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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2013/03/03出版】《焉知非福》作者:连Q [打印本页]

作者: 纯天然    时间: 2013-2-8 20:07     标题: 【2013/03/03出版】《焉知非福》作者:连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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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焉知非福
作者:连Q
绘者:小雀
字数:16万字
规格:A5
出版日期:2013/03/03

预购赠品:点心明信片

文案:

身为曹家庶子的曹沐尘,从生下来开始,就被整个家族忽视。明明是个富家少爷的身分,却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

他原以为出现在他面前的罗弘是条救命绳索,他的温情爱恋,蜜意怜爱是这无望人生唯一的救赎,却不想良人其实是禽兽,他脆弱的性命差点折在对方的手里。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活着。
可却有另外一个魂魄闯进了他的身体──
一个自称是他曹家发家祖先的老爷子!?

在老爷子的「训练」下,软弱的庶子开始走上自立自强的复仇之路……


试阅:

一 老爷子和重孙子  

  曹家的发迹,始于百多年前的一个老爷子曹瑞丰。
  当时的曹家不过是一个位于京城近郊农村里的贫户,曹瑞丰在十六岁那年分家出去,只拿到了三两银子和一些不值钱的锅碗瓢盆,不过他没有太多怨言,毕竟曹家生了五个儿子,家里穷得紧了,若不是养了两头猪卖了一百两的好价钱,他恐怕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曹家赚得的一百两银子,有五十两是要拿去还给赊欠的店家债主的,剩下的五十两,拿十两银子买了三头小猪崽,十两用以过个好年,剩下的三十两,堪堪可以让一家十五口明年过日子用。
  曹瑞丰是家里排行最小的,一直到三岁才会走路,五岁才会说话,会说话之后也不太爱说话,在懂事之前,他的父母一直以为小儿子是个天生的傻子。不过懂事之后话也会说,田也会种,猪也会养,他的父母总算放下心来,却不知,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其实是个聪慧灵巧的。
  曹瑞丰早早就明白了留在这个家里,他的一辈子,就在这吃不饱又饿不死的情况当中过了,他排行最小,想要娶妻生子,基本上除了身有残病,或名声不好的姑娘外,恐怕不会有人想嫁,所以如果想要过上更好的人生,他必须脱离这个家庭,出去闯出一番事业才行。
  于是他将这样的想法禀明父母兄长,农家出身的家人无法理解他的野心,但分家出去虽然减了一个劳动人手,但曹家原本就只有三亩薄田,四个兄长并老父亲劳力基本也足够了,如果小弟能够分出去,自己负责自己的衣食嫁娶,多少能让老家减点压力。
  最后在他母亲的泪眼当中,曹瑞丰带着他分得的银子和家当出了门。他的第一选择,自然是离家约莫一天路程远的京城。
  入了京城后,曹瑞丰并没有被繁华的花花世界迷昏了眼,他寻了一个面摊打杂的工作,一年后,因为他的勤劳苦干和厨艺天份,面摊老板将他收为学徒,甚至把闺女也嫁给了他。
  十年之后,原本只是在京城大街上的小面摊,在曹瑞丰的经营下变成了一个小餐馆,又过了十年,变成京城主要干道上的大餐馆,再十年,成为京城当中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豪华食肆「瑞丰楼」,是皇亲贵族、富商巨贾宴客餐叙的最佳选择。
  曹瑞丰是在七十岁那年过世的,过世的时候,他的财富多到再过十辈子也花不完,虽然两个儿子的经商与厨艺天份都是平平,不过都是实诚的性子,要把他拚下的食肆帝国绵延下去并不困难。
  他有两个孙子走了科举的路子,一个考上举人做了县令,一个考上进士,做到正五品中书省右司的位置。他曹家于是不再只是让人看不起的商家。
  在曹瑞丰死后十年左右,他的一个小孙女儿被选入宫中封为贤妃,既曹瑞丰发家之后,曹家的家势,又走向了另一波高峰。

