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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2010/11/11出版】《相思烟水寒》作者:云青瓶 [打印本页]

作者: 睡着的幸福    时间: 2010-11-21 16:04     标题: 【2010/11/11出版】《相思烟水寒》作者:云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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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这该死的女人,又当他是什么?
好心地救了他一命,不是因为她大发慈心,
而是为了将他训练成跟她一样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头!
而他竟然也争气,除了练就一身不凡好武艺,
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可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她是他师父,
若硬要安个师徒之名,也该是他是师、她是徒才是!
瞧她赖他赖得这般理所当然、这般理直气壮的,或许……
或许……他也不排斥来个夫妻之名什么的,只是……
该死的!说好要纠缠一辈子的,
那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怎样?
她就是赖定他不可能丢掉她是吗?
很好!他敢发誓,她要是再不苏醒过来,他就……



试阅内容:

  楔子

  皎月高挂,黑夜里肃静无风,一抹身影在树林间仓皇穿梭,不时踉跄扑倒在地又咬牙爬起,仍是不要命地向前奔驰,沉重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逃!他一定得逃,否则绝对会死于那个女魔头的剑下。

  瘦弱的少年绕过一棵大树,慌乱的脚步在一片树叶滑落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紧蹙眉宇,耳朵灵敏地动了两下,旋即向右奔跑而去,用力提了一口气,再往左边一闪,隐身在一个树洞之中。

  他抱着四肢蜷曲在小小的洞里,浑身不寒而栗,双眼直视着那唯一的方向。

  不出片刻,一柄利刃「笃」地一声,笔直嵌在树干上。

  他愕然一震,旋即钻出树洞,本欲再逃,没料到来人的气息已到他身后,光亮的长剑扫向他的颈子,他偏头闪过,跌得狼狈,顺手抓起地上的泥沙撒向来人。

  来人长袖一挥,退了一步。

  「可恶––」他迅速爬起身,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朝那张绝美的脸蛋刺去。

  她出尘的容颜丝毫不为所动,眼见银光就要抹上她的喉头,她淡淡闭上眸子,反掌一击,便将他震飞于三尺之外,直直撞上后方的大石头。

  碰一声!他喷出一口血,后脑因为撞击而流出斑斑血迹,霎时眼前一黑,当场晕厥了过去。

  「无谓的抵抗。」她低喃,提着长剑走近他,轻轻举剑,砍下––

  「夜灵,住手。」宏亮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人未出现声先到。

  夜灵收回剑势,轻缓地叹了一口长气,静默地站在一旁等待。

  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纵身飞来,旋身落定。

  夜灵低下头,喊了声:「右护法。」

  屈敬远瞇起细长的眼睛,望着倒在大石前的少年,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这少年为了保命,忍住饥渴躲在山林间不吃不喝长达四天,竟然还有力气与妳玩猫捉耗子,值得赞赏。」

  「他不过是赤焰门的奴隶。」夜灵以剑尖挑开少年的衣袖,少年的左腕上有条恐怖的烙痕,既鲜红又凹凸不平,犹如火纹过的肌肤,远远看起来,像条畸形的赤炼蛇。

  「这的确是赤焰门的奴隶标记。」屈敬远蹲下身,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冷不防撕开少年的上衣,摸着少年的骨骼与脉象,略微讶异。「树林间有那么多埋伏,他却从未误触,撇开他的求生意志不谈,他对危机的敏锐本能不是常人所及。瞧他的身骨奇佳,必定是练武奇才,他有过人的天赋,说不定能为我右派效命。」

  而且,这小子的体内竟然有股强烈的阳刚之气……要是善加利用,肯定潜力无穷。

  「教主有令,反举赤焰门之人杀无赦,恐怕不会赞同您的作为。」夜灵面色平静,一派轻描淡写。

  「一切必须秘密进行,等待时机成熟。」屈敬远的眼睛迸出光芒。「教主日前与江湖第一庄的庄主死斗之后,虽为胜利的一方,但伤势不小,肯定会落下了伤根,我不趁此时暗地布局壮大我右派,更待何时!」

  夜灵淡淡地抬眉,不予置评。

  半个月前,圣月教教主与齐天庄的庄主,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获得胜利,连带夺走了齐天庄代代相传的「玉诀剑」,藉此羞辱那些自称正道的武林人士,并且表露一统江湖的决心。

