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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真正目的
展昭站在船头,白福看了他给的图纸,暗暗记在心里,就起锚行船,两人坐的是陷空岛最灵快轻便的小船,箭一般驶出去。
白福见展昭站在船头,就问他,“展大人,您不会游水的是吧?”
展昭点头。
白福拿了一个罐子递过去。“这个您藏好。”
展昭一看,就见是一个普通的搪瓷罐子,就问,“是什么东西?”
“里头有羊皮气囊的!”白福笑了笑,说,“一旦入水,会涨起来的,人可以浮起来。”
“这么神?”展昭也吃惊,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东西。
“是五爷的宝贝,我刚刚发现放在桌上了,可能是五爷拿出来的。”白福道,“想来想去,应该是给您用的。”
展昭愣了愣,好奇,“这东西他很宝贝么?他也是旱鸭子,没见他用过啊。”
“展大人,你肯为了五爷这样之身犯险,五爷真是没交错你这个朋友啊。”白福划着船稳稳地往前行,“这次五爷是任性了,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为何?”展昭的确不解,白玉堂的行为有些反常。
“以前,陷空岛的五位当家都有一个干娘的,这事儿您不知道吧?”白福笑了笑。
展昭一愣,“有这事情?”
“嗯!”白福点头,“那干娘,是五爷小时候从海里捞起来的,一位逃难的大婶,看起来也是清清秀秀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那年五爷也就个十来岁吧。”
展昭愣了愣,难怪总觉得白玉堂对上点儿年纪的女人很客气。
“我们都管她叫五夫人。”白福忍笑,“她可逗了,非说再年轻三十岁铁定要嫁五爷,所以都必须叫五夫人。”
展昭嘴角抽了抽,“关系那么乱呐?”
“后来她硬是收了陷空岛上所有人做干儿子!当时卢大爷都二十多了,不过拧不过她。”
“为什么那么怕她?”
“不是怕她!”白福缓缓说,“她可是大有来头的,她祖上是有名的建造师,据说大半个洛阳城都是他们族人建的。”
“她刚到陷空岛的时候,咱们的岛上乱七八糟的,有人,不过没屋子也没机关陷阱,经常受人袭击,房子也大多是土垒起来的。要不是几个当家的功夫好,早就让人抢去了。
“然后呢?”展昭问。
“她教给咱们怎么盖楼,怎么样将岛上布置好机关,怎么样屯粮,总之,在岛上该如何生活都是她教会咱们的,陷空岛能有今天的基业,除了几位当家的用心出力,大半都是她的功劳。她特别疼五爷,知道他怕水,这东西就是她做给五爷的。”白福说着,叹息,“二当家造船的手艺、三当家盖房子的本事、四当家跟人谈生意时候那股子滑头劲儿,连大嫂都是她给大当家磋摸来的呢!”
“那这位五夫人现在人呢?”展昭问。
“过世了啊,她逃难的时候把身子拖垮了,在岛上过了几年最终还是病逝。”白福幽幽叹口气,“展大人您见过五爷哭没?”
展昭惊得一蹦,白玉堂哭?!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过。
“我也就见过一回。”白福摇了摇头,“五夫人逃难的时候也丢过一个儿子,岁数估计和五爷差不多,所以她每次喝醉了酒就疯疯癫癫找儿子,那样子,和梅姨刚来的时候特别像。”
展昭张了张嘴,没说话,难怪白玉堂对梅姨似乎特别好。
展昭犹豫了一下,将那罐子还给白福,“这东西那么重要,我不能用。”
“是五爷放在桌上的。”白福说,“他一定是想让您放在身上以防万一,他应该是猜到你会去救他的。”
“我一直都没听陷空岛的人提起过。”展昭有些怅然,他刚刚还怪白玉堂太任性,
“陷空岛除了几个当家的,知道五夫人的下人不超过五个,大家都是老人儿了,那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提起来也叫人伤心难过,说来干什么,谁也没料到会出这些事。”
展昭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银刀看了看,抽刀……白玉堂那把长刀的杀气让展昭手中的巨阙轻颤微鸣了起来。
展昭感叹好刀的同时,就听带白福略带惊奇地说,“呀,展大人你真行啊,五爷的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别人能拔出鞘来。”
展昭一愣,无语地摇了摇头,刀和人一样,死性子!
……
赵普连夜带人准备,安排水军的事情,公孙则是抱着小四子,在闵秀秀那里听了关于原先五夫人的事。
“哦,难怪了……”公孙了然点头,突然问,“这么说,那五夫人是从海上漂来的?”
“是啊,她也算来历不明,脾气又疯癫,据说当时要不是因为她精于建造,当家的他们都想赶她走了。后来住久了,就处出感情了,是个好人啊。”闵秀秀感慨,“那时候玉堂太小,所以跟她感情最好。”
“那,她有没有特别教过白兄什么?”
“有!”闵秀秀点头,“她教了玉堂很多关于机关埋伏的事,后来还找了梨老疯儿来教他念书,以及一些关于机括的原理什么的……总之玉堂也耐得住性子去研究那东西,我们见他喜欢,都不过问。
公孙皱眉,“她是从哪儿被捞上来的?”
“就后山的滩涂啊!”闵秀秀回答,“她还葬在那里呢!”
“大嫂,你确定五夫人是病死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公孙多嘴问了一句,闵秀秀则是不解,问公孙,“先生,为何那么问?”
“哦,我是在想,用这种慢性毒药,说明有人煞费苦心想要生擒白兄。”公孙分析,“白兄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别人没有只有他有,需要对方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抓他的呢?”
“嗯……老五么,功夫好、其他……”闵秀秀也皱起了眉头。若说是看上白玉堂的功夫了,那不可能,因为没人制得住他,制住他了也不需要他的功夫了。其他的吧,白玉堂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各方面的确都挺好。但论学识、琴棋书画他不如抓公孙,钱财身份,抓赵普啊!抓谁不好非要抓他白玉堂呢?想来想去,莫非是他曾经跟五夫人学过些什么?
“大嫂,我可以去白兄的房间看看么?”公孙问。
“当然可以!”闵秀秀带着公孙去了白玉堂的院子,刚进门,公孙就一皱眉,赶紧往香炉里点上一根檀香,闵秀秀也去开窗户放味道。
小四子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梅花香,也赶紧捂住鼻子,“爹爹爹爹!是香引子么?!”
公孙点头。
闵秀秀自然明白,香引子是指各种花香味,这种香味是用来和慢性毒药一起用的,因为可以直接混合到周围的花香中,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对付高手只能用这种药。
公孙进入了房间,白玉堂的卧室没什么特别,书房可有些壮观。
“哇,都是什么啊?”公孙看着那些齿轮状的铜片木头片,还有弓弩之类的、带机关的盒子。
“哦,好有趣哦!”小四子摸着一对玩具一样的小机括。
“都是玉堂拿来玩儿的。”闵秀秀笑,“他在开封的宅子还有好些呢,整天就会天南海北买这些个没什么用的东西。
公孙拿起了一个古怪的八角盒子转了转,就听到里头发出“卡啦啦卡啦啦”的声音。
……
卡啦啦、卡啦啦……
白玉堂在昏沉中,听到一阵声响,听声音,是八转连环格在转动,响的是第六格的齿轮声。
“这么快就醒了?”
一个声音问,有些惊奇。
“应该。”另一个声音回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意识到自己醒了,这个声音异常的低沉沙哑,他听过,是那个在红眼马车里的人。当时他和展昭看了他的真面目,一张毁坏的面容,当然……如果那是他真面容的话。
已经可以感觉到跳跃的光亮了,应该是火把或者烛火发出来的,地面微微有些晃动——在船上。
白玉堂眼睫微颤,感到有什么东西靠近,本能地抬手一挥……哗啦一声,手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绕,很累赘。
“哇!”
一声惊呼传来,刚刚凑到跟前的人往后蹦开,“醒了还是没醒啊?”
“人家是让你离他远一点!白痴。”
骂人的是个女人,
白玉堂缓缓睁开眼睛,这个声音他也听过——沈颜!
抬起头。
灯光微微有些晃眼睛,白玉堂皱了皱眉头,就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只见自己眼前有冰铁牢笼,每一根铁杆都手腕子粗,还加了好几道大锁。他正靠在墙边,双手都锁着长长的冰铁链条,铁链很长,扣在墙上,双手可以自由活动,但施展不开。
他暗自运了运内力,发现内力有些散,无法凝聚,看来是中毒了。有些好笑,他是人又不是老虎,内力无法凝聚现在就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差不多,用不用得着锁成这样?!
仔细看牢笼外面。
就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鬼面人,站在中间,左边一个女人,是沈颜。右边一个男人,手腕上困着夹板,穿着黑衣,没戴面具,但白玉堂认出他就是那天袭击梅姨的那个鬼面人。
而他的真面容白玉堂也看到了,这人他认识,叫唐青松,人称毒蜘蛛,唐门一个被赶走的叛徒,在江湖上也算臭名昭著。他善于用毒,特别会用慢性毒药,因此在下三门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铁笼子的门开着,沈颜往里看了看,问,“醒啦?”
一旁唐青松见她一脸担心,就嘿嘿笑着说,“唉,他现在没反抗能力,你喜欢就扑上去么!”
“去死啊你!”沈颜狠狠踹唐青松,“贱死你!”
白玉堂伸手扶着额头清醒了一下,头还是有些重。
“五爷,你别气我啊!”沈颜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得已的。”
白玉堂没做声,这时候,那个鬼面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八转连环格递给他,“能不能打开?”
白玉堂看了看,接过东西,三两下打开了,放到地上。
“果然名不虚传。”鬼面人点头,见白玉堂直直地看着自己,略往后退了退,白玉堂疑惑,这人……他可能在哪儿见过。
这时候,旁边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白玉堂微微吃惊,就见来的还是一个鬼面人,他到了跟前,看到白玉堂醒了,似乎是一愣,看向一旁的唐青松,“这么快醒?你的药也不怎么样。”
唐青松一耸肩,“不怪我,他药吃得少醒了也正常,要怪,就怪你那娘亲给他下的药太少。”
白玉堂一顿,娘亲?他是梅姨的儿子?
那鬼面人反手一掌拍向唐青松,他那角度选得极为刁钻狠毒,唐青松其实两只手都有伤,他一掌拍过来的角度根本没法躲闪,只好挨了一掌,被打的一口血吐出来,指着那鬼面人说不上话,恨得牙洋洋。
白玉堂仔细观察,才发现两个鬼面人的鬼面具是不同的,说话沙哑那个是红色眉毛,而这个下狠手的,梅姨的儿子则是白眉毛。
那白眉毛鬼面人打翻了唐青松后,转身进到了牢笼里。看到地上已经被打开的八转连环格,嘿嘿地笑了两声。
白玉堂听他笑声诡异,知道他是有意在改变嗓音,看来……又是一个认识的人。他一直以为梅姨的儿子是曹昕,可是此人身形举止方面和曹昕差别很大,最起码的,他比曹昕高。
那人缓缓走到了白玉堂的跟前,蹲下,与他对视。
白玉堂想起来,那天袭击梨老疯,跟自己交手后来分身遁走的人,应该就是他!这人功夫比唐青松好很多。
那鬼面人看了白玉堂良久,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白玉堂的手上本来有伤,前不久夹板刚刚撤去,倒是可以活动,但毕竟是伤了筋骨的。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手极狠,攥住伤处用力一按。
疼痛之感钻心而来,白玉堂倒是清醒了不少,只是微微皱眉,抬眼跟他对视。
“呵呵。”那人一笑,伸手另一只手过来像是想要碰他脸,白玉堂微微侧脸让过,那人握着他伤处的手又用劲了几分。
“喂!”沈颜急了。“你别弄伤他了谁来解机关啊!”
那人身形一滞,手上力气卸去,白玉堂心中了然,知道了这些人想要自己干什么——原来是解机关。但是他又不明白了,论拆解机关,沈颜应该比自己更强才对,他不过是当游戏一样在玩。想到这里,心中微动,莫非……
“等办完事后,再慢慢收拾你。”那人恶狠狠地说,轻轻托起白玉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另一只手一挥……刀光闪过,那一缕头发被他截下,白玉堂冷冷看他,不明白切走那么点头发是要干嘛。
那人将那一率头发在手中轻轻把玩了一下,突然伸手微微打开面具。
因为面具很大,白玉堂依然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将那些头发尽数塞进了嘴里,咀嚼、咽下……白玉堂忍不住皱眉,感觉比吞了只蟑螂还恶心。
那人又笑了笑,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沈颜在一旁看变态一样看他,但是躲得远远地,看得出来,她虽然厌恶,却非常害怕那人。
“疯子。”唐青松好不容易爬起来,恶狠狠瞪白玉堂,“你不打伤老子老子也不用受他的气!”
“把门锁了吧。”最终,那一直站在远处默不作声的鬼面人发话了,告诉沈颜和唐青松,
“看好他。”
两人点头,将门锁上,这个鬼面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
白玉堂坐了一会儿,感觉到地板些微有些软,虽然他不管陷空岛的生意也不会游水,但毕竟常年在船上生活,对船略有研究,这船应该有些年头了。另外,海浪声很轻,他们应该已经在远海……地板晃动得也不算很厉害,可以断定——他们在一艘大船上,而且还是顺着水流在前行,应该是在赶往妖城的方向。
想罢,白玉堂也没再多计较,反正也是将计就计,不如随遇而安。拿起地上那个八转连环格横在地上当枕头,他躺下,闭目养神。
“嗨……”唐青松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说,你可真心宽啊!”
沈颜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唐青松无语,“行行行,你们女人就喜欢这样的是吧,我也去睡觉,你慢慢看吧,口水擦擦。”说完,到一旁的稻草床上,睡觉去了。
沈颜又看了看里头的白玉堂,就见他闭眼静静躺着,似乎是真的打算睡一觉。
她托着下巴真的就看了起来,暗自叹息,估计看完这次,以后都没得看了,他肯定不能再理自己了。
28 身份
船行了大概有两个时辰,白玉堂暗自估摸一下,天应该是差不多亮了。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他一直在睡,却不曾真正睡死,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这两个时辰,除了海浪以及牢笼外面两人的呼吸声,四周一直非常安静,看来这船非常大,以至于白玉堂无法分辨船上总共有多少人。
正在这时候,忽然,上方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白玉堂微微一愣,望着天花板,听着声音计算了一下,至少有一两百人在甲板上奔跑,而且脚步很整齐,像是排着队跑的,应该训练有素。
这时候,就见沈颜站了起来,唐青松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埋怨着“又来了,那群疯子。”
“嘘。”沈颜示意他少说话,因为已经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
白玉堂虽然内力暂时不好使,但听力、感觉还是都在的,这脚步声,是昨天那两个鬼面人。
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两人出现在门口。
红眉那位先往牢笼里看了看,就见白玉堂正在睡觉,微微侧过脸,走到铁门边,“马上要到地方了。”
白玉堂依旧躺着看天花板,对他来说,到不到根本没意义。
鬼面人回头看白眉那个,对他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来,打开铁门,走到了白玉堂身边,拉开图纸放到他眼前,“见过么?”
白玉堂只瞟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反正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摇摇头。
“你看了没?”那人蹲下催促。
白玉堂坐了起来,对门口的鬼面人说,“让他出去。”
“你说什么?”在白玉堂身边的鬼面人皱眉靠近。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我看你不是很顺眼,所以你尽量别在我眼前出现。”
“呵……”那人被白玉堂气笑了,“你以为现在你说了算?”
白玉堂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静静站着的鬼面人,“你得听他的。”
门外的三人已经能听到那鬼面人的磨牙声音,他伸手一把揪住白玉堂的衣领子,就听门外的鬼面人说,“把图纸留下,你现退下吧。”
“你敢命令我?”那鬼面人暴躁了起来,声音也提高几分。
白玉堂在分析他的声音,莫名的,听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认识这个人,而这种熟悉,像是认识不太深的人,且应该是近期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玉堂就想激他一下,看能不能试探出什么来。见他暴怒,白玉堂就猜测两个鬼面人是合作的关系,而门外那位鬼面人应该更得人心一点,也更成熟稳重。
沈颜和唐青松显然是外头那个鬼面人的人,并且两人都对这白眉面具的鬼面人相当地反感,看来,阵营内部也不是很合得来。
他正琢磨,就感觉抓着自己衣领子的手一用力,那鬼面人靠近过来,“你最好老实些,凡事想想后果!”
“够了。”门口的鬼面人虽然声音沙哑,但是语气颇有威慑力,白玉堂暗暗纳罕,这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显然,白眉鬼面人还是有些忌惮此人的,只好狠狠一推,松开了白玉堂,负气往外走。可他刚要出门口,就听白玉堂冷冷地笑了一声。这笑声相当复杂,含着些挑衅的味道。
白眉鬼面人听到他这一声笑,猛地转回身去,眼神不善地看白玉堂,“你笑什么?”
白玉堂没看他,显得不耐烦,像是让他赶紧滚。
“你都是阶下囚了,还那么嚣张?”鬼面人返回去,到了白玉堂跟前。
见他咆哮着过来,白玉堂突然抬手一晃。虽然他内力不在,但毕竟功夫奇高,否则也不用将他这样锁上。手腕上长长的冰铁链子随着他手腕的抖动,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眼前鬼面人的白眉鬼面具。
只听到“卡拉”一声,面具碎裂,落下的一瞬间,那面具后的人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捂脸,但是面容已经被白玉堂看的清清楚楚。
白玉堂也忍不住惊讶得正眼看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耳熟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是梅姨的儿子?讲不通啊!
“你……”那人被看到了真面目,恼羞成怒,伸手拽住白玉堂手上的链子用力一扯,将他拽到眼前一把按在了地上,单手撑在他耳边,低头看着他,“你很想激怒我是不是?”
白玉堂见他表情凶恶,和原本印象之中那个羸弱怯懦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倒是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掩藏得那么好的呢?眼前这个凶悍又疯狂的人,正是这几日客居陷空岛的书生,海龙帮的少主雷清朗。
雷清朗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恨白玉堂,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白玉堂看着眼前之人,突然笑了,好看的双唇轻启,用他一贯那种漫不经心凉冰冰的吊门说了一句,“反正不论真假,你都是一样没用。”
“白玉堂!”雷清朗从腰间抽出匕首,就听到门口沈颜喊了一嗓子,“你发什么疯啊,教主让你出来你没听到,想造反啊?”
白玉堂迅速接受到了一个讯息——教主?江湖上有很多帮主,可没几个教主,特别是能让沈颜这样的人叫教主的……不然身份不低。只是……他认得的众多教主里头,没有符合这个形象的。
雷清朗将匕首一把插入了白玉堂颈边的地板之中,盛怒之下,他的脸通红,双眼圆瞪像是要掉出来了一半。白玉堂真的不明白了……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个人么?为何那么大的恨意?
“呵呵呵……”雷清朗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晚上回了一趟陷空岛,展昭已经连夜独自来找你了。”
白玉堂脸上依然没动声色,心中却是暗叹一声,果然……
“他貌似不会游水吧?”雷清朗冷笑,“我昨夜已经派出无数鲛兵,你猜待会儿他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带着展昭的尸体?”
白玉堂听后脸上却没有出现雷清朗期盼的那种焦躁或者不安,反是笑得坦然,摇摇头,双手架在脑袋后面仰起脸看上方的天花板,“鲛兵,我就说脚步那么齐整,原来是军队。陷空岛附近的水军都归属于赵普,有水鼠却没鲛兵。这船又老旧,莫飞是上一任水军的余孽?就是那个与扶桑勾结,被革职查办的何泽文和何德光的余部?”
