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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2013/05/22出版】《花田地主婆 卷一 悍女护家财》作者:花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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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不我活兮
时间:
2013-5-18 01:50
标题:
【2013/05/22出版】《花田地主婆 卷一 悍女护家财》作者:花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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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花田地主婆》卷一悍女护家财
作者:花如锦
系列:蓝海E4601
出版社:蓝海文化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22日
【文案】
都说养儿能防老,她叶蕙倒要说养闺女也能防人来打劫呢,
爹爹初亡,她没空悲伤,因为一群如狼似虎的族人上门欲接掌她家家产,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就是不知道她来历不简单,
上辈子活在二十一世纪,一手打造的养殖场经营有声有色,
想从这样一个女强人手上抢走半毛钱?门都没有,
她早有准备,拿出几张酿酒方子当筹码谈判,暂时退敌,
接下来见招拆招,遇疯婆娘贱男人就嘴仗几场、放狗招待,没在怕的啦,
而且老天爷待她不薄,竟还把前世那养殖场当穿越伴手礼送给她,
有了这么一个随身庄园,里头珍奇花木、家畜家禽、蔬菜水果样样不缺,
她只消拿出几样,种种花、养养鸡,当个富到流油的地主婆保证没问题!
不过她那坚守传统妇女美德的娘却担心她抛头露面,会在古代当剩女,
她该如何安慰她娘,说其实她巴不得天天家里家外四处乱窜做生意去,
还是告诉她娘她看中家中小厮,打算当小树一样好好把人养大当上门女婿?
她赌两只乌鸡一只兔子,不管她说出哪一样,她娘一定会疯掉……
【试阅】
楔子 跟我回家吧
春日暖暖,一辆满载着粮作的马车缓缓驶进叶氏义庄。
六岁的叶蕙用崇拜的目光抬头仰望着身旁的父亲,以一个古代人来说,她爹真可说是经商奇才,家中经营的作坊、暖房、果园,样样赚钱不说,父亲掌握的农事上的独门秘法,更是让她这个从现代社会穿越来的农产专业人士高看好几眼—— 当然,跟她比起来,她爹的实力还是小输她一截,不过无所谓,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十分够用了。
更重要的是,尽管家财万贯,她爹却不吝啬,出钱办义庄,救助流离失所的困苦百姓,此举并不是沽名钓誉,因为义庄挂名的主事者甚至不是父亲,而是族长,只是族里理所当然把义庄打理之事都丢给父亲,父亲出钱出力,外人却都只道叶氏一族的好,没人知晓父亲付出的心力。
她很看不惯族人的做派,不过爹爹都没说什么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更没有置喙的余地。
「爹,你每一年都送这么多米粮来,那不是少赚很多钱吗?」父亲将自己从马车抱下来的时候,她问了这么一句。少赚钱没关系,好名声还都便宜给别人,要她说,她宁愿把钱都省下,也不要肥了旁人。
叶天成将女儿放下地,捏了捏她的小俏鼻,取笑道:「才多大的娃儿,就知道赚钱啦,小财迷!」
叶蕙笑道:「哎呀,我是怕爹爹把钱都花光光,以后要怎么养弟弟。」
听到「弟弟」两字,叶天成眼神黯了黯,妻子文氏自从生下蕙儿后便无所出,这几年来肚皮毫无动静,文氏可说是比他还急,一直逼着他要纳妾,前阵子还让牙婆领了些白净的丫头来给他相看,要不是蕙儿当晚哭闹不休、梦魇起来,文氏直觉是买下的丫头和女儿相冲,此事才不了了之。
叶蕙见着父亲的神情,大抵也猜到他心中所想。啧啧,还真没见过像她父亲这样的痴情种呢,完全不像她本以为的古代种马,古代男人不都是讲求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多福气吗?像她爹这样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还真是不容易。
其实她也清楚她爹「不好女色」的心结,她是胎穿来的,还在襁褓期间大人们讲话根本没防她,总之就是她的祖父当年是出名的大色胚,家境小康而已就娶了四房姨娘,祖母却又是个醋坛子,镇日里想些害小妾小产之类的把戏,小妾吃了亏想尽法子害回来,闹得家宅不安宁,她爹也成为箭靶,吃尽苦头。总之她爹娶妻后,祖父母相继因病去世,爹爹就下定决心,怎么说都不往自己后宅摆进女人给自己和妻子添堵。