  圣月教此举震惊天下,据闻玉诀剑藏有齐天庄的武功绝学,只传庄主不传他人,如今落入魔教手中,打坏了正邪势力平衡,武林人人自危,前景堪忧。

  名门正派骇于圣月教深不可测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同属邪教的赤焰门却已经沉不住气欲抢夺玉诀剑发扬门派,下场便是惨遭圣月教歼灭。

  如今唯一活着之人,也躺在她面前奄奄一息了。

  她瞥了一眼少年骨瘦如柴的身躯,不自觉握紧了持剑。「右护法的意思是?」

  「夜灵,我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让妳当上圣月教的右护使,听命于我,为我办事。妳说说看,若我想再栽培一个夜灵,需要多久的时间?」屈敬远狂放地大笑,内力激荡,树梢之叶片片飞落。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一直盯着,盯着……

  那年她十六岁,真切地想杀了这名少年。

  与其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现在送他归西,反倒来得干净利落。

  1

  齐天庄,江湖人称它为天下第一庄。

  其地位在武林之中,人人崇敬三分,原因莫过于历代庄主为人正义、古道热肠、正气凛然,与邪教誓不两立,乃正道中的表率。

  加上齐天庄的武学为正罡之统,剑法之最,招式千变万化,实力无法探量,更加深了众人的景仰,进而累积了至高的声望。

  但就在七年前,齐天庄第五任庄主––齐令鸿战死于魔教教主之手,又被夺了传家之宝玉诀剑之后,齐天庄的名望便直直滑落。

  直至最近齐令鸿的长子––齐纪尧,年仅二十八岁便在武林大会上,展现超群武艺与不凡的气度,击败众多好手,夺下武林盟主的宝座。霎时惊艳四方,名震江湖,众人才忆起齐天庄的光辉岁月,纷纷再次向齐天庄靠拢致敬。

  照理说来,齐天庄理应一扫阴霾,上下一条心,放鞭炮庆祝才是。但庄内的气氛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给我站住!」齐岚大喝了一声,通廊末端一名伟岸的男子停住了脚步,缓缓回首。

  「齐三公子有事?」男子些微拢眉,白色的袍子随着徐风飘动,冷峻俊美的脸庞没有过多的情绪。

  「我就说齐天庄不需要玉诀剑也可以扬名立万,现在大哥已经为齐天庄争回了颜面,你们应当自动自发滚出庄去才是吧?」齐岚快步走近男子,怒指着男子的鼻头。

  「一切由庄主决定,不劳齐三公子烦忧。」男子拱手作揖,转身欲离去,左手腕上凹凸不平的鲜红伤疤隐隐约约露出,看起来有些怵目惊心。

  齐岚快一步挡在他身前,哼了一声:「凭你们的身分也敢死皮赖脸躲在齐天庄,今日我便将你们扫地出门,免得污辱本庄名号!」

  话未说完,齐岚便已出招,掌风飕飕袭击了过去。

  耿千寒不闪不避,接二连三挡下齐岚的攻击,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齐三公子,午膳刚过,如此动气,当心闹肚疼。」

  「废话少说!」齐岚气得脸红。因为他已经出拳十几招,都被耿千寒轻易弹开,他非但伤不了耿千寒分毫,双手反倒被耿千寒回挡的内力震得发麻。为什么他费心苦练功夫,就是胜不了他?可恶!

  「师父!师父!你们怎么又在打架了?」远处传来清致的声音,就见一抹身影提起裙襬毫不优雅地奔跑而来。

  耿千寒看见来人,双眸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温柔,冷峻的脸部线条微微柔和了。「烟儿,先回屋内练字去,为师很快就去帮妳磨墨。」

  语毕,他借力使力,顺势将齐岚推击到一旁,不让齐岚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的瞳眸只想落印她的模样,闲杂人等全然不想收入眼底。

