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温度极低,雪越落越狂。
她开始觉得睏,身体热度从四肢流散出去,彷彿仅剩心臟跳动处残留些许热度。
绝对不能睡著!她用力拍打自己。整个工作团队没人晓得她跑到外面来,今天整整拍摄十小时,大伙几乎都累瘫了,回到短租的别墅后,所有人各自回房休息。
她回房后,在床上辗转难眠,后来起身拉开窗帘,看见整片的华丽银光。
月光笼罩大地,将触目所及的景物化成银色的綺丽世界,美得不可思议。
她马上被窗外魔幻般的美景吸引住,彷彿会说话似的,频频呼唤她出去。
罩了件羽绒外套,她走出别墅,踏上雪地的剎那间,她甚至幻想能在银白雪景裡看见传说中的独角兽。
她在雪地漫步,直到月色隐没在浓云后,这才惊觉眼前尽是无边无际的白,让她分辨不出回去的方向。
她真蠢,居然会在深夜裡一个人出来散步,甚至没告诉任何人。原本有月的晴夜,飘起大雪,美景转眼变成可以吞食人的冰冷巨怪。
积雪很厚,每一步,她都得费力将脚从雪地中拔出,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就快耗尽。可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再一次,她深深觉得自己很蠢。
低头看了下表,她皱眉。距离天亮还要五个小时吧?但距离开工的时间,至少还有十小时。
她的助理大约八点半会敲她的门叫醒她。也就是说,最快也得等上七个半小时才可能有人出来找她。
又走了一会儿,她决定停下来休息。也许,她还有机会生还。
她居然用起「生还」两个字,真是太可悲了……
要是真死在异乡,妹妹一个人怎麼办?自己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噢,真是蠢毙了!她第次骂自己。妹妹还没上大学,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她。更何况,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她一直想在功成名就后抬头挺胸,骄傲又自信地站在「二哥」面前,好好感谢他不求回报的帮助她。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好好地活著……她距离功成名就不远了……
等到那天到来,她要找到「二哥」,当著他的面,对他说声,「二哥,谢谢你。」
「不能丢下妹妹……要活著……」她喃喃自语,帮自己打气。
大雪却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越下越狂,无力地跌坐在雪地上,裹著羽绒衣的她,意识开始模糊,渐渐化成一片银白,彷彿与漫天的雪融合了。
刷刷刷,疾快又沉稳的脚步由远至近。
男人的衣色与雪一样白,他一边前行,一边掩去后头留下的形跡,他判断大雪很快就能将残餘的脚印埋去,而他离「事发」地点已有五公里。
他知道前方一公里处有栋别墅,前两日住进一群男女,因此他还特地买了双跟那群男女其中一人鞋印相同的雪靴。
离开「现场」时,他换上新雪靴,把上一双留下的鞋印一一掩去。小心至上是他的最高原则,他满意地笑了笑,任务圆满达成。绝不会有人怀疑那人死於暗杀,他的死看起来就是十足十的意外—
他继续前行,走了约莫两百公尺,突然踢到一团「东西」。似乎是……是人?
不该多事!他脑子这样想,身体却弯下拨去盖在那团「东西」上的薄雪,果然,他踢到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他伸手一探,还有脉搏。
他拨开那人帽子,看清被遮住的面孔,他怔愣几秒,生气地低声咒骂一句,「真是找死。」
他之所以会拨雪查看,其实是因為晓得有谁住进别墅。没想到,就这麼恰恰好,竟然就是他认识的人!
眼前若换成是别人,他百分之百是置之不理的。
叹口气,他认命地抱起奄奄一息的女人,月色虽不明朗,却足以让他瞧清楚她卷翘的长睫凝上一层薄霜。
他再度开口,「蠢女人。」
像是听见他的低骂,女人长睫微颤,缓缓地撑开眼,好似恢复了意识,用英文说:「Help me, please……help me……」
他不意外她对自己说英文,毕竟此刻的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外国人」—棕色假髮,绿色眼瞳变色片,脸上抹著白肤色底妆。
接著她又用中文喃喃低语,「我不能死,我妹妹……」
她的声音渐渐模糊,到后来成了又低又弱的囈语,他已经完全听不清楚。
她快失温了,他心急地想。
他抱著她疾步前行。朝湖边的方向八百公尺外有栋废弃小木屋,他打算任务结束后就在那裡换装,现在看来也只能先将她带到那裡。
他快步行走一小段难行的雪路,又听到她低语,「我要找到二哥,我不能死……」
他怔愣半晌,倏地收紧双臂,将她揽得更紧。
「蠢!」抵达小木屋门前,他第三次开口,又骂了一次意识不清的人,唇边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苦笑,然后发狠将门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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