  ◎

  「你再不知羞耻,便休怪我不念最后一分情份。」
  听了对方无情的话语,曹沐尘泪流满面。

  曹沐尘是京城大户曹家的一个庶子,他的父亲曹叔礼在家中行三,用钱捐了个小官儿,在衙门当中当差。比起负责掌管曹家众商流的大老爷和在朝廷任了正三品户部右侍郎的二老爷,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但就是用钱买,也好歹是个官,加上曹家这庞大家世,走到哪都有吹捧的攀炎附势之徒紧紧跟着。
  曹沐尘是曹叔礼的第三个儿子,出身却很低微,两个兄长都是正室所出,他的母亲梅氏却只是一个二等丫鬟,生得十分美貌。在庭院扫洒之时让父亲看对了眼,被拖到庭院暗处,没有选择地变成主人欲念下的牺牲品。
  曹叔礼对这丫鬟的兴致维持得出乎意外的久,两个月之后,丫鬟怀了身孕。
  曹家后院当中女人为守护自己领地而使出的各种欺压要命手段暂且不提,也是这丫鬟运气好,竟让她顺利生产,更让人红眼的是,居然还生了个儿子!
  于是丫鬟被抬了姨娘的位置,人称梅姨娘,在其误跌入后院池子溺毙之前,一直是曹叔礼最宠爱的小妾。
  梅姨娘的死除了一开始曹叔礼还流了些眼泪之外,无人感到伤心意外,一个月后曹叔礼便找上更年轻漂亮的丫鬟,那个尚在强褓中的婴孩被嫡母叶氏视为眼中钉,恨不得直接丢入井中随那贱人去了才好。
  磕磕绊绊中,曹沐尘到底还是长大了,袭了母亲的容貌和体态,男生女相,又因为长期被忽视的关系,明明已经十六岁,身架子却好像只有十二三岁而已。他的父亲几乎已经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存在,也因此,整座大宅子里的人也似乎都遗忘了他,若不是还有一个小丫鬟每日替他送餐跑腿,他根本活不到这个时日。
  曹沐尘命运的转变,起自于和那个人的相遇。

  和身分低微的自己不同,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说他叫罗弘,字子鱼,他说他出身世家,家里富可敌国,他说来曹家明儿是和其父来访大老爷曹伯礼,实际上,却是为了两家联姻之事而来。
  曹沐尘从未遇过如此文质彬彬、温暖可亲的人。家中父兄对他,从来都是视若无物,弃如敝屣的,就算是曹家的下人,除了自己那小丫鬟外,也都是对他不假词色、冷言相向,他让人厌弃的短暂生命里,哪里受过如此温柔的对待?
  就算明知对方是为结亲而来,就算知道他有一天会成为某一个姊妹的丈夫,曹沐尘还是陷了进去。

  罗弘是罗家的嫡长子,今年二十有五,少时中了秀才,在京城大少之间颇有些文名,不过罗家是三代皇商,掌握了皇宫与京城当中各色乾货营生,罗弘在二十岁那年三次科举失利,便毅然决定弃文从商,实话说,比起每天咬文嚼字,那些个生意经反倒更合他的性子。
  曹家是京城最大食肆的东家,放眼全国,更有近百家的餐馆客栈产业,是罗家除了皇宫内院之外,进货最多的客户。此番上门谈亲,除了两家确实门当户对之外,有效增进生意上的利益,却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
  罗弘本人生得面若潘安,貌如宋玉,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而与他的容貌齐名的是他的风流倜傥,商家应酬多置在秦楼楚馆里,多少花魁歌妓对罗弘倾心相待,不过要极是靠近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位罗大少爷,比起那些温香软玉,更好男倌儿那一口。
  罗弘对男风勾栏之事是极熟练的,曹沐尘对他来说,不过是进行家族联姻义务时,一盘让人心情愉快的小小点心罢了。
  将男孩的身体从青涩调教到甜美,是极其愉快的经验,为了让这孩子乖乖敞开自己的身体,耳鬓斯磨之际,也不知说了多少亲昵美丽的谎言。
  他知道这孩子相信了。一心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将他从冰冷的曹家大院中拯救出来。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会忍不住嗤笑起来,一边享受着对方的身体,一边看不起对方身为男子,却不见一点担当的软弱模样。
  他和曹二爷的嫡次女的婚事约莫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谈成了,这期间他过得非常愉快,该结束的时候,他也毫无顾忌地将曹沐尘一脚踢开。
  抛了一句轻飘飘的分手言语,曹沐尘一瞬间的震惊、愤怒、悲伤和反抗,就像他的名儿一般,不过是一抹没有价值的尘埃。
  少年扑向他的时候,罗少爷身边的一个随从,立刻出脚朝他心窝狠踹了一下。
  少年犹记得对方进入自己时他不过哼哼一声,那人就会在他耳边轻呼是否弄疼自己,那么温柔的、体贴的情人,像晨间的露珠遇上烈日一般,消失得无踪无影。
  他伤了哪里,撞了哪里,已经不是对方会放在心上的事了。

