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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2012/02/02出版】《朱焱》作者:银河川 [打印本页]

作者: 延至壹生    时间: 2012-1-19 23:25     标题: 【2012/02/02出版】《朱焱》作者:银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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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焱 上》  定价: 190元  
作者:  银河川
绘者:  BT.夜鬼
出版日期:  2012/02/02  第 1版 1刷
宽度:  13.0公分
长度:  21.0公分
高度:  1.3公分
重量:  250.0公克
ISBN书码:  9789862961773
材质:  封面全彩印刷


文案:
一次倒霉的意外,自诩风流的魔教教尊朱焱,
被正道好友寒越心以暴力行为吃干抹净。
原以为自己结交的是只清纯无瑕的小白兔,
谁知阴沟里翻船,兔子也会咬人的!

祸不单行,变故接连发生,
三年后,当朱焱再次现踪江湖,
意气风发不在,只求能肃清叛徒!
但老天爷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为什么他这个被害人要反过来安慰加害者呢?


──自认倒霉、悲情无比的焰离教尊,
从此踏上了「不想讨债却被逼着还债」的漫漫囧生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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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焱 下》  定价: 190元   
作者:  银河川
绘者:  BT.夜鬼
出版日期:  2012/02/02  第 1版 1刷
宽度:  13.0公分
长度:  21.0公分
高度:  1.3公分
重量:  250.0公克
ISBN书码:  9789862961780
材质:  封面全彩印刷


文案:
练功走火入魔,伤害了此生唯一挚友,
寒越心原以为与朱焱再无交集,
岂知寻寻觅觅三年再相逢,
那洒脱不羁的男人,依然温和的原谅了他。

他对朱焱抱持着不该有的复杂感情,
可即使尽力忽视,仍无法抹灭正邪不两立的事实。
当嫉恶如仇的恩师向朱焱下了战帖,
当得知焰离教教尊背负的命运,
寒越心知道自己只剩一条路可以选择──

就算此生再不相见,他也希望朱焱平安。


试阅:

第一章

今天,一定是自己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朱焱重重地仰面倒在地上,只觉得胸口剧痛,忍不住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大概肋骨已经断了,否则怎会痛得如此钻心?
这家伙,发起疯来,真是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啊……
教训,血淋淋的教训。今次要是还能有命在,一定要将这些教训制成匾额,高悬山门之上,以供门下弟子时刻铭记,终身不忘!
其一,正邪不两立。身为一个邪魔外道,就要懂得认命,乖乖地做坏人,老老实实地和同道中人来往,永远都不要妄想去招惹名门正道,不然看看今天自己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其二,人不可貌相。不管对方脸长得怎么样,哪怕他长了一张十足的美人脸,只要他还是个男人,那就有禽兽的属性!一旦发起情来,更是禽兽中的禽兽!
痛,真痛,被打断的肋骨,被硬生生掰折的手腕,和那即将面临的恐惧相比,都已经算不了什么。身上的衣袍,早已被撕成了条条碎片,胡乱缠着他的手脚,勒出道道青紫,而那人却毫不顾忌他的伤势,重重压在他身上,疯狂地掠夺着他的唇,完全不理会他嘴里浓重的血腥味,疾风暴雨般的索吻,令他连张嘴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他并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且是性情风流孟浪,但这并不等于他就毫无节操,更不等于可以面对着被男人强暴的困境时,仍能气定神闲。可即使他拚了命地想要合拢双腿,在此时力量悬殊的状态下,如此微弱的挣扎根本毫无用处,修长的双腿被强有力的拉开,对方那早已不能再忍耐的欲望,已侵犯到了身体之间。
「不,不!寒越心你放开我,给我停下!」
面临一生中最恐惧的危机,不顾胸前伤势的剧痛,朱焱拚命地挣扎起来。或许是他极力的反抗,刺激了身上那人的神经,寒越心突然停下了动作,低下头,迷茫而困惑地盯着身下人的脸,有那么一霎,似乎辩认出了他的容颜。
「朱……焱?」
因着适才的挣扎,牵动了胸前的伤处,朱焱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听到对方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令他几乎有着绝处逢生的惊喜。「是我,我是朱焱!小越,你认出我了?快放我起来!」
但寒越心的清醒,却只是一闪即逝,下一瞬间,他的眼睛再度变得血红,有力的双手,居高临下的箝制住朱焱的手臂,断绝了他最后的反抗,在朱焱惊骇大睁的双眼中,无情地冲进了他的身体。
「啊!」
感受到身体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剧烈疼痛,朱焱嘴一张,想要痛呼,却是叫不出声来,只是不住地倒抽着气,整个身体像落到岸上的鱼一样,猛地往上一弹,痉挛抽搐了两下后,便无力地瘫软下来,内腑震动,喉中腥甜,登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但即使朱焱当场吐血,此时两眼血红,陷入失心疯中的寒越心,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在他的意识里,只剩下男性本能的侵略性,驱使着他不断进攻。本已受伤沉重的朱焱,又被他毫无章法的侵入折腾得死去活来,痛到眼泪都流了下来。受辱已成既定事实,只有认命,能否从这场暴虐的疯狂中保住性命,才是此刻的朱焱真正担忧的事。而这时,他突然又记起身上这男子在今天之前,还是纯正的童子之身,半点经验全无,不要说是理智全失,就是神智正常时和他做这种事,恐也好受不到哪里,更是悲从中来。
