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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尘封在楼阁的刑警日记(原创中篇推理小说,6万7千字)

已有 1527 次阅读2015-1-27 01:18 |个人分类:推理小说| 推理小说, 日记

 

 

 

尘封在阁楼的刑警日记

 

 笔名:奥阿马

 

父亲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弱,看来这辆老旧的汽车不可能还开很远了。他从刑警队退休已一年多了,这一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他想要抬起满头短而硬的白发的头颅,失败了。转而瞪着大而深的眼睛喘着气对我说,他走了要把他的日记也带走。这是第二次对我交代此事。今天特地叫我到楼阁上把另外一个小箱子找到放到他床边,他要亲自过目。有些事情要给我交代。他也许自己感到这次真的不行了。看着父亲消瘦的脸,瘦骨嶙峋的身子和枯枝样的手指,心酸得只想掉眼泪。过去他是很挺拔又机灵的男子汉。修长而灵活的身子,浓黑粗壮如板刷的头,四方脸,络腮胡,眼睛大而有神,一眼能看透你的几层衣服和肚皮,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把戏。还会吹一手的好口琴。我妈说他工作太认真了,什么事情都要搞个水落石出,才留下这样差的身体

他的日记从不让我翻动的。他连他的书房也不让我进入,就怕我调皮把他的藏日记的书柜子的门上的玻璃弄破了。他是刑警,专门是破案的,他说他的日记里记着他一生的经历和秘密。等他退休后有时间好好整理,把一些经验和教训整理出来留给后人作参考。在书房中藏有上百本的笔记本,都按年份装入书柜子,上好锁。为什么有一个小箱的日记放在楼阁里,三个月前第一次发病时他是这样给解释:那几本是刚参加刑警工作不久写的,有些案件比较特殊,但很有研究的价值,如果放在书房弄丢了那损失就大了。上次他只告诉我这个小箱子的尺寸大小,形状颜色,和大致的位置,并没有叫我拿下来放到他的床边。

我离开父亲的房间时仔细地检查那点滴的瓶子里液体是否通畅,叫姐姐和母亲小心看护,我上楼阁很快就回来的。这楼阁很小,也很昏暗,仅有的一扇积满灰尘的小天窗,外面的星星也看不清,朦胧像乡下野地草丛中萤火虫忽明忽暗。唯一的从房顶挂下来的电灯瓦数很小,也积了厚厚的灰尘,在我的搬动物件的撞击下,晃来晃去,像蜡烛的火苗在寒风中飘摇,随时会熄灭一样。忽然楼下响起哭喊声,我急忙丢下手中物件,也来不及拂去头脸上的蛛网,就跑到父亲的床前。父亲已离我们而去了。他的大而深的眼睛是往天花板看的,胸前的右手伸出食指也指向天花板。

父亲的后事一切都料理完毕,我把带黑纱的父亲照相框放入那空空的原先是放日记的书柜里。遗像前面一块紫红的丝绒的小方巾上斜横着父亲喜爱的但已失去了光泽的口琴。一百多本的日记都化作青烟随着父亲而去。而楼阁的那小箱子里日记还在楼阁中,当时由于事情发生太突然,超出我们的预料,医生告诉我们还有个把月左右时间可维持。时间的仓促,加上我过度的劳累,把楼阁的日记这事忘了,后来在把父亲的骨灰盒放入公墓中时才突然想起最后看到的父亲躺在床上的姿态,意识到把父亲最后的吩咐忘了,心中一阵阵内疚。后来想到父亲入土后49天还要到这墓前祭拜,到那时再在墓前焚烧也不迟。

这几天亲戚朋友同事来吊唁络绎不绝,在父亲入土后的第三天 晚上我才 去楼阁里寻找。因白天父亲的老上级老张伯伯提起父亲的日记,他知道我父亲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特地问我要如何处理父亲那些众多的日记。我说依照父亲的遗愿都随他一起火化了。他那似刀刻的额上的皱纹都柠成一团了,那白而胖的脸扭曲了几下,那深不可测的小眼紧紧地盯着我约数分钟像是在分析我的话是否在撒慌,他拿出小梳子理了理只剩几根的白头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你有空仔细去找找,也许会在哪个角落会找到几本。听你妈讲,你在他去世最后的时刻是去拿他的日记。”

“是的,我当时没找到了,第二天我找到了,与书房里的日记一起都送到了火葬场了。”我随口编了个谎,搪塞过去。

“你有没有看了那几本日记的日期?”

“没有,我当时心情很乱,没有心思去看。”

他很无奈也心不甘地走了,走出我的大门还潜意识地转身抬头看一眼我家的楼阁。从老张伯伯的眼神中我知道这几本父亲的日记不一般,他走后我就一直惦记着那日记的事,我怕老张伯伯找个借口重新回来看看我在干什么,是否听了他的话真的去找了,那就证明我在撒谎。他没有回来,他在走后数小时在他自己家中给我电话,告诉我36年前本市发生了一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分尸成9段的人命惨案,当时他们曾发出誓言:挖地三尺也要把罪犯找出来。可至今还没有结案,凶手还在暗处嘲笑他们那一批老公安人员。我父亲的日记中可能记录些什么,也许能对了结此案有帮助。他说他在乡下老家疗养,昨天才知道我父亲的事,连夜赶来了。可惜来迟了。在过去,他隐约感到我父亲能知道这案件的真相,可能是有些极为特殊,非同一般的难言之情才守口如瓶,这案件才悬挂到今。破不了这案,是他们那一批包括我父亲,老刑警的心病和耻辱,他们死不瞑目阿。。。。。。

我从话筒中感知他的沉重的心情,仿佛看到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他过去也常来我家作客,下棋,吃饭喝酒,他喜欢喝酒,一喝就是好几碗黄酒,我父亲是滴酒不沾的。酒后大多数会提起此案,长吁短叹,很不得拿把螺丝刀把我父亲的嘴巴撬开。有时老是要我父亲喝酒,现在知道他想要把我父亲灌醉,好酒后吐真言。

我放下电话就跑到楼阁去找那个小箱子了,沿着那天已翻动过的路径,费了一个多小时,差一点闪了腰,在最角落 的一大木箱中里面有几个小箱子,其中一个一尺见方的旧木箱上面写着79两字。这就是我要找的箱。上面锁着一个小铜锁,我把它小心翼翼地端到父亲的书房。在父亲的保险箱中找到一把钥匙柄上刻着79两字小铜钥匙,费了还长时间才打开,可见很久没有开箱了,锁里面上铜锈。翻开箱盖子,闻到了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里面有小学课本大小的5本日记本,每本的纸张都微微发黄,里面是日记都是用蓝色的墨水工整地书写,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要搞明白去这几本日记到底记录些什么事情。我关好门,上了门闩,放下窗帘,隐去了外面的满天星斗,打开父亲书桌上的台灯,从那个旧木箱中取出第一本,坐下仔细地阅读起来。。。。。。。

19796 17    (案发第一天)

 

下午211分西门角派出所接到附近居民报案,在西门近瓯江的煤场内的一个公共厕所旁发现两个箩筐内装着死人的手和腿等尸块,上面覆盖着素面。这派出所的所长马上向我们市刑侦大队报告,队长老吴放下电话立刻与政委商量后叫法医 老万,刑警老张和我十万火急驾车去出事地点。车上队长老吴,精瘦的脸绷得紧紧的,老鹰似的鼻子被捏得红红的,这是他的一个习惯,紧张了就捏鼻子,有人说笑,他的老鹰样的鼻子就是这样捏出来的。我当上刑警2年从没有遇到分尸的案件,也没有听其他老刑警说过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警车鸣着响亮的警笛,风驰电掣,马路中的行人和自行车纷纷闪到两边。车内的空气很宁静,大家一语不发,默默注视着前方。只有老张点燃着烟悠闲地抽着。他是我的上司搭档,矮胖的身材,肥圆的脸,小眼睛,刮得光光的胡子,不像我长着络腮胡,一个星期也没刮一次。他很爱整洁,有人说他连短裤都熨平后穿。是不时拿出水牛角的小梳子来理理稀疏的花白的软软的毛发,嗜烟好酒。尤其在心有些乱时烟抽得悠闲缓慢。我的心即紧张又兴奋。越接近出事地点我越兴奋。总算碰到一个大案,那些老刑警都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案子。这两年来我不是去破偷窃就是去抓打群架伤人在逃的罪犯。案件很简单,就是你有时间去抓就是了。

当我们到达现场时,已225分。那儿围着很多的观众,他们顶着酷日,有的戴草帽,有些女人还打着阳伞不断地靠近那装有尸块的两个箩筐,派出所的民警不断地怒目厉声驱赶着靠太近的人群。我们的高声鸣着警笛的警车风风火火 赶到,那些围观的人一哄而散,跑到十米开外的地方。队长老吴下车后向派出所所长询问报案的经过,我们几个直奔那厕所旁的两个箩筐。

我的上司老张拿出照相机很熟练有序地从各个角度拍了两个箩筐的与周围环境的关系,用卷尺量了箩筐与厕所的距离,那箩筐之间地上的扁担的长度。还目测周围环境,一一记在笔记本上,同时法医老万也用照相机多角度拍了箩筐里面的东西。

这箩筐有一抱那么大,到大腿中段那么高,两个盖子都被报案者掀开丢在地上。箩筐最上面是素面覆盖,因素面被人移动过,露出砍断了的上下肢,鉴于这儿不是作案现场,而是抛尸的地点,再者那尸块过于恐惧和检查不方便,汗流浃背的我们决定把箩筐和箩筐内容物都带回刑警大队的检验室再作详细的验查。队长叫我留下与派出所所长一道给目击者和报案者作笔录

随着装有一担箩筐的警车开走,这儿的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这儿是少有人家居住的地方,那个厕所是给煤场工人和附近居民合用的,离最近的居民房约50来米,距煤场的办公室却有上百米,不过煤场的工人一般都不在办公室,在方圆数公里内流动工作,把煤从轮船中卸下,再把煤装上车运往各大工厂。这儿离瓯江很近,约300来米。这儿有一条小路通向江边的废弃 的码头。这条小路太脏,都是煤灰,如是下雨天那就更脏了,一脚踩下去,泥泞的煤灰会淹没你的鞋子。我小时候倒经常与同学一起经过这条小路到江中游泳,又回到这厕所中换裤子

据目击者说是一辆三轮车把两个篓筐运到这儿放到侧所的东侧没有太阳的地方。那三轮车工人还像在等什么人,焦急地一边用草帽当扇子,一边东张西望。约一支烟的功夫,那三轮车工人留下两个箩筐和一条扁担走了。那三轮车工人约40来岁,中等个子,晒得黑黑的皮肤。这大约是2点半左右。过了半小时,有个小伙子好奇,走过去掀开箩筐的盖子看看是什么东西,当看到是素面,当他抓起一卷素面,箩筐里露出一只脚出来,他吓得惊叫起来杀人了!” ,赶紧把素面扔回到箩筐,脸色雪白地跑回来,告诉周围人,四周的邻居一片哗然,有的去报警,有的跑去看箩筐里是否真是像那小伙子所说的。他们翻开另外那箩筐,里面也是装着尸块,是个女的.

我一一记录多个人的叙述连同他们的名字和住址。回到办公室已是5点多了。当我敲开队长老吴办公室门时,看到烟雾弥漫的队长办公室里面聚集着很多人,那公安局局长也在里面.队长接过我的现场调查记录后告诉我明天别迟到,要开重要会议。后来听办公室外面的同事讲:这是一具年轻的女尸,被分成数段.作案动机不明。

1979618日(案发第2天)

 

昨天的分尸案件的消息传得很快,到今天早晨可能半个城市都知道了,我走出家门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几个邻居在交头接耳,看见我来了,顿刻把头都转向了我, 投来异样的眼光.其中那个胖大妈,抖动着双下巴,堆砌成笑脸说: 叶明,你早.看你这样匆匆忙忙,胡子还没刮干净,脸绷得紧紧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你早,我上班去。”我们单位有纪律,对任何案子不能随便对外讲述。她过去问过我多次关于其他的案子,我都没开口。今天她还是忍不住来打听。邻居都叫闲事婆。

“你看,你看,人长得这么帅,可领子一片还躲在里面”那闲事婆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样,眼睛笑成一条缝,一摆一摆像只肥鹅样走过来,伸出馒头样的手指把我的领子拉出来,摆正,“你这么不要好,小心大妈告诉你女友小琴,哈哈。。。”

“谢谢,大妈,再见” 我赶紧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大门,怕她又发现什么要数落我,或要邀功请赏,趁机问这谋杀案的“内部消息”,好去兜卖。

身后传来她与其他几个女子嘀咕声:“叶明这孩子,我看他穿开档裤长大,人很机灵,也有音乐细胞,会吹口琴 ,就是不注意小节。当了警察这毛病还是改不掉。。。。。。”

 

我骑车往单位的路上,听到旁边几个一边骑车一边交谈:

这凶手也够残忍的,把人剁成这么多块,肯定是个神经病人。

说不定是台湾派来的特务,扰乱我们的社会秩序。

这回要看公安局如何破案,要多少天。

我看这些饭桶是破不出来,他们最拿手的是来抓**,趁机把赌桌上的钱塞几张口袋中。

哈哈,小声点,被他们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

 这天大家都很早就到单位中,每人都一脸严肃。这是我到这儿上班2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气氛。

办公室宣布组成特殊分尸专案组,组长:局里的政委,副组长:老吴刑警大队长。专案组成员:老张,老刑警,我的上司搭档,法医老万,还有我。由于要保密,不能太多的人员参加。另外调集城市里的各个派出所的2-3人协助破案,因这是个历史上最残忍的案件,不破出来对全城的老百姓不好交待,对省里的领导也不好交差,昨天夜里就把这案件上报省公安厅,早晨就接到 省里的指示,要全力以赴速战速决破案,维护人民警察的威严。。

法医老万的尸检报告:女性,年龄约18岁,身高165厘米,体重110斤,血型ABRH阴性(这种血型万分之一还不到)处女,没有受到性侵犯;被分成9段,切口整齐,关节部分离没有损伤骨头,而是切断韧带。后背部有轻度擦伤,头顶偏后部有一个钝器击伤的圆形创口,直径3公分,与5分钱硬币相似大小,颅骨内陷0.5公分,颅内出血水肿。死亡原因:脑外伤颅内出血导致心跳呼吸停止而死亡。死亡时间:1979.06.17(昨天),中午12点左右。尸体特点:切口整齐,关节分离熟练,尸块清洗干净。胃肠的内容物都被清除干净。尸块是透明的尼龙布包裹的。血液中酒精浓度较高。凶手为医生或卖肉者或厨师可能性大

法医老万是个快50来岁的人,小个子,头秃了像个红壳鸡蛋。听说他过去是产科医生,专门搞接生。由于很早就掉头发,又是整天与孕妇在一起,很难找到对象,大学里的同学都笑他那产科里的阴气太重,所以头发留不住,万物生长靠太阳。他喜欢戴帽子,上班第一件事先戴医生的白帽子,再穿白大褂,下班则相反。有一次回家的路上人们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有的还会回过头来丢下一句话;脑子进水了?回到家才知道他忘记了脱了白帽子。后来干了一两年干脆调到公安局,这下好了,整天穿着警察制服,从不脱帽子。没多久找到了对象。人家传言入洞房后新娘才看到他的头像鸡蛋。不过他办事情却不遮遮掩掩,直话直说,也很认真。

上午我们617专案组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主要是给大家压力,要全力以赴去破案,这案件关系我们公安的声誉。目前最关键是1,找到尸源,了解死者的生活关系和社会背景,根据已往的经验能找到尸源等于案件已破了一半。2,找到运尸体的三轮车工人,要把他列为嫌疑人之一。从他口空挖出这尸体来自何处?何人?何时?3,找到第一犯罪现场。

分配的任务是1,老张负责找尸源,2我去找那个三轮车工人,这个在本市容易些,分给我,我毕竟还只有两年的刑警的经历,3,让法医老万把死者头部画像和全身画像搞出来,印起来发到每个派出所,让他们在所辖的地域张贴及询问居民提取有价值的线

我通过电话找到那三轮车公司的负债人,他告诉我那个运尸体的三轮车工人他自己早上来把事情的经过汇报给他,说那盛着9段的女尸块的两只箩筐是那三轮车夫运到西门煤场的厕所旁的.他也正想给我们打电话呢,还说那三轮车工 人现正在他办公室。

          我对他说别让这三轮车工人走了,我10分钟马上就到哪儿。我叫那负债人马上准备一份关于这三轮车夫的详细个人资料等会儿交给我。

 

         经过停着十几辆等待维修的三轮车的院子 我把自行车停到那三轮车公司的办公室门口,径直走入大门敞开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三轮车工人的***,三张办公桌都像七八十岁的老人,站在哪儿都颤颤巍巍 ,你一个人趴在上面写字肯定桌子会骨头都散了架。桌面上几个烟灰缸挤满了烟头,那面板点点焦灼的痕迹如豹皮。十来个车夫在里面三三五五大声聊天,满间房子是烟雾。多年没粉刷过的微黄的墙石灰 剥落 斑斑点点,大门的正对面的墙上,也就是这负责人办公桌上面贴着***的标准像,左边写着: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右边写着:**思想万岁!那画像下方一角已脱胶了,在空中微微飘动,那字体的红漆也部分斑驳。墙角蛛网上下相连成一串,地上烟蒂和纸屑你走两步肯定会踩到一处。

         我递给那负债人介绍信后,那50多岁的长着一脸横肉的负债人把这些聊天的车夫统统赶了出去,剩下我们三人。从一个文书接过来的用墨水末干的个人资料介绍知道这车夫叫林方岩,45岁,身高175厘米,好烟酒。小学三年文化,农民出身,政治面貌:群众。职业;三轮车工人。原籍:温州江北桥头马头村人,家住市内槐树20号,妻子纺织工人,四个孩子。没有犯罪记录。

      这车夫坐在我对面,板刷头,国子脸,消瘦但结实,眉毛很浓,肤色黝黑,眼睛布着红丝,朦胧不清,从他张口说话时飘过的混杂着烟酒 的气味知道这家伙是个酒鬼,连早上也喝酒。穿黑衬衫,黑色大笼短裤,黑乎乎的脚穿着咖啡色的塑料拖鞋。脖子上挂着一条已看不出原色的散着汗酸味的长毛巾。右手摇着麦杆编的宽缘的草帽给自己当扇子。房间里没有看到电扇,是有点闷热。

        这车夫讲了昨天运一担箩筐的经过:他在昨天中午12点左右把一个朋友的一袋东西送到医院后他就在一家小饭店坐下要了一碗面条,点了两个烤鹅的头,一碗老酒。因上午做了好几趟生意,比较累,在饭店里多呆一会儿,那老板娘不高兴了说他点了一点点菜,吃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走。他一看墙上的大钟,没错,已是125分了。离开饭店时想回家睡两个小时,等太阳火不猛的时候再出来拉几趟客人。反正中午大家都午睡,天又热,马路的沥青被太阳晒得软软的,脚踩下去都有一个坑了,路上连鬼都看不见,别说人了。

       当他骑到花头巷口时,看到一个人向他招手,旁边放着一担箩筐,脚旁还有个鼓喃喃旧军包。他就知道有生意。那人叫他把这一担的东西运到西门煤场的一个公共厕所旁,那儿会有一个三十来岁,叫阿国的来接的,对上名字就交给他。

   那人长的什么模样?”我抬起头,停止了记录,打断了他的叙述。

“你指哪一个?”

“向你招手的那个。”

那车夫站了起来,把草帽转到左手上,伸出被烟熏得焦黄的食指和中指,往额头上一比划,说:

“有我这么高,和我一样高,我想起来了。”他还不放心,叫我站起来比比看。

“对,对的,也像你那么高,不过没有你那么结实,,脸光滑,没有像你这样络腮胡,肤色比你黑”他看看自己的两手背,说:“像我这样黑,哈哈,我们大老粗,没文化,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三伏天也要骑车拉客。”苦笑着咧嘴露出两排黑黑的牙齿,牙缝里还夹着一段绿色的韭菜。

“我们是工人阶级,工人阶级。哈哈”负责人刁着烟,用手指敲着桌面,笑着提醒这车夫。

“说得对,说得对”这车夫望着负责人那被烟熏得眯起了眼睛,赶紧迎合着。他也从别在右腰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牛皮制的腰包中取出铝制的烟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支烟和一个烟头,忽然他想起了,把开着烟盒递给负责人,负责人指指嘴上的烟,意思自己有了。他又递给我,我摆摆手。他笑笑把手中的烟竖起来在烟盒上跺几下,烟的上端就空出半厘米了,然后把那个只有小指头第一节那么长的烟头的屁股捏几下,插到那支已跺了几下的烟的上端空虚处,连成了一根烟了,凑到负责人面前点上了烟,悠悠地吸了起来。

“他是什么打扮的?”我等他吸了好几口后再提问。

这车夫把脖子上的毛巾盖到头顶上,两端下垂遮住两颊,再把草帽戴上,说:

“像我这样打扮,电影中日本鬼子就是这样打扮的,不过是戴钢盔。”车夫傻傻地笑了笑。

   “毛巾是什么颜色?草帽是什么样子的?”

    “毛巾颜色倒忘了,可能和我这条差不多吧?帽子与我这顶一样,就是新一点”

     “这种帽子最普遍了,3毛钱一顶,一包飞马牌烟钱,像你抽的烟,。”负责人发话了。脸上一股不顾一屑的神态,他把桌子上的“大前门”烟壳往前推了推,意思自己的烟却不是那种低档烟。“继续说下去啊,你怎么打住了?穿什么衣服,裤子和鞋子。抽不抽烟?”

       我肚子想这家伙还真霸道,自己把人家打断了还责怪人家。

“没抽烟,没抽烟,不,没看出来,他的右手戴了一只手套,白纱的劳保手套,上面还有少量血迹渗出来。左手拿着几张钱。穿这一件灰色的长袖衬衫,下身是黑色的宽松的长裤。”

   “什么鞋子?”鞋子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脚印的判断都是依靠什么鞋子来推测的。

“鞋子没注意,我当时就觉得这人看上去不顺眼,怪怪的”

“为什么?”

“那裤脚很大,我们骑三轮车的裤脚都要用夹子把夹小一点,以防踏脚处的链条和齿轮把你的裤脚边咬进去的。是吧?”车夫转头向负责人证实一下。

“还有什么特点?比如眼睛,鼻子和嘴巴。”我的上司老张过去老是教我问得越详细越好,以后都用得着的。

他摇摇头说:“看不出来,他的草帽压得很低.不过这人倒蛮好的,运费一元五,他把一元的错当五毛给我了,可嘴里说是五毛。”

“你这小子,这么好意思多拿人家钱?觉悟怎么这样差?”

