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索言看向他,唐宁开口直接道:“你不是我第一个恋人。”
唐宁把喝光的空瓶拧紧,放在手里握着,扬声对汤索言说:“我从来……从来……从来都不喜欢你。或许喜欢过吧,可我就是个拧巴的人,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逃,甚至我第一次做爱……都不是跟你。我那么怕做这事,因为每一次做,我都知道你是你,他是他。”
“我第一次做|爱在十八岁冬天,在储物间,它不该发生。我确实对**有阴影,因为它不应该、不可以发生。”唐宁轻笑一声道,“这并不是因为你,所以你说你的十三年……得有多不值。”
陶晓东把唐宁给说笑了:“我小时候大家都说我丑,处处比不上我哥。”
“真的假的?说你丑?”陶晓东挺惊讶,“唐医生还有个哥?”
“有,在国外不常回来。”唐宁说话时浅浅笑着,他长得年轻,看着小。
陶晓东问:“唐医生哪年的?”
唐宁说了个年龄,陶晓东说:“那咱俩同年。”
唐宁没用汤索言追他很久,两个月就点了头。那时候汤索言二十三,现在他三十六。中间分分合合,他们也分过几回。唐宁说过,分手这事,一回疼,第二回 就疼得轻了,折腾几次也就麻木了。
他搂着汤索言的脖子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又……我又不舍得。汤索言,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互相折磨,是我这一辈子活得……最不硬气的一件事儿。”
这中间汤索言找过他几次,唐宁只说他累了,想换一种生活。
他和唐宁在一起这么多年,唐宁来他家次数是有限的,最初是汤索言父母不接受,后来能接受了唐宁和他们关系也并不怎么好,他不喜欢来这儿。当然汤索言也没怎么去过唐家,唐宁自己也很少回。
唐宁说过,他不愿意汤索言去唐家。
唐宁每一次生气都能保持很久,他会很长一段时间冷下态度,所谓的给各自的冷静期。汤索言又不太会哄,年轻的时候每一次也试图去道歉求和,然而无果,只会让唐宁更生气。所以时间久了汤索言也就不挣扎了。
像这次汤索言连唐宁为什么生气都忘了,唐宁却依然不露面,不听电话,不回消息。
这也算唐宁惯会用的小手段了,不把话说透,给自己留着后路。汤索言被他套了这么多年,心里什么不清楚,无非就是容忍他的那点脾气,不当回事,随他去。
多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唐宁这几年把汤索言的心都磨散了。
唐宁每一次推开都太坚决了,他脸上甚至写满了厌恶和嫌弃,他挂在脸上的反感表情有些伤人。
汤索言脸色不好看,他很少对唐宁发脾气或者沉下脸,唐宁不喜欢看他沉着脸。
唐宁说:“我就是不喜欢做,我越来越不想,如果你觉得不做这事就过不下去了那就算了,我真的不喜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点脾气的,不知来由的怒意。
汤索言从来不强迫唐宁什么,他直接说他不想的时候汤索言从来没继续过,但恋人间这样未免太不像话了。汤索言沉默着扣着睡衣的扣子,而后看着唐宁沉声道:“解决问题。不要每一次都只扔给我一句‘算了’,这两个字什么都解决不了。”
唐宁受不了汤索言带着愤怒跟他说话:“怎么解决?我就是不喜欢,一定要我接受和你做才算解决?”