朱焱濒临破败的身体,无助地随着寒越心的冲撞晃动着,肉体的痛苦彷佛永无止境,一波接着一波,脑海中的思绪,也是杂乱纷呈,自嘲而苦涩。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该带着寒越心多去青楼逛逛,好生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姐姐给他启蒙,疏导疏导,既免得他憋出毛病来,又能多积累些经验,放到今日,自己也好少受些罪。我就说了,禁欲久了会伤身,不然怎么一入了魔,一门心思就只知道要做这种事?他要破戒尽管请便,我没意见,只要对像不是我,可为什么偏偏就找上了本座?又为什么本座会如此之衰,初遇男风就撞上一只愣头青的处男,除了硬来就是乱来,真是要了命了!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朱焱也只有竭尽全力的放松身体,意图让自己受到的伤害能减轻一些。在这样残酷的性事里,受害者的他固然是痛彻心髓,但身为加害者的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非正常的交合,再加上朱焱由于剧痛而身体极其紧张,令他侵入时受到的阻力也极大,一意孤行的后果,就是他也感到极为不适,痛楚地皱起了眉。
「哈!」
明明自身已成案板上的鱼肉,只等着挨宰,但看到刀俎的苦恼模样,已经疼得半死的朱焱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本着你让我痛苦,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想法,朱焱瞬间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我让你禽兽,看今次不把你废掉,以后都别再想要作孽!
然而一抬眼,看到身上那人紧蹙的秀气眉宇间,那满是狂乱迷惑,以及眼中雾气迷蒙的痛楚之色,朱焱心中忽然一软,刚才那股恶意,在这心念一动之间便已不知所踪。
寒越心,即使他以令人发指的手段来对待自己,可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无玉心法之幻相入魔境,才令他如此,虽然不知道在魔境中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令他如此失去理智,但身为头脑清楚的正常人,又怎么能和一个疯子计较,何况这个疯子,原本还是自己真心喜爱的好友。
「罢了,遇到你,就是我的劫数到了!」
朱焱微微吐了口气,忍着全身的疼痛,尽量放松身体,更抬起尚能动弹的左手,扶住对方的腰,试图阻止他的乱动,并努力引导对方,以一种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来侵占自己。
寒越心虽在癫狂之中,但欢娱之事,本是身体的本能。朱焱此时的配合,让他得以顺利地进入到对方身体深处,那极致的肉体快感,令他几乎当场失控,然而他的莽撞,只令朱焱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止不住地痉挛起来,他艰难地喘着气,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再度放松下来,断断续续地骂道:「混……蛋!你不弄死我……不干休吗?!」
寒越心哪里还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此刻,他整个人都已快被灭顶的快感淹没,凭借本能的鲁莽动作间,随着朱焱的鲜血不断流出,已然变得越来越顺畅。到了这个境地,朱焱已经再没有力气去挣扎反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的侵略,但身体的痛感,却渐渐麻木起来,就连多处骨折的痛楚,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迟钝。
朱焱眨了眨眼睛,看着顶上寒越心的脸越来越恍惚,任凭他怎么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保持清醒,终于还是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一世英名,一朝丧尽啊……难道我朱焱最终竟然是这样丢脸的死法?不,不能死,不能死,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死……」
「情……情……」
带着残留的不甘,朱焱在陷入昏迷之前,彷佛听到寒越心梦呓般呼唤的声音。他喊的是谁的名字?这该死的混蛋,到底把我当成了谁的替身……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间,朱焱终于得以摆脱了今夜的无边苦难。

