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貌。在磨得溜光水滑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来。这张脸,横看竖看都比他之前眉清目秀的样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也妖孽了不知多少倍。
林桐在脸上摸来摸去,滑溜溜的手感,连颗粉刺也沒有,果真是货真价实,青春无敌的美少年一枚!
其实他到现在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這个世界里的。上一秒还在教授的量子力学课上打盹,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根冰棒,特大号冰棒!
他能看见自己伸出的手上凝着厚厚一层冰,也能感觉到渗入骨缝里的寒冷,但他就是动不了一根手指头。其实换了任何人,在身体完全冻在一块特大冰块里的時候,別说动手指,就连转一下眼珠都是奢侈的梦想吧。
可是,明明冻成了一根冰棒,他居然还能有感觉,有思想,这本身就极不科学。所以,在他清醒过來的第一时间里,林桐心里产生的不是常人该有的恐慌和无助,而是深深的迷惑。
这迷惑,在不久之后沖进来的十几个美貌白衣少年的哭声中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这些长相俊美完全可以媲美韩日当红偶像的少年们,只是抱著他哭,却沒有一个人能想着拿个小锤子之类的东西先帮他把冰层敲开,让他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气。
再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人还封在冰块里,怎么可能会有空气呼吸?
于是,眼前一黑,林桐彻底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过来,并沒有如他所愿,回到课堂上继续听那枯燥无味的力学原理,而是全身麻痹地躺在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
这一躺,足足躺了快一个月。
每天被搬到漆黑的药桶裡浸泡,每天被灌入色彩各异,看起来就很令人担心的不明液体,每天被一个白鬍子老头在身上扎满又细又长的银针……就在林桐对于这个新的穿越生活感到了绝望之际,有一天,他突然能动了。
也能开口说话。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帮我拿面镜子来!」
林桐左照右照,对自己的新相貌总是无法产生共鸣。他是很想变得更加帅气俊朗男人味儿,但变成这么美丽,美丽得近乎妖孽的模样太不科学啊!对他来说,妖孽都算是个褒义的说法,近乎婉转含蓄地表达了丫是个超级娘炮颜的事实。
他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想退货!
「教主,左长老来看您了!」白衣美少年们眼含热泪,无比欣慰地看著他们美丽的教主终于恢复了健康,终于又可以对著镜子欣赏自己美丽容颜,这真是令人非常愉悦。
一会可以去向右长老领赏钱了!
而且赏钱肯定少不了!
然后林桐就看见一个人扑了进来,一边号啕一边扑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上,差点压成了一张纸片。
林桐哎哎哎地叫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身上的人推开,等看清楚来人的长相,林桐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巴掌大的小脸,挂著我见犹怜的眼水,眼睛不是很大,但因含著水气显得顾盼盈盈,将一张本来就不俗的脸更增了几分娇媚之气。从脸向下看,林桐就看见玲珑有致的锁骨,和饱满的胸脯,单薄的衣衫被胸前的巨物撑得快要裂开一般……
林桐看著都傻了眼。
左长老居然是个女人!
左长老居然是个童颜**,看起来又粉嫩又有料的年轻女人!
左长老还是个爱哭的童颜**,软萌易推倒的年轻女人!
这到底特么是什么教?林桐的脑子抽得当机,只怔怔地盯著左长老露出一小半的雪白胸脯发呆。
「哎哟,教主你这是干嘛?」左长老拿雪白的小手挡住胸口,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脚将他踹到床上,「教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清醒?」
这脚踹得好狠!林桐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踹烂了,捂著肚子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咦?你居然吐血了?」左长老眨巴眨巴眼睛,扭著小蛮腰走过来,伸手在他身上疾点了几下,林桐就觉得被她点过的地方火辣辣窜起了疼痛感,然后就像有一万隻蚂蚁钻进了血管,一路啃啃啃……
林桐的汗哗啦啦流下来,他睁著惊恐的眼睛,恍惚间好像能看见美丽可人的左长老身后伸出一根黑色的尖尾巴,对著自己摇啊摇啊!她这是想弄死他然后自己当教主吗?