唉,真希望自己未来夫婿有她爹一丁点的专情就够了……等等,自己才几岁就在怀春想老公,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羞死人了,说来更惭愧的是,自己在上一辈子可说是恋爱经验值挂蛋的标准剩女。
摇摇头甩去思绪,她连忙又道:「爹爹,不怕,等蕙儿长大了,帮爹爹赚钱养弟弟。」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保证貌。
叶天成被女儿逗笑了。他这女儿呀,打小就贴心懂事,不过她今儿个这番话倒让他起了另一番心思,万一他和妻子这辈子只得蕙儿这个女儿,不能不为蕙儿多多打算……
进了义庄,叶天成指挥着下人搬运米粮,熟门熟路的叶蕙自个儿四处逛逛去,义庄这里格局也简单,几座厢房里都是通铺,收留些无家可归的人,很多人都让她爹爹安排到各庄子上干活,或是要离开自行过活也行,并不勉强,叶天成也不图回报。
走到马厩后头一块空地时,叶蕙冷不防看到一名面生的男孩子拿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一脸苦恼的样子。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患……到底患什么……」
「患不知人也。」叶蕙笑嘻嘻地开口,「你在背书吗?我爹刚请了夫子来给我开蒙呢,夫子前些天刚教了《论语》,我很不想背,女孩子家又不能上场应试,背这些文诌诌的东西不知干么?」不过识字她倒是乐意的,识了字的话看起闲书来才名正言顺不是。
「对,就是患不知人也!」男孩兴奋的一击掌,看向叶蕙,刚要开口问她是谁,忽见马厩那边一阵骚动,一头耕牛发了狂似的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叶蕙当场呆住,压根没想到要跑,电光石火之间,就见那小男孩扑身过来,推了她一把,自己却来不及闪避,一边牛角划过他单薄的身子,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接下来一阵混乱,大夫来了,大人们急急奔走,他爹心急如焚,一方面问着义庄管事这小男孩的来历,一方面又担心女儿痴痴傻傻的样子不对劲。叶蕙听着大人们说,这男孩叫「常胜」,今年才九岁,是上个月被送来义庄的,说是早没了亲人,谁知命这般苦,才过上几天舒适日子,就遇上这种祸事。
事后,叶蕙听到大人们说,这头牛是发情了,正躁动不安,不知让谁几鞭子一顿打下去,竟发飙起来,冲破年久失修的木栅栏。
她守在常胜床边不肯离开,也不肯吃东西喝口水,叶天成心想女儿被吓坏了,搂着她软声劝哄一番,一再保证大夫很厉害,不会让常胜死掉,这小丫头才「哇」一声大哭出来。
虽然她幼小身躯里藏着的灵魂是成年人没错,但她过往的生命里,从没遇上过这样的事,一个堪称陌生的人为了救她,弄得命快没了,要知道这可是医疗不发达的落后古代社会啊,随便什么细菌感染都能要了人命,要是害人家死了,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一生愧疚到极点。
连着几日,叶蕙都缠着父亲带她来义庄看常胜,常胜发起烧来,呓语着说要娘,叶蕙眨巴着泪眼,握住他的手跟他说:「我的娘分给你,你赶快好起来,我带你回家,我爹和我娘人可好了,不会再叫你吃不饱穿不暖的。」
常胜烧退了,叶蕙跟他说要他跟她回家,常胜瞅着她,问:「我在义庄也吃得饱穿得暖,为什么一定要去你家?」
叶蕙一股执拗劲犯上,她是那种不喜欢欠人或占人便宜的个性—— 当然,别人也别想让她吃亏就是了。「你若是愿意读书写字,我叫我爹教你!」
许是能读书的诱惑很大,常胜没考虑太久便点头了,叶蕙去央求她爹,「爹,咱们把常胜带回家好不好?你不是常说,好人会有好报,他救了我是大好人,咱们要好好报答他……蕙儿想要个哥哥,爹,你就让常胜当蕙儿的哥哥好不好?」
叶天成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儿,「爹倒不想让他当你哥哥,或许……」
「或许什么?爹,当什么都好,总之,常胜跟我们回家是跟定了!」
当时她不知道,常胜并不想当她的哥哥,而是……叶家小厮。
多年来,她发觉常胜这个人倔起来比她还厉害,说什么都不肯以个主子或是客人的身分自居,情愿当个跑腿的小厮,跟在她爹爹身边打转,她没法子,只得由得他去,两人平日的交集并不多。
只是当几年过后,她遭逢家变,慢慢发觉,原来当初爹爹没让他当哥哥,原因竟是把他当未来女婿养
第一章 丧父之夜
叶蕙冷冷的看了看灵堂里七嘴八舌的族人,又略带怜悯和心疼的瞧了瞧自己那泪流满脸的娘,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还有个声音在脑海中怒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爹爹屍骨未寒,他们便想从孤儿寡母手里抢夺家产,杀了他们!