当寒越心在清晨的鸟鸣声中悠悠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得好似要裂开一样。他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尚未清醒,鼻端却闻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这熟悉的铁锈般的气息撞击着他昏沉的头脑,令他猛然惊觉,翻身而起。
「朱焱!」
发生了什么事?
寒越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赤身裸体地压在朱焱身上?为什么朱焱身上也同样一丝不挂?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朱焱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为什么他的身上到处青紫伤痕,而身下,全都是血迹?
朱焱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袭紫红的锦袍早已被撕成碎片,往日里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眼眸,此刻紧紧地闭着,赤裸的胸口,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他全身上下寸缕不着,修长的双腿无力敞开着,可以清楚地看见混合着白浊与鲜血交织的斑斑污渍,沿着他的大腿根一直延绵到了脚踝。就算寒越心再不谙人事,看到这种情景,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入魔,理智全失,在那时究竟做了什么,彼时的他根本无法控制。但虽然如此,入魔时的记忆,却并未完全丧失,寒越心混乱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错乱狂暴的画面,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比地上的朱焱,还要苍白。
「啊!」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罪无可赦!
颤栗着抱起毫无声息的朱焱,寒越心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在害怕,他怕极了,万一摸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万一朱焱已经死了,该怎么办?自己竟然会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行为,残忍地伤害了这世上唯一的好友,若是因此害死了他,还怎么有脸继续苟活世上!
当寒越心的手指终于按在朱焱颈间,感受到指下那微弱的脉动,意识到朱焱还活着时,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朱焱放声痛哭起来。
「朱焱,朱焱!都是我的错,你别死!你醒过来,要杀要剐都随你处置,求你千万不要死!」
点穴,止血,寒越心手忙脚乱。朱焱已经大量失血,若不先设法止住血,恐在找来大夫之前,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寒越心将奄奄一息的朱焱小心抱起,放他上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朱焱的身上,不仅仅是受强暴造成的伤害,更是内腑俱损,内伤严重。他肋骨已折,右手腕被暴力残忍折断,而这一切的一切,毫无疑问,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寒越心痛悔交加,无地自容。他紧抱着朱焱,无玉心法珍贵的无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了对方体内,他只求朱焱能够活下来,只要朱焱能保住性命,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不要说是折损功行,就是以命换命,也无怨言。
寒越心匆忙找出包裹,仓促地翻找着里面的东西。续命丹,朱焱曾经送给自己的续命丹,放到哪里去了?他曾说行走江湖最是风险,多带些保命的药有备而无患,这续命丹的功效在于,只要人还未断气,服下去就还能多支撑几个时辰,如能捱到大夫来救治,说不定就能捡回一条命。但寒越心自恃武功,并不以为然,只是却不过他的好意,收下之后随手便往包裹里一塞,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却是用在了朱焱自己身上。
小小的药瓶终于翻了出来,寒越心急忙拔出瓶塞,倒出药丸,抱着朱焱就往他嘴里送。但朱焱昏迷不醒间牙关始终紧咬,寒越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了他的牙关,将丹药喂进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寒越心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贴身上去,将自己的唇贴在他唇上,缓缓渡出真气,丝丝缕缕吐入他的咽喉之内,片刻之后,朱焱终于咽喉一动,总算将那已半融化的续命丹咽了下去。
「朱焱,你等着我,我这就找大夫来救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虽然朱焱根基深厚,但这次遭受的伤害实在非同小可,被无玉心法重创而造成的内伤尤为沉重,若非他深厚的功底,早已丧了性命。即使寒越心请来了最好的大夫进行抢救治疗,用尽各种灵丹妙药,他还是昏迷了整整三天,才终于苏醒过来。
刚一醒转,胸臆间干渴疼痛的窒塞感,便令朱焱忍不住地咳了出来。他这一咳不要紧,一直趴在床边,紧握着他手的寒越心猛然抬起头来,看到他睁眼,红肿的眼中顿时闪出了光彩。
「朱焱!你醒了!」
「唔……」
或许是失血太多的缘故,又或许是昏迷得时间太久,刚刚醒来的朱焱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一时竟没有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事,只是看着面前好友的眼睛,有些诧异。
「你眼睛……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是异常沙哑,嗓子里几乎像在冒烟一样,全身上下更是像被人拆卸过一遍,痛得厉害,不由低低呻吟了一声。
寒越心怔了怔,似是没有料到朱焱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叫自己滚开,而是询问自己的眼睛。
「朱焱……你……你不记得了?」
朱焱张了张嘴,眼神忽然一滞,脸色慢慢地改变了。
他记起来了,那场恶梦一般的惨剧。是谁打得他身受重伤,是谁折磨得他奄奄一息,是谁让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是谁害得他如此凄惨,就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寒越心!
这混帐害我如此,我居然还去关心他的眼睛?我根本就该一刀捅了他!