「哎呀讨厌,教主你不过走火入魔了一下子,内力怎么少了这么多?」左长老鬆开手,捂著红豔豔的小唇看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快点叫阿右来啊,教主要被我踢死了!」一边叫著,左长老拎著长裙子飞快地跑走。
林桐很想拉住她,真诚地告诉她自己其实对是不是教主没多少想法,如果妹子想当教主他可以很哈皮地给她让位,只要妹子能养著他……
但是,很显然,左长老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剖白心迹的机会。
林桐悲催地在床上躺了很久,疼痛感才稍稍减轻了一些,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青年摇著扇子走进来。
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谁也不说话。
林桐眨了眨眼睛,很艰难地开了口:「请问您是哪位?」
青年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说:「阿左太过份了,居然把教主踢成了傻子,我去揍她!」说完收了扇子就要走。
「等一下!好汉!」林桐伸出手,艰难地摆出尔康的经典造型。
好汉?青年浑身一震,转过身惊恐地看著他。
难道这裡不兴叫好汉?林桐试探著换了个称呼:「大侠?帮我找个大夫呗!」
「啊!」右护法的尖叫差点掀翻了屋顶。
白衣美少年跪坐在榻前,林桐靠著个大枕头倚在床栏杆上,腿跷在少年的肩上。少年帮他**的力道刚刚好,不轻也不重,按得他浑身舒爽差点睡著。
另一个美少年拈著紫红的葡萄一个个送到他嘴裡。林桐心满意足地眯著眼,觉得教主这个职业其实相当不错。
事不用干,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还有美人贴心的伺候……
怪不得左长老想KO掉他自己接手。
换是他,他也想篡位!
右长老此刻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摇著扇子满脸的複杂情绪。
「教主,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桐果断点头。开玩笑,一个左护法都那么暴力了,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说不定自己会被砍成一堆肉泥!为了小命计,哪怕当个失忆的没用教主,也比化为肉泥要强啊!
「唉,这可真是难办。」右长老一脸惆怅,「马上就是武当掌门神机子的生辰了,教主你偏偏失了忆,这可怎么办?」
林桐睁开眼睛,武当掌门?听著好高端洋气上档次!寿宴什么的,不是可以去看到传说中各路武功高强的大侠?
「我们要去赴宴吗?」林桐跃跃欲试,推开美少年递过来的水灵灵的葡萄,「右长老,我只是失忆了,其实如果人家已经请客了,咱们不去不合适啊!」
右长老捏著手指,捏得咯咯响。
「什么请客?神机子那老头子怎么可能请客?是教主你说的,看神机子那张脸太丑了,要去他寿宴上捣蛋,让他早死早超生……」
等等……为什么右长老的话跟他的想法有这么大出入?
「我们都做好淮备了啊!」右长老用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斜睨著他,「谁让你这么没用居然在关键时刻走火入魔!这还怎么去捣蛋!」
林桐囧囧有神地看著右长老……
「还有,以后再叫我什么大侠,我绝不会找大夫来给你看病!让阿左踹死你得了!」右长老一脸厌弃地摇著扇子,「我说,你真的失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桐看著他手裡那把一看就是精钢打制出来的扇子,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叫我阿右吧。」右长老唉声歎气地说,「你啊,怎么总是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该那么费力地把你救回来,白费了那么多银子。」
也是,整个人都封在冰块裡,这样都能救回来,右长老果然十分厉害!不过话说回来……
「阿右我是走火入魔吗?那为什么我会困在冰块裡?」难道教主练功是需要把人放到冰块裡,就像杨过要睡寒玉床那样?
