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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非首发】《弱水三千》作者：袖子。【完结】（剑三策藏同人。）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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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1     标题: 【非首发】《弱水三千》作者：袖子。【完结】（剑三策藏同人。）



文案：
今生你不来，我不敢再回忆。
这江湖，早已没有了你。

主角：叶霖（叶漓之），陆临江|配角：陆御风、叶牧歌等



PS：不知道能不能算首发，这篇是游戏群里出同人本的时候写的文，网络算是首发吧。=w=
字数太多了，所以分开发，字数会一起写在最后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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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2



【引】
今生你不来，我不敢再回忆。
这江湖，早已没有了你。

叶牧歌刚刚拜入藏剑山庄的时候，看到那些身穿着金光闪闪的师兄师姐们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羡慕，但是给他带路的年轻师兄却斜睨了他一眼，说想要穿上那样的衣裳必须能在大师兄手上过的十招，算是过关方可正式的拜入藏剑山庄。
叶牧歌就想，凭他的资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于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身穿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舞动着轻重剑的师兄师姐们，然后自己在一边默默的打扫着落在地上的落叶。
今日他又像往常一样打扫着庭院的落叶，却在连廊上看到了一个不同身影。明明已是入秋微凉的时节了，但是那个背影却穿着很单薄的白色长衣，逆着光他的发上跳跃着银白色的光芒，走进了才看清楚那件白衣上繁芜勾勒的浅色纹理，衬着那修长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尊贵。但是那个背影的萧瑟却又掩盖了这份贵气。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人，看着满池败落的荷花，静默的听着流水的声音。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身，叶牧歌才看清了他的模样。灰白的发安静的散在他的肩上，模样看起来很清俊却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那双眼睛是很浅很淡的褐色，那么美，像是一个深渊，望进去没有尽头。他的身后没有背着剑，难道是藏剑山庄的客人么？
“你是……”
“咦，九师叔？您怎么在这儿？”就在叶牧歌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传来师兄的声音，他呆了呆，直到师兄走过来对着那个白衣人行礼，他这才反应过来师兄唤的师叔就是身前站着的这个白衣人。他连忙丢下手中的扫把有些手忙脚乱的弓下腰去慌乱的作揖。
“呵呵，这个小家伙是刚来的新弟子么？”男人的声音淡然而沉静，透着清水般的清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牧歌分明的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死寂。是错觉吧？他悄悄的抬头想偷偷看一眼他，不料发现男人正望着他出神，眼中的神色未明。
“是的师叔，这是前些日子才拜入我藏剑山庄的叶牧歌，还有没正式的拜师学艺所以，让他每日负责打扫庭院。等过些时日再……”
“正好，那他……就拜在我门下吧。”男子轻声打断了师兄的话，说道。然后他看了看有些呆滞的叶牧歌，微微一笑。日光中他的笑容映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叶牧歌只觉得那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微笑。耳边有着轻轻的流水声，伴着男子温和的声音传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叶漓之的徒儿。”
叶牧歌静静的看着那个男子，他的眼中透着清润的光泽，看着自己的时候有些恍然，似乎是透过了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漓之，他叫叶漓之么？
在那之后，他才从师兄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师傅的事情。隐约的他知道他的师傅心中有着什么故事，但是师兄再提起的时候也是只隐隐约约的知道但是不详尽。他自己猜测，也许是被什么人伤过或者刺激过吧？是……心爱的人么？叶牧歌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好奇的想着。他嘴中含糊的念着师傅的名字，慢慢的睡着了。
夜幕之中，那个白衣的男子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泛着粼光的湖面，想起今日的冲动之举不由的有些好笑：“叶霖啊叶霖……你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居然还有兴趣收徒……你是不是……魔障了？”
那个人的眉，那个人的眼，都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人如此的相似，或许是因为太过相似了所以让他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要收他为徒的想法吧？
那个人……
叶霖慢慢的闭上眼睛，有多久没有再想起来了，在他已经不敢回忆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个声音，那个笑容。
他的唇角慢慢的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忍受什么一般，忽而却又叹了口气。有些嘲弄的笑了起来。或许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去回忆，不敢去回忆。而是因为，那些记忆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再也承受不起了吧……
——漓之，漓之，你知道么，我那日在扬州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还错认成了你呢！
——你的脑袋恐怕只能认得自己的兵器吧！
——怎么会！我认得漓之啊！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漓之再也没有别人能把白衣穿得这么好看了！可是漓之你明明是藏剑山庄的人，为什么要穿白衣？
——你觉得我穿白衣不像藏剑山庄的人么？
——……你穿什么都像是暴发户！
——陆临江，我拿重剑砸死你！站住，有本事你别跑！
——哈哈哈，我不跑等着漓之来砸我么！驾——

——漓之，我要上战场了。
——我在山庄等着你凯旋的消息。
——漓之，我……
——怎么了？
——漓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恨我。好么？
——怎么，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要是做了趁早交代了我好给你个痛快，如若不然等我知道了，哼哼，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呃，我开玩笑的，漓之你不要这么激动……别，别把手放在重剑上啊啊啊！！！
——如果真的做了什么的话，我定将你斩于我的剑下！
——呵呵，若是有那么一日，我也希望能死在漓之手下，想必也是我最好的归宿。

他日之誓，得践之时。
月如旧，人是非。
——
字数：185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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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2