  如果可以就这么死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

  少年眨眨眼睛,醒了过来。
  脑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眼角有湿润的感觉,他用手摸了一摸,再拿到眼前。虽然很痛但他没有哭,手上的液体是鲜红色的血。
  少年并不慌张,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很慌张才是,他一向是胆小怕事的性格,可是不知怎地,他连心跳都还维持的平稳的速度。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左右看看,似乎是一个荒芜的后院,身旁五步距离外有一幢破败的砖瓦屋子,四周杂草丛生,最长的地方都有半人高度。
  少年用袖子按住额上的伤处,慢慢的站起身来,他想着自己在哪里,接着「青芜院」三个字冒了出来,他摇摇头,想着应该要去找个大夫什么的。
  正打算起步的时候,忽听见一声尖叫,接着有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朝他冲了过来,一脸的着急,对着他道:「少爷,你怎么了?怎地伤了头了?」
  「你……」他觉得对方实在眼熟,接着「小蓼」两个字冒上心头:「小蓼?」
  「少爷,你摔着头了吗?连我都不认识了?」小丫头急得眼眶都红了:「快扶着我,咱们回屋里躺躺!」
  他点点头,任这小丫头把自己扶回砖瓦屋子内,屋外看起来杂乱,屋内倒是极整齐的,也许是因为家具物什原就不多的关系。
  小蓼将他扶到床上坐下,连忙又冲去打水过来帮他擦血,他摇摇头:「小蓼,我这伤有些重了,去,去请齐太医来。」
  小丫头一愣,「请齐太医?」
  他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少爷……」小蓼一瞬间就眼泪汪汪起来,「少爷一定是撞到头了,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自己的头都血流不止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好不好。「齐太医就是没空,至少也先请一个大夫吧?」
  「要不,我……我先让陈嬷嬷来看看少爷的伤吧?陈嬷嬷那儿有草药,肯定有法子止血的!」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就往门外奔去,少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说……要请大夫的啊……」少年一叹。

  大夫怎可能会来。
  蓦地,一个想法横过少年的心头。
  他觉得头脑一胀,心想着自己该不会是撞到头了,怎地老是有声音浮上心头混淆着他,「真是的、我跟老齐什么交情,招呼一声也就……咦?」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不对劲。
  是了……他、他的手掌白嫩纤细,声音清澈和顺,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青春少年郎。
  这有什么不对吗?唔……
  脑中的声音画面一片混乱。
  一下子他想着新铺子不是要开张了吗?一下子又闪过一个俊俏青年的面容;一会儿是他的老友苏穆和他下棋的画面,一会儿又跳到一个女娃儿正对他冷语讽刺。
  他昏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这才传来小蓼着急的声音:「陈嬷嬷,你快帮少爷看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呆呆的……」
  「小蓼,少爷可是碰着头了?这万一把人摔痴了该如何是好?」妇人的声音也是急匆匆的,「我这儿也只有些爬山虎和仙鹤草,只能止血不能治伤啊!」
  「这不,陈嬷嬷,先帮少爷将血止了吧,总不能放着不管。」
  「也是。」妇人解开包袱,取出研磨草药的砵和杵,兑了点水将草药捣成泥,让少年平躺下来,将伤口敷上。
  过程当中少年没有挣扎,无甚反应,反常的样子让小蓼急得又要哭了:「陈嬷嬷,少爷这样该如何是好?」
  妇人沉吟半晌道:「要不这样吧,你随我再去取些安神助睡的药草,熬了让少爷喝下,保不得睡够了,人也就恢复了?」
  小蓼不觉得这样能治好少爷,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跟着陈嬷嬷去了。

  ◎

  等少年喝下安神汤,天已经黑了,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人就昏睡过去。
  深夜当中发起高烧将小蓼吓得更加厉害之事暂且不提,睡着之后人本应该无知无觉,他却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一片漆黑当中,他却隐隐能看得见东西,其实看得见也没用,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他不感到害怕,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无论如何,事情总会得一个结果。
  接着他眯了眯眼,彷佛在眼角的边缘处,瞥到一个缩成一团的影子。
  他大步走了过去,「你……」
  声音沙哑苍老,他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的手,是熟悉的、皱折的、枯槁的老人的手。
  这才是他,他想。