这一幕幕,跟她上一世还真像。
那时的她,早早失去了父母,靠着自己的倔强和一双手,勤工俭学地支付着各种费用时,所谓的亲人都在哪里?哈,也不能说他们不曾出现过,他们也来谋算过父母留下的一点点遗产呢。
等她毕业后白手起家,用了六七年时间建立起一座颇具规模的农场果园,却突然检查出身患绝症,那些亲人又来哭喊道:你是我最亲的侄女啊,你是我最亲的表妹呀……
就是这些「最亲近」的人,为了抢夺她的家产,一把将她推进了地狱;她本想,有那一世也就够了,谁知穿越回到古代的这一世又是如此!爹爹才刚亡故不满三个时辰而已,这些族人得了消息赶来,先是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接着就理直气壮地跟她娘说起家产充公的事,亲情竟然是这么凉薄的东西!
「我爹爹的遗体可还带着余温呢!」叶蕙掏出帕子来给她娘擦了擦眼泪,冷冷的看向堂前众人,「你们迫不及待的这么做,莫不是想叫我爹做了鬼也不得安生?」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呢 」接话的人叫叶天祁,四十来岁,她该称呼对方一声三堂伯。「你爹是去世了不假,可我们若不早早谈好这件大事,岂不是更叫他闭不上眼睛!」顿了顿,露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难不成你们娘俩……便能打理得好你爹留下的铺子、作坊和园子?」这句话已经是极为不屑的嘲笑了。
灵堂内的应和声立刻此起彼落,而那道最大的声音说,莫说叶氏家族,任何姓氏的族里都有这个规矩,只要哪房无子,家主去世了之后,大半家产就得充公进族里,产业亦归族人打理,以免这一房后继无人,家主死不瞑目。
「我们早些跟你娘谈好这事,也省得你爹留下的产业荒废了不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清了清喉咙开口,这是叶蕙父亲叶天成的二伯叶之毅,亦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之一。「至于你们娘俩的日常开销全由族中供给,绝不会叫你们孤苦无依就是了。」
叶蕙的娘文氏听了这话,先是身子一抖,随即轻轻拉了下女儿的衣角,叶蕙伸手握住她娘的手,温热而坚定的力道传来,让文氏像抓住浮木般也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直到文氏不再颤抖,叶蕙才大声道:「二伯公和三堂伯说的话都在理,何况又有族规在,晚辈不敢违背,只是晚辈想跟众位长辈打个商量,待我爹过了头七再谈此事可好?长辈们也都知道,我家没有男丁,若叫我们娘俩一边谈着大事,一边给我爹办丧事,未免有些应接不暇不是?