【起】
叶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刚刚跟七秀坊的坊主见过面，将师傅的信带到之后他便是准备乘船回扬州了。那个男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满身的风尘仆仆，亮银的铠甲上甚至还有着干涸的血迹，连带那身红色战袍上也有着暗色的斑驳。他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暗沉，整个人散发着孤绝的狠戾气息，犹如一匹孤狼随时会扑上来扼住敌人的咽喉。似乎是他过于专注的目光，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的那张脸年轻而英俊，杀伐的气息只是给那张脸增添了一分军人的冷厉。
好一个少年将军。
想必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吧？叶霖看着他慢慢的勾起了唇角，迫不及待的来看自己心仪的女子了么？他有些好笑的想着，不想那个笑容却是被那个男子尽收眼底。
“陆大哥。”秀坊内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叶霖有些好奇的看去，粉色衣袂的少女，急急的跑了过来眼中喜悲难辨。是个极清秀的女子，下意识的叶霖觉得这个女子不会是那样男子所钟情的人。然后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女子走近，叶霖想：接下来该是深情相拥互诉衷情了吧？他转身向要离去，却听那男子低沉喑哑的嗓音说道：“他说，很抱歉再也不能看你跳舞了。”边说边递出手中的东西，大概是一个香袋，不过似乎已经有些微微的变形，从叶霖的角度似乎能看到上面暗红色的血迹。
“他……不回来了么？”女子颤抖着唇角接过那个香袋，抬起头的眼里溢满了泪水但是那双眼睛却又是那般期冀的看着面前的人。男子顿了顿，终始合上双眼慢慢的点了点头。她的泪决堤而下。叶霖看着那个男子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肩，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他说若有来生，还愿能够继续看你跳舞。”
“……但为君舞”女子望着手中的香袋，笑了笑。眼中却有什么死去了。
叶霖深吸了口气，或许就是战争所带来的绝望吧。这个女子，怕是此生都不会再去回忆，也不会去跳舞了吧？他觉得自己该默默的走开，但是那个女子眼中的绝望深深的震撼了他。
“陆大哥，谢谢你。”女子低声说道。
“别对我说谢，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男子的脸上挂着苦笑。
女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叶霖看着他转身离开，逆着光的他背影高大而坚毅。“来生，愿你找到他。”
在很久之后，叶霖才隐约的听人说起，七秀坊中有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殉情，他才恍然想起那日那个男子轻轻拍那女子的肩时眼中的了然和寂然。他大概是早就猜到了那个女子会怎么做了吧？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回扬州的船上，叶霖依靠着桅杆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跟身边的人低声说话的男子。没想到居然还能一同回扬州，也算是一种奇怪的缘分吧。叶霖有些好笑的想到。
“大藏剑山庄的少爷，居然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喜好？”叶霖皱了皱眉，抬头看着他身边的一个偏将，刚刚那句话便是从这个人口中传出的。
“这只船只有这么大，我站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偷听？”叶霖觉得此人颇有一些无理取闹，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偏将身边的他。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眼中神色莫辨看不出喜怒。
“你强词夺理！分明就是你偷听我与将军谈话才嗤笑的不是么！”偏将见他看向自家将军，不由又道：“将军，你看他……”
男子挥了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偏将看他似乎皱了皱眉吞下了想说的后退了一步，他可是直到他身前的这个男子这个表情表明已经有些动怒了，却又不由的为眼前的俊俏的藏剑少爷默哀，真是不知道这藏剑少爷怎么惹到了将军也不至于让他……
叶霖看着男子，下意识的将手放到了身后的重剑剑柄上，虽然他深居简出但是在藏剑山庄都听说过大天策府出了一个年轻的将军不仅身手了得而且杀人如麻。这个男子虽然年轻，但是身上的杀气却是极重。应该就是那个有名的将军了吧？况且此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想让人不发觉也难。叶霖只是不知道这个将军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他刚刚也只是凑巧站在他们附近也并没有想要偷听的想法，只是……
对峙了半天也不见男子有任何动作，就在叶霖有些不耐的时候，那个男子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俊逸的眉目间散了冰冷的杀气柔和了他僵硬的脸部线条，如斯英俊。
“你……？”叶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放在剑柄上的手却是松开了。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个男子对他已经没有了敌意，也不会伤害他。
“藏剑山庄的少爷果真是名不虚传。”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悦耳的磁性，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叶霖。
叶霖虽然有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客气的拱手道：“并没有偷听的意思，若是让两位误会了，很抱歉。我这就离开。”说罢刚想转身离开，手臂却突然被抓住。
上等的丝绸熨帖着肌肤，传递着男子手上滚烫的热度，叶霖有些吃惊的同时转过了脸。却发现那张英俊的脸几乎是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离，就连男子脸上细微的刀伤痕迹都清晰可辨。
“你……”吃了一惊的叶霖忘记了挣脱他的手，有些傻眼。
男子似乎也被叶霖突然回头吓到了，看着对面一直沉静的男子显露出呆滞的目光，有些想笑的同时也觉得这藏剑山庄的少爷还真是可爱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失礼了。”男子似乎是反映了过来，松开了他的胳膊。叶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臂上灼热的温度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手离开而降低。
“不知将军拦住在下还有何指教？”他问道。
面前的男子似乎有些懊恼，神色间也染上了一些焦躁，就在叶霖越来越疑惑的时候，男子才粗鲁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啊？”拦住他半天不说话，突然又冒出一句叫什么名字，这可真是让叶霖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也真是……有趣。叶霖看着男子，发现有些可疑的红色渐渐漫上了男子有些黝黑的脸，失笑。
“藏剑山庄，叶漓之。”叶霖见男子眼中已有几分恼怒，连忙绷紧了脸回答道。
“漓之？好，我记住了。”男子听到他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记住了？难道他一般记不住别人的名字么？叶霖有些疑惑的想着，然后就得到了答案。
“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你？郑……”
“是郑毅驰。将军。”在他身后，那个偏将一脸的悲戚。
“哦。”
“将军，我跟在你身边已经一年多了。”郑偏将悲愤的说道。
“哦。”
“但是你依旧记不住末将的名字，并且有时候会叫我‘白痴’！”
“咦？”
　　“将军你不用装傻了！”
　　“诶，你不就是叫郑一百么，我记住啦！”
　　“……”郑偏将。
　　“……”叶霖。
“扑哧——”叶霖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郑偏将憋红了一张脸想要怒喝却在看到叶霖笑起来的样子时怔住了。他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在之后对其他人形容的时候也只是好不容易才涨红着脸说：叶少爷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到能让将军记住我叫什么名字！
这就够了。
　当叶霖笑够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两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就想起自己似乎笑的有些过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郑偏将，颇为歉意的说道：“抱歉。”
“没事儿！没事儿！”郑毅驰连忙摆手说道。
“你…”叶霖看着男子，说道：“还未请教将军大名？”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说道：“陆临江，我叫——陆临江。”
那个时候，叶霖还不知道，这个叫做陆临江的男子。将成为他一生的魔障。而眼前的陆临江也不会知道，面前这个名叫叶霖的藏剑少爷，就是他命中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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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78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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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4