「因为你练的是冰心诀啊。」右长老摇著扇子,拗著风流倜傥的风流架子,只不过眼珠子乱转将他的风流拉低了不少格调,「不过行功岔了经脉,寒气外泄,所以凝冰为棺,差点死掉。」
听起来可真是好高端的功法。林桐不觉嚮往起来:「我以前功夫是不是很高?」
右长老眉毛抬了抬,不过看著他的眼睛裡露出一点异样的情绪,说是惊讶吧,却还带著一点点令人不易觉察的鄙视。
「内功很高。」
内功是很高,不过外功可就很糟糕。教主从小练冰心诀把整个人都练成了一个大冰块,成天冷著张脸,生人勿近,但又不会正确使用内功心法,跟人打架的时候内劲含而不吐,不跟人打架的时候又会乱髮寒气,弄得整个教裡寸草不生……
这么想想,其实教主现在失忆了,内力丢光了,似乎也不是件多糟糕的事!
最起码,教内用来修葺屋院,重植花草的银子可以省下一大笔。
右长老摇著扇子,心裡算计了一下,本来皱著的双眉舒展开来。
省下来的银子养十个教主也应该够了。
所以失忆什么的,就不追究了。
内力什么的,就不帮他恢复了。
右长老拿定了主意,收了扇子去找左长老商量,二人十分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林桐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他神清气爽地拉著一个美少年,踏出房门去参观教内的风光。
阿左阿右都不在的日子裡,林桐很仔细地跟看护伺候他的美少年们打听了这裡的事情。果然,这裡不是唐宋元明清任何一个朝代,不过不管现在是哪个皇帝当政,跟林桐都没多大关系。武林嘛,跟朝堂离得很远。
可问题是,武林他更加不熟啊!
一个没有武功的教主,还是一个邪教教主,林桐深深觉得,他的未来不是杯具就是餐具,甚至有可能是一张摆满各种具的茶几。
「自老教主当年佔据玄冥山开创太一神教,这三十年来,就没有哪个教派能超过咱们!」名为绿杨的美少年微扬著下巴,脸上盈满自信自傲自满的笑容,让林桐觉得面前就是一隻正在开屏的大孔雀,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什么少林武当崆峒峨眉,什么十三连环坞三十六寨洞主,在老教主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是吗?」林桐问,「那太一教就是天下第一教吗?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武当捣乱?」
「因为老教主十年前走火入魔过世了啊!」绿杨说,「然后就是教主您登位了。」
十年前……林桐掐指算了算,一脸迷惘地问:「我今年多大了?」
「十七!」
也就是说,当年他七岁时就当上了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真是人生第一赢家!可惜,只风光了十年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挂了,被他佔据了身体。
「那我叫什么?」
「您叫教主!」
「我是说我的名字!」
「是啊,老教主在的时候,您叫少教主,老教主去世了之后,您的名字就叫教主了。」绿杨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是说,我姓教?」
「老教主说了,您名字就叫教主,这样以后走遍天下,人人都得喊您教主,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人就都成了咱们太一神教的教徒了。」
这样也行?林桐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反正从各种管道裡听来的消息经过他分析分析再分析后,得出来的结论都只有令人绝望的一个:这个天下第一教的太一神教,就是个欺行霸市,满场子收保护费,既嚣张又欠揍的邪教!
其实林桐此刻还不知道,他心中的太一邪教,在世人嘴裡被说成的是太一魔教。不管是邪的还是魔的,总之都跟名门正派扯不上一点关系。
所以右长老在听到林桐叫他一声「好汉」时惊呆了,在听到林桐叫他一声「大侠」时,就直接抓狂了。
邪魔外道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太一神教的诸位果然都是高手!