“呵……”
门口,唐青松抽了口气吐舌头,被身旁的鬼面人看了一眼,赶紧收了吃惊的表情,白玉堂则是心中了然——原来如此,莫非雷清朗和当年的何家父子有渊源?可如果是那个原因,相比起恨自己,他应该更恨赵普才是吧。
雷清朗手捂着刀把点头,“白玉堂,你也太聪明了,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为了那两个饭桶报仇。”
白玉堂一挑嘴角,“你有什么立场叫他们饭桶么?”
雷清朗气急,这白玉堂看不出来,平日不言不语,倒是现在危难之下竟然伶牙俐齿。想要动粗好好给他吃些苦头,但是门口那几个人碍手碍脚,雷清朗不得施展。另外,还有求于他,万一他不痛快了不配合,那更加麻烦……这毕竟是名震江湖的锦毛鼠。
缓了缓堵在胸口的那口气,雷清朗收起刀冷笑,“我期待看到展昭尸体时,你是什么表情。”说完,站起来想走。
白玉堂单手托着侧脸,另一只手把玩着昨日那个八转连环格,幽幽地问了一句,“就凭你?”
雷清朗回头,眯起眼睛问白玉堂,“就凭我能生擒你这一点,你觉得我制不服展昭?”
白玉堂摇了摇头,“第一,生擒我的不是你,是梅姨。”
雷清朗皱眉。
“第二。”白玉堂坐起来,“无论哪方面,你跟展昭比都差太远了。”
雷清朗脸色发白,白玉堂确定,雷清朗对展昭似乎只有不服气,而对自己却是恨,应该是自己在认识展昭之前,得罪过他。
“白玉堂,你别得意,展昭只身入了这片海域,不用我出手,他到最后也会喂了鱼。”
白玉堂听后,忽然将眼睛扫到了门口被阴影遮去了半边面具的男人身上,低声说,“想动展昭,要问问他肯不肯,是不是?”
白玉堂说话的同事,看的却是两边唐青松和沈颜的神情。只见两人本能地身子一颤,都担心地看向鬼面人,似乎是惊奇自己猜出他的身份。
白玉堂原本只是大胆猜一猜,不料竟猜中了,心中暗暗无奈,这鬼面人——该不会真的是展皓?那岂不是要展昭为了自己跟亲兄弟兵刃相向。他当然确定展昭会站在自己这边,但这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难过的是那猫的心…这可让他很不痛快。
“什么?”雷清朗脸上露出不解神色,似乎没听懂白玉堂的话,回头看门外鬼面人。
白玉堂则是心中有数,雷清朗不知道展皓的身份,可见两方面的关系并非合作,而是展皓在利用雷清朗,所以要化妆成一个什么人。而这个人,就是那个毁容的样子,应该是雷清朗应所信任的另一个人,这里面估计还有个故事,而且和妖城有关系。
白玉堂正想着,就听到门口一直没动的鬼面人忽然“啪啪啪”地拍起手来,赞叹,“厉害,厉害!不到半个时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已经都问出来了……果然名不虚传。”
白玉堂皱眉,这人这么说,目的何在?夸赞自己的假设没错,还是知道推理错了,在往错误的方向引导?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不会因为别人夸了两句就昏头,他心里有数,有些该相信,有些不该信,因此还是保持着警惕。
“不知所谓。”雷清朗楞了半晌,索性甩袖走了出去。
沈颜松了一口气,有些愤愤地望着不远处雷清朗的身影。。
鬼面人走进来,捡起地上的那张图纸交给白玉堂,“你再看看。”
白玉堂伸手接了,那人颇感好奇地问,“你不想摘下我的面具看看?”
白玉堂看着图纸,头也不抬地说,“不感兴趣。”
面具人一愣,忽然心中一动,白玉堂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自己是谁,包括展昭……白玉堂的行为让他觉得怪异,宁可骗人不解释,也怕展昭为难……莫非那他俩是一对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低声一笑,鬼面人站了起来,“你慢慢看,上面是一张机关图,希望你能破解。”说完往外走,对沈颜说,“给五爷弄拿朝食来。”
“哦……好!”沈颜赶紧跑去拿吃的了,白玉堂坐在墙边,腿上铺开了那张图纸,仔细看起来。
唐青松见众人都走了,就盯着白玉堂看,突然问,“我听沈颜那丫头说,你喜欢男人?”
白玉堂听后,皱眉抬头看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她胡说?”唐青松也觉得应该不会,白玉堂不像是那种类型。
“嗯。”白玉堂点点头,见唐青松松了口气,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只是恰巧喜欢那人是男的,仅此而已。”
“咳咳……”唐青松一口口水哽住,惊骇地看白玉堂,“谁啊?”
白玉堂没理他,继续看图纸,说实话这张图纸他认得,但是要在遥远的记忆中搜寻出来。当年干娘给他看过,而且是画给他看的,并且教了他如何破解,但是事情过去太久,他差不多已经不记得了
唐青松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就又靠近了一些,低声问,“唉,白玉堂,我听说展昭已经追来了,然后赵普动了几万水军,你觉得这次你们胜算怎么样?”
白玉堂听到这里,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想两头下注?”
“嘿嘿,和聪明人讲事情就是简单啊!”唐青松说着,揉了揉胸口,“我以后还在江湖上混,犯不上得罪你们,不如咱们彼此谈谈条件?”
白玉堂略微迟疑,在考虑唐青松的话可信度是多少。
这时候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唐青松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下次再说。说完,站起来往外走,正碰上端着丰盛朝食走进来的沈颜,打了个招呼,快步出去了。
沈颜到了门口往里看,就见白玉堂还低头研究那地图呢,样子很专注,就伸手打开了铁门。
她端着食物进来,将托盘放到了白玉堂身边,往旁边一坐,给他准备吃的。
刚盛出一碗粥抬头,却看到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朝她看,那双眼睛晃得她心头一紧,全身别扭,“你也别看我,我也不想害你。”
白玉堂看了她一会儿,问,“梅姨是雷清朗的生母?”
沈颜也被白玉堂问了一楞,这人怎么回事?不问抓他干嘛,现在什么情况,或者自己是不是人质,单单问雷清朗和梅姨的关系?
“嗯……大概吧。”沈颜点头,“不过雷清朗不怎么孝顺,梅姨貌却似以前对不起他过,为了他什么都肯干。”
白玉堂略点头,低头继续看图。
“吃点东西吧?”沈颜小声说,“没毒的。”
白玉堂示意她放着,在船上吃东西他并不喜欢。
沈颜有些看不明白,白玉堂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啊,奇怪啊,以他翻脸无情的性子,莫非是动了真气,自己看不透?
沈颜心里七上八下,小声又问了一句,“你没别的事情要问我?”
白玉堂依旧盯着图纸,“我想问的,你未必能说。”
沈颜翻了翻白眼,这倒是……
“那你,生不生我气啊?”沈颜小声问,“是我告诉他们你会这些机关的。”
白玉堂抬头,“你不会解?”
沈颜摇头,“我不行,只有你能!”
白玉堂皱眉,心中则是开始琢磨,究竟是什么呢?和当年干娘的事情有关系的话,他记住的事情真的是少之又少!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沈颜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还有一个小卷轴来,递过去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一眼看到那块玉牌就有些傻眼了,伸手拿起腰间自己的一块玉佩,这是干娘留给他的遗物。就见上面的花纹和沈颜那块玉牌上的是一样的!果然有关系。
“还有这个人。”沈颜打开卷轴给白玉堂看。白玉堂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图画之中一个女子的身影,画得惟妙惟肖,正是当年的五夫人,他们的干娘。
沈颜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必然认出来了。
将东西收起,沈颜认真告诉白玉堂,“妖城之中有两道机关,一道是原先就有的,我来破解,还有一层,是这个女人设置的,天底下,只有她的传人才可以破解!”说着,指了指白玉堂胸前的项链,“这就是妖城之主的标志。
白玉堂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帮人费尽心思将自己抓住,恐怕是要血本无归了,自己还真不是干娘的传人,跟着她就学会了喝酒而已,那些机关埋伏,都是学来玩的,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们到妖城要找什么?”白玉堂问沈颜,沈颜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忽然船身震了一下,似乎停住了。
“那些人来了!”沈颜皱眉,对白玉堂说,“我先上去了。”说完,出去关上铁门,跑走了。
白玉堂就纳闷,他们是指谁?同时,他还有一些担心,他和展昭是去了沈颜那儿,才想到回陷空岛找月琉璃的,会不会找到的琉璃有假呢?一想到展昭已经独自入了大海追来,白玉堂也替他捏把汗——猫儿,小心啊!
29 真心
展昭站在船头,白福的船掌控得的确是极好,快速地在水里穿梭,天光已经大亮。前方一片雾气昭昭,没有船只的影子,连水面都是若隐若现。白福适当放慢了速度,以免触礁,这一代暗礁比较多
展昭拿出了那块月琉璃来,对着天空看了起来,曙光穿透晶莹的琉璃,一道金色的光华落在了他脸上。
展昭看了良久,收起月琉璃,望向一旁的水面,突然伸手轻轻一摆,“白福。”
白福抬头,“怎么了,展大人?”
“我想用很久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跟他借。” 展昭伸手将巨阙放在船头,拿起了白玉堂的银刀。
白福一愣,“展大人?”
展昭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酒盏突然对着水面一把弹出……
酒盏瞬间射进水里,同时,就见水面“哗啦”一声,白浪翻涌,有个人跟鱼儿一样窜了上来,带着满头的血沫,白福大惊……展昭刚刚弹出的酒盏竟然嵌入了那人的脑袋里。
在白福印象中,一直没拿展昭当江湖人看待,他样子温和,性子随和,说什么他也不恼,总那么笑眯眯的,何曾想到过他会有出手如此狠的时候。
“继续行船。”展昭一声说完,纵身从船上跃出。
白福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展昭不会游泳的,他干嘛?
可展昭只是向远处高处跃去,如同鸟儿一般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抽刀一挥……海面上瞬间炸开了波涛,同时,水里血色翻涌。
白福赶紧行船往前去,展昭在空中挥出多刀,将原本平静的海面折腾得波涛汹涌,海面上已经是一片血红。
白福刚刚到了他前方不远处,又见展昭落下,在水面一点,伸手揪住了一样东西,用力一拉扯,从海里扯了出来……跃回了船上,往甲板上一丢,竟然是个大活人。
白福再回头,只见水面翻涌,有翻着白肚的鲨鱼被这血腥味引诱了过来,撕咬着尸体在水里扑腾,样子极惨烈。
展昭低头问被救起来那个脸色苍白的水兵,“谁派你来的?”
样子让白福直吐舌头,这才是展昭真正的样子么?原来他也有这股子狠戾劲啊,比五爷不差。
那水兵咬牙,像是要忍住不说,展昭走到船头,对白福说,“你来吧。”
白福可不似展昭不喜对人用刑,这事关白玉堂的性命,他按了那水军就严刑逼问。
展昭背手站在船头,只是听着。
好汉架不住酷刑,那水兵听着白福忽软忽硬威逼利诱,最后求饶了,坦白说自己以前是何泽文手下的水军,何家水寨散了之后,那些小兵都洗白了走了。他们这些老将,特别是有些有官职要吃官司的,都跟着逃跑了。他们遇到了何泽文的干儿子,一起找了个据点躲起来,他这次是按照少将军的命令来阻击展昭,想要置他于死地。
展昭听后倒是愣了愣,何泽文?这事情过去很久了,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找陷空岛的麻烦,原来是有冤仇的!可展昭也跟白玉堂产生了一样的疑问。这种身份的话,应该更恨赵普和公孙吧?干嘛恨白玉堂?
再问那水兵他主子叫什么名字,他说叫何磊。
展昭皱眉,没听说过!何磊?
白福问了一大堆,关于长什么样子,还有船,只可惜这水兵知道得实在不多,倒不是不说,白福也没少让他吃苦头,而是真不知道,可见对方做事很谨慎。那水兵只说看到少将军一直和一个鬼面人,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
展昭听到这里,愣了愣,问,“那女人叫什么?”
“那我不知道,长得很漂亮!”水兵想了想,“好像姓沈。”
展昭一皱眉,低头想了起来,脸色并不太好看。
“展大人?”白福问展昭,“人怎么处置?”
展昭看了看那哭丧着脸的水兵,他大概觉得自己会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展昭今日是救白玉堂心切,才痛下杀手,刚刚如果一不谨慎船只遇袭沉了……生死是小,白玉堂就没人救了!
拂袖点住那人全身大穴,展昭指了指后头的船舱,对白福说,“关进去,让他指路追那艘船!”
“是!”白福点头。
那水兵倒是知道怎么回去,毕竟他们是游水来的,他见展昭不杀自己,还答应若是能救出白玉堂就将他放了,赶紧指着前方说,“很好认的,按照水流的方向走就可以了!”
展昭自然是不懂这些,不过白福清楚,众人继续赶路,追赶那艘大船去了。
展昭详细问了船上多少人,有几个算是高手……水兵也一一作答。
……
而此时,松江府水军也大批集结。
赵普自从学会游水之后,就一直想好好指挥一次水军作战,苦无机会。人长久不打仗了有时候会犯隐,他精神抖擞上了船,大手一挥,“开船!”
公孙随船跟着,虽然知道白玉堂被擒,他倒是并不担心,以白玉堂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的。
……
几万水师,浩浩荡荡地按照展昭提供的路线图往岛屿行去,陷空岛上也是倾巢而出,相比起来,董晓蝶带着的那些江湖人马组成的船队可是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们也实在没想到赵普竟然动用了大军,另外……众人也疑惑——展昭和白玉堂上哪儿去了?
……
白玉堂仔细地研究着图纸,回想小时候五夫人跟他说的很多东西。
曾经,五夫人给他在院子里搭过一个小机关楼,里头层层机关,他那时候还小,能钻进去,一层层破解,万一破解不出,就会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那时候的每一层机关,几乎都和现在一模一样。白玉堂清楚滴记得破解的方法,莫非当年五夫人就是用这个方法教他如何破解这个机关,以备日后有用?
白玉堂正看得专注,就听到脚步声响。
很快,有一个人下来,是唐青松。
白玉堂微微一愣——唐青松一个人下来?想起他刚刚说的合作不合作的事,白玉堂心中有数,这小子是个滑头,谁知道他的话能不能相信,就加了几分提防。
唐青松到了铁门外,往里看,边问,“五爷,我刚刚说的,你考虑好了没?”
白玉堂抬起头,“你刚才说了什么?”
唐青松差点气背过气去,“我刚刚说,咱俩合作啊!你中的是我的毒药,我给你解药,咱们出去。”
白玉堂看了看他,没说话。
“我说真的!”唐青松压低声音,“那妖城里头的宝藏何必跟那么多人分?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思,称霸武林称王称帝的我都没兴趣,我只是想成立个比唐门更阔气的门派,你看怎么样?”
白玉堂放下了手里的图纸,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也没说是还是不是。
“你答应了?”唐青松伸手丢进了一个白瓷罐子,“里头有药,你吃了晚上毒性就会慢慢解除,到时候我来找你,咱们趁夜独自走,我知道路!”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
白玉堂看了看手里的罐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抬手一抛……将药瓶扔进了昨晚唐青松一直躺着休息的床下稻草堆里,低头继续看图纸。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白玉堂有些烦,这些人怎么搞的,一趟趟往这里跑。
这次进来的,是沈颜。
沈颜进来是给他送饭的,开了门进去将食物放到他跟前,见白玉堂将早上留下的早饭吃了,她还挺高兴的,边给他盛饭边说,“刚刚雷清朗派出去的水军都没回来,展昭果然厉害啊。”
白玉堂身体微微一动,沈颜无奈地笑了,果然还是只有展昭才能牵动他心思。
“刚才来的是什么人?”白玉堂问。
沈颜为难,似乎不能说。
白玉堂便没再多问,继续看图纸。
“这个给你,你藏起来。”沈颜也交了一个白色的药瓶给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瓶子,不解看她。
“是解药。”沈颜小声说,“如果进去解机关,危机重重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我会后悔一世的。”说话间,就听到又有脚步声,赶紧将东西藏进了白玉堂的绣袋里头,给他夹菜。
这回进来的是雷清朗。
雷清朗走入大牢,看到的正是沈颜在给白玉堂布菜,白玉堂喝酒看图纸。
“呵。”雷清朗靠在牢门口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流天下么,连蹲大牢都有女人伺候。”
沈颜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白玉堂见她还在身边,轻轻一摆手。
这一摆手,让门口的雷清朗不禁皱起了眉头……白玉堂这样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副贵公子的腔调,难怪那么多女人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一头往他身上扑。
沈颜站起来,乖乖就出去了。
“展昭死了,我跟你说一声。”雷清朗打开门进来,在白玉堂跟前盘腿坐下,自己拿了个酒杯,斟酒饮,似乎很开心。
白玉堂掏出了袖子里的白瓷罐子,依然像刚才那样,抬手轻轻松松扔进了同一个地方,低头继续看图纸。
雷清朗看了看,微微一琢磨,嗤笑一声,回头问白玉堂,“怎么你不担心么?展昭死了哦?还是你对他死活不在意?”
白玉堂不想搭理他。
“不至于吧,莫非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雷清朗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堂堂锦毛鼠白玉堂,竟然担心死敌开封府御猫的安危。”
白玉堂继续看图纸。
“你敢无视我?”雷清朗怒道。
白玉堂发现这人是不是脑袋有些问题,平日斯文到迂腐,但现在这会儿就暴躁得失去耐性,莫不是真的有病?
“白玉堂!”雷清朗问,“我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白玉堂依然是彻底无视这个人。
雷清朗倒是不介意,笑着摇头,“说你有喜欢的人我还真不信,因为我听很多人说过,你这人根本没有心。”
见白玉堂依然无动于衷,雷清朗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松江府烟云楼的琴姬蒋仪么?”
白玉堂脸上神色倒是微动,不过也没说话。蒋仪是松江府著名的琴姬,弹得一手好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天,徐庆在路边救了个被人欺负的姑娘,那姑娘就是蒋仪。蒋仪说她从琴阁被撵了出来,有人冤枉她偷了一百两银子。
徐庆是热心肠,见她可怜兮兮流落街头,就陪她回楼里去讨个公道,少了百十两银子而已,大不了给她补上么,也别把人姑娘往外赶是不是。
后来琴阁老板以为她跟陷空岛徐三爷是朋友,哪儿还敢赶她走啊,仔细一查,蒋仪真是被冤枉的。
这事本来没什么,可偏巧徐庆与蒋仪一起进烟云楼的时候,让他家里媳妇儿的小丫鬟看到了。小妮子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以为少奶奶吃亏了,急急忙忙回家告状,说三爷逛窑子去了!
白玉堂这位三嫂是个母夜叉,徐庆别看虎了吧唧的,平日却最怕她。
她一听徐庆敢去那种地方,立马火往上撞,操起擀面杖就要打死那奸夫淫妇去。正巧让白玉堂撞见了,见三嫂发疯了,就赶紧陪着去劝架。
到了烟云楼,徐庆急中生智将白玉堂往蒋仪跟前一推,对自家媳妇儿说,“你昏头了,这是玉堂红颜知己!”
这三嫂虽然凶悍,但很疼白玉堂,听说打错人了,还紧着给人家姑娘道歉。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是丫头误传,这里不是窑子而是琴阁!
