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
标题:
【2013/06/10出版】《宋狂》作者:梵均
[打印本页]
作者:
不我活兮
时间:
2013-4-7 06:02
标题:
【2013/06/10出版】《宋狂》作者:梵均
本帖最后由 shunong17 于 2013-4-7 06:04 编辑
[attach]1781802[/attach]
书名:宋狂
作者:梵均
册数:1
系列:完美情话032
出版日期:2013年06月10日
【文案】
一个飞贼潜入皇宫,邂逅了不得宠的四皇子,
善心一发,将皇子养育成/人。
十多年的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宫廷争斗,
被人欺负的小白兔,最後却成长为一朝帝王。
飞贼看着冷酷俊美帝王,没等感慨养大儿子真不容易,
已经被帝王反扑,吃乾抹净。
帝王说:「你养了朕十多年,你的下辈子,朕来养。」
飞贼怒,大呼不要。
帝王笑而不语,摸摸他的头,道:「乖,睡觉了。」
【试阅】
第一章
大盛皇朝,盛武帝十年腊月冬,十七日。
凛冽的西北风呼呼的刮着,给威严肃穆的皇城覆上了厚厚的积雪。城门口穿着厚重铁甲的士兵忍不住的不断跺脚,冻得发红的脸上一副煎熬的神情,迫切期待着换班的人快点来,这样就能马上钻回被窝里去。
风雪中的皇城下,一个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避开了皇城的守卫,潜进了皇城中,静静伏在落满白雪的屋顶。
这人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一下子看到了阳光,此刻这双眼睛更像是天边的繁星一样闪亮。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的伏在冰雪上,穿着单衣,彷佛完全不畏惧严寒,但仔细看一下你会发现,他的嘴角正流着一丝血迹,裸露在外的手也裂开了一道可怖的痕迹,这痕迹绝对不是在哪里擦的、碰的,很明显是被利器划出来的。
宋狂乌黑的眼睛忽然眯起,嘴角绽放出一个邪邪的笑容,使得他平凡的面孔显得甚是邪恶。
一个小太监捂着双手快速走过来,宋狂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小子,对不住了。」
急急忙忙的小太监不知怎麽的,只觉得自己後颈一痛,整个人顿时晕晕呼呼的倒下去。
宋狂赶紧脱下小太监的衣服套在身上,拿了他的腰牌放进怀里,将人拖进巷道中,冲着皇城外的方向愤愤的一咬牙,暗骂道:「不就是偷你一本秘笈嘛,把小爷从江南追到北方,奶奶的,等小爷把伤养好,看我怎麽报仇……」狠话没说完,便忍不住咳出了一丝血迹。
这次伤的太重了,试着调动了下真气,发现已经散的七七八八。
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得在这里扮太监,直到把伤养好才行,金沙堡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来皇宫里抓人,宋狂正打算找个地方养伤,拐角处已经大摇大摆的来了一帮人。
一个面白无须,穿着黄衣的老太监看见站在路中间的宋狂,眉头一皱,下垂的眼睛立刻吊了起来,尖声道:「哪房的奴才,不去干事,在这儿歇懒。」
宋狂第一次听见太监尖利的声音,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原来太监的声音是这样子,男人没了命根子真的会变娘娘腔啊,想到这儿,宋狂忍不住瞄向老太监的下面。
没等他研究透彻,跟在老太监後面的蓝衣小太监历喝一声,尖声道:「问你话呢!」宋狂这才想到自己没有做太监的经验,对於老太监刚才问的话也听不明白,当即嗯嗯啊啊了半天,心中盘算要不要把这帮人打晕得了,但看着大概七八个太监,再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立刻在心中否决了。
刚才强撑着最後的真元偷溜进皇宫,现在他再也没力气折腾了。
那蓝衣小太监看宋狂一脸呆样,嗯嗯啊啊半天答不上话,躬身对身前的老太监笑道:「德公公,看他那傻样,可能是刚入宫的。」
宋狂怒,心道:你他妈的才傻样。
面上却立刻装出一副呆呆的表情,猛点头,也捏着嗓子道:「这位大哥说的没错,小的是刚进宫的。」蓝衣小太监立刻笑骂道:「不懂规矩,要叫公公,什麽大哥大哥的。」话虽这麽说,但自从当了太监就再没被当男人看过的蓝衣小太监心中还是觉得爽快,看着呆呆的宋狂也觉得怎麽看怎麽顺眼。
宋狂连忙唯唯诺诺受教。
德公公哼了声,道:「现在的奴才是越来越没规矩,不知道敬事房的人是怎麽训练的,这样都放出来。」敬事房是专门训练太监宫女的地方,初入宫的太监宫女都要在那里接受训练,合格了就开始分配事务,不合格就被派去做最苦的活,诸如分去夜香房,涴衣房之类的地方。
蓝衣小太监对宋狂还算有好感,立刻道:「你的腰牌呢?」
宋狂心道,这几位大爷再不走,自己压不住内伤,真要吐血了。强压下想拍死这帮人的冲动,宋狂露出讨好的笑容,从怀里摸出腰牌,顺便瞟了眼上面的字,正面刻着一个荣,下面有一行小字,刻着陈安两个字。
德公公见了那个荣字,撇了撇嘴,道:「原来还是分配到四殿下府上的,是不是迷路了。」宋狂觉得奇怪,他怎麽觉得这老太监在说那个什麽四殿下的时候,语气带着不屑呢?
殿下……皇帝的儿子,这老太监吃错药了还是……他比皇子身份还高?
见宋狂目光发呆,德公公看着就来气,挥挥袖子道:「快走快走,你也就配伺候四皇子。」宋狂连连点头,压着声音道:「是、是。」心中松了口气,这帮人,总算要走了。
蓝衣小太监清了清嗓子,指路道:「去景荣殿从那条路走。」宋狂又是连连点头,心中痛呼:死太监,你快走吧,小爷真的忍不住,小爷真的要吐血了。
蓝衣小太监见自己给他指路,这个新入宫的黄衣太监不但不露出诚惶诚恐的感激表情,居然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由怒起一脚,道:「还不去。」宋狂受了内伤,一直压着一口精血,被小太监一踢,直接倒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一帮人呆若木鸡。
蓝衣小太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我没用多大劲啊,晦、晦气。」说完,忍不住瞄了身边的德公公一眼。
他等级虽然比这个叫陈安的小太监要高一级,但也没那个权利杀人,不过,只要自己身边这位不追究,那这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这时,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陈安……你在哪里?」
一个大约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儿站在雪地里,一脸无措又惊慌的表情。德公公眼皮一跳,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尖声道:「原来是四皇子,你的奴才在这儿,不过好像生了坏病。四皇子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你好歹也是个皇子,别失了皇家身份。」说着,双手还向小男孩一拱,露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宋狂胸口疼得厉害,彷佛要跳出来一样,一听这话,顿时一脸痛苦,暗道我命休矣。
没想到这个陈安伺候的四皇子刚好来了,自己的假身份铁定保不住了,想到这里,不由怨恨的看向来的不是时候的四皇子,一看之下不由愣住,原来是一个小娃儿。
不过不是说皇帝的娃儿都很好看吗?怎麽眼前这个四皇子就跟没吃饱过饭一样,乾巴巴的,脸色发黄,一看就像营养不良。
四皇子在德公公的目光下更是瑟缩了一下肩膀,害怕的看了眼一脸血的宋狂,诺诺道:「他、他不……」他想说他不是陈安,但没等他话说完,德公公已经率着众太监而去。
宋狂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坐起来,看了眼离自己远远的小皇子,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只剩这个小娃儿,自己还是有能力躲起来的,奶奶的,这一脚,小爷一定要讨回来。
心中发狠的宋狂想站起来,没等直起腰,胸口一阵闷痛,人又一屁股跌到地上,疼得嘶嘶出声。
那四皇子站在远处,一脸害怕的神情,看到宋狂跌下去,不由伸出小手,随即似乎想到什麽,连忙收回手,打算当作没看见。
宋狂见小娃儿自己绕道走,不由闭着眼舒了口气。
得快点爬起来才行,天知道这四皇子会不会叫侍卫,就算他不叫,被巡城的侍卫看到,也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宋狂睁开眼,却猛的被眼前放大的小脸吓了一大跳:「死小鬼、你怎麽还没走!」
四皇子被宋狂惊怒的表情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也想走的远远的,但一想到这人可能会死,就忍不住回来,想拉他又不敢。
小娃儿黄巴巴的小脸上,一脸快吓哭的可怜表情,宋狂忍不住抚额呻吟,被吓到的好像是自己吧?