太一教总坛设在玄冥山的半山腰。之前林桐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并不知道外面的景色如何,如今由绿杨小美男带著这么一逛,林桐这才发现,原来太一教的总坛有这么大……
依山而建的房屋鳞次栉比,佈满了林桐视线所能触及之处,如今正是深秋,玄冥山上到处是枫树,由橙黄至火红,浓淡交错,层林尽染,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再向上之处,乳白色的山岚悠然飘荡,将近乎血色的枫叶层层包裹著,仿如美人著纱,半掩半露令人心旌动摇。
不得不说,老教主挑的老巢实在是有眼光之极。
倒不是说这玄冥山有多么易守难攻之类的,实在是景色太美,特别是太一教总坛留守的教众,年少的不过十二三,年长的看著也不超过三十,都是或眉清目秀,或明豔妖娆,或空谷幽兰,或锦心牡丹这样的各色男女美人,赏心悦目,令人有如入仙境之感。怪不得教主长得这么漂亮,太一教选择教众时一定也是以容貌为择选标淮的吧。
林桐感慨了半天,不知不觉沿著山路越走越远。走著走著,两边便显得有些偏僻清冷,连美人教众也很久没见到一隻了。
「这是哪儿啊?」林桐回头问绿杨。
「……」身后哪裡还有半个人影,那只如孔雀一般豔丽的美少年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前方是一条长满野草的山路,后面也是一条荒无人烟的山路。摆在林桐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向前,一个是退后。林桐想来想去,既然这满山满穀都是太一教的地盘,他好歹是个教主,应该可能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林桐眨巴眨巴眼睛,抬腿继续向前走。
山岚渐浓,这一路向上不知走了多久,林桐有些累了。山上的温度要低一些,虽然打小练的是冰心诀,但林桐并没觉得自己身体的抗寒能力有多大的提升。正当他搓著手臂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头时,眼前的雾气散开一些,露出前方黑黢黢的一个洞口,洞口不远处,是一座孤零零的石头小屋。
「有人吗?」林桐敲了敲屋门,但裡面没有回音。
房门虚掩著,林桐推门进去,只看见空荡荡的小屋裡,只放著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隻石凳,桌上放著一隻茶壶和一隻黑乎乎的石头杯子。
本来林桐是有些口渴,想进来讨杯茶喝,但看著那只杯子黑乎乎的样子,便一点喝水的欲望也没了。
他刚想转身出去,却与一个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地撞到一处去,吓得他「嗷」了一嗓子,差点将屋顶掀翻。
「教主?您怎么来了?」这个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的人形容猥琐,花白的头髮和鬍鬚也看不清样貌和岁数,只是嗓子听著很沧桑,像是个年迈的老者。
玄冥山上全是年轻美貌的少男少女,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糟老头子?这不合逻辑!
「你是谁?」林桐向后闪了闪,一般情况下,这种荒僻山岭裡孤人独居的老人,不是个孤癖的武圣,就是个变态的杀手。不管是哪个,林桐都不可能是对手。说不定对方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教主您怎么了?不过三个月没见,您就把老奴给忘了?」老头子很惊诧的说,神情和语气充满了浓浓的震惊和悲痛,「老奴都已经来守禁地了,教主怎么您还是要将我赶出总坛吗?」
这一边说著,老头子就一边酝酿起眼泪,大有林桐点头他便要将山哭塌的架势:「老奴当年一把屎一把尿地将教主您拉扯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虽然现在老了,但年轻时也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就他老人家这副尊容,林桐还真的无法想像任何玉树临风的可能……多半是歪脖子树抽风……
「唉,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忘记了以前的事……」看老头子哭得伤心,林桐忍不住同情心爆发,出言安慰。
「啥?走火入魔?」老头子眼泪也没来得及擦,怪叫了一声握住了林桐的脉门……过了良久,才慢慢放下,「教主,您的内力……」
「好像是没了!」林桐耸耸肩。
「啊啊啊,教主,老奴对不起你!」老头子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我对不起你啊!」
「这个,我走火入魔跟你没关系啊,你快别哭!」林桐对老人家最没办法,老头子这一哭,他手足无措。
「我不是在对你哭,我是在对老教主哭。」老头子抽抽噎噎道,「都是老奴没练成嫁衣神功,若是练成了,将内力全传给教主,教主也不用这么辛苦去闯冰心诀第九重大关,不去突破第九重神功,教主便也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劫难!」说著说著,老头子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巴掌下手极狠,林桐眼见著他半边脸肿起来老高。
好疼啊!只是这么看著,林桐都觉得自己疼得一哆嗦。
「啊!」老头子突然叫了一嗓子,把林桐吓得打个激灵,「我有法子了!虽然嫁衣神功我练不成,但还有吸星大法!只要有了它,教主您的内力回复指日可待啊!」老头子疯颠颠地笑起来,一把抓住林桐就向外跑,「快来快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等等,我的手快被你抓断了!