【转】
“师傅！”年轻而朝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不解的少年，微微一笑问：“怎么？”
叶牧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师傅，这招我一直不能掌握诀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师傅……”
“哦？是哪一招？”看着身前这个穿着一身入门弟子金色袍服的少年舞动着重剑的身影，叶霖却是有些恍惚了。那熟悉的一招一式看在他眼中，是鹤归孤山。
千载孤山信不孤，岂必鹤归识丁令。
——诶，这么寂寥的词句？
他掂着手中的长枪有些好奇的凑过来问道，眼角那条浅浅的刀痕清晰可见。
——这个招数本身就是这个意思啊。
默默的后退了两步，重剑插回背后，斜睨着面前笑着的男子，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惊异。
——唉，总觉得这么美的招数，很不适合这么个名字啊。我看漓之用出这招数的时候很好看啊，差点忘了躲开。
听到他这么说，眼中不禁染上几分不悦，刚刚的交手也发现面前的男子手中的长枪似乎有一丝的迟疑和停顿，若不是自己发现了他在走神手中的重剑偏离了几寸，此时眼前这个男子就要血溅当场。想到这个认知，眼中的怒色更甚了。
——伤人的招数好看有必要么？你满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到底要不要切磋！不要的话我走了，山庄那么多事情我没有闲工夫陪你无聊。
这个白痴，不知道差点就没命了么！怎么还是笑嘻嘻的。
——哎哎，漓之你别走啊。我老老实实的切磋还不行么，我不走神啦，漓之你别生气啊，漓之！
似乎知道惹怒了自己，背后的人有些手忙脚乱的追了过来，耳边是他不断的道歉声音，不知怎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挽起。
“师傅？”少年似乎是有些不解自己师傅走神和唇角的笑容，向前走了两步。叶霖深邃的眼眸中倒影出那身金色的衣，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汗水和一抹奇怪的神色，却不是他熟悉而陌生的脸。
他……不是他。
“没事，为师有些累了。”叶霖说道，“今日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不等叶牧歌回答就转身离去了，叶牧歌看着他的背影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重剑。
“我果然……是有什么地方很像师傅心中的那人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回忆和一丝寂寥。也许这就是他会收自己做徒弟的原因？叶牧歌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资质不好，能入藏剑山庄也只是好运气。也听师兄们说过，他的师傅是多么的了不起，多么厉害，收他做徒弟是他叶牧歌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自从他拜师以来，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挥动重剑的样子，他只是站在身边偶尔的指点一下自己更多的时候则是默默的望着山庄正门的地方出神，如果有马蹄声想起或者是脚步声传来，他都会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有一次在他与自己练招式的时候自己还因此差点伤到他。
每次他的师傅转头看去的时候，都会顿住一小会儿，当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分明能看到师傅眼中流露出的自嘲和失望。慢慢的变成绝望。
也许，师傅自己也知道，那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吧？
叶牧歌看着叶霖离开的方向，那个男子身上带着遗世独立的孤寂但是却又满含着某种期待。他不曾提起过在他心中的存在，只是独自默默的等待着，期望着。
“师傅……”叶牧歌深吸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今天又能提早打扫庭院啦。”

“诶？居然是云飞玉皇，漓之，对我用这招可没用哦。”骑在马上的男子笑的一脸得意。
叶霖擦了把汗将重剑插在地上看着陆临江，说道：“天策府这么闲么？你怎么没事儿就往我藏剑山庄跑？”
“是很闲啊，本将现在轮休！”陆临江从马上跳下来，拍了拍爱驹，那匹照夜白便通灵性的甩了甩头跑开了。在陆临江身后的郑毅驰，听到自家将军理直气壮的这么说的同时，嘴角不停的抽搐着，他确定在将军跑到藏剑山庄之前，明威将军的咆哮声：“陆临江你这个混小子又要跑到哪里去！”
将军，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没关系么，我压力好大！郑毅驰偷偷的抹了把心酸的眼泪。身边刚刚跑过来的照夜白似乎都在鄙视他了。
“那陆将军您自便，我先走了。”叶霖收回重剑，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盔甲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个男人便出现在他身侧，“漓之你们藏剑山庄可真大……我找了半天都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原来天策府的陆将军除了记不住别人的名字之外还是路痴这种事情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会不会被笑？”叶霖笑了笑，说道。
陆临江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知道就知道，战场上不路痴就好了。再说了，我只要记住谁是敌人谁不是就好了，那么麻烦的去记别人的名字干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郑毅驰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哦？那我呢？”叶霖偏头问道，眼角瞄到郑毅驰脸上的欲哭无泪，颇有些好笑。
陆临江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才道：“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叶霖没有问出口，大概是军人生来对武器的痴迷所以连带着对于他这个生在铸剑世家的少爷也连带着觉得不一样么？
叶霖没有再开口，身边的人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默的跟在他身边，隐约的叶霖似乎感觉到他有些不悦。
而他们身后牵着照夜白的郑偏将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脸部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陆临江看着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叶霖，偷笑：“漓之，还在生气？”
“气什么？”叶霖斜睨了他一脸，嘴里虽然没有说，但是那张脸上却带着恨不得拍死他的表情看在陆临江眼里都只觉得可爱。当然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胆子说出口。
“哎呀，既然你都答应了陪我喝酒，就别这样绷着一张脸啊！笑笑嘛。”举着酒杯，看着对面俊秀的男子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漓之不能喝酒么？”陆临江见他这般摸样问道。
叶霖摇摇头，道：“倒不是不能喝，只是师父嘱咐过我，我的身体不适合多喝。”
“咦？”听到他这么说，陆临江拦下他的手忙到，“既然如此漓之还是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你这人真是……”叶霖看他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拒绝让他在喝酒，不知为何心底却是一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你喝吧。我……陪你。”
陆临江笑笑。
“这可是我第一次到藏剑山庄，能让漓之陪着在这月色下喝酒，听着流水声。倒是别有一番感觉。”月色下的山庄格外的静谧，凉亭下偶尔能传来几声虫鸣，桥下的流水潺潺而过为这寂静的夜色平添了几分醉意。
“哦，看来陆将军很少能欣赏到这样的景色？”叶霖道。
陆临江放下酒杯，说道：“天策府可没有这样的景色……况且，我常年都在…边关，这种景色那是更见不到了。”
“边关应该是另一番景象了吧？”叶霖好奇的问。
陆临江点点头，“那是自然。”
“陆将军……”
“漓之，我一直叫你漓之，虽然不能让你喊我一声致恒，但是你唤我一声临江总归不过分吧？一直陆将军陆将军的叫，我很伤心啊……”
听到这里，叶霖蹙起了秀雅的眉。
对面的男子暗红的袍子外套着银白色的铠甲，看起来锋芒毕露，此时单手支着下颌，眼中已是有了微微的醉意，眼中轻缓的流动着浅浅的光，那张脸上带着一丝期许一丝迷茫。褪去了峥嵘的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心不知怎地就软了下来，想也没想的脱口轻唤：“临江。”
临江，临江。
对面的男子笑了起来。“漓之，你唤我名字真好听。”
白痴，好听的是你的名字吧。叶霖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像漓之这样出众的男子，怕是少不了女子心仪吧？”看着他陆临江突然道。
叶霖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窘迫，却又不好回答只道：“恐怕你相比也少不了吧？”
听到叶霖的反击，陆临江却是笑了起来，在叶霖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中他才缓缓的说道：“弱水三千，吾唯饮其一。”他的目光停留在叶霖的脸上，眼中神色未明，叶霖却微微红了耳垂。
移开了目光的同时，对面的人眼中笑意更深了。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他的死缠烂打，叶霖看着那个倚在自己房间窗口的男子无赖的笑就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恨不得一重剑砸在他那张英俊的过分的脸上。
陆临江此刻哪里会知道叶霖在想什么，他执着一壶酒斜靠在窗口，笑眯眯的看着叶霖。
“怎么，你来我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讨一壶酒吧？”看他拿着自己从酒窖中取来的酒喝得自在，皱了皱眉。
“漓之。”
“干什么？”叶霖看着手里的书没好气的说道，离他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香气，看他那样子多半是喝醉了吧。他叹了口气，以自己的身段想要将这个醉鬼扶到客房估计也不太可能了，就在叶霖想着要不要去叫醒隔壁的师兄请他帮忙的时候，陆临江一个翻身翻进了屋子有些不雅的走过来，银亮的盔甲上还沾着点点酒渍。
他丝毫不在意的靠过来颇为哥俩好的揽住了叶霖的肩膀，带着酒气的滚烫呼吸喷洒在叶霖的耳边，叶霖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干什么！别靠的那么近！”叶霖推了推他。入手都是硌人的冰冷。
陆临江嘿嘿的笑了笑，“漓之，你真好看！”
“……”叶霖僵了一下，这人……这人莫不是在调戏自己？嘴角抽了抽，郑偏将怎么没告诉他他家将军喝醉酒了喜欢调戏人还不分性别？叶霖一阵火气上涌恨不得将某偏将扒皮抽筋。
隔了很远的某间客房已经熟睡的郑毅驰在睡梦中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缩了缩。
“闪开！”看了看赖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低吼道。
陆临江似乎醉的厉害了，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揽住的人额角不停跳动的青筋。还在絮絮叨叨着：“漓之啊漓之，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七秀坊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藏剑山庄的少爷……真是花容月……唔！”
话还没说完，迎面便拍来一本厚重的书册。毫不客气的拍在了那张醉醺醺的脸上。叶霖气的嘴角直颤，看着面前捂着脸蹲下去的男人，说道：“陆临江你这个混蛋，立刻给我滚出去！”
“漓之……你也太，粗鲁了……”陆临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上清晰的印着一个方形的红痕，很明显叶霖那一拍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陆临江话还没说完发现眼前的光暗了些，耳边隐隐传来破风声，多年征战的身体下意识的快速闪开，一直到退到门口他才直起身，惊道：“漓之你！”
叶霖的脸隐藏在昏黄的烛影中，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眼中的神色分明已是怒了。手中的重剑垂地，想必刚才是用它砸向陆临江的。
一滴冷汗从陆临江的额头滑落，刚才若是自己不躲开的及时，恐怕此刻就躺在地上了吧……
“漓之，你别生气……”再大的酒劲儿也醒了，陆临江连忙甩开了手中的酒壶一脸讨好的笑着。
叶霖冷哼了一声：“陆临江，再有下次，要你好看！”语罢叭的一声甩上来房门。
“呃……”望着紧闭的房门，企图从窗口往里看看的陆临江还没等靠近窗口，再次啪的一声窗户也关上了。
他看了看漆黑的天，和叶霖的房门，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漓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况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嘟嘟囔囔的说道，还好这话叶霖听不到。
屋内的叶霖看着他摔落在地上的环佩，低低哼了一声活该。