一来二去,三嫂倒是和蒋仪混熟了,两人挺谈得来。烟云楼的桑葚酒很好,白玉堂经常来喝一杯,于是和蒋仪也熟络了。
不久之后,白玉堂出远门,途中有陷空岛的家将送来信,说蒋仪请他回去一趟烟云楼。那段日子白玉堂和展昭正在西北查案,哪里有空回去。让那家将跟徐庆说一声,蒋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帮把手。
只可惜,等白玉堂三个月后回去,他三嫂伤心地跟他说,“蒋仪半个月前去世了,突然就得了怪病。她倾心你已久,知道不可能也不告诉你心意,只望着临死能见你一面,你也不来。”
白玉堂听后也挺不是滋味,怎的传话时不说清楚。徐庆说是蒋仪不叫说的,说是一切随缘就好……
雷清朗看到白玉堂眼神微变,笑了起来,“原来你记得啊。”
白玉堂抬眼看雷清朗,这人不会和蒋仪有什么关系吧?
“别弄错了。”雷清朗摆摆手,“我只是偶然去过一次琴阁听过她弹唱而已,为情所伤求之不得的人弹琴,有一股绝望伤怀的感觉,特别好听。”
白玉堂厌恶,雷清朗其心不正,实在是很佩服他平日掩饰得那样好。
“嘿嘿,”雷清朗怪笑了一声,“蒋仪死的那天,我正好在,楼上姑娘们哭成一团,她手里攥着一块白绸去世的。我就听楼外的姑娘都叹气,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你,别说松江府,就算整个江湖谁不知道——你白玉堂,没有心!
白玉堂脸上并无表情,低头继续看图纸。
雷清朗伸手,把玩着白玉堂手腕上的铁链,“等这次事情了了,我想切开你胸膛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心……”
说完,他大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出门,将铁门重重地关上了,离去。
白玉堂视线终于从图纸上挪开,轻到无法察觉地叹了一声,手中拿着图纸放在膝上,抬眼……望着不远处稻草堆里两个若隐若现的白瓷瓶子,依然是神色淡漠。
……
海上一阵疾风刮过,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咸苦味,展昭站在船头任海风将长发吹乱了,扬起又散开……忽然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你有,是他们不懂。”
30 妖城真颜
白玉堂丢掉了那两个白瓷瓶子,理由很简单,其一,他不相信唐青松的为人,跟他合作和跟其他人合作没有两样,都是被钳制。其二,他不想欠沈颜的人情,无论她有没有欠自己什么,这样清清楚楚的比较好。
又过了一阵子,白玉堂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应该是已经入夜了,他有些疑惑……到妖城需要那么久么?莫非是要破解那个阵就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这样的话,如果赵普和陷空岛动用大量的人马,就需要同样多的装备!不过赵普军旅出身,应该知道带足够粮草,可别处乱子。
或者说,已经到了妖城,船是在岛内行动,亦或是绕着岛屿在转圈?
白玉堂正推测着地形,就感觉船身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白玉堂皱眉——到了!
果然,甲板上方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而且船身还有轻微的侧倾,估计是在靠岸抛锚。
甲板上喧闹了一阵之后,四外就安静了下来。
白玉堂虽然不爱说话却也是比较好动的性格,在地牢里锁着真是不太舒服,幸亏锁链比较长,他在原地走几步,也不是很受影响。
站在地牢中央,他开始等……既然到了,那么应该会尽快转移吧?雷清朗相比会比唐青松快一步。
正想着,果然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不过这次来的不是雷清朗也不是唐青松,而是鬼面人——白玉堂猜测的,展皓。
鬼面人究竟是不是展皓,白玉堂不知道。
那人走到牢笼边打开了铁门,道,“到了。”说着,他就过来帮白玉堂揭开手腕上的锁链。
白玉堂伸手过去像是要配合他,却突然手腕子一翻,擒住他手腕向外掰。
虽然内力不济,但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身手还是在的,他这一招不为别的,就为了试探那人会不会功夫。这一招,对方如果会功夫则必然要躲……不会,那么手腕子可能被掰断。
白玉堂在法力的一刹那,就感觉那人双手像是打滑了一般一瞬离开。他倒是一愣——这是什么功夫?
而面具人手腕挣脱后也没说话,像是不在意地继续给白玉堂解了锁链,让他跟着自己走。
白玉堂满心疑惑,展昭说他哥不会功夫,当然了,有可能是展皓一直在掩饰,然而他行走江湖多年,这种功夫的确是头一遭见到。
满腹狐疑地跟着鬼面人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正走来的唐青松。
唐青松看到鬼面人后一愣,微微皱眉——计划落空了!鬼面人对他说,“带着人到外围将机关变了,别让人靠近。”
“是!”唐青松乖乖走了,额头可是见汗。
白玉堂到了船舱外,抬眼望,果然已经天黑,天上繁星点点,远处是大海,昏暗的海面上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白玉堂估摸着两个岛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不可能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才明白,他们可能到了妖城的背面,如今绵长的是大海。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星象,的确如他所想。
刚刚低下头,就看到鬼面人到了身边。
隔着鬼面具跟他对视了一下,白玉堂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把或者灯笼照射的原因,瞳仁之中竟然有金色的光芒在闪烁。
“你非常能干。”
没等白玉堂回过神来,鬼面人已经开口说话。
白玉堂面无表情看他,心里却是盘算,这人眼睛的情况和展昭很像!怎么回事?莫非也中过那种毒?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特别想要的么?”鬼面人像是闲聊一样问白玉堂。
白玉堂没什么反应,微微一耸肩,脑袋里却是闪过了展昭的身影,有些想笑。
“如果没有的话,想不想找些什么事做做?”鬼面人带着他下船,踏上了那座黑色的岛屿。
“做什么?”白玉堂并不反驳他,他倒是想听听,这人大费周折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鬼面人突发感慨,“你那么出色,难道甘心和其他人一样,生老病死庸庸碌碌一生?”
白玉堂微微皱眉,心说这家伙闹出那么多事情来,不会是为了要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之类的吧?那猫他大哥估计脑子有问题!还好不是亲兄弟。
“阿嚏……”
展昭忽然打了个喷嚏。
白福凑过来问,“展大人,是不是冷啊?晚上海风大。”
“没。”展昭干笑了两声揉揉鼻子,望着前方不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妖城。他们此时正躲在一处礁石后面,远远望过去,妖城四周是戒备森严整个妖城跟个龟壳一样,光华的黑色石头表面,没有明显的入口。
“能不能靠近?”展昭问白福。
“展大人。”白福指了指海面,“你看那些海水。”
展昭望向白福所指的,靠岸近海处的海面,就见那里的水,呈现一种古怪的波浪状。
“怎么回事?”展昭问白福。
“表示水底下有气泡,有空洞!”白福经验丰富,“就是有机关!不能从正面进,太危险了。”
展昭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看来妖城已经被对方占领,既然妖城已经是他们得了,那为何还要活捉白玉堂呢?
“为什么渡口没有停船?”展昭觉得奇怪,问白福。
“嗯……”白福好好琢磨了一下,低声说,“展大人,前面这岸貌似是虚的,依我看,根本没法子过去!”
“绕到后方了?”展昭忽然明白了过来。
“那就糟糕了!”白福摇头,指了指那些守卫,“您看啊,四周戒备那么森严,我们根本没办法将船驶出礁石,要绕过去就必定要冒被发现的风险,使不得!”
展昭眉头皱了起来,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同时他往后方望,海面上并不见赵普的人马来……莫非是毕了灯火悄悄行船而来,怕被人发现?
展昭问那被擒的水兵,“如何过去?”
水兵说,“往后边上的!要绕过岛屿的左岸。那里守卫森严,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都是少将军设计的关卡。”
展昭心中暗叹,那少将军何磊不愧是前水军大将军的部下,何泽文能收他做义子,必然是觉得他有可取之处!果然不简单……
……
上了岛屿之后,白玉堂起先只看到两边黑色的礁石,这石头非常光滑,显然是经过打磨的,果然是一座人工的岛屿么。
跟着鬼面人走过长长的石岸,就看到前方一座诡异的城堡。这城堡在山的背面,后方的山形状像是一只卧龟。而在城堡前边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小港湾。港湾之中停泊着一艘大船。
城堡包括大船,在月光的照射下都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血红色……血色妖城!
“吃惊么?”鬼面人问他。
白玉堂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是这种颜色?”
“血咯。”鬼面人无所谓地回答。
白玉堂微微皱眉,在判断他是说真的还是在骗人。
“哈哈。”鬼面人愉快地笑了起来,“你知道聪明人和蠢人最大的区别在哪儿么?”
白玉堂不语,继续看前方的城堡和船,那鬼船上有棺材,自己身上,还带着那串招魂铃呢。
“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蠢人只知道惊奇,而聪明人却知道怀疑。”鬼面低声说,“不过那的确是血,没错!”
“血干了会变成黑色,怎么会在月光下变得这样鲜艳?”白玉堂很好奇。
“那是因为在血里都有一种毒素。”鬼面人淡淡地说,“那种毒素可以让血液在干涸之后变成这种样子。这种血液就叫做月光血,而这种人,叫做妖城月族。
白玉堂听到这里,忽然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感。当时梨老疯曾经指着展昭说他就是月,莫非……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鬼面人的眼睛,惹得鬼面人又笑了起来,“我早说了你很聪明,不错,月族从小就要服用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能让人的眼睛失明一段时间,但是好了之后,视力会渐渐增强,能力体力也会增强,伤口的愈合能力也是。因此……要杀掉这种月族,就必须砍其头颅,放尽周身之血,然后再将尸体焚毁,才能彻底消灭!。”
“你给展昭也用了这毒?”白玉堂看向鬼面人的神色更加冰冷了几分。
鬼面人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
“什么意思?”白玉堂追问。
“呵呵……你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啊。”鬼面人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也并非什么都不在乎啊。”
白玉堂只关心他给展昭用的药,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药了。”鬼面人说,“封存了二十几年,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另外,我也不是害他,这药乃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神物,以至于当年有人不惜杀害妖族吸食血液,却始终没法得到那种神奇的力量。”
“你是妖族后裔?”白玉堂有些吃惊,可展昭说过,展皓是来历清白的人,虽然很多人说他是鬼子,也算身世悲惨,可分明就是在展家出生长大的,如何作假?
“的确。”鬼面人点了点头,“妖族后裔太好听了,不如说是妖族余孽。”
“展昭不是,为何害他?”白玉堂冷声问。
“我没说展昭是,也没害他,我说过了。”鬼面人笑了笑,靠近白玉堂,“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展皓吧?”
白玉堂微微一愣,这人不是么?
“嗯……”那人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笑,“你太聪明,不能告诉你太多。”说着,带着白玉堂往前方妖城的城门走去。
而就在接近鬼船的时候,忽然船头有什么黑影“嗖”一下穿过。
白玉堂酒看到黑影之中还有两个红色的光电。仔细看,只见船头蹲着一只黑猫,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白玉堂一愣,这不是曹昕的那只小黑么?可仔细一看,这猫并非是小黑,似乎比曹昕那只猫要更大一些,年岁也应该更大。
他忽然想到,曹昕的猫是因为吃了火龙草在变成这样、而那几匹马也是……马车是属于鬼面人的,火龙草是海龙帮特产的一种水草,莫非……这人其实一直都生活在海龙帮?海龙帮除了青龙王是肯定遇难了之外,所有当家的都下落不明,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纠葛?
“呵呵。”
鬼面人见白玉堂盯着那只黑猫发呆,笑了一声,“人有时候,也不能太聪明。”
白玉堂转眼看他。
就见他那张阴森森的鬼面具靠近过来,“太聪明的话,往往知道很多。一旦知道太多,如果不能归入本方阵营,那么迟早是敌人,因此得不到的就一定要除掉。”
白玉堂怀疑了他的身份后,开始注意他说话的方式。与那些莽夫不同,这人似乎很有学识,还有些文雅之感……功夫又怪异,海龙帮那群粗鲁人里头肯定没这人!想到这里,白玉堂忽然一愣。
之前徐庆跟他说起过,几年前海龙帮还没那么厉害,虽然得了物资但是几个龙王都属于有勇无谋,除了会偷会抢根本不会什么,而且有一段时间还据说闹鬼。
后来青龙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请来了一个高人,据说是终南山得道尊者之徒,通阴阳五行日月乾坤之道。做了几个海龙王的谋士,渐渐将海龙帮发展壮大,也走上了正途。
这谋士叫什么来舍……白玉堂不太记得人名,更何况这人比较低调,他对海龙帮也没兴趣,似乎是个复姓。
前些日子,就是妖城刚刚冒出来的时候,那谋士曾经看了水路地形,说是陷空岛、海龙帮和河帮原本呈现三角平衡之势非常稳固。无奈横生枝节,那边多出了一座小岛,破坏风水,近期可能会有灾祸。
当时那谋士在海龙帮和河帮都施了法术,唯独想来陷空岛的时候,让徐庆赶走了,说他沽名钓誉,明明逍遥岛也在,五个角的更稳!
海龙帮的几位龙王、还有河帮的雷清朗,如今都卷入了这次的事件之中,海龙帮很有可能是发起者,而那师爷,会不会就是这个鬼面人……
白玉堂不经意地打量身旁之人,他的身形举止的确像是念书人,至于功夫?他突然想到梅姨的手也是冰冷,大嫂说过,她的身体有些像是鱼或者鲛鱼的皮一般,滑得拿捏不住,水性又特别好,可以闭气很久又能在水中自由行动。
越想就觉得事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白玉堂天生聪颖记性也好,想起当年,干娘五夫人时常拉着自己到处走动。她的手从来不是温热的感觉也是滑而冷。当时自己还问了,五夫人笑自己天生风流,几岁就知道女孩儿的手滑了,当时在陷空岛上还被哥哥们笑……该不会?
想着这些闲杂事情,白玉堂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就在进门的一刹那,白玉堂忽就觉得心里头“嘭”了一声,下意识地站住。
“怎么了?”鬼面人问他。
白玉堂回过神来,没说话,跟着他继续往里走,心中却是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那种感觉很熟悉——展昭!
进入大门的时候,白玉堂就看到有人过来关门,他将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
妖城的大门,“嘭”一声关闭。
31 深入妖城
一直躲在礁石后面无法靠近岛屿总不是办法,展昭情急之下想出了个法子。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来,给那水兵服了两颗药丸,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去做,自己就会给他解药,如果不然,三天后将会全身溃烂痛苦不堪地死去。
那水兵原本就吓得战战兢兢的,他早先只听人说展昭宅心仁厚,可刚刚见他杀那些水兵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连忙点头答应,“展大人您放心吧,我……我不敢说什么的,您要我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展昭让他游回去,大喊救命,装作是逃生回去的,然后到了岸边就昏过去!而展昭其实给他吃的也是之前从一个江洋大盗那儿缴获的****。吃了之后,不多久就会晕过去,想醒也醒不过来,因此应该不会误事。只要他能引开那些守卫的注意力,一切就够了!
水兵点头连连,“这个好办!”他刚刚答应,展昭就一脚将他踹进了水里。
这水兵水性极好,很快就游出了礁石,一个猛子再窜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海岸了。
海上毕竟黑,他一个人目标太小,没被人发现,直道他靠近了岸边,大喊起来,“救命啊!”
那些岸边守卫的人才看到,发现是自己人,立马过来营救。
展昭看到那边一团混乱,就对白福说,“你现躲起来,等待赵普他们来了,告诉他们一声绕到岛后面去,别中了埋伏!”
“呃……”白福倒是明白展昭的意思,可这里距离岸边还很远,他准备怎么办?
还没等白福回过神来,就见展昭从怀中拿出一枚铜钱来,侧身挥臂将铜钱平平地掷了出去。
白福是水上生活的人,打水漂是从小就会玩儿的。别看展昭不会游水,这水漂打得可漂亮,那枚铜钱擦着水面就噌噌噌地飞了出去,展昭纵身一跃,压低身子也贴着水面窜了出去……嗖一声。
白福一眨眼的功夫,水面上没人了。
“这……”白福赶忙揉眼睛,左右四下望,心说展昭不会是掉水里了吧?不对!掉水里得有水花才是啊。
再一想,白福记起白玉堂曾经跟他说过——展昭恐怕是当今世上,轻功最好的人了。
深吸一口气,白福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家五爷和展大人平安脱险吧!”随即,就按照展昭的吩咐将船悄悄驶离了礁石,到更远处的海上去躲避起来,藏在昭昭雾气之中,等待着赵普他们的船队到来攻岛。
话说回来,白福看着就嗖一声,展昭可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今日为了白玉堂,他可是豁出去了,什么看家功夫就用了。
毕竟距离甚远,还要贴着水面尽量隐藏在雾气之中,虽然有铜钱借力,但这一口气一直提着,憋得展昭差点断气了。
幸好经过一番波折,还是顺利到岸了。双脚刚刚着地展昭就贴着山壁开始喘气。
刚喘匀,他一闪隐进林立的山石之后,左右看,不远处有入口,听着一艘大船……估计他们就是坐那艘船过来的。再往上看了看……展昭发现自己此时正在龟壳状石山的一角。
想了想,他觉定爬到最高处,看一看这岛屿的全貌,方便救人。
想罢,展昭深吸一口气提住,一跃窜上了龟壳山的顶部。这山是石刻而成,四外陡峭光华毫无借力之地,换了别人要爬上去可比登天还难。可展昭的轻功最不怕的就是一个“高”子,让他飞多高都行!
轻轻松松到了顶端往下一望,偏偏这样巧,正好看到白玉堂和一个鬼面人走进一扇大门。
展昭看到白玉堂的一刹那,就感觉心被撞了一下似的,一下子放下来,没事就好!
同时,白玉堂也不知道怎么就好似感知到了自己的到来,脚步一停,展昭赶紧往下倾身,准备隐蔽,但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了白玉堂放在背后的手,做了一个手势。
在大门关上的瞬间,展昭也是因为最近眼力极佳,将那个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白玉堂做的手势很简单,当时时间也不多,简单的“四和三。”
“四三?”展昭有些不确定,四和三代表什么?
不过有些地方很奇怪——白玉堂比四的时候,收起了拇指,在比三的时候,没有收起食指而是收起了小指,这跟他平日的习惯似乎不太一样,而且白玉堂比划四是四指朝上,三却是三指朝下……
那就不是个“三”字,川……四川?
展昭觉得自己大概领会错了,白玉堂无缘无故说四川干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暗自生气,平日他俩都极默契,别说一个手势,就算是一个眼神也能很好地明白。今天怎么不灵了,莫不是自己心急了?
边想,他边四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在不远处那艘大船的船头,有人马正在集合。
展昭一眼看到了船头的一个人……立马明白了,白玉堂跟他比划的那个的确是四川,不是自己领会错!
展昭看到谁了?
唐青松。
唐青松原本是按照鬼面人的命令去抵抗赵普的兵马,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水军到来,就猜想赵普可能困在阵里了,毕竟陆上打仗和打水仗有本质区别。因此他就索性打发了人马,在船上等起来。
另外还有一个人,急匆匆下船,往城堡里头走。
展昭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阵恼怒涌上……他倒是早就知道沈颜是对方的人,这回参与了暗害白玉堂,因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眼前又出现的一个熟悉面孔,实在出乎展昭的预料——雷清朗!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展昭几乎要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这个雷清朗身上带着一股子暴戾之气,和之前岛上那个温文儒雅的书生根本就像是两个人,这是人有相似呢……还是,雷清朗就是那个混在陷空岛的内应,平日掩藏得特别好?
最后,展昭又看到沈颜走了出来,和唐青松不知道说了什么。
白玉堂中了毒,唐青松又莫名出现在这里,那不得不让展昭联想到了四川唐门——白玉堂是让他找唐青松要解药,然后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展昭对唐青松的为人也有些了解,这人的身份地位直接导致他是墙头早两边倒的性格,白玉堂既然让自己去找他,就表示这人有二心,亦或是,有什么可以试探的地方。
展昭想罢,见船上众人已经离开,就剩下唐青松和沈颜还说话,就施展轻功下了龟壳山,悄悄到了船上,隐蔽在船舱一侧,听着两人说话。
这两人说话声音极低,似乎是在秘密议论。
唐青松:“你的药他要了么?”