  「你是谁?」
  那团黑影动了动,接着缓缓抬起头来,他心中一讶,是个面容秀丽的小姑娘……不,瞧他的发髻和装束,分明是一个男孩。
  苍白的肤色,风吹就倒的模样,长在女人身上确实惹人怜惜,但放在男人身上却让他怎么看都不大顺眼,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咬咬下唇,露出害怕的表情,颤颤道:「我叫曹、曹沐尘,老人家,您是阴间的鬼差么?」
  曹?他挑了挑花白的长眉:「你爹是谁?你爷又是谁?」
  男孩震了震,这是鬼差怕提错魂魄,先验明正身吗?
  但他原本就是软弱的性子,实在不敢相瞒,只能哽咽道:「我爹叫曹叔礼,我爷叫曹育胜。」
  他讶然失笑:「你是小二的孙儿?」
  「啊?」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小二?」
  「你几岁了?」
  「十、十六……」
  「都十六岁了,怎么还如斯软弱?你祖爷爷我十六岁就分家出去闯了呢!」
  见男孩仍一副痴痴愣愣的模样,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在距离对方一步远的地方蹲下来。
  「你道我是谁?」
  「鬼、鬼差大人……」
  「谁是鬼差!」他啐了一口:「我啊,是你的祖爷爷,曹瑞丰。」
  「咦?」
  「聋了不成?」他站起身来,睨了对方一眼:「你祖爷爷我,不知怎么地,好像附到你身上来啦。」


二 腊肉粥

  曹沐尘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感到头上的伤被处置过了,虽然还缠着布巾,有些刺痛感,不过应该已经不妨事。
  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起身下了床,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他被罗子鱼抛弃了。
  心一下子揪紧起来,他扶住桌缘,喘了两口气,任那漫天而来的忧情将自己密密覆盖。
  倒没有流泪了。他碰碰自己的眼睑,隐隐有些诧异。他虽然是个男人,却一向是个泪腺发达的,难道他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伤心难过?
  「为了一个负心之徒,你不思抱负,只顾着如娘儿们一般哭哭啼啼,像个什么话!身为我曹家子孙,又没有走到穷途末路,竟自甘委身男人身下,你不感到羞耻,祖爷爷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他捂住自己的嘴。
  这话根本不是他说的,却从他的口中炮仗似的连串出来,他慌得软了脚:「我……我这是怎么了……」
  嘴又自己动了:「就说了,你祖爷爷我附到你身上去了,昨晚咱俩还说了一晚上,怎么你下床就忘个精光?」
  以为是梦的事情突然变成现实,曹沐尘白眼儿一翻,晕了过去,在头颅就要碰到地上之前,又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胆小如鼠的东西。」再醒过来的少年啐了一口,此刻这身体原本的魂魄又缩回了那黑暗的空间当中,曹瑞丰毫无困难地,就掌握了自己重孙儿辈的病弱身体。
  昨天那小丫头小蓼不知上哪去了,看着应当是尘儿的贴身丫鬟,此时却不见人影。
  他叹了一口气。
  曹老爷子虽然过了数十年的富贵生活,不过毕竟是从贫户人家苦过来的,又是从面摊起家,此时觉得肚中空虚,便很自然地往这院子的厨灶方向走去。