  「可是师父呀,我字丑,怎么练都练不好,可不可以别折腾我了?」秦烟撇撇嘴,懊恼地偏着头。

  耿千寒飞身纵跃到她身旁,有些无奈地揉着她的发。「字丑不打紧,勤奋练习定能提出一手好字来。」

  「妳这疯子,别又跑来搅和,闪一边去!」齐岚恼羞成怒地朝秦烟大喊。方才他被耿千寒推得站不住脚步,实在丢脸啊……

  「又说我是疯子,你才是一只大狐狸哩!」秦烟对齐岚摆出鬼脸,孩子气地嘟起嘴巴。

  这齐三公子的面貌,最明显的莫过于那细细长长的丹凤眼与尖挺的鼻梁,像极了狐狸,实在讨人厌哪。

  「妳本来就是疯子,而且还曾经是个女魔––」

  耿千寒长袖一挥,锐利的柳叶刀片擦过齐岚的耳边,劲道十足地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一撮头发缓缓掉落。

  齐岚气得双眼瞠大。「姓耿的!有胆我们再来比划,使用暗器称不上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耿千寒的眼神冰冷,透露出危险。「你再多说一句烟儿的不是,那刀锋便不是在梁柱上了。」

  「你––」技不如人,齐岚只能咬牙切齿。

  「狐狸公子,我和师父到底哪里碍着你了,你三天两头就来找麻烦?」秦烟双手叉腰,不满地鼓着双颊。

  「就说不准唤我狐狸公子,妳还叫得那么顺口!」齐岚气呼呼地瞪着她。

  这女人……生来清丽脱俗的美貌,明明已是二十来岁的成熟女子,行为举止却只有十几岁的心智,甚至更为幼稚。

  「你不来找我师父打架,我就不喊你狐狸。」她瞪了回去。要比眼睛大,她绝对不会输给齐岚的瞇瞇眼。

  「笑话!只要你们两位滚出齐天庄,我自是不会再找麻烦。」

  她撇撇嘴。「我和师父都住在这一年了,你的台词儿能不能换点新意?我都听腻了!闲闲没事的话,你怎么不去替庄主哥哥分忧解劳,净会杵在这与我们斤斤计较。」

  「齐天庄最大的隐忧就是妳和妳师父!解决了你们,其它忧劳根本不值一提。」齐岚冷哼了一声。

  一切归咎于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耿千寒抱着奄奄一息的秦烟,发疯似的闯入齐天庄,并且与齐天庄的护卫们打了起来……耿千寒声称秦烟知晓玉诀剑的下落,只要齐天庄救活秦烟,玉诀剑必定双手奉还。

  都怪他的二哥心肠软,身为神医,秉持着绝对不能见死不救的心情,义无反顾地收留了他们;连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非但收留了他们,甚至命令全庄上下三缄其口,不得张扬此事。

  二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了秦烟,但一年过去了,玉诀剑却连个影子都没着落,因为苏醒后的秦烟根本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神智不正常,还失去了记忆!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疯卖傻,搞个失忆的招数在齐天庄避风头顺便养病啊?

  总之,玉诀剑依旧无消无息!

  他不明白大哥为何执意要找寻玉诀剑,但藏匿这两个危险人物,很容易惹来是非争端。齐天庄正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搞得全庄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不敢懈怠,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变成江湖人人唾弃的对象。

  现在齐天庄已经不需要玉诀剑重振当年风光,这两人自然也没必要再留在庄里,还是早早赶出去为妙,省得夜长梦多。

  「你说我和师父是齐天庄的隐忧?才不呢!齐二公子说我和齐天庄缘分很深,只要我想起玉诀剑藏到哪去了,他便会请我吃好多好吃的糖!唉……」秦烟惋惜地叹息。「可是,我连何时偷了你们家的传家宝剑都不记得了……」

  齐岚额上多了三条青筋在跳动,与她说话总要多一分耐心,否则定会被她的童言童语给激恼。

  「妳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玉诀剑岂是妳想偷就可以偷的?它是被夺走的!」他握紧拳头。

  秦烟张嘴,却哑然发不出声音,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她不稳地退了一步,旋即被一副结实的双臂纳入怀中。

  「齐三公子,烟儿必须回房休息了,若没事,望你不要来打扰。」耿千寒冷睨齐岚一眼,抱起秦烟的腰际,施展轻功离去。

  「我一定会说服大哥赶你们出庄的!」齐岚仍不死心,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大声喊着。