小孩子就是烦,屁大点事儿就要哭不哭。
人家不是说皇帝的儿子出生就是一身龙威麽?这小子,别说龙威,猫都比他威武。
宋狂不想跟这小娃娃多做牵扯,毕竟这也是皇子,当即黑着带血的脸,喝道:「快走,不然我杀了你。」
小娃娃身体一抖,嘴巴一扁,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立刻溢满水光,却又不敢哭出来,害怕的在地上瑟瑟发抖,口齿不清的抽噎道:「求你……别杀我、我马上走。」
宋狂终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决定不去管这个胆小的皇子,抹乾净脸上的血,正准备走,低头发现小娃娃还坐在雪地里,衣衫单薄,屁股下面的衣摆都已经被雪水沁湿,一张乾巴巴的小脸因为压抑的哭泣变得通红通红。
宋狂皱了皱眉,这小家伙真丑,一点也不可爱。
心中这麽想,却已经弯下腰吃力的把小孩子拉起来,没好气的喝道:「还不快滚回你的宫殿去,在这里吹风好玩啊,小……我可不想陪你。」本来想说小爷的,但话到嘴巴又改口了,在小孩子面前还是要注意点……宋狂发誓,他不是心疼这小破孩儿。
小娃儿看着宋狂伸过来的手,忍不住瑟缩。
他真的要杀我麽?
好可怕,我该怎麽办。
下一刻,一只火热的大手抓起他的胳膊,四皇子觉得很疼,但当宋狂的喝骂声出口後,小娃儿惊慌的心微微安定下来,怯怯的看了宋狂一眼,声音比刚出生的小猫还微弱:「你要去哪儿?」
宋狂一瞪眼,道:「不关你的事!喂……小不点,我问你,这皇宫里有没有没人的地方,咳咳……我要去那儿练功。」
四皇子小小的胳膊被宋狂抓着,丝毫不敢反抗,瞪着水汪汪的眼睛软软的说道:「要不你去我那儿,我那儿没人。」
宋狂眯了眯眼,呲牙道:「小不点别耍诡计。」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屁大点的娃娃,能有什麽诡计?
四皇子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我没有,阿嚏……」宋狂粗鲁的摸摸小娃娃的头,烦躁道:「算了,先去你那里吧,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冻死了。」
跟着小娃儿七弯八拐,巡逻的侍卫逐渐减少,眼前终於出现了一座宫殿。
宋狂看着眼前人迹无踪,布满藤蔓杂草的破败的宫殿,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小娃儿:「你不要告诉我……就是这里?」这是皇宫应该出现的建筑吗?宋狂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一所破庙。
小娃儿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聂声聂气道:「在里面……里面很暖和的。」
宋狂翻了个白眼,道:「你叫什麽名字?」
四皇子愣了愣,怯生生道:「我姓慕容……名字、父皇……父皇还没有给我赐名。」
「嘎。小不点,你多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宋狂一脸戏谑的表情。
小娃儿不吭声,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完了,这小子又要哭了。宋狂一个头两个大,胡乱说道:「算了算了,不就是没名字吗,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乾脆我给你取一个好了。」不等小娃儿开口,宋狂大摇大摆的往破宫殿走去,嘴里道:「看你畏畏缩缩的,就叫慕容畏好了,喂,小不点,你说怎麽样?」
转过头,发现小娃儿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黑漆漆的大眼睛溢满一层水雾。
宋狂头疼不已,烦躁的抓抓头发,道:「好了好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就算了,我还是叫你小不点好了,真是,男子汉不应该哭鼻子的,厄,还哭……不准哭!好了,怕了你了。」
蹲下身将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娃儿搂进怀里,宋狂觉得这小小的身体冷得吓人,抱在怀里彷佛只有一把骨头,这真是皇子嘛?为什麽一点也不像?
耳边忽然泛起一阵湿气,软软的声音带着些怯意小声道:「我喜欢这个名字。」
望着那张瘦弱发黄的小脸,宋狂愣了愣,胡乱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道:「喜欢就好,我叫宋狂,狂妄的狂,猖狂的狂,你叫我宋哥哥就好了。」
小家伙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软软的叫了声宋哥哥,随後立刻紧紧闭着嘴巴,神色小心的看着宋狂,等着宋狂的反应。
宋狂咧嘴一笑,忽然觉得这小鬼也挺可爱的,就是丑了点,乾巴巴的,又胆小,估计就是不讨喜欢才这样的吧。
见宋狂露出大咧咧的明媚笑容,小娃儿放下心。
他觉得这个叫宋狂的人很奇怪,他也跟别的人一样,对自己很凶,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好像还没有欺负过自己,虽然、虽然他吼起人来的样子比陈安还要凶,但是自己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他还对自己笑,他的笑跟陈安不一样。
陈安每次对自己笑的时候总会狠狠的揍自己一顿。
他对自己笑,而且没有揍自己。
他还给我取了个名字,畏,慕容畏,原来,我叫慕容畏……
我终於有名字了,原来……不需要那个从未谋面的父皇,我也可以有名字。
厚实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头顶,小娃娃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衣衫,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自己,这麽温暖,这麽安心。
进入宫殿,宋狂见识到了小娃儿所说的『温暖的』地方,只不过是一间粗糙搭起来的小木屋,木屋顺着假山搭建,前面本因是花园的地方清理出了一块空地。
从这个宫殿的格局看,在没有荒废之前,这里应该也是豪华奢侈,假山、池塘、花园设计十分独到。只是由於无人打理,花园里的花都枯死了,长满了疯狂的杂草,假山也被各种野生蔓藤覆盖,显得十分荒凉。
宋狂毫不客气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打开简陋的木屋直接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畏畏,去给哥哥倒杯水来,渴死我了。」宋狂厚颜无/耻的指挥着慕容畏,完全以大哥自居。
一杯凉透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端到嘴边,宋狂翻身而起,接过手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这才舒了口气。自从偷了金沙堡的秘笈,被连着追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此刻一放松下来,宋狂是又渴又饿,挥了挥手,道:「有没有吃的。」
小娃娃咬了咬唇,刚才给宋狂的水本来是留给自己喝的,宋狂喝完了,他就只能去喝池水了。殿里唯一的井是枯的,唯一能饮用的水源要靠陈安去其他殿才能打来。
想到陈安,他瑟缩了一下。
「喂,问你话呢?」宋狂不耐烦的叫到,这小孩真是太呆了,是不是皇帝的儿子都这麽呆。
小娃儿看着宋狂不耐烦的模样,虽然一脸暴躁,却完全没有弄疼自己,他还给自己取名字。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那把我的饭分给他也不错。
小娃儿好像下定了什麽决心,重重一点头,说话难得有了一点底气,道:「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宋狂觉得不对劲,这小娃儿吃错药了,那神情怎麽跟要赴死一样?
宋狂忍不住跟了出去,发现小娃儿钻进了杂草丛里,瘦弱的身体隐藏在草丛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好像在挖东西?