“嘻嘻,我回家才发现的。”

“谢谢你的讲述”我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说:“我还要你配合一下,到你家看看”

我们领导昨天曾讲了,要把他列为嫌疑人之一。看了他家后还要证实他刚才讲的话是否真实的,获得他不在场的证人或证据。

  “你是怀疑我吗?”他脸色一变,坐在那儿不肯站起来。

  “去去  去,我跟你一块去,看一下有什么关系?还怕把你家地踏去一层皮?你家的地坑坑洼洼,多踏几脚还有好处,平了。我知道你肚子里打什么算盘,怕人家笑话你家穷?穷?光荣阿,无产阶级么。”这负责人脸上是一刀横肉,肚子里还有一套的,他拉起了车夫,推着他上了三轮车,把我和这负责人一起骑到他家里。

约骑了10来分钟,转入一条弄堂,我们都下来,跟着车夫穿过一个很大的门,里面原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央盖了一栋有十来户住的长长的二层楼房,这样院子就没有多少空地了。他家的房子是靠在边上,平房,木头结构,窗下的竹子晾架上的衣服十有**是有补丁的。对开的木门没上锁,一推,门轴发出很响嘎吱嘎吱声。地是石灰夯实的,中间走的多些,都露出黄泥的底色了。共有三间,中间是厨房,吃饭,会客,左右间是睡房,每间最多只能放得下两张床。那蚊帐是千仓百孔,衣服扔的一床都是,房间昏暗潮湿,异味刺鼻。我们就在中间的房间的吃饭的长凳上坐了一会儿,他很尴尬地对我讲,他老婆上班还没有回来,连茶叶放哪里也不知道。我一看这么简陋的场地是没有办法做案的,首先,隔音不好,连墙也是木头的,板缝都能伸入一根手指。再者下水道是在门前5米远的院子里。第三,院子内住房很多,人来来往往,而其还会管闲事,我们住在那儿5分钟还不到,就有两个老太婆探头谈头脑过来张望。

  那负责人对车夫悄悄地说,“别再多喝酒了,也顾点家了,你看看,像什么样?”

  告别了他们两,我到车夫所说的面摊去证实他12点到1点是否在那儿吃面条喝酒?店里的老板娘和一个工人都证实这一点。

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我给三轮车总部打电话,还是早上那个一脸横肉的负责人接,我叫他转告那林方岩,明天呆在办公室等候通知,可能还有事要找他。

下午快下班时,我的上司搭档老张回来了。他找到了死者的家。搞清楚了她的个人信息,家庭关系和社会背景。

 她叫杨秋桂,18岁。未婚。初中文化。出身家庭:农民。政治面貌:团员。家住温州江北桥头镇马尾村。现在职业:务农,经商(到城里叫卖素面),协助公社搞宣传工作(画画,出墙报)。父母农民,家有四子女,她是老大,下有两妹一弟。父母本分老实,没有与他人结下私仇也无邻居纠纷。

  她没有谈过恋爱。从没有在外宿夜。身体健康,从没生过疾病。她大约每周一次到两次到温州挑卖当地产的素面。每次约50来斤。售出总价约15元。她身上没有佩戴值钱的首饰。仅有一对她自己在江边退潮时捡来的用18枚红贝壳穿成一串的手镯.

据她的一个要好的女友讲:她说不到18岁不谈恋爱。她不愿嫁给当地人,最好嫁到城里去。对象要厚道点,聪明点,最好长相也好一点(这是次要的)。她俩年前曾拒绝了乡长的二公子的追求,理由是她还年轻。乡长也托媒人来说亲,她父母说尊重她本人的意见。她父母也不怎么同意,那二公子有点傻,人家都叫他傻大个。那乡长很不高兴,因当年造路时他故意把路弯了个弯,修到了她家门口不远处。说他儿子愿意等到她到达婚嫁年龄。谁要去娶她他就给谁颜色看。这乡长过去是大厨,厨艺很高,当地官员家中有什么喜事都叫他去掌勺。他这人善于打交道,后来在镇长的提拔下当了村长后来又上了乡长兼支部书记

 

 

到家已天黑了。母亲早把饭菜做好等我了。姐姐嫁出去了,父亲出差了,家中只剩下我和妈妈了。每次吃饭时总是提起我和小琴的事,说早点把事情办掉,省了她一份心事。今天却转了弯,问起同学夏海的个人事情怎样了?我对她说他现在不愿提这事,我们几个同学也为他急,每每我们一说到此事,他就脸就拉下来。她叹了口气 说,你们这些都不小了,该办的都要办了。说房子的事她和我爸已说好了,到时我们换一换,前面大间给我和小琴当新房,现在我住的小一点给他们俩老。厨房和卫生间合用。如果我们订下时间他们就去买木头,木头买好还要干它几个月,这样做好的家具才不会开裂和变形。我说现在特大案件正在侦查,哪有心思讲这些。她平时都不关注我的破案的事,今天却例外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单位今天都在谈昨天的九段的案子。说现在年轻的女子都不敢单独出门了,谁知道那凶手现躲在哪里?还说你们警察这次要是破不出来,那该去吃屎了。她说她真替我们警察捏把汗。她还反复问我能破案吗?我说别担心,船到桥头自会直的。我心中却沾沾自喜,我能进入这特大案件的专案组真是运气。如破了这案件那我在单位里就人气高多了。那时我就安下心来把我和小琴的事办了。又想到今天的第一仗也打得不错,把车夫的嫌疑解除了,把昨天交给车夫那两个箩筐的人的特点也搞清楚了,明天开始在那儿进行全面侦查,一定会把那凶手缉拿归案的。我坐在我的书桌前,拿出口琴,在裤腿上擦了擦口琴孔,悠然地吹起了,,,,,,

 

 

                      

 

 

 

                        1979619日(案发第3天)

早上八点钟我们617专案组集中在案件分析室,按照惯例,我和老张先把昨天的收集的情况先汇报,然后大家来分析,发现最有价值的东西,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去走。在老张之后,我把昨天的收集到情况汇报完毕后说:那车夫完全可以排除他的杀人嫌疑。我讲出了一大通的理由。

那政委现在是617专案组组长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心别太急。大家先来谈谈作案的动机”

刑警队队长老吴现是617专案组的付组长捏了捏老鹰鼻,清了清嗓子说:

“根据现有的材料,还不知道 罪犯的作案动机。**杀人灭口不成立,那受害者处女完整,除了头部的外伤和背部轻度擦伤,还没有其他的搏斗的伤痕。谋财害命也不成立,受害者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那素面一担全部卖完也只有15来元,半个月的工资。仇杀也不成立,受害者性情温和,心地善良从来没有与人家吵过架。她父母也很厚道老实安分守己。至于那乡长的二公子求婚不成来城里谋杀她 ,这样有点强牵。”

那政委就不这样认为,他理了理稀疏的头发双手捧着搪瓷的大口茶杯肥胖的身体往后靠着椅背说:“现在虽然不怎么提阶级斗争了,可台湾老蒋的后代亡我心不死,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有谁能保证他们不派些人来扰乱我们的社会安定?引起老白姓对我国我党的不满?我们要多个心眼。”

他那双城府很深的眼睛在瑁玳色边框的眼镜扫了一下我们,接下说:“我看还是去查查,这段时间到我市有多少从外国来的?都仔细查查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队长老吴看政委打住了,他接着说:“我同意政委的话,要多个心眼,也有可能这就是个政治案件。搞恐怖活动,引起群众恐慌,达到破坏我们的生产发展。”

他看我们脸上都没有反应,他捏了一下老鹰鼻问老张有什么看法。

老张还像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听,法医整了整帽子搭话了:“政治案件往往在水库里放毒,把铁轨桥梁炸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或者炸掉发电厂大家都没电用。他们有他们的**支持,有能力搞大的影响的事件。”

今天很热,我们大家都脱下帽子放到桌子上,只有他还戴着帽子,帽顶上都冒蒸汽了。

老张摸了摸大大的肚子慢条斯里,说:“什么动机和目的都不重要,还是先去找找哪里是作案第一现场。”

队长老吴看了看政委,政委低着头在喝茶没表态,他就说: “作案第一现场当然重要,政委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那还是让我来做华侨方面的调查,到底有多少外来人员。”

我听了他们的发言,有点不服气,政委 老是讲政治挂帅,文革都过去三年了。发生在我们小城市的事一定要与世界形势挂起钩来,这不是小题大做吗?这个组长因该由局长来当,他是老公安,有经验。政委过去一直搞思想工作,现在来管破案真实外行来领导内行。队长 老吴是个马屁精,不坚持原则,总是见风使舵。法医老万和老张还有点人性,敢于讲实话,可没有讲到点上来。我就忍不住发言了:

“那个把箩筐交给三轮车夫的人最重要,我们要首先找到他。我们把这个人的画像画出来,印上上百张,交给那条花头巷管辖的派出所,在那儿到处张贴,动员群众来举报。同时我们也派人到哪儿明察暗访。”

他们听了我的发言,都一声不响,还像我没说一样。队长老吴看看政委看看大家,想了想说:“叶明说的有一定道理。。。。。”。

政委把头转过去,还像不耐烦了。队长不说了,他看懂了政委的心思了。

我的搭档老张掏出牛角小梳子,理了理几根头毛,接着队长的话:

“。。。。。我们应该考虑。”他吹了吹梳子上的头屑,然后放到口袋中,接着说:

“我们还要把死者的头像和挑担的画像,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画出来,在全市张贴,让全市老百姓来办忙破案”

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决定采纳我和老张的意见,由法医与我们两一起完成。队长去调查外国来的华侨在全市的分布图和身份背景及617日有否作案的时间。,

经过两个小时的努力,也叫来三轮车夫来辨认画出的图像是否与嫌疑人相似,我们把这几张图像在蜡纸上刻出,再油印数百张,叫人送到相应的派出所去粘贴。政委我们的617专案组组长命令所有的派出所人员都要抽出一半的人员,拿出这些画挨家挨户去问是否有谁见过这卖素面的女人,在哪里?何时?要挖地三尺也要把这罪犯揪出来!

在中午时分,我和老张吃完饭刚要到花头巷,就是三轮车夫见到那要他运一担篓筐的人的地方,死者的当地乡里派出所打来电话,说那个乡长据有人反映前天(617日)他买了一把很锋利的菜刀还有尼龙布一大块进城去了,昨天才回来。他们今天上午找他问话,他说是到城里替他大儿子购买结婚用具,可有人说他是双手空空回家的。问他住在哪里?他说是住在朋友家。地点是温州市槐树20号。朋友名字叫林方岩。

我对老张说这林方岩就是昨天我去问话的三轮车夫。老张去和组长和副组长商量去了,说这事有些蹊跷。塞给我一叠的刚印好的嫌疑人和叫卖素面的女人的画像,叫我单独去花头巷派出所去和那儿的警察一起调查。

 

 

花头巷的派出所有15多名警察。所长答应抽出9个人拿着我送来的图像去流动人口多的地方去粘贴,同时挨家挨户地毯式去排查,发现有可疑的人和地点马上向我们专案组报告。

我自己就骑着自行车到附近的花头巷去侦查。花头巷其是也是一条普通的巷,宽两米,长就是五六十米,这条巷子比较安静,两边是带院子的小户人家,围墙都有一人多高,看不到院子里面,里面可有花藤或带花的树枝探出墙外,知了在院子里面的树上不知疲倦地唱着欢快的歌。这可能是花头巷名字的来历吧。这巷子四通八达,与很多巷或街相通,又安静,这就为什么嫌疑人选这条巷为出口,到大街上叫三轮车夫来帮忙的原因。

现在正是1点钟多一点。家家门都关着,里面悄无声息,当我敲响院子大门时,知了不唱了,里面的人还继续在睡觉。现在是夏季,家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一般都要1点半后才陆续醒来去上班。我想还先去里面不远的河边旁的正在修建的寺庙看望老同学夏海,他现正在那儿给塑好的众佛上漆,给墙壁和天花板画画。10来天 前有事路过与他打了个招呼,没有进去看。我小时候常到这庙旁边的小河钓小虾小鱼,那时寺庙里门庭若市香雾缭绕。后来文革来了,破四旧,把它给砸烂了,佛是泥塑的,都拉出放在一棵大槐树底下用榔头砸碎了,里面的画梁也给人家拆去做家具了,只剩下残破的围墙和里面的高低不平的地基了。

文革结束后,当地人出钱要求重修,几经周折,总算外壳修建完毕,里面佛也塑好胚胎了,就等着上漆了。我的老同学就把这生意接过来了。他能获得这工作,主要是他还能给庙的墙壁和天花板等地方画画。他家是画画世家,他爷爷不仅仅是京剧演员还是有名的画家,他爸就是专职给文化宫里的各种画画挑大梁的。夏海受家庭的艺术氛围的熏陶,从小学到中学我们班级和学校的黑板报的配画和美术字都出自他手 。他离开学校后一直坚持画画,常到山上,江边和海边画画。前年恢复了高考,他考上了美术学院,在体检时被出局了。说他做过两次手术,具体什么他也没有仔细说。反正是难以启齿的地方。

那庙的大门是紧闭的。那门环上 铸像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我。门前的那颗大槐树投下的树阴遮住了半个庙的院子,树上的知了发现我来了警觉地把歌声隐蔽起来,过了一会儿,看看没有动静,小心地发几节短音试探着,继而肆无忌惮放开喉咙大唱起来了。我按自行车的铃发出了两声长一声短的铃声,一会儿,那大门就洞开了。夏海站在门后探出头笑着说:“暗号照旧。”

我们小时候约对方出去玩,有时晚上很迟了或凌晨很早,就用两声长一声短的猫狗叫或鸟啼通知对方悄悄地溜出来。以免被家长阻拦。

他小个子,矮我半个头。消瘦的白瓷样的脸,配黑框的眼镜书生气很浓。紫红色的T  恤衫,蓝色西装短裤,田径鞋。削陡的肩膀,单薄的胸,好像无缚鸡之力。其实不然,这是他天生的骨架。我们小时候一起在他院子里用小卵石,细沙和水泥按32:1比例再参水浇成不同重量的亚铃,锻炼手臂和胸肩的肌肉。他的力气还是可以的。他胆小怕事,但还是有点倔,认准的事还是耍牛脾气。他左手小指外撇,是在文革时被抄他家的红卫兵硬掰开他紧抱一本古书的手指留下的残疾。又有一次红卫兵到他家抄家要拿走一本很珍贵的“近代名人题词签字录”,他去抢,被对方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蹲下站不起来,还是抱着那本不放。这本“近代名人题词签字录”,是他爷爷过去带着京剧团到各地演出时邀请那些来观看的名人在本子上题词签字汇集而成的,梅兰花,侯宝林,巴金,茅盾等上百位学术界大师都在上面题过词签过名,非常珍贵。我们可以说是开裆裤朋友了,经常一起出去玩,春天去掏鸟窝,他不敢爬树,站在树下给我接鸟蛋;夏天带着他家的汽车内胎当救生圈到江上游泳,到很远的山上抓蟋蟀。。。

小时候的事回忆起来总是很开心的,那时候无忧无虑,现在大起来了这样那样的纠结的事像一张网样缠住你真是难解难分。但我们老同学碰面时还是很开心的,仿佛时光倒流回来了。

关上大门,等我在院子里停好自行车,他问我:“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来看你还不好?快拿茶来,渴死了。”我擦擦脸上的汗说。

他转身到庙里面拿茶水时,我看到他右腿一拐一拐的,右肘处也有擦伤的已结了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做起工作来很认真,很买力,过去在学校感冒发高烧了还去上课,给学校黑板报画画。

在院子的角落一个洗手池里拧开自来水龙头想洗了洗头脸,可没有水。无奈之下就坐在一张青石圆桌旁的腰鼓形的青石凳子上观看四周的景物。院子不大,但很别致,地砖上还雕着一朵朵莲花。中央矗立着一个铁铸的两人高的香炉,地两边是种着多棵的松柏树苗。寺庙是黄墙红柱青瓦。里面的佛的数量和位置都处置得当了。一半的佛的胚胎都上漆了,各个精神饱满就等香客来供奉了。那些还没有上漆的像就像还没睡醒耷拉着头。更有趣的是四大金刚前几个妖魔鬼怪也上了漆,仍然叫人憎恨唾弃。

当我举起茶杯指指我看到的这些塑像,对他说出了我的看法:庙里的佛和鬼,原先都是泥土,是人给与了容貌和名字。人也一样生下来都是无知的小孩,是这个社会把他们变成不同类型的人,工人,农民,警察,知识分子,甚至是罪犯。

他打住了喝饮,放下茶杯,吃惊地对我说: “ 你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了?”

“ 与人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会悟出这些来道理来。”

我们俩都沉入深思。默默地喝着茶。听着树上的知了高唱着。

门口有人敲门,夏海去打开一条门缝,原来是个附近饭店的伙计来送午餐,他就走出门外 付钱了。

“刚好,一毛五。”

“老板娘说,前天那份你还没付”

“前天?”

“小李送的,也在这个时候,看你不在,就挂在你门环上了,你没看到?

 “对,对,我忘了。。。。。一毛五,拿着。”

我一看手表,是一点30分了。现在大家应该还在午睡。我站起来往庙里逛一逛,里面还很零乱,散堆着各种的装修材料。有一座佛还只有上了一半漆,前面的简易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颜料,画笔,还有精雕细镂的很锋利的小刀片,表面打磨的粗砂纸和细砂纸。墙壁和天花板已打好了底色,也勾出草图了。我站在这尊一半是土胚一半是佛像的塑像前深思,假如我是信徒,现在该不该顶礼膜拜,烧香献花?

他坐在那张青石圆桌旁的石凳上低着头吃了起来了,看他的狼吞虎咽的样子是饿坏了。他左脸颊一个伤痕还没有愈好,结着痂,这是一周前被不远处一个卖肉的家伙打伤的,说夏海把他家的狗私自扣押,害得他找了半天,其实他是好心,给这狗除虱子,给它洗澡上药,狗通人性,从此不痒了,恋他了。他有洁癖,看到脏的东西总要给与弄干净,动物也一样,他家邻居有只猫,常来偷吃,他妈很烦这只猫,可他常给洗澡。可猫是认家不认人,你对它再好,它还是会回家的。如你家的猫,你搬家了它往往不原意离开这栋房子跟你走。他胆小怕事,当时他没有给我讲。事后数天我到家玩时才知道,如果当时告诉我我就把那家伙抓起来狠狠地揍一顿,还要行政拘留15天。后来我还是通过当地的派出所的同事叫那卖肉佬赔了医药费和营养费。事后他对我说那人是个无赖,今天你教训了他,明天在暗处捅了你一刀,你也没证据,像被鬼捅了一样。也许他的想法是对的,他想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完成寺庙中任务。据说一个月多一点可完工,可以赚好几百元。现都他一人在里面工作。不过干得也很辛苦,早上七八点一直到天黑才停工,中午也在庙中吃。

在他吃饭时,我拿出口琴,在裤腿上擦了擦口琴孔,漫不经心地吹起来了。当前最流行的电影“红星闪闪”的主题歌“红星照我去战斗”。。。。。。

当他吃完饭时,我忽然想起公事了,我拿出嫌疑人的画像,问他前天是否看到有此人经过这里。他思忖片刻,摇摇头说没有。叫我到里面问问其他人。他前天关起门来一整天都在庙里画画,因怕那条狗又到他身旁不愿回家,又惹那个卖肉佬生气。

我推着自行车向他告别时,他忽然伸出右手拉住我的自行车的后座驾说:

“你的自行车也太脏了,泥巴都把车子的品牌的图像都遮住了,来来,你在里面再坐一会儿我把你的自行车在门前用河水洗洗,几分钟就完事。”

 

我回头看看墙角落上停着一辆半新旧的“飞鸽”牌自行车,一尘不染。后座架上横绑着一尺多长的厚木片,我知道他用这辆经常从家里往这儿运装修材料。前轮几根钢丝是全新的,很刺眼,可能是刚换上的。

我犹豫了一下,看看表还是婉言谢绝了:“你的手脚还有伤,就不麻烦你了”

他说:“没事的,前天站在凳子上给佛上漆,不小心,摔下,受了点伤,今天好多了”

离开寺庙,沿着小巷看到人家就问,有没有看到像画像中的嫌疑犯?走着走着,前面一个破院子挡住了我了出路。 这院子,围墙破旧,墙头长 满杂草,墙面石灰剥落,部分墙壁已塌坍,一迈腿就可以进入院子,院子里面长着几颗水果树,一颗桃树上面还挂着几个硕大的桃子,我四周张望,一间矮房子里走出一个老者,白发红面,手执纸扇,飘然而来。见我一脸茫然就问:

先生,有何贵干?

     我说明了来意,掏出嫌疑人的画像,问他是否在昨天中午时分见过此人或相似此人的人?他接过画像,拉远间距,眯起眼睛看了几遍,放下画像,仰天深思片刻说:

  “大约在前天中午,收音机的1点钟的戏曲节目刚开始,我看到一个像这张画像中打扮的人挑着两个箩筐从这墙的破口上迈入,经过那颗桃子树,再穿过那边的半开着的大门,向花头巷走去。

       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灰色的长袖衬衫,黑裤子。当时我还在嘀咕,天热得恨不得扒了皮,这人还穿长袖  

       个子有多高?

       这真看不出,不过当时我真担心那人摇晃的步子,那草帽会碰落我那个特大的桃子,那特大的桃子是留给我孙子大学放假回来吃的

      我走过去,目测这桃子与我眉毛齐高。我再靠近些,不小心碰到这树枝,那桃子晃一下,掉了下来,我快手接住,很不好意识对着老者苦笑着。老者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的皱眉,继而收起纸扇笑着说:

   也好,省得我动手,孙子晚上要到家了。

        走出院子,又问了多家,有人指出这人的服装打扮倒有点像附近的卖肉佬。不过卖肉佬看上去壮实些。我在当地人的指点下赶紧朝那卖肉佬的家走去。

 

这是矮旧的两间平房,前面用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长满杂草,前面是小河经过,与寺庙的前的小河相连。平房的一边与一个废弃了仓库相连,另一边是有条小路经过,小路对面是一栋二层楼的公寓。公寓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他家的门紧闭着,我正在犹豫是否迈过篱笆去敲门,忽然窜出一条大黄狗冲着我乱吠。我蹲下装检石头的姿势,它急忙跑回房子后朝着我吠,不过气势没有先前那儿凶了。那二层楼有人探出窗口,对我说他不在家,是在菜市场肉铺中。正说着,前方过来一个挑着一担空箩筐晃晃悠悠过来,。这人与三轮车夫讲述的很像,麦秆编的草帽,毛巾从头顶向两侧挂下,遮住两颊,卷高袖口的长袖灰衬衫,黑色大龙裤,用白色的粗布搓成一条当腰带系紧裤腰。穿塑料拖鞋。右手中指无名近掌关节处有点溃烂,我心头一收紧,如果再戴上白手套,那不就是与画中的嫌疑人一摸一样吗?我与他擦肩而过,看清了这脸,黝黑,皮肤粗糙,右脸颊部有一颗一分钱的硬币大小的黑色胎痣。也许他喜欢这样打扮一是为了遮太阳,二是为了遮住胎痣。为了稳重起见,我就回办公室报告上级,要求三轮车夫去辨认。这嫌疑人可能是肉买完了,要到家中再拿些肉到菜场去卖,下午一般5点左右生意还不错的,大家下班,顺便买点肉菜回家刚好准备晚餐。

  我的搭档 老张调查回来了,他说那乡长在撒慌,他前天根本没有在三轮车夫家过夜。他要求当地警察马上把他押到城里来,当面询问他那天的行踪和那把刚买的菜刀在那里?还有尼龙布在那里?我们要辨认他的尼龙布与那裹尸块的尼龙布是否属于同一材料?队长说我们先把卖肉佬事情搞清楚再说。

我们找到那三轮车夫时已很迟了,约5点钟了。 我和搭档老张叫三轮车夫去辨认时他很不自在,说别让当事人知道,否者以后会遭到报复的。我们答应给于保密,从远距离辨认。他快速从菜市场肉摊旁经过,然而走过告诉我们,前天中午他喝了很多的酒,眼睛有些花,现在不能肯定前天那个就是这个卖肉佬,不过外形打扮很像。

鉴于这种情况,我和老张商量在卖肉佬的房子周围进行走访,是否有受害人到过他家,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出来。我们两个分工,他到卖肉佬家的左边靠近花头巷那边走访,我到卖肉佬右边远离花头巷方向走访。一小时后我们在花头巷口汇合,综合情况得出这样的信息。9点半到10点钟,人们看到一个叫卖素面的穿粉红衬衫的姑娘,沿着小河一路叫卖,在卖肉佬的房子的右边,从东到西最后走进卖肉佬的房子。大约10点10分人们看到一个穿蓝衬衫的叫卖素面的姑娘在卖肉佬的左边约50来米,也是从东往西方向走去。也就是说那穿粉红色的姑娘进了卖肉佬家后再也没人看到她的踪影了。那穿蓝衬衫的姑娘可能是另外一位叫卖素面的姑娘,因在温州叫卖素面的姑娘很多。这就有可能卖肉佬在10点钟把受害者叫到自己家中,然后谋杀,分尸,中午1点30分左右挑出箩筐在花头巷交给三轮车夫 。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马上回刑警队,把情况告诉公安局政委兼专案组长和刑警队队长老吴副组长。我们617专案组成员经过短暂的商量决定明天6点钟到他家搜查,如发现可疑证据马上逮捕他。

还没进入家门,厨房飘出的红枣味已把我的鼻子塞满不能再呼吸其他空气了。饭桌上也摆满一袋袋的红枣,里面有三成是破损露出了核的,闻起来有些腐臭味。我问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红枣?妈妈满脸内疚地对我诉苦:

今天副食品店开始**销售红枣,价格不变还是4毛钱一斤,就是有些质量差的枣参进去。奖品是一间30平方的房子,价值1万元。大家都去排队去买,每人一次只能买两纸袋(每袋一斤左右,买的人太多,没时间称了,只能按袋算了),每袋放入一张打奖卡。当场可以打开知道是否中奖了。她考虑到我们家房子小,如果能中奖那就好了,那就给我当结婚新房了。反正红枣可以吃,没有浪费钱,她一口气排了5次队,买来了十袋红枣,已煮了半袋了,还有9袋半不知如何处理?那红枣大多已破损,现在天气这么热,不能久放在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保存?我说赶快去送人。她说:“今天家家都去买了,谁家还缺?你姐刚才还提来两袋说要送给我,一看我桌子上这么多的红枣,她转身就把红枣提走要送给她婆婆去了。”

我笑着问姐姐中奖了?她一肚子怒气说:中奖了还把那些烂红枣拿回家?老早就丢到垃圾桶了。

晚饭后她叫我送两袋给夏海家,他家房子大,她妈不会去买红枣。再说这几年每年桃子和葡萄熟了夏海都送来一些给我们尝尝。再送两袋给我女友小琴,她很喜欢吃红枣,趁机与她商量商量那婚事何时办?