  耿千寒充耳不闻,目光飘向怀中的人儿,她一张小脸若有所思,看似有点苦恼,但很快地又展露笑颜,满足而恬适地依靠在他的胸膛。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烦扰她超过一刻钟,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是个幸福的人儿。

  每当看见她的笑容,他所承担的苦痛,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

  *

  每个清晨,当她睁开双眼后,都得服下很苦很苦的药﹔苦得令她想摔破瓷碗,赖在床上装作没听见师父暖暖的诱骗嗓音。

  「烟儿,妳必须起来喝药了。」耿千寒坐在床缘,轻轻拍着她的臂膀。

  她不想起来、不想动,只想再睡一下下就好。她笃定现在才五更天,天色初亮,可是她的师父却已经煎好了汤药,端到她房中,甚至吹凉了才会唤醒她。

  只要师父在庄内都是如此,她根本不知道师父何时就寝、何时起身。她有时认为师父根本就是仙人,可以不吃不睡几天几夜都不是问题。

  尽管师父有时候会出庄,说要去找更好的药材给她服用,好几次出门便是十天半个月,不过该打点好的事情一样也没少,每次时辰一到,就会有齐天庄的家仆送上汤药,那时她就特别怀念他的嗓音了。

  「烟儿?」耿千寒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立刻伸手探她的鼻息。

  她感觉到师父的靠近,索性顽皮地屏住呼吸。

  耿千寒探不到气息,黑瞳一冷,旋即掀开被子,捉起她的手腕探测脉搏。

  少了棉被的温度,秦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流下鼻水。「师父,会冷啦。」

  耿千寒看见她清醒了过来,迅速拥她入怀,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表情十分肃穆又参杂着些微的恐惧。

  他抓起被子裹住两人的身躯,单手抵住她的背部暗暗运气,将自身的真气灌输至她体内,她的身体立刻温热了起来,满足地嘤咛了一声。

  耿千寒这才低哑开口:「何必这样折磨我。」

  「师父,徒儿闹你的,你不会生气吧?」秦烟偎在他怀中,吸了吸鼻涕,顺便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男性气息。

  全天下的男子大概都比不上她的师父,师父在她的心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从不曾对她生气,对她呵护备至,细心又温柔,她一直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如师亦如父,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她无意间听见齐天庄的下属们在谈话,说他们的行为不伦不类,不是师徒,倒像夫妇。话题之后的责骂言语她没听真切,但光是一句「夫妇」就震得她的脑袋瓜胡思乱想。

  夫妇就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吧……这点她还是懂的。俏脸微微红了起来。

  「下次别这样吓我,否则罚妳练字一千遍。」他出声警告,神情渐渐缓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噘起唇瓣,想到练字就头疼,所以下回儿还是安分一点好了。

  秦烟仰首,望着他的脸庞,有些害羞地问:「师父啊……为什么我们不是夫妻?」

  既然在旁人的眼中,他们的举止若似夫妻,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这样……她就能与他一辈子相随了。

  耿千寒动了一下眼皮。「烟儿想和我成为夫妻吗?」

  「夫妻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对吗?」

  「当然。」他拥紧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那好,烟儿要成为师父的妻。」她满心欢喜地宣布,不到一会儿又沮丧地垂下双肩。「可是我的身子骨不好,就怕拖累了师父。」

  「烟儿,妳听好。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妳抛下我。」他顺手理着她的发丝,将脸微微埋入她颈肩,闭上了眼睛。

  「我才不会离开师父。」所以她得乖乖吃药,一日三回,皆于饭前,再难下咽都得硬着头皮服下。

  自从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回来后,她的身子再也离不开这些汤汤水水了。

  也因为重病伤及了脑袋,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睁开眼就是他憔悴的容颜,以及充斥着血丝的双眼,她问他:「你是谁?」

  他惊愕又痛心的神情,她至今都遗忘不了。然后他消失了三天。

  在他消失的三天里,齐二公子是负责照料她的大夫,告诉她许多事……

  原来,她有一个师父,名叫耿千寒。她自小无父无母,后来流落江湖认识了师父,开始与师父相依为命。

  她失忆前,性子顽劣,偷了齐天庄的玉诀剑并且藏了起来,齐天庄还来不及向她追讨,她便生了重病昏迷不醒。为了使她快点康复,追查出玉诀剑的踪影,齐天庄不计前嫌,宅心仁厚地收留她并且帮她治疗伤病。