还有,这个黑黢黢的洞口通向哪裡?别随随便便就带人去奇怪的地方啊!
啊!这洞口居然是向下的!连个台阶也没有!会摔死啊!
林桐的身体快速向下掉,还没等他吓晕过去,身子一轻,老头子已经抱著他站在了实地。
山腹裡被人开凿出个石室,石牆上嵌著许多不知名的石头,散发著莹莹光辉,将石室照亮。石室宽大,在尽头,一根粗如儿臂的精钢铁鍊锁著一个人。那人蜷屈著身体缩在牆角,看样子像是睡著了。
老头子拖著林桐,大步向那人走去。
「段小楼,别装死了,快他妈起来!」
第2章 你是教主
坐起来的段小楼睡眼惺松。这么阴冷潮湿暗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他居然能睡得这么舒服惬意这本身已经让林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再一听怪老头张口介绍说他是太一教的死对头玄正教的教主,内定的明年武林大会新一代盟主时,林桐差点要拿袖子递过去求个签名。
跟邪教死生不论的对头,那必须是名门正派啊!
这么年轻这么帅的教主,还是内定黑箱的下一任武林盟主,简直就是闪瞎人眼的高富帅杰出代表,没有之一。
林桐刚刚下定决心要抱住这一条又粗又壮的大腿时,怪老头的几句话差点把他吓趴下。
「教主,我传你几句口诀,咱们现在就把这个姓段的小子身上的内力都吸过来!」怪老头搓著手,鬍子拉磋的一张脸兴奋得通红,仿佛只要林桐点个头,他立马就要把这只肥鸟上架烤熟了端给他吃!
把下一任武林盟主吸成人干什么的,这绝对不能够啊!
他又不是杀人狂魔或噁心的变态!
「呵呵,他是在开玩笑。」林桐抽搐著一张脸半是讨好地对著段小楼笑。
「怎么是玩笑?」怪老头不高兴了,教主这是在置疑他的能力吗?「这家伙关在这裡都快一个月了,除了浪费粮食也没别的作用,教主你原来抓他回来也就是为了练功用的,现在吸他的内力补足缺失不是正好?」
等等,我听到了啥?
林桐慢慢睁大了眼睛,缓缓扭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他,是我……」说著,他弯著手指点上自己的鼻尖,「抓来的?」
「对啊!」怪老头怪笑了两声,「这段小楼也算是个人物了,居然能跟教主您拼一天一夜,这武林中没几个人能做到,怪不得他会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内定人选。这样好啊,内功纯正深厚,拿来补养真是上佳!」
林桐眨了眨眼睛。
盘膝而坐,单手托著下巴的段小楼也对他眨了眨眼睛。
林桐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怪老头虽然长得怪,但功夫真是一流。
段小楼身材高大魁梧,林桐也不是个纤弱的少年。这老头子扛著一个,挟著一个,居然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这人肉飞机实在是让人无福消受,林桐晕头涨脑地被老头放下来的时候,根本站都站不稳,扶著一棵大树吐了小半个时辰。
正在到处寻找失踪教主的教众们见教主终于平安归来,免不了敲锣打鼓以示庆祝。而那个怪老头,则被左右长老一边一个挟著,带到了无人的角落裡,痛扁成了猪头。
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乾淨的绢丝长袍,再将头髮梳整齐,下巴上的鬍子刮乾淨,那个窝在破洞裡睡得像街边乞丐的段小楼段教主立刻变成了风流倜傥,英俊不凡,正气凛然的……偶像级大侠。
看得林桐流了一地的口水。
男人就是要长成段小楼这样才够迷人。肩阔腰细,筋肉健美,五官深邃迷人,有著一股阳刚之美。
哪像他现在?走出去瞧瞧,整个一娘炮。
所以段小楼是正道教主,他就是邪道魔头吗?
很科学,但,他也很苦逼。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穿到这么个又阳刚又侠气的男人身上啊!