我敲开夏海家的门,刚好夏海在给花和树浇水,看到我的两袋红枣他笑了,他妈说明天去碰碰运气。我一脸正经地告诉他别像我妈样上当了。他说很难说服她,她说她下午去排队时没货了,要等明天了。临别时他问了今天案发进展如何?我很高兴对他说那嫌疑犯找到了,明天凌晨准备到他家搜查。

1979620日(案发第4天)

早上六点整我和搭档老张及法医老万加一位警员四人驾车到达卖肉佬家,他还在睡觉,被我们的敲门声和那条大黄狗的狂叫声吵醒后光着膀子穿条三角裤睡眼惺松地开门问我们有什么事,态度傲慢, 当看清楚我们是警察,他整个人还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一下清醒了,声音紧张,脸色变白,人也矮了许多。对那愤怒的家狗高声怒斥了一声然后对我们柔声地说:“里边坐,里边坐 ,有何贵干?”

我把他拉到里面压到一张椅子上,严厉问他在大前天上午10点到下午2点在什么地方。

“在家里。”

“为什么不到菜场里卖肉?”

“那天肉少,买的人多,很早就没肉可卖了”

“有没有叫一个叫卖素面的女人进到屋子里面?”

“。。。。。”欲说他又停住,想了想点点头。

“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了?!”我大声责问。

“没什么,没什么,仅买了几斤素面,”他哆嗦的手指着靠墙的破旧的木质的放碗盘子及菜肴的橱子上面的竹篮子。

法医老万上去拿出少许素面,用放大镜与他的工具箱中的受害的素面相比较后说:“是出于同一架制面的机器。”

“这女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大概几岁?”

“20岁左右,粉红色的衬衫”

我们问他的右手是如何受伤的,他说是与人打架误打到墙上擦破了皮肉。法医看了伤口后说:“这伤口受伤是时间已超过一周了”

我们几个交换一下眼色就开始搜查他房屋了。我拿出手铐把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与椅子联在一起,以防万一。

他家有两间房子,我们现在的房间是厨房会客 和工作都在一起了。里间是睡房兼储存货物。房子很小,很乱,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那张半尺厚,两尺宽,近一人长的木板搭在两张半腰高粗壮的木凳上成一个工作台,那被刀剁得高低不平的台面上,散落着猪骨头和零星的碎肉,都失去了新鲜的色泽。,靠工作台的墙上挂了各种寒光逼人的尖刀,砍刀和切刀。近工作台的墙壁和地下到处血迹斑斑。厚板的下方,几个箩筐里面盛着整排的猪肉,上面放着大块的冰块为了保鲜。

看着令人发毛的场景,我想在这儿分尸太容易了

老万法医打开工具箱,取出小型的取样工具和试管,取几处可疑的血迹作人血试验,都是阴性。我和老张在两个房间翻箱倒柜,寻找可疑的物证和痕迹。老张人胖,没有多久,就气喘吁吁,坐在那儿休息了。我在他家出入的家门背后的一只鞋里面发现一颗红的小贝壳,中间有一小孔,分明是一串项链或手镯之类装饰品的部件,很光鲜,表面没有灰尘沉积。

我问卖肉佬这是什么?他挪了挪 被扣住不能自由活动的双臂,歪过头说不知道。他想反正已对他动武了,他就不必再对我们奴颜媚色。

老张过来把小贝壳拿过去到门外亮处看了看,对我说“这是死者的手镯的一颗贝壳,我在死者照相中看到的很相似”

这是死者与嫌疑人在这房间在搏斗过程中手镯被扯断而贝壳散落的一个证据。随后我们又找到相似的贝壳一枚。

法医在到处找水龙头和下水道。水龙头只有一个,在炉头旁。下水道没有,嫌疑人说脏水就泼到院子那草上。

忽然一阵狗叫后,那年轻的警员在外面惊叫起来“快来看,这儿有血衣!快来!”我们三人都涌了出去,

那警员站在卖肉佬与旁边那旧废仓库之间的空地上提这一件满是泥土的黑色的裤子,兴奋不已,一脸是打了胜仗立了大功的神态。不远处那大黄狗站在那儿怒目而视,前蹄不断地扒着泥土,好像要寻找机会扑过夺回属于它的成果。

警员告诉我们他一出去要呼吸新鲜空气,房子里的味道太难闻了。看到这条狗在土堆里扒什么,走进仔细一看是一根肉骨头和半只裤脚露出外面,他觉得好奇,也许与案件有关,就赶走狗把那裤子拉出来了,上面还有不少血迹。他捡起那条肉骨,扔给对他很有意见的黄狗,说:“这是你的,还给你,别生气,哈哈”

“可能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法医整整那警察帽子,怕弯腰时脱落,挽起袖子。

“叶明,你上来。”老张摸了摸大大的肚子,暗示我,他肚子大,难弯下腰。

我在不远处捡来半片破瓦,就往下挖,土很松,没几下就挖出一件粉红的衬衫和一双黑布鞋。上面都有血迹。我们大家个个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面面相觑,最后大家相互热烈地握手以相庆这意想不到来得这么容易的胜利。

法医忽然叫大家别动,他去车上取来工具箱,先来做一个人血反应,来证实这确实是人血。

我们都不敢移动半步,屏气凝神,怕丁点儿的声音都会影响试验的准确性。

当看到法医老万对着试管点点头,伸出大拇指。我和老张高兴地相互击掌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太好了!”

可那卖肉佬看到那血衣裤鞋和掩埋的地点却大叫冤枉。哪个罪犯开始都不是喊被冤枉了?有些到死面对铁证如山还是不肯低头呢。

我们就把嫌疑人卖肉佬押上警车,一路警笛高鸣,风驰电掣,在大街上招摇,看到行人的紧急避让,或驻足观看,我们很开心,很满足。在心中默默地说,你们不是说我们警察无能,就知道去抓赌徒?过来看看吧,我们车上押着是谁!

到了刑警队,很多同事都过来打听情况,大多是投来羡慕的眼光。

法医老万一下车就去做血迹的血型的定型试验,最后确实这血迹是否与死者的血型相同。

我和老张紧张地准备进行讯问前的准备。政委和我们的队长闻讯马上赶了过来,他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怕怕我们的肩膀,大赞我们破案有功。我对他俩说,不能漏了记那小警员一功。

没多久,老万快走如跑来告诉我们好消息:血衣上的血迹与死者的血型完全一至。

我的搭档老张把粉红的衬衫和一颗贝壳放入一个尼龙袋,再用公文包锁上,让两个警员马上开车送去叫死者的父母辨认,是否属于他们的女儿的。

在询问过程中,那卖肉佬一直称是冤枉的,他没有杀死卖素面的姑娘。他对她是起了邪念,给钱叫她跟他玩玩她不肯,他看到她的**很大很诱人就去摸,她拒绝了,在拉扯中她的手镯的线断了,她的衬衣的扣子掉了,她生气了推他一把他摔倒了,她就开门走了。他也没有追出去。

“你这么壮的人,她一推你就摔倒?谁信?”我很不服气地大声责问。

他低下头吞吞吐吐说:“她力气很大,也很生气。我, 我,双脚被裤腰缠住不能及时后退,就倒地了。。。。”

“你是脱了裤子?”老张掏出那梳子,理了理头发,又问:“短裤也脱了?”

“当时没穿短裤,短裤洗了都还没干。”他想避重就轻,坦白了猥亵,隐瞒了谋杀。

我们询问了很长时间,他就是不承认杀人事实,对血衣之事一无所知。

那死者的家乡离我们城市不远,开车仅一小时多一点到了。两个警员在当地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死者的父母确认那两样东西就是他们女儿的。

由于高兴,我们617专案组几个人聚在一起吃午餐,也要了几瓶啤酒。酒喝多了,话也多,政委说我们的案也破得查不多了,物证人证都有了,那三轮车夫证明那两个盛有尸块的箩筐是卖肉佬交给他的,邻居也看到穿粉红衬衫的姑娘进入他家,以后就没看见了,他自己也承认那姑娘已进入他家,他家的素面也同死者的素面出于同一个机器,还有在他家找到两枚贝壳和死者的衣服鞋子,还经过死者家属认证过了。至于他承认不承认杀人事实那就不重要了,我们刑警强调是客观证据。我们要上报省公安厅,把这案子结了。送到法院,越早判决越好,越判严越好,不杀不平民愤。

队长老吴两眼被酒泡得红红的,那老鹰鼻本身就红红的像一块燃着的碳,现在酒精浇上去,冒出火苗了。他捏了又捏,说:“同意政委的话,我们越早起诉他,那就越早结案,我们也越早开庆功大会。哈哈,是酒话?是酒话,是酒后之真话”

可老张悠悠地抽着烟,慢慢地品着酒,等组长和副组长讲完了话,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衬衫的领子开口了:“我看还先等等再决定。那个乡长不是个好货,他在撒慌。我昨天去调查了,他根本没有在三轮车夫家睡觉。那他会在那里呢?他拿了一刀到城里干嘛?那尼龙布做什么用?我们都要把它搞清楚。”

我听了老张的话,在肚子骂:你这个胖子还帮卖肉佬卖弄缓兵之计,是否想以后到他的肉铺上买肉多 揩点油?那卖肉佬上次打了我同学一拳,我还没找他算账,这次他撞到我枪口上,哪有这么便宜让他溜了?

法医老万的帽子直冒热气,还不肯脱掉,找了旧报纸当扇子。坐在他旁边的我,悄悄靠近他,分享一点那旧报纸带来的丝丝凉意。他看出了我的意图,若无其事地把旧报纸换到了另只手,说:“喝了酒,我想起了一个问题,可为什么血液中酒精浓度较高?”

 “说不定那乡长以老乡的名义约受害者到某地方吃饭,给灌醉了酒然后把她杀了,以解不能成为自己的二媳妇的心头之恨。”我脱口而出。“然后让老乡三轮车夫帮忙运到煤场。”

“不是没有可能。”老张一字一句地说:“先让乡长过来问清楚再说。”

本来气氛活跃,愉快,热烈,突然来了一股冷空气南下,我们喝进去的酒 都被冷空气驱散了。组长和副组长都像被冻僵了,傻在那儿不动不说了。他们想想还是有道理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老万看出来了,站起来去打电话,叫还在桥头派出所里吃饭的两位警察先不要开车回来,而是绕道乡长家把他带到城里澄清一些事。

我们的两个警员还捎来一个消息,据死者的母亲回忆,15日那天,嫁到城里的养蜂嫂曾托人捎来口信,叫秋桂送5斤素面给她,她有个朋友马上要生孩子了。

我们专案组接到这消息马上兵分两路,由老张带一个警员马上去死者母亲提供的地点,养蜂嫂的家去了解情况。由我马上旬问那刚被警员带来的乡长。

.          乡长50来岁,精瘦,像一根竹竿子,脸颊像猴腮,肤色焦黄,如他抽的烟丝样。脸笑起来皱纹可没有变化,好像面神经不听指挥,没有参与演出的舞台背景随节目变化而 变换的工作。那两眼小而尖,像两个微型的摄影头,不断地捕捉你的微细的神情,然后做 出对策的反应。

           他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坐下来就说那把新买的刀和尼龙布拉在渡船上了。这两样东西是朋友托他买的。他是厨师出身,对刀的好坏就像抽烟人对烟的好坏一样了解。那尼龙布是朋友家的雨篷年久漏雨了,故要修补更换老的材料。

     我们随即给渡轮单位打了电话,对方说是有这么回事,三天前有人来寻找遗忘在渡轮里的菜刀和尼龙布,可他们在渡轮里面没有找到,也许被乘客顺手牵羊拿走了。

     那他617日那天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有没有与那同乡的叫卖素面的姑娘秋桂见过面?

他说大前天他来到他的一个老乡家,想把菜刀和尼龙布送过去,后来丢了。想到市内再去买,可找不到好的刀具店。到她家时,已上午9点多了。她邻居告诉他她在家弄雨篷时 从凳子上摔下,小腿骨折了住院了。他就赶到医院看望她。她给他家的钥匙,叫他到她家拿来脸盘,筷碗还有换洗的衣服等生活用品,她没料到会住院治疗的。他知道骨折需要补钙,故去买了猪蹄,把骨头剁得小块炖成汤与那些生活用品一起送到医院。到医院时大概是下午2点钟左右,。

他没有与那受害人见面。晚上他住在她家。第二天,她家的乡下亲戚知道她住院的消息马上赶过在医院侍候她,我第二天就回家了。就这些。他摊开手,耸耸肩,满意地笑了。随后拿出一包牡丹牌香烟要递给我们每人一根,被拒绝了。

他承认他与这女人关系不错,是老乡,不是情人。

他滑得像一条泥鳅,抓不住什么辫子。

没多久,老张回来了,他一脸的沮丧,汗水湿透了衬衫。站在办公室的吊扇底下大口大口地喝着凉茶,说那个地方很偏僻,路又差,有些路段自行车也不能骑,只好推着车走,路旁遮荫的树也没有,到了那里,没人,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本人脚伤已去医院。617日。旁边邻居也很少。都说在那个医院不知道。

现在很清楚了,乡长的女老乡就是那个叫死者送5斤素面给她的那个女人。

我们决定到医院去看看那女人,证实一些问题。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小眼睛在我们脸上打了几圈,说:“我给你们带路 。”

 

我和老张到医院见到了这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小腿绑着纱布,架在一个高厚的红色枕头上,据医生讲要10天后才可拆线回家休养。

这女子35 岁左右,在医院还不忘涂脂打扮,觜唇染得似大红灯笼发亮,眉毛修得如柳叶随风飘扬。仔细打量,人还是有几分天然的姿色,白嫩的皮肤,一双多情火辣的眼睛,当她看你的时候,你总会觉得她的目光是从电影院里的放映机里射出,投入到你的脑海中是海滩上的男女温柔的画像。你为了不分散注意力,会不愿意直盯着她的眼睛,而是看着她的嘴巴或她的耳后与她对话。

“坐啊,叫你们警察站在那儿真叫人心疼的”她微微垫高肩头部,掀开薄薄的绣着鸳鸯戏水的自家的被子,腾出床的几个空位,叫我们坐在床上,“我叫翠花,人家都叫我阿蜂嫂,我丈夫是养蜂的,带着几百箱蜜蜂到处跑,一年没几天在家。有空你们到我家玩玩,喝杯蜂蜜茶。坐,这儿坐。”

想坐也没地方插脚,床前放这全新的热水瓶和两条金鱼相追逐的脸盆,还有碗阿茶杯盘子,等好几箩生活用品,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带来的

老张用小梳子理了理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裤,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还要继续让位的动作,说:“谢谢,我们脚没有受伤。”

她笑成像一朵花:“这位大哥真幽默的。”

当问及菜刀和尼龙布,她说是她叫她的表哥买的。

关于5斤素面的事她说:“本想借机给她开导开导早点解决个人的事情,女人迟早都要嫁人,迟嫁不如早嫁,迟嫁花都开蔫了。没想到横祸砸到她头上。真是不幸。那天我知道她会到我家,不凑巧我脚骨折了。所以在门上写了一张纸条。希望她到医院来看我,顺便给我到外面买些水果盘碗之类。我家人可能下午才到。后来我表哥来了,还给我熬猪蹄汤。”

她妩媚地指了指乡长。

 

她表哥(就是乡长)站在她旁边一语不发,眼睛直打转。不时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也参杂着几匙嫉妒的酸醋。

我把谈话记录本一合上,和老张交换了眼色。老张说:“我们先走,你好好养病,盖上被子,别着凉。你,别忘了,明天9点钟到我们办公室来一趟,有些事还要问你。这几天都要呆在温州,每天上午9点到我们办公室报到一次。”

 

我们俩拉着脸回到办公室,队长老吴听了我们的汇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我一看他干瘦的身段,色迷迷的眼,搞女人是有一套,杀女人可下不了手的。”

   下午接近下班时,谢池派出所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群众反应的线索,某某小巷一户住家,17日那天进去了一个卖素面的姑娘,后来就没有出来过。说那户是个独门独院,主人是骨科开刀医生,这几天他妻子正在娘家坐月子,他独身在家。

几乎是同时,法医过来告诉我们一个新的发现,为了记录颅骨损伤的程度,排除其它骨骼创伤,他把尸块拿到医院透视拍片时发现,脊柱关节处有手术刀的前半部的刀片残留。

这消息像一帖兴奋剂,我们大家都跳了起来。刚才那种迷惑,颓废和无奈的心情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个群众举报的嫌疑人骨科医生可能是我们真正要找的猎物。

天已不早了太阳已失去了威力,照到皮肤上也不烫人了。我还是把老张肥胖的身体从卡在椅子护手圈中拉出 说,“走,工作去!。”

一看手表,已4点半了,他原先快乐的表情消失了近一半。

老万法医把刚才小跑过来有点松动的警帽压压实,说:“我还要把那尸块赶快放回到冷藏柜,现在天气热。你俩先去,有事叫我,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

我和老张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到达了那地点。那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幽静的房子。是同学夏海的隔一堵墙的邻居,但各自的大门出入是不同一条街。这小院原来是属于夏海家的,文革中实行了紧缩的政策,说他们家房子太大,要腾出来给没有房子或房子太小的家庭。后来这姓方的骨科医生看中了这地点和结构都很好的房子,他父亲是南下干部,市里很多干部都是他战友或老乡,方医生拿到了这套房子如囊中取物。让任何人搬进去都好说,反正是政策的结果,你也没办法拒绝,可这方医生是夏海家的仇人,夏海家视他为喉中鲠。他比我们大四五岁,文革开始我们那时还只有十二三岁,而这方医生那时已在高中生了,是红卫兵的一个小头目,纠集着十来人今天到你家破四旧,烧书撕画,明天到他家翻箱倒柜,砸缸毁瓶,那些古色古香的物件不管是书画,陶瓷还是木雕统统是属于封建社会的产物都要毁掉,连象棋扑克也不行都要烧掉。有一天,这位老兄带一伙人,个个穿仿军装,腰扎咖啡色宽皮带,左上臂套着红卫兵的袖章冲入夏海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有龙凤纹的瓶碗缸统统砸碎,看见不是***著作的书都要烧毁,一本“近代名人题词签字录”很珍贵,夏海爷爷经常提起它,视它如命,夏海也很喜欢它,故他冲过去抢了过来抱在怀中,任凭数个红卫兵脚踢拳打都不放手,后来那姓方的过来朝他下身狠狠地踢了一脚,当场夏海就疼得蹲下站不起来了,但还是抱住紧紧不放。过了几天,夏海发高烧,下身疼得如火烧,后来到医院就诊,医生马上叫他住院手术。据说不久后又做了一次手术,当时我们还小不懂事,到底是什么手术也不清楚。不过手术后夏海好像胆子变小了,身体比以前瘦弱了。所以这方医生搬进来,夏海和他妈妈都咬牙切齿。幸好这原来就是两套房子,过去是两院子的隔墙打通就变成一家,现重新把隔墙的开口处堵住变成两家,开门出去又是前后两条街,这样眼不见不烦。

方医生家的门紧闭。老张轻轻地叩几下,里面院子里发出低沉雄厚的吼,我透过贴门与框之间的缝隙窥视到一条高大的狼狗正虎视耽耽地朝我们站的方向望过来,做好随时扑过来的准备。

“听它的声音,就知道这是一条很厉害的狗,”老张后退几步对我说:“好狗不乱叫,乱叫的狗是为自己壮胆。这条狗很自信,仅发出低吼警告你:别侵占我的领地,否者就不客气了。还是别惹它吧。”

我们问了邻居,邻居告诉我们,这方医生晚上都要到丈母娘家吃饭,约晚上10来点钟才回来。还告诉我们,他这几天手受伤都在家休息。老张叫 这位邻居转告他,明天上午9点钟别出去,警察找他要问话。

老张看看手表说:“5点多了,我回家还有点事,先走了。”他挥挥短而胖的手,骑车走了。

夏海家就在附近,不过要走出这条街,转到后面那条街,来到方医生的房子正后面,他们两个房子就像背靠背,面朝相反方向。我想到夏海家去一趟,一是问问三天前他妈在中午时分听到什么,毕竟仅隔一堵墙,人常言,墙壁有耳。他妈一早到晚基本都在家,也许会听到什么。二是看看他们母子俩,现在夏海该回家了。也问问他现在是否改变独身主义的观念?昨天早上我推着自行车去上班时,在院子里又碰上了那走路像肥鹅的正提着菜篮子到菜场去买菜的闲事婆,她说我袜子左右两只颜色不一样。等我换了袜子出来时她还在那儿等我,很神秘地问我夏海是否有了对象,她手中有个姑娘真是你挑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貌才双全,德智体全面发展,她过去替夏海介绍了几个,。。我急于要去上班,只好说我去问问,再给回信。这不过是搪塞的话,她可当真了,昨晚很迟了还过来敲门。今晚可能还会过来敲门。

夏海妈看到我过来,很高兴,又是端凳子又要倒那煮好已凉了的菊花茶,说院子里坐凉快些,夏海该要回来了。我说明来意,她说那天正是农历十五,她与几个佛友一大早就出去到乌牛山顶的寺庙去烧香拜佛了,晚上天快黑了才回家。说那寺庙香火越来越旺了,主持说下月要扩建寺庙。三年前刚维修,现又扩建,很多人都把自己要准备买衣服买鞋子的钱都捐献出来。。。。。

“为了什么呢?”我好奇心地问。

“为了心中有盏灯,天黑时走路不会迷路和跌倒。”

正说着,夏海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一脸卷意。停好车,马上坐下来,接过他妈的茶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妈慈祥地望着儿子,如有所思。

从他妈的口中,知道我的来意,他说那天半夜起来小便,听到隔壁方医生在水井里汲水的铁桶与井壁碰撞声,具体时间和持续多少时间他没有注意,因睡意很浓,回到床上又睡着了。趁他妈去张罗晚饭时,我悄悄地问现在是否有兴趣 找对象,那闲事婆又有新货了。

他摇摇头说“没时间。”

这句倒提醒我,今晚女友小琴妹妹生日,她母亲叫我去吃晚饭。真是没时间了,赶快去那举报人家去一趟,了解关于三天前的卖素面的姑娘进去方医生家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情况。

那举报人的家就在方医生的斜对面,坐在厨房,同过窗子就能看到方医生的大门的开闭情况。举报人叫王影,女,30多岁,有一双能说话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声音圆润甜美。她得知我是刑警,脸上旋开了两个酒窝,给我上了一杯茶,对着墙壁上一小片镜子理了理有点卷的刘海,如唱山歌似地向我描述那天的经过:她的表妹马上要坐月子了,她想给送十来斤的素面当礼物。表妹家人多,七大姑八大姨,每家分两卷素面加四个鸡那就要五六斤了素面了,人还要过来吃素面汤那十斤素面还是勉强凑合。生孩子,一定要请亲戚好友到家中吃素面加两个鸡蛋,少了这礼节,人家在背后会笑话你的。那天中午约11点多,有一个穿蓝衣服的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挑着一担箩筐这巷子里叫卖素面,我一听那口音就知道这素面来自桥头,那儿的素面真是细如白纱,煮熟后韧度也如白纱,不会糊了粘成粗如船夫手中的麻绳。我从抽屉中取出钱刚好走出门。那小姑娘已被对面的白面狼接了进去。我说白面狼,脸是白白的,像个书生,像个医生可心却凶得像狼。他家有条大狼狗,一天我家5岁的儿子在他家门口敲几下门,那大狼狗唰地冲了过了,我儿子吓得转身就跑,跑得太急, 摔倒碰掉了两颗门牙。幸好那门还是开了一条缝,否者连小命都没有的。我叫他赔医药费,他却骂我整天对镜子照来照去打扮成像妖精想勾引男人。我也骂他与小护士打情骂俏,动手动脚。有一次到医院我亲眼看到的。他恼羞成怒,要动手打我,碰巧我丈夫来了。他才松开拳头回家关上门。

我们恨死了那条大狼狗,真想把他毒死,可它很刁,就是不吃别人给的食物,就认他们夫妻俩。

我可没时间了听她把山歌的每句的尾音拉得长长如山鸡的尾巴比身子还长。:我说:“那姑娘进去后多长时间还没有出来?”