「族长堂伯半个时辰前派人来过,还与我娘商议过继他家小十七的事情,我娘实在悲痛过度,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并不是诚心不回答众位长辈的提议呀!因此我才觉得,不如一切都待头七后再说,各位长辈说可是这个道理?」
众人听到族长竟派人来过,还提议要文氏过继他家小十七,立刻炸了锅,还是叶之毅连声清了清嗓子,又将茶碗盖磕了几磕,众人方才安静下来,他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道:「既是如此,那就等老十六的头七过了再说吧。」老十六是叶蕙她爹的大排行。
叶蕙心中不免一阵窃喜,面上却还是一副悲戚的模样,含着满眶的眼泪跪在蒲团上,可怜巴巴的望着众人。
族人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二老太爷都发话了,若还是一心反对,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别有用心?再者,族长还有别的心思呢,他们若非得在今日要个说法,显然是不能如意,弄不好还得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于是这些人在叶之毅的带领下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场面话,鱼贯离去了。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灵堂门外,叶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紧张的问文氏道:「您方才可是要与他们说,您肚子里已经怀上弟弟的事?」
文氏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们都逼上门来了,娘若是不将这事告诉他们,等你爹头七一过,咱们家还能剩下什么?」
「娘糊涂!」叶蕙语气略带责备地道:「您既然知晓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要分咱们的家产了,还敢告诉他们这事儿?爹的丧事还要办好些天呢,万一哪个背后给您下个绊子,您受得了?」
她爹眼睛才闭上,家里的下人已跑了大半,方才这一群族人蜂拥而至,又吓跑好几个,因此眼下这灵堂里除了她们母女并没有旁人,不过这样反而正中她的意,否则她也不知道哪个下人值得信任,哪个又是不可靠的,如此去了糟粕,她反而省心。
可她还是小心地往外张望两眼,这才低声道:「爹爹前几个月知晓他身子不好时已经给咱们母女留了后路,我说的那个头七之后不过是缓兵之计,您尽管安心便是。」
文氏的眼泪根本不曾断过,听了女儿这话,泪水更是流得凶了—— 那个冤家是嫌她太软弱太没主意了吧,宁愿将后事交代给十二岁的女儿,竟也不告诉她,亏她还在心底埋怨他狠心,眼一闭腿儿一蹬说走了就走了,也不为她们母女打算一二。
想是这么想,文氏的委屈伤心还是多于埋怨的,于是也不问问女儿,丈夫留的到底是什么后路,兀自哀哀的啜泣起来。
时近半夜,灵堂里的烛光惨白惨白的,有风吹来,那烛火悠悠晃晃、将灭不灭,白色祭幛亦是上下翻飞,再加上文氏哭得凄惨,也怪不得方才那些族人谁也不敢多停留片刻。叶蕙并不劝她娘节哀,虽说文氏是个孕妇,可是她爹才刚刚闭了眼,不叫她娘哭也不是个理。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跪麻了的双腿,缓缓朝灵堂外走去。
灵堂外的各处屋子里,似乎比灵堂里还乱,想必是偷跑的下人将每间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叶蕙叹了口气。多亏她爹前几日便嘱咐她将各处珍贵的摆设都撤了,用三把大锁锁在库房里,只是……若她与爹爹设计的那个退路行得通,库房里那些沉重的大箱子又该如何掩人耳目的运出去?
她娘文氏的娘家离得太远了,根本借不上力,她爹又是千顷地里一根独苗儿,没有亲叔伯让她依靠,家中的下人更不用提,能跑的全跑了……唉,难道她只能带着缝在中衣里的银票和另一处户籍,携着娘亲跑路?
她实在不甘心啊!库房里不说别的,只说那几幅字画和几本古籍,至少也要值个几千两银子吧?要她抛下给族人 她宁愿一把火烧了它们!
叶蕙这么想着,眼睛便盯在挂了满院子的白灯笼上。不行,眼下还不行,若是她现在就动手烧了书画,万一有风声走漏,岂不是逼着族人明日来使强硬手段。
「姑娘不在灵堂守灵,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肚子饿了?吴嬷嬷在后院厨房煮粥呢,要不要奴婢给姑娘先盛一碗来?」
竟然是她的丫头石榴!「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跑?」叶蕙不喜不怒的问道。
石榴闻言瞪大了眼睛,「奴婢不敢!奴婢卖的是死契,奴婢不敢当逃奴。」
叶蕙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有谁才失去一个至亲之人能笑得出来的?只是这石榴也太老实了,竟不趁机讨好反而实话实说,不是不想跑,而是不想背上逃奴的身分。
「我们叶家第六房的家产都要充公了,还有谁会追究几个逃奴呢 」叶蕙苦笑道:「我房里的钥匙不是在你身上?你若带着我所有的积蓄和首饰跑了,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奴婢不敢!」石榴吓坏了,马上跪下磕起头来,「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叶蕙还是忍不住失笑出声。石榴这不像在表忠心,倒像与她海誓山盟了呢。
笑过之后,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 这一世甫一出生,她还幸福的想,终于有爹娘疼她如同掌上明珠了,谁知这好日子是如此短暂……
好在她爹终究不像上一世的父母死得那么突然,来得及安排好后路,如今有怀了身孕的娘亲,还有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老天爷……也不算太亏待她不是?