林桐趴在桌上,看著段小楼狼吞虎嚥。
狼吞虎嚥也这么有阳刚之气,真是闪瞎人眼。
吃饱了,喝足了,段小楼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拿了桌布一抹嘴说:「好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处置?还在欣赏帅哥的林桐怔了怔。
「唉……你真的是我抓来的?」
段小楼眉毛一挑,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来。
林桐抓抓脑袋,歎了口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是真的啊!」林桐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比武前说了什么话?」
我又不是教主,怎么可能知道你俩之前有什么姦情?那必须不知道啊!林桐摇了摇头。
果然,就看到段小楼脸上浮起一种又难过又失望又……说不出来的怪异情绪来。
「那个啥,你要不要离开?」实在找不出话题,悲催的伪教主林桐只好自己找话题来说。
「你肯放我离开吗?」段小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又没拿链子锁著你。」林桐看了看一身新衣,神采照人的段教主,「唉,我是说,我已经让人把你身上的链子解开了。听他们说你的功夫很高,如果想走,随时都能走啊。」
那倒是。
关键是,这小子走火入魔之后变得傻乎乎还挺可爱,这让段教主他老人家突然觉得就算不走似乎也不怎么吃亏……
「你我之间,正邪不两立……」
听著段小楼义正辞言地说出这番话,林桐不由得连连点头。
「不过,我觉得两立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还在拼命点头的太一教教主的脖子突然僵住,抬起头,睁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讶地望著他。心裡有什么事,全都摆在了一张脸上。跟一个月前面拢寒霜的那个美人教主简直就像两个人。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再配上这么生动丰富的表情,段小楼突然觉得心情飞扬。他本来打算以身犯险,探探太一教的底细,没想到这么意外,居然收穫了这么一件可人心意的宝贝。
原来走火入魔会将人变成另一个人,不知道他还会有多少丰富的不同寻常的表现。段小楼想了想,不觉心头阵阵发痒。
「其实太一教不过特立独行了一些,也没做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段小楼清了清嗓子,目光十分真诚,「我觉得这些年来,江湖上对太一教颇多误会。就拿这次你放了我来说吧,足可见教主你心胸宽大,为人坦诚直率,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林桐被夸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他是被教主抓回来的,还放在那么阴冷狭小的石洞裡虐待,还把他当成食物,想要吸干他的内力……
居然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吃饱饭就可以换来这么高的评价。
正派的大侠们果然个个都是大气量!
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
「你,真的不会怪我?」可是,只要脑子正常一点,就不会被他这么虚浮的演技给骗过去的吧。
当他林桐真的是三岁的孩童?
走火入魔只是让教主换了个灵魂,并不是让教主烧坏了脑子。
段教主您忽悠人也忽悠得太天真了!
段小楼眼睛眨了眨,哟,居然被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怪!」既然被看出来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说明白,他段小楼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你看啊,咱们俩那时候明明说好了只是比试武功。光明正大地比!」
So what?莫不成教主使了阴招?不会吧……林桐用眼神表达了自己深切地怀疑,果然,段小楼的脸上露出一点可疑的红色。
「我只是一时不察而已。输就输了也没什么。但是你把我抓到玄冥山太一教的总坛裡,关在那么黑那么小的地方,连口饱饭也不给吃,是不是太过份了点?」
林桐想了想,很自然地点头认同:「嗯,应该优待俘虏的,这点他没做好。」
段小楼没在意林桐口中所说的他,而是继续控诉:「不给吃饱饭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我下了八步软筋散,瞧瞧,多恶毒!这样就算我得了机会,想逃走都不可能!」
「下了软筋散也就算了,反正有吃有喝也有觉睡。但你怎么可以打算在我身上用吸星大法这些恶毒没人性的邪功?」段小楼手裡拿了根筷子戳戳戳,「知不知道被吸星大法吸过内力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段小楼斜睨了眼乖乖坐著的林桐,「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失忆了嘛。」
林桐点头,这位段教主虽然话唠了一点,其实还是蛮通情理的。
「被吸过内力的人,全身的血肉都会乾枯,只剩下骨头和皮囊……咝,你能想像吗?一层人皮包著副骨架,有多噁心!」
别再说了啊,只要一脑补面前酷俊的帅哥儿变成那样子,林桐就差点呕出来!