不一会儿,小不点抱着一个酒罎子大小的东西一脸兴奋的向宋狂走来,罎子里可能装了什麽东西,小不点有点跌跌撞撞,看的宋狂忍不住摇头,这娃娃,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慕容畏小心的揭开了酒坛的盖口,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宋狂皱了皱眉,这味道不算臭,但绝对不好闻。
将手伸进罎子里,小娃儿摸了半晌拿出一块灰色的东西,时刻都带着怯意的小脸挂着讨好的笑容,将东西递给宋狂。
宋狂浓黑的眉毛一挑,道:「这是什麽东西?」
四皇子,被刚刚取名叫慕容畏的小娃娃讨好的笑了笑:「是馒头,嗯,虽然放久了一点……但还是可以吃的。」说完,将手中那团灰溜溜的东西往宋狂嘴边递。
宋狂瞪大眼,立刻後退,这小鬼在玩他?这东西是人吃的麽?一挥手,恰好碰到小娃儿手中的罎子。
宋狂没用多大劲,不过小娃儿人小体弱,手中无力,被宋狂的大手轻轻一碰,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罎子发出沉闷的哢嚓声,碎裂一地,咕噜噜的滚出几个黑漆漆的土豆和一些看不清样子的剩菜。
宋狂愣了一下,发现小娃儿脸上讨好笑容逐渐黯淡下去,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片,彷佛失去了什麽宝贝。
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他知道这些东西不好吃……他只是不想让眼前的人饿肚子,眼前的人是第一个跟他相处这麽久而没有打过他的人,也是第一个会摸他的头,不会故意弄疼他的人。他什麽也没有,只是想让他吃饱而已。
默默蹲下身体,小娃娃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土豆抓在手里,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原本有了些底气的声音变得更加怯弱:「……这个会好吃一点,我没有其他东西给你吃了。」
宋狂这才反应过来,受伤後一直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瘦巴巴的小手有些害怕的伸在自己面前,宋狂心中涌起一股不是滋味的感觉。
这孩子很胆小,很软弱,动不动就眼泪汪汪,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小鬼,偏偏这个小鬼此刻却让宋狂生起一股心疼的感觉。这家伙真的是皇子麽?怎麽觉得跟乞丐差不多。
扯了扯嘴角,宋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才不吃这东西,便宜你这个小不点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宋狂出了门,眯着眼不断注视着周围的树木,手中飞速的弹出几个铁制的弹珠,几声呱呱的鸟叫之後,数只小鸟哀嚎的掉到地上。
麻利的开膛破肚,宋狂本想炖一锅汤,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厨房後,乾脆直接在空地上挖了坑,生了一堆火,胡乱的在池塘里洗剥乾净。在此过程中,小娃娃一直抓着不成形的土豆缩在门口怯怯的看着宋狂,直到一阵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传来,小娃儿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一阵连着一阵,小娃儿觉得自己从前被陈安饿了两天,肚子也没这麽叫过。
正猛咽口水时,宋狂已经开骂了:「小不点,快滚过来,还要我喂你啊。」
「我……我可以吃吗?」有些不置信的音调。宋狂发现自己对这小娃儿没辙,一般的小鬼他早就开骂了,偏偏这小不点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嘴边的骂声一出口就变了样:「当然,不然我打这麽多鸟干嘛,快过来,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到小娃儿小心翼翼的挪到火堆边,吃下一块鸟肉後猛然睁大的双眼,宋狂得意的抬起下巴,道:「畏畏,哥哥我手艺还不错吧……哎,慢点,小心噎死你。」
半晌才反应过来宋狂是在叫自己,小娃儿停下了狼吞虎咽的动作,一张小脸一半都变的油渍渍的,在火光下泛着油光,宋狂轻笑一声,果然是小娃儿。
「畏畏……」轻轻喃呢数声,小娃儿忽然一笑,软绵绵的声音有了些生气:「畏畏从来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宋狂哈哈大笑:「哎,你是在拍我马屁吗?孺子可教,作为表彰,剩下的都给你吃吧。」
「嗯,我吃饱了,剩下的可不可以藏起来……嗯,我以後吃。」黑漆漆的眼睛期许的看着宋狂,宋狂无奈的扯扯嘴角:「随便你吧,我要疗伤了,你不要来打扰我。」将火熄灭,宋狂进屋坐在床上开始运功疗伤。
也不知多久,宋狂睁开眼,被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吵的无法入定,自从自己入定疗伤,那个小娃儿就跟消失一样,即不吵也不闹,此刻突然出现的声音明显不是属於小娃娃的。
宋狂皱了皱眉,警惕的透过门缝向外看去,不由挑了挑眉,正是被自己打晕的太监陈安,此刻只穿着内衫,骂骂咧咧的往自己所在的屋子走来,小娃儿则一脸害怕的跟在他身後。宋狂不动身色的躲到衣橱後,准备等陈安不注意时再把他打晕,按他现在的体力,可没把握正面冲突。
「陈安……你、你回来了,嗯……这麽久你去哪儿了。」小娃儿眼睛不住瞄,宋哥哥去哪里了?肯定出去了,还好……千万不要被陈安发现。正庆幸宋狂不在的四皇子忽然瞪大眼,看着那个悄悄露出头冲自己咧嘴笑的人,吓得嘴巴都合不上。
「不知哪个龟孙子把我打晕了,大冬天还扒了我的衣服。」说到这里,已经重新穿上外衣的陈安咬牙切齿,忽然一脚踹到小娃儿身上,小小的身体顿时被踢倒在地。
已经习惯了陈安喜怒无常的小娃娃惨叫一声後紧紧闭着嘴巴,神色惨白的缩着身子,紧闭上眼,瑟瑟发抖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暴行。
正冲着小娃儿悄悄做鬼脸的宋狂,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才来伺候你,宫女果然生不出什麽好货,狗屁皇子,老子这一辈子呆在这里都出不了头,都是你害的!」一把抓起地上小小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又一次摔倒地上,小娃儿死死的抱着头,手肘率先触地,发出咯吱的脆响。
「啊——」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显得更加渗人,一直软绵绵的声音突兀的拔高,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忍受,倒在地上的小娃娃凄惨的捂着剧痛的胳膊,小小的身体不断後退,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在房间内响起。
听到这哭声,陈安愤愤的吐了口唾沫,一把上前抓住小娃娃的头发,手狠狠的掐着乾瘦的面颊,恶狠狠道:「你还敢哭,想让人来救你?嗯……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皇子啊,跪下认错,否则我要你好看。」
被揪着头发,已经疼得浑身麻木的小娃娃睁开朦胧的泪眼,猛的看见陈安身後高大的身影,宋狂已经红了双眼,刚才还挂着笑容的脸上已经冰冷一片,他此刻看着陈安的表情就如同看着一具屍体。
陈安感觉到不对劲,顺着小娃娃的目光转过头,猛地起身後退,大叫道:「你是谁?你想干什麽?」
宋狂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同龄的孩子让我钻裤裆,学狗叫,你知道我是怎麽做的吗?」
陈安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散发的气息太过冰冷,让他有一种自己会死的感觉。
宋狂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告诉你,我都忍了。但是有一天一个人欺负我弟弟,你知道我怎麽做的吗……我把他按到了池塘,然後一下一下的淹死了。」陈安打了个寒蝉,如果是在其他殿,他一定会大叫刺客,但是这个景荣殿,他知道自己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来人。
「你……你想干什麽?」看着身材强悍的男人一步步逼近,陈安不断後退,掩在身後的手悄悄的抽下了房上的木栓,猛的朝着前方的宋狂砸去。
手臂粗的木栓被宋狂一把捏住,随即飞起一脚,陈安的身体碰的撞破了木门滚到外面的空地。
胸口一阵剧痛,陈安喷出一口血,神色骇然大叫:「天呐,杀人了,救命啊,要杀人了!」没等他爬起来逃跑,头发已经被宋狂一把抓住。宋狂咧嘴一笑,森然道:「刚才抓老子小弟的头发很爽是不是?」抓着头发的手猛得发力,将手中的头颅一下一下的砸在枯死的古井上。
血,飞溅。
宋狂是贼,飞贼。但不管是走黑道的贼还是走白道的侠,在江湖上混过的,就一定杀过人,所以宋狂毫不留情的将陈安活活撞死在了枯井上。他不喜欢杀人,但如果有人敢惹毛他,他一定不会手软。
松开手,陈安的屍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宋狂回过头,冲着已经吓得呆住的小娃娃大喝一声:「你害怕!」