唐宁摇头,手指在自己裤子上轻轻刮了刮:“言哥,我有点过够了这种生活,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的生活像空壳。”
“哪里空?”汤索言直接问他。
唐宁不敢看他眼睛,所以只盯着他眼睛下面一点点的位置,说:“哪里都空。
“从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我都快忘了,我不知道跟现在是不是一样的。”唐宁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我甚至不想看见你,我觉得有压力。我害怕你想跟我做那些事,我没法拒绝,可我真的特别……特别反感。这些都让我觉得很累,每天绷着躲着,害怕看到你。”
咬了下嘴唇,点头道:“对,我身体有反应,心理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什么?哪一步?”汤索言一直盯着他,面无表情。
唐宁说:“所有。”
两个人坐在一起讨论这样的事,太滑稽了。很可笑,尤其是已经在一起十几年的恋人。
汤索言问唐宁需不需要心理医生,唐宁很坚决地说不需要,不是心理问题。
他觉得性丑陋难堪,那是人类最低贱的**。他讨厌两个人赤裸着像动物一样交合。
唐宁有过几次人多的时候给汤索言挂脸,不太懂事儿。
汤索言又问他是不是想好了。唐宁沉默了几分钟后点了头。
“这次我给你一个机会收回你的话,唐宁。”
“你遇到问题的第一个想法永远是分开,说个分手,然后把一切扔给我,我去想办法。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同性恋人之间的感情,在我看来它跟异性、跟婚姻没有区别。”
“分开总是被你说得太容易了。年轻的时候你耍耍脾气我当你小,我哄着你陪着你。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到七十岁八十岁,不高兴了就分开,不舍得了再回来。你说折腾多了就麻木了,你麻不麻疼不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现在我也没习惯你这个游戏,我还是难受。”
“回国之后你变了很多,你不想回来,我知道。我其实可以一直惯着你,你生气我哄你,都可以。但前提得是你喜欢,你需要。你既然这么不喜欢,那就算了。算了还是你说的词,确实挺好用。”
那会儿唐宁虽然也不太搭理人但比现在爱笑,这几年他笑的时候很少,现在回头想想,他确实过得不开心。
汤索言问:“你醉成这样来取东西?”
唐宁先是沉默着点头,随后又摇头,他看着汤索言,眼神低垂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汤索言有点累,跟他说:“你住这儿吧,醉成这样别走了。”
唐宁抿了抿唇,低声说:“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汤索言看着他,摇头说:“不能。”
唐宁盯着他,又说了一次:“我还想要些时间。”
汤索言没带什么表情,只是问他:“我给你多久时间能有用?”
唐宁没开口,汤索言道:“这次我就不给了,你也不需要。不能我说你长不大你就真跟孩子一样,成熟一点。”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唐宁喝醉了汤索言担心他闹,所以只说到这儿。
一人一个房间,各自关着门。汤索言健完身快中午了,唐宁还没出来。
汤索言走之前把给唐宁收拾好的那个箱子摆在了门口,在上面放了张纸。
如今纸上只有汤索言写给他的简单两行字——
很遗憾到今天为止的种种不如意。
去过新生活吧。
“嗯,”唐宁回头看了看他的车,正好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个人,唐宁说,“同事帮我个忙,我请吃饭。”
同事跟汤索言显然也打过照面,抬起手笑着晃了晃。
看这样估摸着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了的事。
唐宁抿了抿唇,汤索言没答,他于是问得更直接了些:“你们好吗?”
汤索言平静开口:“挺好,晓东人不错。”
唐宁直直看着他,像是还有话想说。
汤索言眉挑得更明显了些,问:“你想说什么?”
唐宁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开口,只说:“没什么。”
这陶晓东还真不知道,那人说到汤索言成就不干净他瞬间上头了。之前他就已经压不住了,一直靠喝水硬压。唐宁确实比他有身份,陶晓东看了他几次,等着他说话,他迟迟没说。
“我当时就看着他呢,他刚出个声你那边噼里啪啦响上了,你说你跟人抢什么?”田毅说。
陶晓东沉默了会儿,才说:“我没想抢,真没看见。”
“你话说得太快了。”
陶晓东摇头:“是他说得太晚了。”
之前汤索言说他和唐宁性格都冷,那时候陶晓东没概念,今天见着了,是够冷的。
唐宁微微挑起眉:“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块了。”
“哪儿的话。”陶晓东虽然否认了可也没瞒着自己的心思,“现在就是我有点意思,汤医生有没有我不知道,要说好上那还差得远。”
“你对他有意思?”唐宁看着他问。
“有。”陶晓东坦坦荡荡点头,“那么优秀的人,谁有意思都不奇怪,对吧?”
“您是舍不得汤医生了吧?”陶晓东扯起唇角笑了笑,没有丁点讽刺的意思,就是朋友之间打趣着开个小玩笑,“要是我我也放不下,我舍不得这十多年。”
唐宁沉默着,过会儿突然笑了。
“我说对了?”陶晓东眨了眨眼。
唐宁还是笑,笑过之后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问:“最近雨大,言哥手疼了吧?”
