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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诡行天下》作者:耳雅·肆·五 坟 鬼 村(18~26)

已有 1759 次阅读2011-3-6 00:28 |个人分类:好书|

18 血债

 

庞煜和包延拿了铁铲,苦哈哈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那样子像是问——让他俩挖啊?

    展昭笑眯眯点了点头,“就从五妹的坟开始!”

    “展大哥,不好吧……”包延拿着铁铲看展昭。

    “对啊,刨坟掘墓这种事情太缺德啦!”庞煜也跟着点头。

    “挖吧。”展昭依旧笑眯眯点,“没事儿。”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白玉堂到村子四周查看去了,展昭站在乱葬岗前面,看着四周。

    庞煜和包延咽了口唾沫,拿着铁铲颤颤巍巍爬上了乱葬岗,开始挖五妹的坟。

    挖了几铁铲,庞煜小声跟包延说,“唉,小馒头!”

    包延瞪了他一眼,“你再敢叫我小馒头!”

    “你怎么让你开封府的人使唤啊?”庞煜扁扁嘴,“回去跟你爹告状去!让他打展昭板子”

    “呸!”包延狠狠瞪了庞煜一眼,“你当我爹是你爹啊!我要是回去这样告状,挨板子的是我!”

    “哦?”庞煜睁大了眼睛,“你果然不是亲生的!”

    “哎呀!”

    展昭正低头看着那块门牌呢,就听身后挺热闹……回头一看,就见包延举着铁铲,正追打庞煜呢。

    这时候,白玉堂回来了,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展昭看,“附近很多房上都有这种东西。”

    展昭接过来一看,就见是一个银色的钩子。

    包延和庞煜追打了一阵,最后又回去接着挖坟,可是挖了好一会儿,没东西。

    “哎呀,我说乱葬岗乱葬岗,不都是用来乱葬的么?有很多尸体是直接一扔都不填土的,怎么这个埋那么深?”庞煜胳膊都酸了。

    包延书呆子一个,更是没干过力气活,“也是啊,好歹也该挖着棺材板了才是。”

    两人又接着挖了好一会儿,庞煜将铁铲一扔,一屁股坐在了乱葬岗上,对展昭和白玉堂喊,“不挖了,都快抛到地了,都没有什么尸体!”

    包延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了,“是啊,好奇怪,是坐空坟!”

    白玉堂和展昭上了乱葬岗,往五妹那已经挖开了的坟堆里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没有。

    随后,趁着夜色,庞煜和包延在展昭白玉堂的指使下,将其他四座坟墓也都挖开了,可坟中空无一人,什么棺材尸体,一概没有!

    “这可邪门了!”庞煜累得趴在地上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不明白地看着众人,“怎么就五座空坟。”

    “空坟就更没理由闹鬼了。”白玉堂淡淡说着,看了看四下……最后视线落到了远处最早出现女鬼的林子里头。

    展昭也望向了那里。

    “喂……你俩想干嘛呀?”庞煜心惊胆战地问,“不要吧,黑灯瞎火的万一迷路了呢?”

    正说着,忽然,就看到树林里亮起了两点蓝幽幽的火光。

    “鬼……鬼火!”庞煜叫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追了过去。

    “不用看到鬼火那么兴奋吧?!”庞煜急了,包延也扔了铁铲追了过去。庞煜只好跟上,嘴里了念叨——失策啊,早知道在这里吓死,还不如在开封府闷死呢!

    白玉堂和展昭追入林子后,就见那鬼火又往前移动了一下。

    两人跟着一直走,绕过浓密的树林,庞煜和包延小跑跟着,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儿可不能掉队。

    最后,鬼火在一处山崖边消失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崖壁前站着,抬头向上望,只见石壁很高,四周藤蔓密布。

    白玉堂拿出火折子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是火折子还没等他吹就一旺。微微皱眉,白玉堂举着伙折子往前走了走,对展昭使了个眼色。

    展昭用巨阙挑开了遮掩着峭壁的一大堆藤蔓,就发现,后头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小心啊!”庞煜小声说,“别是什么老虎洞、狗熊洞!”

    包延在一旁翻白眼,“狗熊进去躲起来,还用藤蔓把洞遮好?哪儿有那么聪明的熊?”

    庞煜心说你怎么跟你爹似的,看到姓庞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暴躁啊!他往前凑了凑,问展昭和白玉堂,“洞里有什么?”

    可此时,就见展昭和白玉堂紧皱双眉站在洞口,望着洞里。

    借着火光,庞煜和包延也望了进去,只见在洞窟里,铺着累累白骨。

    这可不是什么老虎洞狮子洞里会有的白骨,而是个乱葬洞!尸体被抛在这里,因为有浓密灌木的遮挡,再加上这一带的闹鬼传闻,因此一直没有人敢进入。几年下来,就变成了这样的白骨累累。

    “那个鬼火,是带我们来这地方吧?”包延蹲下,拿出自己的火折子来,伸手进洞里照亮,就见里头都是人骨,大大小小都有,也就是连小孩子也死在里面了。

    白玉堂去捡起了一枚头骨看了看连接颈部的切面,对展昭道,“是被斩首的!”

    “哇,谁这么残忍的啊!”庞煜摸了摸脖颈子,随后灵机一动,“唉?也就是说,当年那些村民不是一夜之间消失了,而是被杀了丢在这里了?”

    展昭看了看这洞窟,摇头,“这洞是人工开凿的!一晚上不可能开凿出来,用了很长时间,可能是村民自己挖的。”

    “这些村民没准有什么来历。”白玉堂说着,拿起了其中的几根骨头,给展昭看。

    展昭接了骨头,就见那按照粗细估计是手腕上的骨头,在骨头上依稀还能看到刻字、或者是图案,不太清楚。

    “怎么弄上去的?”包延不明白。

    “哦!”庞煜倒是点头,“铁定是刺青了!”

    “对。”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如果人很瘦,皮肤很薄手腕子很细……刺秦的时候极有可能扎伤骨头,将颜色留在了骨头上,从而留下这种痕迹。”

    “墙壁上也有。”白玉堂在一旁,找了一堆枯树枝,用藤蔓困了,上头夹一些枯草,做成了一个火把,点亮了走进去细看。

    就见墙壁上还有一些赭石色色块构成的壁画。

    “猫儿。”白玉堂对展昭招了招手,示意他来看。

    展昭走了进去,就看到壁画上,画着很多的图案,主题非常奇怪—— 一大群仙鹤在飞,那仙鹤尾巴都带着孔雀翎,造型和鎏鹤翎一模一样,还在云中翱翔。

    然而身后,大片的怪鸟在追赶,被追上的仙鹤都被怪鸟啄断了脖颈。而那怪鸟,就是村庄房屋上挂的牌子上的鸟。

    “是死前画的么?”庞煜问。

    “太精细了,不像!”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也许,这是某种预言或者宿命,村庄上的人早就知道被追杀,于是在这里避世。但是追杀他们的人还是来了。他们躲到了山洞里,可最后还是被找到,结果被屠杀了。”

    “你是说,鎏鹤翎就是原来山阴村的村民,而那些怪鸟,就是追杀他们的人?”展昭皱眉,“那是唐风古物,可能和前朝的某件事情有关?那岂不是已经上百年!”

    白玉堂站了起来,略微一点头,让包延画下那图。

    包延说,“画画我会,不过没带纸笔。”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对庞煜招招手。

    庞煜知道肯定没好事,磨磨蹭蹭走到了两人身边。

    展昭一掀庞煜的衣摆,翻过来,让他自己兜着。

    白玉堂随地捡了根木棍,在火上烧了烧,灭了火后留下一截木炭,交给包延,让他画吧。

    包延乐呵呵接了木炭,在庞煜下摆里子的白色绸子上画了起来。

    庞煜欲哭无泪,上好的云锦里子啊!一两银子一尺呢。

    随后,白玉堂和展昭继续蹲下去看那些尸骨。

    庞煜见包延画的认真,就小声问他,“唉,你以后当官,也想跟你爹似的,整天研究死人啊?”

    包延给了他个白眼,“我爹是为国为民的包青天,我可比不了!不过么,破案子挺有意思的,可惜脑袋不好使。”

    庞煜笑了笑,“我也觉得破案挺好玩儿的。”说着,又看了看一旁正在研究一枚骨头的展昭和白玉堂。

    “唉,这两人总是觉得别人不存在似的。”庞煜不满地皱皱鼻子,“不管人多人少啊,白玉堂说话都只看展昭,不看别人的!”

    包延扁扁嘴,“他看你你扛得住么?不过我第一眼见他,也不觉得他能跟展大哥做朋友,邪气得紧呢!”

    庞煜也点头,就见白玉堂突然抬头对背对着洞口的庞煜说,“你背后有人。”

    庞煜一愣,心腾一下飞到嗓子眼,惊出一身冷汗来,最后才想到,估计白玉堂知道自己说他坏话吓唬人哩。他刚想挺挺胸膛说白玉堂不厚道,还没开口,却感觉肩膀叫人重重拍了一把。

    “娘啊!”

    庞煜“嗷”一嗓子嚎了起来,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喊什么?不跟你说了有人么。”

    庞煜一愣,听着声音挺熟的,还听到吱吱两声。

    好半天回过劲来,回头看了看,只见是赭影和紫影,还带着剪子。

    赭影拿着个灯笼站在后面,紫影跟树熊一样搂着他躲在背后,给众人打招呼,剪子打了个哈欠,坐在洞口舔毛。

    “找你们半天。”赭影无奈地说。

    “你们怎么来了?”展昭问。

    “哦,元帅看你们天黑了还没回去,怕你们出事,所以叫我们来看看!幸亏有剪子闻着味儿了,不然都找不着。”赭影回答,边跟后头紫影说,“唉,你放松点儿,人都在这儿了。”

    紫影稍稍放松了点,边问,“唉,刚刚我看几座坟都被挖开了,谁他娘那么缺德啊?小心遭天谴!”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伸手一指庞煜和包延,“他俩。”

    庞煜包延两人张大了嘴,被算计了!

    紫影一脸嫌弃地躲到赭影身后,对两人摆摆手,“嫑靠近我哦,回去拿柚子叶洗干净了,去庙里蹲三天再出来。对了!最好再找玄悲方丈给你们净净身!”

    “咳咳。”赭影哭笑不得地看紫影,“净身得找陈班班,玄悲方丈不干这活儿。”

    庞煜和包延铁青着脸,展昭和白玉堂很不厚道地笑两人。庞煜皱着眉瞪包延——你们开封府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包延也是无奈——展昭和白玉堂怎么好大欺小?

    这时,白玉堂手上的火把轻轻地动了动。

    众人往后看,似乎从洞里,有风吹出来。

    白玉堂拿着火把走了进去,身后众人跟上。

    白玉堂走在前面,就见洞很深,剪子吱吱地跑到了前边来带路,钻洞什么的它最喜欢。

    洞越走越开阔,最后进入了一处比较熟悉的地道,有老鼠跑来跑去,还有一半是水渠,味道不怎么好闻。

    “这是地下的引洪渠!”赭影皱眉,“开封底下遍布这种下水渠,大多是唐朝时候建造的,主要是为了避免积水。”

    众人在里头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时候,剪子扒在一个台阶上,对着上边嗅啊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白玉堂走到它身边仰起脸,就看到了上方的星空……原来是出口。

    纵身一跃上去,就见依然是一口枯井。四周房舍说不出的眼熟——竟然已经到了开封城内!

    “不可能啊!”展昭也跟了出来,一看到就大呼不可能,“我们从开封骑马到村庄花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可能这么一会儿就走回来了!”

    “也有可能!”赭和紫影也背着包延庞煜走了上来,“出开封城后,绕过一座山才能到这村子,这洞可能是直接从山下面穿过的!”

    “吱吱!”

    这时候,下面传来了剪子焦躁的叫声,原来它太胖了,从洞里出不来,急得他直想刨坑!

    白玉堂和展昭怕它将井口弄坏了,而且马还在村里呢,就又回到了井里。

    众人顺着原路返回到了乱葬洞,出来后,就看到月朗星稀,三匹马和一头小毛驴都在树林子外边低头吃着草,见到主人回来,甩甩尾巴打个响鼻。

    白玉堂问展昭,“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展昭一皱眉,翻身上马,“先回去跟包大人说了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众人都同意,连夜赶路,返回开封府。

    等人都走了,漆黑的林子里,有几人从黑暗中悄悄显了出来,往远处官道上张望。

    “就是他呀,姐姐?”

    “嗯!是他。”

    “好好看呀。”

    “是呀。”

    “他还记得你么?”

    “不记得了……不过他一点都没变。”

    “果然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么?”

    “有的,一两个吧。”

    “嘿嘿,让他们发现了,我们报仇怎么办呐?”

    “不要紧的,按照计划进行!赵祯已经入套了。”

    “赵家皇朝每一个人,都要血债血偿!”

    “是啊!”

    “对!”

    ……

   

19 法光寺

 


众人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天都亮了,包大人上早朝去了,众人回房,准备先睡一会儿。

    展昭掀开被子,就见大虎小虎都在被子里,那样子像是暖床呢,有些纳闷,“你说它俩怎么就这么喜欢在我这儿睡呢?”

    白玉堂笑了笑,“你是他们大王么,这叫献殷勤。”

    展昭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眯着眼睛看白玉堂,这耗子……

    刚想睡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声音。

    “喵喵白白!”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赶紧一个纵身跃上床,被子一盖,假装睡觉。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

    小四子探头进来瞧了瞧,箫良也跟在后面,小声说,“槿儿,他们还在睡觉啊!”

    “唔,那什么时候能起啊?”小四子小声问,“不一起去法光寺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法光寺?真的找玄悲方丈去净身?

    “让他俩接着睡吧,展大哥和白大哥辛苦了一晚上了!”箫良拍了拍小四子,“咱们俩陪皇奶奶去。”

    “哦。”小四子有些扫兴,不过也没办法,轻轻关上房门,和箫良一起出了院子。

    白玉堂和展昭才从被子里将头钻出来。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有些不厚道。”

    白玉堂却是对法光寺更感兴趣,“他跟皇太后去法光寺?”

    “皇奶奶应该说的就是皇太后吧。”展昭也点头。

    “去干什么?找玄悲方丈收狐狸精?”白玉堂随口一说,两人都愣了愣,随即一起蒙头盖被——幸好刚才没答应一起去!

    两人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了中午日头高挂,才饱足。

    白玉堂就感觉有一只软软、毛毛的小垫子在拍自己的脸,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展昭抱着小虎,正用它软软的肉垫拍他的脸。

    见白玉堂睁开眼睛,小虎“喵呜”一声窜下了床铺,和床边正伸懒腰的大虎一起溜溜达达出去了。

    展昭起来穿衣服,边问白玉堂,“睡得怎么样?”

    “嗯?”白玉堂坐起来,揉了揉脖子觉得有些酸痛。果然睡觉还是晚上比较舒服,白天睡怎么都睡不醒。

    “两人出了房间,就见包延和庞煜也醒了,包延正洗脸漱口呢,庞煜给他的几只鸟儿喂小虫。

    众人正觉得饿,想中午出去大吃一顿,却听到外头有人急匆匆跑进来,“了不得啦,出事了!”

    包延一看是小包福,皱眉,“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少爷!”包福跑过来,“我刚才在外头经过,听说太后将玄悲方丈杀死了!”

    “什么?”众人都一愣,随后有些想笑。庞煜伸手拍小包福的脑袋,“包福,这事儿屋里说说也就算了,你可别出去乱喊啊,小心掉脑袋!”

