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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庭
「月老、月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丫鬟打扮的红衣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月老的住处。
女孩寻至月老最常待着的庭院,扯着嗓子喊道:「月老?」
她叫晴儿,是七星娘娘身边的侍女,每年七夕过后都捧着凡界男女的名册来找月老,好让月老按照这些男男女女的生辰、性格,在姻缘簿上牵红线。
现下凡界虽已入秋,然天庭倒是无所谓四季变幻,院中百花齐放,花儿在枝头上努力绽放争艳。
晴儿没见着人,只好继续往别处找去。
「月老?」她找呀找的,却无意中越走越深,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哎呀,这是哪里?」晴儿慌了,东张西望的寻找回去的路。
偏偏在她看来每条路都长得一样,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从哪条路来的。
糟糕,她该不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吧?
晴儿急了,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走乱绕。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小池塘。
即使正为迷路一事着急,她仍好奇的看着这座从未见过的小池塘。
这池塘已经不大了,上面却还搭了个小亭子,且亭子四周密实封着,只余一个入口,不像让人乘凉赏景用。
她忽然很想知道,这小亭子是做什么用的?
晴儿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禁不住好奇,决定上前瞧瞧。
只是当她前脚才跨入亭子,便发现自己进到了另一个空间。
「嗄!这是……」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满满刻着名字的泥人偶,红线四处交缠,将泥人偶两两绑在一块儿。
那哪是什么小亭子,分明是月老安排姻缘的地方!
她眨着眼,过去虽然听过,但月老工作的地方属于机密要地,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好好奇哦,是姻缘呢!
她迟疑了一会儿,虽然知道不该,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一个泥人偶观看。
「晴丫头,妳在这儿做什么?」突然某个苍老的声音没好气的响起。
「月、月老」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泥人偶放回去,「哎,是七星娘娘让我送名册来的,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您,然后就迷路到这……啊!」
她一个不小心绊到了红线,狼狈的跌在地上。
「妳这莽莽撞撞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月老摇摇头,上前将她扶起,「快出去吧,这可不是妳该来的地方。」
「噢,好……」她尴尬的爬起来,低头却惊见有几对泥人偶被她撞倒在地,红线也散落了,她脸色不禁吓白,「啊!月老,这、这、这该怎么办?我该不会坏了人家的姻缘吧?」
「无所谓啦!」月老瞧了那几个泥人偶一眼,不以为意的道:「我再绑回去就好了。」
大不了分离个十几二十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了。
说着,他捡起那些人偶,随意将红线缠了缠,「好了,咱们出去吧!让我瞧瞧这次七星娘娘让妳带来的名册。」
「嗯。」晴儿用力点点头,跟在月老身后走了出去。
自然也没人去注意,那些红线缠得到底跟原来的一不一样、对不对……
第一章
这是一场惨烈的激战。
战事已持续月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具具战死士兵的尸体多到无处可埋,幸存的人也无力安葬,尸首堆在路旁随处可见。太多的死伤亦使得城中疫病四起,再加上粮草短缺,健康的人所剩无几。
不过造成士气低迷的最主要原因,还是由于这是场绝望的战争。
无论他们多么努力想挽回颓势,战争的胜败却早在最初便已注定,他们如今做的不过是垂死的挣扎。
况且依他看来,莫说是此城了,整个国家的灭亡,怕都是迟早的事。
姜缘缓缓走在冷清的街道上,高大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历经一个月的战事,城中死伤泰半,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及哀恸的哭泣声,令他身上的盔甲格外沉重。
而前些日子他左臂挨的那一刀,伤口之深几可见骨,身上其它地方也有大小不一的伤痕,都未能得到妥善照料,此刻正刺痛发痒。
仍是太迟了吧!他心中不由得生起感慨。
七年前,他看出国家气数衰颓,于是在这重文抑武的时代,毅然放弃自己会试第一名的会元身分,改从军职。
他其实没什么远大抱负,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安稳的过日子,然而他显然太高估了自己。
以个人的微小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命运齿轮的转动。这个国家仍以惊人的速度衰弱崩解,他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姜缘知道那意谓着敌军来袭,忙朝城头赶去。
当他站上城头,望向底下数以万计的元军,彷佛又听到兵器扎入人体时发出的可怕声响。
熟悉的杀伐声再度响起,如同过去的每一日。
别无选择的他们只能拿起武器,为自己和城里的人们拖延时间。
姜缘冷眼瞧着士兵们投石砸向城墙下那些努力蜂拥而上的元兵,只是敌军人数实在太庞大,他们消极的抵御效果终是有限。
尽管众人心底清楚这不过是徒劳,却又不能不继续抵抗。
姜缘并不是愚忠之人。
若开城投降能换得百姓一线生机,即便必须因此背负卖国罪名,他也会想尽办法办到。然而如今外头虎视眈眈的是凶残的元军,他太清楚一旦城破,全城势必被血洗。
城中百姓与军队亦明白这道理,才坚守至今。
「呃!」他身边的一名士兵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仰头倒下,胸口插着一枝仍在颤动的箭。
那一箭正中心脏,士兵只抽搐了很短的时间,便不再动弹。
姜缘认得这名士兵。
前几日对方还念着老家的母亲,说希望能有机会回家见老人家一面。
当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说了句,「一定有机会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奢望,但若连希望都没了,又该如何生存?