“这我真没听他说,我俩见得也不多。”陶晓东说。
唐宁说他可能会手疼,手受过伤,腕骨断过。
陶晓东惊讶过后皱起了眉:“伤得重?”
“重。”唐宁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用他的手换了我。”
唐宁说开了车,汤索言于是点头:“那行,我就不送你了。”
饭没吃成,唐宁也不恼,说:“好,改天有空一起吃饭。”
汤索言没回应,道:“慢点开车。”
唐宁找过汤索言两次了,两次都是在医院。次次都是笑意盈盈的,汤索言倒显得不冷不热。唐宁不像之前那么尖锐了,脾气敛了很多。
第二次也主动提了“晓东”。
汤索言没怎么接他的话,也没答应他的饭,俩人都现在也还没约成。
门口是唐宁,手上拎着蛋糕和一个纸袋。
他浅浅地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言哥。”
汤索言看着他,唐宁眨眼道:“我还以为你没在家,还真的在。”
他穿着件白外套,这衣服汤索言也有件黑色的,他俩以前买东西都是习惯直接买双份,省心省时间。
汤索言站在门口,唐宁往前上了一步,要进来的意思。汤索言沉默着没动,唐宁眉头稍微扬起,又叫了声“言哥”。
视线扫到门口的两双鞋,唐宁突然愣住。
“你……”唐宁眨了眨眼,长睫毛微颤,“……不让我进啊?”
“你有什么不让说的?”唐宁的眼神尖锐, 执着地问,“因为我不跟你做,所以你找可以跟你做的,是吗?”
“我说你怎么躲着我,我当你跟我闹脾气呢。”唐宁盯着汤索言的眼睛都有点红了,“你不知道我今天会来?你把他带到家来是故意给我看的?”
看得出来,唐宁是有点慌了。他跟汤索言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始终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有过外人。
“唐宁。”汤索言叫他,跟他说,“你有话说就跟我说,你的刺冲我来,别看谁刺谁,这样没教养。”
一句“没教养”,让唐宁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说什么?”
“你该成熟点了。”汤索言道,“你不能总是这样,想怎么就怎么,你活得太自我了。”
唐宁手攥着扶手,突然笑了。
笑完说:“我说了我需要时间……你就迫不及待找下一个了?”
“我也说了这次我不给你时间。”
其实该说的话他们在这次分开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汤索言说过这次他再说算了就真的算了,唐宁像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汤索言说的话在他那总是没意义。
“你是缺爱吗?”唐宁疑惑地看着汤索言,“你这么急着找是不是因为不让你做?所以你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我分开?”
汤索言脸色很难看:“不用提这个,感情的事跟它没有关系。我跟你,还是我跟晓东,都不是因为它。分开是你提的,你说你累了,还记得吗?”
唐宁早就习惯了汤索言就在这儿,他回头就在这儿,现在一回头人要不在了,他接受不了。
家属的事没折腾,可这几天唐宁却没那么安静。
他给汤索言又打了两次电话。两次电话陶晓东都在旁边,汤索言接了一次,他接电话不背着陶晓东,都听得见。唐宁话里话外还是想跟汤索言聊聊,汤索言说最近忙,没空。
后来他再打汤索言就没接了。
他看着陶晓东,竖起拇指冲他晃,喝了酒动作都迟缓:“你没比不上我,你比我强多了。我连后悔都下不了决心,我不敢当面求,我怕没脸……也怕他真回来。你看我多拧巴,你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拧过。”
“刚才吃饭看见唐宁了。”陶晓东开口说。
汤索言回了他一声“嗯”。
陶晓东自己笑了:“跟他小小装了一下, 我也挺没劲的。”
汤索言看他一眼, 转回去继续开车:“惹你不高兴了?”
“没惹, ”陶晓东摇头,“我就是不能听他提你。”
这应该是他俩之间第一次提到唐宁,之前一直没提过。以前陶晓东是不想提,后来是没必要提。
今天唐宁好像把这些都已经看开了看淡了,聊起来的时候也不见尴尬。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挺好,他那个拧巴的性格真能放开也并不容易。
李家宝宝 发表于 2022-11-2 21:29
言之有理言之有物啊,我没注意到那些小细节,只是疑惑唐宁为什么这么拧巴这么做作,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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