小娃儿无意识的点着头,一边点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三魂已经去了两条。宋狂上前抓着小娃娃的肩膀,沉声道:「对於欺负虐待你的人,他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不准哭!」
小小的四皇子茫然的抬眼看着脸上溅了血的宋狂,猛然放声大哭:「哇……呜呜……好可怕……好疼……哇呜呜……哥哥、哥哥……呜……」宋狂无奈的抚摸着小娃娃的头发,叹气道:「不痛了不痛了,哥哥不是帮你报仇了吗?你放心,以後有我在你身边,没人敢欺负你,好啦好啦……畏畏,不哭了,让我看看你的手。」
翻起单薄的衣袖,眼前乾瘦布满伤痕的手臂让宋狂沉默了,半晌,咬牙蹦出一句:「那个变态死太监,死的太便宜了。」光是一条手臂,上面就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些伤痕有新有旧,大片大片的淤青紫色几乎覆盖了惨白的皮肤,宋狂压下眼中升腾的怒火,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上面的经脉骨节,不意外的听到了一声痛呼。
宋狂轻声道:「错位了,忍忍,我帮你接好,不然以後就废掉了,不要怕。」小娃儿痛的牙关发抖,软软的颤声道:「不怕,哥哥,畏……畏畏不怕。」
宋狂心中一软,抚摸着小娃儿的头发,沉声道:「好,从今以後,你,慕容畏!就是我宋狂的弟弟!谁要是再敢虐待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慕容畏重重一点头,与此同时,一声哢嚓,骨节恢复,小娃娃再也忍不住痛晕了过去,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宋狂担忧的面容。
这一天对於小小的四皇子来说是一生中重要的转捩点,也是多年以後回想起来最值得纪念的日子。
将慕容畏放在床上,宋狂嘴角缓缓留下血迹,本来不宜再动武的身体因为刚才的杀戮,伤上加伤,原来两个月就能恢复的伤势,现在恐怕要一年。看了看床上单薄的小娃娃,宋狂苦笑一声,这叫什麽事,本来是来皇宫躲避追杀,谁知会遇到这麽一桩事。
将陈安的屍体推下古井,宋狂不放心的搬来一块大石板将古井盖住,在杂草的掩盖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石板下面压着一口井,又将一切痕迹亲扫乾净,宋狂才盘腿开始疗伤。
时间逐渐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宋狂将景荣殿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发现这里布置都还不错,於是将宫殿打扫了一下,带着慕容畏搬出了花园的小木屋。
慕容畏整天如一个尾巴一般跟在他身後,这让宋狂有些疑惑,这天,他把小娃儿拉到自己面前,问道:「你以前每天是怎麽过的?」好歹也是个皇子,怎麽每天比我还闲,不用上课学习麽?
慕容畏十分乖巧听话,只是也太听话了一点。宋狂毫不怀疑,自己就是让他大冬天的往池塘里跳估计他也不会反抗,而且这孩子十分胆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宋狂不住摇头,这样下去怎麽行呢,虽然这不是自己亲弟弟,但自己既然承诺了要保护他,同样也要担任起教育这个小可怜的责任,更何况自己恐怕要在这里待一年,这小鬼如果每天都跟现在似的,走一步跟一步,自己绝对要被逼疯。
所以当慕容畏告诉宋狂,他以前每天就是吃东西喝水以及坐在院子里发呆和被陈安虐待以外,宋狂当即下了一个决定,说道:「那怎麽行,男子汉从小就要立志修身,更何况你还是皇子,虽然你一点也不像……不过不能这麽浪费时间,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武功,嘿嘿,正好,我从金沙堡偷的武功秘笈终於有出路了。」
宋狂小时候受过伤,这个伤在腰上的一处气穴,以至於他无法再练强横的武功,伤人杀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下九流,不过轻功到是一等一,出於自己吃不到葡萄也决不让别人吃葡萄的心理,宋狂一向乐终於偷武功秘笈,看那些一个个比自己厉害的高手气得跳脚,也因此,黑白两道提起目中无人的宋狂,无一不是咬牙切齿。
当然,让黑白两道咬牙切齿的宋狂此刻正拿着偷来的武功秘笈,决定传授给慕容畏,然而,当慕容畏拿着秘笈问上面画的是什麽的时候,宋狂彻底抓狂了,抓着小不点的肩膀,叫道:「这是字,不是画,你不识字吗?」
吃了一个多月宋狂烤的小鸟,野蛋之类的慕容畏,小脸上有了些红润的色泽,显得可爱了许多,看宋狂一副失望抓狂的样子,不由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软糯糯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没学过。」眼眶有些发红,他不想让宋狂失望,可是那些歪歪曲曲的线条他真的不认识。
有些害怕宋狂会嫌弃自己,抛弃自己,慕容畏扁扁嘴,忍着泪水去牵宋狂的衣袖,不住喃喃道歉。
宋狂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大盛朝至盛武帝已经一百八十多年,一直国力昌盛,提倡文武并重,幼童三岁既要入学,学物明数,至六岁,识诗经礼仪,至十三四习诸子百家,富贵人家可同时学习骑射御术,十六七八则博览入仕,按慕容畏现在七岁的年龄,作为一个普通小娃儿一些简单的字也该认识了,更何况是皇家子弟,所学所知更是超乎寻常人家,堂堂七岁的皇子,一个字都不认识,简直是荒唐的离谱。
问慕容畏,他则是懵懵懂懂,一脸茫然的神情。
看慕容畏可怜兮兮的表情,宋狂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摸摸鼻子,默默的给小家伙烤小鸟去,顺便掏了一窝鸟蛋下汤,要把这小子养胖一点,看着也顺眼,不然那小身板恐怕一阵风就能吹走。
於是,宋狂一边养伤,一边默默的掏鸟窝打小鸟,晚上两人一同上床睡觉。本来是想一个人睡的,可惜只有两条被子,十二月正是雪如鹅毛的时节,一人一条被子都冷得打颤,乾脆两床一起盖睡一个被窝,反正小不点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没过几天,一向看不见人影的景荣殿来了一个太监,这位太监宋狂见过,正是那日踢了自己一脚的蓝衣小太监。见了宋狂,蓝衣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宋狂还活得好好了。但没多久,他就想起自己是干什麽的来了,当即清了清嗓子,皱眉问道:「你是陈安。」
宋狂虽然想扁他一顿,以报那日的一脚之仇,但也知道现在人在屋檐下,这时候翻脸还不是时候,当即强撑着笑脸讪讪道:「是。」
对宋狂恭敬的态度还算满意,点点头,小太监道:「知道我是谁吗?」宋狂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太监哼了一声,有些怒色,显然对於宋狂的无知感到不满:「我是新调到御司鉴的曾平,你们宫这一个月都无人领饷,所以本大人特来查探一下。」
御司鉴是专门负责宫人考勤用度的部门,宫人们一月该领的月钱都要去那里领,饭食宫衣都有记录,陈安死了一个月,宋狂压根不知道这些事。
宋狂见他的神情,立刻也配合的露出笑容,叫了声曾大人。曾平对这声大人显然感到很受用,能从一个蓝衣小太监爬到御司鉴的肥差,的确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因此当曾平发现有人一月没有领饷,立刻就新官上任三把火,先跑到景荣殿了解下情况。
皱着眉头打量了下景荣殿,曾平缓缓开口:「你家四皇子呢?」四皇子?宋狂反应过来是指谁,鉴於不识字就无法修炼武功秘笈,宋狂这几天开始教小娃娃习字,那家伙此刻正被宋狂命令待在屋里练字。
「曾大人,四皇子正在休息。」宋狂随便编了个理由,等待下文。
「嗯,你这一个月为什麽没有去领饷?还以为失踪了。」曾平也是新上任的,压根没见过真正的陈安,因此先入为主,直接认定了宋狂的身份。
宋狂捞着头,他不明白皇宫里这些门道,因此也不知道该怎麽回话,眼珠一转,宋狂脸上立刻露出一副伤心的神色,道:「四皇子上个月生了病,小的日日夜夜侍奉在身侧,根本抽不开身,所以……」
曾平露出惊讶的神色,想了想,道:「这四皇子虽然……虽然没什麽势力,但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没了,这病了一个多月你都不知道请御医看看麽,要出了什麽事,好歹他也是龙子,你的小命可不保!」
宋狂心道,什麽没势力,根本是不受待见吧,这小不点到底是什麽身份,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混的这麽惨。
「啊……曾大人救救小的啊,小的也想请御医给皇子治病,可这情况您也看到了,这御医恐怕也请不来。」宋狂说着一副火上屁股的情形,眼巴巴的盼着曾平救命的神色。
曾平迟疑了一下,道:「也是,这四皇子生来就……算了,在这宫里,没有靠山是活不长的,倒是你小子我看着还算机灵,有机会把你调出去。」见宋狂果然露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曾平自尊心大为受用,这就是有权的好处啊,稍微一点恩惠就能让下面的人感恩戴德,忠心办事。
宋狂见捧得差不多了,觉着这死太监也该走了,果不其然,曾平吩咐了让宋狂每日按时领饷,不要亏待小皇子之类的场面话便扬长而去。
第二章
宋狂推开门,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练字的小不点,总是怯懦弯曲的脊背在宋狂整天的耳提面命下挺得笔直,润红的小脸长了些肉,显得玲珑可爱,这孩子如果好好养,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为什麽堂堂一个皇子生活会过的这麽凄惨呢?