沈颜:“没有,你的呢?”
唐青松:“也没有,他防备心还挺重。”
沈颜:“那怎么办?他被教主带进妖城了,我们没机会再靠近,恐怕要误了大事。”
唐青松:“你的美人计都不管用啊?”
沈颜嗔怒:“有个屁用,人家心里有人,看得上我才怪。”
唐青松失笑,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白瓷瓶子,“若换做是我,我也不相信下毒之人会将真正的解药送上……唉,难办。”
“嘘。”沈颜忽然一摆手,示意唐青松别做声。
展昭往外看,不一会儿,就见雷清朗走上了船头。
展昭皱眉——这小子!
雷清朗看了看沈颜的唐青松,怪笑一声,“你俩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快些滚吧。”
“何磊,你他妈的放什么屁?!”唐青松恼怒,骂了一声,“我们是跟着教主来的,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展昭暗暗心惊——哦!原来雷清朗就是何泽文的养子何磊,难怪了!可他怎么就掩饰得那么好,没有一点破绽呢?转念又一想,可能是用药物撤了内力,就和白玉堂一样。
“你们跟着教主,不过心可未必在这儿。”雷清朗瞥了一眼沈颜手里的白瓷瓶子。
沈颜一惊,赶紧将瓷瓶子藏进了袖子里。
雷清朗继续怪笑,“你们教主,应该没吩咐你们把解药给白玉堂吧,还是说……你们效忠的,不是这个教主?”
“何磊,你别血口喷人,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唐青松还记得之前的一掌之仇。
“就凭你?”雷清朗冷笑了一声,“你们赤龙教内部要怎么折腾我可不管,只不过……最好别妨碍我找东西,不然的话,我可不念你们教主的情面!”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混蛋!”唐青松想要追上去,被沈颜拉住了,“唉,你别追了,又打不过他。”
“我呸!”唐青松骂,“若不是他吃了天龙血变成怪物,我能打不过他?!”
展昭在后头听着,心说怎么那么精彩呢,不过他得到了很多的讯息……
第一,白瓷瓶子里的是解药!
第二,雷清朗就是何磊,他吃了什么天龙血,还想要东西。
第三,沈颜和唐青松原来是赤龙教的人,展昭有想起了之前的重重,莫非,又和他大哥有关系?
正在疑惑,就听到身旁“喵呜”一声。
展昭转眼一看,发现一只红眼睛黑猫蹲在自己身旁。
眯起眼睛——展昭也发现近看的话,这猫比小黑要大上一号,年纪似乎也大些。
“什么声音?”沈颜也听到了叫声。
“八成又是那只鬼猫。”唐青松懒懒回答了一句,转身进了船舱里,准备去床上再躺一会儿。
沈颜转过船舱,发现了栏杆上蹲着的那只黑猫,摇了摇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看着鬼娃的尸体么?”说着,将猫抱走了。转身的时候,沈颜就感觉身后一阵清风拂过。
她惊了一跳,生更半夜的,怎么背后冒阴风啊?
回头看看,却是不见人影,赶忙离开,下了船。
刚刚那一阵风,其实是展昭从她身边过,顺手,已经拿走了她袖子里的那两瓶解药。
唐青松刚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就感觉一阵劲风,脖颈一紧,后脖领子被人提住拉了起来。
“呃……”唐青松只感觉额头上冷汗直流,没理由的!什么人竟然厉害到出手了自己都没察觉?
等他明白之后,一把银刀架在了他的脖颈处——白玉堂的刀。那刀周身的寒气让唐青松觉得脖子已经被抹断了,紧张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白……哪位大侠啊?”唐青松别看脾气挺暴躁,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关键是死了不合算。
“白玉堂呢?”展昭冷声问。
唐青松不太分辨得出这声音是什么人,不过他知道陷空岛上高手如云,光展昭和赵普就是实难对付,外加白玉堂虽然秉性怪异,但江湖上真正的高手朋友非常多,这随便来一个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误会。”唐青松赶紧说,“阁下何方神圣?”
“少废话。”展昭将刀刃往里一些,刀锋的寒气已经将他的脖颈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有鲜血流下来,血液划过脖颈的麻痒之感,让唐青松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心都凉了。
“你……你想怎么样?”
“白玉堂。”
“他被带进妖城了!”唐青松回答,“我真不打算害他,他中了毒,不过不是很严重,解毒了之后就可以恢复功夫。”
“解药呢?”展昭逼问。
“在……在沈颜那儿,就两瓶,我门本想给他,但他没要。”
展昭抬手点了他的穴道,边琢磨,白玉堂不要唐青松的解药,也不要沈颜的解药,其中用心,他能理解。
“你们带他来妖城做什么?”展昭准备花些时间刨根问底,好一会儿救人。
唐青松站在原地只觉得心狂跳,就这点穴的手法,内劲非凡,这人功夫不比中毒前的白玉堂差,是什么人呢?!
“我们是想他给解一些机关,他干娘原来是妖城的技师,好些机关都失传了,应该只有白玉堂会解那龙阁里的机关。”
“龙阁?”展昭听着新鲜。
“妖城里边有妖月王的大墓,还有当年富绅的宝藏也都一并归入了妖族的宝库。因此钱财多了!要进大墓和宝库必须要通过龙阁,那里机关重重。”唐青松倒是老实,也不用展昭逼问,直接就说,“何磊是要宝藏作为军饷,他想造反很久了。而赤龙教就是想要进妖王的墓地寻找妖族胜地!”
“那你们呢?”展昭忽然问。
“我……我们?”唐青松脸色发白,“我们是赤龙教的啊。”
“呵。”展昭低低一笑,“不见得吧?那鬼船、鬼猫、鬼娃是什么?”
唐青松吸一口凉气,他忽然明白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了,这份机敏狡黠,他张了张嘴,“你……你是展昭?”
展昭听到被拆穿了,倒也不隐瞒,笑道,“知道得太多,不如我把你舌头割了吧。”
“别别!”唐青松深知展昭为人,这人成名已久不是一般江湖人,很难对付,听说他跟白玉堂生死至交,这次必然动气,自己小心为上,“你若是要救白玉堂,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妖城的妖王府里头休息,晚上不能进妖城地穴的!你可以现在去救他啊。这药吃了,很快他功夫就能恢复,以你俩的武功,一定可以杀出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展昭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鬼船、鬼猫、鬼娃,究竟是什么?”
“我……”唐青松哭丧了脸,半晌才说,“那是招魂阵。”
“招魂阵?”展昭想到了白玉堂身上的招魂铃还有之前丢失的丧魂珠,要这些东西究竟干嘛?跟他大哥有关系么?
“你们要招魂阵干什么?”
“展大人。”唐青松无奈,“这个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说的,你不如杀了我吧。”
展昭吃了一惊,心说唐青松还有视死如归的时候啊?
“那青龙王、还有陷空岛和河帮死的人,是谁杀的?”
“都是何磊!”唐青松回答。
“雷清朗?天龙血是什么?”
唐青松见展昭越问越深,心里打鼓,这人,和白玉堂一样都是牵着一根线头就能扯出全身来的聪明人,难怪教主那么避忌他俩。
“天龙血是天龙果和一些奇珍药物提炼出来的药物,形状如同血液,吃了之后,能瞬间提高人的内力。”唐青松道,“那不是我研究的,何磊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武功突飞猛进。不过这药有个缺点,一旦服用,人就会变得相当暴戾,你看看何磊的样子就知道了!”
展昭问明了原因,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就眯着眼睛看他。
“展大人,你不会是想要杀了我吧?我什么都说了!”唐青松紧张。
展昭想着要不要再问问自家大哥的事情,却听唐青松说,“话说回来,展大人,你要救白玉堂就赶紧啊,何磊很恨白玉堂的,我怕他对他不利啊!”
展昭一愣,“他俩原先有过节么?为什么何磊恨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何磊要置他于死地是一定的……”唐青松刚说完,展昭没影了。
“呼……”长出一口气,唐青松心说总算躲过一劫,可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还被点着穴呢!
……
白玉堂跟着鬼面人进入了妖城之后,被眼前成规模的城镇和巧夺天工的房屋建筑所吸引,这妖城不难看出,曾经是多么繁荣。
进入一座有着古怪字符匾额的大宅之中,白玉堂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头布置得也想当豪华。
“你在这里休息,我们明天行动。”鬼面人说着,凑近低声嘱咐,“晚上,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还有……别出去啊,外面有很多吃人的东西。”
说完,关上门走了。
白玉堂在屋里坐着,就听到外头的大院门也关上了,随即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好奇走到门前,打开门往外看。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院子里还有三条徘徊着的大狗。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双眼血红。
白玉堂关上门,索性在床上躺下休息,想着刚刚的感觉,展昭真的那么快上岛了?
睡了没一会儿,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就听到屋顶之上,传来了“喵~”一声。
白玉堂挑起嘴角,脸上终是出现了久违的笑意。
32 亏本买卖
白玉堂从床上坐了起来,望向屋顶……他的视线缓缓地移动着,最后停了下来,望着桌子正上方。
片刻后,那里的瓦片松动了几下,很快出现一个窟窿,随后,又传来了一声,“喵~”
白玉堂起身,到了桌边抬头往上看,就见从洞口丢下了一个白色的瓶子来。他伸手接了,翻身跳上桌子坐下,打开瓶子见里头有白色的药丸,就拿出一颗来吃。
这时,只听到身背后有人数落他,“不问问就往嘴里送啊,难怪容易中毒了。”
白玉堂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子,自言自语,“哪儿跑进来的猫?”
问完话,就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猫来救你这被捉的老鼠。”
白玉堂回过头,就见展昭笑嘻嘻站在他身后。他此时的样子挺有意思,巨阙和银刀都插在身后的腰带里,双手捧着一摞瓦片。
两人对视了一眼。
良久,白玉堂打破沉闷,“来得挺快。”
“没办法,你跑得快么。”展昭脸上神色微妙,“还是甩掉我自己跑的,多有义气啊!”
白玉堂有些无奈,知道展昭会生气。
“不过也没关系,得着了宝贝。”展昭将瓦片放下,抽出白玉堂的刀。
白玉堂看到自己的刀,终是松了口气,果然是让展昭捡了去了,这是传家宝可丢不得。就想伸手来拿,不料展昭背到身后藏起来,眯着眼睛说了一句,“归我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这猫抢自己兵器,“猫儿,你要刀我回去给你买把好看的,这把先还我。”
展昭不给他,“我就看上这把了。”
白玉堂只好哄骗,“我给你买把带弯带七宝的。”
展昭坚决摇头,就要白玉堂这把佩刀。
两人正闹着,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已接近院门口。
白玉堂对展昭使了个眼色,展昭捧着瓦片赶紧一跃上了屋顶,快速用瓦片将那个洞堵上,动作之熟练让白玉堂自愧不如,可见这猫平日没少干这事儿。
展昭快手快脚堵上了房顶后,一闪身躲入了高高的房梁之后,隐藏在黑暗中。
院中的大门打开,传来了凶悍的狗吠声。
白玉堂走到了窗边往外看,就见雷清朗踹开院门走了进来,院子里那几只大狗正对着他狂吠不止。
这几只狗的样子很奇怪,血红的眼睛,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不认人,而那两个门口站岗的侍卫也是举着刀剑机械地走过去要砍杀雷清朗。
白玉堂觉得奇怪,正在疑惑,就看到雷清朗拿出了一根古怪的竹笛来,轻轻地吹了几声,刺耳的声音传出。
瞬间,那两个守卫和那三条猎犬都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白玉堂见雷清朗快速向自己的房间走过来,就一跃回到了床上仰天躺好,同时感觉到……内力恢复了一些,果然是解药!
他刚刚躺下,大门就“哗啦”一声被推开。
展昭隐藏在房梁之后,忍不住皱眉——这雷清朗好无礼啊,推门就进,连敲个门都不会。又想起之前唐青松说雷清朗很恨白玉堂,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下了梁子。
雷清朗进来的响动那么大,自然“吵醒”了白玉堂。
白玉堂还在床上靠着,边看房梁上对他扎眼的展昭,从他这边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一些,这猫,真的跟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蹲在房梁上。
雷清进屋后,到了桌边坐下,开口就说,“很奇怪。”
白玉堂皱眉,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想什么?
“你猜。”雷清朗伸手摘了桌上果盘里的葡萄,边吃边说,“为什么展昭到现在还不来?”
白玉堂架起腿,看着屋顶上的展昭,没说话。
“刚刚派去偷袭他的人回来了,都死了。哦,对!有一个还活着,回来就晕倒了,而且一直都没醒。”雷清朗说着,回头看白玉堂,“军医发现他中了蒙汗药,药效发作得很快,根本不可能支撑他从大海里游回来,你觉不觉的很怪?”
白玉堂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雷清朗怀疑展昭做了手脚,用那侍卫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悄悄溜上了岛,所以到这里来戒备。
展昭在房梁上轻轻摸了摸下巴,心说——哟,还挺聪明的么!
“所以,我来你这里坐一会儿。”雷清朗笑着说,“不过你可以尽管睡,我一定会将一切打扰你的人都赶走的。”
白玉堂望了望天,“就你一个人。”
“嗯。”雷清朗点头。
“多去叫些人来吧。”白玉堂淡淡道,“你还不够资格。”
展昭在房梁上对他点头——说得好!
雷清朗则是失笑,“只要你在我的控制之下,展昭就算来了又能怎样?!”
白玉堂也不管他自说自话,暗自调整内息,内劲已经可以感受到了,慢慢在恢复,估计一夜之后就能彻底复原。于是白玉堂开始考虑下一步是要将计就计,还是先发制人,来个攻其不备。
正想着,雷清朗站了起来,在房中缓缓踱步一圈后,走到床边。
展昭又往另一侧移动了一下,以免暴露。
屋中并没点灯,黑漆漆的,只有透过窗户纸那一层朦朦胧胧的月光。
雷清朗站在床边。
就见白玉堂半靠半坐,枕着胳膊架着腿,眼前铺开着一张图纸。
“这么黑,能看见么?”雷清朗佯装好心地问,“用不用给你点盏灯?”
“不用了。”白玉堂懒洋洋地说。
“为什么?”雷清朗不解,“不点灯看不清楚图啊。”
“点灯了房里有些东西太碍眼。”白玉堂将图纸放下,“我不妨碍你等展昭,轻便,不过别在我眼前出现也别发出声音,可以的话,去外面等。”说完,撩下床帘倒头准备睡觉。
展昭趴在房梁上摇头,心说——好慢!
雷清朗可并没有出去,他见白玉堂冷淡,脸上却依然有笑容。他拉了一张凳子来,坐在床边幽幽问白玉堂,“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
白玉堂没说话,不过这一点他倒是的确很想知道原因。
雷清朗伸手,轻轻撩开了些床帘,展昭在房梁上找有没有石头、钉子之类可以用来砸死雷清朗的东西。看来看去,还是用白玉堂的刀好了,一下子就弄死了!
“你分明得罪过我很多次,但你都不记得。”雷清朗淡淡说,“你说是不是很气人?”
白玉堂听着新鲜,之前见过这个人么?
“第一次是在武林泰斗崇老先生的寿宴上。”雷清朗低声说,“那天你是跟着卢方去贺寿,十几年前的事了。”
白玉堂心说小孩儿那会儿的事,上哪儿记得去?那时他经常跟着他大哥去参加寿宴,谁记得哪一次。
“那次,我爹想带我去拜崇老爷子为师,千方百计托人才能有机会跟他当面提,可崇老爷子一看就说我筋骨不佳,练功不会有大出息,于是拒绝了我。”
白玉堂心中倒也是明白,那些武林泰斗收徒弟特别是小徒弟都要看天分,就比如说展昭这种就很吃香。
“可你呢。”雷清朗笑着摇头,“崇老爷子一看到你就非要收你为徒,你当着我的面说了句什么话,你还记得么?”
白玉堂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你当场就拒绝了。”雷清朗冷冷地看着床帘后头的白玉堂,“理由是,吃不惯北方菜。”
……
展昭幸亏捂嘴捂得快,不然就笑喷了,果然是白玉堂一贯的风格。
白玉堂也觉得自己小时候有那么恶劣么?这么回答太无力了点吧,难怪崇老爷子每次招待自己都只准备南方菜。
“我当时就觉得你真是浪费机会。”雷清朗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惆怅,“可后来我爹才跟我说,你早就已经被武林至尊收入门下,是最心爱的弟子……果然人不同、命也不同么?”
展昭在房顶伸懒腰,还没好么?好慢!
“从那之后,我一直都在留意你的事情。”雷清朗接着说,“十几岁就已经江湖成名了,风光到现在依然是势头不减,你可知道武林里有很多比你努力万倍的人,却永远被埋没在下面。为什么老天爷那么偏爱你,所有好处都让你一人占尽了?”
展昭原本以为雷清朗和白玉堂之间的纠葛会更复杂一点,如今一听,原来很简单,概括一下——雷清朗是疯子,白玉堂没招惹他,他却恨疯了,只是因为嫉妒和不甘愿。
与展昭不同,白玉堂注意到的可不是雷清朗的情绪,而是他刚才说的,十几年前去拜师的事情。可河帮少帮主雷清朗是因为身体不好没法学功夫才学文的,而且一直都养在岛外,他爹怎么会带他去贺寿还要拜师?说不通……
“你不是雷清朗?”白玉堂忽然问。
展昭单手支着下巴索性趴在房梁上听了,也琢磨出些味儿来,雷清朗会不会很早之前就被掉包了呢?
“曹昕是你弟弟?”白玉堂又问出一句惊人的来,展昭歪过头——有理!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这耗子反应真快。
雷清朗看了白玉堂良久,笑了,“为什么这么想?”
“那天曹昕看到的放火人的确是梅姨,但是因为了解了一些关于生母的事情,见她疯疯傻傻所以不忍心指证。唐青松说漏嘴了,说梅姨是你娘……我也一直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做,其实都是因为你!”白玉堂沉了脸色,“当年,梅姨被青龙王娶走之前,就已经有了你这个儿子,你后来用自己顶包了雷清朗。你另一个身份是水军将军何磊,水军将军是不可能不会功夫的……既混迹于庙堂又混迹于江湖,你的野心不小啊!”
“哈哈。”雷清朗点头拍手,“精彩精彩,你果然聪明!全部猜对了!”
展昭在房梁上仔细琢磨——原来雷清朗是三重身份,这次的案件,他才是幕后推手!
正想着,就听到“哗啦”一声,雷清朗将床帘整个拉开,望向白玉堂,“聪明人,往往活不久!”
白玉堂微微挑眉,觉得内力差不多恢复了,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
“我暂时没法杀你,但是用来折磨你泄愤的方法有很多,长夜漫漫,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可雷清朗的话没说完,忽然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床上。
白玉堂抬头,就看到展昭脸色极臭地站在床边,右手握着一个拳头,刚刚雷清朗应该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你把他打晕了,明天怎么将计就计?”白玉堂踹了踹雷清朗,发现昏得很彻底,无奈地问展昭。
“不知道。”展昭抬腿又照着雷清朗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反问白玉堂,“你不觉得他很欠揍么?”
白玉堂伸手将雷清朗翻过来,在他身上搜出了令牌、书信、短刀还有那根刚刚使门口的狗安静下来的竹笛。
“走吧。”白玉堂从床上下来,伸手拿了展昭身背后自己的刀,展昭没防住,让白玉堂手快抢了去,还不干了,伸手要抢回来,“说好了给我了。”
“猫儿,你要刀做什么?你惯使剑。”白玉堂无力,“这刀是我师父的传家宝,没法给你。”
展昭立马显得兴趣缺缺。
白玉堂看到他神色,凑近一些说,“要不这样吧,我师父吩咐了,让我刀不离身,不然你就别要,不然……我连人带刀你一起要走。”
展昭就觉得脑袋充血,尴尬又结巴地说,“我……我要你干……干嘛?”