看到朱焱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寒越心情知他已想起了那晚的事,心中更加沉重。那件事虽然是个意外,造成的伤害却是既成现实。若不是担心自己修练无玉心法到了最后关头,会有意外,朱焱也不会在此守着自己,他若不是守着自己,就不会被入魔而狂性大发的自己重伤。而自己不但重伤了他,还对他做出了那等禽兽不如的行为,将他弄成如此模样,朋友之情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赎罪?
「朱焱,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只是你身上有伤,不可太生气,等你伤势痊愈,要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就算要我以死谢罪,也别无二话。」
朱焱脸色铁青,紧抿着下唇不答,半晌,他才咬牙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
寒越心垂下了眼眸,低声道:「你不想见到我,我明白,我这就出去。但你受了伤,我不能放心,我会每隔半个时辰进来一次,照顾你。」
说着,他转身端起茶杯,捧到朱焱面前,轻轻地道:「你先喝水,我就出去。」
虽然很想怒吼一声,姓寒的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就算死了也不关你的事。但一来,好不容易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实在没有力气吼叫;二来,也实在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否则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朱焱闭着眼睛,喝下寒越心送到嘴边的水,自始至终都不曾睁开双目,以免得看见他的脸。对方那平时令人赏心悦目的清秀好容貌,现在却是看了就让他心烦。见他如此,寒越心也沉默不语,等他喝完水,安顿他睡好,替他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寒越心步出木屋,来到外面的草地上,看着山下的风景,黯然沉思。
这所木屋,本是朱焱隐居的所在,正因为寒越心行功到了紧要关头,朱焱担心他难过境界,才带着他来到这里,让他静心修养,自身兼作他的护法,护他平安。行功到了关键时刻的入魔,原本是修练中常有之事,两人都有心理准备,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入魔后的寒越心会如此疯狂,不仅重伤朱焱,竟然还犯下这样丧心病狂的罪行,令寒越心痛心懊悔,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朱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伤重难支,脑海中的纷乱思绪,却是此起彼伏。
无玉,无欲。
早就告诉寒越心,不要再去修练那绝情绝爱,断子绝孙的无玉心法,纵然修到登峰造极,天下第一,却变得无爱无恨,无心无情,人与枯木无益,生有何欢?但寒越心却执迷不悟,定要修练下去。虽是好友,朱焱却也仅仅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灭门之恨。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修练这无玉心法,就是为了练成心法报仇雪恨,可他的仇家是谁,朱焱却并不知底细。
不过,自己又何尝真的了解过他了呢?直到今天,朱焱才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太少。所了解的,只是他愿意让自己知道的,而他不愿让人窥探的内心世界,无人能够进入,自己也毫不例外。就如那一夜,疯狂之中的他口中所唤的「情」,指的究竟是什么,朱焱同样一无所知。
随着无玉心法的境界越高,人的情感也变得越淡薄,朱焱不知道,如果寒越心真的心法大成,即使再多的深仇大恨,在那时的他心中,又究竟能占到几成的分量?为了仇恨而练这门心法,功成之日却忘了爱恨,成为行尸走肉,这样的人生,未免太过悲惨。但即使他再表示反对,也不能阻止寒越心的决心,朱焱只有听天由命。可谁知道,就在心法即将大成之际,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昨夜之事,寒越心色戒已破,情关失守,无玉心法若想大成,唯有重新修练,再等十年。
这样算起来,我倒成了令他破戒走丹,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如若不然,大疯之关过后,无玉心法必然成就,自己今天见到的,就绝不会是伤心懊悔的他,而是一位冷若冰霜,无情无心的无欲神人了吧……
神功进阶失败,寒越心七情未断,这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呢?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纵然朱焱聪明一世,却也难以明白,素来冷情的寒越心,为何会在入魔之后,变成那般模样。大疯之时,他下手无分寸,把自己殴打成重伤,这都是在入魔的正常程度之内,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强效于飞之事,却是朱焱怎么也不能理解的反应。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在那个时候,他的口中不断念着的「情,情」,难道是女人的名字?如果是的话,这个叫情的女人又是谁?莫非,这正是他从前的恋人,也是令他入魔的真正诱因?
可为什么找上我了呢?我并不是女人,就算是当成替身,也不该是我,为什么这种倒霉事,竟会落到我的头上呢?!
寒越心遵守承诺,半个时辰之后再度进屋的时候,看到朱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安静惨白的模样,几乎和那天自己从狂乱中醒来时,发现他时的状态一样。他心中大震,急伸手去探朱焱的呼吸,不料此时朱焱双眼突然一睁,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寒越心匆忙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朱焱……先喝点粥,再用药吧。」
朱焱没有说话,顺从地由着他摆布,寒越心小心地扶起他,用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能尽量靠得舒服些,这才端过粥碗,以勺舀粥喂他。朱焱也不抗拒,张嘴喝下他喂过来的粥,两人相对,气氛异常沉默。
寒越心微一抬眼,看着朱焱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脸上犹有瘀痕,嘴角破裂的地方还未愈合,脸颊一丝血色都没有。忆起他往昔的神采飞扬,对照此刻的苍白憔悴,寒越心无语复无言。大错已然铸成,无论朱焱原谅他也罢,不原谅也罢,他都已没有资格奢求。
由于朱焱的意外事件,寒越心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他身上,以致于无玉心法进阶失败的重大挫折,都未能对他造成更深的影响。

