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罗什福科的这本道德箴言录其实我感觉和《菜根谭》《小窗幽记》《幽梦影》以及《围炉夜话》的类型很像,都是一种格言体录。不过西方的格言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
拉罗什福科出身贵族,早年热衷于政治,先是反对红衣主教黎赛留,入狱并流放外省;后又卷入发对首相马扎兰及王权的政治密谋和武装斗争,参加投石党之乱并几次负伤。晚年不问政治而出入于各种文艺沙龙,写下这本《道德箴言录》。
17世纪的法国正是一个封建制度逐渐解体,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逐步确立与巩固的时代。拉罗什福科的思想其实很有资本主义利己主义的特点。开篇第一句“人们所谓的德性,常常只是某些行为和各种利益的集合,由天赐的运气或自我的精明巧妙地造成“,这句话应该是把所有人都作为一种伪善的集合,因为由动机来看,没有人是出于利他主义而选择道德,人们全是蝇营狗苟以自私为由从而选择道德。这其实和亚当·斯密《国富论》《道德情操论》的许多观点一致。亚当·斯密正是以人性的伪善与自私为立足点,论证重商主义的合理性。的确,以平凡人的标准而言,能够以自私之心行合乎社会道德规范之事亦可以免于责难;但圣人的标准就是完全超脱自我的利益了。正如Stages of Moral Development中所阐述的三个阶段(preconventional、conventional、principled)中的第二个阶段所述,大多数人虽遵循社会道德规范但是是为了迎合社会的需要以免于不必要的责难。
拉罗什福科的箴言涵盖内容很广,激情、自爱、虚荣、傲慢、虚伪、命运、嫉妒、骄傲、爱情、友谊、真诚……这些东西又被一个词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这个词便是利益。拉罗什福科毫不在意揭开大部分人所谓的德行背后的利益(自私自利)。他写 真诚:“真诚是一种心灵开放。我们很少发现十分真诚的人,而通常我们所见的所谓真诚,不过是一种想要赢得别人信任的巧妙掩饰”;他写友谊:“跟我们爱自己相比,我们实际上不爱什么人,当我们爱友甚于爱己时,我只不过是在遵循自己的趣味和喜好”;他写正义:”热爱正义在大多数人那里不过是害怕遭受不义”; 他写慷慨:“我们称之为慷慨的经常只是作为一个赠予者的虚荣,我们爱这种虚荣要超过爱我们所赠与的东西”……人们所有付出其实都是为了回报,只不过大多时候符合德行的外皮。拉罗什福科不仅仅揭露了当时奢靡颓废、道德伪善的法国贵族王室,更是直指世人大众人性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