白玉堂笑了笑,“想干嘛就干嘛,这要问你?”
“想……想什么?我没想……干嘛!”展昭脸上越来越红。
白玉堂站在他身后,下巴轻轻一架他肩膀,侧脸看他,“猫儿,你想什么呢?脸那么红?”
“嗯?”展昭感觉白玉堂的气息就在耳朵边上,惊诧,这耗子看着凉冰冰的,身上还挺热。
“你这猫。”白玉堂盯着展昭好看的侧脸,说“不老实。”
“哪……哪有?”展昭赶忙板起脸。
白玉堂收了刀站直身子,“要不然跟你换?你给我你的剑,我就给你我的刀。”
展昭眨了眨眼,“可以么?你不说刀是你师父的传家宝?”
“我师父说了。”白玉堂略带调侃的意味,“传内不传外,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展昭张了张嘴,猛然间想起自家师父似乎也说过这种话,说好宝贝不能给别人,要给自己人,就是心里真正喜欢抓得住的那个人!
两人正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对视,就听到雷清朗哼哼了一声,似乎要醒了。
展昭一看机会正好,抬手又给了他一拳,雷清朗再一次“闷哼”一声,彻底晕了。
白玉堂看他,“展大人怎么背后打人?”
“少罗嗦!”展昭忽然一把揪住白玉堂的衣领子,竖起眉毛瞪圆了眼睛,“你敢给我就敢要,要不要试试?”
这回轮到白玉堂目瞪口呆了,半晌,他才问,“猫……你明白‘要’是什么意思么?”
展昭沉默半晌,“你口粮自己解决么?你也知道开封府是清水衙门,我屋子分你一半,不过你也要打扫,每个月至少三天。衣柜可以给你,箱子归我,一个月只准去一次太白居,床一人一半,浴桶一人一个!”
白玉堂楞了良久,叹气,“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很知道。”展昭认真摇头,反正就自己说出来了。
“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过下半辈子么?”白玉堂笑得好看,“没事,可以每天都去太白居,我请。”
展昭机械地转过身,努力了半天,说出一句,“那一人一半好了,不好吃软饭。”
白玉堂瞬间脸色一变,冷笑“那好,每顿都你请,我就爱吃软饭。”
展昭张大了嘴,莫名觉得……自己好似乎亏了!默默伸手过去要拿白玉堂手中的刀,白玉堂收了藏到身后,对展昭挑眉,“连人一起拿。”
展昭眯起眼睛,伸手一把拽住他衣领子,拉着他出门。
33 埋伏
展昭一气之下把雷清朗给打晕了,于是白玉堂再想将计就计就有困难了,
拉着白玉堂出了大门,展昭一眼看到门口那两个定住的侍卫和三条猎狗,才想起来情况不太妙……这样逃出去后,上哪儿去?这里是人家的地方,白福也不在岸边了,援军还没到,他带着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白玉堂,两人又都是旱鸭子,要如何脱身?
想罢,展昭又拉着白玉堂回去了。
白玉堂让他拉来拉去,他以前可没见展昭这么莽过,是为自己乱了方寸么?
展昭坐下看了看地上的雷清朗,问白玉堂,“接下来怎么办?”
白玉堂想了想,回话,“干脆,打死他塞床底下,然后接着将计就计!”
展昭原本挺紧张,听白玉堂还有心思跟自己说笑话,也稍微放松了些。两人先对了一对事情发生的经过,将各自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彼此补充了一下,再分析分析,想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来龙去脉都琢磨通。
当白玉堂说到那鬼面人时,展昭愣了愣,问,“那鬼面人的身份,你知道么?”
白玉堂也直截了当地摇头,“他应该不是展皓。”
展昭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想了想,又问,“那这次的事情,跟我大哥有没有关系?”
白玉堂摇了摇头,他心里是说不知道的,不过表现出来给展昭看的却是——没有!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白玉堂想了想,对展昭指指房梁,示意他先上去!
展昭只好回去,又隐藏到了那里,接着等。
不一会儿,只看到那鬼面人带着几个随从还有捧着饭食盒子的沈颜走了进来。
众人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显然也愣了愣,随即沈颜快步跑进了屋来,却看到白玉堂坐在床上看图纸,地上躺着晕迷不醒的雷清朗。
展昭这一老拳打得很狠,用了十成内力不说,还对着要害打的。雷清朗没死就算不错了,想醒过来可没那么容易!
“怎么回事啊?”沈颜赶紧过来看白玉堂,“他来做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没回答。
那鬼面人也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雷清朗,抬眼看白玉堂,“你把他打晕的?”
白玉堂想了想,“他跌了一跤,摔晕了。”
房梁上的赞着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还不如说他是自己打了个喷嚏,把自个儿震晕了。
鬼面人那一方也是面面相觑,这种话,鬼才相信!
沈颜不去理会地上的雷清朗,给白玉堂将吃的放到床边,“饿不饿?”
白玉堂没去动吃的,而是先看了看鬼面人,问,“你来干嘛?”
“跟你要答案。”鬼面人说着,边让人将雷清朗扶走。
展昭在房梁上呢,觉得就这样放走雷清朗便宜那小子了,只不过……这大活人又带不走,煮熟了估计也不好吃。
白玉堂将图纸放到一旁,“明早再说。”
鬼面人也没走,站在原地看了白玉堂一会儿,对沈颜道,“你留下陪他。”
“啊?”沈颜惊了一跳,屋顶上,展昭看看自己的拳头,麻烦了,沈颜是女人……他不打女人的。
“对了。”鬼面人出门的时候,还嘱咐沈颜,“小心也摔晕了。”
沈颜茫然地看着他往外走,此时白玉堂脸色也不善——那鬼面人既然怀疑,为何不点破?还留下沈颜这是准备做什么?
鬼面人走了,不过门口的凶犬和两个侍卫都恢复了过来,继续巡逻,外围还派了一大队的兵将守卫着。
沈颜坐到床头,问白玉堂,“你吃点东西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指指门,示意不需要她照顾。
“他让我留下我不能走的。”沈颜为难地说,“我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白玉堂望天,房梁上展昭抱着粗粗的梁子,想着要不然索性睡一觉吧。
“展昭……可能上岛了。”沈颜忽然说。
白玉堂提起了几分警觉,展昭也眨了眨眼,往外看。
“刚才唐青松被点了穴道塞在船舱里了。”沈颜说,“所以他才会突然来,没想到雷清朗先来了……他究竟怎么晕过去的?”
白玉堂看了沈颜一会儿,依旧固执地说,“绊了一跤摔的。”
沈颜知道白玉堂不肯说真话,想着多半是展昭已经来过了,留下白玉堂将计就计等着。
沈颜在这里,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一来,展昭下不来,没法和白玉堂商量事情。二来,白玉堂想要坐着调息一下内劲有助于恢复,又怕被发现。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很尴尬。
就在双方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沈颜起先以为是打雷,后来一听觉得不对劲!站了起来,“哎呀,是战鼓和雷火弹的声音。”
白玉堂心中明了——赵普来了和他那几位哥哥来了!
……
知道援军已到,展昭在房梁上拿定了主意,不能冒险让白玉堂将计就计什么的,要带着他去跟公孙赵普他们会合,然后也别管什么宝贝地穴了,炸了这岛屿得了,谁要那些劳什子的金银财宝?!
听到炮声,趁沈颜想要出门查看,展昭一跃下来,从身背后点了她的穴道。
沈颜立马定在原地不动了……展昭除了轻功之外,点穴和移穴的功夫也堪称一绝,基本就是,什么人他都能点住,而大多数人,却都点不住他。
“赵普他们攻岛了,一定很快能上岸,我们先撤!”展昭过去拉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点头,感觉了一下,内力恢复了至少有一半。
两人出了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些凶神恶煞的红眼守卫,展昭拉着白玉堂纵身一跃上了房,见白玉堂自己也运内力,展昭急急喊了一声,“你别动内力,等都恢复了再说,不怕内伤啊!”
白玉堂让展昭凶了一嗓子打了个愣神,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幸好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而两人正好换了个方向,看到远处海岸处已经是火光冲天。
“赵普用的火攻?”再看,海上旌旗招展,战船密密麻麻起码上百艘,白玉堂皱眉,心说赵普是多久没打仗跑来过干瘾了吧?不就打个一里见方的岛子么,那么多人马。
展昭就感觉一阵阵风往这边吹,风向似乎和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也明白了赵普为何迟迟不发兵,估计等风呢!不晓得这风是等来的还是公孙给借来的,这两人实在是……
两人正看呢,下头传来了闹哄哄的守卫喊叫声,一大群人带着狗,来追他们了。
展昭架着白玉堂,纵身踩着屋顶逃走。
白玉堂别提多别扭了,这辈子还没让人这么帮过,不过展昭刚刚凶那一嗓子,他还真没见过!而且内力恢复不明,就表示他没法很好地估计自己的气劲,轻功这东西就讲究一口气。他这一口气超过了现在所恢复功力的承受能力,那十有八九会造成很严重的内伤,所以展昭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在房上飞毕竟比在房下跑的要快得多,展昭一跃下了屋顶,见身后没人了,就拉着白玉堂往远处交战的海岸边赶去。
可两人刚跑出去没多远,白玉堂就喊了一声,“小心!”说罢扑了展昭就地一滚……
同时,后方嗖嗖嗖……万箭齐发。
白玉堂和展昭躲到一个陡坡后面,就看落到前方落下无数利箭,展昭不解,“触动了什么机关了?”
白玉堂摇头,“更像是中埋伏了!”
“没听到声音啊!”展昭惊奇,不可能那么多人埋伏自己都听不到响动。白玉堂则是一笑,“我也没听到。”
展昭看着前方的箭雨,“那你怎么……”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碰鼻子。“刚刚那凶犬和门口的侍卫,有一股子霉味儿,这会儿味道太浓了,所以发现了!”
展昭明白了,“可是为什么那帮人没有气息?”
“谁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白玉堂寒着脸色低声道,“闻着一股子死人味道!”
展昭一挑眉,听到身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他拉着白玉堂往前一跃,离开了箭阵回头看……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只见身后至少上千个双眼泛着红光全身盔甲,手拿盾牌和十字弓的士兵向他们走过来,那架势,分明是要阻断他们的去路。
那些士兵义子排开,忽然将盾牌往上空一举。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这个动作很奇怪,举盾牌干嘛?
正在疑惑,就看到从盾牌下方的空隙里,跑出了几十条血红眼睛,满口獠牙还留着哈喇子,正在狂吠的大狗。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时候什么都没法想了,转身就跑。
那几只恶狗在后头紧追不舍,白玉堂和展昭大概这辈子头一遭被狗追,身后那群怪武士们还在放箭。最古怪的是那些恶狗似乎没有痛觉只有凶悍,身上中了数箭依然紧追不舍。
而且它们速度奇快,比一般狗凶猛迅捷,再加上那双红眼,大晚上的,有一种被鬼追的感觉。两人往前跑了一阵,前方又出现一个山坡,还有一棵横着的巨木阻挡。跃过巨木,两人顺着山坡就往下跑。奇怪的是,那群恶狗竟然就蹲在山坡上看着,也不追下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跑得气喘吁吁,见狗不追了,就站在原地休息。
而此时再看周围,他们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山谷的凹地之中。四周很安静,一片漆黑,光秃秃的山坳里连棵灌木都没有,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展昭仰脸看一眼身后的山坡,抽了口凉气,伸手揪了揪白玉堂的衣袖。
白玉堂不解看他,展昭对着山坳上方努努嘴。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白玉堂抬眼望过去,只见山坳周围一圈红色的亮光已经将他们包围……一对一对血红的眼睛有高有底,正是那些士兵和恶狗。
“他们是想要下来呢?还是不想让我们上去?”展昭闪将白玉堂往身边拉了拉,方便一会儿想法子撤退。
白玉堂皱眉摇头,“不知道,不过那么多人马不去对付赵普他们,却特地跑到这边来埋伏,摆明了不想让我们过去。”
“汪汪!”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上头的狗狂吠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只觉那些狗是冲着他们……不是,应该是他们身后的什么在叫。
四周围漆黑一片,前方坡还很深,下方似乎有山涧。展昭和白玉堂就觉得脊背冒凉气,回头看了一眼,猛然看到两只红色的小灯笼在晃,惊得两人心中一紧。
待仔细以辨认,才发现不是狗也不是人,而是一只黑猫。
展昭瞧了瞧,纳闷,“不是曹昕家的小黑!原来黑猫有两只。”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上鬼船时看到的那只黑猫!”白玉堂对展昭说,“刚才我进岛的时候也看到了!”
展昭不愧是展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鬼面人估计和海龙帮有些关系,别是那四个岛主也都一气串通好了的!
那些狗虽然凶恶得似乎失去了理智,然而本性还在……看到了猫,自然是要叫的。
那只黑猫也不知道从哪儿闪出来的,蹲在后头一块石碑上瞪圆了一对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听到上方狗吠,它非但不害怕,还仰起脸,颇有些挑衅地对着那群大狗“喵喵”了两声。
展昭和白玉堂想喊停都来不及,那些大狗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狂叫着就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了。
展昭望天——还得跑!
白玉堂就想抽刀把这些狗都砍了算了……可刀还没出鞘,就听到上头传来了“哒哒”的声音,是十字弓搭箭的响声!
“不好!”展昭拉起白玉堂就往坡下跑。俄顷,大片雕翎箭落下,还好两人刚刚闪得快,不然准保被扎成马蜂窝了!
那几只恶狗来不及追猫,都被射死在了山坡上,一个个扎了满身的箭,形同刺猬一般,倒下后双眼还泛着红光,样子极其诡异。
白玉堂就纳罕,对方这算什么攻击方式?组织他们还是要逼他们进山谷?
正疑惑,就听展昭低声问,“那猫呢?”
白玉堂刚刚明明看到那只黑猫走在前头,箭射下来时它还回头看,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两人始终觉得这黑猫十分可疑……另外,现在有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们好像迷路了。四外望了望,身后的已经不是刚刚的小山坡,而是变成了林立环绕的山石,虽然知道这岛屿很小,但不知怎么了,莫非是因为天黑?两人就同时产生了一种被群山环抱的错觉。
白玉堂拿出火折子来想点上,忽然……
“呼”一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直接扑他的火折子。
幸好白玉堂身手灵活,一侧身避开了,但火折子还是被那黑影带了一下,脱了手。
展昭也往黑影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不远处,那只黑猫正蹲着看他们,嘴里叼着白玉堂的火折子。
“啧……”白玉堂看看展昭,像是问——这什么意思?
展昭虽然叫猫可不是猫,哪儿知道去?不过这种黑猫大概都爱叼人手里的东西,而且都爱跟白老鼠抢东西,小黑不就抢过白玉堂的招魂铃么?走上前一步展昭就想抓住它将火折子夺回来。
他刚往前跨了两部,第三部突然觉得脚下一软。展昭暗道一声不好,这怪猫包藏祸心,抢走火折子目的是要引他们进陷阱!
可他想往后退……却感觉连后头的地面也松软了下来。
“嘭”一声!
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倾斜往下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地道,展昭和那黑猫一起掉了下去,顺着斜坡就往下滑。
“猫儿!”白玉堂伸手一把抓过去,只抓住了展昭的一袖子,刺啦一声……手里只扯住了半截子衣袖。白玉堂一皱眉,也没多想,跟着展昭跳了下去。
34 黑灯瞎火
展昭这一滑,下去了多少地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这地洞是在很深,坡倒是不陡,转着圈蜿蜒而下,因此往下滑的速度不是非常快。可见,这地道并非是陷阱,而是用来通往底下的通路。
滑了一会儿后,算是有惊无险地着了地,展昭一个趔趄往前冲,急忙运内力踏出一步,在地上踩了出一个坑来,才稳住了自己。感觉身后有人扑过来,意识到应该是白玉堂,立刻回头想接,以免他摔出去。
可白玉堂哪儿还记得不准用内力那事,本能地久想和展昭一样的动作稳住身体,于是两人很顺利地撞了个满怀,一起摔在了地上。
“嘭”一声,四周扬起大片的灰尘。
“咳咳……”展昭让这尘土呛得直咳嗽,抬眼,就看到上方白玉堂也捂着口鼻在咳嗽。
两厢对视了良久,展昭伸手戳了戳盯着自己发呆的白玉堂,“喂,起来一下,你还挺重。”
“哦。”白玉堂良久才反应过来,赶紧爬了起来,顺便把展昭也拉起。
两人第一个动作就是尴尬地移开紧紧粘在一起的视线,拍身上的灰土。展昭倒还好,深色的衣服,拍一拍也就差不多了。白玉堂可是一身白,这下倒好,变成一身灰了,他这辈子头一回这么脏,心情恶劣到极点。
展昭却在一旁打趣,“不要紧,灰色也挺适合你的,也有灰老鼠的。”
白玉堂也没心思和展昭斗嘴了,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的情况。
长长的地道下来之后,是一个地底的洞穴,四周都插着火把,因此光线并不暗淡,可以看得很清楚。
“是有人的?”展昭上千几步,望向地洞前方,有一扇大铁门,还是打开着的。
刚刚那只大黑猫此时正蹲在大门前,回头望着两人,红彤彤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地闪着诡异的光。
“这猫究竟想干什么?”白玉堂皱眉,只觉黑猫很可疑,是有人在操控还是自己有想法似乎是在引导他们进入地底。
两人对视了一眼,正在想下一步怎么走,就听到那黑猫“喵呜”了一声,转过身,轻轻晃动着尾巴,朝门里走了进去。
展昭往地道上方看了看,这地道设计得非常巧妙,旋转的地道往上有很多其他的虚道,想要一点不差地爬上去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这是一条只下不上的通路。
摆在眼前的路视乎只剩下向前走。
“往前么?”展昭问白玉堂,“还是想法子上去?”
“既然有人想尽法子让我们来,自然要往前去看看。”白玉堂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正和展昭心思,两人便也不再多说废话,往地穴的深处走去。
穿过铁门往前走了一阵,就见那只黑猫站在一堵古怪石墙前面等着两人。
“死路么?”展昭见实打实一面墙出现在眼前,不像是石门,就像是乱石堆成的墙,莫不是以前发生过坍塌,所以将道路堵死了?
“猫儿,别动。”
展昭正在疑惑,就感觉白玉堂轻轻拉了自己一把,转脸看他,就见他此时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忙问“怎么了?”
“是梯格墙,你站在我身后,很危险。”白玉堂将展昭拉到自己身后,展昭不太明白,就小心翼翼跟着他走,边从白玉堂脖颈旁边探头张望,问,“是什么?机关?”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哪里?”
“妖城宝库地穴的入口,和地图上画的一样。”说着,他侧耳贴在墙上,仔细听了起来。
展昭也好奇地凑过去听。
白玉堂看到展昭挨在自己脸侧的脸,皱眉,“猫儿……”
“嗯?”展昭紧张,“发现什么了?”