  和这个荒凉的院子一样,厨灶上根本空空如也。
  一边还堆着些柴薪,灶上放着一个小锅,看来只做烧水之用,他仔细了环顾搜找了一下,才在橱柜的深处找到一小把已经泛黄的白米,和一片半个手掌大小的腊肉。
  「还是有东西的嘛。」他抿唇一笑,又走到院子里去找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墙角发现了些野生芦蒿,顺手摘了,又在井中打了一桶水上来洗洗,然后便拎着水和野菜走回厨房去。
  才稍微动这么一下,便感到有些气喘,想是这孩子身体确实不好之故。这孩子在曹家遭人冷待,自己却也是个不思上进的,除了倚靠丫鬟小蓼替他处理生活琐事外,整日都放自己在那儿伤春悲秋,自顾自怜的,简直跟个娘儿们没有两样了。
  利索地生了火,将水煮开,然后将米放入,又将腊肉切成三四片丢下去一起熬煮,等了两刻钟之后,小锅内已经冒出香喷喷的味道。
  他觑了一眼,觉得滚得差不多了,这才将芦蒿切成几小节放入,在腊肉粥里烫了一会儿便起了锅,一时间小厨房里香气弥漫。
  将腊肉野菜粥放到一边的桌上,从橱柜里找到洗得干净,却陈旧的碗筷,正打算装一碗放凉些的时候,却听得一声少女的惊呼。
  「少爷!你、你没事了吗?这是……」小蓼冲了过来,看见桌上热腾腾的粥品,「这……少爷,这都是你做的吗!?」
  「不过是简单的粥而已,喳乎什么。」少年瞥了她一眼,见这小丫头面黄肌瘦的,心下更是不悦。他那几个孙儿是怎么回事,这偌大的家业都败得精光了吗?连个丫鬟庶子都养不起了?
  「去,再拿一副碗筷出来。」他吩咐道:「坐下一起吃。」
  小蓼陷入震惊当中。她的这个少爷,是个文弱胆小的,平时只半倚在床铺看看书,至多到院子里走走路而已,哪里可能会自己生火煮吃食!还有,那米到底是……小蓼冲到柜子前开门一看:「少爷……那米……啊,还有腊肉!你怎么就煮了……」
  「那米都放到发黄了,再不吃便坏了。」披着少爷外皮的老爷子招招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快端了碗筷过来坐下。」
  小蓼从来不曾在性子温软的少爷面前听到这等爽利的语气,不禁愣了一愣,下意识按着对方的交代取碗坐下。
  「自己舀一碗吃。」少爷又指指小锅。
  「是……」
  等那煨得稠软香喷,又带点野菜清新味道的咸粥入了口,小蓼速度飞快地拨了小半碗,这才幸福地叹了一口气:「真好吃……」
  才这么说着,彷佛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又急忙道:「少、少爷,这些米是小蓼存起来、怕哪天厨房不给吃的,留作后备之用的……」
  「照你这么说,那今天的早餐呢?」曹瑞丰喝了一口粥,徐徐回道。
  小蓼咬咬下唇,支支吾吾道:「也、也不知怎地,今儿大厨房好像煮得少了,我去拿的时候,说是不够分,要、要少爷担待些……」
  过去大厨房里的厨娘嬷嬷们也不是没有欺她这不受宠庶子丫鬟过的,减短吃食、扣点肉菜所在多有,但却从来不曾遭遇像是这样,连匀半碗饭、几口菜都没有的情况。
  「这不就得了。」曹老爷子眯了眯眼,心中有所打算,却没有对这小丫鬟多说什么。
  曹瑞丰花了一点时间,就了解了曹沐尘在曹家的立场。
  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一个被男人欺骗感情的断袖之徒,一个软弱可欺到让曹老爷子连同情都生不出的后人。
  他能感觉得到这孩子十分绝望,可若不是现在两人的魂魄得共用一个身体,他肯定要打他几个爆栗!