「你看,我刚刚经历的这些,换谁谁也不能轻易原谅的对不对?」段小楼把筷子扔到一边去。
「对!」林桐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把噁心感给压下去,「换了我我也不能忍。不过呢,以前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当然,我还是会负起责任来的。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把那个软筋散的药性给解了,然后你提一个合理的赔偿要求来,咱们好好算算。」
未来的武林盟主,就算抱不上大腿,也不能结下仇怨,这是林桐此刻的计量。如果以前这个教主武功特别高的话,那现在他接手这个身体无疑是将太一教的战斗力下降了N个等级。要是不能跟江湖各大派别搞好关系,在这个邪教人氏人人喊打的年代裡,他肯定会吃亏的。
天上掉下来段小楼这么现成的大粗腿,可不就是上天成全,让他来抱的?
「你是说真的?」这下轮到段小楼傻眼了,他不过就是这么说一说,毕竟现在自己还在人家手裡,拽太过容易找罪……太一教教主还真是好说话!
「不过我们教裡很穷的,你不可以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很多!」要太多的话,右长老会掐死他的!林桐很真诚。
段小楼目光闪烁,上下打量著他。
「我说,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是啊!」林桐有些鬱闷,他已经拿出这么大诚意了,怎么这位段教主还是一副不太肯相信的模样?
「唉……」段小楼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当日你要我答应,若是你能赢了我,便要带你脱离太一教……」
卧了个大槽!这种神展开是怎么回事?还有教主不想当教主,教主想要叛教这种狗血故事?
必须不能相信啊!林桐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知道你不会信。」段小楼摸了摸鼻子,「我那时候也不信的……而且你赢了之后又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裡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听说练冰心诀的人都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我还以为你是练功练傻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走火入魔。」
听段小楼话中的意思,实在是无法看出这是江湖上两大对立教派的教主对话。听起来,反倒是像一对交情不差的朋友。
「你跟我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交情?」林桐向前探了探身子,很八卦地打听。
段小楼深深看了他一眼:「交情嘛……嗯,很深的交情。」却再也不肯说别的了。
右长老进屋来给段小楼搭了搭脉,对林桐说:「没事,这种药听起来挺吓人,其实特别好解。拿碗凉茶,在裡头滴一滴人血,喝下去就没事了。」说著,叫绿杨倒了杯凉茶过来,抬手就抓住了林桐。
「啊!」林桐惨叫了一声,食指上被右长老用根细针戳了一下,挤出来一滴血,滴入了茶水中。
「一滴血而已,你叫得杀猪一样,被人听到还以为是我要怎么著教主你呢!」右长老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你是要拿刀割!」林桐颤著声,他可是最怕疼的,右长老又是这么突然来一下子,他不怕才怪!
「丢人!」右长老风骚入骨地飞了个白眼,收了银针摇著铁扇就闪了。
段小楼看著那青碧色的茶汤裡,一滴鲜血慢慢融开,化为丝丝缕缕的红线,渐渐消失不见,突然笑了笑,举起杯子一口饮尽。
「好……好了吗?」林桐颇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软筋散的药效过了之后,他们还能这样和平又友爱地坐在一起聊天吗?
段教主会不会神功恢复之后骂一声「魔头人人得尔诛之」,然后一掌劈飞他?