第二日。
陆临江忐忑的向着叶霖练剑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禁想起昨夜自己醉酒时候的样子，那时他是醉的狠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头脑发热说了那些轻浮话。远远的就听到叶霖重剑落地的声音，吞了口口水，做好了‘赴死’准备的陆临江吼了一声：“漓之！你起了啊！”
舞剑的人顿了顿，他只看到眼前金光闪过，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抽出了背后的长枪‘铛’的一声，一柄金色的轻剑落在他脚边。
“漓之你……来真的啊。”陆临江有些沮丧，昨夜的举动怕是真的惹怒了这人吧？看似云淡风轻的人没想到怒起来这般……
不过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他这么想着，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怎么，你一大早就过来送死？”
“不不不，我是来道歉的！”连忙捡起地上的轻剑递过去，手指不经意的擦过那人微微汗湿的掌心，心下一跳。“漓之我昨夜是昏头了，你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么……”
“油嘴滑舌，真没想到天策府的将军像你这样！”叶霖接过轻剑的下一刻，明晃晃的剑已经架上了陆临江的脖子。看样子随时都会划下去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少爷剑下留情啊！！”还不等陆临江求饶远处就传来某偏将狼嚎一样的嘶吼声，飞一般的冲过来的郑毅驰看到叶霖的剑架在自家将军脖子上的时候心顿时哇凉哇凉的，脑内的小人不停的捶胸敦促：我的大爷将军大人能到底是在干啥啊……
郑毅驰飞奔而至想要将陆临江从叶霖的剑下解救出来，却不想叶霖此时正想收剑，不想却是在陆临江颈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将军！”郑毅驰看到血顺着他的脖颈留下来染红了内衫，吓得魂飞魄散只感到天塌了地陷了他就要完蛋了。
叶霖也是一惊，慌忙的移开剑，几滴血顺着剑身低落在地上。“你没事吧！”他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伤势。陆临江见他如此紧张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好像也不疼了。虽然说弄伤了自己被那人知道了有点麻烦，不过能让叶霖原谅他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没事，不要紧张。一点小伤没有伤到要害。”笑着摇摇头，任由郑毅驰神色悲凉的擦着伤口。叶霖见郑毅驰熟练的为他整理伤口也是舒了口气后退了一步看着。忽而发现郑毅驰有些过去凄惨的脸色有些好奇的问道：“郑偏将你这是……怎么了？”
“完了完了，我完了……将军，你可要害死我了……要是让…知道了，我就死定了！”郑毅驰一边上药一边念叨着。似乎是提到了一个名字不过被他含糊在嘴里没有听的太清楚。
“一点小伤而已……不要在意。”陆临江丝毫不在意下属悲痛的表情，安慰着叶霖。眼角却是瞪向郑毅驰，接收到将军杀人的目光，郑毅驰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可是将军你这样，真的好么……
“神神秘秘。”叶霖看着他俩道，然后收好轻剑往门口走去。
陆临江追在他身后问道：“漓之你要去哪里？”
“浩气盟。”叶霖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几天恶人谷的恶狗们总是欺压我浩气弟子，我不能坐视不管。”
“咦，没想到漓之还是个这么有正义感的藏剑少爷啊。”陆临江听到他说的话笑道。
叶霖怔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太想开口不过看到跟在身边的人终始低叹了一声：“我的父亲，死在恶人手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静静的停留在陆临江身上，他的脸上无喜无悲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分明的有着一泓凄厉的风暴却因为眼神太过深邃而深藏在其中。在那样的目光下，陆临江只感到一阵冰凉。
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生生的破开他的灵魂刺入深处，慢慢酝酿成寒冷的痛觉。刺骨，冰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连声音都好似失去了。
“……漓之？”半晌，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唤了一声。
叶霖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的眼神如同是幻觉一般消失不见，唯剩下风轻云淡。
“难得看到你呆滞的样子，还不错。”他笑了笑。
“漓之刚刚样子看起来真吓人……”陆临江抖了抖说。
叶霖看着他，问：“被我吓到了么？”
“诶，没有。只是有点吃惊而已。”陆临江连忙说。“你不是要去浩气盟么，早点动身吧。”
“你也要去？”叶霖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点跃跃欲试。
陆临江刚想回答他，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将军……你自从回来之后已经两个月了，再不回去的话……”
“郑毅驰，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不存在！”陆临江有些挫败的说道。
“……”叶霖。
“……”郑毅驰。
郑毅驰差点泪流满面：“将军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
“啊？你叫什么？”陆临江转头问道，眼中实实在在的写着疑惑。
“我什么都没说。”郑毅驰偏过了脸，忍住了想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冷静，冷静，那是将军！不能犯上！
“既然你天策府有事，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叶霖倒是也干脆，只是这两个月从七秀回来的路上到藏剑山庄这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突然间少了他的聒噪，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习惯，还真是可怕啊……叶霖看着身后正在教训着自己下属的陆临江，微微笑了笑。
“喂，陆将军。等我从浩气盟回来，再一起把酒言欢。”叶霖看着他。
陆临江先是一顿，先是有些不满的抱怨着都说了要叫我临江的啊。然后笑了起来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可是现在，那个说着一言为定的你，在哪里呢？
今夜的月色如同那日一样，依旧是流水声伴着虫鸣。但是耳畔却是已经没有了那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这是第几年了呢？守着那个不可能的一言为定的自己，一定是傻的不可救药了吧？
叶霖看着杯中的酒，苦笑着饮尽。灰白色的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背后。叶牧歌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在他放下酒杯的时候，为他斟满下一杯。
他知道他的师傅酒力并不是很好，很快的叶霖就有些醉的倒在了石桌上。叶牧歌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眉间的褶皱，很想伸手去为他抚平但是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那个脸颊微红的男子，星眸微怔，有些氤氲的目光看着他。低低的唤了一个名字，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在这安静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他唤：“临江。”
临江，临江。那个在心底曾经唤过千百遍的名字，连呼吸都是一并痛了起来。
他睡着了。
叶牧歌看着他的睡颜，终是收回了手。
——
字数：6379字
（字数略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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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5