“你……别离我那么近。”白玉堂有些尴尬。
展昭眨了眨眼,不解地看他。
白玉堂见展昭一双眼睛就在眼前,只觉得注意力无法集中,“呃……声音。”
展昭愣了愣,意识到是自己的气息大概打乱了白玉堂听声音,赶紧伸双手捂住口鼻,示意白玉堂继续。
白玉堂几乎要以为这猫是故意在逗他了,伸手过去,抓住展昭双肩往后移,让他离开自己一尺多一点,直到自己的心跳不会被打乱为止。
展昭保持着白玉堂要求的姿势站着不动,看着他伸手出去,在墙壁上轻轻地移动着手掌,停在中部地区的时候,突然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那块地方被按下了一块砖头。
随后,里头传来了咔咔的声音,接着是一节节的砖墙开始移动。
白玉堂拉着展昭退后了一步,片刻之后,在墙上出现了一排梯状结构的石块。
“所以才叫梯格墙,是吧?”展昭觉得名字很贴切。
白玉堂点了点头,又按下了几块砖头……似乎是有什么口诀和顺序。很快,整面墙从中间分开,结合处的位置是锯齿形状的,展昭还看到了石块上有很多圆形孔洞,有翻着蓝光的箭头露在外面,这是带毒的机关。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强行毁坏墙壁或者按错了砖头,都意味着会被扎成刺猬。
墙后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了。
白玉堂带着展昭先退回来,从墙上拿了两个火把。
“后头就是妖城的地穴么?”展昭蹲在一旁,看拿出图纸来再看一遍的白玉堂。
“嗯。”白玉堂点头。
“如果我们往前走走进去,有可能就是正中对方的阴谋。”展昭提醒白玉堂,“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将所有的机关都打开,好进去偷宝藏。”
白玉堂点了点头,“的确,这只黑猫是给我们引路的……它身上一定有某些不一样的地方,以至于它认得进入地宫的路。”
“你想进去,让妖城降到海下,又不会引起海啸,对不对?”展昭又问。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白玉堂抬头看展昭,“可能会很危险。”
“但是你一定要去是不是?”展昭笑着看他,“当年五夫人之所以把机关之术教给你,就是想到有一天可能用得上!如果这妖城跟她有关,那么她肯定不想让她当年设下的机关害死松江府沿岸数以万计的百姓。解决这妖城危机的方法并不多,赵普他们要炸掉岛屿也冒着相当大的风险,如果能用机关让岛屿平静地沉下,就和它平静地升上来一样……你知道法子的,对不对?”
白玉堂听完后,笑了,“干娘的事情,白福告诉你的?”
“嗯!”展昭点头,拿着火把站起来,“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比较在意。”
“什么?”白玉堂也站了起来。
“就是那个鬼面人的身份,还有雷清朗那混蛋也没抓到,光打他一拳太便宜他了。”展昭脸上带着笑意,“月妖族似乎跟大哥有些关系,反正无论怎样,我也想去妖城开开眼界。”
说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意思立马领会。这两人都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然来了,自然就要跟对方斗智斗勇一番。
于是,拿着火把进入了石墙之后,那黑猫已经在入口处等待,见两人跟上,就在前面迈着优雅的步子领路。
白玉堂突然问展昭,“猫儿,这是公猫还是母猫?”
“这个么……”展昭歪着头看,“估计是母的吧,好像不是那么健美。”
白玉堂哭笑不得,“这样分?”
“是啊,母猫生过孩子么,你知道的,都比较蓬松一点,公猫应该会紧一点。”
黑灯瞎火的地道里,听着展昭在一旁“胡说八道”还挺有意思的,白玉堂心情也更轻松了些,且内力似乎又恢复了一点。他现在只期望自己的内力彻底恢复,一会儿估计免不了一场硬仗,如果单靠展昭,那可不成。
很快,前方又出现了一扇大铁门。
“这是真正的地穴大门,后头会有一座桥,猫儿,跟着我的步子踩着方砖走,千万别走错!”
“明白了!”展昭点头。
那黑猫轻轻巧巧地蹲在一旁,白玉堂伸手对它招了招,黑猫“嗖”一声轻盈地跳了上来,跃到白玉堂肩头蹲着,稳稳站住。
展昭忽然发现,近看,这猫毛色黑中带红,好古怪的颜色……至少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猫。
白玉堂按照记忆之中曾经走过多次的方砖格子,过了石板桥,展昭也跟着,平安通过,回头看,“留下了很清楚的脚印。”
“他们愿意跟来就跟来吧。”白玉堂笑了笑,“给他们想要的,才不会耍别的花招。”
展昭点头,“也对。”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展昭就听到墙内传来,“沙沙”的声音,低声问白玉堂,“这是什么声音?”
白玉堂回头看了他一眼,“猫,你最讨厌什么动物?”
展昭皱眉想了想,“嗯……蛇、蜘蛛、蝎子之类的东西吧。”
“刚好。”白玉堂突然停下,对着身后差点撞上来的展昭一指前方。
展昭凑过去看,只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半人深的黑色大坑。下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看清楚那是一池子蛇和虫子后,展昭脸皱了起来。
此时,白玉堂在坑边一块古怪的绿色石头上蹭了蹭鞋底,就要下去,展昭赶紧拦住,“唉,你干嘛?”
白玉堂回头,让展昭也蹭一蹭鞋底,跟自己一起下去。
展昭坚决拒绝踩虫子,伸手直指对面,“又不是很远,用轻功跳过去么,我带你!”
白玉堂有些想笑,摇头,“对面全是机关,跳过去必死无疑。”
展昭沉默了半晌,“你干娘好奸诈!”
白玉堂伸手抓了一把他手腕子,让他跟着自己照做“走。”
展昭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跳下了坑,却没踩到虫子。因为在他们鞋底沾地的那一瞬间,那些虫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疯狂逃开……让出了一条通路来给他们。展昭明白了,估计那绿色石头的味道,是虫子们很讨厌很讨厌的。有些后悔刚刚没撬了那块石头回去给公孙研究研究。
两人很轻松地走过了坑底,沿着一段楼梯而上,进入了一个洞穴之中。
“不是上面那条路啊?”展昭纳闷。
“不是。”白玉堂摇头,“这地穴之中有很多条假路做得比真路还真,每一条的底部都有一个根本无法破解的要命机关。只要选错了路,无论有没有踩到机关,都表示你死定了!”
展昭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难怪这些人无论如何都要抓到白玉堂来破机关,这的确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那份记忆!可他又很纳闷,“你跟沈颜说过这些事么?为什么他们知道你会?”
白玉堂皱眉摇头,“你算知道我最多事情的人了,除了几个哥哥,我很少跟人说那么多话。”
展昭心情不错,白玉堂的确是对人很冷淡的,自己大概跟他有缘,第一次见面就很聊得来。见已经没有危险了,那黑猫还蹲在白玉堂肩膀上,就将它提了下来,放到地上,让它自己走。
黑猫仰起脸,看了展昭一眼,那眼神……有些不可捉摸。
“还有多少机关,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展昭有些后悔自己没带个干粮包来,这会儿还有些饿了。
白玉堂只回答了一句,“快了!”
“哦。”展昭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点头,估计还两三个。
然而,在两人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白玉堂拆掉了十几个机关之后,展昭忍不住问,“还没有好么?”
白玉堂再一次回答他,“快了!”
展昭嘴角抽了抽,考虑这回可能真的是快了,就又耐着性子跟着走。
最后……
两个时辰,白玉堂拆的大小机关展昭已经记不住了,戳了戳他,“到底还有多少个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还有十个。”
展昭望天,知道他为什么用“快了”来搪塞自己了,如果一开始就说五六十个机关,可能会比现在还累。
白玉堂又去专注低去拆解几个转盘,展昭见他内力还没恢复,脸色有些白,虽然他本来就很白,然而自己光是跟在后面就已经觉得很累,白玉堂还要动脑子,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小心,一定消耗非常大。
展昭心里乱乱的,也说不出这种什么感觉。
见白玉堂举着双手有一段时间了,展昭就伸手过去想帮他捏捏肩膀,出手,就摸到了白玉堂的脖子。
“嘶……”
白玉堂惊得一回头,展昭就见他耳朵通红,双手也僵在原地,神色复杂地问,“你……干嘛?”
“呃,我想给你捏两下,你不累啊?”展昭又伸手碰了一下白玉堂的脖子。
“不要做奇怪的事!”白玉堂一把拍开展昭的手,尴尬地摸自己的脖子,“死猫,别惹我。”
展昭看着突然暴躁的白玉堂觉得莫名其妙,心说这人真是……搓了搓自己的手背,死耗子还挺用力!
白玉堂转回头去,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那颗不太挺使唤狂跳着的心平静一下,冒热气的脑袋也沉一沉,冷静下来继续破解机关。见展昭在一旁看,就索性伸手将那黑猫塞进他手中,“抱着,别乱摸!”
展昭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气什么,不就摸两下么,大不了让你摸回来。”
“什么?”白玉堂回头看他。
展昭睁大了眼睛,指着白玉堂的手,“你按到的那个地方,是机关么?”
白玉堂一愣,才感觉到自己刚刚分神了,手不听使唤地按到了一个地方,墙壁后面传来了“嘁哩喀喳”的声音。
“不好!”白玉堂一把扑住展昭往后一倒……
瞬间,墙上插出了数十把钢斧来,由上而下齐齐剁下。
还好展昭还玉堂反应快,一缩双脚,那几把钢斧插在了地上,离开他们的脚尖就差了寸许。
良久,两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那钢刀咽口唾沫——好险!
白玉堂微微眯起眼睛看展昭,展昭赶紧抱着猫摇头,“我再不乱摸了,也不说话了。”
白玉堂见他的样子,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展昭也跟他对视,火把的光芒还是偏暗,两人的视线交织,都盯着彼此的嘴唇看,又似乎是看不清楚,就尽量往前。
就在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忽听一声猫叫传来……
两人回过神来再看,几乎已经靠到一起,鼻尖碰着鼻尖,可以清楚滴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咳咳。”
同时,两人转开脸咳嗽,尴尬地站了起来。
白玉堂回去,避开钢刀继续破解机关。展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用力掐了那黑猫的尾巴一把,疼得那猫一炸毛,窜出去老远,舔着尾巴边不解地看他。
35 妖族巨冢
用了两个多时辰,白玉堂终于是将地穴中的所有机关都破解了,展昭见他破了最后一道关口,僵硬的肩膀也松了下来,总算有惊无险。
打开最后一扇大门,两人进入一个较大的方形房间,这里四壁空空,只当中一个香炉……确切地说,是一个方鼎。
展昭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鼎,立马想到如果公孙在,肯定会说一通这鼎的出处之类的博学之谈,门口的鼎都那么阔气,里头好东西应该更多吧?可惜公孙他们没在。
这阵子他有些钻地洞钻怕了,这人好好的怎么都爱往地下跑呢?一会儿古代公主坟,一会儿又妖族宝库,地上待着不好么?真希望这妖城快点沉了,他好回去痛快洗个热水澡,晒晒太阳,捏两下小四子肉呼呼的腮帮子什么的,怎么都比在地底下强!
白玉堂走到大鼎旁边蹲下,掰着鼎的一条腿轻轻一转圈。
“咔哒”一声,前方的一面墙壁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展昭走过去,只看到那面墙壁缓缓地上升,墙后出现了两扇关闭的大铁门。
“门后应该是地穴的正中央了。”白玉堂拿出图纸对照,告诉展昭,“图纸后面部分已经没有,有人在这里画了个红色的圈,估计就是目的地。”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妖族宝藏?”展昭觉得自己挺冤枉,地洞钻了不少,总说宝冢宝藏,光听说了没碰上过,大多都是些破铜烂铁的瓦窑,好歹来尊金佛银佛的让他开开眼界么。
白玉堂见展昭双眼晶晶亮的样子,忍笑,“你猜后头有什么宝贝?”
“那么多人抢,估计是好东西吧。”展昭见白玉堂额上有尘土,估计是太集中精神开机关,不经意间弄上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就伸手过去帮他抹。
白玉堂抬眼看他。
展昭见抹两下擦干净了,心情甚好,白玉堂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忍不住啧啧两声,这脸长得!边想,边顺被将手上的灰尘都抹到了白玉堂的衣袖子上,这个叫物归原主。果然,刚刚还在出神的白玉堂立刻脸色铁青,郁闷地看着已经脏兮兮的衣袖。
两人准备得差不多了,就一人一边,推开了最后一扇大铁门。
随着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开启,两人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这偌大的宝库里头,究竟藏着什么?
然而,举着火把走入铁门之后,眼前的确空间很大,但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大宝藏,而是一片……坟场。
展昭看着眼前成排的土堆半露在外面的棺材还有墓碑,觉得自己实在太命苦了,怎么碰来碰去都是些晦气玩意儿,还想金人银人呢,满地死人!
“坟堆?”白玉堂左右瞧了瞧,发现墙边有火把架子,就过去试着点亮一个。这火油很虽然经历了多年,但依然见火就着。
有了光亮之后,里面的情况更是清晰,展昭和白玉堂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得脚底下阴森森的,这空间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大,规模宏大的坟场。
“你确定没走错?”展昭伸手拽了拽白玉堂,小声问,“这里至少埋了上千人吧?万一诈尸了咱俩可挡不住。”
白玉堂无奈地看他,“诈尸?亏你想得出来。”
可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呼……”一声。
一阵凉风抹着脖颈就过去了,这两人都不是胆小的,但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发虚。这声音不知道是回转的风,还是别的什么,听起来就好似是巨兽的呼吸一般。这里空间密闭,哪儿来的风?两人放下的心再一次提起来,望着四周。
“喵……”
正陈靖在这安静得有些让人窒息的气氛里,那黑猫又适时地叫了一声,两人回过神来看。这猫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着进入了墓地,走到了中段回头看两人,似乎是催促他们快走。
“你干娘当年给你讲过有这样一段路没有?”展昭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猫儿,你看四面的墙壁。”
展昭顺着白玉堂手指的方向往墙上看,就见两边各画了一幅长长的壁画。线条流畅画风诡异,不似平日所见,画面之中的人物妖异,场景也很虚幻。但大致的意思能看懂。
大概讲述的是:有一大伙江湖人屠戮了月妖族人,取血引用,妄图得到金色的眼睛。月妖族死伤无数,誓死抵抗,一场大战之后,剩下的人寥寥无几。一个月妖族的少女带着仅存下来的几个少年,将死去的族人都埋入了地穴之中,并且在月圆之夜降下机关,让妖族永远沉默在大海之中。
岛屿整个沉入了水中,存活下来的几个月妖族后裔行船离开,却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浪……纷纷散落于海中。
壁画就到这里结束了。
“奇怪啊。”展昭看完了心生疑惑,问白玉堂,“如果说,这些壁画是在妖城降到海面以下之前画的,那族人遇险就是妖城降下之后的事情,画壁画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玉堂也有同样疑惑,莫非是画画之人有未卜先知的能为?
“喵。”
此时,那只黑猫又在前方催促,它这会儿正蹲在一个方形墓碑的顶上看着两人,也不往前走了,而是坐在那里舔毛。
白玉堂和展昭虽然深入了地穴,但既不为求财也不为求利,只是想将机关关了,让妖城沉下去。可眼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想象之中的相差甚远。机关在哪儿?连线索都没有,难道费尽心思进来,只是为了看一片坟地?
借着火光,白玉堂拿出地图来再一次查看,但是地图只在这里画了个圈,没提到任何跟坟墓有关的字眼……莫非后面那一半是被人撕走了?
正这时候,两人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黑猫刺溜一声跳下了坟头,窜到展昭身边,转眼,又看了刚刚蹲着的墓碑一眼。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领会——刚刚那块墓碑似乎是关键。
从脚步声来判断,追上来的大概有四个人。
展昭听得莫名皱眉——听脚步怎么像是老头子!
白玉堂突然意识到可能是那几个人,就一把抓住展昭,和那黑猫一起躲到了后方的黑暗之中,隐藏在一块墓碑后面。
不一会儿,就见门口跑进来了四个人,还都是上了点岁数的,为首一个白发苍苍,旁边三个也是四五十岁了。
白玉堂一眼认了出来,低声对展昭说,“海龙帮那四个老不死的。”
展昭一惊——他们果然没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这么说,那场火是他们的脱身之术。难道放火的计划他们也有参与?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心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竟然残杀自己同门!
看到眼前景象,几位龙王也很是惊奇。
“诶?怎么他娘的进了坟地了?”
“就是啊!那小子是不是骗我们?明明说跑到底就是宝藏。”
“他娘的,晦气,满地的棺材。”海龙王别看年纪不小了,脾气挺暴躁,飞起一脚踹飞了一旁的棺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棺材也踢?太缺德了吧,小心遭天谴!
脑袋里这“天谴”的念头刚刚一过,突然就从棺材底部飞出了两只弩箭来……直射向海龙王。他一矮身想要躲避,但是已经来不及,被一箭直刺透了咽喉,当场毙命。
展昭暗暗心惊,原来底下埋了那么厉害的机关。
其他三个龙王也都惊呆了,而就在海龙王倒下去的时候,带倒了旁边的几座墓碑。一时间,就听到“咔咔”声不绝于耳。
只见众多墓碑纷纷倒下,从下往上射出无数的弩箭来。
白玉堂和展昭迅速闪到墙根处,而此时箭雨齐下,那几个龙王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堪堪被射成了刺猬,一命呜呼。
过了好久,墓地才平静了下来,满地都是弩箭。几乎没什么下脚的地方。整片墓地,就只有刚刚黑猫蹲着的那一块墓碑,还没有倒,稳稳地站在那里。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样?”展昭见他神色,就凑过去问。
白玉堂站起来,“猫儿,这是死冢,也是一种机关!最难破的那种。”
“什么意思?”展昭不明白。
“我以前听干娘讲过,说天下最难解的机关其实是人心。”白玉堂给展昭解释,“有一种机关,经常设置在死冢里头。要破就必须解两次,第一次必定死人。可以说,死一次人是破机关的关键。这个时候,如果是一群人一起破解,那么势必要经历最严酷的考验——杀死哪一个!”
“原来是迫使人自相残杀的机关啊!果然够阴毒的。”展昭明白了过来,皱眉,“刚刚那几个龙王说是有人让他们进来的,莫不就是来做替罪羊的?他们自己还稀里糊涂不明白怎么死的。”
“应该是。”白玉堂说着站起来,“最后那道机关肯定在那块墓碑上。之后的路途一定也都有机关,但是地图并不在我手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必须小心。”
展昭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就要跟他一起去,白玉堂微微一摆手,示意展昭留在原地等,“说不定还有机关。”
展昭皱眉,上前一步紧紧跟着他,让他在原地等,看着白玉堂涉险?没门!
白玉堂只好带着他一起到了墓碑前。
围着那块墓碑转了一圈,发现上面有字符,只是看不明白是写的什么。
白玉堂仰起脸问展昭,“认识么?”
展昭一耸肩——怎么可能认识!
正在为难,那只猫又跳上了墓碑的顶部,对着两人“喵”了一声。
白玉堂见它的样子,微微一挑眉,伸手,轻轻在墓碑上按了一把。
墓碑竟然往下一沉,随即,“咔嚓”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都手按兵器看着四周,以免有什么弩箭来袭。
等了片刻,没有受到任何袭击,只是见那块墓碑往旁边一歪,倒下……下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石柱。
这石柱大概一手宽,一尺左右高,四周与地面脱离,样子像是也能按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玉堂走上前,一掌拍下了那个圆形石柱。
随后,就感觉地面“轰隆隆”一响,震动之声就如同打雷一般。
展昭一个趔趄,好险碰到一旁的墓碑,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去拉了他一下,展昭赶紧抓住他胳膊稳住……脚下到处都是弩箭,根本没个落脚地方,惊险非常。
地面一阵震颤之后,前方密闭的石头墙,就随着那打雷一般的闷响声缓缓地往下落。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展昭和白玉堂瞬间都有些傻眼。
前方非常的明亮,因为顶部呈现圆形,有很多凿出来的空洞均匀分布着,很高很高。此时外面已经天亮了,日光很充足,透过空洞射下来。条状的阳光投射出地上的光斑,空中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美轮美奂。
在石墙后方,赫然出现了一尊金色的雕像,高大的金人儿让展昭张大了嘴,默默说——菩萨,我满足了!果然让我看见一回金人。
随着一阵良风吹来,两人闻到了一股海水的咸味,还有——金子的味道。
展昭和白玉堂一直都不觉得金子是有味道的,但是很多金子在一起,竟然真能闻出一股子味道来。
那尊金色雕像有三人多高,展昭和白玉堂不太看得透是纯金的还是贴金,总之一定很值钱。
金色雕像外形并不似一般佛像,也非菩萨、罗汉,更类似于普通人。只是那人面貌看不清楚,因为带着一个金色鬼面具。在白玉堂看来,这鬼面具与雷清朗、神秘人等所戴的鬼面人都有所不同!