“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她出来,”她向我眨了眨俏皮的眼睛,“那医生虽然不是单身,但像个单身,他老婆刚生孩子没几天,现在娘家坐月子。他不是单身?哈哈哈。”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与姐妹们去坐船买走私布去了,里弄,黄华那儿很多,满街都是”

 

1979621日(案发第5天)

 

上午8点钟我们在我们刑警队对长办公室开个碰头会。大家把现有的案发进展汇报整理然而制定下一步的方案。

听了我们的汇报,政委很高兴把烟头摁在烟灰缸中,端起大茶杯喝了几口,那厚厚的眼镜反射着灯光,像探照灯样对我们扫了几回,清了嗓子,说:

“经过同志们的共同的艰苦努力,我们的短短的4天,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抓了两个嫌疑人,尤其是第一个,那个卖肉者,又在他那儿找到死者的血衣和手镯,他自己也承认了对死者有性侵犯。第二么嫌疑人, 很狡猾,我们一定要动动脑筋如何抓住他的尾巴,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猎人的枪。我们一定要有信心。我们还要继续努力。我们这个案件有个特点:白天进去白天出来,一担箩筐进去一担箩筐出来,女的进去男的出来。我们要抓住这特点进行侦查,分析,最终破了这个历史性的大案,奇案,要案,为党为国家为人们做出贡献。”

队长老吴带头进行鼓掌,堆砌着满脸笑容,说:“政委水平高超,直中要害,我们要好好领会,好好领会”

政委很高兴,挺直了腰板,整整了灰色的短袖衬衫的领子,伸出右手,示意叫大家停止鼓掌,脸上仅露出一丝的微笑,说:“彼此彼此。你们平时有空,最好多看些书,提高理论水平。理论指导实践么,哈哈。”

我的搭档老张眼睛朝着政委那方向,手里却拿着小梳子在桌底下用一块软布在清理每一个梳齿之间的头屑。

法医老万在桌子上摆弄着打火机,偶尔也试打几下,马上关掉火苗。

我想政委说了半天不等于没说?队长马屁精,只知道奉承。老张不敢怒也不敢言,老万敢怒但不敢言。

我实在忍不下去,就说:“政委,我有些想法。”

“你说吧。”政委有些不耐烦,那胖圆的脸上的淡淡的眉毛一皱,但为了显示大家的风范,还是让我说下去。“百家齐鸣,畅所欲言。说吧。”

“ 时间越长,有些证据会消失掉的,越难破案,所以还要叫各个派出所加强力度,进行全面的排查,找出新的线索给我们。那两个嫌疑人一个羁押在看守所,另一个在我们的监视下,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以缓一缓没有关系。昨天有人举报的 那医生的嫌疑我们要尽快去侦查。一个邻居看到一个卖素面的姑娘进去1小时还没有出来,这很值得怀疑,那院子是独门独户,又是一个男性在家,另外一个邻居听到17号那天半夜这嫌疑人在他自己的水井里汲水。是否在冲洗什么血迹,毁灭证据?白天可能被人看到或听到,晚上半夜更隐蔽。我们今天到他家提取下水道的水,如果发现有人的血迹,与死者的血型相吻合,那就是第一作案现场了。”

法医老万马上点头表示同意:“如果发现死者的血迹那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这事要越快越好”

老张说:“值得试试。”

队长看着政委还没有表态。

政委把球抛给队长:“老吴,你的意见?”

队长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说:“刚才政委不是说了吗我们要继续努力,继续努力等于都包含叶明刚才所发言的内容了。”

政委满意地点点头。

队长现在很有底气地说:“老张,老万,还有你叶明,你们马上到那医生家去侦查,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全力支持你们。”

 

敲开方医生的家门,看到法医老万的警察制服他很惊讶,一脸的迷惑。他挡在门框中。右手搭在门缘上,没想让我们进去。右手食指用洁白的纱布包扎。我们说明来意要求他配合调查那起9段的分尸。他脸上的血色退却了,接着是白霜弥漫,无奈地示意叫我们进去。

老张拉住急于要进去的法医老万,说:“看看有没有狼狗。”

老万失态地急忙转身闪到老张背后说:狼狗在那里?他过去刚从医院产科调到刑警队,被那德国纯种狼狗的警犬咬了一口,现记忆犹深。

那方医生暗暗生笑,说“在铁笼里。”

这下方医生神态轻松多了。他问我们坐在院子里还是到房子里面的会客室里?

这院子自从10年前夏海家被紧缩了后我就没进去过。不过院子的摆设和结构都没什么改变。左前方是一丛的竹子,比以前长高了,叶子可没有以前那么绿那么有生气。近靠着竹子的是一排贴墙的兰花。相邻兰花近厨房处靠墙,有一个洗手池,上伸出一个水龙头。洗手池底部一条管子直通地下,不远处,有一个阴沟井,上面是青石板中央凿了数个孔,为入水口,下雨的雨水,或你的废水都可以从这儿进入阴沟通到总下水道,再通向河里江里海里。中央偏左是一口古井,那高出地面的围栏是整块花岗岩偷空凿成圆筒型,膝盖高,一抱粗的外围,上缘凿了一系绳孔 ,把一个小铁桶用约两丈长的绳子连在一起。右边前方种着一棵梅花,两米来高,有一半的树枝干枯了,梅花旁边是一棵柏树,树冠像一把遮阳伞,下面摆这一张白色塑料桌,四周放着四张椅子。原来这儿是一张青石桌,四周是四张腰鼓形的石凳,上面刻这古人的诗句,后来被红卫兵砸了,可能就是方医生带来的那一伙人。说这是封建的产物。这院落过去是夏海的爷爷住的。

我们就坐在柏树下,空气新鲜,也阴凉。老张刚坐下,屁股一扭,想坐正一点,那塑料椅子承受不了老张的重量,一只脚就往外撇去,老张整个人也倾斜过去,我急忙站起来把他拉住,才使免了伤皮痛骨 之灾。那方医生很尴尬,说:“不好意思,伤了吗?过去是石头凳,后来破了。才换成塑料的。”

方医生给老张换了一张结实的木头凳子后,在我们的要求下就讲起了那天买素面的经过。方医生是个典型的北方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米八的身材,四方脸,单眼皮。

他是骨科医生,一周前他右手被实习生用手术刀不小心割破了化脓了,故无法作手术,只好在家休息几天。他家的后门处漏雨好多天了,趁自己这几天休息,就叫了一个泥瓦匠过来修理。那天上午11点多点,泥瓦匠拿了钱走了,留下碎瓦石灰得他打扫。刚打扫完毕,听到前门有人在叫卖素面,他赶紧关上后门,把那叫卖素面的姑娘叫进院子。

他妻子坐月子需要很多的素面,一斤素面仅煮五碗。他们家亲戚好友众多,所以那天他买了5斤。本来还要买多一点,那姑娘也说了还剩下8斤,价格比那5斤的便宜10%,早点卖完她早点回家,晚上另外的村子放电影,“ 红星闪闪” , 人家都说很好看,她赶到那儿要费很多时间的。他一算要366,口袋里总共就剩25毛钱,付了5斤素面,还剩1元钱要付到丈母娘家的出租车费了。因他们科室工资是每月18号发的,所以口袋就剩这一点点了。她把素面整整齐齐码在一个纸板箱中。他刚付了钱,听到厨房里面碗掉到地上破碎声,故急忙去那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他家的猫偷吃碗中的鱼。当他把破碗碎片清理干净出来时那姑娘走了。就这样。

法医老万问:“那些买来的素面现在哪里?”

“都送到丈母娘家去了”

“能否拿些样品来。几根就可以了”

“ 恐怕早都吃光了。5斤仅供20多个人吃,我们家有时一群人过来就10来个,一天不知有多少群过来。”

“你家里有手术器具吗?”法医转一个话题了。

“有。”他犹豫了但还是说了实话。

“能否拿出来看看?”

他把两包已消毒过的手术包展现到我们面前。法医在石桌上依次打开,里面是可以做一个小手术的器械,手术刀和刀柄,止血钳,剪刀等。

“ 为什么家中藏手术器械?”

“ 这。。。。。”他脸红了,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解释:“有时候朋友介绍几个小手术如,六指切除,腱鞘囊肿,皮脂囊肿等,就在家做了,收一点点外快。”

他说的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我叫他把手术器械收起来放回到原处。把他支走后,我们商量,马上进行侦查,是否能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最关键是血迹。法医老万去检查下水道的分布情况,然后去取下水道中的水,是否有血迹混在其中。

 我在墙角处的几片鱼骨头旁发现半截手术刀片,是下半部,很有可能是与死者的尸块中发现的那手术刀片的前半部是一个整体。我心中倘佯着难以言语的喜悦。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凶手。

老张在竹子林中发现一枚红色的贝壳,中央有一个穿孔。与死者手上戴的那手镯的贝壳很相似。

法医老万已搬开了阴沟井的青石板盖了。他向我们招手,原来他发现了可疑之处。那一尺见方的阴沟井壁上见点点暗红色的疑似血迹,他小心取下几片,作了人血反应是阳性,我们都兴奋起来,像猎狗闻到受伤的猎物的踪迹,狂叫着急力要争脱主人的绳索的那样迫不及待要缉拿这方医生 。

法医再次去取样时,不免有点急躁,动作大了一点,头俯得太低了,那警察帽子掉下了,一半落到阴沟井里,他恼羞成怒,把帽子快速检起来,用力甩了甩了就重新戴在光秃秃的头上了。继续取样,搅起底下的沉淀物,瓢了小杯,倒入一个小瓶中,拧紧盖子,写上嫌疑人的名字,取样的物名和地点及日期。准备带回去做血型鉴定。老张强力控制住表情肌肉,捂住鼻子,远离老万,对我说:赶快骑车回去叫辆警车过来,把方医生带到刑警队里询问。

我飞也似骑着自行车,冲向刑警队,我要向政委和队长老吴报告好消息,真正的凶手抓到了,发现了与尸块内的半截前半部的手术刀片相匹配的后半部的手术刀片,怪不得法医开始就说了,尸块切口很整齐,原来是用手术刀切,法医老万还说过,根据分尸的技术很可能是外科医生,卖肉人和厨师,可后面两者的专业性那能和外科医生相媲美? 医生是专门研究**的,卖肉和厨师是砍砍剁剁猪肉或牛肉的,这就好比一个是参加维也纳金色大厅每年元旦的新年之春的拉小提琴,一个是乡村乐队的给死人吹喇叭的。还有发现了人的血迹,这是作案第一现场的最重要的证据。我们这几天就一直在找第一现场,现终于找到了。这次的发现有我的很大的功劳,是我提出要取下水道的水来寻找人血的痕迹的。这次破案因该头等功要记给我才对。我不能明讲,这样会引起与617专案组其他成员有矛盾的,我要找个恰当的时机以含蓄的手法给人们暗示。。。。。。。

政委和队长听了我的汇报也激动万分,拍拍我的肩旁说:叶明,你行啊。他们马上派出警车由我带路急速驰向方医生家。

方医生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拘留他。没等我们询问他就说什么刀片,红贝壳他一无所知,有可能人家想陷害他丢进去的。哪血水可能是下水道下游什么地方回流上来的。叫我们一定要把周边的人家都取样检查才知道真相。

老万法医一到刑警队马上把方医生的下水道中的取样的水做血型定型。实验结果方医生家中下水道中血迹就是死者的血液。那两半的刀片吻合得严丝无缝。那一枚贝壳与卖肉佬家中发现的非常相似。

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我们又去以方医生家为中心,半径50米的邻居的下水道全部取样检测。由于工作量较大,政委打电话临时从其它县城抽调来了10来个法医协作完成取样任务。结果100多户的下水道没有发现人血的痕迹。

    方医生我们检查了血型为A型,他的妻子的血型我们从她在产科分娩的档案中知道是B型 。

我们617专案组把这振奋人心的报告了市领导。市领导很重视,亲自写表扬信给我们全体专案组人员。

 

2014622日(案发第6天)

 

上午8点钟,我们617专案组成员刚刚走进队长的办公室准备庆祝一下昨天的重大发现,决定下一步如何起诉方医生 ,在那翠花,也就是阿蜂嫂家的管辖的派出所报告在马路旁的一个私人的茅坑里发现数斤的素面和一条约1尺长的偏木条,还有一件蓝色的血衣。这茅坑离阿蜂嫂家仅几十米。

这可是一盆冬天里的冷水浇在我们大家头上,全身冷透了。我们知道至今发现物证的三个地点在我们墙壁上挂着的本市的地图上画上连线,像一个类似等边的倒三角形。尖朝下,是方医生的家,右上角是卖肉佬的家,左上角是现在发现的近阿蜂嫂家。那个617号两个箩筐停放点---煤场厕所旁是等边三角的下角下方5公理。这三角的边长大约是6公里。

这个罪犯在向我们挑战,也在戏弄我们,嘲笑我们。我们个个低着头像斗败的公鸡,沮丧到了极点。

政委捧着那个陶瓷的大茶杯,低着头,那厚厚的眼镜几乎要进入茶杯里面,那白衬衫什么时候解开了第二个钮扣谁也不知道,里面的长长胸毛露出外面像八国联军的毛贼。

队长老吴急得像猴子,左手抓耳捞腮,右手捏拿鼻尖,越捏越红,一只眼盯着政委,另一只眼瞟着我们三人。

法医老万热了头顶直冒烟,拿下帽子当扇子,红红的光光的头像重阳节染红了鸡蛋。

我的搭档老张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牛角的小梳子,拼命地梳头,还像问题就出在头发上,头发梳直了理顺了一切问题都结决了似的。

我年龄最小,地位最低,经验最少,此刻没有发言权。如果我是头,就拨钱马上坐飞机到美国买一百台测谎器,叫18岁到60岁的全部男性统统来测谎,没有测过的不准离开城市一步。如果不敢来测的躲起来的,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

还是政委最先开口:我们现在是在山重水复之前。我们希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队长停止捏鼻子了。不过那鼻尖够红了,你凑上一根烟,吸一口马上就点燃冒烟。队长说:“我们不能泄气,辉煌的胜利往往在坚持下的一分钟。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去,走!

我们的警车到达时,那儿已有十来个围观者,都被三个民警挡在外围。这是一个很简易的农民私人建筑的路边茅坑,三面围住,前面敞开,一条横圆木当坐垫,大便直接到坑里面,没有水源,也不需水源,这建茅坑的主人的目的就是保住过路人的屎尿给自己的自留地当肥料。不过背向路边,这样坐在里面方便的人不会感到尴尬。坐位只有一个,没有男女之分。今天凌晨,一个附近的人在此茅坑方便,方便后回头一看坑内有一堆白花花的素面,还有一件蓝色的衬衫疑有血迹,他马上想起617日轰动全市现在还心有余悸的9段命案,马上去报警,当地警察立即过来查看,还发现一条木片。随即报告了我们刑警大队617专案组。

队长与当地派出所所长交谈了几句,马上叫我们按照程序操作起来。老张拍照,测量,我一一记录。法医老万戴上口罩,长手套和橡胶高靴跳下坑内先把血衣和木棍取上来,然后把大部分都沉入屎尿中的素面一把一把捞上来,最后用双脚踩踏各处检查是否还有其他的物证。队长一直指手划脚,吐沫横飞。

回到刑警队的法医检验室,清洗了三样物证,素面约5斤,与死者的素面是出于同一架机器。衬衣蓝色,女式,血迹与死者相同血型。木条42厘米长,3厘米宽,1厘米厚,一面有数条横行的压痕。

这很清楚,这5斤素面是原本送给阿蜂嫂的。现那送素面的人被杀了,凶手把素面连同血衣一起丢在茅坑中,为了消灭物证。

这茅坑里乡长睡觉在阿蜂嫂的房子仅50来米。队长很肯定地说:这是那乡长所为,他感到我们可能要搜查啊蜂嫂的房子,房子里面有物证,所以他提前丢到茅坑里去。

我们对这木条疑惑不解,到底有什么用?寓意着什么?

队长命令我们羁押了还在阿蜂嫂家的乡长。又仔细搜查了房子,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房子有三间,有一间都是放着旧的蜂箱,离心取蜜机,蜂蜜桶,旧面罩等。我们一一把蜂箱都打开,没有异常。

邻居反映在12点左右看见那高瘦的乡长提着大包小包出去坐三轮车。乡长说他是提着阿蜂嫂的生活用品,枕头被子,脸盆,筷子碗盘等,是坐老乡林方岩的三轮车。他们在12点半就到了医院。可医院说他下午2点才进入病房。乡长就拎着大包小包要到医院对面的公园里喝杯茶,等到2点钟。在公园门口围着一伙人,里面有一个人在抛三张牌的**,他为了消磨时间也拿出一点点钱玩玩,可越玩越大,输了好几元,站起身要走时,身旁的大包小包不见了。又重新到她家拿另外一套。那时快2点了。那抛三张牌的人这几天都没见人影。他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怕被警察抓住。

 

 

 

 

1979.07.03(案发第17天)

 

分尸案已17天了,我们已抓获三个嫌疑人,这三个都没有联系的,是各自独立的,现三个都不承认是凶手。有两个有确凿的物证,另外一个有作案动机和时间,但没有证据。这些嫌疑人还存在诸多的疑点,所以还不能最后定案。前几天,还有群众举报,发现可疑的人员,但经过我们的侦查,基本都排出了作案的可能。今天又有新的线索,约上午10来点钟,队长叫我去看看。

路过公园门附近,那儿人很多,我就推着自行车走。看到夏海的母亲手提一个粗布的蓝色的购物袋,急匆匆地往家方向赶。我给她打了招呼,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看到我很高兴说“叶明阿,太好了,遇到你,赶快借给大妈5毛钱,省得又要往家跑一趟。”

“不会是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巴?”我一边掏钱一边笑着问。

“夏海有个兄弟是刑警,哪个小偷还敢偷你大妈的钱?”她昂起头哈哈地笑起来。她就是这样乐观,过去在文革中,夏海还没有工作时,她家经济非常困难时,也没有垮下去,她常常自言自语说: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她从布包中掏出一抓老鼠的弹簧勾,对我说,刚买的,5毛钱,就是买了它,所以缴水费的钱不够。对了,你眼力好,帮我看看,上个月是要2元钱水费吗?怎么比平时多出一倍?

我接过那缴费的通知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19796月份,水费2元。

我好奇地问:“你家又没有老鼠,为什么要买器具抓老鼠?”

“不是抓老鼠,而是那条该死的邻居的馋嘴猫,老是到我家偷东西,前几天我把一片在院子垃圾桶旁检来的碎铁片放到鱼头中,想教训它,把它的嘴巴刺破,可第二天,鱼头没了,猫的嘴巴还毫发无损。照样过来偷吃。所以今天看到有新的产品就买了,再教训它一次。”

“那好,那好,小心自己的手,”我离开她时说“再见,慢走。”

我看着她的日益衰老的微驼着背高但昂着头的背影,心中充满着敬仰之情。文革刚开始,夏海的爷爷年老体弱经受不了的戴高帽(纸做的)游街和站台上批斗体力打击,更受不起精神的折磨,说他是学术权威,是臭老九,想复辟资本主义,没多久心脏病发作去世了。过了一年,夏海的父亲被押到农场挑大粪,筑梯田,说要接贫平下中农再教育,改造资产阶级的思想,他想不通,抽了大量烟,在农场的第2年死于肺癌大咯血。那时夏海还只有14岁,迫于经济的压力她出去到工厂工作了。原来夏海的爷爷和爸爸工资很高的,他妈不需出去工作,在家干家务,整理花园,给夏海找些课外书读读。那工厂又远 活又累,回家还要洗衣烧饭,那时我们几个同学也帮忙给他们家园子里种蔬菜,减轻一些经济的压力。她的脸上很难看到泪痕和愁云。会过去的,会过去的!这是她遇到困难时常在口中默默念着的言语,这是她内心世界的那部圣经的全部章节的浓缩。

后来文革结束了,他们家一些黄金和文物被抄家走的也落实政策拿些回来了,加上夏海也参加工作了,这几年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好多了。现在她最操心的是夏海的婚事。

咳,有空真要找夏海好好聊一聊,帮他妈了结一桩心事。

今天的新线索又是白忙一场。

 

197975日(案发第19天)

 

现在大家一至同意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方医生身上,他的作案时间,地点和物证都最有说服力他是分尸的罪犯。但是我们在反复思考这案件时还有多个疑问,医生杀了并分尸了这受害者,可这尸块是如何运出去的?用什么工具?什么时候运出去?为什么要运到那儿花头巷?从第一作案现场到第二抛尸现场的运输的过程中谁看到了?一担箩筐不是两个鸡蛋那么容易运输的。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我们又把眼光对准那三轮车夫,是不是他与那医生有什么联系?他过去提供给我们的情况都是假的,而他是帮凶,偷偷地帮医生把尸体运出去?我们对这三轮车夫的社会关系,及他和他的家属与这医生有什么联系张开了全面的调查。最后证实三轮车夫的一条腿骨折了是方医生给与了医治。他们事后还有来往的,医生的妻子多次到医院胎儿检查都是这三轮车夫免费给帮忙的。

     如果是三轮车夫帮助运出去,那他就不必先到花头巷而直接到江边码头,抛到江里就算了。也不必运到煤场的厕所旁让人知道搞得满城风雨。

     不管如何假设是谁运的,运输的路线是如何,首先要有运出方医生家的大门的证据,谁是目击者?