【承】
许久都是没有到浩气盟了，叶霖客气的与守卫打过招呼后便是去见了盟主。每次见到那个男人，叶霖都会产生一种男儿当如此的豪气。
“恶人谷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啊……恐怕这一战少不了了。”
听到这样的话，叶霖也是有些担忧起来，“边关未平，此时却是自己先内讧起来了么？”说道最后他也是有些动怒了起来。
“唉……”谢渊背对着他，他也没能看到盟主脸上的忧色。“恐怕是真的，不能避免了吧。”
看着盟主的背影，叶霖也只能站到一旁去。到了那时他也只能拿起手中的剑别无选择了吧？毕竟恶人与浩气始终都是对立着的。
一想到战场，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男人。天策府的将军，若是与恶人开战他或许就能跟自己一同并肩了？
想到这里，叶霖竟然是有些期待起来了。暗骂自己什么想法的同时他也忽略了盟主说的话。
“想来恶人的天策军里的那位……不会轻易的作罢吧。”

恶人谷。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满眼的荒凉之中，他寻到了那人。
“突然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背对他的男人穿着紫红色的战袍，盔甲闪闪发亮，一张凌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身后的人时眼中也会掠过异样的光彩。
“大哥，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恶人谷需要你。最近浩气盟的耗子们越来越放肆了，我看这场战争已经是不能避免的了。所以……你回来吧！”
“……我不是说过了么，现在国家不安稳，不要随便的与浩气起冲突。你要知道……”恶人将军对面站着的男子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露在外面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他的不耐。
“大哥！我不想听你的说教！我只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与浩气开战你究竟会不会回来！会不会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不介意你自己独自离开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介意你为了国家抛洒热血，我只求你能自保，不让自己受伤！现在恶人谷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对我说这种话！”
“御风，你冷静点。我只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战争，毕竟……我有点累了。”男人地叹了口气。面具下的眉紧紧的皱褶。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怒气，恶人将军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大哥，你知道的，我一直……”
“御风，这些年你在恶人谷也辛苦了，你也知道恶人谷不比浩气盟，好好照顾弟兄们。”打断了他的话，带着面具的男子转身准备离去。
“大哥！”阻止了他离去的脚步，御风声音决绝的说道：“此战不可避免，大哥，我不奢求你能与我一同杀敌，但是我只求你……回到我身边。我需要你。”
他没有得到回答，那个男人离去的姿态一如多年前一般决然。
“大哥……”男人的低喃消散在风中，听不清楚。
“怎么？他还是不愿意回来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御风转头看到来人，表情微微一顿。“离水？你知道的，大哥的性子。若是激怒了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虽然他不会去浩气盟但是只怕以后想见一面都是困难，刚刚你也听到了，大哥他……已经是有些生气了。”
“御风，你…唉。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就算是想要他陪在你身边，你也不需要用这种办法吧。谷主如此看重你，你却……虽然这次跟浩气盟的对战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始终……”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身着黑紫色衣袍的男子俊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赞同的神色。
“我的大哥，只能站在我的身边。”御风神色一冷，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离水默然了。
“御风啊御风，你还不了解你的兄长么？可惜他太了解你……所以你始终不能让他回到你身边啊，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如何？”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离水笑的宛如狡狐。