    “不是啊!”包福急得直蹦,“真的外头好些人都在传,你们也知道今天是拜菩萨的好日子,法光寺里都是人啊,大家就看玄悲方丈从内殿跑了出来,浑身是血,然后太后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带血的刀。”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都急忙走了出去。

    两人刚刚到门口,就看到远处皇宫的方向,黑枭载着赵普和公孙疾驰而来,看到两人,立马一使眼色。

    展昭和白玉堂就明白了,估计这事情是真的,立刻也赶往法光寺。

    法光寺里,几个专门保护太后的侍卫都守着大门,门口好些来拜佛的开封百姓也在往里张望。

    院子,大和尚玄悲方丈躺在地上,小四子正用一块白布压着他小腹上的伤口,已经满手都是血了。

    太后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地上有刀。

    箫良正在屋顶上张望,远远看到公孙他们来了,就喊,“师父来了,槿儿,方丈怎么样了?”

    “让爹爹快点来!”小四子见方丈的样子像是要不行了,就对着箫良嚷嚷。

    赵普到了山下,带着公孙一跃上山,展昭和白玉堂也到了,一起上去。

    院门口的人自动分成两边,公孙急匆匆进去,走到玄悲方丈身边查看,就见大和尚伤在要害,血流不止,一皱眉,先扎针给他止血。

    “太后。”赵普到了皇太后身边,问,“怎么了?”

    太后阴沉着脸,“哀家叫人陷害了,先救方丈吧。”

    赵普心中有数,一旁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这时候,山下骚乱,说是包拯到了。

    展昭拉着小四子和箫良到一旁询问,白玉堂走进厢房,看刚才的案发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出什么事了?”展昭问两个小娃。

    小四子在一旁用个帕子擦手上的血,箫良告诉展昭,他们一大早随太后和几个影卫叔叔到法光寺来,太后想要上香,还说是有些烦心事想问问玄悲方丈。

    上香的时候还好好的,玄悲方丈在一旁作陪,随后两人进入了弥勒殿”的内室,关门详谈。太后没让任何人跟进去,箫良和小四子就在院子里头玩耍,几个影卫在四周守卫。

    可没一会儿,就听到太后叫了一声,随后就看到门被推开,玄悲方丈捂着伤口跌跌撞撞从屋里出来,太后手里拿着刀跟着。

    当时院子里有不少求签解签的人,外头还有来上香的善男信女,都目睹了这一切。

    “你们没看到可疑人物么?”展昭问。

    箫良摇头。

    还有一个影卫走了过来,低声说,“太后身体弱,玄悲方丈身体康健还会功夫,不可能是太后干的!另外我们在四周守卫,没有人进入,可见那人是早就埋伏在弥勒殿里的了!”

    这时候,公孙命影卫将止了学的玄悲方丈抬进内室治疗,边喊了一声,“小四子,水!”

    “唉!”小四子赶紧到井边打水,和箫良一起跑进屋子给公孙打下手去了。展昭走入弥勒殿,找正在查看的白玉堂。

    这时候,包拯已经上了山。

    他刚收到消息,知道这次可能有人针对太后,这事情不太好办啊。

    “太后……”包拯刚要开口。

    太后轻轻一摆手,“哀家随玄悲方丈进入了大殿,还未坐下,突然从里间冲出一黑衣人来,刺伤了方丈,将刀放入哀家手中之后就从后边逃走。玄悲方丈不知为何,不呼救,而是反方向冲出了大殿,哀家只好跟上。”太后说着,摇了摇头,“事实就是如此。”

    包拯点头,“太后,此事亟待查证,不过……”

    “公事公办么。”太后笑了笑,“哀家知道,包卿不必客气。”

    包拯叹了口气对下属一摆手,王朝马汉面面相觑,走过来,赵普亲自陪太后回开封,等待事件查证清楚。

    ……

    大殿里,白玉堂边转边说,“猫儿,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你是觉得,玄悲方丈内力深厚又有功夫,为什么会防备不了人偷袭?”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江湖人谁不知道玄悲方丈功夫不差?这样的高手,被太后袭击成重伤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偷袭,也可以点了自己穴道止血等死,怎会就那样放血等死。”

    “嗯,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正一筹莫展,就听外头有人嚷嚷,“让我进去!我看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往外走,只见院门口,有个胖乎乎的黑丫头正跟几个影卫争论,“让我进去,我看到了!”

    展昭对守卫点点头,他们就将那丫头放了进去。

    白玉堂不认识,展昭倒是认识,那天在赏琴大会上瞧见了,正是特穆里的妹妹,特穆燕。

    “特穆小姐。”展昭很礼貌地对她拱拱手,问,“你看到什么了?”

    特穆燕搔搔头,伸手指着后山,“我刚和我哥一起来的,他说要我去求姻缘签我就跑了。到了后山有些渴,就看到口水井。我还美呢,想去喝口水,没想到‘蹭’一下,水井里蹦出了个人来,黑衣服的还蒙面。我喊了一嗓子,那人看见我就跑了,是个女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是女的?”

    “可不是!”特穆燕很肯定地点头,“虽然蒙着脸呢,可是有胸有屁股的,眼睛还挺好看,铁定是女的!”

    “咳咳。”展昭和白玉堂咳嗽了一声,这姑娘还真什么都不忌讳。

    “那口水井在哪儿你还记得么?”展昭问。

    “记得记得!”特穆燕对着两人招招手,“我带你们去啊!”

    三人刚出门,就碰上了来找妹妹的特穆里,“哎呀,你又上哪儿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特穆兄。”展昭跟特穆里拱手。

    “他叫特穆里,不叫特穆熊!”特穆燕凑上来更正,展昭和白玉堂都想笑。

    “唉……”特穆里都直摇头,“二位见笑了,我这妹妹太傻了。”

    “你才傻呢,我带你们去看去!”特穆燕说着,就带着众人往后山的山坡走,果然,找到了一口水井。

    这水井乍一眼望下去是有水的,并非枯井,可仔细看,水面离开井底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展昭撑着井壁一点点下去,到了底部往里一跃,落到了一平地之上,对上边招手,“有地,和之前的一样那种水渠!”

    白玉堂也跟着下去了,特穆燕也想跟下去,被她哥哥一把拽住,“唉,等等,那两人是谁你知道么?”

    特穆燕眨巴眨巴眼睛,“呃……红衣服那个是九哥的朋友,那天介绍了,那个白衣服美人儿是谁?”

    “啧,你好歹矜持点儿啊!”特穆里道,“这两个,一个叫展昭一个叫白玉堂,都是好男人,有没有看上的?”

    “你又来了!”特穆燕撇了撇嘴。

    “我不管,总之娘交代了,这次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嫁出去!”说完,瞪了她一眼,“矜持知道么?矜持!”

    “哦。”特穆燕点点头,随后纵身往井里一跳。

    特穆里想拦都拦不住,暗道一声——糟了!

    展昭和白玉堂正想弄个火把照明,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水花溅起老高来。

    两人傻呆呆地看着一头直接栽进了水里的特穆燕,水井上方的特穆里抚着额头叹气。

    特穆燕要不容易从水里冒了头上来,用手搓把脸,仰脸打了个气震河山的喷嚏。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过去将丫头拉上来,心说,这也太愣了。

    特穆燕上来后一身水,哭丧着脸,“晦气死了,水里还有个死人!”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一起问她,“什么?”

    特穆燕指了指水里,“有个死人在里面,我刚刚看到了。”

    展昭微微皱眉,这水也不深,上头特穆里听到了,就去一旁的竹林砍下了一截长长的毛竹杆子来,扔到了井下。

    展昭用毛竹在水里撩拨了几下,不一会儿,真的扒拉起了一具骸骨来。

    尸体早就烂了,肉都没了就剩下骨头。展昭又拨弄了两下,勾到了什么特别沉的东西,皱眉往上用力一挑……一个包袱背扒拉了上来,白玉堂眼疾手快,用刀一把接住,放到了地上。

    特穆燕就在一旁呢,伸手打开了那包袱一看,“哎呀妈呀。”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一皱眉,就见那是一包袱的金银首饰。

    白玉堂蹲下,拿起其中一间金饰给展昭看,又从怀中拿出了昨天在山阴县房顶上捡到的那枚镯子,两下一对比——竟然是一样的器物!

    “什么人!”

    这时候,井上传来了特穆里的叫声。

    “哥!”特穆燕赶紧窜了上去,展昭和白玉堂也追出去。

    特穆里追到竹林边,甩着脑袋,“大白天的见鬼了!”

    “见什么鬼?”展昭和白玉堂都问。

    “一个白影,飘走的!”特穆里拍脑袋,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看到这种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让他去叫开封府的侍卫来这里,再仔细打捞一遍,他俩则是又回到了井里,循着地下水道往前走,在尽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

    两人上去后,推开了一块盖在地上的石板,出去一看,竟然是在弥勒殿的一块屏风后面!

    绕过屏风走出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皱眉,竟然是一条密道,那个刺客,估计就是从这条密道进来,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这时候,隔壁公孙走了出来,擦着手,也皱着眉。

    见他神色,展昭和白玉堂都问,“大和尚出事了?”

    公孙摇了摇头,“玄悲方丈没事……救活了。”

    两人点头——那就好。可见公孙依旧愁眉不展,就问,“怎么了?”

    “嗯……”公孙突然问,“玄悲方丈是什么出身?”

    “自幼就被丢弃在法光寺门口,是被上一任方丈收留的。”展昭回答,玄悲方丈也算德高望重,江湖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常伴佛祖的人。

    “可是……”公孙有些不解,“为什么大和尚身上有纹身?纹的还是个女人?”

    展昭和公孙一愣,张大了嘴。

    公孙说不明白,就让两人跟自己进屋。

    玄悲方丈此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因为治疗衣衫敞开,只见他的右边胳膊上,纹着一个女子的侧影。那女子身形玲珑风情万种,手中还抱着一张古琴。

    展昭叹气,“这年头……连和尚都跟风流沾边。”

    白玉堂却是盯着那纹身看了起来。

    展昭皱眉,“干嘛呀,纹身上的美人你也认识?”

    白玉堂无奈,“不是,我是看那张琴……”

    “琴?”展昭不解。

    公孙笑了笑,“白兄好眼光,那是张古琴。”说着,问展昭,“展兄不觉得眼熟?”

    展昭摸着下巴仔细一端详,“啊!那天落歆夫人弹的琴?”

    “可这人不像落歆夫人。”白玉堂摇头,“而且这纹身看来并不新,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画上的,可能是当年那张古张琴真正的主人。”公孙浅浅一笑,对两人眨眨眼。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一惊——是月和夫人?!

    展昭突然眼睛亮了亮,凑过来跟白玉堂说,“宫闱秘史啊!”

    白玉堂望天。

 

20 赵祯


太后涉嫌杀人,杀的还是大和尚,德高望重的法光寺玄悲方丈,这还得了?一时间,整个开封城都炸开了锅。

    当然,众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赵祯自然也知道了。

    影卫跟赵祯讲述了事发的经过,赵祯坐在书桌后面,轻轻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没动声色。

    等影卫门都说完,跪下令罚,赵祯只是摆了摆手,“都下去吧,严加守卫,别让人靠近太后。”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竟然不责罚?连薪俸都不罚么?看了看赵祯身边的陈班班,见老公公对他们点了点头,几个影卫只好都退下了。

    “皇上……”陈班班还想说话,赵祯摇了摇头,示意身边所有人都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去,书房门关上后,赵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你之前说,落歆那日暗中跟着白玉堂?”

    “是的,皇上。”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黑衣人来,是赵祯的近身侍卫南宫纪,赵祯有好几个近身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随侍赵祯已经多年,忠心耿耿。

    “她跟着白玉堂,做了些什么?”

    “似乎是想跟他说话,但那日展昭突然出现,她便离开了。”南宫纪低声道,“白玉堂武功太高,属下不敢跟太紧,只是落歆夫人似乎相当在意白玉堂。”

    “呵呵。”赵祯笑了笑,“这倒是不稀奇。”轻轻一摆手,“你再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

    “是!”南宫纪下去后,赵祯独自出了书房,对守在门口的下人说,“去趟开封府。”

    于是,摆驾开封府。

    此时开封府里也是一团乱,关键是门口还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赵祯悄悄往后门进的。包拯亲自去迎了进来,带到内室与太后见面。

    此时,展昭和白玉堂也回来了,玄悲方丈也醒了过来,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又晕了过去。

    开封府外围观的百姓,很快就听说是有人暗藏房中刺杀方丈,已经找到密道、方丈也没死,太后是被诬陷的。众人本来也不怎么相信年迈又体弱的太后有这能耐,可说了,太后要杀人,何必自己动手呢,也就都渐渐地散去了。总之有惊无险,赵祯也暗暗感慨——逃过一劫。

    包拯找来了八王爷,让他看了玄悲方丈胳膊上的纹身,王爷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年的月和夫人么。赵普也点头,说是有些印象。

    再加上密道、那包从水里捞起来的珠宝,以及水井里头的枯骨,众人就等着大和尚再恢复些,详细解答了。

    公孙在仵作房里验那具骸骨。

    展昭和白玉堂走了进去。

    “有没有线索?”展昭问。

    “嗯。”公孙指了指骸骨,道,“这人腿骨弯得厉害,一看就是常年打坐的,头顶上还有戒痕,应该是个和尚。死的时候也就二三十岁吧。”

    “是个和尚?”展昭纳闷,“为什么死在水井里?打水跌下去淹死了?”

    公孙耸耸肩,“他是叫人打死的!”

    白玉堂和展昭仔细查看了死者肋骨上的伤痕,立刻皱眉——此人被掌击毙,掌印几乎留在了肋骨上,十分完整,想必是这一掌击碎了内脏导致死亡。这种功夫,似曾相识……

    “铁掌门。”白玉堂淡淡道。

    “陆铁心么?”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蹙眉,问公孙,“这人死了多久了?”

    公孙耸耸肩,“我可不知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很难确定了,有可能五六年,有可能二三十年甚至更久。”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那就无从考证了。

    “铁掌门用的是铁掌,江湖上还有人是用这种功夫的么?”公孙问。

    白玉堂想了想,“罗青山似乎也用铁掌。”

    “对。”展昭点头,“他是陆铁心的师弟,当然,不是亲的,但同样善于使用铁掌。”

    “罗青山死于鎏鹤翎这趟鬼镖,而陆铁心又不惜名誉地将罗鸢从身边赶走,还要她连鎏鹤翎一并带走。”白玉堂摇了摇头,“看来这其中,未必只是因为陆铁心真小人伪君子那么简单吧?”

    展昭也点头,“当然了,蝎九天干嘛要杀有鎏鹤翎的人,这更叫人好奇……你不是跟他有交情么,能找到他么?”

    白玉堂无奈一笑,“现在江湖上谁都知道我留下了罗青山的女儿罗鸢,她身上还有鎏鹤翎,蝎九天如果真的要寻仇,会自己来找我才对。”

    “唉……”展昭走出仵作房,往石凳子上一坐,叹气,“线索真多啊,似乎都有些联系。”

    白玉堂也走到他身边来坐下,“猫儿,你肚子饿不饿?”

    展昭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候,外头有个人走了进来,是宫里的一个公公,姓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怎么来公公了?宣旨么?他也没拿着圣旨啊。

    沈公公进了院子,给两人浅浅一礼,笑道,“展大人,白五爷。”

    两人都对他点点头,不知道什么事。

    “皇上请二位去宫中用膳。”沈公公笑道,“这会儿就去。”

    展昭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更加为难了,他与赵祯也不熟,叫他去干什么?

    不过人都来请了,总不能抗旨不尊,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了。

    只是除了开封府,没有进宫也没去别院,而是去了落歆阁。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不是吧?赵祯打的什么主意,会情人还让他俩也掺一脚?