正在胡思乱想,就见段小楼用很诧异地目光看著他说:「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我其实正在想会不会被你五马分尸……林桐很没骨气地向后缩了缩,无比警惕地看著段教主宽大的,一看就很有力的手掌,然后缓缓摇头。
段小楼坐了一刻钟,站起来蹓躂一刻钟,运气一刻钟,然后,他伸出手指头,往黑檀木桌面上这么一戳,一块圆圆的,硬梆梆的木棍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林桐咽了口唾沫,大力金刚指也没这么厉害吧。如果这手指往我哪儿哪儿一戳……林桐眼前发花,晕倒在地。
醒过来的时候,林桐很意外地发现阿左阿右居然齐聚一堂,都用一种特别深情的目光凝望著他。林桐浑身一颤,差点又晕过去。
「你们、你们干嘛?」
左长老眼波横流,握著他的一隻手轻轻抚摸,摸的林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教主,我和阿右商量了一下,觉得段教主的提议相当有意思,经过再三、慎重地考虑,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相当令人心痛的决定。」说著捂了高耸的雪白胸脯喘了几下,便对右长老招了招手,「不行了,光是想一想就要哭出来,阿右,还是你来说吧。」
右长老往床边一坐,握住了林桐的另一隻手,同样的深情款款,让林桐不寒而慄。
「是这样的,教主您看看啊,如今玄冥山上有教众近万人,这万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银子。可是您先前不许咱们下山找佈施,又不肯到外面找银子……教中花销大啊!」右长老露出一脸沉痛的表情。
「所、所以……」你们这是闹哪样?是想让我这个伪教主下台,还是让我直接解散太一教?
「所以咱们想来想去,外出的经费实在困难,属下们还是不跟教主您下山了。」阿右热情地转身喊道,「段教主,段教主可在?」
「在!」段小楼风流潇洒地走进来,手裡拎著一隻烤得金黄的山鸡腿,「阿右你叫我何事?」
我们是邪教啊右长老,请您拿出点邪教的风骨来可好?跟一个正道的教主,还是未来的武林盟主称兄道弟这么亲热真的没关系吗?
「是这样!」右长老从腰间拿起一隻金光灿灿的算盘,翘著小指便开始「劈哩啪啦」地算,「段教主在我教中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食宿费,算你九百两不过份吧。」
段小楼点了点头:「嗯,我这样身份的人,一天三十两银子花销是不过份。」
过份!很过份!就算林桐是穿过来的,他醒过来之后也已经第一时间打探好了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三十两,足够一个普通庄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右长老满意地点头:「以段教主的身份,咱们提三千两银子的赎金是不是有点少?」
段小楼皱起眉头:「三千两怎么够?也太小看我玄正教了,最少三万两!」
右长老从善如流:「段教主果真大方豪气,这样吧,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打个八折,就收二万四千两好了。」
林桐的下巴都快脱掉了,这年头,还有主动帮绑匪提高赎金的冤大头!
「我们把教主交给你带去武当山,这一路上要你帮著照顾,保护,本来咱们应该要个教主押金的,但咱们关系这么好了,便直接将这些费用从押金裡扣吧。」
右长老三指如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的算盘,不一会就报了个整数出来。
「算上食宿,赎金,押金,扣除教主在路上的花销,咱们把零头抹了,段教主你只要花二万五千两就可以将教主领走了。」
等等等等,这话听起来……好像自己被左右长老给卖了的感觉?
段小楼连连点头:「你们果然够朋友,算得如此便宜。我这就写封信,你们派人到山下最近的凉州宝通钱庄拿银子。」
左右长老齐齐握住段教主的手,真诚地说:「多谢教主惠顾!」
送走左右长老,段小楼笑著啃完了鸡腿,拿著手巾擦了擦手,然后坐到了林桐的身边:「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才是太一教的教主!」林桐双目含泪,扯著单薄的被子哭泣。
「是啊,你是教主。」段小楼的手宽厚而温暖,轻轻揉著他的发顶,带著一丝宠溺的味道,特别舒服。
「你怎么能答应给他们那么多银子?」林桐想想就心疼得要命,「你有那么多钱吗?」
「我外公家是盛世山庄,最大的三大钱庄裡有两个是我家的,你说我有没有钱?」段小楼笑了起来。
「……」土豪!
「钱多的话,给我啊!」段小楼的脸在林桐的眼中化为了一堆金光灿灿的金子,土豪,咱们做朋友吧!
「帮你养太一教的教众,跟给你银子有什么不同吗?」
可不同了!给人家的我摸不到啊。
给我的,死也不要让别人摸!
「如果你想要银子,也不是不行。」段大教主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咱们可以定下个章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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