在浩气盟的几日，叶霖收到了陆临江的信。开篇就是一大堆没用的废话，之后就是嘱咐他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然后就是让他早点回去，他很想念他……
呸！什么想念他，当他叶霖是女子么！每次在信中看到这样的句子都是让叶霖有想要撕碎信的冲动，但是每次又是看着陆致恒三个字落款后叹气，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然后放进衣内小心的保管。随着他留在浩气盟的时间越来越长，陆临江的信也越来越长，无非都是一些林林总总的小事情，也会偶尔抱怨他离开这个久也不给他写封信，让他觉得很伤感。
之后的信件里也提气了恶人谷与浩气盟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仔细的叮嘱过叶霖如若不行就先回山庄之类的话，着实是让叶霖气愤了一番，他这是当他叶霖是逃兵么！自那好几日，来的信他都没有再看，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一次终于是忍不住的回了一封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你很烦。”
自那之后，就没有再收到陆临江的信了。虽然少了他的啰嗦，但是心里却也是有些失落了。果然随便的说两句便是生气了么？所以再也不打算写信过来了么？也好，反正这几日他也是准备着与恶人谷之间的争斗，也渐渐没有了兴致去面对陆临江来的信。
慢慢的也也就忘了这件事情。只是每次看到浩气盟的天策军也会偶尔想起那个人，想想那个人穿着浩气盟的战铠的样子是不是也一样的英俊。
直到那天，天策府的浩气军来到浩气盟，他没有看到他。
“你们陆将军呢？”他忍不住拉住一个兵问道。
那个小将疑惑的问：“陆将军？哪个陆将军？”
“陆临江陆将军啊。”叶霖说道。
那个小将一怔，看着叶霖的样子，低声说：“陆将军，不在了。”
轰的一声。叶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明明……明明前阵子还在给自己寄信，还在抱怨自己不给他回信，还在……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问道。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恍惚，那个小将也收敛了脸上的悲伤，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日将军奉命前去昆仑山上，不曾想碰到了恶人谷的大部队，将军……就是在那时，郑偏将与将军一同被恶人谷的恶人逼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他说的很简洁。短短的只有那么十几个字。但是叶霖却觉得那是一生那么长。那个男人，那个笑起来有些孩子气，喝醉酒就百无禁忌的男子。他甚至还没有见过那个男人认真的舞枪的样子，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他真正的把酒共饮一番。
就那么短短的一刻钟，他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恶人谷……恶人谷……又是恶人谷。”叶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样子吓到了那个小将，见他已经松开了抓住自己的手，他连忙是闪开了。
这个藏剑的少爷，还真是奇怪。
日光照耀在他金蓝色的衣袍上，叶霖只感到一阵的寒冷，冷如心底让他苍白了脸色站在原地。
陆临江，就到这里了么？
他抬起头，有什么在他心里慢慢的死去了。

十日后。
恶人与浩气大战于昆仑山。
千年不化的积雪上洒满了鲜血，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血色弥漫了他的双眼，叶霖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或许是那人还未消散的魂魄，也或许是期盼着能在这战火中再次看到他的身影，只可惜满目都是血一般的色彩。
“叶师兄！当心！”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叶霖闪开射过来的流矢。目光却是定在了一处。小小的山包上伫立着几匹恶人的黑色马匹。当中的一人比身边的几人都要靠前一些。紫红色的战袍套着恶人最高阶别的天策战铠。脸上覆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紧抿的唇角有着冷峻的弧度。他就是恶人的指挥么？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他刺人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与他身边那人总觉得很熟悉。
可是这战乱之中容不得他半点的喘息，他只能转过身去应付着不断涌来的恶人。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后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依旧紧紧的盯着他。
叶霖甚至不知道，在他身后那些恶人，没有一个再把手中的武器对着他。

——吩咐下去，那个浩气的藏剑，谁也不许动。
御风就在男人身边，看着他紧盯着那个浩气的藏剑少爷，有些嘲讽的说道：“那个藏剑怕是快力竭了吧？差不多就……”
“闭嘴。”身前的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让他立时失去了声音。“传令下去，撤军。”
“大哥！可是你看浩气明明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我们……”
男人突然转过头，面具下的眼看着他，御风瞬时就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的声音僵硬的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犹如玄铁相击。
“我说，撤军！”
最后在恶人莫名其妙的的撤军中，浩气盟也是退回了驻地。