    沈公公带着两人从后门进入了落歆阁的院子,就听到里头琴声动人,院子里,几棵红梅树旁,赵祯正悠闲地坐着喝茶,而落歆夫人正坐在他身边弹奏。

    可见,赵祯离开开封府后,并没有随同皇太后一起返回皇宫,而是直接到了这里。

    赵祯远远看见两人进来,就招手,让两人过来坐下,他也没穿龙袍又不在宫中,不必拘谨。展昭和白玉堂只好过去坐下。

    而此时,落歆夫人的琴声也稍稍有些乱,赶紧按住了琴弦,停下来。

    赵祯笑了笑,对展昭说,“这位是落歆夫人,展护卫见过了,是吧?”

    展昭点头。

    赵祯又对落歆夫人说,“朕之前说了,给你介绍两位青年才俊认识,这位是展昭,这位是白玉堂。”

    落歆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站起来给两人行礼,两人颇为尴尬,只好也客气了一下。

    “呵呵,落歆常常与朕说想要去游湖,朕出去不方便,朕记得白少侠有一艘画舫是不是?”赵祯叫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跟白玉堂借船游湖。

    白玉堂点了点头,“呃,是有……”

    “那正好,赶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赵祯看起来兴致勃勃。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落歆夫人也说,“皇上,今日?”

    “朕今日高兴!”赵祯站了起来,“太后本将蒙冤受屈,连朕这个皇帝都说不定会落个骂名。幸好展护卫和白少侠精明能干,将这危机化解,你二人多次救朕性命,果然是福将!哈哈。”

    落歆夫人也笑,“今日天气,倒也是不错的。”

    白玉堂见只是借船,虽然莫名其妙,但也不多说,站起来,“我去让把船开出来。”

    赵祯点头,“好。”

    白玉堂对展昭微微一挑眉——示意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还是出门去找白福叫船了。

    赵祯让沈公公陪着到内宅换件衣服,留下展昭和落歆夫人在院子里等候。展昭看了看落歆夫人,落歆夫人又看了看展昭,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落歆夫人没话找话一般,问展昭,“展大人今年多大了?”

    展昭一愣,道,“哦,在下二十三岁。”

    “这样年轻就有如此名气了啊,真难得。”落歆夫人笑了笑,“相比起来,落歆蹉跎这些年,才感悟时光飞逝啊。”

    展昭看了看落歆夫人,目测一下,她也不是很年轻了,少说有个二十七八岁?或者更大……反正漂亮女人一般都看不出年龄的。

    “白少侠看着似乎比你小些?”落歆夫人接着问。

    “没,一样的。”展昭笑了笑,“生辰也很近,反是他稍大几天。”

    “才几天,那么近啊?”落歆夫人掩饰不住对白玉堂的好奇,问展昭。

    “是啊。”展昭点了点头。

    落歆夫人笑着给他倒茶,“我听江湖传闻,原本还以为猫鼠不和呢。”

    “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展昭笑了笑,“他们误会白兄了,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嗯。”落歆夫人点了点头,“这倒是的。”

    展昭微微一愣,他上次就看到落歆夫人似乎有话跟白玉堂说,如今的意思……莫非之前认识。

    想到这里,展昭就问,“呃,夫人,冒昧问一句,你认识白兄?”

    落歆夫人愣了愣,忙摇头,“没……就是以前走南闯北,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哦。”展昭点了点头,却看出落歆夫人有所隐瞒,心说——白耗子,桃花耗子!招蜂引蝶耗子!没见过你这么不本分的耗子!

    这时,赵祯换了一身更普通的衣服出来了……赵祯毕竟年轻,样子也斯文,长相与赵普有三分相似,只是没了赵普的狂傲和霸气,而是多了些书卷气。当然了……还有隐隐的一份帝王相。展昭之前一直没注意过,如今一看,当惯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白少侠大概什么时候能来,很远么?”赵祯问。

    “哦,我们去河堤等就行了,从白府驶出来应该不远。”展昭说着,带两人往河堤边走。

    赵祯显得心情极好,落歆夫人带着一个白纱遮面的帽子。这种天气日光足,开封很多大小姐出门都戴着这样的帽子,因此也不引人注意。

    三人尽量避开热闹的街道,来到了河堤前。

    由于天气晴好,河上画舫往来如织,远远的,众人就看见一艘白色的画舫往岸边驶过来。船头站着一个白衣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看着不远处的湖心。白衣随着河上风轻轻翻飞,气定神闲、丰神俊朗……十分的出众。附近无论是岸上湖上,凡是经过他身边之人,无不多看上一眼。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问身边展昭,“展护卫,白少侠出入江湖,有没有什么名号,或者有趣的称为。”

    “嗯……锦毛鼠?”展昭回答。

    “对了。”赵祯不解,“他如此俊美,为何要取名为鼠?”

    “哦,是他几个哥哥取的,大概他小时候没那么好看,后来不知道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正了吧。”展昭随口一说,身边落歆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祯问她,“为何笑啊?”

    “呃……没。”落歆夫人摇了摇头,只是往船上看着。

    展昭望了望天,心说这落歆夫人不用那么情不自禁含情脉脉地看白玉堂吧,又看了看赵祯,展昭挺怕他看出什么来吃味儿,以后记恨白玉堂。这一看,就见赵祯站在落歆夫人身边,打量一般观察她的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展昭心中打鼓——白耗子,你惨了!叫你风流天下吧,这回皇上看重的女人都让你风流走了,你说怎么办吧。

    船到跟前,船上几个白府的家将架了船板连接岸上。白玉堂还带了几个丫鬟在船上,都伸手过来搀落歆夫人。

    白玉堂这几个丫鬟展昭都熟悉,和白福还有几个家将一起,一般都是随船跟着白玉堂走南闯北。全部是闵秀秀教出来的,机灵古怪而且功夫不差,见来了两个陌生人,都好奇打量。

    展昭也上了船,到了船头白玉堂身边一战,白玉堂递了样东西给他。

    “什么?”展昭拿过来看了看,就见是个白瓷罐子,打开一看,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是陷空岛卢大嫂做的梅子干儿,这个不酸,甜甜的,用来磨牙正合适。展昭上次吃了一个说喜欢,白玉堂刚刚回府看到白福从陷空岛带了一大坛子来,就给展昭装了一罐子。

    赵祯正在桌边坐着,看到两人情状,微微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心事。

    “怎么了?”落歆夫人给赵祯倒茶,边问,“晕船么?”

    “哦,不是。”赵祯摇了摇头,道,“朕……我有些为难啊。”

    看了看身后几个端茶放果品的丫鬟,赵祯还是决定不透露身份,免得拘束。

    “为难什么?”落歆声音绵软体贴,问他,“有什么是落歆能分忧的?”

    赵祯眼神示意,落歆看白玉堂,“白少侠自从之前去我那儿走了一趟,我有几个堂妹表姐就都看上他了,想让我说亲。”

    落歆夫人微微一愣,想了想,道,“白少侠看起来自在惯了,恐怕不喜那种被拘束的生活。”

    “我也是为了这事烦心。”赵祯摇了摇头,“可太……娘催得紧。”说着,压低声音跟她说,“我这次,其实是有意要带他出来游湖,让他见见那几位姑娘,最好是他能看上谁。若是谁都看不上,那也好,省得闹心了,也让那些丫头死心。”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在船头说话,但这两人耳力极佳,因为满腹狐疑,所以对这边加着留意呢,一听到赵祯这样说,白玉堂望天就有些想要下船的冲动。

    展昭却是听出了些门道来,不可能啊,小四子缝人就说什么喵喵和白白是一对,连太后前两天还拿这跟他打趣呢,赵祯是个精明人,没理由这样乱点鸳鸯谱啊。展昭想到这里,莫名还觉得赵祯有些棒打鸳鸯的感觉,一想到这鸳鸯是只谁,展护卫立马觉得自己可能晕船了,扶着栏杆直摇头。

    白玉堂还纳闷呢,这猫的晕船不是好了么?

    赵祯边说,边看落歆夫人的神色,就见她嘴角带笑,眼里却是冷了几分,便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白玉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了这落歆了,不过貌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正这时,一旁那丫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这丫头叫喜儿,她也不知道赵祯是皇帝,只是白玉堂说了,客人跟包大人有交情,尊敬对待,所以几个下人都很谨慎。如今一听,喜儿不乐意了,就凑过来说,“唉,这位公子,和我家少爷不熟吧?”

    赵祯一愣,看喜儿,点了点头,“的确,不算很熟。”

    “哎呀,你可别给我家少爷介绍人啊,少爷该恼了!”喜儿小声说,“我家少爷有心上人了,两人打得火热呢!心里塞满容不下别人的!”

    赵祯张了张嘴,落歆夫人也是吃惊,“白少侠有心上人了?谁啊?”

    喜儿捂着嘴笑眯眯摇摇头,示意——不能说,一旁一个叫珠儿的胖丫环也凑过来点头,“总之啊,少爷喜欢得不得了就是了!”

    赵祯咳嗽了一声,望向船头,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两人若无其事地趴在船头聊天,只是四只耳朵绯红。

    赵祯摇头,果然全天下都知道了,就他俩还犯迷糊。

    不过,落歆夫人可不知道,只是盯着白玉堂的背影微微蹙眉——有心上人了?

 

21 试探


白玉堂和展昭也不能总在船头靠着栏杆闲聊撂下赵祯和落歆夫人不管,最后还是回去陪着坐会儿。

    白福挺有眼力见的,过来问众人,“有从陷空岛带来的上好海鲜,厨子也跟来了,要不要做些来吃?”

    展昭自然高兴,赵祯也想尝尝鲜,白福就吩咐人去做饭了。

    “对了。”赵祯问展昭,“太后的案子怎么样了?找到那黑衣人的线索了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要等玄悲方丈醒来才能详细询问。”

    “哦。”赵祯点头,“唉,过几日还有识玉大会,希望不会再有人从中作梗。”

    不一会儿,白福就将做好的海鲜陆续拿上来,这是前阵子陷空岛加急送来的,鲜活无比,哪怕是赵祯,也很难吃到这种土产。

    尝了白府厨子的手艺后,赵祯赞不绝口。

    落歆夫人却似乎对吃海鲜没什么办法,笨手笨脚的,显然是吃不惯。

    白玉堂和展昭看在眼里,心中存疑——落歆夫人不是常年跟随画舫四处游历么?怎么不习惯吃水产的样子?

    赵祯边吃,边和白玉堂攀谈起来,白玉堂也算个雅客,琴棋书画不能说像公孙那样精通,但也样样都会,天南海北的也能和赵祯扯一会儿。展昭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赵祯像是在查白玉堂的家谱似的,处处都留着试探和玄机。

    展昭就纳闷了,赵祯究竟为什么突然对白玉堂那么感兴趣呢?而再看一旁落歆夫人,比赵祯听得还用心。

    这样谈久了,白玉堂就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本也不健谈,就是觉得赵祯似乎有什么意图,随意配合一下,没多久便不耐烦了。

    展昭还真担心白玉堂一下子脾气上来,就不想应付赵祯了。想到这里,忽然记起之前包大人跟他说过,白玉堂的性子,按理来说是根本不屑应付官府中人的,完全是因为不想展昭难做。还说,他展昭的面子,比开封府乃至当今圣上,都要大!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想试一试。见白玉堂明显开始心不在焉了,展昭就拿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展昭也看了看他,眼中有些歉意。只见白玉堂似乎愣了愣,随即脸色明显好转,又耐着性子应付起赵祯来。

    展昭低头吃一个螃蟹,耳朵比那螃蟹壳还红——真的啊!那耗子为了自己把脾气收进盒子里了,那个恣意妄为的锦毛鼠啊!

    而这一切,赵祯看见了,不着痕迹地轻轻挑起了嘴角,他身边的落歆夫人,当然也看见了。她此时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说她是震惊也好、不悦也好,总之,非常复杂。只是可以看得出,她非常在意,在意得连长久以来坚持的掩饰,都疏忽了。

    赵祯端着酒杯暗自叹息,果然这世界上,谁都有弱点!就好比说,赵普的弱点是公孙、白玉堂的弱点是展昭,而这落歆夫人的弱点,目前来看,最明确的就是白玉堂了。

    展昭端着酒杯,就看到赵祯眼中似乎有一些算计,但很快又有浅浅的凄凉之色透出来,显得很是落寞。

    突然,就听展昭开口问赵祯,“香香最近好像又胖了些,一天比一天可爱。”

    赵祯一愣,随即舒心地笑了,“是啊,她是不是长得很像朕?”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的确很像,希望性子不像……女孩儿心机太重,其实也未必是好事。赵祯见到两人的神色,估计他俩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笑着摇头。

    落歆夫人显然也恢复了早先的冷静和温顺,将刚刚不小心露出来的锋芒,又掩了回去。

    众人又在湖上坐了一会儿,就见岸上有人招手,赵祯微微皱眉——贴身的侍卫!

    将船靠岸,一个侍卫跟赵祯耳语了几句,赵祯点头示意知道了,于是转回头对展昭说,“展护卫,陪朕走一趟开封府,玄悲方丈醒了,朕要亲自问他!”

    “哦……”展昭站起来,看了看身旁白玉堂,却听赵祯说,“白少侠,麻烦你代朕将落歆送回琴阁去。”

    白玉堂愣了愣,就见展昭脸色稍微黑了几分。

    落歆此时也忙起身说,“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赵祯摇头,“朕不放心,拜托白少侠了!”

    白玉堂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再看展昭,就见他眯着眼睛瞥了自己一眼,那样子像是警告——把你那股子风流劲看好了,小心漏出来祸害人!

    白玉堂也无奈,不过他倒是知道赵祯的意图,另外,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个落歆夫人,然后忘记了?要怎么样才能套出她的话呢?

    展昭闷闷地随赵祯回开封府了,不时地回头,眼看着白玉堂和落歆夫人上了岸,往另一边的琴阁走去。

    走到双方彼此都看不见了,赵祯笑了笑,道,“展护卫,去吧。”

    展昭一愣,看赵祯,“嗯?”

    赵祯笑道,“朕不过给他俩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白少侠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展护卫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听听。”

    “可是……”展昭看了看四周,“皇上一个人去开封府么?”

    赵祯笑了,“怎么可能。”

    “嗯……”展昭犹豫了一下,追上独自往前走的赵祯,“皇上原来早就怀疑落歆夫人的身份?”

    赵祯道,“她是卫公公给我介绍认识的。”

    展昭一皱眉,就是那个偷藏珠宝,还暗害庞煜,知道枯井秘密的卫公公?!想到这里,展昭猛地一愣——那卫公公也私藏了很多宝贝,如今一想,那些金饰与之前在山阴村一级法光寺后院水井里头找到的金银朱玉一模一样!都是唐风浓郁的精品。

    见展昭摸着下巴出神,赵祯一笑,“想到了么?”

    “他们彼此间有关系?”展昭皱眉。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起因是在只是个巧合。”赵祯笑了笑,慢条斯理跟展昭讲述他发现端倪的经过,“香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会闹,正好朕晚上也不怎么爱睡觉,就抱着她到处溜达。那日带着香香一走,就走到了西院人比较少的地方。原本她还在哭,忽然就不哭了,盯着远处一个亮亮的光斑在看。”赵祯摇了摇头,“皇宫中一个人打着灯笼到处走的情况很少见,而且三更半夜的,去西院做什么?”

    展昭点头。

    “朕让南宫跟着去看看,南宫去了很久之后,回来跟朕说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展昭一笑,“是卫公公拿着灯笼去了西院的枯井边,钻入水井,通过地下水道出了皇宫带外头,与鸭脖店的人联系?”