「起来吧,夜了,地凉。」
石榴惶恐的从地上爬起来,大着胆子端详了姑娘几眼,确实不像怪自己的模样,这才放了心,想了想又说道:「奴婢方才去后面厨房帮忙,见着外面的小厮常胜了。」
「哦,他也没逃走?他有没有跟你说,咱们这家里还有谁在?」也说不上意外,对于常胜这个人,她其实记忆有点模糊了,这一两年她娘老说她是个大姑娘,不好再随意跟她爹出门,能见到外院男子的机会也就少了。对这个男孩子她最深刻的印象是不贪富贵,因此如今他选择共患难,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
「祝管事、看门的王二叔,还有老爷的长随叫四喜和发财的都没走。」石榴美滋滋的笑道。这么多人都留下了,姑娘总该高兴点儿了吧 但见主子依旧没个笑容,她又努力的想了想,「还有太太屋里的裴嬷嬷和杜鹃姊姊也在呢!」
外院五个,内院四个,就叫这傻丫头笑成这样了?叶蕙紧紧咬住唇。要知道爹爹没闭眼之前,这前院后院加起来可是三十多个下人呢!如今当真是树倒猢狲散了吗?
石榴正欲扶她回灵堂,伸手触及一片冰凉湿冷,抬手一看惊得慌了神,「姑娘?姑娘你的手怎么了?姑娘手上哪里来的血呀?」
叶蕙听她这么一喊,这才感到两个手掌心都隐隐作痛起来,低头细看,竟有两片指甲齐根断在手心里。是族人大闹灵堂时她强忍怒气攥紧手掌,被指甲弄伤的吧?
「莫声张,万一被太太听见了,会难过的。」叶蕙低声嘱咐,「待会儿裴嬷嬷应该会来服侍太太回去歇着,那时你再将药送到灵堂来。」想了想又道:「若是你害怕,就叫吴嬷嬷跟你作伴一起来。」吴嬷嬷是她的奶娘。
「奴婢不怕。」石榴轻轻摇头。她也是从义庄来的,没到叶家之前流离失所的,死人也见得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三更天后,文氏熬不住了,不得不让裴嬷嬷搀扶着回到后院歇息。临走时,文氏本想叫女儿随她一起回去,可想到如山重的规矩,终究是不曾开口。
却不知等她离去后,叶蕙终于松了口气—— 掌心越来越疼了,得赶紧上药才是。
爹爹殁了,娘亲软弱,她叶蕙从此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破伤风什么的她可得不起!她并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可这关键时刻哪里容得她马虎?
石榴去厨房帮她端宵夜来,她于是跪在蒲团上自行上药,可直到她用簪子裹上棉花沾了药要往掌心涂抹的时候,方才知道掌心的伤口有多深,顺着伤口流下来的血将她腕上的红绳,和红绳上系着的白玉葫芦全都沾染一片……
这白玉葫芦还是她出生时,叶天成专门请人打造的,一直都挂在她左手腕上。随着成长,她舍不得摘掉这越来越显小的玩意儿,于是每年换一换红绳也就是了。
要不要将这染了血的红绳换掉,再将白玉葫芦洗乾净,放到爹爹身边陪他去?叶蕙一边想,一边扭头看了眼爹爹的灵柩,却见灵前的烛火??闪烁几下,瞬间大亮,晃得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再定睛看时,那烛灯火焰已经回复原样。
手里的白玉葫芦却越来越热了,令她掌心的伤口处感到阵阵烧灼。叶蕙狐疑的皱眉暗想,莫不是石榴给她拿错了药?
等她张开手掌时,那白玉葫芦竟发出阵阵莹润的光芒,而手心的伤口……不见了!