我们还是决定再到方医生家仔细侦查是否存在特殊的通道避开邻居的耳目偷偷地运出去。还有问问方医生的邻居那天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有关于运输尸块的事。两个箩筐这么大,运出去不会没有人看到吧。

方医生家很简单,是座老式的院落,院子前面已描写了,院子后面是平房没有楼:左右两房,正中是堂,右房是卧室,卧室的天花板上挂着10来的大小不等的彩色的气球,说是胎教用的,左右墙壁上各挂着一幅15左右的宽的多个漂亮的小孩玩耍的挂画,人们想孕妇多看漂亮的孩子生出的孩子也漂亮些;左房是厨房兼会客室,桌子上凌乱堆放着用餐过的盘碗,还有空酒瓶,估计好几天没收拾了,没有女人的家就是这样。

围墙是三面,左右前。后面就是房子的后墙与夏海的部分的后院子相隔。那前堂是开放的,前面没有门的,里面摆设 一张八仙桌,还有几张椅子,过去是祭祀用的,现在春夏秋作为会客场所。八仙桌的旁边是一个小门,也称后门,我们打开后门是一个两米宽的弄堂,也可称小巷。有三扇门开在此弄堂出入,包括夏海家。不过夏海家的门是院子的后门,很小,很少从这门进出。

从方医生的后门,走出50来米长的弄堂,横在前面是一条小街,拐角处有一家是卖茶叶蛋的,坐着一个30来岁的妇女低头在打毛线,我叫了两声才抬起头,问我要几个茶叶蛋。为了工作方便,我买了一个,乘机与她聊了起来,我介绍了我的身份,她就知道要询问那起分尸案件了,另外那条街的方医生被抓的消息都传开了,还有老万也到了她家取下水道的水样品。

当我问起17号那天,这弄堂是否有人挑这两个箩筐进出?或大包小包提进提出?或三轮车之类的车辆进出搬运东西?她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我看见那天中午有两个人挑着箩筐经过她的店前面,第一个是个30来岁的胖女人,一路叫卖素面,弄堂里面的阿花嫂一边快步追出,一边高声喊叫:素面!买素面!等一等!素面。。。后来她们俩在前面不远处人行道上商议了一番没买成。那阿花嫂对我说那素面太潮,盐放多了,又贵。她说下午要到天津的正在坐月子的妹妹那儿探亲,顺便送给8斤素面,还叫我留心一下,如果有人叫卖素面,通知她一声。过了没多久,我看到一个穿蓝衣服的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挑着两个箩筐,经过我的店前面,我就叫她等一等,有人要买素面,那姑娘说:素面已卖完了。下午1点来钟,那阿花嫂提着大包小包经过我店要去汽车站时,匆匆地告诉我她素面买来了,刚好是8斤。紧跟着还有那画家好像也骑着自行车驮着两个编织袋,匆匆经过,这一个月来,经常这样,听他妈讲她儿子在装修一个寺庙,家里放着石灰,颜料,胶水等材料。后来还有一位挑着蜂窝煤的老汉进来给弄堂里面半瘫的老金大爷送去。。。。。她很肯定讲,她从来没看到方医生从这条弄堂里出来过。”

她还讲了不少的信息,都没有什么重要的参考价值。

我也问了很多的方医生家的前门的邻居,他们都都说17日那天中午没有发现有什么大的东西从方医生家中搬出。

 

197979日(案发第23天)

 

乡长生病了,病得很重,发烧,腹部剧疼,经医院检查诊断为急性坏死性胰腺炎,病危,建议住院治疗。我们同意保外就医。临走时,他消瘦的脸颊深埋着无限的仇恨,那半张着的小而尖的眼睛已失去了光泽,像蛇将被冻僵了最后一刻,微张着嘴,随时都会给你致命一口。他说:他曾经叫三轮车夫跟踪过那死者,她曾多次出入过一户人家。他说出了这个地点使我大吃一惊,那是我的老同学夏海的家。

回头一想,是否这乡长在转移视线?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进行妒忌报复?

夏海是个胆小的人,看到杀鸡都转过头来不忍看下去。看“三进山城”的电影,那日本军官要剖腹自杀,他急忙低头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银幕,等我说没事了,他才敢抬起头。有时被人欺负了,他总会说大丈夫报仇十年不迟, 我们都笑他是啊Q的弟弟,自我安慰,独自疗伤。

   有一次他做出了让我大吃一惊的举动:那是小学6年级,夏天我和夏海一起到山上抓了好几只蟋蟀,他有一只 特凶,在与我的一个邻居斗蟋蟀时,他连胜了5回,赢来了中华牌烟壳5张,当时那种烟是极少人抽的,所以很珍贵的,那邻居比我们大几岁,恼羞成怒,在斗第6回时他故意放入一只很蹩脚的蟋蟀于斗盒中,就在两蟋蟀刚碰面时,假装不小心把凳子揭翻,斗盒落地,玻璃盖碎了,两只蟋蟀也都摔个半死不活了。从此夏海没有好蟋蟀了,输了很惨。我在旁很不服气,要用拳头替夏海出气,他拦住我,跟我耳语,说他有办法,能报这个仇。过了几天我们又抓了几只蟋蟀,但都不怎样,我还是跟那邻居去斗一斗。当我和邻居的蟋蟀正斗得不可开交时,周围七八个小观众也都屏气凝神时,听到背后“当”的一声,邻居的装有最好的10来只蟋蟀的盒子从1米多高的桌子上掉在水泥地上,玻璃盖碎了,木头做的盒子也散架了。里面的蟋蟀伤死一半多。我透过窗子看到夏海闪入10来米远的树后。那邻居好像悟出什么,问周围的观众夏海在哪里?多数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有的说他早就走了。晚上见面时他说出了秘密:他在我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蟋蟀争斗时,他偷偷地把一小张被染成木头颜色的胶布粘在蟋蟀盒子的底部,然后把系着胶布的黑色细线团扔到窗外,再走出屋子到窗外把黑线小心地拖放到10来米的树后,然后轻轻持续拉线,听到玻璃破碎声,再猛力一拉让线脱离胶布,在树后慢慢抽回黑细线。不过,那是野蛮的邻居自取其咎,怪不得夏海。那乡长说夏海与凶杀分尸案有关打死我也不相信。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我叫来三轮车夫详细询问了跟踪的事。他说:

有一天乡长看到这“未来的二媳妇”的院子里晒这一条花色很美的床单和被单,后来托人从她母口中套出她是为温州一家人洗的。第二天他就叫三轮车夫在码头等候,跟踪她。发现是方医生隔壁的一家母子俩的家。儿子未婚。,是搞画画的。她从来没在那家过夜,都按时挑着箩筐回家,也没看到村姑与这家儿子有什么暧昧的接触,如出去看电影,到公园玩。这小伙子都是早去晚归。乡长曾放言,如果发现两人有什么暧昧的端倪,他就雇人打断了这小子的腿。他跟了几次都没发现什么特殊的迹象,后来也不跟了,再说他也要做生意载客赚钱,以后乡长也曾多次叫他继续跟踪,他都搪塞了过去了。

虽然这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还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去夏海家了解一下,清除不必要的猜疑。

 

一进门,他妈在院子里洗刷一双古装戏的厚底鞋,旁边放着等待洗的裤脚下缘都是泥的黑色练功的灯笼裤。她看到我很高兴,叫我坐在葡萄架下乘凉,摔了摔了手中的水滴,要去端凉菊花茶。

  这双厚底鞋和那件练功裤我很熟悉,那是夏海爷爷的,在文革开始不久,一天晚上夏海妈把夏海爷爷过去舞台上用过的服装,帽子和鞋子等物打成一个布包,叫我帮她藏在我家,听说明天可能来抄家,后来我把它藏到乡下奶奶的楼阁上的空棺材中,躲过了一劫。

   他妈端来凉茶对我说,这些宝物全靠我,否者第二天就被烧成灰了。她埋怨夏海不懂事,这么珍贵的遗物怎么可以随便借给戏迷试穿?用了也不洗干净就塞在军包中。

在闲聊了10来分钟我走入了正题,问她是否有个叫卖素面的姑娘经常过来?

她说:“这段时间都没来了。夏海说她可能被那9段的凶杀案吓着了,近段时间不会来了。我想也是的,这段时间外面都没有叫卖素面的 声音听到了。对了,叶明,你们什么时候才把那案子破出阿?那凶手也太残忍了,该千刀万剐,下地狱,永远都不能再投胎人间。”

   我看着她的爱憎分明的发出怒火的眼睛,安慰地说:“快了,我们在努力。埃,大妈,你是否想把那姑娘当媳妇啊?”我半开玩笑地调侃。

 我的话像一条长长的细钩,钩出她心底深处的团团乱麻,她长长叹了口气说:

   “夏海不小了,25岁了,连个人影也没有啊,你们几个好朋友就剩下他了。

你知道的前面几个都不成功,他都灰心丧气了。近一年来,人家给介绍的,他看都不去看。我知道他是怕了,又怕不成功。夏海人老实,不肯多说话,也不会巴结女人,所以他不受现在城里姑娘的喜欢。媒人也常常对我说,现在的姑娘都认为老实是傻的代名词,不肯花钱就是不会赚钱的结果。夏海现在又没有正式的工作单位,过去那个工厂经济不好,裁员一半以上,夏海是新工人,当然是留不住的,现在只能自己找一点活来干赚点钱,他这个人对穿着好坏不感兴趣,只知道把衣服弄干净就好了。把钱都花在画画上,卖颜料卖画笔画布 。。。。。咳,现在的姑娘只看你外表,我们也不能叫嚷我们家有多少家底。前段时间我也对夏海说了,只要姑娘人好,城市乡下都一样。我也提起那经常到我们家来帮忙的阿桂,她人心地善良,勤快,人也漂亮,听她的口气也想嫁到城里。可他一口把我拒绝了。星期天她过来,他都有意避开,打了声招呼就上楼阁了。”

  “说不定晚上同她约会?或你出去了他们来约会?”

  “你这小子还真拿大妈开心。”她放下已洗干净的厚底鞋,把手在围裙上擦去了水渍,指这我的鼻子说:“他哪像你,把小琴都搞定了你妈还在替你张罗找媳妇的事。我每天都在家,除了农历十五去乌牛山顶的寺庙烧香拜佛。他每天晚上都在楼阁不知道捣鼓什么新花样?也不让我上去,把那楼阁的楼梯搞得很陡,存心就想不让我上去”

“那我替你上去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我趁机给自己架起了梯子,机会难得。

 “好啊,不过千万不要翻动他的东西,他最讨厌就是人家把他的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搞乱了,上去看一下就下来,告诉我到底他在干些什么,除了画画。”

到了楼阁下,那楼梯是两条长管子,之间用多条一尺半长的短管子焊接起来的简易的梯子,那梯子确实是很陡。过去这梯子是木头的,后来木头横条断了还几根,为了安全,换成现在的铁的。是我们一起把这梯子架成45度的角度,为了不使梯子该变角度,我们在梯子的最低一档处前方的水泥地上打入一根5分硬币大小的铁管子,露出地面2公分,管子中灌入水泥,为了管子不变形。现在夏海把梯子移了位,变成了60度,比以前陡多了。那根露出地面2公分的铁管子还留在那儿,在梯子最低一档前面一横掌的位置。

  我手抓梯子的横档小心翼翼地爬上楼阁。入口处四有方形的木条围栏,防止楼阁的人失足掉下摔伤。其中一条是活动的,上下楼阁时一端可以往上翻,等你经过了又可放到原来的位置。

    

这楼阁过去是他家堆一些杂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小时候养鸽子的事。楼阁的窗门口,放着一个鸽子笼。养了一对的鸽子。我也经常从乡下奶奶家拿来几把绿豆喂它们,据说绿豆是鸽子最具营养的食物。现在忘记了确切哪一年,这对鸽子下了两个蛋抱窝了。我们非常高兴,天天爬到楼阁里看望它们的窝是否多了两只小鸽子。有一天,大概是抱窝的第12天,两只鸽子都飞出去很久还没回来,那天又是下雨天, 气温下降到只有20来度,我们知道孵小鸽38度才行,20度会冻死蛋里面的还没成熟的胚胎的。我们每次摸摸蛋,看看外面是否母鸽子会来了,温度每次都在下降。我们心急如焚,望眼欲穿。我们也问过老养鸽子的人,鸽子蛋要孵15天左右,再过三天就有小鸽子破壳,还是夏海聪明说要用煤炭燃烧加温来孵,拿来温度计,把两颗蛋放到一个内填棉花的纸盒中,前面几个小时由他来看管,温度把握的很好,超过38度,把盒子远离火源,底于38度,那就靠近一点,后来他去吃饭和看书,由我来管理,我这个人有点马虎,看看温度计没有什么变化,就拿出口琴在楼阁里吹起来了,没过多久,纸盒烧起来了。有一个蛋来不及抢救,被烧焦了。幸好傍晚,母鸽子会来了,最后那个鸽子蛋孵出了,虽然只有一个小鸽子,我们还是很开心,永记在心。

   现在的楼阁成为他的画室我已很长时间没有上来过,变化之大让我吃惊。那些杂物不知道搬到哪儿了。近楼梯入口的墙处摆这一张简易床,仅有席子和枕头,显然是休息用的。床前放一张木制的画桌,面朝窗口,背靠床,坐在椅子上依桌画画可以眺望窗外的景色。我拉开淡蓝色的窗帘,站在窗口可以望到方医生家的院子前面小部分。窗口摆着一盆四季桂,占据了四份之一的窗口,淡**的一簇一簇小花朵散发着清香,那叶子绿而大,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很有朝气和生命力。窗台上还大大小小的形状各异的海螺和贝壳。在不大的楼阁四壁是一幅完整的海洋沙滩的壁画。一艘帆船在一个矫健的水手驾驶下,迎着初升的旭日破浪前行。天上海鸥和波浪中的海豚都为黑暗退去而欢歌。小床的上空斜挂着一张破网,小床的头和尾的墙上方分别挂这一个渔船的圆形的方向舵和兰红白相间的救生圈。床底下有一个空的粉酒的瓶子和一个酒杯。画桌靠墙处叠着十来张的索描,衣着多少不等,姿势变换多端,人物都一个很健美,很阳光的少女,背景都是蓝天大海,每张都注有日期。桌面上还摊着一张没完全画完的画,一条大鱼与九条小鱼在大海中戏水,画名:十全十美。画桌上还整齐地摆放着画笔和颜料等工具。抽屉中存放着各种的关于画画的参考书。

  我站在楼阁中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闻到海水中咸腥味,听到海涛的自由吼叫,看到海鸥,白云,风帆,看到两个少年坐在礁石上望着远方。。。。。

    那是我和夏海。

    那年我们17岁,高中毕业,不能上大学,只能流入社会中,我们很茫然很恐慌,我们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有一天有个亲戚是搞运输,我和夏海搭他的便车到200多公里外的海边小镇外,我们都没有见到海,最多也是几百米宽的江。我们来到一个海边的一个很高悬岩上,放眼望去,大海茫茫,天海汇成一线,我们从来没有过的天空海阔的感受把我们的烦恼恐慌抛洒得无影无踪,犹如一把盐撒在眼前的大海中。我们两坐在礁石上大谈各自的理想,我说将来要去当海军,保卫中国的辽阔的海疆,夏海说他要当画家,画遍祖国的千山万水。他话锋一转,他不愿在温州,他要杨帆远航,到很远的地方,他不想重蹈他爷爷他父亲的覆辙,他要另辟蹊径,也许上海,也许北京 。。。。。

  学校就像一个苗圃,阳光温度水分和管理基本都差不多,那苗的生长快慢主要决定于种子的本身状况了。毕业了,大家散到社会中,就像树苗栽到不同的地点,那生长状况决定的因素是坏境了,在沙漠上再好的苗没有水也会枯死,在阳光充足水土肥沃的田野随便栽下一棵树苗不去管理照样成参天大树。

我的运气不错,高中毕业后1年多就去参军了,当了两年的侦察兵回来就进了派出所,三年后招进了刑警,至今已两年了。一路风调雨顺,阳光灿烂。

而夏海: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工厂关门了,考上大学,体检不过关,谈多个恋爱,都以被对方抱怨而无果而终,分道扬镳。  

儿时无话不谈,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我们的交往貌似依然如故,可我们的心日渐疏远,现在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盼望着什么?现在我是作为一警察来侦查一个嫌疑犯,还是偷偷的,利用他妈对我的信任让我上来偷看他的私人秘密。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更像小偷潜入人家的房间,不,是最要好的朋友的密室,去偷 那些人家要输血的救命钱。

  我默默地对自己讲,我要赶快离开这儿,仿佛墙壁上的海水要汹涌向我涌来,迅即要淹没我的 鼻孔了。我不能呆在这儿,我要去做最后的努力,找出那三个谁是真正的凶手。即使利用某种违禁的药或使用某种不法的手段让他们三人其中一人开口认罪,情愿我受处分或离开警察岗位也不悔不恨。

   也许是心怀内疚,也许是心慌意乱,或许是我的手指刚才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感到疼没有紧握梯子的旁边那两根主杆,下楼梯时中途失足,整个人沿着楼梯滑了下去,幸好两手抓住了梯子的两边的主杆,减慢了下滑的速度,不过还是屁股着地撞得很疼,像搁在什么突出的东西上,站起来一看,原是过去那根在梯子45度时的打入地下的管子突出地面的那一段。口径5分钱硬币那么大小。

 我问夏海妈是否有钢丝钳,我要把这废弃的钢管拨除。他叫我自己去拿,过去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修理东西,我知道在哪里,有多少工具。我抓起唯一的一把钢丝钳,张开嘴比划了一下,这钳还太小一点,我对他妈讲,我把这钳子带去加点特殊的油可能会张大一点,明后天过来把这钢管拔掉。

回家发现右手食指疼痛处有一颗极小的玻璃碎片。

 

  

 

 

1979710日(案发第24天)

 

今天接到方医生的邻居也是夏海的邻居送来的一个汽车内胎的一段,(长 一尺,一端用线 扎住形成一个盲端,中间是位置是充气阀门,另一端开放,)和一条绣两头在海浪中相互追逐的海豚的手帕。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皮肤光滑白皙,一身珠光宝气,她告诉说:前几天洗衣服后发现戒子上的钻石不见了,这是外国的老公从香港买来的,是结婚的礼物。她就叫人在下水道里找,在远处的阴沟井处打开路面的铁盖子,此处是一个凹陷处,一般的较重的杂物都沉淀于此,便于下水道的清理和疏通。钻石没找到,可捞起这两件东西。她知道邻居方医生被怀疑与9段命案有关,故把这两件东西送到我们刑警队,看看对案件侦破是否有帮助。她高兴得是最后钻石找到了,粘在毛线衣的缝隙中。

这手帕还要送给死者家属辨认。这一段的汽车内胎我一眼就认出是夏海的救生圈的一段,我们过去小时候一起到瓯江游泳时都带着这个的,有时候他用,有时候我用。上面的几个红色的五角星的补订是那个补轮胎的小伙子故意给我们特殊处理的。那时文革到处是红星闪闪。我和老张去了现场去勘察。也得不出个所以来。可能是不小心掉入下水道。这个下水总道是汇集了上面10来户的人家的下水分道,包括方医生的和夏海的。距夏海家和方医生家都有5来米。

下午我到了乡下死者的家。在瓯江码头坐渡轮10来分钟,再坐大巴1个多小时,又步行20多分钟才到。

那是一个幽静美丽的村庄。三边环山,前方是良田。山上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田野上稻子已成熟,一片金黄。蝉鸣狗吠鸡啼此起彼落像乡村的交响曲。我穿一身警服,特别显眼,在小路经过时,劳作的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目光随着的我的脚步而转移,脸上露出好奇,疑惑的表情。几个小孩尾随着我,也许是奉着成人的旨意来探听消息。每个孩子都知道秋桂的家,每个都争着要给我做向导。几个小点的孩子争不到这种“光荣”的任务,提起光脚丫快速奔跑先到秋桂家去报信。

她家是单独一个院落,围墙半腰高,用粗块石头垒成,占地约一亩,三间平房,白墙青瓦。瓦背与烟囱成角处盘着一个比脸盆还大的口朝天的鸟窝,一只长脚白鹳正在喂两只雏鸟。一个神色交瘁 的中年妇女站在墙角处探头张望,几个小孩站在旁边指指点点。那围墙没有门把守,正门处三米宽的缺口,人们和鸡狗自由出入。大约还有30来米,那妇女就走出围墙站在家门口迎接我。相互介绍后我知道这女人就是秋桂的母亲。

她把我领入屋内,赶走了看热闹的小孩,忙于给我泡茶,还端来一碗桃子,说是自己家树上摘的。与夏海家的品种一样,但个头要大些,味道要甜些,没有虫咬的疤痕。忽然听到侧屋的簌簌响,她妈说:“她爸腰疼,卧床已一周。”

他爸勾着背,右手护着右后腰,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苦笑着对我说:“对不住了,实在是爬不起来。。。。。”

她妈急忙快步走去搀着他抱怨说:“别起来了,警察也不是外人,有事问你再起来也不迟”

 “没事,没事。大叔你躺下” 我急忙说着也过去把他送回到床上。这床在城市里已很少看见了,像一间少了一面墙的上了年数了木头小屋子,一趟下,那床就发出嘎子嘎子响。被子厚厚实实的,打满补丁。说是卧室,却堆满了箱子,米缸,箩筐,墙上挂着蓑衣斗笠,手电筒,等

她妈说他的病已多年了,每每劳累后常发作,以前喝几碗草药就不疼,这次发作最为严重,医生说是肾结石要做手术,最少要好几百元费用。一下子凑不起来,秋桂又走了.