    “哈哈哈……”赵祯朗声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展昭的肩膀,“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展护卫,以你的材质真的能够封王拜将,屈居开封太可惜了。”

    展昭刚要开口,赵祯了然点头,“行了,朕知道,你与白玉堂这样的人,做人做事都并不为最终那一份名利,你们看重的是情谊和道义,活得自在潇洒。”

    展昭浅浅一笑,赵祯的确比赵普更适合做皇帝,为了天下,他可以舍弃那份潇洒。赵普则不行,任性得厉害。不过这样一对君臣倒是很合拍,难怪当年年纪轻轻临危受命,还能扭转乾坤。

    “对了。”赵祯看展昭,“不去么?不用担心朕,有人护着的。”

    “不用,万一我不小心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大事!”展昭一笑,“等玉堂回来,将经过告诉我就行了。”

    “你确定他不会有所隐瞒?”赵祯试探着问。

    “自然。”展昭很有把握地点头,又问,“皇上,是否是有意冷落庞妃,假意迷恋落歆夫人?”

    赵祯愣了愣,点头,“算是。”

    “嗯……”展昭摸了摸下巴,“不怕庞妃伤心?”

    赵祯看了展昭一会儿,伸手拍拍他肩膀,“展护卫一颗心很诚,朕却不能,哪怕有也要装成没有。”

    展昭皱眉。

    “如果哪日,你心爱之人求你离开开封府,你答不答应?”赵祯忽然问。

    展昭仰天想了想,觉得不会有人这样要求他吧……当然了,他又不自觉地代入了白玉堂。那人向来是纵容自己的,宁可离开了江湖,随他在开封待着。想到这里,展昭内疚起来,自己能不能为了他舍弃开封府,回到江湖呢?仔细想了想,展昭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能在一起似乎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他笑着点头,“嗯!如果真的是最重要的人,我想我会的。”

    “呵呵。”赵祯笑得无奈,“专爱一人就会被其左右,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美德,对于帝王,那可是灾难!如果朕真的死心塌地只爱庞妃一人,第一个要她死的,就是太后,你信么?”

    展昭心中一凛,那种情况倒是可以想见。自古无论哪个皇帝,专宠一个后妃最后似乎都没什么好结果。人总说帝王多情帝王无情……想要好好做帝王,看来就必须多情无情啊。

    赵祯见展昭眼中有一丝悲天悯人之色闪过,忽然笑了起来,这久入江湖之人,某一方面还挺单纯的,从本质上讲,展昭与白玉堂虽然性格迥异,但迥异得非常互补,而本性上,极其相似!可谓是绝配。

    展昭心说赵祯怎么总是笑,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啊。

    赵祯则是低声嘱咐他,“这戏咱们要演下去,就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八皇叔和包卿应该早就猜到了。太师关心则乱,不过估计在包卿的提点下也回过神来了。九叔估计也有些感觉,不过他是懒得管这些的。接下来的,就只有你知我知……最多准你告诉白玉堂,其他人,切不可说了!”

    展昭点头,他当然知道轻重,不过经过今天这一些试探,白玉堂估计也已经知道了!不知道那只该老实的时候狡猾该狡猾的时候老实的白耗子……会怎么试探那个满腹计策、蓄谋已久的落歆夫人呢?

    随后,展昭告诉了赵祯他们在山阴村探访的结果,还有鎏鹤翎以及落歆夫人闺阁之中,那五个灵位的事情。

    “你是说……灵位之中连八叔和九叔都算进去了?”赵祯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

    “对!“展昭点头。

    赵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朕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嗯?”展昭好奇。

    “唉。”赵祯轻轻叹了口气,“朕之前以为是皇室秘闻,如今一看,却是为了皇位。”

    展昭皱眉——那可是大事情了!

    ……

    放下展昭和赵祯回开封府问玄悲方丈不提,且说送落歆夫人回琴阁的白玉堂。

    白玉堂原本想给落歆夫人叫一顶轿子,不过她说坐久了腿麻,要多走动走动,白玉堂只好耐着性子陪她走。

    落歆夫人走得还挺慢,白玉堂望了望天有些无奈,心说那猫踩蚂蚁都比你走得快。

    落歆夫人走了一阵,笑问,“白少侠与展大人总是在一起查案么?”

    白玉堂想了想,“嗯,差不多。”

    “说起来,你俩真难得,才二十三岁,就已经名动天下了。”

    白玉堂愣了愣,道,“是二十二才对。”

    落歆夫人一愣,张了张嘴,“二十二?那可能是展大人记错了,你们生辰也很近吧?”

    白玉堂点头,“嗯,差不多,那猫大几个月。”

    落歆一愣,“可是……刚刚展大人说,你比他大几天?”

    白玉堂听后笑了笑,摇头。

    “那……展大人还说你们都是常州人士?”落歆夫人有些怀疑展昭的话。

    “他是常州人,我是金华府的人。”白玉堂回答。

    “展大人是不是对落歆有所怀疑?”落歆夫人尴尬地问,“为何要乱说。”

    白玉堂心中暗笑,所以说猫就是狡猾,这猫更是,处处都留着后招。想罢,白玉堂脸色微微一沉,“很正常,夫人本身就没说真话,展昭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对你说真话。”

    落歆夫人一愣,脸上变了些颜色,“白少侠,我……”

    白玉堂站住了看她,问,“你确定以前没见过我?”

    落歆夫人张了张嘴。

    “我总觉得你似乎有所隐瞒,不方便说么?”白玉堂淡淡道,“你与皇上走得近,展昭职责所在必定会对你多加提防,我倒是无所谓,说不说随你。”说着,见前边不远就是琴阁,白玉堂想着总算解脱了,就想加快走几步,赶紧送她进门好去开封府。

    可就在这个时候,落歆冲上来几步,拉住白玉堂,“你不记得我了么?”

    白玉堂一惊,看着仰脸痴痴看自己的落歆,心说,不是吧!真的认识?不会啊,一点印象都没有!

    “七年前你从蝎九天手里把我救出来的,你忘记了么?”落歆声音提高了几分,“就算你忘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白玉堂站在原地,开始飞速地回忆——七年前,蝎九天?!

    将七年前的事情尽量回忆起来……当年白玉堂初入江湖没多久,遇到蝎九天被人追杀就帮他解了围。后来那莽汉到处追他要拜师学刀法,他自然不吭。

    那天途径一个县城,看到了个抢男霸女的狗官,本想出手的,但是蝎九天抢先了。于是他觉得蝎九天人品还不错,那蝎九天让他去山寨坐坐黑杯酒,他便去了。

    到了山寨后,寨子里大排筵宴,还打了个擂台——蝎九天的几个兄弟抢了那狗官家里最漂亮的一个小妾回来。几个山匪在那里打擂台,争那小妾。自己当时问蝎九天这样太过了女子无罪,不如放了。蝎九天却告诉他,那小妾跟着狗官必定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咎由自取。

    不过那小妾当时哭得很惨,白玉堂有些不忍又不想交恶,一打起来难免伤了山寨里的人,别人毕竟诚意拳拳款待自己,不好翻脸不认人吧。于是,白玉堂开口跟蝎九天要了那小妾,小妾倒是立刻就不哭了。蝎九天当时还开玩笑,说果然是个下贱胚子,看到漂亮男人立马不哭了。

    当夜,白玉堂给了她一些银两还给了她一匹马,让她连夜逃了。

    说实话,白玉堂其实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只记得她哭得极惨所以管了个闲事。

    想罢,白玉堂皱眉,莫非落歆夫人,就是当年那个小妾?

    “我年幼时活得坎坷,稍大一些便被买去做琴姬。那年被个丑陋官员看见了,非要抓我去成亲做小妾。我不从可是被打晕了。成亲当晚,蝎九天就杀了那官员。可我被他的兄弟的兄弟们劫持到了山上。我当时很绝望,觉得自己的姓名为何跟草芥一样,那么不值钱,那么没人关心。你开口跟蝎九天要我那会儿我就知道,你是想救我!”落歆说着,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名姓,那蝎九天一直叫你五爷。我以为你姓伍……没想到那日在琴阁看到了,才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

    “哦……”白玉堂可算想起来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大概顾及赵祯,不敢提起当年之事,也情有可原。另外,白玉堂也多了个心眼,又是蝎九天?他要杀手持鎏鹤翎的人,会不会和这个落歆夫人有关系呢?

    此时,已经到了琴阁的门口。

    落歆夫人打开门,问白玉堂,“五爷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白玉堂摇摇头,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办,便别过落歆走了。

    目送着那一抹白影远去,消失在巷子口,落歆沉着脸关上了门,伸手一掌击碎了一个石凳,“赵祯!你够狠!”

    “哎呀。”

    这时,一个白衣服姑娘跑了出来,“姐,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叫人看见该前功尽弃了!”

    落歆冷着脸色,“赵祯比我们想的要聪明。”

    “姐姐,会不会是那阉祸受不得刑,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女子不无担忧地问。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落歆冷笑一声,“死扛着就是死无对证,受些皮肉之苦起码不用死。说了实话,那可是必死无疑!”

    “那你跟白玉堂说了当年的事情,不要紧啊?”女子似乎有些担忧,“他要是跟皇帝说呢?”

    落歆沉吟了一会儿,“无妨,这事情哪怕点穿了也不要紧,咱们按照原计划进行,今晚行动!”

    “好!”

   

22 趁乱下手


白玉堂匆匆赶回了开封府,此时,众人都在玄悲方丈的房间里。赵祯坐在玄悲方丈的对面,包拯等都在一旁。

    白玉堂走进去的时候,大和尚低头,紧闭双目紧咬牙关。

    赵祯淡淡问了他一句,“你还是不说?”

    和尚用力摇头,“请皇上赐贫僧一死。”

    赵祯干笑了两声,“你都不怕死,朕杀你做什么?”说完,站了起来,看看包拯,“包卿,人交给你了,问出什么告诉朕。”

    包拯点头。

    随即,赵祯走了出来,看到白玉堂回来了,想了想,倒是也没问他什么,只是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展昭一拽白玉堂,小声问,“什么风流债?老实交代!”

    白玉堂有些无奈,就将当年蝎九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展昭听完后,一脸了然地看他,“跟我想得差不多,我跟你说,罗鸢也就是太小了,若是再大个三四岁的,也肯定得跟落歆夫人一样!你就不能收敛些?”

    白玉堂失笑,“那你呢,当时换做你,你怎么做?见死不救?”

    “呃,这个么……”展昭想了半天,“反正会有更好的办法。”

    白玉堂摇头。

    这时候,屋里众人都出来了,庞吉扯着包拯的袖子,“唉,我说老包你怎么不问啊?这和尚是个关键人物!”

    包拯点了点头,“的确是关键人物,可我们问了人家不说,能怎么办?”

    “你是开封府尹啊,你问我?”庞吉吹胡子瞪眼的,“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你不会严刑拷问一下?”

    包拯皱眉,“他连死都不怕你打他有什么用?你没见他伤重么?打死了你跟皇上交代去?”

    “我……”庞吉语塞了,张着嘴干嘎巴。

    包拯撇了撇嘴,伸手指指脑袋,“要智取知道不?!”

    庞吉叹口气,别别扭扭地走了。

    包拯还有做不完的事情要处理,让众人想想法子,怎么叫这和尚开口,另外,落歆夫人那边也别放松盯着,总觉得识玉大会越来越近,也就越来与危险。于是,院子里一大堆人就想开了办法。

    而公孙从仵作房出来后,就一直发呆,赵普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以为他不舒服,就问,“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公孙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怀疑,玄悲方丈并不是原本那个玄悲方丈!”

    “哈?”

    众人都看公孙。

    公孙解释道,“真正的玄悲方丈年岁应该是在六十岁上下,然而这个玄悲方丈头顶的戒痕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年的样子!”

    “这种能看得出来么?”众人都好奇。

    公孙笑了笑,“我经常陪着太妃研习佛法,家中高僧来了不下几十位,老和尚修行五六十年,戒痕会呈现棕黄 色,颜色越来越浅!新和尚却是鲜红到棕红不等……这玄悲方丈的戒痕看起来,至多二十多年!”

    众人面面相觑。

    “那……那个死在水井里的呢?”展昭问。

    公孙微微一笑,“对方死的时候只有二三十岁,按照岁数来算,应该也不是玄悲方丈!”

    众人都皱了眉头——那真正的玄悲方丈哪儿去了?没理由换了个方丈,众僧都没发现的!

    “唉……”庞煜叹了口气,“这事儿没法查了,你想啊,那和尚在胳膊上纹的可是先帝的女人!这说出来八成有奸情什么的,为了保住皇室声誉,必定是要他死的。咱们也最好少知道些!”

    包延看了看他,“你爹那套明哲保身的学问,你还学得挺会的啊。”

    “啧。”庞煜摇了摇头,“你们真不了解我那姐夫。”

    众人都一愣,庞煜是在说赵祯么?

    庞煜摇了摇头,去一旁坐在小马扎上,继续忙他这几天在忙的事情。

    “唉。”包延推了推他,问,“你这几天一直在干吗?”

    庞煜笑嘻嘻,“给香香做个会转的八角铃铛挂在床头上!”

    “为什么?”包延不太明白。

    “小娃儿如果躺着没个会动的东西看,怕眼睛长得不好看!另外挂着八角铃铛,一根绳子拴住她胳膊或者脚,她会动啊动啊,按后看着响啊响的铃铛就乐啊乐啊,可有趣呢!”

    众人都吃惊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见人家用过啊!”庞煜笑嘻嘻,“特意学的手艺!”

    包延见他挺乐呵,就道,“这种事情让下人做不就行了么,你自己做来干嘛?”

    “切,你不懂!”庞煜撇嘴,“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做才有意思的!以后她若是大了,看到这八角铃铛,想起是她舅舅一点点帮她做的,该多好?我也没白疼她一场,对吧?”

    庞煜只随口一说,可在场,展昭、白玉堂、赵普和公孙都是一愣。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恍然大悟状。

    小包福看到了众人的神色,不解,“咋的了?”

    赵普看了看其他三人,“有些事情,的确是要亲自做,才有意思!”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笑了起来,公孙看了看一旁还手忙脚乱编八角铃铛的庞煜,“安乐侯。”

    “嗯?”庞煜抬头看众人。

    就见公孙笑眯眯看他,“能请你帮个忙么?”

    庞煜张大了嘴,就感觉凉丝丝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咽了口唾沫……完了,这么客气肯定没好事!

    果然,半个时辰后,庞煜穿了一身华服打扮的跟个纨绔子似的,哭丧着脸看众人,“干嘛穿这样啊?”

    展昭微微一笑,“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庞煜紧张。

    “大闹琴阁,纠缠歆夫人去!”展昭话一出口,众人就见庞煜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什……什什么?!”庞煜转身就要跑,让赵普提溜着后脖领子给拽住了,“别走,这活儿只有你能干了!”

    “我不啊!”庞煜急得快哭鼻子了,“老子不要命了啊,她是我姐夫看上的女人。”

    展昭等人都笑,心说还了解你姐夫,差远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不要啊,我庞家三代单传啊!”庞煜挣扎,却听白玉堂淡淡来了一句,“这法子,能救你姐姐和你外甥女。”

    ……

    话音一落,庞煜安静了下来,回头看众人,“什么意思啊?”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笑,“我们要你每天都去纠缠落歆夫人,让她根本无法脱身,没法子单独出去!”

    “呃……”庞煜搔了搔头。

    “你放心。”赵普道,“我会拍八个影卫全天十二个时辰紧盯着你的!只要你见着她就大闹特闹,不会有危险!”