那件事发生后,整整过了半个月,朱焱的身体才算恢复了一些元气,虽然内伤甚重的他,要想痊愈绝非短期之事,但终于可以不必终日躺在床上,而是能够起身走动,舒散一下筋骨了。
这段时间,寒越心几乎衣不解带,日夜照料着朱焱。朱焱筋断骨折,内伤沉重,又加上受他暴行而导致的难言之伤,根本无法起床,所有换药擦身以致于隐私之事等都由他一应打理。他和朱焱虽是好友,却因为他修习无玉神功之故,性情淡漠,令天性热情的朱焱也望而却步,昵而敬之,永远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来不曾太过亲密。
冷淡待人,不愿让朱焱过于亲近的人是自己,但如今,亲手打破这一切平衡的人,也是自己。
有谁能想到,他和朱焱的关系,有朝一日竟然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打伤了朱焱,更不顾朱焱的意愿与他发生肉体关系。而疗伤这段期间,又将朱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所有微小细节,都了解到了精光透澈的地步,即使朱焱心性豁达,困窘亦是不可避免。而寒越心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面对着朱焱时,心情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但他却并不自知,那种心情究是什么。
在床上躺了这些天,朱焱几乎要在内伤之外,再加上闷出来的闲病。以前寒越心虽然话少,多是朱焱说他在听,但总算还有互动,时不时还能接上几句,断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见到他就一副亏心样。不要说是聊天了,几乎连他的正脸都不敢看,一照料完他就逃之夭夭,再不见踪影。前几天朱焱虚弱得厉害,成天昏昏欲睡,没有闲心想七想八倒还罢了,后来元气慢慢恢复过来,就开始觉得闷得发慌了。
他几乎闷死,心中苦恼自不必说。有心和寒越心说上几句吧,结果那人比他还要别扭。他别扭,自己心里就不别扭了?终不成还要他这个受害者主动去哄加害者,再来一句「我们和好吧」?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只是话虽如此,一想到是谁害得他只能成天躺在床上,闷得一个半死,朱焱就把寒越心在心里骂了个千遍万遍。如果怨念能杀人,大约寒越心的无玉心法再进阶十倍也招架不住,真的要升仙了。
现在,总算熬到身体稍有恢复,朱焱便再也不肯成天窝在房里,无事时便在木屋附近的山顶闲闲走动,舒展筋骨。这天早上,喝过药后,他便走出屋子,来到了门外的草地上。
寒月心下山去了,山上的粮食即将告尽,药物也所剩不多,必须下山采买。也是因为最近朱焱的身体逐渐好转,寒月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才敢留下朱焱一人,自己外出采买物品。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外出,却成了他与朱焱的长久分离。
朱焱站在草地上吹风,山顶的空气微凉而清新,山风吹过他的面颊,令人惬意得彷佛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伸展开来,贪婪地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着澄澈湛蓝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幸而我还活着,否则,再也没有机会享受到如此美好的阳光与空气。活着,真是上天的恩赐,应当倍加珍惜啊。
忽然,一阵尖利的啸声,惊动了他。朱焱抬头一望,只见一头苍鹰不知何时,已盘旋在头顶的天空。
「嗯?」
看到这头苍鹰,朱焱面色微微一变,撮指入口,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哨,那苍鹰听到口哨声,径直俯冲而下,落到了朱焱面前的树枝上。
「算你有良心,知道我没带护套,没有直接往我身上落。」
朱焱伸手摸了摸鹰的黑羽,赞许地叹道。黑鹰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眸滴溜直转,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得意邀功。朱焱轻笑一声,从牠的爪子上解下一个小小竹筒,右手骨伤未愈,运转不灵,全靠牙齿帮忙,才得以打开竹筒,他抽出卷在里面的字条,展开细看之下,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事态紧急,迟则生变,速归。」***
最后几个字,字迹明显变形,大失往日水平,显见传书人写字条时的心情,充满了紧张、惶惑与不安。朱焱眉头紧蹙,将纸条揉烂,扔向山下。他负着手,在草地上来回踱了几步,旋即下定了决心。
和寒越心的纠缠,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当初交友,只是惺惺相惜,爱才怜才之心,作梦都未想过,会和他发生这样的纠葛。这段时间来,寒越心的愧疚、痛悔,都看在他的眼里,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有故作不知。寒越心想要赎罪,可是朱焱,又能拿他怎样?
杀,舍不得。打,算什么?
可是,要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太不现实。朱焱心胸虽然开阔,但自认尚未豁达至此程度。长久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既是朋友已做不成了,相对只有尴尬,唯今之计,只有速速抽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君自珍重,后会无期。***
当寒越心从山下归来,回到木屋的时候,早已人去屋空。朱焱的床铺得整整齐齐,随身衣物与银两,以及剩下的伤药都已带走,桌上只留下一张写着那八个字的字条,墨迹早已干了,而纸上字迹歪斜,分明是朱焱以左手勉强写就。
朱焱走了,那个总是会带着笑意看自己,时常会用无奈的口气说着「你啊,为什么这么死心眼」的男人走了。他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纵着自己,关照着自己,其实自己都知道,只是不肯说出来,自私地享有着这份情谊,以为这样的温暖,会一直持续到地久天长,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可追。他就这样走出了自己的生命,走得毫无征兆,不知他去向何处,不知他是否平安,更不知今生能否再相见。
寒越心死死捏着那张冰冷的字条,紧紧地贴在了胸口。
朱焱,朱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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