叶蕙又惊又愣。这是什么情况?是幻觉,还是奇蹟?就像她带着记忆穿越重生一样的奇蹟?
她立刻将那白玉葫芦托到眼前仔细端详,并不见之前那阵光芒,令她以为该是自己眼花了,可见掌心的伤分明好了,就像没受伤一样,一点痕迹都看不出,连药膏和血迹都不见了。她又将白玉葫芦换手拿,轻舒五指缓缓握住,果然,那阵灼痛又来了。
怪不得爹爹灵前的烛灯大闪!这白玉葫芦分明就是个宝贝,那是爹爹在告诉她,不要将这宝贝给他陪葬呢!
叶蕙这么想着,却不由得有些不安。石榴可是亲眼瞧见她的手流血,如今她这伤莫名的好了,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姑娘起身来揉揉腿喝碗粥吧?这灵堂还要守好几日呢,莫要熬坏了自个儿啊。」石榴此时也提着小粥罐回来了。「姑娘的手才涂了药,让奴婢喂你吧?」
她缓缓摇头,「你放下粥罐,去侧厅歇着吧,我现在吃不下。」
石榴心想自己笨嘴拙舌不会劝解,可叫她抛下姑娘去歇着,她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叶蕙见她抿着嘴站在一旁不吭声,便扯着嘴角勉强笑道:「那我跟你打个商量,你去歇着,我便吃粥。」
石榴没奈何,只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去。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叶蕙便从蒲团上爬起来,腿脚却已麻木得迈不动步子,弯腰揉了揉膝盖,手掌心一点也不疼了,只有指甲断裂的地方隐隐作痛。
是爹爹知道白玉葫芦是个宝贝,才在她出生时送给她,还是这块玉渗了她的血才变得神奇了?虽然拥有这样的宝贝听来像是好事,叶蕙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后背发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宝贝说什么也得收好了才是,不能叫旁人知道一点端倪!
这么想罢,她奋力地抬脚朝摆着粥罐的小圆几走去,却被门外映投进来的一道影子吓了一跳,「是谁?大夜里的吓唬人呢!」
「姑娘莫怕,是小的。」
随着这声音一同出现在门边的是个十四五岁、小厮装束男孩子,说是男孩子,身量倒不矮,只是还稍嫌单薄了些。叶蕙一眼就认出他来,比起小时候,他的容貌倒没有多大改变,还是像从前一样,脸上老揣着心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小的是常胜,方才见过裴嬷嬷,裴嬷嬷说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守灵,担心姑娘害怕,便打发小的来门外站着,也算是给姑娘壮胆。」
这几句话,是他来到叶家后,和她说得最多的一次吧。
叶蕙微微皱眉。这家里一共就剩下这么些下人了,还像过去那么讲究做什么?叫这小厮在灵堂外站一夜,不冻死也累死了,何苦来哉。她软声吩咐道:「我不怕,石榴也在侧厅呢,你回去歇着吧。」
常胜却不回话,迳自在门口站着,不进一步,亦不退一步。
「白日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正是要用人的当口,你若给我壮一夜的胆,白日里如何办差?你也知道,咱们家的下人都跑光了……」叶蕙又道。
「小的身体壮,定不耽误白天的差事就是。」常胜沉声回道。
叶蕙无奈。她将石榴打发到侧厅,便是想趁着没人时,仔细研究研究白玉葫芦,可这小子说什么都要站在门外,她要怎么研究?「要嘛你就进来守着,别在外头真的站一夜。」算了,白玉葫芦的事再找机会看仔细了。
他摇头,「姑娘若是个少爷,小的就进来。」
真受不了古代人这些臭规矩!「那你吃不吃宵夜?石榴给我送来一大罐粥,我一个人吃不完。」叶蕙指了指几上的粥罐,来到几边坐下。
常胜还是摇头,「小的不饿。」