  把小锅里的粥吃了个锅底朝天,小蓼洗好碗筷,在少爷的指示下,又坐回到小厨房的桌边。
  「去打听看看,为何今天连顿饭都没有。」
  不知怎地,她的少爷今天说话的方式给人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但对于少爷的疑问,小蓼小嘴一扁,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为什么,肯定是今天菜好,大厨房里的嬷嬷都私吞下了……」
  语气未完,却听见「啪」一声,坐在她对面,脾气最是温和的少爷竟一脸愠色,用力拍了桌子一下。
  「少爷……」
  「就算我是曹家庶子,难道还要被一群吃里扒外的奴才欺压吗!?」
  小蓼呆了起来,以前总是忍气吞声的少爷,今天怎么……而且,仔细一想,少爷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怎地知道要怎么生火、还会煮粥?
  「发什么呆!」
  被一声斥喝惊醒过来,发现曹沐尘已经走到了门边:「少爷要、要去哪儿?」
  只见那瘦弱娇小的青年一个斜眼刺来:「当然是去厨房了要个说法了。小丫头,还不过来带路!」

  ◎

  大厨房的管事方嬷嬷,今天心情很好。
  由于今天是曹家二房嫡次女曹喻霓与罗家嫡少爷罗弘谈成婚事的大好日子,为了宴请罗家的人,上面交代下来了,今儿个的菜色要比往日精贵,光是鸡鸭鱼肉的份例,就让方嬷嬷能私吞平时的一倍,叫她怎么能不眉开眼笑?
  指挥了下面的厨娘奴婢解决了午宴的餐点,交代一下下午要送去各房的点心品项后,方嬷嬷正打算回屋里打的小盹儿,迎面却看见个小丫鬟领着个面生的青年往厨房走来。
  方嬷嬷皱了眉头,这里可是曹家的大厨房,位处在内院,这小丫头片子带了个陌生男人进来成个什么事,立即挡了对方的路,高高在上地睨着眼前两个瘦弱的,不发一语。
  若说小蓼在这曹家里最怕什么人,撇去那些见不到的主子们外,这掌管曹家吃食的方嬷嬷,可以算得上是头一位,小蓼人微言轻,一般时候是没有机会跟这等管事嬷嬷说得上话的,可也没有少被其他丫鬟姐姐、厨娘大妈们吓过,说这方嬷嬷有多么严厉、多么坏脾气,只要惹了她不高兴,不要说一顿饭了,一粒米她也不会给你!
  被性情大变的少爷逼着上大厨房来,小蓼心中已经有些惴惴不安,本还打着哀求厨娘大妈的主意替少爷弄些吃食的,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方嬷嬷一脸严厉地看着自己,心下一虚,腿就要软了下去。
  「就是你吗?厨房的管事。」
  小蓼还来不及跪倒下去,就听见跟在她后头的少爷发了声,接着一边手臂被人从后面一托,站稳了一些。
  方嬷嬷本见这小丫头露出惧色,正打算唤来婆子将她打几棍赶出厨房的,却不想那跟着闯进的陌生男人──近看之下,倒是个少年模样,头上似乎有伤,缠着布巾──竟敢大胆出声。
  「是又如何。」方嬷嬷冷哼一声:「这曹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随便进来的,万一冲撞了高贵的主子该如何是好!这死丫头胆敢从外头带野男人进府,按理我就当上报主子将她乱棍打死!」
  方嬷嬷说得声色俱厉,小蓼听得差点吓晕过去,却知不解释不行,立即从少爷身边跳到方嬷嬷面前解释道:「小蓼没有带陌生人进来,这是……」
  「够了!李益家的、吴锐家的,吩咐两个婆子将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绑了,顺便将生人给我打发出去!」
  「谁敢绑我的丫鬟。」那少年模样的男人,声音听来却很沉稳,比他的外表给人年纪更大的感觉。「还不给我通通退下。」
  方嬷嬷微愣了一下,复又怒道:「你的丫鬟?好啊……这死丫头看着也不过九、十岁,你倒敢染指!快,给我把人都绑了!」
  曹老爷子被这夹缠不清的奴才气笑了,「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连自家少爷都不认得了吗?」
  方嬷嬷又愣了一下,摇摇头:「主子们一个个精贵得很,你一身旧衣的落魄德性,也敢冒充我曹府贵人?」
  「就是我穿着旧衣,你穿着新衣,也改变不了我是主,你是奴的事实。」那少年皱着眉头,「我还没有追究你任意苛刻餐食的罪过,你倒敢反起主来了!」
  方嬷嬷身为大厨房的管事,手底下不仅掌管了五个厨娘、十个婆子、二十个粗使丫头等人事,就是她自己的出身,在这曹家来头也不小。
  她的妹妹是大夫人李氏嫁入曹家时,带在身边一起过来的一等丫鬟,很受大夫人的信任,后还被开了脸,替大老爷曹伯礼生了个儿子,抬做了姨娘。而她的丈夫则是曹大老爷身边的一等管事,平时就服侍在大老爷的身边,算得上是大老爷的左臂右膀了。
  在这曹府之中,就是主子亲来,也要对方嬷嬷客气三分,更不用提其他下人了,可说,方嬷嬷掌了大厨房管事之后,还不曾被人这样当面冲撞过一次。
  她气急之后冷笑起来:「你说你是主子,好,方嬷嬷我就听听,你这破落样子,是哪家的正经主子!」
  一边一个婆子亦嗟了一声:「哼,这等胆敢冒充我曹家少爷的骗徒,直接绑了送衙门行了!」
  「我爹是曹家三老爷。」面对婆子的包围和方嬷嬷的奚落,披着曹沐尘外表的祖爷爷,一边拿手拍着小蓼的背安抚着,一边不疾不徐回答道:「我叫曹沐尘。」


作者: 裟那年华    时间: 2013-11-26 22:36

很好看,谢谢楼主分享
作者: isme    时间: 2014-5-2 15:07

谢谢分享
作者: 陈雨彤歆    时间: 2014-5-8 12:22

这种类型的文没看过,找来瞧瞧
作者: 来若    时间: 2014-7-19 00:28

这到底出了没,没看到啊
作者: 烏魚子    时间: 2018-8-8 14:07

Lien Q大的文阿阿阿阿阿~!沒想到這裡也有!!!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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