往下看,这金人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双掌之中,似乎有个锦盒。
而在金佛的脚边,则是堆满了金银财宝。那是真金白银、珠翠玛瑙,被这日光一照,看起来都有些晃眼。
展昭盯着看了半晌,摸下巴感慨了一句,“好多钱!国库都没这么些宝贝,他一个小小的水上渔民部族,从哪儿弄来的?”
白玉堂也摇头,那尊佛像看来至少千斤重,如果是真金的那可是价值连城!月妖族怎么弄到手的?莫非他们真的如传说中的一般四处掠夺,还有劫持商船?不然他无法想象一个岛上那么点儿人,为什么可以创造出那么多财富来。
两人站在一大堆金子银子前面发呆,看金像的后方似乎已经靠着山石,上头弧形的穹顶上遍布着气孔。
展昭立刻想到了这座岛上的龟背形小山。
“你说费那么大劲做什么呢?”展昭忍不住问白玉堂,“直接从山上挖个坑不就进来了么?让石头和剪子花半个时辰也能挖通。
白玉堂听到这里,似乎是有所触动,他将图纸拿出来,转来转去看了一阵,仰起脸又看了看穹顶上方的所有空洞,“猫儿,你猜这些洞是用来做什么的?”
“洞?”展昭愣了愣,跟他一起仰天看,不解,“这岛之前是在水下的,如果有洞,岂不是会进水?
“可是这些金银珠玉看起来并不是在水中长时间浸泡过的!”白玉堂摇头,“这种机关我以前见过,那些空洞是用了特殊的泥土来封住口。第一次浸入水中,那些土灰膨胀,将洞死死堵住,沉入水底后内部就用中空地带。可如果从水中出来,这些湿土干涸后会收缩,脱落,这样若是再沉下海去,水就会从空洞倒灌进来。猜测一下速度和力道,估计这些宝贝和门口的坟墓以及所有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冲个干净!。
“这龟壳里头可以装很多水,也就是说,妖城下沉不会造成海水激涌上岸的情况了,是不是?”展昭欣喜地问白玉堂,“那让岛屿沉没的机关在哪儿?”
白玉堂看了看那个锦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正说着话,就听到身后有响动,展昭身边的黑猫突然炸了毛,喵呜一声叫,就窜上了他肩膀。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听到了远处有呼哧呼哧的声音传来。
再转过头对着门外看,只见黑压压一片活物正在靠近,还有零星的火光——应该是有人举着火把。
没等展昭和白玉堂数明白有几个火把,跑在前方的一片黑影之中,一对一对的红色眼睛亮了起来,泛着幽光。两人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在外面追击他们的那群疯狗么?!
36 沉没
看到那一众恶犬,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怵头。展昭拽拽白玉堂,“唉,有没有什么关门的机关?
白玉堂摇了摇头,“这种机关有个特点,外面打开,外面才能关上,关上了依然进不来。
展昭大概有些猫性使然,看到恶狗当道就有想要上房的冲动,仰起脸看了看,四壁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这谁设计的,太欺负人了!
白玉堂看到远处的火光,知道还有几个人举着火把走在狗群里,后头还有车轮转轴的声音,似乎是推着车来的。
“推车进来装银子么?”展昭皱眉,白玉堂忽然想到了怀中还藏着当时从雷清朗那里搜来的一只短笛子,当时那几只恶狗,听到这笛声之后立马不动了,说不定,一会儿可以用来救命。
白玉堂拽了展昭一把,一起躲进了巨大金人像的身后。踩在一堆金银财宝之上,感觉还挺特别的。
很快,脚步声到了门口。
“人呢?”
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雷清朗,“你不是说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别人比你能干不行么?”沈颜的声音。
“嘿嘿,这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唐青松显然也在,估计是在评价这些财宝。
“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这说话的,是那个鬼面人。
“没关系,咱们把银子都搬走,然后把狗放出去,我都等不及看看他们血淋淋的尸体了。”雷清朗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边似乎是跟身边的人说话,“干嘛?摆张臭脸,心疼你儿子啊?”
展昭就见白玉堂微微一愣,心中也疑惑——雷清朗在跟谁说话?
“既然你要的东西都拿到了,就别杀人了……啊!”
接着说话人的声音,竟然是梅姨,只是她一开口,两人就听到了清脆的“啪”一声,似乎是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喂!”沈颜将梅姨拉到身后,指着雷清朗,“你还是人么,连你娘都打。”
“谁说他是我娘?”雷清朗冷笑,伸手去抓梅姨,“过来,一会儿连你一起喂狗。”
“够了!”
鬼面人发话,“赶紧搬东西吧,对了,先找东西,搬金银的时候小心点。”
“动手吧。”唐青松带着手下推着车来搬财宝。
展昭轻轻拍了拍白玉堂——找东西?
白玉堂也点点头,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
外头传来了搬东西的响声,展昭就看到白玉堂的视线似乎被前放一块突起的砖头吸引了注意力,蹲下去看那块石头,就见周围有一圈图案,类似于鬼画符的东西。
展昭歪着头看白玉堂脸上的神色,就见他此时双眉微皱,脸色比平日更冷一些。
展昭了解白玉堂的表情变化,众人之所以总是说他生人勿近,有的甚至说他冷酷无情,大多是因为他有些面瘫。
白玉堂心情不错的时候和心情一般还有心情恶劣之前的区别只是一个感觉。心情不错明朗一点、心情一般就完全平静状态,心情恶劣就阴暗一点。而至于笑、皱眉之类的神情,跟他相处久了才能看到。
不过此时白玉堂的心情可谓是极度恶劣,展昭明白为什么,也知道……白玉堂对雷清朗起了杀心,很认真的那种念头。
江湖人毕竟是江湖人,白玉堂杀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自己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杀了不少该死的。展昭并不至于迂腐到不让杀人全部要交给官府什么的,对于雷清朗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会不会在上面?”
这时候,唐青松发现了金人手上捧着的锦盒,“这么珍贵地放着,应该不是一般的东西。
唐青松说着就想要上去拿。
“等一下!”沈颜喊了一声阻止唐青松,“你小心机关啊,不懂别随便动!”
“先别动金人,将东西搬上车再说。”鬼面人吩咐,“动作快,外面撑不住多久了。”
唐青松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金人手里的锦盒,继续命人搬金银珠宝。
站在佛像之后并不安全,只要他们往里搬一点,就会发现他们,所以要尽快想办法脱身。
展昭蹲下,跟白玉堂使了个眼色,像是问——你猜他们在找什么?
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对展昭一指地上的这块石头,又指了指墙壁,做了个打开的姿势。
展昭微微一惊——能打开?
白玉堂点头。
而这时候,外头传来的声音更响了,鬼面人下令将这里的宝石财物都搬空,反正金银也摔不坏,那群手下就开始急急忙忙往上车上扔,于是响声也越来越大。
白玉堂轻轻地将那块石头转了两圈,按下。
随着他的动作,眼前的石门,无声地打开了,后方出现了一个房间……
展昭惊讶,竟然没有声音!
白玉堂拉了他一把,两人迅速钻入了里面,随即,白玉堂回手用一枚墨玉飞蝗石对着那块突起的石头射了过去。
“啪嗒”一声,石头转动,石门瞬间关闭。
这一声响也惊动了金人前正在搬东西的众人。雷清朗一跃上了台子绕到金人后方,就见地上只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脚边还有一块墨玉飞蝗石。
他料定白玉堂和展昭潜入了后面,就伸手去按那块石头。
只是这石头打开有很大讲究,雷清朗莽莽撞撞一按……从门口就撤出了三只毒箭来。
他反应敏捷,一侧身避开了,也不敢再造次,让沈颜过来看了一眼,摇头说这种机关只有白玉堂会解,起得雷清朗脸色铁青。
他后脖颈还挨了展昭狠狠一拳,现在摸起来依旧是隐隐作痛,揉着伤处,雷清朗想着继续追击二人的方法。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上头依然是弧形穹顶,只是比之前那个更高,更亮。
仰起脸看了看,展昭明白了过来,“哦!刚刚那个是洞中洞!”
白玉堂沉着脸站在一旁,低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喂。”展昭拍了他一把,“怎么了?”
白玉堂道,“猫儿,那个宝库按理来说是个假的,存放在那里的宝贝都是诱饵,不是真宝贝。”
“什么意思?”展昭不明白,用这么多真金白银来做诱饵,好奢侈啊!
“我以前总听干娘说,‘凡事不能只看眼前,也别被一点蝇头小利所迷惑,越看得远,才能越看得清!”
展昭点了点头,可是他抬眼望向四周,这个洞穴虽然比刚刚那个更大,但是里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地上是一马平川的方砖铺地,四壁也是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这么大一块空地,很不正常哦。”展昭说着话,就听到外头隐约传来炮火和喊杀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莫非已经接近了岸边?敢情转来转去,他们已经从地底下转上来了?
“我去墙边看看有没有出去的石门。”白玉堂快步走向远方的墙壁,可是刚刚踏出几步,只觉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地面怎么不是很稳当?”展昭也纳闷,这地踩着打滑,地面的砖块似乎还彼此不相连,莫非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
白玉堂盯着地面看了良久,忽然,脸上显出惊讶之色来,他蹲下伸手轻轻掸开了一块方砖上的尘土。
瞬间,就有金色的光泽显现出来。
展昭张大了嘴也过来蹲下,用内劲一扫……一阵尘土散去,底下亮出了金灿灿的砖块儿来。
白玉堂抬头再一次望向满地的砖块,“猫儿,这是金砖铺地。”
“不只是金砖啊。”
展昭忽然伸手,指了指后方,他们刚刚穿过的墙壁。
白玉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就见墙壁上突起一大块也是金灿灿的。仰着脸往上望,只见一面墙壁,五尊金佛,每一尊都高得顶天立地,手上摆着不同的姿势,慈眉善目的面相。在正中间,最高的那一尊佛祖的额头上,也不知道是镶了一块什么宝石,正在发出幽兰的光芒,这宝石,是月亮形状的。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这才是真正的,妖族宝藏么!
“跟这里比起来,隔壁房间的那些的确只是个诱饵罢了!”展昭也不得不叹服。
正这时,忽然,两人就感觉地面微微一震……顶部有碎石落下来。隔壁的房间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像是什么坍塌了。
“糟了!”白玉堂皱眉,“那边可能触动了机关!”
“你是说金人手里的佛像么?”展昭也一惊。
白玉堂点头……没多久,四周围恢复了平静。
“你说,那边的人会不会都中机关死了?”展昭走到门口,扒着墙壁听了听,却是听不到半分动静。
“我们先找出口。”白玉堂往远处找机关,“好像有些不对劲!”
展昭跟着他一起走,可耳朵里,却听到“咯吱吱”的怪声。这声音是从脚下发出来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摩擦。他蹲下,定睛看那满地的金砖,就见有的被夹了出来,而再感受一下,展昭忽然惊骇地说,“玉堂,地面在下沉!”
白玉堂也察觉到了,知道大事不好。
“看!”展昭忽然一指地面,就见地底已经有水流渗进来,很快水就在地面积了起来。
“岛要沉了。”白玉堂想快些带展昭出去,但是另一边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机关,而展昭指着金佛脚下,说,“你看,隔壁的水从金佛脚下灌进来了,那边似乎比这边水深。”
白玉堂点头,当然了,他们刚刚一直都是由下往上在行走,隔壁的水肯定比这边深。
“那边的人如果没死,应该会从正门逃出去的吧?”展昭觉得那雷清朗死了也就死了,沈颜、唐青松说实话不过是听命办事,都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很多无辜的军校……对了,还有梅姨和疑似与展皓有瓜葛的鬼面人。
“如果他们还走得出去的话。”白玉堂快步走到了墙边,伸手按住一块砖头往外一转……
“哗啦”一声,随着石头大门的打开,就有水汹涌地涌了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发现,隔壁的水已经快接近半人高了,幸好被那堆积如山挡在洞口的金银珠宝挡住了,冲不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出了洞,就看到沈颜趴在一根石头柱子上,似乎是受了伤。
眼前一片狼藉,整个洞的顶部包括那尊金人,全部倒塌,压死在下面的人,已经被水浸没,估计是没得救了。
“白……救我。”沈颜看见白玉堂和展昭从洞里出来,赶紧求救,两人一看,发现她的腿被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
赶紧过去,将石头推开,两人发现下面还压着唐青松了,也还剩下一口气。
此时,地面轰隆隆的响声更加大,剧烈的抖动伴着碎石不断落下。
沈颜只是腿伤了,被救出来后,她扶着唐青松爬起来,那些狗也顾不得咬人了,在水里挣扎呜咽。很多将校都受了伤,展昭和白玉堂将能救的都救了起来,让他们都逃到隔壁的洞里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却是没见鬼面人、雷清朗还有梅姨!
白玉堂站在倒塌的金人之上,望着水里,这水搅合了地上的泥土,想当浑浊,看不清水下的情况。不过梅姨他们似乎有特殊的能力,只要没被砸死,在水下泡一泡估计不会淹死。
展昭见水越来越高,很快就要没过那些财宝了,也着急,快没有立足之地了,且四周还有密密麻麻的透气空洞,一旦水没过地面从空洞开始往里灌,那就沉得更快了。
“梅姨!”
这时候,沈颜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她知道白玉堂始终是想将梅姨救出去,便急着在岸上喊了好几声。
忽然,就看到水里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手很白也很瘦,扒着珠宝堆像是要往上爬。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喜,过去伸手拉。
果然,从水里出来的是梅姨,她吐出两口水,抬眼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和白玉堂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她赶紧低头,似是不敢看他。
展昭他们自然不顾着许多,用力将她拉上来。然而就在她上岸的一刹那,忽然身后水花一翻,一个人猛地窜了出来。
寒光一闪,直取白玉堂而来。
展昭猛地将白玉堂一把拉开……那寒光从梅姨的肩膀处划过,因为那里是袭击白玉堂的最佳位置,瞬间血光迸现,当然,受伤的不是白玉堂,而是梅姨。
窜出来袭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雷清朗,他此时面如白纸,双眼血红,头发散乱湿漉肮脏,看起来活鬼一般。
沈颜一把接住捂着肩膀痛苦倒地的梅姨,大骂,“雷清朗,你不是人!”
展昭拉着白玉堂向后一倒,因为太急太猛没控制好力道,自己差点掉进水里。白玉堂一手稳住他,也不顾的手上手上一阵刺痛,另一手回身射出两颗墨玉飞蝗石,直打雷清朗的鼻梁和梗嗓。
雷清朗在水中本以为偷袭得手,没想到让白玉堂躲开了,而且梅姨刺伤后溅出来的血水沾到了他脸上,随着水珠一起滑落,弄花了眼睛。等他明白过来,已经被墨玉飞蝗石击中,鼻梁之上疼痛难忍,瞬间眼睛看不清东西,脖子也一阵剧痛,他赶紧向后倒去,沉入了水中,没了声息。
沈颜扶着梅姨,见白玉堂和展昭往后指,知道他俩是让她到里边去。这里水已经很深,众人水性都没有雷清朗好,他躲在水里对他们不利。
展昭和白玉堂也往后退,此时水已经越来越满,关上石门的机关被水盖住已经不好使了,而另一边的水也已经没了膝盖。
展昭和白玉堂快速回到了另间墓室,如果任由水面越来越高,那就算雷清朗不在水里偷袭,他们也会被活活淹死。
一群将校此时只顾着逃命,哪儿还记得打仗啊,都在墙边砸门外加呼救。
白玉堂继续找开门的机关,展昭则是拿剑站在他身后,听着水里的动静。
“啊!”
正在众人紧张之时,就听到一个小校大喊了一声。
展昭转眼望去,只见水面上一个东西划过。
绿色的鳞片就好像是龙鳞铁甲一般。展昭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想到是刚刚那个虫坑里的蛇虫!一定是怕水淹所以顺着高出爬过来了。
随着那个将校的尖叫声,就见一条大蛇突然仰起头窜出水面,对着他就张开血盆大口咬过去。
展昭抬手一袖箭射出,顺着蛇眼直戳进了脑里,那蛇“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只是谁知道水下还有多少蛇?这些东西奇毒无比。展昭回头看白玉堂,他还在找出去的路,边问一旁沈颜,“地图就那么一张么?后面半张呢?”
沈颜摇头,“没有,我也就看到过那一张……不知道后边还有没有了”
她们说话间,展昭就看到一条水波,顺着不远处划过,水面以下似乎是有什么光亮。
“玉堂,小心!”展昭喊了一嗓子。
白玉堂一转眼,水中“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那些水花直泼向白玉堂的眼睛,他下意识地一转脸,就在这一刹那,水里雷清朗窜了出来,手中的利刃已经对着白玉堂的心口直刺了过来。
展昭纵身跃出水面要赶去阻止,但是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一颗心瞬间凉了下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白玉堂只看到有人挡在了自己跟前,这一变化太快,他已经听到了利刃戳进皮肉,刺眼前人断筋骨的脆响声。
看到那人肩膀上的伤口和血迹,白玉堂眉间一紧只觉得一股杀意一冲上来,抬手银刀出鞘,将身前人往后一拽,反手一刀扫过……啥时候,血花喷溅了出来。
展昭到了跟前,只看到雷清朗的脖颈处一道深深的刀伤,已经断了颈骨,鲜血喷涌到墙上。
他捂着脖子,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挡在白玉堂跟前,胸口插着刀的梅姨。雷清朗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这时候喉咙漏风,已经无法说话。
而梅姨看到他濒死的痛苦样子,瞬间也是泪流满面。
众人怔愣的当口,水面又一阵响动,另一条巨蛇扑了出来,大概是被这血的味道刺激了,水下的蛇群开始躁动。那条大蛇一口吞下了雷清朗的头,顺着刀伤一扯,整颗头颅被扯断吞下。
梅姨眼睁睁看见,立马惨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展昭赶紧一剑砍了这蛇头。
此时水已经没到胸口,水下又是危机四伏,展昭赶紧就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来不及了!
白玉堂明白展昭是要强行用刀剑劈开墙壁,就将梅姨交给沈颜扶着,两人运气刚要发力挥刀,忽然,就听到“轰”一声。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强光射进来,众人下意识地一闭眼。
同时,就听到外头有“吱吱”的叫声,伴着远处脆生生的喊叫声,“喵喵,白白快出来呀!”
展昭和白玉堂一喜,就见是石头和剪子刨开了石壁。
剪子一个飞扑跃入水中,咬住两条靠近展昭的水蛇。抬头对着墙壁狠狠一甩……两条蛇立马摔晕了过去。
蛇毒,爪狸更毒。这两样东西相生相克,蛇虫这些毒物最怕爪狸,也不咬人了,顺着洞窟逃走。
石头游过来,长久不见了,蹭了展昭两下。
展昭见着它可是惊喜,拍了拍它脑袋,将受伤的梅姨推到了它背上,让沈颜也扶住它,石头快速带着两人往回游。那些水军将校都游了出去,外头已经是一片汪洋,赵普他们的大船在不远处等着。
白玉堂和展昭将昏迷的唐青松扔到了剪子背上,两人扒着它的背。
剪子迅速带着众游了回去,蒋平等见两人没事,赶紧放下绳索来救。
上了船,公孙忙让人将重伤不醒的梅姨带入舱内救治。
“老五!”徐庆飞扑过来拉住白玉堂和展昭查看,见两人没伤皮肉,终于放下心来,赶紧让进屋泡热水澡喝姜汤换衣服。
蒋平见妖城一个劲往下沉,便回头对着后方大喊,“赶紧走!快走!等整个沉下去的时候会有漩涡,不走远些我们会被卷进去!”
