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素 ◎ 白污子
壹
里素说：我想要有一个孩子。让我怀胎十月，然后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真真正正属于我的孩子。
我说：你疯了。
里素说：我是疯了。我总是幻想这世界出现一种颠倒的混乱感。我只享受这种感觉，是非依然有人会去分辨。
我看着里素。琥珀色的眸目里依旧有勾人的漩涡。
莫名其妙的烦躁感。我撇过头不看他。
里素笑了笑，停止了话语。
我不了解里素，一点也不了解他。尽管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了解。
他似一尾狐，爱魅惑众人。自他轻掌传递而来的是哀艳的狐火，周围飘渺的瘴气弥漫着黑色的芬芳。
我若是女子，我定会一无反顾地爱上他。只可惜，我不是，亦无法一无反顾。
当年我看着里素在我面前将X大的录取通知书撕的粉碎，然后一脸笑容地撒向天空。那些破碎的纸片呈哀悼的姿态下落，好像葬礼仪式那般决绝。
里素说：我要去外面看看。我要经历我想经历的一些事情。
我看着一地的纸片，安静地沉默。
他继续说：我会回来找你，你可不要赶我。
你知道我不会。良久我沙哑道。
里素笑笑，不置可否。
几年后，里素来找我了。
他的右耳镶着七颗水钻，排列至耳骨，然后隐入发梢，眸目覆盖上一层淡紫色的隐形镜片。他的唇上嵌着一枚唇钉，与他的笑靥一起闪烁。
我惊讶于他褪去稚气的脸，竟如此…迷人。丝毫不显怪异，浑然天成地融入他的气质里，魅惑众人。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坐在办公室的我。然后又在我恍惚之际拉我进了一家Pub。
里素熟练地点了两杯纯龙舌兰。
样子很普通的透明酒液。我没有喝过。事实上我也很少进酒吧。终日坐在办公室的人都需要清醒的大脑。我承认单调得墨守成规，我也不试图去打破。
我试探地抿了一口，一阵密麻的刺痛刻在味蕾上。我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款淬取了龙舌兰汁液的酒。里素淡淡道，它总是给我的舌头带来麻痹的快感，不加柠檬不舔食盐，单纯的苦涩和刺痛，能缓和大多数真正的痛苦。
你活的很痛苦？
或许在别人眼里我很痛苦。
里素，你的工作…
里素听到这忽然笑了。他的脸开始朝着我，不，是穿过我，很优雅地绽放出笑容。
我转过头，一个男子手里也托着一杯酒朝我们走了过来。
今晚可以吗？男子眼里闪烁着情欲。
不好意思，他已经预订了。里素笑着揽过我的手。
哦，那，打扰了。男子歉意地离开了。
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
我惊恐地挣开里素的手臂，这是你的答案？！
是啊…里素依旧笑嘻嘻的。我的职业就是MB…
啪。
我想这一巴掌并不重，可是里素笑着笑着眼角还是溢出了眼泪。
我很失望。
我低哑地说着。然后走出了酒吧。
里素说：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喧嚣的，寂静只是一瞬间。
那寂寞呢。
寂寞是极致的喧嚣。我们的不说话，只能为世界作反衬而已。
我不清楚当年里素要离开的原因。因为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从小便是邻居。然后同学。然后朋友。初三毕业那年的车祸后，也是我把他接到我家。
我想我们是兄弟。情同手足。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永永远远对他好。他亦是如此。
一个人走在夜里，总是会想起很多事。
里素父母从车里抬出后死亡的样子。里素琥珀色的瞳孔。满天飞舞的通知书碎片。
我很清楚城市是承载着**的巨大容器。谁拥有无尽的**，谁就能踏着一个个名为纯洁的骨骸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可是里素不一样。我应该要理解他痛苦的来源，我应该和他站在同一位置来观望这个世界，而不是以世俗的眼光伤害他。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留在他身边的最后那个人是我。就算是盲目的支持。
我停下了步伐，然后转身。
里素依然坐在那，一口一口地吞咽那些割舌的液体。
那些淬有龙舌兰汁液的酒精，不会缓和痛苦，只会让痛苦愈易彰显。
有多痛苦，就有多麻木。
里素只低我半个头，但背起来却像不存在似的。只有温度透过衣服传递下来。里素在我背上。于是心里莫名腾起一种满足感。
里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因为…寂寞。因为…没钱。
对不起，当初不该让你离开......不要再做了，我给你钱，我给你工作。
……
里素半天没有说话。他醉了，醉的厉害。王子…小王子为什么…过客们都是…路过。 头顶传来似唱非唱的低吟，无人的小道上格外清晰。
是【阿修罗】。王菲的【阿修罗】。
王子 小王子 为什么
客们都是路过
为何要 主人难过 发生了什么
怎么 怎么
情愿一起沉没 也不欣赏泡沫
不愿立地成佛 宁愿要走火入魔
是谁 你是谁 为什么
情愿两个人不快活
也要一起生活 我们做过什么
怎么 怎么
莫非你是阿修罗 享受哀艳的战火
将玻璃鞋也击破 都不愿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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