    庞煜微微蹙眉,坐到石桌前看了看众人,半晌才问,“你们是说,落歆夫人想要害我姐姐和香香么?”

    众人都点头。

    “因为想抢皇妃的位子?”庞煜接着问。

    众人想了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然不是那么单纯了。

    庞煜皱眉,“我姐夫不会砍我头吧?”

    “调戏良家妇女是要受罚的,可是痴情男不犯法!”公孙浅浅一笑,“我们要你做的,是逼急落歆夫人,让她不得一刻安宁!”

    庞煜低头想了想,最后一拍大腿,“得我拼了!”说完,又紧张地看众人,“你们不会害我吧?”

    “不会。”展昭等都点头,“忙中必然出错,现在离开识玉大会时间不多了,一旦忙了,乱了,必然就要出乱子了!这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最好的办法,逼得狗急跳墙了,就能知道哪面墙最矮。”

    “这样啊。”庞煜摸了摸头,点头,“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赵普笑道。

    庞煜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一指包延,“他要跟我一块儿闹!”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倒是点头,“这主意不错,两个人闹,比一个人闹有意思!”

    “嘿嘿。”庞煜伸手一搭一旁目瞪口呆的包延的肩膀,“你那五妹的案子,与这案子如今是有千丝万缕联系了,你想要秋试,可得出力啊!”

    包延愣了良久,眯着眼睛问,“你是说,你扮黑脸,我白脸,咱们一吵一闹弄得落歆夫人没法办事,然后一个乱来一个阻止,还不至于落人口舌?”

    众人都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包大人的儿子,够精明!

    庞煜和包延研究好了对策,就出门大闹落歆阁去了,影卫门专门负责帮他盯梢,看落歆夫人在哪儿。

    一旦照见人,两人就上去,庞煜大献殷勤,包延阻止,展昭等在开封继续商量对策。

    “混账!”

    一下午,包延和庞煜在落歆阁闹了两次,而偏偏今日赵祯回宫之后就没来。

    “这庞煜想干嘛?”落歆夫人在屋中掀桌子。

    “姐姐。”一个白衣女子拉着落歆夫人,“我杀了他去!”

    “不行!”落歆阻止,“他现在住在开封府,万一死在我这儿了,必然惹来包拯查探,万一他查到了什么,我们不是前功尽弃!”

    “可眼见着今晚就能行动了,他们这样闹怎么得了?”那女子跺脚。

    “不对劲。”落歆夫人坐在桌边,“庞煜不可能不知道我和皇上的关系,为何他还如此大胆?”

    “姐姐!”那女子不满地说,“我觉得啊,那庞煜不是喜欢你,是要给你难看。你想啊,他一定担心你跟他姐姐争宠!说实话,庞太师那家人,如果没有庞妃,早就倒了。一旦庞妃失宠,岂不是要了他们父子的命?!”

    落歆夫人低头蹙眉,“得想个主意!”

    “那今晚……”

    “暂时取消吧,别急!”落歆忧心忡忡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似乎有不妥!”

    ……

    天很快就入夜了,月明星稀,开封府的院子里。

    “哎呀,累死了。”庞煜趴在床榻上,“老子以前天天抢男霸女,这事情太久没做了,今儿个做了一次咋就那么累呢!”

    包延揉着脚脖子,“你还说,我不是也很累?!”

    白天庞煜去闹,晚上,展昭和白玉堂负责带着几个影卫蹲守落歆阁和鸭脖子店,皇宫里头赵普加强守卫。两方轮番出马,用了最“笨”的方法,死盯着落歆。

    而包拯和庞吉则是天天劝玄悲方丈,让他尽早说话。

    就这样,一来二去都三天了,落歆夫人一步都未离开过琴阁。

    而此时,她已经是万分焦躁了!

    “赵祯怎么三天都没来?”落歆夫人皱眉。

    “姐姐,你不知道啊,这几天选妃子呢,赵祯看美人都忙不过来的。”

    “选妃?”落歆冷笑了一声,“赵家果然没一个好男人!”

    “那我们还行动不行动啊?”白衣女子不耐烦地说,“我看赵祯喜新厌旧,估计没几天将姐姐你忘记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前功尽弃!”

    落歆沉吟半晌,“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办了!”

    “嗯!”白衣女子高高兴兴走了。

    当夜……

    展昭和白玉堂又一次到了落歆阁附近的屋顶蹲点。

    这几天,两人都日夜颠倒地过,白玉堂有些犯懒,不过展昭却是合了猫性了,一到天黑,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边扯身边犯困的白玉堂,“耗子,注意看!”

    白玉堂兴致缺缺,“这法子吧,的确是个好法子,因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对方肯定会挨不住。可也是个笨办法,若是对方不着急,咱们说不定要蹲上一年半载。”

    “嘘!”

    正说着,展昭突然伸手一捂他嘴巴,示意——快看!

    展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忘了过去,就见从落歆阁,落歆夫人的闺阁窗户里,飘出来了几个人。

    这几人一看就是轻功非凡,而且都是女人!

    “那个似乎是五妹。”白玉堂指着其中一个说,“背影很像。”

    展昭点了点头,“他们去哪儿?”

    “方向不像是皇宫啊!”白玉堂也疑惑。

    跟了两步,就发现黑影去的方向是——法光寺!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玉堂轻轻一拉展昭,“猫儿,这里面似乎没有落歆夫人!”

    展昭想了想,“莫非分头行动了?”

    这时候,只看到落歆阁的后门一开,落歆夫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坐上轿子,轿夫抬着轿子走上了夜晚开封府的大街。

    “不同方向啊!”展昭和白玉堂有些为难。

    这时候,就见赭影和紫影对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法光寺,让两人跟着落歆夫人。

    两人心领神会,跟着落歆夫人的轿子一直走,发现她去的也不是皇宫。

    白玉堂微微一愣,低声告诉身边展昭,“她貌似是要去陆铁心的铁掌门!”

    展昭纳闷,“她去铁掌门干嘛?”

    白玉堂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听到街上有马蹄声响。

    这响声古古怪怪的,似乎是马蹄子用棉布包上了,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他们行走江湖见得多了,这是山贼土匪偷袭车队的时候经常用的伎俩……有马队过来?

    正疑惑,就看到落歆夫人的轿子,拐进了铁掌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边。

    片刻之后,有几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了开封夜晚的薄雾之中。

    马上几人都是魁梧强壮,最前面那个满脸胡渣,硬朗干练,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马刀,进了院子自后就翻身下马,跪在落歆夫人面前,“主上!”

    “都准备好了?”落歆冷声问,此时的她,仿佛已经换了一个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皱眉,这女人究竟哪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呢?

    “是!”大个子点头,看起来很恭敬。

    “陆铁心就在里边,可惜罗青山的孽种逃去开封府了。”落歆一笑,“暂时别管他,你先去将陆铁心的首级取了,将这个放在他家中!”

    展昭和白玉堂借着月色仔细看,就见落歆夫人给的是一个包袱,看起来沉甸甸的。

    那人拿了包袱,带着人走了。

    展昭不认识那大块头,转脸想问白玉堂,却见他一脸不解外加震惊地看着远处跑向铁掌门的大汉。

    轻轻叹了口气,展昭笑了,“他该不会就是……蝎九天?”

    白玉堂无奈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23 过往迷局

 

蝎九天的突然出现,让白玉堂和展昭觉得很意外。

    展昭轻轻戳了戳白玉堂,压低声音问,“按照落歆夫人的说法,蝎九天不是她的仇人么?不然当年哪儿来你那段英雄救美啊?”

    白玉堂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落歆夫人骗人么?可如果当年那人真是落歆夫人,用不着处心积虑七八年前就开始骗人吧?再说骗他也没什么用处。如果不是落歆夫人,那为何要装成被自己救过?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蝎九天杀罗青山,也是受了落歆夫人的指示。

    展昭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想不通,你说,“罗鸢怎么说是在梦中看到的蝎九天呢?”

    “估计是他们装 神 弄 鬼什么的吧,跟五妹的手法差不多。”白玉堂微微一耸肩,他现在分不清楚这落歆夫人说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这倒是。”展昭点了点头,伸手抓了一把白玉堂的头发,“不过么,不管真假,如果再不进去救陆铁心,这位铁掌门门柱估计就也要步他兄弟的后尘了!

    白玉堂轻轻将被展昭抓住的头发抽回来,这猫喜欢动手动脚的,有时候扯头发,有时候扯袖子,果然猫看到轻飘飘的东西,就是会忍不住上来捞一爪子。和展昭一起避开落歆夫人所在的巷子,两人潜入了铁掌门内。

    此时天色已晚,铁掌门内众人大多睡了,只有几个小校在附近巡视,也是哈欠连天。展昭和白玉堂紧盯着蝎九天,就见他在屋顶上几个纵身,进入了一处院落。

    这院子白玉堂认得,之前他抓了陆铁心的那几十只鸟去放,就是在这个院子。院子西侧的屋子里头亮着灯,一个人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隔着窗户纸看外形——应该就是陆铁心。

    蝎九天落到院子里,稍微弄出了些声响。展昭和白玉堂借着夜色一看,就见陆铁心的院子里满地都是枯树叶,而且还是那种大叶片儿的,铺了一地——任凭你轻功再好,落在这种地方,也难保不弄出声响来,更何况蝎九天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什么人?”陆铁心虽然年纪不算轻了,但毕竟功夫不错还夹着戒备,听到动静立刻问了一声。

    外边蝎九天自然不会回答他,手中持刀,站在院中冷眼看着屋内,似乎是准备等陆铁心出来,就直接解决了他。

    白玉堂暗暗皱眉,蝎九天功夫远在陆铁心之上……此人性格乖张爽气,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人啊!是性情大变了,还是有什么苦衷?

    陆铁心问了一声见院中没人回答,便也升起了疑心来,料定必有偷袭,他抬手拂袖,熄灭了屋中灯火,霎时,无内无外一片漆黑。

    抽出刀到了门口,陆铁心悄悄将门挑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

    而蝎九天就这样站在黑暗中,院中大树的影子将他笼在了暗处,看不到五官,就看得清楚一个高大轮廓。

    陆铁心暗道一声不好,“如果兄台是来找鎏鹤翎的,请转道开封府找白玉堂!”

    白玉堂和展昭就在墙上听着呢。

    白玉堂摇头,这陆铁心真是明哲保身的典范了!

    展昭则是在一旁对他做鬼脸,意思像是说——这老头忒不是东西了!

    蝎九天听到“白玉堂”三个字,的确是稍稍一愣,不过那一抹讶异很快就过去了,他微微一矮身,那样子想要暴起,跃过去。

    陆铁心猜测此人应该是杀害罗青山之人,武功必然在自己之上!很有可能就是蝎九天……单打独斗是必输无疑的,所以要耍耍心机,想法子赶紧逃。

    想罢,他猛地一推门。

    展昭和白玉堂都微楞,陆铁心要出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到“哐啷”一声……从门内,有一团黑影“嗖”一声向着蝎九天反手的院子另一头冲了过去。

    蝎九天抬手一挥,两枚袖箭射出,直中黑影,就听到“当当”两声。

    那射袖箭的手法让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一挑眉,这一手,和那晚袭击庞煜的人应该是同一个!蝎九天疯了不成?到处杀人。

    不过陆铁心不愧是老谋深算,刚刚那一团飞出的黑影并不是他本尊,只不过是用来做障眼法的一个凳子而已。袖箭射中凳子的同时,就见窗户一开,陆铁心一个纵身冲了出来,手中金刀寒光闪烁,直取蝎九天。

    蝎九天此时正在看那落地的凳子,不提防他偷袭,但也见他横冲出来,却也并不惊慌,也是举刀还击。

    三招一过,白玉堂和展昭都皱眉,蝎九天的功夫明显强于陆铁心,而且痛下杀手招招致命。

    白玉堂对展昭示意——得想个法子,即不让蝎九天杀了陆铁心,又不会打草惊蛇!

    展昭见那陆铁心可能快撑不住了,指指自己——我去吧,蝎九天不认识自己!

    白玉堂一点头。

    展昭没拿巨阙,找了块帕子蒙住脸就跳下去了,他轻功极好,一跃入了陆铁心和蝎九天中间,瞅准机会,反手给了蝎九天一掌。

    蝎九天一愣,心说这是什么高手相助?武功比陆铁心好太多了。展昭掌风过处只是虚晃,高手过招从来不是说看到掌来了才去当,那早就被打死了,大多是听掌风的。

    蝎九天感觉展昭手快,想阻挡的时候,却已经变招,心下就慌了。他看展昭虽然蒙着面,但是年纪轻轻……武林中这样的高手可没有几个!

    陆铁心也是一愣,眼前展昭蒙着脸,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楚,只是有些眼熟。一见他出手,陆铁心也是一惊。这年头,那么年轻就那么好功夫的的确没几个,他本能地就想到了一个人。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展昭不着痕迹地掌风一带……陆铁心可惨了,哑穴被制,瞬间失了说话的能耐。

    展昭大大方方在那儿跟蝎九天单打独斗,顺便试试他的功夫,也不下狠招,。

    正这会儿,就听到门口有了响动……那些巡视的铁掌门弟子走过一圈,到这儿了。

    蝎九天原本想要趁着这一个空挡,神不知鬼不觉地先杀了陆铁心,可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眼看着时机过了,只好罢手,回身遁走。

    转身的一刹那,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背在身后的那个小包袱,哗啦一声……包袱背扯破了,里头东西调出来。

    蝎九天一皱眉,来了个金蝉脱壳,将包袱甩脱,翻墙出去了。

    白玉堂悄悄跟踪蝎九天到了外面,就见他急急忙忙出来,到了落歆夫人身边。

    两人说了几句话,落歆夫人脸色一沉,抬手就给了蝎九天一个耳光。

    白玉堂微微皱眉……蝎九天也是个人物,怎么会一开始对落歆夫人卑躬屈膝,如今平白挨了一耳光,也不还手?甚至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有。

    蝎九天低着头的这神情,看起来有些像是影卫门做错了事等赵普责罚时候的表情……当然了,赵普再生气,也不会这样羞辱自己的属下。

    落歆夫人坐上轿子就回去了,蝎九天叹了口气,让自己的人先走。他则是到了附近的一口水井边,打了桶凉水,冲了把脸,随后一脚踹了井口的大石头,显然怒气正盛。

    白玉堂看得出……蝎九天似乎是逼于无奈才忠于落歆夫人的,他心中其实相当不服。

    蝎九天让凉水一浇,可算清醒了些,转身走了,白玉堂一路跟着他,也没走出多远去,就见他进入了一家客栈。客栈的匾额是“洛阳楼”,白玉堂暗暗记下,转身回铁掌门,先跟展昭会合去了。

    ……

    铁掌门里,展昭还在陆铁心的房间里坐着,陆铁心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哑穴显然已经解开了,看他的神情,估计已经跟展昭说了些什么了。

    见白玉堂也来了,陆铁心更是垂头不语,桌边,放着那个打开的包袱,里头都是金银珠宝。

    展昭对白玉堂轻轻一挑嘴角,看起来……真的是发现了线索了!

    之后,陆铁心也不敢留在铁掌门了,就随着展昭和白玉堂回了开封府。包大人将他安排在了一处隐蔽的房舍内暂住,让他不要外出,以免招来杀生之祸。

    白玉堂和展昭先到了院子,就见紫影赭影也回来了,就都聚到了一起。

    “那些白衣女人去做什么了?”展昭问紫影。

 

 

    “呵呵。”紫影和赭影都忍不住一笑,“去皇宫装 鬼吓人去了,吓得几个宫女又哭又叫的!”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估计是想要让公众流传出闹 鬼的传闻,不过,目的何在呢?