我常听父母讲,人不能生病,尤其是农村,生了一次大病,往往会倾家荡产。身为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疾病我就爱莫能助了。从公文包中掏出那条两头在海浪中相互追逐的海豚的的白手帕,递给他们两人辨认。

她打了一眼那手帕,眼睛就红湿了,用袖口来蘸几下眼眶,说:“那是一个月前到镇上给她买生日礼物时她自己挑的,很喜欢,当宝贝似,连她妹妹碰一下她都生气。”

目的达到了,我不想马上就走,我还要挖掘更多的资料,也许对破案有利。我与她妈坐在刚才喝茶的中间的客房兼厨房,聊起家常,尽量让她多说,我听。

她家有三个孩子,秋桂老大,最懂事,读书也好,她爸身体不好,她只好高二时就辍学了。老师多次到她家动员给秋琴继续上学,说很有可能会考上大专或中专 。二女儿现15岁,在念初中,儿子10岁,在念小学。秋桂在出事前,在家务农,跟他爸爸一起到田里插秧,施肥,拔草,除虫,割稻,有空到城里卖素面,一天下去也有一二元收入。前面的院子的半边水泥地就是她赚的钱修起来的, 还有一半说等年底把它铺上。水泥地上晒谷子就方便多了。

我看看院子,那一片开阔的平地要有很多的钱才能全部铺上水泥。还没铺上水泥的那边种着十来棵树,两棵桃子,三棵桔子,两棵四季桂,一棵葡萄树,藤枝缠满整个葡萄架,还有些什么树我不认识了。

她妈说乡里面有什么活动都叫秋桂去帮忙,画个宣传画,写写标语,每次去都给几块钱,前段时候那乡长故意刁难,扣住不发,说这是他二儿子管这钱的事,叫秋桂找他二儿子。其实他儿子脑袋里像装棉花,什么都不会干,就是白拿工资。秋桂赌气,就是不肯找他二儿子,得罪了他好几次。

她把我带到秋桂和妹妹弟弟睡的房间,去看秋桂的画的画。里面摆着两张床,靠墙靠窗口的是秋桂一人睡,里面的那张是弟弟和妹妹一起睡的,紧贴着秋桂床临窗摆着一张书桌,上面叠着几十张画的草稿或是已完成的画,大都与计划生育,尊老爱幼,讲究卫生等农村事宜有关,画技平平。可她床头有张放在像框中的画却引起我的注意。那是秋桂在一个院子里缝被子的素描:圆脸,翘鼻子,大眼睛,乌黑的长辫子,花格的上衣,蓝色的长裤,黑布鞋,丰满的胸部,细而结实的腰,翘圆的**,害羞捏着针线在微笑,前景是还没缝成的被子,背景是几枝半开的桃花。下面还有画画的日期和作者。

     告别了他们家,走出围墙,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原来他们家的另外一侧流淌了一条小溪,源头就在屋后的群山。上游有几个妇女在用水桶打水,下游几个少女在洗衣服,还轻轻地哼着小调。夕阳给她们披上红衣裳。

 

1979711日(案发第25天)

 

   

 

今天上午我把这两天调查到夏海有关的情况给617专案组汇报,

.    那小段的汽车内胎是属于夏海

.    夏海家楼阁发现一个空酒瓶和一个酒杯,

.    夏海家楼阁发现有死者的画像,

.    死者家中也发现夏海画的画像。

.    夏海母承认这女的常到他们的家。但与夏海没有接触。

我要求退出617专案组。刑警回避法其中有一条:与本案当事人有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公正处理案件的。

617专案组人员当即进行了讨论,讨论结果:同意我的要求,同时他们马上着手调查夏海,尽快做出判断到底是否列入嫌疑名单还是排除嫌疑。如果排除了我可重新加入617专案组。

我又提出在还没有排出夏海嫌疑 的这段时间让我补休 1周,因过去很多时候星期天都加班,欠我很多天的休息日。队长也同意了。

大约10点多钟我离开刑警队,我马上买**到夏海在1976819776月工作过的在500公里外的一个小镇的农场,去调查他在那儿10个月到底干什么工作?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回城后性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女性产生排斥感,以彻底排除我心中的疑惑。当时他走时都没有告诉任何朋友和同学,那段时间我刚好到沈阳刑警学院短期学习班培训1年,没有办法与他取得联系,当我回到温州时,他也回来了。回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格爆燥,一提起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就满脸通红,怒目圆瞪,浑身发抖。我问他在那儿具体干什么工作他都是含糊其说。在1977年的12月,国家恢复了搞、高考,他也去了参加美术学院的考试,据说考得很好,也参加了体检,最后没有被录取。这对他的打击如雪上加霜,他像中了魔似的,都傻掉了,我们都当心他过不了这一关,他妈叫我多开导,我也跟他讲了很多的道理,每次都像对牛弹琴样,他根本就没在听你。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前,才慢慢有所缓解,不过还是任凭母亲同学好友劝说还是不愿去交异性朋友。问他为什么?他只笑着说缘分还没有到。

 

 

有一次到他家,他刚好还没回家,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当天收到还没拆封的信,那寄信的地点想象应该是他过去工作过的地方,从那写信人的笔迹和名字推测应该是位年轻的女性。那地点和名字我还记得。

   经过了5个小时的火车和1小的汽车,很顺利我很快就找到他工作过的农场。那农场的保安科的科长刚好是我们过去同一个师的战友。他也是侦察兵,在全师侦察兵大比武时我们见过面,还有印象。

了解到夏海是到宰杀场工作,那儿主要是宰杀猪羊,也有少量的牛,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不能耕地的牛。有时也杀些从北方偷偷贩卖过来的一些黄牛。他在那儿工作很勤劳,又会作画,给农场里的宣传工作贡献很大,黑板报,海报等都由他负责。有空也去跟一个赤脚医生学医,帮忙做些表皮上的小手术。后来与赤脚医生的妹妹谈上了,也订婚了,后来不知为什么分手,回温州了。后来那女子嫁人很困难,最后她哥哥贴了一条牛才嫁给山上的一个很老实的农民。

保卫科科长,很热情,也很豪气,硬要请我到他家做客 。在饭桌上我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了他,叫他能否把那女人约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把一杯满满的酒一古脑儿喝光了,一抹嘴巴,一拍胸膛说包在他身上。

 

那女人讲了令人心酸的事:她过去被一个同村的风流的小伙子耍了,后想找为老实点有文化的就与夏海谈上了,也订婚了,有一次,他们在布置房子,那天她家人都出去有事,仅剩他们俩,晚饭加了点酒,就男女之欢了。他那方面不怎么行,总是不挺坚,她无意中摸了他下面,发现只有一个蛋蛋,还是很小的,她就问怎么回事?因她前一个男友这方面很强的也很大的,是两个的。他一哆嗦,软下来再也挺不起来,后来她叫他去医院看看,他拒绝了,最后他给她讲了过去的不幸的经历,说他到这里就是为了治病,吃了很多的牛鞭,还是好不起来。他想这辈子就独身了。后来他提出解约,不让她下辈子无子女受苦,当活寡妇。他留下所有的钱,回温州后给她寄来很多的钱表示歉意。刚分手还有通信联络,后来她结婚了就再也没有书信来往了。

 她现在的丈夫家的村子里有个老中医,对男性那方面有很多的秘方,也治好了不少人,她听我讲夏海至今还没有结婚,她把这老中医的名字和地点写给我,叫我转交给夏海。

 

 

1979712日(第26天)

下午我回到了温州,晚上我的搭档老张到我家告诉我明天去上班,那夏海的嫌疑已被排出,详细的经过是这样:他们马上把夏海叫到刑警队进行询问,夏海是这样回答的:

 那小段的汽车内胎是属于他,,因为他家的阴沟井平时很臭,尤其是注入废污水时把下面的沉渣搅动 那臭气就从那盖子的中央几个空中冒出,他就放入 这一段的汽车内胎作一个气囊,当水位高时,那气囊上浮顶住了出气孔就不臭了。后来那个气囊也找不到了。

.    那家楼阁发现一个空酒瓶和一个酒杯。这段日子在寺庙中工作很累,一个老中医说喝点酒可以通经活血。所以他就每天喝一些 酒。

.    他家楼阁发现有死者的画像,那是为了去投稿,那几张是想象的草稿。他还拿出他曾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的作品作为证据 。

.    死者家中也发现他画的画像。在很早以前,她正在他家缝被子,他正在院在写生,随便就给了画一张。

          他们617专案组也问了夏海母,她承认这女的常到他们的家。但与夏海没有接触。

      队长分析:这案与夏海没有关系,他没有作案的动机.他们曾调查了夏海以前的以前几个女友,她们都说他的性功能有毛病,所以她们提出与他分手.,假如凶杀在他家,他没有作案时间,他一天都庙里,仅是到家拿了两袋装修材料.如果在庙里,那儿没有自来水,不能冲洗得这么干净,那个挑担人是175厘米,很黑,不戴眼镜,这完全可以排除。如果在家做案,那箩筐如何带到花头巷?根据地图,那抛尸现场的煤场与他家的距离比与庙的距离要近的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没人看到有挑一担箩筐的姑娘进入他家,也没有看到他把两个箩筐挑出去。后来把夏海常用的那两个编织袋去试了不可能把篓筐装进去,也给那卖茶叶蛋的女人看了,那编织袋像往常那样大小。他的右手也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带手套。

     他们把这分析结论告诉我要求我继续加入617专案组。我的搭档老张说情况又有新的变化,有一位方医生的 出差昨天刚回来的邻居人举报:那天17日中午他出差到外地,刚出门看到一辆**的**尾号是789出租车开到方医生的大门口,很快与方医生一起运走了两个编织袋的东西,还有一条长长的东西被布包住。时间是12点多,因那时正是午睡的时间,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外面的动静了。

   617专案组马上到拘留所询问方医生那两包和一条的东西是什么?运到了什么地方?

方医生是这样解释的:他把素面,被子,还有妻子的换洗衣服,还有朋友送过来的婴儿用品,玩具等东西装在两个编织袋,把卧室墙上的长卷画放入一个长形的袋子里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到离丈母娘不是很远的地方的修自行车铺,付了出租车的钱,然后把两个大袋子挂在刚修好的自行车的后座架上,那画绑在自行车的横档上继续上路到丈母娘家。既少付出租车费,又取来了自行车,一举两得。

我们也去自行车铺去证实了,是有这么回事,他们还说看到一根1米多点像画卷,套着黑色的金丝绒的长筒布套。。那方医生的丈母娘的邻居有人回忆好像是有两个大袋用自行车驮过来的,也有一个长画卷,具体时间大概是中午1点半多。因时间长久了,记不清了。

我们的政委和队长是这样推理的:那方医生那两袋中就是两个装有尸块的箩筐,那画卷长袋子里面就是扁担,(我们已把箩筐装入我们到外面买来来编织袋,和那条扁担用布包裹给那证人看,也给出租车司机和修理自行车及房医生的丈母娘的邻居看,他们都说很像17日那天的东西)。方医生在路上碰到了那以前的病人现是朋友的三轮车夫,叫他把这两箩筐和扁担送到西门煤场厕所旁,叫他送到哪儿就走人,那儿会有人自己来取的,然后方医生再把空的编织到拿到没有人的地方如厕所,把家中很多的胎教用的已放掉了气的气球重新吹气,塞入编织袋,长条的气球塞入长形的布袋两个就有一米多长了,外看是满满的两袋,加一卷长画 欺骗了邻居的眼睛。进了丈母娘家后放下东西然后快速骑车到西门煤场,由于途中发生了意外,方医生不能按时赶到,那两个箩筐的秘密被那儿的邻居发现了。当天晚上方医生找到了三轮车夫,做出了对策,把污水泼给卖肉佬。有人看到那三轮车夫在方医生家呆到9点多才离去。

方医生是这样解释的:那些日子他妻子到医院检查和分娩,出院都是三轮车夫免费帮忙的,为了感谢,那天晚上请三轮车夫到家喝几杯。

 

那满脸横肉的三轮车公司的负责人说出了实话,那卖肉佬与三轮车夫有纠纷,曾有一次卖肉佬拒不付钱,说是三轮车夫技术不好,车翻了,损失了些肉。。。。。。。

昨天刑警队的管理电话录音和**的一位技术人员在整理电话录音时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那三轮车公司的负责人居然比他还知道那尸块是被切成九段。那三轮车公司的负责人说:是那三轮车夫在上午8点钟告诉他的。

那箩筐里到底有多少段尸块,是第二天 (618日)由法医老万向617专案组公布的,那三轮车夫决不可能在18日上午8点钟前知道是9段的,除非他在事先知道尸块有几块。在当天 西门煤场发现箩筐里有尸块 ,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块 ,那时只有凶手才知道到底有多少块 .到第二天早上8点钟之前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分尸成9段 一个是凶手 ,另一人是法医老万.这更加怀疑方医生那晚上把三轮车夫叫到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他才会第二天一早就无意识地告诉了他单位的领导人。

嫌疑犯当然都把自己的说成像山水一样清白。当我们要找三轮车夫询问为什么这么早就知道是9段,前天他头部击被他人伤昏至今还迷不醒了。

击伤三轮车夫的凶手是卖肉佬的弟弟,他已被抓获 ,经询问他说是为了替他哥哥出一口气,因三轮车夫诬告他哥哥.

我们617专案组准备先起诉方医生,那三轮车夫根据病情再择期起诉,要把这案件尽快了结掉。

      晚上本想把老中医的名字和地点转交给夏海,到了他家门口时我犹豫了,我不敢进去了。如果他知道我到他已订婚了女友那儿打听他的消息,那他的自尊心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过去他到那儿工作生活了近一年,不告诉我们同学好朋友就是怕伤害他自己的自尊心。我现在把这张字条递给他就等于向他伸出一把锋利的刀,剔开本已覆盖住伤口的结痂。

在夏海家周围徘徊时,从洞开着窗与门的一户人家中传来阵阵快乐响亮的猜酒令声音,勾起我的买酒的欲望。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家商店才买到一瓶汾酒,这是最后一瓶,老板说总共进来两瓶,一个月前被人买走一瓶,老板瞟了记账本一眼,说:整整一个月。

 

 

 

 

1979713日(案发第27天)

 

    上午,队长叫我到市医院的病历档案科调查方医生是什么时候给三轮车夫动手术的,具体是什么手术,今后在法院判决时也是一份材料。还要顺便去看看三轮车夫的头部受伤的病情,问问医生他还要过多久才能清醒。递给我工作**和公安局的介绍信说明了来意,那病历档案科工作人员很快地调出了三轮车夫 林方岩 的手术记录。那是三年前,在一次的车祸中林方岩小腿开放性骨折,由方医生主刀给与钢板内固定,一月后就恢复功能可以行走了。我完成了手术病历的摘录后忽然想到夏海在15年前到底做了什么的两次手术?虽然他嫌疑已被排除,但在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最后被确定判刑,任何与此案件有关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那病历档案 科的工作人员热情地给我找到夏海的两次手术的记录,我抄下大致内容和手术医生的名字。这医生姓李。今天在门诊手术室做几个小手术。我到了那儿,一个老护士告诉我李医生在里面房间正忙着,可能还有一段时间,叫我坐在那儿稍等片刻。

           过一会儿,李医生出来叫护士给一片新刀片,他手中的手术刀片断了。我看到那张断了的刀片大吃一惊,那断的位置是嵌入刀柄的细细的部位,不是刀片体部的有刀刃的较宽的那处。

     这位李医师50多岁,圆圆的脸,说起话来总是满脸笑容 ,声音又尖又高。他看了夏海的两次手术的摘要,想了想,说还有印象,那个红卫兵那一脚也太狠了把夏海的右侧睾丸几乎踢碎了,引起血肿感染,如不切除可能引起败血症。第二次手术是左侧睾丸先天发育不足,是隐睾症,把睾丸从腹壁中拉到阴囊中。手术发现这睾丸明显小于正常的尺寸,所以留下性功能低下的后遗症。我也把昨天在500公里外的农场里了解到的夏海的男女之事告诉了他,他笑了笑说: 主要是心理因素。他的性功能是低下,不是不行,如果受到女方的羞辱伤了自尊心,那就性欲会一蹶不振了,产生畏惧女性排斥女性的心理。如果遇到一个心仪的女性,加上那女性温柔体贴还是能过上正常的性生活的。如果有一次成功那自信心就足了,以后就没问题了。至于能否生育那要看精子的数量和质量了。随后也给解答了关于手术刀片的知识。

那三轮车夫恢复得很快,神志已清楚了,但还要休息,不能多讲话,医生告诉我最多只能探望10分钟。

 他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渗出少血液,头部还有还几条小管子插着,那氧气输送管伸入到鼻孔中.吊瓶架上挂着3瓶不同颜色的注射液.他看见我进入仅眼睛眨一几下,嘴巴微微张动,算是与我打招呼了.我坐在他床前给了安慰和祝他早日康复的言语后就问他为什么他这么早就知道那尸块是9块?他短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回忆了一遍,有些细节还没有讲清楚,那主治医生过来对着我指指手表意思说时间到了.我只好站起来与他告别.

在返回的路上,我推着自行车,把从617日案件发生后的所有的事件和证据重新梳理一番,经过反复的推敲好琢磨,最终的结论:那分尸的凶手是我的老同学:夏海

但愿我的推理是错的,夏海能拿出足够的证据驳斥我的论点.吃了晚饭后就步行到夏海家.

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空是层层的阴云盖住了整个城市的上空。路边的一棵棵法国梧桐树挡住了路灯的大部分的光,人行道上显得幽静昏暗,店铺没什么生意也大部份都打烊了,几家还撑着的店也是营业员对着货物疏落的货架在几盏还看不清眉毛的电灯下啃着瓜子,相互聊天。一些面临街道的住家门前坐着三三两两的晚饭后摇着扇子的聊天者,几个汉子在路灯底下光着膀子刁着烟围着棋盘。把人行道占了一大半。我走到夏海的家门口,提起那铸有狮子头的黄铜的门环要往下敲击,可手却僵住了,怎么也不听使唤了。我轻轻地放下门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走了大约几十米,站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下,回头张望夏海的家。那楼阁灯亮起来了,他一定在看书或在作画,厨房前的茂密的葡萄架泄漏出缕缕的微弱灯光,我知道他妈一定系着一条奶白色的围裙,背已微微驼下但头还是昂着在收拾晚餐后的盘碗,收拾完毕她会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坐在小桌子前戴着玳瑁色边框的老花眼镜一笔一画在记帐,今天有哪些开支。过去我们几个同学有时候在他家玩牌或下棋玩迟了就在他家吃饭,吃好饭,我们继续玩,她妈都是这样做的。那时候他爸在文革被批斗殴打多次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后来病死在千里之外的农场中。他妈一人扶植他长大。他妈工资低下,只能省吃节用,每一分钱都计划好做什么。那院子里原是砖头铺的,他们都把它拿掉铺上土种菜,一半自己吃,一半卖给菜贩子,那葡萄也一样,留给少量自己吃,大部分还是卖掉。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那时还小不懂事,常常还没有熟就去偷吃了。他妈看到了很生气说这是浪费。熟了后她还是送我们每人一大串。还有那棵桃树。。。。。

夏海家我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我自己的家。他妈对我们几个老同学就像对待夏海一样,该骂就骂,给哄的就哄,我们也都当成一家人。想到这儿我的脚步重如千斤,怎么也抬不起脚往他家迈去。

还是回家吧,如果我不说出我的推理和我所侦查到的证据谁也不知道这案件的真相,夏海就像往常一样生活下去,他母亲也每天晚上像往常一样收拾盘碗,然后记帐,睡觉,第二天起来作早饭,周而复始,直至生命的终结。

可回家的脚步也是抬不动,好像脚底下有个巨大的磁盘,吸住 我的 身体不能自主。我想起我在参加刑警队时曾宣誓过:要公正无私。保护公民不惜赴汤蹈火。如果我为了少年同学之情,为了如同兄弟手足之亲,放过了真正的罪犯,而冤枉了无辜的公民,那是我在犯罪啊,这会在心中谴责自己一辈子的 。

想到这些,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拔起千斤重的腿向夏海家坚定地走去。

是他妈开的门,花白的齐耳垂的头发,偏而圆的脸已是皱纹纵横交错,眼睛有些浊浑了,头总还是昂着。看到是我,脸笑成更圆了。圆的像大饼。小时候他爸还在时,经济条件很好,他们家经常煎梅干菜拌半肥半瘦肉的大饼,那刚出锅的可香了,咬一口,肥油满口流,那个味道真叫人忘不掉。

“进来进来,饭吃过了?”

“吃过了,夏海呢?”

“在楼阁中,” 他妈从玄道里八仙桌上的竹篮子里挑了几个大个的桃子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放到一个碗中递给我。“来来,把这碗桃子也带上去吃,今年的桃子长得特别好,又甜又大。葡萄也很好,下个月就好吃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子里的葡萄架,那玛瑙似一串串反射着点点的绿光,我口水就变酸了,小时候常常在那儿等他父母不注意跳起来抓到几颗硬硬,往嘴一塞,酸得直躲脚,下次还要偷,好像酸的味道比甜的更好些。

当我爬到上楼阁的简易梯子一半时,他妈急急忙忙拿着一把蒲扇递给我说,“楼阁里热”。

我一手端着桃子,一手抓着梯子的横档,这梯子很陡,腾不出手来。她笑了,“你看看,夏海这孩子把这梯子弄得这么陡存心就是不让我上去搅乱了他的宝贝的画”

夏海在楼梯口等我。接过去桃子,还拉我一把上了他的楼阁---画室。。今天他显得无力怠倦,头发也散乱。平时不是这样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 “没睡好?”

“也是,也不是。比较忙。很累。”他坐在画桌后的椅子里,纤细的手抓一桃子给我。“吃,今年的桃子不错”

我咬了一口,水份多又甜,我点点头。问:“与天气有关?”

“有技术员指点,”他眼镜后的机灵的眼睛闪起快乐的光,瞬间即逝。

晚风徐徐吹来,那楼阁里面的闷热依然包围着我们,稍一动就出汗,唯有那窗口的四季桂的清谈的香味给人带来心灵的凉意。

我猜到是秋桂来指点和帮忙打理的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头很艰难地说:“我今晚来就是谈谈关于秋桂的事 。我们侦查的工作基本要结束了。凶手也浮出水面了。”

“谁?”

我们的交谈刚开头,停电了.这年头停电是经常的事。这一下子像掉进黑洞里。外面也一片漆黑。他要点蜡烛,我拒绝了,瞎灯说黑话更好。其实我是多么渴望我的一切推理都是黑的,会在光线之下消失,希望他点燃他心中的灯,找出理由,放出强烈的光,把我的黑话消失在光芒下。遗憾的是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讲话,他都沉默无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感觉他的心在哭泣,在滴血。

。。。。。。先从那卖肉佬讲起。对他的怀疑是有人看到穿粉红衣服的卖素面的女子进入他家,后来没有看这女子从周围出现,而是一个穿淡蓝色的女人出现在周围。可能那穿粉红色的女子被害。另个证据是在他家的院子里发现死者的带血迹的衣服,还有一根肉骨头。第三个证据是三轮车夫所描叙的叫他送一担箩筐的人的打扮与卖肉佬很像。

先讲第一个证据:没人看到有两个卖素面的姑娘从同一路段出现过,也就是说在A路段看到的要么穿粉红色,要么是穿蓝色姑娘叫卖素面经过,没有人看到这路段既看到穿粉红的又看到穿蓝色姑娘经过,这就让人想到这穿粉红和蓝色的是同一人,只不过换了衣服的颜色而已

我对第二个证据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其中有一根肉骨头,引导狗来把证据扒出来?这骨头很新鲜,但卖肉佬家里的骨头都变了色。

第三个证据让人不可思议。如果他不是个傻子,为什么不把自己化装一下?还有 据一个院子老人的反应那人挑担经过他的桃树底下,居然没有把一个熟透了桃子碰撞下。我去量了一下,那桃子的高度是到我的眼睛,我身高175厘米,减去眼睛到头顶10厘米的高度,这挑担的人最高不超过165厘米,而实际那卖肉佬是176厘米。而前后几乎同时出现的同样打扮的那个挑箩筐的人的高度不一致,那三轮车夫眼中的挑箩筐的人有175厘米左右.肯定其中一个高度是伪装的。一般来说,矮的装高的容易,穿上高跟鞋就可,运动中伪装比静止中难。所以说那个经过老人院子桃子树底下的 挑担子的是真实的高度。那人约165厘米左右。像你的高度。而不是卖肉佬.