  在她闯下祸端以及生命垂危的时刻,全是她的师父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没有埋怨与厌烦,比起亲人手足更加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她对师父的辛劳感到自责不已,不想再让自己成为累赘。

  因此,当齐二公子要她留在庄内安心养病,直至想起玉诀剑的下落为止时,她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三天后,耿千寒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道了一声:「师父,秦烟拖累您了。」

  只见他脸色难看,忿忿地瞪了一眼齐二公子之后,大步走出房间,又消失了三天。

  齐二公子当场无关紧要地笑了笑,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调养她的身子,偶尔聊聊庄里的趣事和小道消息,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齐二公子名为齐紫英,是庄里少数对她友善的人。但她不怪齐天庄的人对她态度冷漠厌恶,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嘛……玉诀剑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偷去藏了?如果她想起来玉诀剑在哪,一定会立刻告诉庄里的人,以报答齐天庄的恩泽。

  可惜……她至今仍然想不起来。

  「烟儿,夫妻之事不急,等妳的病好一些再说。但妳必须答应我,此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我而去。」他放开怀中的人儿,认真地直视着她。

  「一言为定。」她轻笑,伸出小拇指与他勾勾手。

  「该喝药了,免得凉了。」他搂着她下床,给她添上大衣,扶她至圆凳上,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喂着她。

  「师父,齐二公子说你虽然相貌看起来与我的岁数相仿,其实大我十多岁,只是用秘方永保青春姿态。你能不能不藏私,也教教我秘方啊?」

  她曾经质疑师父看起来明明与她的年纪相去不远,要如何在她年幼流落街头时负起养育她的责任?这说不通嘛!

  但紫英说「师父之所以能成为师父,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而她的师父最厉害的招数便是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真是太厉害了!

  耿千寒停顿了喂药的动作,瞇起眼眸。齐紫英到底都灌输她些什么奇怪的观念?乱七八糟,毫无情理,虽然知道齐紫英是为了她好,但收拾残局的人可是他。

  说一个谎,要拿好几个谎来圆﹔齐紫英说的谎,却总是要他来圆。

  耿千寒吁了一口气。「齐紫英的话,妳随便听听就好。」

  秦烟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很多事情,她都是听紫英说,然后再向师父证实。师父有时会抿唇不语,有时会叹气,有时隐约藏着怒火。但师父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往,她只好偷偷摸摸向紫英打探,怪不得她。

  「可是齐岚一直说我是疯子,他说我的年纪明明很大了,却装作孩子!气死我了,他肯定是在暗示我的相貌过于苍老,所以我才希望能得到秘方,和师父一起永保青春。」她吞了一口汤药,舌头苦到没有味觉。

  「齐岚的话,妳根本连听都不用听,下次直接把耳朵摀起来。」他浅尝一口药汁,略微蹙眉,起身至木柜旁拿出了罐子,掏出一颗她爱的糖,回身递入她嘴中。

  秦烟满足地笑了一声,甜甜的滋味使她口中的苦涩逐渐散去。

  「所以师父没有秘方?」

  「没有。」

  「那你是天生不老?」

  「没有人可以不老。」

  「所以你到底几岁了?」她偏着头,笑盈盈的。

  「不好说。」他黯了眼神。

  「师父啊,那我们相识那年……各是几岁呢?」她瞇着眼睛,灿烂地笑。拐个弯套话总行了吧?

  一片鲜红的回忆涌入脑海,他愣了愣,勉强扬起唇角。「很年轻的时候。」

  *

  轰隆––

  大雨滂沱,雷电交鸣。

  耿千寒全身湿透,在齐天庄的后山急急奔驰,丝毫不敢停下步伐。

  秦烟不见了!说好不许丢下他,不准离他而去,她却不见了!

  据说她在藏书阁遇见几名齐天庄的家仆,接着传出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她情绪激动地冲向大门,对护卫撒了迷魂散,趁护卫不备之际离开了齐天庄。

  迷魂散是他给她防身用的,非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可能使用。

  什么事情逼得她就算迷昏了护卫也必须出庄一趟?

