睡梦中,我衣衫褴褛,慌不择路地在林子里狂奔,活像个疯子。
“不要杀我!”我大喊一声,睁开眼睛才知道这是梦。
我往额头上抹了把汗,看见屋里黑洞洞的,忙喊道:“赵三你个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喊了几声,才听见走廊里急匆匆的脚步声,赵三身上只穿了件里衣,踉跄地推门进屋,差点摔了个跟头。
“老爷您…叫我。”赵三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然我叫鬼那!”我坐到椅子上,刚要端茶杯喝,妈的,没茶!
“赵三,烧茶去。”
“嗳,老爷。”赵三低头服小地走了出去。
屋里虽然点了灯,我又把赵三那小子给叫了过来,但心里总觉得毛毛的,这眼皮子也跳了半天了,难道真的有祸事来了?
趁着赵三去烧水的这段时候,我偷偷摸摸地从柜子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盒子,沉吟了一会儿把那盒子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是块上好的蓝田美玉。我把玉放在灯下把玩着,越看越觉得美,忍不住想这玉要是一出手得值多少钱那。
咦,我奇怪道,怎么玉里有点沁色?可不是吗,玉佩边角有点朱红的沁色,可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没啊。
门口传来赵三的敲门声,我心想这小子怎么跟个鬼一样,连脚步声都没有,急忙把玉连带盒子放回柜子里,才说:“进来吧。”
赵三低着脸,哆哆嗦嗦地把茶壶放到桌上,倒茶的时候不知是手滑了还是怎么样,洒了一大片,我骂道:“你这是见鬼啦!”
哪知道赵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我脚下,颤声道:“老爷,老爷,我……我不干了,我要回老家!”
“回你妈肚子里,你别忘了你签了十年的**契,今年才第三年。”
赵三突然攀住我的腿哭道:“老爷我还有老母妹妹要养活,我不想白白送了小命。”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白白送了小命?”
“鬼,赵公子……”突然赵三怪叫一声,蓦地站起来,颤着身体朝四周张望,然后突然夺门而出,但是他一到门口就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赵三!”我顿觉大事不妙,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急忙抄起暗格下的那个木盒子,穿上衣服就往屋外冲。
院子里蓦然雾霭袅袅,我没跑几步,那雾气中幻化一个人影,枯瘦干瘪,犹如骷髅,伸出一双枯骨缓缓道:“还我玉来。”
我刚看到赵三的惨状,如今见了这骷髅哪还不知道是谁啊,即使两脚吓得打颤,也咬着牙折了回去。我手里紧紧攥着木盒子,取舍不决,舍了玉那就是要我的命,但眼下那鬼追来,就算不舍,恐怕我的命也没了。我一咬牙把那木盒朝地上掷去喊道:“你的玉,还你!”说罢转身朝另一处地方跑去,只期望那鬼能放过我。
但我刚一拔腿却被一只冰冷手掌握住,这一看把我的魂都吓飞了,只见面孔惨白如死人的赵三居然抬起脸朝我咧嘴一笑,这笑容阴森入骨,我腿一打颤就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赵三……”我颤声道,但见赵三的手死死抓住我的小腿任凭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我竭力让自己壮起胆子,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不堪一击。
赵三张开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还我命来!”
“啊!”我大叫一声,“你不是赵三,你是赵子奇!”
我疯了一样试图掰开那只抓着我腿的手,那手冰冷乌青,五根手指的指甲足足有三寸长,狠狠将我的衣袖撕开一道口子,血便冒了出来。赵三略一犹豫,将沾着血迹的指甲放进嘴中,砸吧了几下,裂口一笑。
我眼下哪管得了许多,一看挣脱开那鬼手,疯了似地朝外跑去,但下一刻喉咙被人掐住,那人从背后卡住我的喉咙将我直直地撞到廊柱上,我惨叫一声,额头渗出血来。
我颤声道:“赵公子饶命,饶命啊!”