 

第二个嫌疑人乡长。

我们对他嫌疑有三点。一,有对被害人没答应做他的二媳妇的仇恨,二,把被害人送给阿蜂嫂的5斤素面和血衣及一条木片扔到附近的茅坑中。三,61712点到2点钟不在场没有证明人

他有对被害人仇恨之心,但还没发展到要杀人的程度,她还没完全拒绝他儿子的求婚,主要那天他不知道啊蜂嫂突然脚伤住院了,有一个较理想的作案场所。再者杀了人尸体如何处理?那三轮车夫是不可能马上在杀人后就会找到了。三轮车夫是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的。他是全市到处跑,哪里有生意就往哪里跑。再者如果尸体不马上处理,阿蜂嫂的家属马上就要到了住进这家中了。还有阿蜂嫂知道受害人送5斤素面来,所以在门上贴了一张她不在的纸条,这对乡长的作案很不利。

那丢在附近茅坑的三种物证(素面,血衣和木片)不可能是乡长所为。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其实从那条木的一面的压痕我分析这就是放在自行车后座驾上 方便在两边挂上重物好运输的支撑木条。他没有自行车也就没有这种的木条了。

你倒有。我在寺庙中看到你停在那角落上的自行车的后架座上就有一条的这样的木条

最后一点不在场缺少证明人。其实没有人看到一个女子挑着箩筐进去,就没有不在场的证人的必要了。就算被害者是手提5斤素面进去的,那后来的西门煤场厕所旁的两个箩筐是怎么解释呢?乡长从那里弄来两个本属于受害人的箩筐来盛尸块?

 第三个嫌疑人方医生,犯罪的证据一是有做案的地点和时间。有人看到一个穿淡绿色卖素面的女子进入他的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过,二是在尸块中发现有手术刀片的断片---前部份,还在他的院子垃圾桶旁找到另外手术刀片的下部分,两者相配严丝无缝。第三个证据是在他的下水道中找到被害者的血迹,而周边的邻居 的下水道都没有相应的血迹。

第四个证据:有人看到他拎大包小包坐出租车出去。这不是重要的证据,如果前面三个推翻了,这个证据就不攻自破了。

第五个证据是为什么三轮车夫很早就知道那分尸是分成9块.有人看到在617日晚上三轮车夫在方医生家呆到很迟才离去.这样就推理三轮车夫是方医生的帮凶,知道内情.

我们逐一来分析。

姑娘进去没有出来,但我发现医生家有一个后门,通向后面的弄堂连接到另外一条街,她有可能打开后门直接到那条街,我曾调查了方医生家的后一条街的一个卖茶叶蛋的女人说那天12点左右那弄堂里面的大嫂名叫阿花嫂 听到后街有人在叫卖素面就在弄堂中大声叫喊要买素面,可能这位在方医生家的姑娘听到了,故打开后门,去找这位大嫂。后来这位大嫂对卖茶叶蛋的说买来了素面是8斤,注意,在医生家中那位姑娘也说还剩有8斤,当卖茶叶蛋的女人叫住一个经过她店前面的卖素面的姑娘要卖素面时,那姑娘说素面买完了,这么巧合,都是8斤.可能那个卖完了的素面的姑娘就是所谓进去医生家没有出来的卖素面者。如果找到这个阿花嫂就能解开谜了。她现在天津,还要半个月到一个月才回来。

那刀片的问题我曾问了过去替你做手术的姓李的外科医生,一般刀片都断在后部上刀柄的细条框形处,绝不会是断在刀片的中间宽体部。而在这起案件中的刀片的断裂处很奇特,据那位外科医生推测可能是有人用钢丝钳夹住刀片的中间部人为地折断它。后来我仔细检查那断刀片后半部确实发现有钢丝钳夹过的齿印。要么是有人故意把刀片断片放入尸块中,给人假象,这是医生所为,或是他没有手术刀的柄,而用钢丝钳夹住代替手术刀柄来使用,在切割尸体时不小心折断了,这就是为什么断处是在刀片的宽体部而不是后部的上刀柄的框形的细条处。如果是医生是凶手,他家有手术刀柄,那刀片就不是断在最宽的体部,而是那窄细处。(插图,手术刀片的两个类型的断法),

我于619日在庙里的那个未完成上漆的佛像前看到了很锋利的刀片其实就是手术刀片,说明你家也就有这种作为你的工具的手术刀片。你家那把钢丝钳觜上的齿纹与那在方医生的院子角落鱼骨头旁找到的半截手术刀片上的压痕是相吻合的。这也说明那半截刀片是来自你家,你妈把它放到鱼头里想教训那猫而被猫叼入方医生的家院里的。

第三个证据是方医生家的下水道发现被害人的血迹,这确是很难推翻的证据,直到发现下水道有一段汽车内胎的 和一条被害人的手帕,我才忽然大悟。原来那血液是来自你家的下水道.在后面再详细解说.

第四个证据是建立在杀人的基础上,如果没有杀人那有尸块?

第五个证据为什么三轮车夫为什么那么早知道是9段尸块?我今天到医院看望了三轮车夫了,前几天被人头击伤昏迷不醒.今天已醒过来了.他说617日那天晚上放医生请他吃饭喝酒,到9点多才离开方医生家,当他的三轮车刚骑出方医生家的那条小巷不久,有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戴眼睛,右脚有一点拐,要坐他的三轮车到2公里远的地方,在途中那个年轻人说'师傅,你的三轮车背后的编号是99号,今天下午两个箩筐盛着9段尸块不会是你运输到西门煤场厕所旁吧?'当时他酒喝多了没有领会进去,第二天早上他妻子提起分尸是用三轮车运到西门煤场厕所旁的事,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大早就到单位向领导反映,说了9段尸块,他人为社会上大家都知道是9段尸块的"

现在来分析你。

我在医院翻阅了你12年前的手术记录史,切掉了一个睾丸,第二次是隐睾下拉术。据那给你手术的李医生介绍,你剩下来的唯一的睾丸先天发育不全,功能减弱。故你的性功能低下(医生说不是不行,只是低下),加上女方的无意有意的羞辱,你的心理受到很大的打击,对女人产生畏惧排斥,性功能从此一蹶不振。从你农场里的赤脚医生妹妹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就可以证实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你从农场回来后一直不愿再接触女人的原因。

我从秋桂家中看到挂在她床头的有你签名的她在你家缝被子的素描,和在你家楼阁里看到多张她的几乎是**的素描,我知道你们两人已相爱。从每张**的素描的记录的时间都是农历十五,这天都是你妈到乌牛山顶祠庙中烧香拜佛很晚才归的日子。这就是为什们你妈对你们的恋情一无所知。你过去的单位也证实你每月十五如不是星期天你都要请假,说要跟你妈去拜佛,你妈对我说是她与佛友一起去的。但从尸体法医鉴定,她还是个处女,说明她还没与你发生性关系。这与她的好友反映的她不与男友在结婚前发生那种事的愿望是相一致的。

秋桂受害那天刚好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你楼阁还放着一束干枯了的红玫瑰。那天也是农历十五你妈去拜佛去了。她在你家楼阁喝了很多的粉酒,法医检查她的血中酒精浓度高。你楼阁还放着的空瓶子和一个高脚酒杯,应该是两个杯,可能有一个碎了,那天我到你楼阁我的手伸到床底下去拿空玻璃杯时,被地板上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回家才发现是一颗很小的碎玻璃,说明房间有过玻璃器皿碎了,很可能就是另外的杯子。瓶子都空了,说明喝了不少了。你是滴酒不沾,过去我们同学相聚,你的酒量我最清楚了。我在那酒店里了解到那瓶汾酒你是在她生日前一天买的。你可能事先就有一个计划,要在她十八岁生日向她求爱,再把她灌醉,然而在楼上的小床 上来验证一下,你是行还是不行。你被前一次的匆忙订婚搞怕了。你不想再给第二个女人造成伤害,所以想在没有婚约之前搞定关系,再订婚和结婚。你俩可能在床上发生某种不愉快的事情,引起争吵,相互动了手脚,秋桂从楼阁的楼梯口处摔下,头插地,撞到那个突出的铁管子上,当场死亡。

 

你无可奈何只好把她的尸体分解,想放到江中,顺流到大海。从你的楼阁的布置还和你所有的画画中知道你对大海有着很深的情结。你把尸块放入两个编织袋,挂在自行车后座架的两侧,用那条一尺多长的厚木片当支架,当作庙里的装修的材料运到庙中(你后门的附近的卖茶叶蛋的女人看到你在17日那天中午1点多用自行车运出两个编织袋),然而装入秋桂上午已放在你工作的寺庙中的箩筐中,化妆一下自己像买肉佬,挑出去叫三轮车夫。经过一个破院子,穿过桃子林,到了花头巷口,换上厚底鞋。把炒票放在左手,刚好遮盖住左小指的外撇的残疾,右手戴手套刚好把人家的注意力转移掉,也好栽祸到卖肉佬,你知道他一周前第一拳打到了墙上伤了右手,你也知道隔壁方医生右手受伤休息在家。穿长袖是为了手臂不用搽些棕黑色的化妆色,你把自己的脸化妆成棕黑色一是掩盖掉自己戴眼镜留下的框下白的痕迹。二是,假如三轮车在半途出事时你可全身隐退,把污水泼向黑黑的卖肉佬。可你不能识别钱面值大小(把5毛钱当一元钱给了三轮车夫 )暴露出你的视力不佳。

        你确实想到西门煤场厕所旁把两个箩筐接过来把尸块扔入江中,那儿有一条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路,通向一个废弃了小码头,过去你我经常一起去那儿游泳,结束后回到那厕所换短裤。你骑自行车要比三轮车要早到,你可以先在寺庙中换成另外一套衣服,洗掉脸上的化妆的咖啡色,脱掉厚底鞋,变成165厘米的戴眼镜的白面人。三轮车夫根本认不出来你就是半个小时的175厘米的叫他运两个箩筐的人。可惜你在半路可能骑得太快,翻车了,车和人都受伤了,无法完成原先的计划。那天我在寺庙里看到你的右腿和右肘的受伤(伤痕表明时间不超过两天),及自行车前轮的几条新换的钢丝这就是一个证据。

          你为了掩盖自己那天没有在家,对我说你整天都在寺庙里,可你与送午餐的人的一段对话却露出了马脚:

“老板娘说,前天那份你还没付”

“前天?”

“小李送的,也在这个时候,看你不在,就挂在你门环上了,你没看到?”

      “对,对,我忘了。。。。。一毛五,拿着。”

那时我一看手表刚好是1点半。说明你那天曾有不在寺庙的证据。

  当天晚上你站在你楼阁的窗口处,看到白天为你运两个箩筐的三轮车夫把三轮车停在方医生家的院子里,他的**很容易记,是99号.你就在脑子动了一个念头,假装顾客与车夫调侃99号**和9段尸块的关系,把尸块的具体的真实的数据输入他的脑中,这样他去报案时会潜意识地说出9段的尸块的话.当然人们会连想到他是知道这案发内幕的,会沿着他的足迹去调查与他有联系的人,那方医生被扯入其中是情理之中的,因当天(617日)晚上他们就在一起。至于他说的那小个子右脚有点拐的乘客没人会相信,那天晚上天黑,谁也看不清也不注意三轮车中的乘客的模样。

那天我送红枣给你,你问我关于嫌疑人的事,我说找到了,明天凌晨去搜查。所以你那天半夜或凌晨偷偷地把死者的衣服,加一条新鲜的骨头,埋到卖肉佬的外院,让狗来找骨头,顺便扒出有血迹的衣服,暴露给警察,来报过去那脸上被击一拳之仇,也给秋桂被侮辱的之事解恨。那桃子的高度给我一个启示,那人挑担时真正的高度,不到165厘米,而站在那儿与三轮车夫对话时是假的175 厘米的高度,从你妈清洗古戏中道具高跟鞋和那练功裤知道你是穿着高底鞋,外面用宽松的长裤脚盖住鞋子,看不出你实际的高度。你爷爷我见过,个子远比你高,至少有我这么高,所以那练功裤给你穿就见长了,经过花园那裤脚粘上泥土就顺理成章了。

          你为了替秋桂出气,报复乡长,你可能从秋桂口中知道那乡长住在阿蜂嫂家,故把那5斤的素面连同血衣半夜骑车丢到她家附近的茅坑中,给人假象:乡长杀了给阿蜂嫂送素面的秋桂,要想消灭证据。为什么你丢入那木片呢?你想把假象做得逼真些,让证物仅露出一部份,故用自行车后座驾上的木片把证物往下压,大半在粪便底下,你是有洁癖的,当然随手把它也扔入茅坑中。

    分尸在你家,而为什么你家的下水道查不出血迹,而方医生家反而出现死者的血迹呢?当时我也这样认为是有人偷偷潜到他家,把死者的血迹注入到他家的下水道。后来发现他们家有条大狼狗,只认方医生和他的妻子,也只吃他们俩丢给的食物,第三者休想接近它。他们家有个习惯,客人来开门前他们都要现把狼狗关起来,不让它与任何人第三者接触,他们离开家或晚上他们才把狼狗放出来看家护院的。直到你的女邻居送来一段汽车内胎的 和一条被害人的手帕我才悟出了事情的真相:你剪下作为儿时的游泳救生圈用的汽车内胎的一段,扎紧两端,充小量的气,其中一端系着一条标有长度数据的细绳,把这有一定浮力的汽车内胎的片段放入你家的下水道,再灌以大量的水(那水费上个月的突然增多说明分尸时清洗和冲洗下水道所耗的水很多),把它冲到钱医生的下水道出口下方的总管道,你再经过与那汽车内胎的进气阀相连的细管子进行充气,让汽车内胎扩张到塞堵住总的下水道,再把被害者的残留的血迹(可能从死者的蓝色衬衫上的血迹洗刷分离出来)灌入下水道通过水往低处流的原理,那方医生家的下水道是最低的,血迹进入了他家的下水道的凹陷处的阴沟井,沉积在那儿,再把那汽车内胎气放掉,下水道又通畅了。可能是那放气后的汽车内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你的线也拉断了,所以那内胎就遗留在下水道的总管道中,最后被女邻居为了找她的钻石而发现,连同那你不小心丢进去的死者的手帕。方医生他家只有他一人在用水,他大部分都到他丈母娘家混饭,所以他家很少用水,那血迹被冲刷干净的可能性就很少了。而其他人家用水量大,或有人故意用大量的自来水来冲涮(比如像你),那血迹自然就发现不了。你家的那个月的自来水费多了一倍也间接说明了这一点。

 为什么我第一个想到是你用汽车内胎来做这件的事来载桩方医生呢?一,这内胎是你的,二,你住在他隔壁最容易做到,第三,你与他有深仇大恨,是他把你一个睾丸踢掉了,是他霸占了你家的另一套的房子。第四你家的6月份的水费涨了一倍 。还有你误导了我,说半夜听到方医生在水井汲水的声音,暗示方医生在冲洗血迹,所以我第二天极力主张要抽下水道的样品水寻找人血 的痕迹。

      你有洁癖,又有医学知识(在那赤脚医生那儿学的),这也是我考虑是你作此案的另外的因素。你不仅把死者的尸块和切口洗得滴血不沾,还把死者的内脏的内容物(如胃肠内容物)都清除得干干净净,一是为了干净,洁癖;二是医学知识使然,尸块到水中不会因产生气体而上浮被人发现,因没有了容易产生气体的内容物和脏器(胃肠,肺腔和膀胱等)切开了兜不住气体了。

    还有你有很强的复仇的心理,过去砸蟋蟀盒之事就略见一斑。

   如你还不承认的话,你的楼阁梯子的前方一掌宽处那段铁管子中还遗留少量的死者的血迹渗入到管子里面的水泥的深处,可以提取化验。那管子的口径大小与秋桂头上的伤痕尺寸也一样大小。

   我几乎是一口气讲完我的推理。当我讲完后我感到仿佛整个人被一群嗜血蝙蝠吸光了血一样,一点也没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中,整个人融化在楼阁的无边的幽暗中。我们沉默了很久,就像一个世纪。外面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面的黑色通过开敞的一扇小窗穿过四季桂的花叶间隙涌进来,把先前我们还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的微弱的光都完全吞没了,我只能听到他的很细微的心跳和呼吸,好像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最后他终于开口了,很平静地把这几个字撒在我们看不到对方但感觉到我们俩存在的黑暗之中:考虑几天再告诉你。

 

1979715日(案发第29天)

     前几天每天我都要去那寺庙偷偷看一下,夏海在不在,今天下午我去哪儿没有看到夏海,而是看到几个老和尚在里面清理寺庙,外面写着告示一周后要举行开门典礼。我问一个穿红的百布衣的老和尚,那寺庙装修者现在哪里?他说:拿着工钱走了。

      晚上我吃好饭就急急忙忙骑车到夏海家。他在昏暗的楼阁中,傻坐在画桌前,对着那张“十全十美”的画发呆。他脸色发青,眼睛没有光泽,像个看不到底的山洞。他好像不认得了我,或根本没看到我的到来。仿佛大海中那9条小鱼和一条大鱼是他的唯一,正在与他心灵对话和一起戏水取乐。

        我从口袋里拿出口琴,吹起了“小城故事”,我希望用小城的故事打动他,不要离开已久居的故乡,拿出证据来推翻我的结论,,,,,,

       晚风徐徐吹来,他头顶上悬挂着的的咖啡色的破网微微晃动,似乎网中的鱼在找出路,可一直找不到路在哪里,因那张网没有停止晃动。。。。。窗口的四季桂看不清花和叶,唯有暗香浮动,弥漫着整个楼阁。

   他说:明天来吧。

我默默地告辞,等待着明天的太阳早点升起。更希望明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升起。

 

1979716日。(案发第30天)

  ?。。。!。。。

 

1979717日(案发一月整)

今天晚上我收夏海的一个厚厚的信封。是他妈交给我的。昨天我去了他家,他妈叫我明天再来,说是夏海早上离开家时交待她要在明天,7月17日亲手把这信封交到我手中。满脸皱纹的他妈有点不满和猜疑,有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连她这个妈也不让知道。我问夏海到哪儿了?什么时候才会来?她感叹说这孩子这几天有些怪,总是躲躲闪闪的,前后的话题都不连贯,一下子说去海岛看看风景,等会儿又说到外地买些画画的材料,说几天就会回来,又说不一定。

    我接到信封一掂,很沉。急忙飞快地跑回家,坐在房间内书桌前,把台灯的光亮度调到最大档,撕开信封口,掏出几张信纸马上阅读起来。

叶明:你推理的都正确,我无话可说。只是我不是真正的凶手。我没有杀她之心。我很爱她,爱她胜过爱我的生命。我们相识有一年多了,我妈很喜欢吃素面,你是知道的。她的素面又细又韧,不会煮糊了,价格又公道,也不会短斤少两,所以我妈就等着买她的素面,她也不是每天来卖的,她家里还有农活要干的,一般来说三四天或一个星期到城里一次挑来几十斤素面,走街串巷,一路叫卖,我妈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来会叫她进我们院子买几斤,也给她一碗茶,她嘴巧手勤,看到我妈在干什么活,也都来卷起袖子来帮忙,有几次看我妈洗被单,很费劲,家中院子也很难晒干,她干脆就把它放到一个袋子里塞到箩筐中带回家洗了,她家门前有一条小溪经过,她家的院子很大,一天到晚都有太阳,被子洗净晒干后第二天就带还给我们,还给我们缝好被子,我盖上她洗涤过的被子,感觉特别舒畅,也许是她那儿的水好,从山间流出来的特别清澈,我们家的自来水有一股很浓的漂白粉的刺鼻的味道,她们家的场地开阔,无遮无挡,太阳也旺,从早晒到晚,被单上洋溢着太阳的香味。

可是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悲伤的岁月。你是知道的前年(1977年)12月我参加高考想考上北京美术学院,去年1月份我收到通知书去体检,二月初其他人都陆续接到入学通知书,我可没有,教育局同志说是我的体检过不了关。这如晴天劈雷,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那一夜我失眠了,本想通过求学,离开这让我伤心的地方,到一个新的天地,开始新的生活,彻底抛弃男女私情之事,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画画的事业中,可老天爷不肯眷顾我,我只能离开这人世间,投奔到另外一个世界。母亲还不知道底细,看到我情绪十分低落,只知道有点麻烦,第二天很早就去那常去的乌牛山顶的寺庙去求佛保佑,让我早日接到入学通知书。平时她都是每月的农历十五,与几个信佛的朋友结伴坐船去那庙拜佛的,风雨无阻,晚上天黑才回家。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是225日,星期天,早春二月,太阳暖洋洋的,春风轻轻吹拂,院子中美景如画,那棵桃花树枝枝都串满了娇艳的花朵,蓬散开来像挂在空中的一条粉红色丝裙,那葡萄架上的横竖交错的苍劲的褐色老藤犹如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岁月深刻下来的皱纹,靠近院子侧墙的小门旁是一棵松树,一身的绿叶,像个朝气蓬勃年轻战士,在站岗放哨。红漆剥落的小门处排放着几盆山茶花和兰花。可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美景,我只想把家中院子里的景物记录下来,一起与我同去。我遗书已写好大半了,准备晚上在母亲回来之前考虑好,离开家到海边山崖上,跳下结束自己的一生。约在下午2点许,我在院子里搭好画架正在给院子里的景物写生,忽听到大门外黄铜门环的轻轻的敲击声,我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一张红萍果似的脸,手中还 握着扁担,两头各系着一个箩筐。我见过这种打扮,是走街串巷叫卖素面的村姑。她好像与她们有些不一样,没那么俗气。她的大眼睛有点害羞,问:“大妈在吗?我是送床单来的。”

我想起来了,我妈经常提起那个卖素面的姑娘就是她。我妈还在我面前老是夸她如何如何俊美,聪敏,勤快,懂事等,我懂我妈的意思,年纪都不小了,城里姑娘都谈不下,农村如果好的话,也不错。当然她没说出口。娶个农村的姑娘不是件容易的事,会遇到很多的压力的。我打开整个门,探头张望对面的邻居窗户中是否藏有那闪烁着好奇的目光的眼睛。然后袖手旁观看她把箩筐提进院子,当她后脚跟一迈入门槛,我很快地关上大门。

      打开箩筐,素面基本已卖完,仅剩几斤,也许是准备卖给我妈的吧。我告诉她我妈今天到很远的寺庙去烧香了,很迟才回来的,本来都是每月农历十五去的,今天有些特殊情况她提前去了。她说大妈没有告诉她了,所以她来了。她从箩筐中拿出用布袋装好的床单和被单,看看我又看看手中之物,分明是暗示叫我拿主意,如何是好?平时她都与我妈一起把被子缝好,把床单铺上。

      我很难为情地说:怎么缝我不知道,帮忙可以的。过去我也帮妈妈搬两块 大樟木板,架到两张长凳上,然而,被单被面和棉胎依次铺在上,两人在两头把这三样对齐,再缝合。

她看我挠头的窘样,朴茨地笑了,说:不会难为你的,你去画你的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她熟门熟路地搭好工作台,铺上她洗的被单,从我妈的房里抱来棉胎和被面,还从我妈房间找出针线盒, 仅叫我跟她一起把被单拉直对齐,其他的工序她都一个人麻利地对付了。

当她埋头干活时,我才仔细观察她的衣着和身材。我自然而然把她与我以前接触过的女人做比较,虽然她的衣着没有城里几个时髦,可她的丰满轻盈的体态,那清澈如泉水的大眼睛像块磁铁紧紧地吸住我的眼球,搅乱了我本来平静如古井的对女人的意念。 

 鬼使神差地我放下院景的画画,而先给她来一张素描,圆脸,翘鼻子,大眼睛,乌黑的长辫子,花格的上衣,蓝色的长裤,黑布鞋,丰满的胸部,细而结实的腰,翘圆的**,害羞捏着针线在微笑,前景是还没缝成的被子,背景是几枝半开的桃花。

     她逢好我妈的被子,要去抱我的棉胎时经过我的背后,看到我的画架上已经完成了的她的画像,情不自禁说:画得真好!

 我一转身,她害羞地低下头,脸颊上飞来两片彩霞。 我明知故问:你叫什么?