「你骗谁呢?晚饭时分正是我爹闭眼的时候,谁得了工夫吃饭?灶上的婆子们也早都偷了柴米油盐跑没影儿了,吴嬷嬷去厨房时清锅冷灶不说,好一点的碗盘都被偷走了,你吃了什么?」叶蕙说着话,又有些哽咽起来。跟叶氏族里其他几房相比,她爹娘待下人多好啊!岂不知越是好越是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常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无话,怎知他的肚子偏偏配合起她来,咕噜噜响了几声,在这夜深人静之际更显突兀。
叶蕙自然是听到了,可因他立在门口背光处,没看见他红了脸。她抬高了声音道:「你说不饿,你的肚子却说饿,进来吧,这罐粥咱们俩分着吃了,我想这半罐粥是不够你吃的,你吃完后再去厨房找些东西垫垫饥,我猜吴嬷嬷应该还做了点心。」
常胜依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回却快步走上前来,将那粥罐上面的碗拿下来,倒出满满一碗粥捧给叶蕙,低头看看罐子里确实也剩下半罐,抱着那罐子便往门外走。
这是要捧着罐子到外面喝去?叶蕙看着他走出去,人影也离门口有些距离了,这才收回目光,叹着气坐在小几旁。
喝完一碗粥,身上的力气似乎回来不少,冰冷麻木的双腿也缓和过来,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腿上游走。她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捶着膝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将白玉葫芦握在掌心,轻轻把玩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忽见眼前一晃,再抬眼一望,身边景致已不是在灵堂里了!她站在一座园子里,顶上明月高照,她趁着明亮的月光打量周遭,这座园子四周花草繁茂,十分眼熟……
这不是她前世的那个庄园吗?
第二章 孤女谈判
第二日一早,叶蕙与大管家祝伯、四喜及发财仔细商量过后,并不曾徵得母亲的同意,便决定五日下葬。
等到了出殡的前一日,文氏听女儿说了这决定后,木木呆呆的也没什么反应—— 她这几天就像傻了一样,每日待在后宅吃了睡、睡了吃,再不便是垂着头默默流泪,由叶蕙一个人日夜守灵,迎亲送友,什么事都一概不理。
这样倒好!叶蕙暗自苦笑。
她之所以张罗着五日便出殡下葬,一是为了叫亡父的灵柩早早入土为安,莫再受那些亲戚族人的打扰,二也是为了早些还家里一个清静,死者已矣,活人还要活着,母亲眼下最需要的是安心静养。
转眼便是头七这天了,天还未亮,叶蕙便穿戴好孝衣,由祝管事和四喜及发财陪同着,前往叶天成的坟上致哀祭奠。
「爹爹您放心吧,您交代的事蕙儿都做好了,只是蕙儿不愿带着孕中的母亲离乡背井,亦不愿遇事只知逃避,还请您原谅。」她跪在父亲的墓前默默念着。「蕙儿不会吃亏的,蕙儿和娘还有您保佑呢。」
库房里的几个沉重大箱,文氏的几十箱嫁妆,还有她缝在中衣里的银票、契书与新户籍,已悉数被她挪至白玉葫芦携带的庄园里去了。有这么个神奇的宝贝,用来做谁也寻不到的密室绝对是稳妥的。
待会儿上完坟回到家里,族人也该上门了吧?
叶蕙不禁冷笑。父亲早在自个儿病情恶化前,便将能转手的铺子作坊全都转手了,换得的银钱取了四成,在南行七百里外的海城南郊买了座庄子,用的是她们母女新户籍的名字,那庄子约有十顷,种的都是稻米,还有个小鱼塘外加一个藕塘,不但养鱼,也养了些鸭子,只要有这庄子,庄子上的农人勤恳,她们母女一生吃喝也不用愁了。
而剩下的那些银钱,在大通宝号换了全国通兑的银票后,父亲嘱咐她避开人缝在她自己的中衣里,叶氏族人再无良,也不会搜一个小姑娘的身的。
因此叶家六房如今摆在明面上的家产,不过是她与母亲居住的那处三进小院,及一所城东的祖产老屋,还有一处五十亩地的花圃、一处三百亩的果园,父亲打算得极好,说若是叶氏族人逼得紧,将那花圃与果园交出去也就罢了。
但她却不甘心,上辈子她就吃够了这种亏,要她这辈子还得再眼睁睁的受人胁迫摆布,她说什么都不想退让,花圃虽小,出息倒不比果园少多少,何况莳花弄草又是她喜欢做的事,凭什么白白让给叶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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