“赵梦白!”他从嘴里挤出我的名字,咬牙切齿。
“赵公子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小的吧。”我不断的讨饶,如果不是他抓着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跪地磕头。
我被猛的拽了过来,碰面的就是赵三那张翻着白眼惨白乌青的死人脸,我又是一阵大叫,脖子上扣着的手一紧,只剩下嗬嗬的喘气声。赵三左手卡着我的脖子,右手抓住我的肩膀,猛的一刺,五道利爪立马刺进我的肉里,我只剩下惨叫的份。
“我的玉!”五道利爪又往下深了一寸。
我痛得整张脸都扭起来了,磕磕巴巴道:“在、在我的怀里搁着。”
五道利爪一挥,只听嗤啦一声,五道血痕遍布胸口,我却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赵子奇捏着那块玉佩,上面沾着我的血。
我被赵子奇拖进我的卧房里,像扔一块抹布一样给摔在地上,我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但见赵子奇逼近我,我忙道:“赵公子,那玉我还给您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我一条命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做牛做马都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赵子奇俯视我,满眼不屑,放佛在看一只蝼蚁,手里把玩着玉佩。
“我记得你那天不是这么说的,你骂我是穷光蛋,要饭的叫花子,贱骨头,叫下人驱赶我,任凭他们殴打我,我千辛万苦前来投奔你这个同族人,却被你一顿拳脚殴打出门,你抢了我的祖传玉佩,当我是狗一样扔了几两银子给我,我被打成重伤,倒在路上,又遭人打劫,尸首给抛在荒郊野外,这一切,我是否要好好谢谢你。”
我虽然知道赵子奇已经死了,但听他说出来,一阵毛骨悚然。
我刚欲开头讨饶,被他一把扯起头发,脸朝上对上赵三那张乌青的死人脸。
“我不会杀你,留着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体给摔在地上,这一摔把我给摔晕了过去。
二、圈养
这以后,赵子奇成了宅子的主人,他对外宣称赵梦白身染怪病,需要卧床静养不见外客,整个宅子死气沉沉,连带那些丫鬟下人也一个个面无表情形如走肉,那些街坊邻居皆因平日里赵梦白悭吝刻薄,也不去管他闲事。
这屋子阴沉昏暗,不管白天夜晚都遮着帷幕,好似此间主人怕光。推开门去,迎面扑来一股血腥气。屋内空荡荡没有什么摆设,许是空气不流通,沉闷的很,还有股酸腐气味夹杂其中,让人几欲作呕。
听见有人进来,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脚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却见一个丫鬟捧着食盘走近,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把饭食摆在地上就要离开。
“小红,”我叫道,“快放我出去!”
她却理都不理。
“小红!”我不死心又叫了几声,眼看人都到了门口,我气骂道:“平日里我待你们不薄啊,现在我落了难你们一个个见死不救,我真是白养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蛋了!”回答我的却是“吱呀”一声的关门声。
我捧着地上的饭食狼吞虎咽起来,两只手腕上都是刀痕,可这并不影响我吃饭的速度。
过了没多久,门又开了,但我不能笃定是不是那丫头来收碗,有人拖着什么东西进来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极其明显。
我猛地往角落缩去,连带铁链呼啦啦地响,整个屋内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扑通”一具尸体扔到我面前,血迹污面,我却认得出这是赵四。赵四浑身就像一具枯骨,只有一张皮蒙在面上,浑身的血肉都不见了,他的胸膛豁开一道大口,里面的心脏被捏的稀烂。看到这场景,我刚才吃的饭立马全给吐了出来。
一道黑影站在我面前。
“主、主人…”我哆哆嗦嗦道。
赵子奇顶着赵三那张惨白的死人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开口道:“我记得打我的除了赵三,还有这个赵四和赵武是吗?”
“主、主人…是我是我教下不严,让下人胡作非为,但但当时我在屋子里,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下狠手打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是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干的……”
“聒噪!”赵子奇冷哼一声。
我急忙闭嘴,但身子哆嗦得比那秋天的落叶更甚。
“把药喝了。”赵子奇把一碗乌漆抹黑散发血腥气的药放在我面前。
“喝,不要让我硬灌!”
我急忙端起来一扬脖喝了,这药的血腥气直让我作呕。
赵子奇从衣袖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说:“知道怎么办吗?”
我颤抖地接过匕首,一咬牙伸出左手腕正要割,却见赵子奇慢慢道:“右手。”我只好把匕首换到左手,对着昨天才结好疤的右手腕割了下去,一刀下去,血一下涌出。赵子奇一把拽过,将嘴凑上去舔舐起来,不时用牙齿扯动伤口。我狠狠咬住嘴唇才能不痛的叫出声来。
吸完血,赵子奇那张惨白脸上终于有一抹血色,上下嘴唇沾满血,跟他惨白的皮肤一比显出异样的嫣红。他显得十分的满足,斜睨一眼正往角落里缩去的我,扯住头发一把把我拉出来,扑通我扑倒在地,正对上赵四那张骷髅面孔,大叫起来。
赵子奇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三天,赵武的尸首给抛了进来,死相和赵四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赵子奇除了折磨赵梦白,白天就在隔壁的房间打坐纳气,晚上则不知所踪,一直要到鸡叫才回来。见赵梦白吃不下饭就指使下人猛灌他药喝,弄得那屋子除了血腥气酸腐气又多了股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