昆仑的夜不比藏剑山庄，过惯了温暖而舒适的夜寒风凛冽的昆仑倒是让叶霖有些不习惯起来。也许是这夜太冷，也或许是那漫天的星光太美，让他没有了睡意。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昆仑的夜色之中。
他想：或许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就好了。
这昆仑这么大，你的魂魄是否还没有消散，如果是的话……可否听到我在呼唤你，是否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与我见面。
临江。
临江。
“漓之。”似乎是响应了他心中的默念，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的身形僵住了。他不敢回头，怕那只是他的幻觉。可是身后却渐渐的响起了踩踏积雪的脚步声。
还没有等他转身，便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抱紧了。
“漓之，我好想你。”那个声音在耳边说。
他的泪，几乎就要落下。刚想开口，低头的瞬间看到他铠甲之外露出的战袍。
——分明的紫红色。
“恶人战袍……”低低的声音从叶霖的口中传出，身后的人怔忪间叶霖已经挣脱了他的臂膀转身后退的同时手也按在了背后的重剑上。
面前的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穿着恶人谷最高战阶的铠甲。微微挽起的唇角似乎有些僵硬。
“是你！”叶霖惊呼道。“你是谁！”
男人呆立了一小会儿，终于是在叶霖警惕的目光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张脸，叶霖至死都不会忘记。
熟悉的眉眼，眼角浅浅的疤痕。带着杀气却格外俊美的脸。这时候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冰冷的如同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
陆临江。
“陆……临江。”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道。
陆临江僵硬的唇角抿了抿，才道：“是我，漓之。”
“恶人谷的统战指挥？最高战阶天策指挥？陆临江，是你？”每问一句，叶霖的声音便是拔高一分。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打碎了叶霖全部的希望。
他是恶人。
他是恶人的指挥。
他是杀死自己父亲的恶人谷的指挥。
心中的信念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叶霖眼中的光也彻底的沉寂下去，浅褐色的眸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虽不空洞但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蔓延开的同时，在他对面的陆临江闭上了眼。
“对不起，漓之。”
“对不起？呵呵……你的对不起，我消受不起。”叶霖嘲讽的笑着，一步步后退。
陆临江眼中的痛色更甚，“漓之，你不要这样……我……”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在我心中，临江已经死了。他……战死了。你，不是他。”叶霖冷漠的打断他的话，然后慢慢的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张脸。
“不知恶人的指挥夜半来此有何贵干？如果是来送死的我不介意成全你。不过我劝你还是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漓之，我来……求你原谅我。”陆临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霖沉默了一下，“呵，你走吧。”
“你不肯原谅我？”
依旧是沉默。
正当叶霖想要先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却惊愕的立在当场——
那个男人，正跪在雪地里。看着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归天跪地跪父母。
可是此刻，这个男人，笔挺的跪在自己面前。
“我请求你……原谅我……漓之。我入恶人谷，是迫不得已……”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低沉像是包含着某种不能言明的苦痛。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天策府的常胜将军，孤狼一般的男人。像是揉碎了的冰渣灌入喉中，梗的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僵立着。
“漓之……，我……”
叶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营地自己的营帐之中。他不敢再去想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他一次次的提醒着自己那个人是敌人，不能心软。
绝对不能。
“弱水三千……吾唯饮其一……”那个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
‘啪’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叶漓之，别忘了你的身份。”
恶人谷
郑毅驰穿着恶人谷的战甲，看着陆临江骑着马慢慢的回来，映着夜色和谷内的火光，他清晰的看到他战袍下摆的水迹，他的手僵了一下。
他的将军，如斯骄傲的将军，已经为了那个藏剑少爷，卑微到如此地步了么……？
明明灭灭的光自郑毅驰的眼中闪过。
“少打他的主意。”冷漠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抬起头只看到那人卸去面具后阴寒的双眸。荒野的孤狼，不是没有底线，也不是没有骄傲，他终究是王者一般的孤傲着。只是他的卑微与温情统统都只给了一个人而已。
“将军，若是当初……”郑毅驰欲言又止。
马上的陆临江摆了摆手，道：“即使没有当初，我大概也下不了手吧……”
因为第一眼看到那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七秀坊的码头上，金衣的男子格外的显眼。他就站在日光下，那一袭银白暗纹勾勒的金色袍服闪闪发着光。不，在他看来，那个男子即使不穿那一身金衣也依旧那么耀眼的吸引着他的目光。征战多年也去过各式各样的地方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可是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明明不是最美，只能称得上是俊秀而已。但是他的身上却带着淡淡的气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七秀坊码头桥下的流水，静谧的，安然的。却又缓慢的流淌着。
他就是那样的吸引着周围的人。
漓之，漓之。
故作傻气的拉住他，问他的名字，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一刻，只想将他拥在怀里。只可惜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与他相处的日子那么短暂。
漓之，你不知道，那么多个夜晚。我静静的站在你窗外，看着你熟睡的样子。
漓之，漓之。
“呵呵，陆将军好雅兴，半夜出门看雪景么？”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远处走来的人看着两人微笑着。
陆临江脸上的笑容立时收敛了起来，冷厉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慕离水，你答应过我的可别忘了！”
“呵呵，自然。将军既然已经回了恶人谷，我自然也不会再去为难那藏剑少爷，说来若不是五毒的曲蓝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也不至于去讨那绝心蛊。”离水仰头看着陆临江，说道。
陆临江没有再接话，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越发用力。
想起那日慕离水冒着危险出现在天策府，他知道慕离水的目的，但是他却很坚定的拒绝了他。即使不能与漓之并肩而战，也不愿与他持枪相对。
——若是陆将军不回到恶人谷，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你什么意思？
眼前的男子被称作恶人智囊，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喜欢叫他狡狐，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计策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即使是他，恶人谷的统战指挥。
——听说藏剑山庄的叶九少爷跟将军是好友，呵呵。
——你想对漓之做什么！
——曲蓝前阵子欠了我一个人情，好奇之下就问曲蓝求了一个绝心蛊想试试……
——你！！！
即使身在天策也听说过五毒的绝心蛊的厉害。慢慢取人性命又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蛊。
——只要将军能回到恶人谷，我定不会动他。可是若是将军一意孤行……想来将军也不会每时每刻的守在他身边吧？
那个男人离去的时候带着胜利的微笑，陆临江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机会。他不能一直守在漓之身边，况且那时的漓之正在浩气盟之中，恶人的内应也是慕离水的人……他不敢用漓之去赌。
“漓之……”陆临江想到刚刚漓之疏离而带着仇恨的目光，心中一痛。
“将军…你……”郑毅驰看着他下马，走回自己的住处，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叫住他。
疲惫的推开房门，便听到他人的呼吸声，下意识的冷喝：“谁！”
“大哥，是我。”
陆临江抬眼看去，褪去了铠甲的御风披散着发斜靠着床榻看着他。一张俊美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竟透露出几分妖异。
“你怎么在我房里？”临江皱起眉。
御风看着兄长不悦的样子，心下一跳，终究是害怕他生气说道：“我担心你……”
“我会走丢么？你担心什么！”冷斥着打断御风的话。陆临江粗鲁的扒下身上的盔甲扔到一边，厚重的铠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御风看着他阴沉的表情，叹了口气：“大哥，我知道离水威胁你触犯了你的底线，但是你偶尔也为恶人谷想想可以么？我知道比起内斗你更加愿意在边关战场上驰骋。可是，江湖，毕竟是江湖，有些事情你不能避免。”
“呵，你大了，所以也开始对哥哥说教了么？”扯了扯襟领，陆临江冷笑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还指使慕离水做这种事情设计我？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郑毅驰安排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还是说你认为我离开恶人谷这么多年，就不是我了？”
听到他的话，御风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说道：“大哥，这世间千万人，比他好的又对你一片真心的不在少数，全凭你挑选。而他……”
“可是我，只想要他。”打断了他的话，陆临江摆手，“你走吧。我累了。”
御风站起身，“大哥，你醒醒吧！他叶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你始终都是恶人的指挥，今天强行撤军已经让谷主有所察觉了，你到底还想如何？是想背上叛谷的罪名么！”
说罢他转身离开。背过身的眼中沉沉浮浮，有太多感情被隐藏在里面。
“叛谷……呵呵，如果是他……众叛亲离又如何呢？可惜，他已经不稀罕了。”
待到御风离开之后，陆临江望着窗外的月低声道。被丢到地上的盔甲和战袍上带着恶人谷鲜明的标志，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他与他划分在天涯的两边。
“漓之……”
陆临江握紧了拳，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第二日的战场，依旧如昨，但是叶霖却明显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看着他一枪挑开近身的敌人，看着他战马蹄踏浩气军。
他的心，麻木的疼着。
而那人的目光也是停留在他身上，即使隔着很远他也能感受到炙热的目光让他如芒刺在背。
另一边的御风看着陆临江，眼中升腾起的怒焰让他把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个男人，熟练的拉弓看着那个金蓝色的人影，冷笑爬上他的唇角。
脱手而出的箭矢向着他飞驰而去！
当叶霖感觉到的时候，已经闪避不及了。
“闪开！”一声低喝，一个紫红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温热的大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将他往身旁一带险险的避开了那致命的一箭。
是他的渊。如此熟悉的招式，当初也曾被这招救下。
他的怀抱一如昨日一样冰冷，只是那种温暖从心下蔓延着。
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叶霖迅速的离开了他的怀抱。怀中的人突然离开，让陆临江有点怅然所失的摇了摇头。那人执剑看着自己的样子淡然而陌生，彷如两个陌生人一般。这个想法让陆临江面具下的脸有些苍白起来。
“漓之……”
“住口！恶狗！”
恶狗一出口，让陆临江僵硬的身躯都是微微战抖了起来。明明是在浩气听惯了的称呼，明明对这个称呼早就嗤之以鼻，但是今日今时从这个人口中说出，那种被厌恶憎恨的感觉……
陆临江闭上了眼睛，也罢，也罢……
“呵，浩气盟的小耗子。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大恶人！”他的长枪直指叶霖的咽喉，歪着脖子邪笑。那个角度，叶霖清晰的看到了他颈间那个剑伤。
是他手中的剑划伤的痕迹。
叶霖握剑的手紧了紧。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漠然。没有人知道他握剑的手，指甲已经嵌入了肉中，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楚。
陆临江，我曾想有朝一日与你并肩而战。却不曾想这个愿望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你我面前。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躲过了陆临江的龙牙，叶霖下意识的使出了鹤归孤山。
他知道这一招那个男人一定能躲过的。
一定能……
重剑嵌入血肉的声音传来，叶霖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个男人唇角笑容肆意。即使溢出了血迹也没有抹掉那摸温柔的笑容。
一如初见。
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是叶霖已经能想象出陆临江的样子。
四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他只看到眼前的人唇慢慢张开，他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漓之，漓之。
唯有这两字。
他的泪，轰然而落。
——
字数：736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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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醉凌九霄    时间: 2013-3-4 22:26