    “他们怎么进的宫?”白玉堂疑惑,宫中都是大内侍卫很多,最近赵普还特意加强了戒备。

    “是通过水井!”赭影回答,“原来开封城底下,有一些大家都不太熟悉的下水道,阡陌纵横,可走多处。这次她们从城中一个水井口下去,也是从西院的那口枯井上来!

    “戏院的枯井似乎也是后来挖通的,当中有一段认为挖凿的痕迹,至于是哪个年代出自谁之手,就没人知道了!“

    众人问明了情况,最后都看展昭,“陆铁心说什么了?蝎九天为什么要杀他?还那一堆珠宝去。”

    展昭浅浅一笑,略带神秘地说,“陆铁心当时一看到那些珠宝,就傻眼了,我一问,他说了些事情!”

    众人都坐下来,认真听。

    “陆铁心和罗青山都不是本名,他们发迹之前原本是贼寇!年轻那会儿荒唐过一阵子,埋下了后患。”展昭说。

    “贼?”公孙皱眉,“梁上君子么?”

    “土匪流寇,杀人越货的那种。”展昭笑了笑,“他俩原先是在军中供职,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来。离开了军营后,两人索性做起了小贼。大概在二十年前,一天,两人在官道上遇到了一个老者带着个小丫头。两人见那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想将他拐走卖掉。”

    众人听到这里,都皱起了眉头,如今武林名声显赫的侠义之士,没想到当年竟然是禽兽不如的家伙。

    “当天,他们跟着一老一少,见两人进了一间破庙露宿,就感觉机会来了。”展昭继续说,“他俩先偷偷潜进破庙,正看到那小丫头打开了包袱,里头竟然装满了明晃晃的金银珠宝。那老者赶紧将包袱扎紧,告诉她财不可露白。两人歹念一起,就冲进来要行抢劫之事……老者在于他们搏斗中被误伤,摔倒在地就死了。他们抢了银子想跑,却见那小姑娘也不哭,只盯着两人看。老头死了,她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众人听到这里都皱眉——这姑娘那么奇怪啊?

    “两人原本想,有了银子也就不要卖小孩了,怪麻烦的,却听那小姑娘说话了。”展昭一笑,“你们猜那姑娘说什么?”

    众人都摇头,庞煜听得心痒痒,催促展昭,“唉,别卖关子呀!说啥了,那娃怎么不哭?”

    “她说,‘如果你们替我办件事,我能给你们更多的钱。’”展昭说着,摇了摇头,“罗青山和陆铁心贪得无厌,一听之后就都停下了脚步,问她有多少钱?她说,要多少有多少!”

    白玉堂蹙眉,“多大的小孩儿?”

    “陆铁心说看起来大概五六岁?总之是个很小的孩子。”展昭回答,“两人当时也有些怀疑这孩子的身份,不过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么,两人就答应了那孩子的要求。”

    “帮她办什么事了?”众人一起问。

    “杀人!”展昭道,“陆铁心说,那丫头让他俩到一个农舍杀了两个年轻的女人,也没告诉他们理由,只是说,杀了人后会带他们去一个藏宝洞。”

    “农舍……女人?”众人更不解了,大费周章,只为了杀两个农妇?

    “陆铁心和罗青山办完事之后,女孩儿带他们去了那个所谓的藏宝洞,他俩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高手袭击!他俩被打成重伤,那人想要痛下杀手的时候,却被小丫头阻止了。”

    众人都听着神奇,小丫头还有手下啊?

    “那丫头让杀手不要杀两人,还将之前两人劫持的银子都赠送给了他们,跟那高手离开。临行时,留给了他们一句话。”展昭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死不算什么,等你们什么都有的时候,再来取你们性命,更有趣些。’”

    众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展昭指了指桌上那些财宝,“罗青山和陆铁心用那些银子做基础,拜师学艺置备产业,先后创建了青山镖局和铁掌门。起先他俩每日都活得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丫头来寻仇,可是后来就渐渐淡忘了。没想到一晃快二十年了,罗青山却突然死了。陆铁心一看到鎏鹤翎就知道出大事了!当年那人来寻仇来了,因为他们当年得着的财宝,就都是盛唐之物,与鎏鹤翎非常相似。”

    “按照他的意思说来,当年的小姑娘会不会就是如今的落歆夫人?”赵普听出了些门道来,“落歆夫人看来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级吧……或者更大看不出来,和孩子的年龄似乎对不上。”

    “未必。”公孙轻轻一摆手,“女孩儿如果身材娇小,八九岁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都点头。

    白玉堂问展昭,“那,陆铁心知不知道那丫头的身份?”

    展昭摇头,“他现在惊魂未定什么都说不明白,包大人让他自己去待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众人都皱眉,展昭忽然想起来,问庞煜,“对了,小侯爷认不认识蝎九天这个人?”

    “不认识,那是什么人啊?”庞煜摇着头看展昭。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对!庞煜不可能认识这个大山贼。

    正这时候,就见外头箫良急匆匆跑了进来,左右看,像是怕有什么外人。

    赵普将他和小四子留在宫中一直陪伴庞妃,见他神情紧张地回来了,就料定宫中可能出事。

    “良子,怎么了?”展昭也有不好预感,刚才还有“女鬼”作怪!

    “有人在香香的食物里下毒,让瑾儿试出来了!”箫良小声说,“不过庞妃吓坏了,抱着香香躲在屋里不肯吃东西,皇上让传出消息,就说香香病了,急招先生去医治!现在宫里有些乱,丫鬟太监人人自危。”

    “什么?!”庞煜一蹦三尺高,谁敢害他的宝贝外甥女!

    公孙也皱眉,“什么毒?”

    “瑾儿看不出来,用先生给的银针测了吃的,银针变成蓝色的了!”箫良道,“不过大家都没吃,皇上放的是假消息。另外,有宫女说刚才在西院看到鬼,都说香香可能中邪了,要找道士驱鬼哩。”

    众人心中微动。

    “皇上是想将计就计吧?”包延问,“不过无论什么理由,拿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来算计,实在太可恶了!”

    众人都点头。

    公孙拿了个药箱子,和赵普一起赶往宫中,这事情也惊动了包拯,他和庞太师也随同前往。

    展昭也有些想去,不过被白玉堂拦下了。

    “宫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找找别的线索。”白玉堂说完,轻轻一拉展昭的手腕子,带他出了开封府的后门。

    庞煜想要去看外甥女,被太师制止,让他别添乱,好好待在开封府接受保护!

    庞煜挺来气的,包延拽了拽他,“唉,走呗。”

    “去哪儿?”庞煜撇嘴,“又不准我出门!”

    “谁跟你出门了,去藏书阁啊!”包延晃了晃手里的几串珠宝,“都是名贵东西,找找来源,看有没有什么说道!”

    庞煜哭丧着脸,“又看书?我宁可睡大觉。”

    “想得美!”包延一眯眼,拽住他衣领子就将人拖进藏书阁了。

    展昭跟着白玉堂出了开封府,跟他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客栈外面,就见匾额上“洛阳楼”三个字,琢磨了一下后,一挑眉,“哦……蝎九天住在这里啊?”

    “聪明。”白玉堂一笑。

    “你找到他也没有用啊,现在问话只会打草惊蛇。”展昭提醒白玉堂。

    “谁说去问话了。”白玉堂很顺手地从展昭怀里抽出了那块蒙面的帕子,给展昭蒙上脸。

    展昭抱着胳膊想了想,“你要我假扮落歆夫人那边的人,行刺他给他来个杀人灭口的戏码,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真机灵!”

24 宫闱秘史


展昭和白玉堂独自到了客栈,计划试探一下蝎九天。

    展昭兴致勃勃潜入,就想着装作刺客去刺杀蝎九天,好探探他底细,可高兴而去,扫兴而归。

    白玉堂在屋顶上正等着呢,没一会儿就看到展昭闷闷不乐地跑上来,问他,“唉,你真的确定蝎九天进了这家客栈?”

    白玉堂点了点头。

    “可是客房都是空的!”展昭不解,“没人住的样子!”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么说,他不是来住店的?”

    “上客栈不来住店来做什么?”展昭纳闷,随即微微一挑眉,“找人或者办事情!”

    白玉堂轻轻地“啧”了一声,眉间微蹙似乎有些惋惜,“刚才早知道再盯他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发现!”

    展昭见他自责,就拍拍他,“谁知道他上这儿来干嘛,反正人也走了,咱们接下去呢?”

    白玉堂无奈,“回去睡觉吧。”

    展昭抬眼看他——就这样子回去啊?

    白玉堂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又问,“现在什么时辰?”

    展昭仰起脸看了看天色,“很晚了!”

    “你猜落歆阁还开着么?”白玉堂淡淡一笑。

    展昭听到“落歆阁”三个字,有些不大乐意,“你想干嘛?”

    白玉堂想了想,“说不定蝎九天会去那里。”

    “哦……”展昭兴趣缺缺地看别处。

    白玉堂想站起来,却感觉袖子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展昭看着别处,手却压着他的衣服袖子。白玉堂轻轻扯了一下,展昭没松手,还是看别处,那样子像是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坐回去,“喂。”

    “嗯?”展昭继续看风景,可没松手。

    白玉堂略迟疑了一下,索性将手落下,盖住展昭按着自己衣袖的手。

    展昭愣了愣,回头看拉在一起的手,再抬头,就见白玉堂也看着另一边,那意思也是在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坐着,等着对方先开口说回去,反正琴阁是铁定去不成了……一等,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就跟两个傻子似的,拉着手坐在冷风里,看漆黑的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候,街道远处的薄雾中,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看身形,正是蝎九天!

    只见蝎九天走路摇摇晃晃的,一手拿着个酒坛子,脸上通红,嘴里还叽里咕噜说什么胡话,一听都是荤段子。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可说客栈没人呢,原来跑出去喝花酒去了,果然贼性难改。

    想罢,两人收拾心神矮身隐藏在了屋顶之后,没多久,那人影渐渐清晰,果然正是喝多了的蝎九天。

    展昭一看机会正好,蒙面的帕子又戴上了,抬手一袖箭射出,故意稍稍射偏了些,给那蝎九天先醒醒酒。

    蝎九天正往前走呢,忽然就看到寒光一闪,便知道有人偷袭暗算。他虽然喝得迷迷糊糊,可还没到酩酊大醉的程度,一惊之下,那点儿酒也醒了,赶紧一片头避让开。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个蒙面人杀了下来,来势汹汹,似乎是要支取他性命的。

    蝎九天微微蹙眉,举刀迎战。

    刚交手几个回合,蝎九天就发现对方功夫不差,跳出一步到圈外,一伸手阻止,问,“阁下何人?与我有何冤仇?”

    展昭冷冷一笑,“没用了,就要死。”

    蝎九天一皱眉,展昭已经踏上一步,近身下杀手。他架势拿足了,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蝎九天只有招架之力,眼中神情变幻,展昭看得出来,蝎九天很不解,也很疑惑。

    “原来如此。”蝎九天忽然退开一步,冷笑连连,“没用的人就要除掉,还真是翻脸无情。”

    展昭见快要说出来了,就接着步步紧逼,到最后,蝎九天根本招架不住了,让展昭虚晃一招打中了胸口,嗓子一紧以为要吐血了,翻身栽倒,被展昭一脚踏住了心口。

    蝎九天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厉害。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大难将近,他长叹了一声,“唉……报应啊。”

    展昭见他光感慨也说不到重点,便问,“有没有遗言?”

    蝎九天一愣,抬头看展昭,最后皱眉,“你也是有把柄在那个女人手中吧?”

    房顶上的白玉堂暗暗点头——果然蝎九天是被胁迫的,可他是个莽夫,独行天下什么都不在乎,怎么会受制于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落歆夫人么?

    展昭多机灵,立马计就计,微微皱眉看着蝎九天,显得有些犹豫了。

    蝎九天见展昭似乎动摇,便也料定他和自己一样受胁迫,求生之心当然是人人都有的,他便低声道,“我的今日,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展昭一愣,有些下不去手了。

    “你我无冤无仇,是因为我没用了,还引起了她的怀疑,她怕误了她的大事才要你来杀我灭口!”蝎九天再接再厉,试图说服展昭,“难保哪一天,她也觉得你没用了,叫人将你像将我一样铲除!”

    展昭皱眉,犹豫了一下,撤回了掌,“她究竟目的何在?”

    蝎九天笑得无奈,“我只是听命办事而已,谁知道她想干嘛。

    “那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呢?”

    蝎九天微微一愣,因为问这话的可不是眼前的蒙面人,而是身后的什么人,且声音还有些耳熟。不过让他更惊的是……竟然有人在自己身后那么近,自己都没有发觉!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那里,白衣翩翩佳公子,眼熟!

    “你……”蝎九天看清那人长相后大惊失色,“师父!”

    白玉堂就觉得有些脊背发凉,扶着额头,“别那么叫!谁是你师父”

    “师父!”蝎九天可不管这些,上千就拜,“您快救徒儿一命啊,徒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先将蝎九天扶起来,随他一起回到了客栈的房中。

    蝎九天进了屋子要跪下给白玉堂行大礼,惊得白玉堂汗毛直竖,“你别拜,起来好好说话!”

    “是!”蝎九天恭恭敬敬站起来,杵在一旁。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展昭扯下了蒙面的帕子,蝎九天不认识他,就问,“这位英雄功夫也好高啊,怎么称呼?”

    展昭没做声,显然还有些防备,蝎九天也没再追问。

    “你说的她,是指落歆夫人?”白玉堂问蝎九天。

    “是的。”蝎九天点了点头,“师父,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而且心计也了得,万一什么把柄落在了她手里,唉……那就只能一生都听她驱策了。”

    “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白玉堂不解。

    “唉,不瞒师父……”

    白玉堂望天,心说你就不能别再叫师父了么!

    “我在一年前,和兄弟们一起干了最后一票后,就地分赃解散了山寨,我也不干这打家劫舍的活儿了,就想着娶房媳妇儿,做个财主,生儿育女什么的。

    可偏偏劫持官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那女人知道了,她还握有大量的证据,我倒是不怕她,可我以前那些兄弟大多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她以此作为要挟,让我听他的话,不然就让我跟我那一帮兄弟都杀头。于是我就只好跟她进了东京,平日隐藏起来,她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前阵子,她突然让我放出消息,说要杀有鎏鹤翎的人……老子他娘的都不知道那鎏鹤翎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没办法,只好听她的。最开始那会儿,她让我杀了罗青山,见我犹豫,就说了一下罗青山当年的恶行。我觉得这人为非作歹死了也没什么,可杀了罗青山,她又让我杀他闺女……人无辜一小姑娘,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于是我趁她睡觉那会儿进入了她房间,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告诉他,我蝎九天杀了他爹,然后放她走,想她能不能去开封府告我状什么的,咱不能反抗,但至少也给那女人捣捣乱!”蝎九天一气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你以前见过落歆夫人没?”白玉堂问想提示他一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与你之前有些宿怨。”

    “啊?不是吧,我以前得罪过她?”蝎九天显然已经忘记当年的事情了,“那就是来寻仇啊?哎呀。”

    白玉堂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以免蝎九天回去之后露出什么破绽,危及性命,就接着问,“她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蝎九天无奈摇头,“这女人心机非常之重,她想干什么从来没人知道。另外,她现在功夫比我好,我可拿不住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落歆夫人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功夫,平日将内力压制得如此好,几乎要以为她不会武功。

    白玉堂则是不解,自己七年前救她的时候,她还不会功夫,一个弱女子,如何在短短时间内练成了如此高强内力,连蝎九天这样的高手都打不过他?