慕容畏知道宋狂在看他,悄悄的侧过脸,小心的看了眼宋狂紧皱的眉头,不由把背挺得更直,他知道眼前的人不喜欢自己胆小的样子,所以这段时间他非常努力,非常努力的在改正。
五六岁得小娃儿懂的还不多,他只是不想惹宋狂生气,眼前的人是自有记忆开始对自己最好的人,自从他来了之後,自己不用再挨打,不用再饿肚子,晚上不会冷得直哆嗦,他懂的不多,甚至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他只知道,不要惹宋狂生气,不要让他失望,他只想紧紧抓住眼前的温暖。
慕容畏咬了咬嘴唇,写了一天的字手有些发抖,但看着倚在门边盯着自己的宋狂,小娃儿吐了口气,继续埋头练字,不要……不要让他失望,不要让他生气。
夜晚,宋狂烧了水在屋里洗澡,慕容畏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等宋狂洗完,他自觉的脱了衣服爬进木桶里,自从第一晚跟宋狂睡觉,被宋狂看到满身的脏污,硬是把他按在水里洗的全身红彤彤後,慕容畏知道了人要经常洗澡才行,於是每天乖乖的等着宋狂剩下的温水。
宋狂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看着大木桶里小鬼的脑袋,叫道:「慕容畏,洗完了快点上床,不要生病啦,没人给你看病的。」
慕容畏小心熠熠的背贴着墙壁,将位置全部留给宋狂。宋狂见状,一脸的郁闷,他脾气一向暴躁,为了这个小鬼,他已经每天尽量温柔一点,虽然这小鬼每天要被自己骂十多次,但宋狂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好很多了,为什麽这小鬼每天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自己随时要虐待他一样。
「过来一点,贴着墙壁很暖和吗?笨死了。」
嗯,真听话,果然挪过来了一点,天知道,真的只有一点。宋狂黑着脸,一把将小娃娃拖过来,动作不甚粗鲁的吼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慕容畏被宋狂从床上拽起来,放在了宋狂的肚子上,两个小肩膀被掐的死死的,慕容畏眨了眨眼一副不知错在哪里的可怜模样。
宋狂叹了口气,觉得这小不点真的是自己的克星,双手一使劲,宋狂将慕容畏举起来站到自己的肚子上,道:「以後睡觉不要贴着墙壁,会着凉的。」这小不点真瘦,放在肚子上都感觉不到重量。
慕容畏被宋狂这样举着觉得很不习惯,脚踩在宋狂结实的肚子上有些打滑,整个腿都软绵绵的,迟疑的点着头,声音软糯糯的问道:「那……会不会挤到你。」
宋狂一愣,总算知道这小鬼怎麽回事,微一沉默,宋狂将慕容畏放下来,乾脆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睡:「你跟个跳蚤一样轻,就是趴在我身上睡也没事,再说了,我是大人嘛,要保护你这个小不点才对。」
趴在宋狂身上的慕容畏半晌没有吭声,不多时,抬起头颅,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宋狂:「宋哥哥,那……我以後长成大人,也保护你。」宋狂失笑,道:「等你长成大人,我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再说了,我堂堂宋大侠需要你一个小不点保护吗?」
慕容畏抿着唇,宋狂那句话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会离开,小手不由得揪紧了宋狂胸前的衣襟。
第二天,宋狂不得不顶着陈安的身份去领饷,在皇宫转悠大半天後总算找到了地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一个月根本不用辛辛苦苦打鸟,完全可以到这里来领吃食,包括慕容畏那一份。
当天,宋狂提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兴高采烈的钻回景荣宫,把小不点拉到饭桌上享用大餐。
小的食盒饭菜比较朴素,是宋狂自己的,而大的那个饭盒则是慕容畏的,里面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皇子宫妃们的食物都是由皇宫的御膳房提供,由各宫的宫人到传膳时自己去领的,宋狂想到自己一个月白白浪费了这麽多大餐不由大为心疼,骂着小不点道:「你这个小笨蛋,怎麽不知道提醒我呢?害的我天天吃鸟肉。」
慕容畏不明所以,鸟肉不好吗?他以前都只吃的上陈安的剩菜剩饭,他觉得每天能吃到宋狂烤的鸟肉已经很幸福了。看着宋狂从大食盒里摆出一盘盘从未吃过的食物,慕容畏被那香味吸引的直吸口水,宋狂见他这副馋样,哈哈大笑:「还看什麽,快吃啊,唔……味道不错。」
宋狂直接就伸手拈了一块麒麟鱼片,入口香嫩软滑,没有一根鱼刺,浓郁的鱼肉香味溢满口腔,当即给慕容畏夹了一大块,笑眯眯道:「快多吃点,以後我每天都去御膳房,唔,皇子的待遇果然不错,你一个人的膳食居然都有十多道菜。」
这麽丰富的菜色都能把人养成这样,想到这孩子第一次给自己拿馊馒头时的模样,宋狂恨的牙痒痒,不用说,这些原本应该是皇子的膳食铁定是全进了那个陈安的肚子,想到这里,宋狂一个劲得给慕容畏夹菜,口气恶狠狠的道:「快点吃,再长不胖我就把你扔进水池喂鱼!」
慕容畏吸了吸鼻子,眼眶变得红红的,他觉得这段日子就跟做梦一样,从来没有人对他这麽好,虽然宋哥哥总是一副凶凶的模样,但他从来没让自己挨饿,每次烤的鸟肉都会给自己多的,也从来不会弄疼自己,晚上会抱着自己睡觉,再也不会冷得瑟瑟发抖。
这是真的吗?还是……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依旧会是冰冷的木屋。天呐……如果真是梦,让我晚点醒来吧,我真的好喜欢宋哥哥,让我一直就这样睡下去……老天爷,求求你了。
吸了吸鼻子,慕容畏小小的心中汹涌澎湃,夹起一块自己觉得很好吃的肉小心的放到宋狂碗里,软嗒嗒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宋哥哥……你也吃。」宋狂看着小不点红红的眼睛,不住的摇头叹气,他是拿这小鬼没辙了,动不动就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真是让人想不欺负他都难。
武帝十一年正月,在皇宫已经待了三个月的宋狂伤势好了大半,只是由於伤及根基,宋狂还是决定在皇宫潜伏一年,将根基补回来在去找金沙堡的人算账,再者,就是可怜兮兮的慕容畏,这个小娃娃虽然胆小可欺,但却让宋狂不忍心就这麽走,看着小娃儿依赖自己的模样,宋狂也顺势留了下来。反正他出了皇宫也是四处游荡,在这里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也没什麽,更何况只要按时领饷,每天好吃好喝过的倒也快活。
这两个月,在宋狂的锻炼下,慕容畏学习了不少字,再加上宋狂闲来无事也会跟他讲一些江湖上的见识趣闻,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小不点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见识增加了许多,性格也稍微活跃起来,宋狂便开始教慕容畏武功秘笈上的内功心法,一方面也注重慕容畏的身体素质,每天一大早就会将人叫起来跑步,紮马。
对於慕容畏练武的表现,宋狂还是很满意的,这孩子虽然胆子小又爱哭,但韧性十足,每每紮到两腿打颤汗流浃背,只要宋狂不喊休息,就咬着牙绝不偷半点懒。
宋狂心想,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如果不是皇子,自己没准就收他为徒了。