【合】
喝了徒儿送来的醒酒茶，酒醒过来的叶霖依靠着自己房间的窗框，就像多年前的那个人一样。静望着月亮。
你曾说过，有朝一日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宁愿死在我的剑下。
所以那时候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个时候，男人的身体慢慢的滑落，跌进他怀里。叶霖无意识的出手抱住他跌坐在地上，重剑早已经落在地上。
“呵呵，漓之……我做梦，做梦……都在想……拥抱你……只是没想到……却是用这样的方式……”他听不到浩气阵营中的欢呼声，也听不到郑毅驰低吼着撤军，更听不到那个对他射出一箭的男子绝望的呼喊着大哥。
唯有这个落在他怀里的男子。
他浅浅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满了他的手。那人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唇，擦拭掉他刚刚飞溅的血。
“漓之……还记得我说的话么？有朝一日……这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怀中的人身体慢慢变得冰冷起来，微凉的手抚上他的眉，他的眼，细细的描绘着。
恍惚间，他凑在自己耳边，低语道：“漓之……弱水三千，我对你……”
他的手滑落的瞬间叶霖握住了那只越渐冰凉的手。
“你的话不说完……我怎么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呢……”他低着头，看着怀中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男子。他的唇角甚至还带着微笑，似乎已经知道他说的话叶霖一定会听懂一般。
弱水三千，吾唯饮其一。
“陆……临江。临江……”
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天空似乎下起了大雨，战场上渐渐的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残损的剑戟。他就那么看着躺在他怀里的男子。雨水打湿了那张英俊的脸，宛如他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血水在雨水中扩散开。
而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渐渐的有脚步声传来，一片阴影挡在了他身前，叶霖抬起头。
郑毅驰举着伞，默默的看着他。“将将军交还给我吧。你带不走他的。”苍凉在这个藏剑少爷的眼中蔓延着，空洞的褐色眼眸里无喜无悲。但是郑毅驰分明的感到了他歇斯底里的绝望。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叶霖突然笑了起来，良久，才道：“走吧。”
怀中的人离开了，伞掉落在一边。郑毅驰在雨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军会葬在昆仑上。”
低着头的男子没有说话。
他转身离去。
雨似乎下了很久很久，那个满身鲜血与雨水湿透了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直到雨停。冷寂的战场上，唯有他一个人。
日光之下一阵风吹过，扬起他被雨水打湿的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他慢慢的转身向着与那人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去拿跌落在地上的重剑。剑身早已在雨水之下洗去了血迹，躺在泥水里。叶霖只是看了一眼他以前从不离身的重剑，离去。
自那之后，藏剑山庄的叶九少爷，再也没有舞过重剑。
临江，临江。
你说过，定会来同我把酒对饮。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等到你。
我累了，真的，有些累了……

昆仑的积雪依旧，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个寂寥的墓碑格外的显眼。
御风站在那里，看着碑上的字。笑了。
深深的四个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弱水三千。
“大哥，终我一生，你眼中的人，始终都是他……我懂，只可惜，我懂的太晚……”
他站立了很久，直到积雪覆满了他的肩膀，他伸手扫了扫墓碑上的积雪，慢慢的转身离去。

很多年以后，藏剑山庄再也没有了叶霖。叶牧歌也成为了师傅，每日被徒儿气的半死但是夜间还是会体贴的为累了一日的徒儿盖好薄被。
每当此时他都会想到那个白衣的男子，这世间恐怕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穿白衣了吧。他不知道那个人与师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人对此也只是缄默。那天师傅醉酒之后他也没有再好奇的想要去知道。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他师傅心中的绝地。容不得他人窥探分毫。
他曾经在为师傅收拾东西的时候整理出不少的信件和一枚环佩。环佩做工很是精细，似乎是被人长期的摩挲显得有些陈旧，但是能清晰的分辨出环配上刻着的‘天’字。天策府的天字。
那些信有的拆了而有的依然是完整的没有拆封。字迹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终归是没有忍住内心求知，忍不住拆了一封。看到一半的时候，他沉默着将信重新装回了信封。然后默默的跪在师傅的房门前三天三夜。引来不少弟子与师兄弟们的围观。
最后一夜，他对着师傅的房门深深的叩了三个头。他终于是知道了他的师傅为何会选择要去那个地方。也终于是知道了那个埋在师傅心底的人。
——漓之，若是有朝一日我奔赴战场，不是为其他，而是为有朝一日能再与你对饮。
——倘若有一日我再不能回来，你便在我坟前淋上一壶你酿的好酒吧。

不知道师傅他还适应昆仑的寒冷么？或许只要在那个男人身边，再冷他也觉得温暖吧。毕竟在那个人身旁，师傅也会忘掉寒冷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那座昆仑寂寥的坟茔旁边多了一个新的坟冢。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唯饮其一。
他终于回到他身边。

我就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那些恩怨与纷争，就交给后人们吧。
此刻的我，只想做你那其一。
临江，临江。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字。
致恒，直致恒远。
只有我和你。
全文终。
——
字数：19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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