    “对了!”蝎九天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女人,身边一批妖魔鬼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妖魔鬼怪?”白玉堂和展昭都听出了些端倪,“什么样子的人?”

    “有几个跟鬼魂似的女人,还有些武功很高,妖里妖气的男人。”蝎九天摇了摇头,“对了,还相当有钱!”

    “有钱?”展昭微微一挑眉,“对了,她干嘛让你杀陆铁心的时候,还带一包珠宝?”

    “让我将珠宝洒在陆铁心的尸体旁边,不过没能成功!”蝎九天摇了摇头,“至于目的,我也不知道!”

    谈了好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得着了不少线索,可落歆夫人特别谨慎小心,最重要的,也就是她这么做的目的,还是没有打听到!

    “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白玉堂问蝎九天,“还回去?”

    “没辙啊,我中了她给的毒药了,这倒是不打紧,我那帮兄弟还都蒙在鼓里呢,他们家老婆孩子都中毒了,我不能不听话!”

    展昭和白玉堂都轻叹了口气,展昭拍拍他肩膀,提醒他小心行事,他们会帮他想办法。

    离开了蝎九天所在的客栈,展昭和白玉堂匆匆赶回了开封府。

    此时,包拯他们也刚刚回来,众人奔波了一整天,都有些累了,坐下说话。

    “大人,宫里情况怎么样?”展昭问包拯。

    包拯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有鬼的传言传得很快,公孙先生还留在宫里,现在香香和庞妃所有的食物,都由他亲自检查过。香香生病的消息还在外面放着,现在宫里是人人自危。”

    白玉堂听到这里,略有不解,“包大人,现在证据确凿,的确是落歆夫人在背后做的手脚,我们为什么不索性抓了她呢?蝎九天等也是证人,那些中毒的人,可以让公孙先生处理,在这样下去,她说不定会搞出更多事端。”

    “唉……白少侠有所不知!”包拯却是轻轻摇头,“皇上似乎另有打算,准备再引出多一些线索,看来背后还藏着什么,是我们不会知道,但是皇上知道的!”

    “唉,肯定还有幕后人呢。”庞吉也端着茶杯喝茶,“一个丫头,能翻出什么天来?没人帮她不可能做出这么大声势,另外啊……关键应该是在她那些财宝上面!为什么会有如此大量的唐朝财宝呢?她就一个普通小姑娘而已。”

    众人也都因为这个而不解。

    包拯见天都快亮了,就对众人摆了摆手,“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别的事!”

    众人点头散去。

    展昭也觉得困倦,上了床铺,搂住被子里的大虎小虎就躺下,白玉堂也想入睡,却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庞煜和包延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卷卷宗。

    “哈啊……”庞煜打了个哈欠,“我们发现点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也起来,让两人进来说话。

    包延将卷宗打开,道,“相传当年唐太宗曾今想将一批珠宝金银储藏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他打造大船运送珠宝,途中一艘大船倾覆,船与珠宝一起沉入了湖底。其中有些记载,就是这批宝物大多是太宗早年获得的,共同特点就是,所盖印戳,都不是传国玉玺!而是授田之命的玉玺”

    “哦?”展昭和白玉堂心中微动——那岂不是和鎏鹤翎一个道理?果然都牵扯到一起了。

    “可如果真有这批宝物,为何最后又到了落歆夫人的手中?”白玉堂不解,“她找到了沉船不成?”

    包延微微一笑,将一本唐朝野史翻开几页,找到其中一篇给展昭和白玉堂看。

    “太宗当年为何打造鎏鹤翎,可知道?”包延笑嘻嘻,略带得意,显然已经查到了线索。

    展昭和白玉堂认真看了起来,看完才恍然大悟——野史上记载,当年太宗喜爱一个琴姬,不过她是隋朝皇室遗珠,绝不会被当时众臣接受。

    但这琴姬能歌善舞,最喜拿孔雀翎做装饰,又爱穿一身白……一日她在院中芍药花丛中翩翩起舞,太宗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琴姬身材曼妙宛如仙鹤,起舞时候孔雀翎毛夺目,白色的芍药将她衬得宛如是那云端仙子,于是就制造了这块鎏鹤翎给她,让她好好收藏。

    后来宫中反对之人越来越多,太宗也不好将她藏在宫里,就想建造一座行宫给她,并且送了好几船的珠宝,作为她的彩礼!

    “好几船……”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想到——那倾覆的宝船!

    “可野史不可考吧,也有可能只是传言。”展昭皱眉沉吟,“该不会那琴姬是落歆夫人的先祖,有那么多钱干嘛小时候活得漂泊坎坷?究竟哪句话真,那句话假?”

    “唉,野史虽然不可考究,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庞煜笑嘻嘻,“而且当年那个是琴姬、月和夫人也是琴姬,如今的落歆夫人还是琴姬,这跟琴较上劲了还是怎么的!”

    众人说完了线索,展昭和白玉堂打发包延和庞煜回去睡一会儿,两人也躺在床上,想起了心思。

    25 折腾


白天睡觉总是不踏实的,两人内力又高,睡着就听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喧哗,可能已经到了中午了。

    这时候,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有人小跑进来,爬上床坐在了展昭身边。

    展昭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小四子,伸手搂了一把。

    果然,小四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展昭睁开眼看他,“回来啦?不去宫里了?”

    “一会儿再去,宫里有怪物,闹 鬼好可怕!”小四子撅着嘴小声道。

    白玉堂此时也醒了,翻了个身,看着小四子,“就是白衣女鬼么?”

    “是啊!”小四子认真点头,“陈班班吓坏了哦!”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这里都一愣,随即“嚯”地坐了起来,“陈班班年纪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了,且伺候过先皇,前朝的事情他应该更清楚!特别是关于先皇和月和夫人的私情,如今事关赵祯的安危,他为何一直不提起呢?”

    两人心中生疑,展昭推了推白玉堂,“唉,你不是和他很熟么,还是他救命恩人呢,去问问呗!”

    白玉堂缺失轻轻一摇头,“我觉得赵祯能知道那么多,有一部分也是那老公公告诉他的……只是,赵祯却一句都没提起过他!”

    展昭一皱眉,“是啊……为什么呢?”

    “我一直觉得可疑,如果当年月和夫人真的跳井自 杀,为什么先皇不去捞她的尸体?如果真的爱得很深,别说是掉入井里了,火海也冲进去了!怎么可能让她曝尸在枯井之中那么久?”

    “的确啊,听着好似先皇完全不在乎她……那为何还要金屋藏娇?”展昭说着,皱起了眉头,“该不会只是为了听琴?”

    “怎么可能,连公主都生了!”白玉堂提醒,“母女都死了,却没有风光大葬,也没入皇陵!”

    展昭忽然张大了嘴,凑过去小声问,“你猜,会不会是什么皇室丢人的事情?”

    白玉堂眯着眼睛看他,见他欲说又不好说觉得好笑,“猫儿,想说什么?”

    展昭有些尴尬,摸摸头。

    小四子在一旁逗小虎,边道,“九九刚刚跟爹爹也在说这个事情!”

    两人一愣,看小四子,“他俩怎么说?”

    “九九说皇皇的爹爹戴了顶帽子,然后爹爹就打他了。”小四子眨眨眼,“爹爹还说,绝对不能在皇皇面前说!可戴帽子有什么呀?冬天我也戴帽子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看来赵祯是隐瞒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没说!莫非,当年月和夫人和公主的死都有蹊跷,并非是因为什么失女忧郁,而是因为红杏出墙了?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想到了那玄悲方丈胳膊上,月和夫人的纹身来,不是迷恋到极致,也不会做出这种行为来吧?该不会……玄悲方丈就是当年月和夫人的情郎?

    如果真是那样,那老和尚了不得啊——给先皇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这么说,公主公主会不会也是玄悲方丈生的,才遭人毒手?”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摆摆手,“别说那么直接呀,含蓄含蓄!”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他,“一听到宫闱秘史就来劲了?”

    “哪有。”展昭脸上严肃,却是忍不住嘴角上翘。

    白玉堂感慨,果然所有猫儿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可月和夫人身居宫中,能见着她也不容易吧?何况是偷情了。”展昭提醒,“莫不是当年先皇身边的人?”


   


    “反正肯定不是太监。”白玉堂认真说,遭来了展昭的一个白眼,“估计是侍卫之类的!”

    “陈班班顾及先皇颜面肯定不会说,但肯定还有人知道,当年先皇身边的侍卫,后来莫名其妙不见的是哪些人!说不定还有些闲言碎语什么的。”

    想到这里,两人一起开口,“八王爷!”

    小四子正揉小虎肚皮呢,听到了就抬头说,“小八子今天要去皇陵。”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问他,“小四子,你怎么知道?”

    “他刚刚说的啊。”小四子回答,“和皇奶奶一起去,要去拜拜,让皇皇回心转意什么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皇太后估计想要拜拜先祖,好解宫中最近的事端吧。一会儿赵祯恋上琴姬,一会儿又闹 鬼,什么先帝的后妃鬼魂作祟。

    小四子还坐在床上搂着小虎,琢磨着,大家最近怎么都那么忙呀,忙得都没空亲亲抱抱了!正想着,就看到白玉堂起身,被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滑了下来,貌似是金色的。

    小四子将小虎放下,伸手往被子里抓了一把,摸出一个金色的装饰,上面雕刻了仙鹤加孔雀翎。

    白玉堂见是那鎏鹤翎,也没多说,让小四子玩,他去换衣服。

    “唔?”小四子举着那金牌对着光亮看了起来,边摸脑袋,“好眼熟哦,在哪里见过呢?”

    这时候,外头急着找他的箫良跑进来了,“槿儿,你在这儿啊!”

    小四子抬头,看到箫良了就对他招手,“小良子,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啊?”

    展昭赶紧问,“小四子,你见过这个?”

    白玉堂也回过头来。

    “好像见过!”小四子皱眉头,“可是想不起来了!”

    箫良跑了进来,接过他手里的鎏鹤翎看了看,一笑,“哦……我说那么眼熟呢,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偷偷去看了识玉大会藏玉的宝库?”

    “嗯。”小四子抓抓脑袋,“就是小包子说不准看,九九放我们溜进去看的那个房间?”

    “藏玉阁?”展昭皱眉,“那里重兵把守着,各家将要准备展出的美玉都集中放在那里,这样防盗!你们在里面看到鎏鹤翎了?”

    见小四子还犯迷糊,箫良戳戳他腮帮子,“咱们不是溜进去,一个个盒子打开看了么?”

    “是哦。”小四子可算想起来了,一拍手,“有块一模一样的!不过那个是玉的,这个是金的。”

    “嗯,那块玉看起来就好值钱。”箫良将鎏鹤翎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的印戳都一样的,一定是同一个工匠做的。”

    “当真?”展昭一阵惊喜。

    “那个玉是谁家的来着?”白玉堂问。

    “嗯,盒子上写着个‘薛’字。”箫良想了想,问小四子,“是不是啊槿儿?”

    “对的,是个薛字!”小四子也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参加识玉大会姓薛的人家,还能入了藏玉阁的,没有别人——只有北麓将军薛益行。

    “你还记不记得。”展昭问白玉堂,“薛益行最近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白玉堂点头,他自然记得。

    “如果那是和鎏鹤翎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和当年的密宝有关,自然也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系。”展昭坐在床沿上摸下巴,“但是薛益行是翁国公的女婿……这玉是属于他的呢?还是他老丈人的呢?”

    正在琢磨,就听白玉堂道,“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怎么试探?”展昭来了些兴致。

    “问问薛益灵吧?”白玉堂提议,“她看起来也算心直口快的类型。”

    展昭虎视眈眈看着白玉堂,“你又要去勾搭人家妹子啊?小心风流天下变成下流天下!”

    白玉堂让他说乐了,伸手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谁说我去?你去,人家好你这口。”

    展昭张大了嘴巴。“哈?”不过白玉堂这话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点酸溜溜的。

    再看一旁小四子,眯起了眼睛。

    “薛益灵看起来比她哥单纯不少,不如你直接问她识玉大会的时候拿出什么玉器。”白玉堂一挑眉,强调一下,“让你套话,可没让你跟人套近乎。”

    “果然是酸溜溜的。”展昭哭笑不得,“我看,咱们先去看看那块玉佩才是正经!不要太刻意。”

    白玉堂一想也是,就和展昭洗漱好了,想要进宫。

    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刚洗了把脸准备吃完了饭去皇宫,就听外头一阵喧哗。没多久,庞煜抱着脑袋跑进来,边嚷嚷,“哎呀,母夜叉打人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母夜叉?

    庞煜进来就躲到了展昭的身后,再看,只见薛益灵在后头追着,一手拿着啃了一口的豆沙包,一手拿着个笤帚,正追打庞煜呢。

    刚才她想等薛益行回来吃饭,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她饿得慌,就去厨房那个包子垫一垫肚子。刚巧让进厨房找吃的的庞煜和包延看见了。庞煜嘴贱,笑话她胖,薛益灵火了,就拿着院子里的笤帚追着他打起来。

    包延跟在后面进来,啧啧摇头,感慨现在的女人脾气太暴躁了!什么知书达理全部不在乎啊!庞煜那句母夜叉还真是没有说错。

    “咳咳。”白玉堂突然咳嗽了一声,看看展昭,“时机不错。”

    展昭见他的意思,就问庞煜和包延,“吃饭了没?我们要去太白居,要不要一起?”

    “好啊,正饿呢。”庞煜探头说,“咱们去太白居吃好的,别理这疯丫头。”

    “我也没吃饭呢。”薛益灵见展昭说要去吃饭,脱口而出,“我也去。”

    “薛姑娘也去么?”包延随口问,“薛将军呢?”他倒是看出薛益行总是看着妹妹,不太让她独自行动,大概是因为这姑娘比较虎,容易闯祸。

    “我哥出门了。”薛益灵不太高兴似的,“这两天老不见人。”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自从上次提到什么山阴县、五 坟村之类的,薛益行人就变得很古怪,似乎心事重重,看来果然与他有关系。

    “那就一起去吧。”展昭笑了笑,很客气地邀请薛益灵

    薛益灵愣了愣,随即高高兴兴地点头,“好啊!”,一张脸还有些红。

    庞煜斜着眼睛看展昭,心说——不是吧?

    包延也看展昭——觉得有些别扭,哪儿别扭说不上来。

    白玉堂倒是没太多表示,摸了摸鼻子,往外走了。

    展昭看到白玉堂摸鼻子,自己也下意识地摸摸鼻子,白玉堂基本没什么特别习惯,摸鼻子是难得见到呃……表示他现在不怎么自在。

    展昭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白玉堂生气不晓得是什么表情,别说……跟他认识那么久,没见他生过气。

    想到这里,展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便有些热络地跟薛益灵聊天,边偷眼看白玉堂,果然,就见他看着别处,似乎心不在焉,但脸色比刚才明显差了些。

    身后,庞煜抱着胳膊探头探脑看着,就觉得情况不对劲,莫不是展昭和白玉堂闹别扭了?不能啊,展昭那性子,应该很呆才对,不至于那么机灵会拿这个去刺激白玉堂啊。

    众人就这样出了开封府,赶往太白居。

    “唉唉!”庞煜越看越觉得不对头,就想问问身边包延,这是怎么个意思,可叫了半天,包延不搭理他,转过脸看,就见他正一脸不解地看着身后。

    庞煜回过头,也是一惊——只见小四子和箫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箫良在一旁干笑,小四子则是前所未有地黑着一张脸,鼓着腮帮子看前方,瞄着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像是在生闷气。

    庞煜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去一步,扯了扯展昭的袖子,“唉,大侠,先借一步说话。”

    众人都一愣,薛益灵好奇地看着两人,想跟过去,包延上来指着前面不远的太白居,“哎呀,今天太白居好像很多人啊,咱们先去占个位子!”