船工们急急调整风帆,奋力向着远处驶去。
而此时的岸上,松江府的衙门早就按照赵普早先的吩咐,组织数十万居民拿出家中的麻袋,装满泥沙,在岸边筑起一条长长的堤坝,防止海水倒灌。
随着妖城的缓缓降下,水面上出现了多个漩涡,海上漂浮着的,那些死去将校的尸体,包括那艘停泊在内港的妖船,都被卷进了深海之中,随同着那巨大的妖族宝藏一起,永远埋葬在了黑暗的海底。
白玉堂和展昭洗漱后,换了衣服走出船舱,看到的就是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海面,没有了那座妖城的阻挡,大海看起来更加开阔。
海面的确是上升了一些,但是因为堤坝筑造及时,再加上妖城的内部结构中空,因此并没有造成大的海啸。很快,海面又恢复了原来的高度,赵普他们的船,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靠了岸。
37 新坟旧坟
赵普他们船远离沉默妖城之后,水面也渐渐平静下来,忽然……浑浊海水“哗啦”声破开,有个人猛地窜了上来,浮在水面上喘着气。
过了良久,他伸手将覆住了面孔鬼面具揭开,长处口气。扔掉了面具,又扯下了那层用于伪装人皮假面。手伸进怀中,掏出了块晶莹剔透,巴掌大小海蓝色宝石。
举着宝石到半空中,对着日头照,瞬间光华四射……
他“呵呵”地笑了起几声。
此时,远远有条小船飞驶过来,船头站立人,身青衫,样貌俊朗。
“教主。”有些殷勤地将那块宝石递上,“东西拿到了。”
船上之人接过宝石,将他也拉上了船,淡淡笑,“辛苦了。”
……
赵普他们船回到陷空岛,那群江湖人除了帮助打场仗之外,连个铜板都没得到,不免有些丧气。
不过赵普大军压阵,他们也不敢造次,可说了……十万大军呢,就算成功进入了妖城,他们也得不着半分好处,于是也都散了。
松江府又次恢复了宁静,街头巷尾人终于是面露喜色。远处那个令人焦心了好几个月妖城终于是不见了,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当夜众人整休,无话,早早睡下。
白玉堂内伤还没有完全康复,闵秀秀给他开了安神药,逼着他吃了东西睡下,不过白玉堂见众人散了就又醒了,想爬起来,却见不远处也有张床榻,展昭正躺着呢。
闵秀秀安神药颇有些力道,白玉堂觉得头重脚轻,刚想下床,只听展昭翻了个身嘟囔句,“大嫂说了,敢下床就打断腿。”
白玉堂苦笑。
“公孙刚刚说,梅姨没死呢,治好了也在休息,至少明儿个才能醒。”展昭搂着过来蹭床石头,脸埋在软绵绵白色绒毛里头,舒服地揉了揉,“睡吧,明早再说。”
白玉堂在听到展昭话后,也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这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被褥里暖融融特别舒服,实在是懒怠动弹,只想赖着。
外头天光越来越亮,白玉堂药也渐渐醒了,只觉得身边有什么在动,挪来挪去还挺软。转过脸,睁开眼睛看,只见身边,展昭靠在床头,正和趴在床尾小四子一起,逗着塌上只小白猫,那个动来动去软绵绵,是小白猫尾巴。
床下,石头剪子都在呢,正舔毛。
大门虚掩着,门口能听到公孙闵秀秀轻轻说话声音,徐庆扯着嗓子似乎在院外和人聊天,声音也能听到。还有陷空岛特有鸟叫声,可能到饭时了吧,阵阵香气飘进来,白玉堂只觉得饿。
“呦。”展昭伸手戳了戳他面颊,“可算醒了啊,还当大嫂给吃不是安神药是蒙汗药。”
白玉堂睁开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看展昭,微微笑,“猫儿,这声大嫂叫得真溜。”
展昭面上红,眯起眼睛瞥白玉堂。
“白白。”
小四子自从白玉堂被抓走之后就直很担心,回来了众人都忙,也没顾上说话,这回见可算逮着机会了,就扑过来搂住。
展昭伸手拍了拍小四子,“小四子,跟他说,他早上睡着了说什么梦话了!”
白玉堂愣。
小四子坏笑着看白玉堂,蹭回展昭怀中不说。
白玉堂更加尴尬,自己不会说出什么奇怪话来吧?
屋中三人正在对视,大门打开,赵普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拿着吃食紫影赭影,还有提着个药箱子公孙。
“醒啦?”赵普见白玉堂和展昭精神都不错,伸手过来将小四子抱了过去,交给箫良,紫影和赭影在桌上摆饭。
展昭见赵普沉着脸,不解问,“怎么了?”
“啧……”赵普摇了摇头,“别提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眼,都不解地看他。
公孙给白玉堂把脉,看他情况如何,边说,“都邪门了,逍遥岛西边那块乌龟状大石头不见了。”
“哈?”展昭和白玉堂都惊,心说这可真邪门了,那石头高大,形状如同是只匍匐着探长了脖子看海大乌龟,是逍遥岛上风景,怎么会没了?
落入海里了,不可能啊……莫不是被人盗走了?可这石头巨大,至少有千斤重,怎么可能被取走。
“龟龟不见了?”小四子甚喜欢那块石头,吃惊地问箫良。
箫良也点头,“就昨天丢!”
“滚入海里了还是怎么了?”展昭纳闷。
“像是叫人砍碎了,最后估计都扔海里了。”赭影摇头,“估计是趁着岛上没人,去搞破坏了。”
“岛上没人,若是搞破坏可以放火拆房子,为何偏偏要砍块没用大石头。”白玉堂想不明白。
公孙皱着眉头说,“那石头之前就有过些研究,并非是天然形成,更像是人工……还以为之前岛上船工无聊弄呢,可后来打听不是,就当个玩意儿那么摆着,没想到竟然叫人毁了。”
“这石头和之前鬼面人上岛,会不会有关系?”展昭说着,琢磨了下,“别说,和妖城背上乌龟山挺像。”
“对哦。”公孙也点头
“管他呢。”赵普摇了摇头,“反正岛上这会儿都查清楚了,也没人,海边那些机关也都安排水军整体查过了,全部已经随着妖城沉入海底,这会儿水道都安全了,外人也再难上岛,愿拿走什么就拿走呗。”
白玉堂和展昭都点头,低头吃饭。
公孙给白玉堂又开了些药,说是静养几日就好了,展昭问,“梅姨呢?”
“暂时已经没事。”公孙低声回答。
白玉堂和展昭都有不好预感,“暂时?”
公孙看了看赵普,赵普就领着小四子和箫良出去玩儿了,影卫门关上了门,屋中就留下了展昭白玉堂和公孙三人。
“梅姨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公孙脸色也沉了下来,很严肃地跟两人说,“原本身体就有问题,如今伤重失血过多,发现几乎无法自恢复,因此很虚弱。高烧直到现在都没有退,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救不好么?”展昭皱眉觉得可惜。
“嗯。”公孙无奈地点了点头,遗憾地说,“也想救,只可惜体质有问题,救不活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心里不好受,坐在桌边不说话。
下午时候,闵秀秀来告诉白玉堂说,梅姨醒了,想见他们。
展昭对这次案子任有很多疑问,就陪着白玉堂块儿去了,到了屋外,只见公孙正在梅姨床头给施针,小四子也在旁呢,拿着个小香炉,里头不知道放了什么药,有淡淡薄荷香味散发出来。
梅姨靠在床上,奄奄息样子,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眼,走了进去。
瞧见两人,梅姨倒是笑了,见白玉堂走到跟前,不说话,先伸手摸自己领子口,从里头抽出了根红绳来,绳头上拴着个桃核雕成虎头。
白玉堂看了眼,微微愣,“是……”
展昭见这桃核雕刻挺眼熟,猛然想起来,白玉堂有只雕工差不多桃核老鼠,说是他干娘留给他,莫不是……梅姨和当年五夫人有关系?
“我们总共三姐妹,都只差了一岁,属虎,所以是虎头,大姐是鼠头。”梅姨低声说。
“啊!”门口来凑热闹徐庆等人都听着了,原本他们还对梅姨有些意见,虽说挺可怜,但毕竟差点害死白玉堂。可如今听,敢情不是外人。
“哎呀,三干娘!”徐庆虎了吧唧就往里跑,门口韩彰把揪住了,“吼什么呢,轻点儿!”
众人也觉得是,梅姨虚弱得就剩下把骨头,徐庆这嗓子可别把人家吼散架了。
公孙给梅姨施完了针,将小四子也抱了过来,让白玉堂过去坐下,跟梅姨好好说话。
梅姨似乎知道展昭他们想要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便也不用众人问,将过往事情,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当年,梅姨们三姐妹出生在妖城。
妖城里,居住着群世世代代在海上生活的怪异部族,叫月妖族。
月妖族从小就要吃种海里鱼和草药,这药里头有火龙草,最开始,双眼赤红,吃了段时间之后,就会变成金色,练就惊人目力。
月妖族人,有两个特点,第一个是身体接近于鱼,在海里淹不死,水性特别好。第二个,就是双眸金瞳,具有超越一般人的视力。大概是因为祖祖辈辈都吃药,所以渐渐地,血液里也就有了这种能耐。后来出生的月妖族小孩,双眼大多是天生金色,而且天生好水性。
月妖族精通机关建筑,非常聪明,同时也很凶悍。
月妖族女人大多居家,全部心思都用在养育子女和修筑机关上。而月妖族男人们则是出外谋生……他们喜欢做的,是袭击商船或者洗劫岛屿,类似于海寇,比海寇更凶悍。
他们经常假扮成遇难商船,到个别小岛或者商船前假装落难,寻求庇护。待住下后,就将月妖族特有毒药倒入当地水井,连夜杀戮抢劫,将岛屿商船一扫而空后,回到妖城。
那种毒药很特别,是月妖族人血制造而成,服用之后,流出来血就是棕黑色,在月光下,会变成血红。
为了掩人耳目,月妖族大多屠城后,将血液都泼洒在商船或者岛屿之上,制造诡异景象。并且散播出月妖族是妖族,等等很夸张的谣言,借以吓唬世人。
为了避免寻仇,月妖族建造妖城宝库,将所有宝贝都藏在了里面。
大概一百年前,月妖族达到兴旺,有几个首领,驾着艘船带着月妖族部族横行海上,而那艘船后来停泊在妖城内港,船上几口棺材,就是月妖族首领管过。
这船就是之前众人看到的鬼船。因为长年浸染着月妖族的血迹,所以鬼船颜色怪异,有些猫狗鸟兽靠近,一旦舔舐了船上的血迹,有的死亡,有的则是双目通红。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月妖族袭击了一个不该袭击的岛屿。
那个岛屿地处偏僻,岛上人基本都会武功,着装怪异风俗奇特,似乎是某个教派的地界。
当晚,月妖族行动失败,连夜乘船逃离,同时卷走了那个教派至宝,一块蓝色宝石。
那宝石就仿佛有某种魔力般,吸引着众人,即便知道拿了可能会引起麻烦,但月妖族族长还是将宝贝偷走。
偷回来宝石的第二年,月妖族兴旺发达,这年得到财物多到数不过来,众人都觉得那宝石是块神物,特地筑造了尊大金佛,将宝石镶嵌其中。
数年后,月妖族组长纷纷过世,新月妖族成员不再过那种烧杀掳掠生活,开始捕鱼更重,铸造机关等谋生。
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后,那个神秘教派找到了月妖族,要夺回那块宝石。
同时,江湖武林人也知道了妖族存在,很多人来寻仇,更多人来寻宝,当然还有人想要那神奇的金眸子,于是,月妖族遭到了屠杀。
当时族长在死前放下了月妖族多年来的建造机关,妖族族众跳海逃跑,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几个幸运的被人救起了。
其中有五夫人,也有梅姨。
们三姐妹当年都已经嫁做人妇,并且各有个儿子。
逃难时候,先是老二和儿子一块丢了,最后五夫人和儿子失散,五夫人也丢了,只剩下梅姨带着儿子,漂流到了海边一个渔村。
在渔村里头,梅姨背着年幼的儿子,无力生活,儿子又染上了重病。带着孩子去求医,诊费根本承受不起,最后狠了狠心,将儿子留在了一户富户家门前,自己躲在一旁,希望富户家里人能救他命。
果然,富户家里出来个丫头,带了孩子去看大夫。
梅姨含泪离去,晕倒在路边,被一个渔民救起。为了活命,梅姨嫁给了那个渔民,也就是后来被青龙王杀死的那位渔夫。
其实那渔夫对梅姨挺好,也因为温柔贤惠,人又特别漂亮,只觉得天上掉下了个仙子给自己。
可红颜薄命,好好地打渔碰上了个青龙王来抢婚。虽说被抢走后视若掌上明珠般,梅姨确实终日郁郁难欢。一来觉得对不起渔民,二来心中始终挂念儿子,自责难耐,觉得罪孽深重。
梅姨自从日子有所改善之后,就一直找自己儿子。
后来才知道,儿子被放在了水军大将军何德广家门前。何德广夫妇相当喜欢他,收做义子,取名何磊。
何磊自然很快发现了梅姨,当年他早已记事,记得当年他娘狠心将他丢下的事情,当时种种绝望怨恨充斥心头,因此对梅姨厌恶至极。
梅姨想要相认,何磊就是不肯,只骂没良心,为了荣华富贵抛下自己和别人生儿子去,如果真要自己原谅他,就抛开现在切,过去照顾他。
梅姨当时已经生下了曹昕,就假装投海自尽,将曹昕留给了青龙王,自己成了死人,暗暗地照顾着何磊。
何磊非常能干,十几岁时候就跟随何德广冲锋陷阵,建立了功勋,何德广很器重他。当时,为了制约陷空岛,他就想派人潜入河帮。正好何磊岁数和真正雷清朗差不多,而且河帮也要等雷清朗长大之后才接他回去,他就将真正的雷清朗绑架杀害,让何磊冒充成了河帮少主,来了个鱼目混珠。
何德广事败之后,雷清朗一方面在河帮做少东,另一方面,纠结了那些逃跑的旧部下,想要妖城宝藏。
他知道梅姨是关键人物,又从那里得知了关于妖城的秘密,和开启机关等。
那鬼面人时当时也和何德广拉上关系,还有几个他介绍的江湖人,也就是沈颜等……众人合作各取所需,鬼面人想要传说中那块宝石、雷清朗想要金银珠宝。
梅姨觉得儿子要走弯路,但是又顾忌自己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不能对不起他第二次,因此明知何磊是在利用自己,依然帮他来抓白玉堂。
梅姨之所以知道白玉堂的事情,是因为当年他碰到过五夫人,很多事情,也是两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包括将机关门道都教给白玉堂的事。五夫人非常疼爱这个干儿子,并且从小就认定他将来必成大器。知道妖族宝藏乃是大祸,早晚有人会为了这些财宝而弄得天下大乱,因此想留下白玉堂这条后路,日后说不定可以解除场祸端,也真被料到了。
真正的杀人挖心凶手,乃是何磊和鬼面人,为是杀人灭口,转移注意力,并且让众人渐渐上钩,注意到妖城。
青龙王这人,重情重义,且钟情于梅姨,对她念念不忘,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梅姨,却也撞破了何磊的计划。青龙王极力反对,这事情还让海龙帮其他几个龙王得知了。那几个龙王贪得无厌,想要分杯羹,见青龙王碍事,就将他杀害。
几个海龙王威胁雷清朗要点破此事,雷清朗只有让他们加入,于是……才有了火烧海龙帮,造成死伤无数,为就是送梅姨上陷空岛。
其中种种原因相当复杂,雷清朗是为了钱财和野心,而至于鬼面人他们和沈颜等人究竟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陷空岛自然也派人盯着沈颜和唐青松,可两人在回来时候,假装伤重,骗过看守小校,趁乱溜走了。梅姨不是非常清楚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只知道他们都听那个神秘人,至于是谁,就都不知。
梅姨在陷空岛上日子也不好过,白玉堂对她越好,她越内疚。看着他就想起自家姐姐和姐姐那丢了的孩子,又觉对不起雷清朗,后来看到曹昕也受丧父之痛,自己这个做娘的几乎没有尽娘的责任,只觉得自己太过失败,根本没有活在世上的意思。
雷清朗对她全无尊重,总是呼来喝去。特别是白玉堂对梅姨越好,雷清朗就越是恼怒,时不时动手打骂,梅姨每日活在痛苦之中,只想着一死了之,挨到最后,完全是想要救白玉堂。
梅姨生性柔弱,从小就都听大姐带着,没什么主见。不想害白玉堂,但又无法拒绝儿子,对他歉疚一味地自责只想着补偿他。可害了白玉堂更加自责,良心上过不去,最后便舍身救他。可最终雷清朗还是死在了面前,心灰意冷只觉得不明白,是错了么……当年若是没有丢下这孩子,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曹昕听了当年之事后,也是哭着来与梅姨相认。
当日海龙帮着火,放火人确是梅姨,曹昕也看见了。
可能是母子连心,曹昕始终不说实情,后来遇上了他其实也认出来了,然而见她疯疯傻傻,怕受害不忍戳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说完这些,梅姨已经气短,再说不上来其他了,公孙怕累着,便给服了药,让睡下,只告诉众人梅姨情况糟糕,可能挨不住多久。
第二天,展昭和白玉堂又问了问梅姨关于逍遥岛石龟与鬼面人事。
梅姨对此并不知情,雷清朗一直瞒着,众人也不再多问了。
大概半个月后,梅姨在曹昕陪伴下过世,就葬在了陷空岛五夫人坟墓旁边,留下了一座苍白玉碑。
曹昕并未就此沉沦颓废,而是重整海龙帮,改名成青龙帮,在陷空岛帮助下,重新建造起了岛屿。
河帮由董晓蝶任新任当家,雷清朗的身份其实早就引起了他怀疑,这次正好铲除异己,独揽大权。
就这样,松江府沿岸这几个岛屿最终恢复了宁静,一切重新开始。
赵普带着公孙和小四子回逍遥岛,展昭让陷空岛几位当家灌了迷魂汤缠住不准走,留下又住了一阵子。
眼看着出门都快小半年了,展昭觉得再不回去包大人估计就不认识自己了,便别过众人,要回开封。
临行那天,展昭在码头张望,却也没看到白玉堂来送行。自从梅姨死了之后,白玉堂有时候会偶尔发呆,心情也不是非常好。就展昭陪着他他能高兴些,这回要走了,展昭也不愿离别,总觉得心里落空了一块。
船离开了渡头,展昭在甲板上站着,往远处望也没找到那抹白影,就有些气闷,嘴里嘀咕了句,“死老鼠。”
话音刚落,只听船舱里有人问他,“老鼠招惹你了?”
展昭一惊,跑进船舱看,只见白玉堂坐在张椅子上,正玩着手里一个九连环。
“怎么……”展昭吃惊不已
“咳咳。”白玉堂轻轻咳嗽声,“替大哥去开封收账,顺道跟你一起走。”
“哦……”展昭了然地笑,“顺便啊。”说完,过来“顺道”抢白玉堂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