  有种莫名的恐惧在他心底蔓延……

  齐纪尧已下令齐天庄全力搜索。以她的身体状况,她跑不远,最多是在齐天庄的外围而已。

  耿千寒的身影穿梭于山林间,猛然止住脚步,任大雨落在他的肌肤上,传来刺疼的感受。

  他合上眸子,双耳灵巧地轻动,全神贯注……即便雨势之大,他仍然能细听到几里之外的声响。

  沉淀了一回儿,他睁开双眸,立即施展轻功,锁定了一个方向,飞快地前进。他的双足几乎不点地,不须支撑就轻易飞了几里。

  「烟儿?」他旋身落地,虽然没见着她的身影,可是他已经感觉到她的呼吸。

  大雨啪哒啪哒下个不停,他笔直走向一处隐僻之地,茂密的枝叶与杂草遮掩住了前进的方向,他一一拨开了障碍,一个小小的石洞印入眼帘,石洞内有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她抱着膝盖,抬眼幽幽看向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石洞极小,正好容下她一人,她的衣衫是干的,但倾斜的雨丝仍然打湿了她的双足与裙襬。

  耿千寒走到石洞前蹲下,以身躯完全挡住了雨势,不让任何雨滴入侵洞口。

  「为什么哭?」他伸手抚去她的泪痕,紧绷的情绪在发现她之后,缓和了不少。

  「师父,我不明白……」她泪眼婆娑,抽抽噎噎,五官全皱在一起。

  「什么事不明白?」他轻问。

  「我听到了……在藏书阁里……家仆们在谈论我们的事……他们说我根本不叫秦烟,我是圣月教的右护使夜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揉着眼睛,泪水不停流下。

  一闪而逝的哀伤掠过他的眼眸,他抿着唇闭上眼,忍住想抱她的冲动,不想害她也弄湿了。「没那回事……」

  秦烟全身不由自主颤抖,声音飘忽不定。「他们说,夜灵是个极为残忍冷酷的人,据说她的血是冷的、心是黑的,不用呼吸只靠杀人也能过活。我不是夜灵,我也没有杀过人,他们都在说谎!对不对?」

  「别理他们。」他放软了语气,深如黑潭的眼瞳极其温柔,企图安抚她的恐惧。「烟儿,我们回––」

  「他们还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师父,我才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徒儿,我会变成今日这种模样都是你害的,你背叛了我,害我走火入魔、武功尽失、心智退化,就算茍言残喘也活不过几年了……师父,你看他们是不是吃饱撑着,编这么多故事来说嘴……」她扑入他的怀中,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放声痛哭。

  一声又一声的哭号像利刃刺在耿千寒的心上,他只能纳她入怀,紧紧缩着双臂,忍住那蔓延至肺腑的剧痛––就在他的左胸口,秦烟哭泣的位置,狠狠地抽痛着。

  「师父,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她惊惶地睁大双眼,仰头凝视着他,期望他说些什么驳斥的话,但他只是神色悲伤地与她对望,久久没有回应。

  秦烟决定不等待他的回答,自己坚信的真相只有一个。

  她反抱住他的腰际,哽咽地喊着:「师父才不会害徒儿,徒儿也只是畏寒了点,其实可以活得长长久久与师父一同游遍大江南北。我们不回齐天庄好不好?我讨厌庄里的人……我们就这样离开好不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有一个事实不会改变。」他扯了一抹苦涩的笑,压抑着极度痛苦的情绪,捧起她的脸蛋,唇瓣些微颤抖地吻上她的前额。「我此生除了拥有妳之外,再无其它奢求了。」

  七年了……一晃眼便七年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爱恨嗔痴……岂是旁人三言两语所能意会的?

  如果那日,他选择死去,现在的光景必定不同了;但,倘若不是他坚决活下来,又有谁能对她履行厮守终生的承诺……
本帖最后由 睡着的幸福 于 2010-11-21 16:08 编辑


作者: 我是果之    时间: 2011-1-24 16:30

谢谢楼主分享!!!
作者: blueyell    时间: 2011-1-25 18:06

谢谢分享
作者: 玉唯    时间: 2019-10-19 09:42

謝謝分享

作者: daisybaron168    时间: 2020-9-6 22:28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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