由於每天修炼内功心法锻炼身体,吃食营养也跟了上去,短短三个月,小不点就拔高了一截,以前乾瘦的身体长了肉,小脸显得粉雕玉琢,红润可爱,宋狂每每看到,心中都大有成就感。
这日,宋狂照例在午膳的时间去领饷,当然先去御膳房领慕容畏的那份大餐,至於他自己的那份,每天虽然都领,但从来没吃过,大多数是拿去为了池塘底下的乌龟。
御膳房内,一排十数人的蓝衣小太监正手端着托盘鱼贯而出,每盘至少有三道大菜,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官一脸傲气的走在最前面,後面端菜的太监低着身体快步跟在後面。
宋狂袖子被扯了一下,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悄声道:「往後退点,不要挡到他们,小心没好果子吃。」
宋狂在皇宫待了三个月,虽然接触的人不多,但也知道了些规矩,不想惹事的他当即後退几步,小声道:「唉,那些人是谁啊,啧啧,这十个人三十多道菜,是皇上吃的吧?」
小太监嗤笑一声,看向宋狂的眼光大有你是新来的吧?轻声嗤笑道:「皇上一顿饭可是九十九道菜,这呀是安阳宫的,给三皇子的膳食,对了,我是月华宫的李德,你是哪里的?」
宋狂呆了一下,道:「啊,我是……那、那个景荣殿的,我叫陈安,对了,皇子的膳食都是三十多道菜吗?」李德点头道:「是啊,如果要加菜也没人会说的,不过御膳房每天都会按标准做三十道菜,你不知道吗?」
宋狂顿时怒了,双眼喷火道:「那为什麽我家皇子只有十二道菜!。」肯定是被哪个王八蛋给克扣了。
一开始还觉得很多,现在宋狂一听其他皇子都是三十多道菜,顿时就觉得十二道太少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德看宋狂的样子,不由惊异道:「你家皇子?噢……对了,你刚说你是景荣殿的……难怪。」
宋狂敏锐的问道:「难怪什麽?」
李德一副同情的表情:「你肯定是来的时候没孝敬上面吧?我也是没钱孝敬,所以被分配去伺候失宠的月贵人,不能得到提拔不说,还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是主荣奴荣,主贱奴贱吗?不过……啧啧,你比我还惨点。」
宋狂露出讨好受教的笑容,道:「谁叫家穷呢,实在拿不了钱孝敬上面那些爷,我刚到宫里,什麽都不懂,您多给指点指点,我办事的景荣殿到底怎麽回事?就我一个做事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操持,每天累都连狗都不如。」
李德显然对於有人比自己更惨感到高兴,面上虽然一副同情的神色,眼底却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宋狂讨好的笑容让平时人人可欺的李德大为受用,见其他宫的人还在领饷,当即低声道:「其实这在宫里也不是什麽秘密,不过我们做奴才的乱嚼舌根被听到了是要倒大霉的……」
宋狂立刻表示明白,神情严肃道:「您放心,小的一定不泄露出去。」
李德这才点点头,一五一十细细的讲给宋狂听。
原来,景荣殿的原主人荣贵妃是宫女出身,姿色平平,被皇帝一次醉酒後宠幸过一次,没想到却怀了龙种,立刻一个小宫女母凭子贵的破格升为妃子。
皇家向来注重子嗣,因此这荣贵妃虽然相貌平平,但在怀孕期间皇上对她是千依百顺,恩宠不绝,一时间荣冠後宫,不知有多少妃嫔宫人暗暗记恨。
谁知就在荣妃怀孕不到一个月,相继传出安妃怀孕的消息,盛武帝大喜之下许下承诺,谁能最先诞下皇子,谁就可封为贵妃。皇家的制度,一旦皇帝驾崩,後宫除贵妃及皇后外,其余人一律陪葬或者出宫为尼为道,因此贵妃的地位对任何妃子来说都是无比尊崇,简直可以说是一张免死金牌。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皇帝的这个许诺明显是对荣妃有利,毕竟荣妃早了一个月,不出意外,坐上贵妃位置的,当是荣妃无疑了。
这下,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真宠幸荣妃,否则以她宫女的出身是不可能坐上贵妃的位置,因此盛武帝才许下这个明显不公平的诺言。
按理说作为一个小小的宫女,这荣妃也该知足了,谁知这荣妃心胸狭隘,见安妃怀孕,盛武帝对她不似以前专宠,竟然偷偷对安妃下毒,不过正好被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撞破,安妃由於动了胎气,不得已早产下三皇子慕容安昊,一条命也就此香消玉殒。
荣妃事情败露,盛武帝大怒,将人幽闭在景荣殿,产下四皇子後被赐死,这四皇子由於母妃的过错,生下来盛武帝连看都没看一眼,礼部多次上书为四皇子取名,都被盛武帝置若罔闻,渐渐的也没人再提这件事,那四皇子也彷佛不存在过。
李德说完,道:「你现在知道你跟了个什麽样的主子了吧?我劝你攒些钱孝敬上面,早些调出来,否则待在景荣殿,你这辈子可是没有出头之日咯。」这时,其他宫的宫人已经领完饷,李德赶紧插了个队,将宋狂挤在身後,待宋狂去领的时候,御膳房都已经没人了。
回了景荣殿,慕容畏正一面紮着马步一边看着宋狂手抄的千文集,这是大盛孩童的入门书籍,讲些自然风物礼仪教化的内容。
此时已经是初春,脱去棉袄,虽还有些余寒,但由於正在练功紮马,因此整个人都汗淋漓的,只穿了件雪白的内衫,见宋狂回来,慕容畏小脸泛起乖巧的笑容,乖顺的叫了声宋哥哥。
宋狂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半晌,道:「去洗脸准备吃饭吧。」
饭桌上,慕容畏带着小小的得意声音道:「宋哥哥,千文集我已经背下来了。」宋狂食不知味的点点头,忽然停下筷子,道:「畏畏,你是皇子,不可以只学千文集的。」慕容畏看着宋狂的脸色,心下也有些发慌,以为是自己先前得意,惹宋狂生气了。
宋狂叹了口气,摸着慕容畏的头,道:「畏畏,你见过你父皇吗?」慕容畏抬起小脸,一脸茫然,小时候他会问陈安父皇是什麽,陈安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都会发怒,一边打他一边骂:「都是你,得不到皇上的喜爱,害的我也跟着遭罪,在这里不见天日,你还敢问……你父皇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个儿子。」
问的多了,被打的多了,慕容畏渐渐知道,父皇就是皇上,因为自己得不到父皇的喜爱,所以陈安才会打自己。
慕容畏打了个寒颤,宋哥哥为什麽要这麽问,他知道了吗?他知道父皇不喜欢我……他会不会变得跟陈安一样。
见慕容畏一脸茫然,随後又有些害怕的样子,宋狂知道这小家伙可能到现在都没见过盛武帝,微微眯了眯眼,宋狂道:「小不点,这样下去,你在皇宫里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不行……你得得到你父皇的喜欢才行,这样才能跟你的哥哥弟弟们一起读书,你跟着我,除了能学到武功,大字是学不了几个的。」
宋狂自小也是孤儿,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流浪,後来被一个老乞丐收为徒弟,学了一身功夫,但也仅限於认识字而已,那些更深层次的经史子集他是看不懂的,老乞丐死後宋狂开始自己闯荡江湖,结果第一次就吃了亏,腰间气海受损,从此练不了那些猛烈的杀人功夫,只得在轻功上下苦工,成了黑白两道头疼的大盗。
慕容畏小脸上一脸悲伤的神情,他听不懂宋狂的自言自语,也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跟什麽哥哥弟弟一起读书,他觉得每天能这样跟着宋狂练武已经很幸福了。
宋哥哥,为什麽……为什麽你也要我得到父皇的喜欢呢?