    “哦……”薛益灵不明白,就和包延一起去加快脚步走了,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庞煜带着展昭进了一旁的巷子。这时候,就感觉有人扯他衣袖,低头看……小四子撅着嘴仰脸,正看他。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没事,我们设计问薛益灵话呢。”

    “哦!”小四子恍然大悟,脸上也立马满是笑容,乐呵呵就拉着箫良跑回去了,他俩吃晚饭还要进宫呢。

    看着两个小家伙走远,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都说了是设计好的从薛益灵那儿套话么,不过心里就是有些堵,怪不得劲的。

    展昭让庞煜拉到巷子里,问他“干嘛?”

    “大侠,怎么个意思?”庞煜往外张望了一下,“你对薛小姐有意思啊?公孙家那小呆子要咬人了。”

    展昭愣了愣,立马明白了过来,摆手,“哪儿能啊。”

    “哦……那就是设计好了!”庞煜放心了,也不多问,就要往外溜达。展昭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给我帮个忙!”

    “哈?”庞煜有些紧张,“又帮忙?”

    展昭就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自己套话不太合适,庞煜就好了,反正他无赖脸皮也厚,容易套出真东西来。

    庞煜觉得不是难事,不就对付个傻丫头么,包在他身上!

    两人出了巷子,就看到白玉堂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犯懒似的没什么兴致。

    展昭快步走了上去,双手背在身后看白玉堂的神色,“白兄?”

    “嗯?”白玉堂看他,见他乐呵呵的有些可气,就反问,“有何指教啊,展兄?”

    展昭微微一笑,“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没啊。”白玉堂摇头,“心情甚好。”

    “是吗。”展昭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边说边笑,并肩往前走,颇有些较劲的意思。

    庞煜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样子直摇头——唉,这两人还穷折腾,少爷我给你们帮帮忙吧!

   
26 真相渐明

 展昭等人进了太白居,落座点菜。

    白玉堂和展昭是一起坐了,当然坐隔壁了,庞煜动作快,一下子挤掉了薛益灵的位子,坐在了展昭身边,薛益灵只好坐在了他旁边,包延慢慢腾腾地坐在了另外一边,靠近白玉堂,还有些犯困。

    来点菜的还是小六,这回他找的是庞煜,“呦,小侯爷好久没来了。”

    庞煜自从改邪归正之后在开封府还真是蛮吃得开的,毕竟有钱啊,出手还大方。

    庞煜噼里啪啦点了一桌好菜,给了银两打赏,白玉堂兴趣缺缺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等小六走之前,说了一句,“再加条糖醋鱼。”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加坛梨花白。”

    两人微微斜过眼,略微对视了一眼,糖醋鱼是白玉堂给展昭叫的,而梨花白是展昭叫来给白玉堂的。

    两人刚刚小斗了一下气,不过这回给对方叫了一样喜欢的,就又缓和了一下气氛。

    庞煜在一旁看着叹气,小孩子的相处模式啊!

    很快,酒菜上来。

    众人吃饭也不说话,薛益灵倒是个实诚丫头,认真吃饭,估计也饿了。

    展昭对庞煜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试探一下!

    庞煜回过神来,就开始吹牛皮,说他爹准备了一块啥样的美玉,铁定这次能赢第一什么的。

    薛益灵在一旁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屑地笑了一声。

    庞煜在她身边呢,听到了,很不满地看了看她,“唉,我说丫头,你笑什么?“

    “哼。”薛益灵翘着嘴角,“笑你井底之蛙一叶障目。”

    庞煜不学无术,不过井底之蛙他还是知道怎么个道理的,撇撇嘴,拍了拍包延,“呆子,她甩书袋子,你来!”

    包延正啃一个春卷儿呢,不知道庞煜说什么,便问,“对了,薛姑娘这次也有带美玉来参加大会吧?不知道是什么宝玉。”

    “嘿嘿。”薛益灵略带得意地笑了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庞煜和包延面面相觑,看这丫头得瑟的,莫不是什么绝世的宝玉?

    庞煜撇了撇嘴,“切,小丫头见识而已,知道什么好玉啊?”

    “太宗下令做的美玉,用千年古玉雕刻而成的玉璧,送给心爱之人,见识过么你!”薛益灵得意地看一旁,“包你没见过!”

    “吹牛吧?”庞煜不信。

    “你等着识玉大会那天开眼界不就行了么!”薛益灵无所谓地说,“信不信随你!”

    “你大哥南征北战的,该不会是抢来的。”庞煜坏笑着看薛益灵,“不然你家都是平头百姓,怎么会有前朝宝贝?”

    “才不是呢!真的是传家宝!”薛益灵不服气了,跟庞煜抬杠,“跟你说,是我爹传下来的东西,我与我大哥小时候经常把玩的,我家可多宝贝呢!”

    “真的假的?”庞煜乐了,“你家这么说来还是富户?”

    “自然!不然我大哥怎么会学成文武全才,我也是……”薛益灵说到这里,瞄了身边展昭一眼,似乎有些害臊地不说话了。

    “你也是什么呀?”庞煜见她还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有意逗她,“唉,我说丫头,你有心上人没有啊?”

    薛益灵脸一红,又看了看展昭,小声说,“问这个干吗?”

    “哦,我人头广啊,你看上谁了,我给你说说去!”庞煜笑嘻嘻,“我看你模样还成,家里又有宝贝对吧?哥哥又是大将军,一般哪个男的不想娶你啊,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

    薛益灵听着庞煜这句话挺中听的,翘起嘴角,显得很高兴。

    “诶?”包延拍拍庞煜,“薛姑娘不是进宫去选妃的么?你别瞎折腾。”

    “我才不是!”薛益灵赶紧摇头,“我不喜欢不会功夫的,我……喜欢文武全才的,武功很好的盖世英雄。”

    “哦!”庞煜一拍手,“那就是会喜欢大侠了!”

    薛益灵脸更红了几分,点点头。

    “这儿不就有俩人选么?”庞煜伸手一指展昭和白玉堂,“他俩武功盖世,人品风流,而且都没娶亲呢!”

    薛益灵脸红得都不行了,白了庞煜一眼,“呆子,别瞎说!”

    “不如就展兄吧?”庞煜乐呵呵凑过去问展昭,“要不要考虑下?”

    展昭有些无奈地看了庞煜一眼,心说你添乱么这不是?不过再看,就见一旁白玉堂脸色微沉,一张脸本来就冷若冰霜的,这会儿更是冻死人不偿命了。

    展昭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安,何苦气他来着,自己又不喜欢那丫头。

    一旁薛益灵瞧着展昭的样子,见他没有摇头,只是嘴角含笑,时不时地看白玉堂一眼,心中微微一动,莫非,展大哥也有意思么?在争取好兄弟的意见?!

    “不说话就是有意思啦?”庞煜咋呼了一句,白玉堂微微皱眉,展昭也明白过来了,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庞煜问展昭,“展兄有心上人了啊?”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道,“薛姑娘名门之后,自然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展昭居无定所,不适合!”

    “展家也是大户。”

    正当众人不知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就听到白玉堂忽然开口,“常州府谁不知道展家,富甲一方,名门望族。你展大人也不是居无定所,名扬四海不说,还有开封府这个家呢。”

    展昭皱眉,瞪了白玉堂一眼,心说白耗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就是门当户对了啊!”庞煜戳戳展昭,“不如考虑考虑?”

    一旁薛益灵脸通红,边踹庞煜,“你少胡说八道!”

    展昭斜眼问白玉堂,“白兄觉得门当户对?!”

    白玉堂不说话。

    薛益灵赶紧摆手瞪庞煜,“你不说了么,展大哥有心上人了,跟他门当户对,功夫模样都甩出我老远去!”

    庞煜笑嘻嘻,“是啊,不过没成亲不代表没机会么!”

    薛益灵踹了他一脚。

    庞煜觉得踹在自己身上还不痛不痒的,就知道这丫头不是阻止自己呢,而是催促自己继续。

    展昭眯着眼睛,“那个人,死要面子!一点不可爱。”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回头看展昭,“是你没事总逗他吧?”

    “我没有!”展昭不承认。

    白玉堂端着杯子喝闷酒。

    庞煜摇头望天,

    包延不知道众人唱哪出了,就问展昭,“展兄啊,生辰八字有么?要不然我给你算算?”

    “不用。”展昭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白兄的生辰八字呢?”庞煜伸手跟白玉堂要。

    白玉堂想了想,跟小六要纸笔,展昭看了他一眼,白玉堂摸了摸下巴,看展昭,两人眼神交汇,彼此都觉得有些复杂。

    小六拿了纸笔过来,白玉堂拿在手里,还没落笔,就见展昭虎视眈眈盯着那张纸,样子像是说,你敢写那我也写!

    白玉堂拿着笔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对庞煜说,“要不然你自个儿写吧。”

    “我写?”庞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两人都死拧巴,万一惹翻了自己不是棒打鸳鸯了么,就笑嘻嘻问薛益灵,“要不然我来?”

    “呸!”薛益灵赶紧收了纸张,有些不高兴,又看了展昭一眼,他虽然嘴硬,但看得出来,心里只有他心上人。而且白玉堂也明显在为那心上人打抱不平,唉……看来自己没戏了!

    又吃了一会儿饭,众人都不说话,就见展昭黑这张脸看别处,白玉堂有些讪讪地摸了摸下巴——这猫似乎生气了!

    正这时候,外头一个人从窗户越了进来,是个黑衣人,展昭和白玉堂微微一愣……眼熟!

    “哦?”庞煜倒是认了出来,“南宫……”

    来人正是赵祯身边的侍卫南宫纪,时常保护庞妃,所以庞煜认识。他对庞煜略行了个礼,就急匆匆走到了白玉堂和展昭身边,对两人耳语了两句。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当真?”

    南宫纪点头,对两人一拱手,“请二位赶紧前往。”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怄气了,马上站起来从楼上跃了下去,弄得还在屋中的庞煜和包延面面相觑,薛益灵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啊?”包延到了窗边张望,南宫纪也是一闪就没了踪影,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回去接着吃菜。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什么了,这么急着走——原来,赵祯说要去找落歆夫人,并且觉得她可能今天会动手,于是就去了。

    南宫纪安排了大量影卫和暗卫保护,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特意找了展昭白玉堂他们过去帮忙。

    两人到了落歆阁,正好看到赵祯的轿子停在门口,赵祯下车入后门,落歆夫人迎出来,还是一脸的温柔。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她的脸看了看,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战——一个人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善心恶说着容易,做起来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

    落歆夫人陪着赵祯到了阁楼,见赵祯心神不宁的,就问,“皇上怎么了?”

    赵祯长长叹了口气,“唉……多事之秋啊。”

    展昭和白玉堂还没来得及过去,就看到院子里,有几个白衣人一闪而过,埋伏在阁楼四周……

    两人都皱眉,正是昨天晚上去皇宫作怪闹 鬼的白衣女鬼!

    “出了什么事么?”落歆夫人给赵祯倒了杯茶,“皇上为何心事重重?”

    赵祯摇摇头,“总之一言难尽,不如你给朕抚琴一曲,让朕可以静下心来想些事情。”

    “嗯。”落歆走到桌边,拿起了自己的琴,款款来到了赵祯的身边,“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就你往日弹奏的那一首吧,朕喜欢那一首。”赵祯似乎有些疲倦,靠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落歆静静坐在赵祯身边,为他抚琴,琴声婉转悠扬,让人不自觉就静下心来。

    展昭和白玉堂在外面隐藏着,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太近,但窗户里的情况可以看得很清楚。赵祯并没有看落歆,只是望着窗外,而落歆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赵祯……眼中满满的恶意让人胆寒。

    展昭忽然不明白了,问白玉堂,“落歆夫人为何那么恨皇上?按照他们的年龄,落歆夫人比他大上好几岁,就算年幼时有什么苦难,也不是皇上造成的!她阁楼里的灵位看来,是记恨赵氏皇族,也就是说,恨的其实是先帝一家,皇上不过是被迁怒!”

    白玉堂看着展昭不说话,刚才那猫还跟自己生气呢,一转眼就忘记了,傻猫一只。

    展昭说完了心中不解,见白玉堂不回话,就伸手拍了他一下,“干嘛不理我?”

    白玉堂张了张嘴,指自己,“猫儿,是你先不理我的。”

    展昭狡辩,“有么?我哪有那样小气。”

    白玉堂无奈。

    就见不远处南宫纪对两人“嘘!”

    两人赶紧捂住嘴俯身,差点给他们添乱了。

    “你怎么看?”展昭还在纠结刚才的话题。

    “我倒是奇怪,赵祯为何特别在意落歆夫人?”白玉堂想了想,提出了至今困扰自己的疑问。

    “落歆夫人想杀他……杀他不说,还想害死庞妃和香香,庞妃暂且不说,香香现在绝对是赵祯的致命伤,谁敢碰这襁褓中的孩儿,赵祯该是格杀勿论才是吧?”白玉堂看展昭,“为什么他忍?像是在给落歆机会一样!”

    展昭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另外,我觉得先皇并不是一个多靠谱的人。”白玉堂突然说了一句,展昭干笑两声,“怎么说呢?”

    “你想啊,狸猫换太子这种把戏都会相信,还有什么糊涂事情干不出来?”白玉堂冷笑了一声。

    “呃……”展昭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月和夫人可能是被诬陷的?”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论年纪呢,落歆夫人应该跟当年的小公主差不多岁数。”

    展昭微微皱眉,“我也是这样推测的,如果真的当年月和夫人是受冤枉死的,那也难怪小公主这样恨先皇,她后来遭遇了什么无人得知,会这样复仇,估计也是有苦衷……只是不知道与那五 坟鬼 村什么关系!”

    白玉堂又笑了笑,“我们之前还不是怀疑么?先皇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月和夫人?”

    展昭瞄了白玉堂,“照你这么说,先皇太可气了,病死太便宜他了!”

    白玉堂忍笑,伸手按了按展昭的嘴,“赵祯可不是赵普,说话小心些,别一言得祸,到时候我还要带着你远走天涯躲避追杀。”

    展昭愣了愣,白玉堂的手还在嘴上,手心温热,双目相对凝视,看不到底……展昭脑袋里忽然蹦出“情深似海”四个字,惊得自己一麻爪,赶紧甩头。

    白玉堂也回过神来,收回那视线,缓缓放开了手,展昭突然问他,“我若是因言获罪要逃亡,你也与我一道么?”

    白玉堂笑问,“如果是我呢?你会不会?”

    展昭点头,“嗯!”毫不犹豫。

    白玉堂伸手拾起起他胸前一缕发,“当然,我会!”

    不远处,南宫纪一方面担心赵祯,皇上不让他靠太近,也不让他乱出手,非要他看信号,他担心的要死!而这边原本想让展昭和白玉堂帮着把把关,没想到两人含情脉脉对视,还顺便调起情来,完全无视落歆阁里的赵祯。南宫有些无奈地望天——这叫什么事啊!如今的大侠太不靠谱了!

    赵祯静静地听着落歆抚琴,良久,突然开口问,“落歆是不是中意白玉堂?”

    琴声微微一乱,落歆夫人赶紧收拾心神,笑道,“皇上想到哪里去了……”

    “朕不介意。”赵祯却是轻轻一摆手,“只可惜白玉堂心有所属,不然朕一定用尽心思让他娶你。”

    落歆微微一愣。

    就听赵祯淡淡道,“毕竟我赵家欠你太多。”

    随着赵祯的话出口,就听到落歆夫人的琴音一滞。

    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听到琴声停了,也都转眼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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