   她红着脸,低着头,两手无意识地玩弄挂着胸前的乌黑的长辫子,说:

   “我们乡下人名字都很土的,都喜欢带上什么花名,我也一样,叫秋桂。”

我当即在她的素描上题写:秋桂春香。底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她看了后,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小而红的嘴巴,继而抬头瞟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没动嘴唇,伸出纤细而有力的手,从我手中接过那张画,小心翼翼地卷成一筒,再从口袋中掏出一条红波浪边的里面绣着一对鸳鸯的白手帕,把画卷轻轻地包裹起来,生怕被什么弄脏弄破似,然后放入箩筐中,满意地抬头对我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细牙,算是感谢了。

她走了后, 我的心情却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像干枯得俺俺一息 的树苗,忽然逢上一场绵绵的春雨。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那样美丽,健康,纯朴,阳光,还对我敬仰的女孩。我从来没有发现我的院子的景象像今天下午那样美丽,诱人,使人留恋。在我母亲来临前,我烧掉了那还没写完的遗书,化为灰烬。

     过了几天,我收到一封信,是她写的,说她很喜欢这张我给她画的像,比以前所有的照像都要美,她把它放入一个过去放三好生的奖状的相框上,挂在自己的床头,每天都看它好几次。她说她很喜欢那个提词,但弄不懂秋天的桂花为什么春天会香呢?她还说她也很喜欢画画,现在公社里搞什么一些宣传工作她也画些简单的画 ,她想跟我学画画,问我愿不愿收她做徒弟?她叫我写好信别寄过,她们那儿人很坏,会把邮递员放到村干部办公室里的全村子的来信拆来偷看的,尤其对对年轻人的信。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回信,,她又来了,那天也是星期天。趁我妈到里屋泡茶,她红着脸问我信是否收到了?眼眼不时地往里屋里瞟。我点点头说:你可以拿些你的画过来,我给你提提意见。她细细的眉毛弯成月牙,圆圆的脸庞浮上两片红霞,一转身,像燕子样轻巧飞奔到里屋给我妈帮忙端茶去了。

      以后她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到我家,带来她的画稿,偷偷地给我,我也把改好的画并附上我的建议悄悄地还给她。在我妈面前我当作若无其事,还像我没看到秋桂的到来。那些日子,我盼望星期天快点到来,就像小时候盼过年那样。到了星期天,我在楼阁中看书做画时,总像兔子样竖起长耳,不断地转动捉捕那怕是很细微的声响,来分析是不是她的脚步声。她每当临近我家的那条街道时,就停止叫卖声,怕人家叫住她买素面耽误了她到我家的时间,也不愿我们的邻居的目光沿着她的叫卖声跟进我家的大门。每当我听到她的还在远远的脚步声,我就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开门看看,或到外买一支笔什么早早把院子们打开虚掩在那儿,好让她一推就进来,不要在门外敲击那铜制的门环。

她的画不怎么样,都是画些动物花草,画技还很幼稚,图像与实物还没有完全对上号。不过她进步还很快的。我从她的多半是画一对鸟在枝头相依,两条鱼在水中戏玩,绿藤缠着大树等情意绵绵的自然物象中,读出她的情窦初开的喜悦。她那充满阳光的笑脸,清澈如溪水的眼睛,还有她那丰满诱人青春灿烂的身段时时在我脑海中如电影在播放。那段日子,我感到眼睛越来越明亮,黑暗和愁雾都慢慢从我面前消退,过去沉积在心底又时而翻腾的纠结和羞辱的污泥也不知不觉地被她渐渐地净化了。那种男性的雄风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我周围,我感到脊柱有力了,肩胸也厚实。每个农历的十五那天我感到天特别蓝,风特别清,即使没有太阳,我心中也是亮灿灿,喜洋洋的。那天如果不是星期天,我总会找出各种理由请假不去上班。我会把她带到我的画室----楼阁中,那楼梯很陡,我就是不让我妈上来,搅乱我的私有空间的精心布置,挖掘出我和秋桂的埋藏多时又很深的秘密。。。。在楼阁中,我们讨论作画,敞开聊天,给她速描,不同的位置,多样的姿势,后来连服饰也增减随意了。她很怕痒,我给她摆设姿势碰到她的光滑的肌肤时,她都咯咯笑个不停,犹如一串玉制的佛珠断了线散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的碰击声,清脆悦耳,摄魄勾魂。

到那最热的夏天,她脱了仅剩一条细细薄薄的三角内裤,拿一本书或一本画报遮挡住她那丰满坚挺的**,让我画上几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岁月的打磨,过去那种对自己身体的某种缺陷的自卑,和对女性的厌恶和排斥的心态已从我肌骨中日益减少了,在心底的那种远古的祖先遗留下来对女人的亲热和占有的野性的种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的蛰伏,在春风的吹拂下又开始发芽了。

    617日,那天是农历十五,也是星期天,那天刚好是秋桂的十八周岁的生日。母亲照例去拜佛。

    我们约好,在那天,在我的楼阁里好好庆祝一下她的人生一个转折点,从少年迈入成年。她以前曾对我说十八岁以前不谈恋爱,在结婚前不与男友做那些事。我准备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我还买了一瓶汾酒,在我们家的储藏室找出两个高脚的水晶的小酒杯。为了不引起她家人的注意,为什么空手到城里?她还是挑来少量的素面进城叫卖。约好中午十二点到我家。我为了赶时间早日完成佛庙的壁画和佛像的上漆的工作,那天还是去干几个小时,那庙的主人这几天催得很紧。那天我准备11点到家。可那天约10点钟秋桂匆匆地挑着两个箩筐进入寺庙中,一脸的恐慌和怒气。 她说她挑着担子一路叫卖,当经过了那座腐肉味很浓的房子时,里面走出一黑黑肤色的中年人,上身**,穿一条黑色的长裤,口中刁着牙签,对她说他要买很多的素面,叫她把担子挑入他的 院子中。他要了五斤,叫她把这素面一绞一绞整齐码到他里屋的纸箱中。她刚跨进他家的里屋,他就把门闩拴上,淫笑着说他要给她很多的钱,让她陪他玩几分钟,说着就拉下裤子。伸出油腻腻的手就要搂抱,那臭哄哄的嘴就凑过来要亲,她极力躲避,说那素面白送给他,让他放她走。他不答应,说他的肉生意很好,不缺钱。还要伸手来抓她的胸,她又求他,别这样,否者要喊人了,他说这儿没人会听到的。她一想完了,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推,他的裤子还套在脚踝处,他后退时两脚被裤腰缠住分不开,摔倒了。她趁机打开门,挑起院子里的箩筐飞也似地逃走了。后来一看,那件粉红色的衬衫胸部给拽下好几颗纽扣了。她只好到公寓旁的一个公共厕所中换了衣衫。她每次农历十五或星期天她都多带一件外衣到我家时更换,为了没有汗味和更清洁搏得我的喜欢,她知道我很爱干净的。听了秋桂的讲述,当时我很气愤,狠不得有把枪去找他,旧帐新帐一起算。她把5斤的素面装入粗布袋,送给她的一个现嫁到城里的30多岁的老乡,她前几天曾托人捎来口信,给她5斤上好的素面。这女人秋桂曾在聊天时提起过,她颇有姿色,也很风骚,早早就跟村里几人有染,还流产一次,所以名声不好,很难嫁人,最后经过乡长和一位是隔壁村的现在城里骑三轮车的人牵线嫁给城里的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独眼龙, 那男人是养蜂的,蛮有钱,一年有10个月在外地带着几十箱的蜜蜂到处去采蜜,连她那15岁的儿子也辍学一起去帮忙。人家都叫她啊蜂嫂,她丈夫是养蜂的。她一个人在家经常与一些有钱有时间的人搓搓麻将。她们的乡长趁机插她一脚,经常借口办公事到她家鬼混,还拿来各种的三轮**和公交**,及旅馆**来乡**中报销,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

      她把箩筐寄存在寺庙中,说下午回家前来取,剩下素面不多了,到时在回码头的路上一路叫卖便宜点处理掉。

     12点钟还差20来分钟她就到我家,她是从我家后门进的,那儿人少,不引起邻居的注意。平时我妈在家时她都是从大门进的,我家那后面小门平时都不打开的。哪儿有几盆花摆在那儿,堵住了小门。

当她关上小门,放下那个粗布袋,转过身来笑着注视着我,默默无声。我把藏在背后的那束红艳艳的还滴这晨露的玫瑰花捧到她面前,她羞红着脸,两眼脉脉深情地注视我的眼睛良久,想要进入的人们常说的心灵的窗户---我的眼睛,把我的心灵探测个彻底,是否还有尘埃隐藏在哪个角落。

祝你生日开心!

我的祝词把她从恍惚中拉了出来,她婉然一笑,接过了那束玫瑰花,闻了闻,又数了数,撒娇地翘起嘴巴说:为什么是17 朵。好事成双么。我说你忘了数上我的那颗怦怦跳的 心。我抓住她的一支滚烫的手,放到我的心口,我的心跳得更欢了。她忽眨着大眼,点点头,欲说而无言。

     她今天特别高兴,脸上总是洋溢着甜蜜的微笑,两颊泛着朝霞样的红润,眼睛像雨后的山溪,清澈但流速加快,不时地打着旋涡,发出欢快的低吟声。

     她在厨房间像个家庭主妇样,系上围裙,彭彭啪啪干净利落把几个小菜烹饪完毕。我们也情意绵绵地像个小家庭样一边敬酒一边吃菜,她其实不会喝酒,喝一点点整个脸红起来像朵玫瑰,也许经不住我的美言的劝说,也许她尝到小家庭的温馨的滋味,还是喝了不少。她仅吃些青菜,今天是农历十五,她和她妈一样是吃素日。那些鱼肉全夹到我碗中。在吃饭间,我问起为什么那5斤素面又拿回来,她说她到了阿蜂嫂家,门口贴着一张纸条,说她脚受伤,已住院了。她从门缝里看到那乡长一个人在剁猪蹄,可能要烧好送到医院去给情人了。她很怕那乡长,老是要她嫁给他的傻大个的儿子,这些日子知道没有戏了,老是找她家的茬,很讨厌。她收拾饭桌洗涤盘碗时脚步混乱,手指不稳,破碎了一个碟子也浑然不知。到我搂阁几乎是我带托连抱帮她上去的。她的眼睛迷离,闪着某种从未出现的诱人的朦胧的光彩,她解开淡蓝色的衬衣纽扣,脱下黑色的长裤,躺在那张小床上,像往日那样让我去**写生。我过去解开她的薄而大的与三角内裤同是粉红的胸罩,露出小山丘样的双乳,白里透红,似乎里面是满满的一泓红葡萄酒,发出不可抗拒的酒香,我全身热血喷涨,从来没有的感觉从我的脑门中往下流动,经过心田 继而奔腾向下,停留在丹田下方,汹涌翻腾,不能自律,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她的一只**,不,是酒杯,斟着满满的玫瑰花酿制的散发着醇香的美酒,我俯身跪在床前,用滚烫的双唇去銜住那往日从没出现过的突起的乳头轻轻地吮吸。她闭上双眼,脸涨红得像刚出来的太阳,胸脯起伏如大海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节奏加快,幅度加大,她伸出柔软的手轻轻地推开我的脸。她坐了起来,醉眼朦胧,解开两条粗粗的辨子,把瀑布样的散开的头发遮盖住脸和胸,缓缓地侧躺下,脸朝着我。一个念头涌上我的心头,我到厨房提来那瓶还没有喝完的汾酒,倒了两杯,一杯给她,一杯给我,她没有拒绝,她半开着醉眼看见我一仰脖空了杯子,她傻笑着也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杯从她手中滑落到地板上,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拿着一杆竹篙,用力撑着一条两头尖的小船,向一个传说中的桃花洞驶去,那洞口不断有花瓣随着流水漂出,当我刚驶入洞口,感觉到船底有小石头在滚动着阻挡着我的船前行,我知道只要用力把竹篙一撑,我的小船就会滑入洞中,那竹篙猛插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扑面而来,我一晃头想抖掉冰冷的水渍,猛然醒了过来,一看,我全身**与一丝不挂的她缠绕在一起,我的强劲的身体已挤开的她紧闭的门,只要再往前一顶,门就会洞开。正在犹豫是否再最后一使劲,空中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在结婚前不与男友做那些事!”

这是秋桂的心声,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我用力一推她的像蔓藤样的身肢,坐了起来。同时她猛然睁大眼睛,满脸肌肉扭曲,惊恐地起身,望着我的露筋裸骨的肢体,语无伦次地说:

别这样!走开!那素面的钱我不要了,你让我走,。。。

她一边用手捂住**和下身,一边往楼梯入口处退去,说;“要不然我口袋中的钱都买你那些卖不掉的臭肉。”

原来她把我当成早上侮辱过她的卖肉佬了。可能她从来都没看到过我的衣不遮体的模样,在醉酒时 就分不出是我还是卖肉佬。再加上上午的事件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就把卖肉佬的脸按在我身上了。我站起来朝她走去正要解释,她惊恐万分,频频摇头,口中喃喃糊语,快速往后一退,被那条作栏杆用的半米高的木条一拌,身往后一仰,头朝下,顺着很陡的梯子滑下去,头撞到地上那根凸出一公分的铁管子,当场死亡。

我也进行了人工呼吸和心脏**,过去我在XXX地方跟那赤脚医生学过急救法,这你也知道的,最后还是很快瞳孔放大,回天无力。

我坐在她的身旁,浑身发抖,脑中一片空白。我痛恨那卖肉佬,是他害了她的,没有他的暴行,她怎么会把我错当成他了呢?怎么会惊恐后退坠地而死呢?我一定要报复。当我给自己穿衣服时,看到下身的刀疤和缺损,我又把怒火喷向隔壁邻居的方医生,如果没有他的一脚,我不会失掉一个睾丸,我就会像正常的男人那样与女人交往,我不用背负着失去了男人尊严的屈辱的十字架这么多年。也不需我今天设计和实现自己的计划:在与她结婚前我要试试我到底行还是不行,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如果不行,我就与她断绝来往,划清关系。我不能再重蹈覆辙,前次的订婚就是个惨痛的经历,对那女子是个很大的打击。如果今天我在床上是个男人,我就下定决心与她结婚,不管世俗的眼光如何看待,不管家人和朋友如何反对,我都要非她莫娶。你知道娶一个农村的姑娘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以后对孩子上户口和上学都有很多的麻烦事等着你。

我也嫁祸于那野蛮的自私的乡长,是对他以前刁难秋桂的行为给与报复,同时也防止他今后给秋桂家小鞋穿 ,假如他能坐上几年牢的话,那秋桂家就平安无事了。

我也知道同时叫他们三人成为杀人犯是不可能的,最终警察也会查出秋桂死的真正原因。我就是要他们尝尝做恶人的后果。我妈常常对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当我对这她的僵硬的身体发呆时我忽然想到她多次说过她很喜欢大海,一直想要到海滩上听海涛轰鸣,看大海潮涨潮落,更喜欢到大海中游泳与海鸥为伍。所以我就把她分解掉,容易带到江边,趁江水退潮时把她的身子放入水中,漂向大海。本来在当天我就要与秋桂一起到大海里去,在蔚蓝的洁净的自由的海洋中我们像鱼一样地无忧无虑,相恩相爱地永远在一起。由于那寺庙的工程还没有完成,她走了,她家中就少了相当一部份的经济来源。所以我只能等一段时间,等那庙里的工作完成后拿到那一大笔工钱,再找到买主,把爷爷送给我的“近代名人题词签字录”买掉,凑起来约有1万元,托你去买一套房子出租,把租金寄给秋桂的家中。现在计划都得到了实施。

请你不要把我这封信马上公开,这样对我妈是个很大的打击,做为一个分尸罪犯的母亲,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如果让秋桂的乡里的人都知道真相,这对封建思想还很严重的农村人来说秋桂的父母都会感到背后永远有人指指点点,那脊骨永远是疼痛的。说不定那乡长恼羞成怒,会给他们家人更多的小鞋穿的。

等我的母亲死后,等秋桂的弟妹都长大成人了,再把我这封信公开,这样对世人是个交待。对警察是个解释,然后把我的房子送给秋桂的家人表示谢罪。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到大海中找秋桂了,她的血早已到达那儿了。

我有个宏愿,让我和秋桂能在大海中相会,永远相依。

                                         老同学:夏海1979715

   我读完了信发现泪水已挂满了我的扭曲的脸。呼吸困难得仿佛被整个塌下来的天压住。我瘫缩在椅子圈中,手中的信纸滑落在地板上,眼睛无力地移动到那拆开的信封中,我看到不是一捆捆的钱,是一颗在跳的心。

 

1979年7月18日(案发101天)

     上午我很早就到办公室,时时竖起起耳朵倾听那部外线的电话,一直不肯离开电话铃声能听到的范围。老张几次叫我有事要到他的办公室商量,都被我搪塞过去。约9点钟,从海边小镇的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说一个叫夏海的温州人,25岁,家住XXXXX20号,昨天黄昏跳海自杀,请家属过来领取他的遗物。目前尸体还没有找到。

 

 

 

我向队长老吴请求去处理这件事,说自杀者是我的少年同学又是好友。站在旁边的我的搭档老张闪了闪那小眼睛,对我说:|”我和你一起去,这人曾是嫌疑犯,也许到那儿有什么新的线索发现,如遗书之类. 我们要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自杀.”

好的.”我话是这样说的,可我心里却很不愿意,我担心的就是什么东西会留下会引起老张的瞎猜想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表情是如何,老张是否看出什么端倪没有。我没有告诉夏海母亲,怕她受不了精神的刺激,心理的摧残,也受不了路途的颠簸,我和老张两人去了海边小镇的唯一的 旅馆,那旅馆的工作人员给我一个退了色的军包,这是他经常使用的包。里面装着:居委会的介绍信(身份证明)。还有他的一些换洗的衣服。服务员告诉我们夏海是716日傍晚到达的.神色很忧郁,少言寡语.白天曾来问什么时候是退潮?黄昏时分,有两个渔民看到他在退潮时从那悬崖上跳下。他们把船划到那儿,早不见踪影了。那是个陡直的悬崖,下面怪石嶙峋,惊涛击石,退潮时,尸体会随着潮水奔向大海。这正是他所想的,去追寻秋桂的踪迹,他说过,她的血液早已到达那儿了。

在老张与旅店领导办公室办理 交接夏海的遗物手续时,我就顺着旅馆服务员的指引的方向,登上了海边的夏海就从那儿跳下的悬崖上.

    我坐在这高高的悬崖上,眺望远方,大海茫茫,天海汇成一线,海风挟裹水中咸腥味,海涛在悬崖下一声声自由吼叫,海鸥,白云,风帆,悠然飘翔,我感到身旁还有一个人也望着远方。

    那是夏海。

    我一转身,依然是我一人。

    这是三伏天,我感到很冷,像在冰天雪地上行走,孤独地行走。

      我抱紧双肩顶着海风走下悬崖,走近那悬崖底的礁石旁,不断搜索每个礁石的旁边的隐蔽处,我多没希望他突然从哪块石头后面冒出来,大喊一声我在这儿,就像我们小时候到公园假山上捉迷藏,都找不到时,就认输喊道:我找不到,你出来吧,伙伴就会等你走近他的藏身之处,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吓你一身冷汗。

    忽然在两块礁石的缝隙中,我发现了那张画名为:“十全十美”的画,一条大鱼与9条小鱼在欢乐地戏水.也许在他跳下时,这张画被风刮出了他的口袋,然而飘入这缝隙中.

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无奈地对这茫茫大海大喊一声:夏海,你在哪里?! 海风吞没了我的裂肺的声音,海风吹干了我不断流出的泪水。

我只好把那张“十全十美”的画折叠成一只小船,轻轻地放到水中,随着海风,带着我的哀思驶向远方。我拿出口琴,坐在一块礁石上,伴着海浪吹起了一首又一首的哀思曲。。。。。。。

 

   结尾

 

。。。。。。一阵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沉思。原来是母亲来叫醒我吃早餐,说今天是星期天,会有很多的人来吊念父亲的。我一看手表,已是早上9点多了。我拉开紧闭的厚厚的窗帘,刺目的阳光迎面扑来,把父亲的房间涂上一层金色。那父亲的遗像连同那吹了几十年的口琴也像镀了一层金,闪闪发光。

我揉了揉那酸痛而潮湿的眼睛继续了刚才被打断的沉思,那信封中的那一笔钱如和处置?父亲已去世,后面的日记已经烧了。这将成为一个迷?

父亲书房的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是一个律师打来的,原来父亲在10年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刑警的工作越来越危险,就提前在这位律师办公楼立了个特别的遗属:过去用夏海叔叔的钱买来了一间底层房子,后来拆建变成了临大街的店面。那间房子的租金由律师每月转汇给秋桂的父母,等父亲去世后那房子就自动转到秋桂的父母名下,何时转让要根据夏海的遗留下来的亲笔信来办事。父亲已把夏海的信的最后一行的签名和书写的日期的字样复印交给律师留底了。现在律师在报纸上看到我父亲逝世的卜告,故要求我提供那份夏海的亲笔信,如果不方便公开全部,也可以仅看部分内容,了解何时转让。如果不能马上转让,请求我做为这房子的监护人,来监督租金的流向。

放下电话,我把夏海叔叔的信再读一次,知道现在还不能转让,因他的妈妈还健在。我没有见过夏海叔叔,只有在父亲的早年的照相册中看到过。有一次父亲提起夏海叔叔自杀了,尸体也没找到,到底什么原因自杀,他也没正面回答。每年我父亲都带我好几次到夏海叔叔家看他妈妈,她妈妈已80多岁了,背驼得很厉害,但头总是昂着。

 

 

 

 

 

 

后记

          过了两个多月,有一次我带小孩子到公园里面玩,老张伯伯刚好也坐在靠椅上半闭着眼睛双手护着肥肥的肚子晒太阳。让孩子自由活动,我拿着一根蟋蟀草悄悄地坐到 他旁边,毕竟是老刑警,马上发现我的调皮,一阵笑语后,两人满天无边地聊了起来。最后我问起他为什么怀疑我父亲知道谁是617案件的真正的凶手?

      他拿出水牛角制的小梳子,梳了梳头上连两只手指数都不到的白头,然后点燃一根烟,悠悠地说:你爸从海边小镇处理你夏海叔叔自杀事件回来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样,他很卖力地为那卖肉佬,乡长和方医生找证据,解除他们的杀人分尸的嫌疑。有人在女厕所里看到有个姑娘在厕所里面把掉了几扣子的粉红色的衬衫脱下换上蓝色的衬衫。后来终于抓住了那一伙专门在街上设局拐骗过路人的甩三张牌的不法分子,找回了被偷走的部分物品,证实了那天中午12点半到2点乡长确实在医院附近,特别是方医生,你爸特地跑到天津找到那个在方医生后门的小巷中买了8斤素面的阿花嫂。她证明那穿蓝衣服的叫卖素面的姑娘是从方医生家后门出来的。根据这女士的回忆,我们找到了那叫卖素面的姑娘,这姑娘说:她在方医生家收了素面的钱后,那医生听到厨房有碗掉地的声音,进去检查。就在这时,她听到医生后门的弄堂中有人要买素面,故她就从被风吹开的医生后门走出,顺手把那后门关上。。。。。。

 

 

 

 

 

 

 

 

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奥阿马 2015-1-27 01:52
我的推理小说《尘封在楼阁的刑警日记》是描述温州37年前的一个进城叫卖素面的性感美丽的姑娘被分尸9段至今还没有破的悬案。当时警察曾发誓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凶手,可历经多年还是无果而终。到底是谁做案?是医生?卖肉佬?曾是大厨的乡长?画家?最后在楼阁中发现的当年的刑警的日记解开了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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