我试过,可是真的没用,父皇从来不会到景荣殿来,我不知道怎麽讨他欢心。
我会好好学功夫,我会好好背书……求你……求求你不要变成陈安,我宁愿被陈安打,也不想宋哥哥你打我。
慕容畏眼眶变红,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流,宋狂丝毫不知道从小生活在虐待中的孩子心灵是多麽敏感,有些无措的看着小娃儿伤心的掉泪,以为是自己的话勾起了慕容畏对父亲的思念。毕竟,哪个孩子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不想得到父母的疼爱呢?
宋狂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对,我们不说他了,畏畏乖,不哭了啊。小子……别蹬鼻子上脸,让你不准哭!」软的不行来硬的,不过慕容畏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怎麽也止不住。宋狂认命了,看来这小子真是他的克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他钱了。
将小娃儿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宋狂胡乱抹乾他脸上的眼泪,哄道:「好啦,不哭了,下午咱们不练功,哥哥带你去玩好吧?」
慕容畏被抱在宋狂温暖的怀里,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点点头,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为了宋狂,他愿意试一试,去讨那个从未谋面的父皇开心,可是……该怎麽做呢?
下午,宋狂做了一个弹弓,教慕容畏打树上的小鸟,刚开始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娃儿不一会儿就放开了手脚,宋狂看着慕容畏瞄准猎物的笑脸,不由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嘛,跟个姑娘一样,说话都软糯糯得像什麽样子。
眼见着新年逼近,皇宫里逐渐热闹起来,但对於景荣殿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宋狂每次领饷时看见宫里喜庆的装饰才意识到快过年了。
这一年,宋狂十八岁,慕容畏七岁。
新年,盛武帝大宴群臣,一轮接一轮的宴席持续了很久,随後,有家宴,宫宴,但不管什麽宴会,跟景荣殿是没有半点联系的。
这晚是除夕,景荣殿的日子跟平时没什麽两样,慕容畏小小的身体盘在床上打坐,宋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走进房里,慕容畏睁开眼好奇的看着碗里雪白的圆团,晚膳早已经用过了,这是哪里来的?
见小家伙一副好奇的模样,宋狂得意的咧嘴笑:「小不点,没吃过吧。这是汤圆,我今中午领饷特意找御膳房的厨子要的。」那帮厨子真抠门,就一点汤圆粉,一点陷,竟然要了自己半个月的工钱。
虽然这点钱对於做大盗的宋狂来说不算什麽,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照顾慕容畏一个月的工钱,宋狂就觉得很有意义。
景荣殿的小厨房荒废已久,为了做汤圆宋狂不得不花一下午的时间打扫乾净,忙了一下午只做出了这麽几个,他一个大男人,四处漂泊,能和出一碗汤圆已经很不错了。
「吃了汤圆能团圆,畏畏,吃吧。」慕容畏看着烛光下宋狂的笑脸,觉得没有比这笑容更好看的,张狂,灿烂,没有一丝拘束,张扬跋扈的笑容让人觉得一切的束缚都彷佛不存在,慕容畏忽然道:「宋哥哥,你以前是干什麽的?」
宋狂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明白这小子怎麽突然问这个。
以前……好像是做贼的,额,不对……是劫富济贫的大侠。
宋狂当即骗起无知小孩,说自己怎样的伟大,怎样冒着生命危险,偷走那些让人堕/落的钱财,虽然活在世人不理解的眼光中,即使被世人说成是贼,也依然默默做着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好事。
於是,宋狂这一整晚都被慕容畏崇敬的眼光包围。
慕容畏最近发现,以前整天在景荣殿要嘛疗伤练功,要嘛四处闲逛的宋狂,最近老是不见人影,让他一个人在景荣殿里,又孤单又无聊。
宋狂此时正装出一副为主子办事的模样,实则是在皇宫里乱晃,这段时间,他已经把皇宫大部分地方摸的很熟,据他最近的观察,盛武帝每天傍晚都会到琼林园逛一圈,有时会带上四岁的六皇子。
宋狂决定为慕容畏制造一个机会,等慕容畏不在人人可欺的时候就离开,打心里说,他是挺心疼慕容畏这小不点的,更何况这小家伙还这麽懂事乖巧,让人不心疼也难。
这天,宋狂回到景荣殿,在慕容畏惊讶的目光中翻箱倒柜,一件件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慕容畏站在门口歪着小脑袋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帮忙。
半晌,宋狂总算出了口气,道:「四皇子殿下,您也太穷了点,总算找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宋狂抖出几件压在箱底的衣服,这些衣服还很新,显然以前的陈安从没给慕容畏穿过。
慕容畏被宋狂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梳头发洗脸摆弄了半晌才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新衣,慕容畏有些束手束脚,他还是第一次穿这麽漂亮的衣服,以前陈安给他穿的衣服都是又脏又旧,後来宋狂来了,虽然不会让他穿脏衣服,但也没有穿过新衣。
慕容畏小脸兴奋的红红的,小孩子,总是抵挡不了新东西的诱惑。宋狂看着被自己打扮一番的小娃娃,不由眼前一亮,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慕容畏穿着这麽一身皇子打扮,再配上粉雕玉琢的精致脸蛋,当真是有了王室血脉,皇家威严的风骨。
满意的点点头,宋狂捏了捏慕容畏的鼻子,将慕容畏抱起来,嘿嘿笑道:「会游泳吗?」轻轻点了点头,慕容畏有些不安心的问道:「宋哥哥,我们要出去麽?」
宋狂笑眯眯的点点头,道:「畏畏,宋哥哥不能陪你一辈子,所以啊,宋哥哥想了个办法,我告诉你,一会儿……」 宋狂凑近慕容畏的耳边小声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暴露,绝对是大罪,因此即使知道附近没人,但多年来江湖磨练出的谨慎习惯还是让宋狂压低了声音。
慕容畏正在想宋狂那句不能陪你一辈子是什麽意思,还没想明白,就被宋狂接下来耳边的悄悄话吓得眼睛越瞪越大。
半晌,宋狂低声道:「明白了没有?」
慕容畏迟疑的点头,疑惑道:「嗯,可是,宋哥哥,我们为什麽要这麽做。」
宋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掐了掐小娃娃嫩滑的小脸,道:「这样你父皇才会重新认识你,你将来才能自保,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慕容畏想说自己现在也没人欺负,可一看宋狂一脸凶样,於是将刚到嘴巴的话给咽了下去。
时至傍晚。
琼林园中柳枝随着晚风摇曳,一池碧水被镀上了点点金光,正值壮年的盛武帝身後跟着十数名宫人,信步在花园里。其中最小的皇子慕容英玉正牵着盛武帝的衣袖,显出孩童对父亲的依恋,盛武帝满心怜爱,抱起慕容英玉询问着今天的功课。
「今日太傅都教了些什麽?」
年仅四岁的慕容英玉显然从小就接受皇家教育,被盛武帝抱在怀里,清脆的回话:「林太傅今日教儿臣《说文辞》」盛武帝呵呵一笑,一副慈爱的模样在池边的石亭坐下,道:「你且说说,这《说文辞》都讲了些什麽。」
慕容英玉长得玲珑可爱,调皮的从盛武帝怀中跳下来,脆生生道:「讲圣贤造字,以传万民,所知所学皆拼字成书,先人智慧得以保留,以遗於世,因此,书者,珠玑不可比也。」小小年纪,已是出类拔萃。
此刻,宋狂正带着慕容畏想进琼林园中,两个侍卫微微顿手,挡住二人的去路,沉声道:「来者何宫何人?」宋狂瞪大眼,这两个王八蛋也太狗眼看人低了,没见着身穿麒麟纹饰的慕容畏麽?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皇室血脉,这两人是不知道还是没看见?
宋狂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不着痕迹的伸手戳了戳慕容畏的後背,意思是你也别傻站着,快说话呀。
慕容畏从出生去过的地方就不多,稍远一点也就是遇到宋狂的那个城门口,何时见过这麽多人这麽大的宫殿?小脸一副怯怯不安的表情,被宋狂意有所指的一戳,当即只能壮着胆子,挺了挺小胸脯道:「我们……不,本殿是景荣殿四皇子,要求见父皇,嗯……你、你们快让开。」
虽然努力想显得有点皇子威严,但到最後,还是结结巴巴,声音越来越小。宋狂一脸抽筋的表情,恨不得把这不争气的小子一巴掌拍墙上去。
两个侍卫彼此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着皇子服饰的慕容畏,交换了一个眼色後,其中一个人立刻转身向琼林园内而去,剩下一个侍卫拱手道:「还请……四皇子稍等片刻。属下等立刻禀告圣上。」
正在逗弄六皇子的盛武帝听了侍卫的回报,眉头一簇,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摆手道:「让他滚回自己宫里去。」那女人生的孩子,想起来都恶心。
人人皆以为荣妃是因为密谋安妃而死,只有盛武帝自己才知道,那女人简直是个荡妇,竟然与自己的臣子偷情,居然敢给当今圣上戴绿帽子,那个儿子,天知道是不是个野种,如果不是事件影响皇家威严,不能暴露,自己绝不会让那个孽种顶着皇子的身份活下来。
侍卫立刻低头:「是!」
慕容英玉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好奇:「父皇,为什麽儿臣从没见过四皇兄?」盛武帝面色阴沉,虽然不喜欢慕容畏,但也不能在最喜欢的小儿子面前说他兄长的坏话,当即道:「你四皇兄体弱多病,所以不常出宫,你没事,也不要去打扰他。」
慕容英玉嘟着嘴道:「可是四皇兄现在来了呀,儿臣好想见见他,父皇,你让四皇兄进来吧。」
盛武帝紧皱的眉头看到慕容英玉撒娇的模样後慢慢抚平,他是帝王,但也是一个父亲,比起已经懂事,开始各自培养势力的几个皇子,他更喜欢还没有被这宫廷污染的小儿子,只有这个小儿子,才能让他体会到一个父亲的快乐,於是盛武帝改口,让慕容畏进来拜见。
宋狂在外面等的心焦,见慕容畏也一脸紧张的模样,当即摇头叹气,低声道:「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什麽吗?」
慕容畏点点头,道:「要有皇子风范,要守礼仪,还要……救、救六皇弟。」宋狂笑了笑,随即严肃道:「还有,不能告诉别人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名字,只有你父皇才能给你取。」
慕容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多时,禀报的侍卫回来,宣慕容畏进琼林园。做为皇子内侍的『陈安』也理所当然的跟着进去。
远远的,宋狂就看见盛武帝正在逗弄着慕容英玉,也不知那小娃娃说了什麽,惹得帝王哈哈大笑。宋狂低头看去,发现小家伙停下了脚步,大眼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帝王,宋狂这才发现,原来小家伙长得和盛武帝很像。
年仅三十的盛武帝正值壮年,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美沉稳,掌握万里河山生杀大权的帝王即使是在与儿子玩乐,也无时无刻不凸显着霸气与威严。
慕容畏眉目却是与盛武帝极为相似,只是缺少了那天下之主的王者之气,宋狂忍不住想到,如果小家伙将来做了皇帝会是什麽样?想到这里,宋狂看了慕容畏一眼,随即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就跟兔子一样容易受惊,实在不像当皇帝的料。
慕容畏看着眼前人威严而高大的身形,愣愣的张着嘴,这就是父皇,自己的……父亲?
盛武帝一蹙眉,看着低下头去尚未看清面容的慕容畏,朗声道:「你求见朕有何事?」宋狂见慕容畏一脸呆呆的模样,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一咬牙立刻磕头跪拜道:「奴才拜见圣上,只因四殿下今已七岁,还未得诏太学院,四殿下好学,故特来求见。」
盛武帝蹙眉,喝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朕可是在问你?」
宋狂不由暗骂,想他这一生除了小时候,还没对谁下过跪,这皇帝老儿竟然还不领情,心中虽然愤愤,但为了慕容畏也不得不暂且低头,立刻告罪:「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盛武帝哼了一声,蹙眉道:「滚一边去。」
慕容畏这才清醒过来,看着身边不住叩头的宋狂,立刻想起宋狂先前的吩咐,当即一撩衣摆,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盛武帝这才点点头,看着礼仪规范的慕容畏心中的怒气稍息,淡淡道:「抬起头来。「他到要看看,这六年不见的孩子究竟长成什麽样。
慕容畏紧张的握着手,缓缓抬头与帝王对视,眼光不住颤抖,他想忍住,可惜怎麽也控制不了。
父皇……我终於见到您了,您为什麽不喜欢我,您知不知道……孩儿无数次再梦中都希望您能拯救我。
盛武帝看着缓缓抬头的人,不耐烦的表情逐渐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讶,就连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内总管宁公公也不由惊讶的张大嘴,这孩子……和圣上长得太像了。
盛武帝愣了半晌,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无比。
当年荣妃在待产时被人撞破奸情,他一直觉得这孩子肯定不是他的种,但由於皇子名分以定,随意处死难免惹来非议,因此这麽多年才不闻不问。此刻看着那张小脸,盛武帝终於意识到,一直被自己认为是野种的孩子,绝对是自己的孩子。
只有父子血脉,才能有如此相似的长相。
作者:
耽美琅
时间:
2013-4-7 09:40
哦哦哦
作者:
ythq1977
时间:
2013-4-7 09:56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哦,楼主快点更新哦!
作者:
陌筱玥
时间:
2013-4-7 10:24
沙发坐坐、、
作者:
dxllh
时间:
2013-6-9 12:23
有点像 易人北 的 丑皇,小四皇子不被老头子待见,被小哥哥保护,后来又当上皇帝了,有点像有点像
作者:
*;吾вμ語-
时间:
2013-6-20 20:05
刚看起瘾,,,结果是新书。。。
作者:
bjdwl258241
时间:
2013-7-7 00:51
是我喜欢的文风,要是有下载的就好了,看了试阅部分感觉很好哦!
欢迎光临 书香门第 (http://www.txtnovel.vip/)
Powered by Discuz! 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