只是或许见惯战场的血腥冷酷,早已麻木,姜缘讶异的发现自己如今面对死亡时,心底竟一片静寂,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身处的时代,明知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一跌落必是粉身碎骨,依然只能往下跳……
*
孟悦然走在一条风景宜人的绿荫小径。说起这条小径,可是这所大学里极著名的景点之一,三、四层楼高的大树挺立两侧,一年四季常绿。
只是这常有新人拍摄婚纱的唯美浪漫景致,此刻却引不起孟悦然的好心情,她正满肚子鸟气,鞋跟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哎哟,我快被气死了啦!」她拿着手机向另一头的人抱怨,「你不觉得很好笑吗?老师自己成绩登记错误,却要我跑学校一趟改成绩。」
拜托,现在都已经放暑假,今年毕业的她早把东西都搬离宿舍回家,这会却得为了必修课程的成绩误植,在她成绩单上挂了科鸭蛋,害她差点领不到毕业证书,不得不特地搭高铁下来处理。
「对啊,而且我们系办向来以爱刁难学生出名,刚刚去处理成绩的事,系秘一脸不悦,好像我欠她几百万似的。」她不满的发牢骚,「奇怪耶,成绩登记错误难道是我的问题吗,对我凶有什么用?」
她穿着短袖圆领荷叶T恤搭超迷你短裤,长长的大卷马尾扎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甩呀甩的,明明在生气,可娇嫩的嗓音实在没什么气势。
「什么?叫人帮我去找系秘算帐?」突然,孟悦然在听了对方的话后大惊,「不不不,不用了!千万别这么做……我是说真的啦,我只是单纯心情不好才抱怨一下而已,不需要为这点小事找她麻烦……
「哎,不要啦……大哥,我晓得你疼我,但我不能每次有不顺心的事,都要靠你替我解决啊……」她顾不得抱怨,只一心想打消对方的念头,「我知道你们愿意保护我一辈子,可是我不想长不大嘛,那样多幼稚……
「大哥,你再这样,下次我有心事不跟你说了哦!」劝了半天都没效果,孟悦然只好使出大绝招。
大绝招之所以称为大绝招,便是因为它立即见效,此话一出马上让电话那端忿忿不平的男人断了念头。
「好嘛,别生气、别生气,我晚上跟小佟吃个饭,明天立刻回家,OK?」深知威胁完总要给点糖吃补偿一下,达成目的后,她便换上撒娇的语气,「嗯,我知道了啦……」
她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看见前方地上出现一团黑影,她呆了呆,直觉停下脚步,下一秒,一样东西「砰」的砸在地上。
「啊!」饶她向来胆大,也不禁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
「小悦,怎么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人焦急的问话。
不过孟悦然无暇理会,她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几步,又瞪了那团「东西」许久,发现似乎不太具有威胁性后,才怯怯往前踏了几步。
然后她错愕的发现,那莫名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个人。
一个穿着……呃,那是中国古代的战袍吗?她对那种东西全无概念,虽然高中大学都念文组,但她的历史一向在及格边缘而已。总之,是个穿着奇怪服饰的男人,他显然已经昏迷无意识,右胸还插着一枝箭,伤口汩汩的冒着鲜血。
由于「家学渊源」,这类「意外伤害」她见过的并不少,因此不像一般女生见血就尖叫晕倒。
只是这不知打哪来的男人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如果她再继续发呆下去,恐怕他马上就从伤员变成死人了。
虽然这男人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充其量她不过就是个意外看到他从天上掉下来的路人甲,但犹豫了三秒后,她还是匆匆挂了正焦急、以为她出事的大哥的电话,当机立断的打了一一九。
还好学校正对面就有间大型医院,隔条马路而已,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简单做了止血包扎,随即将伤员送上救护车后开往医院。
由于情况太诡异,无论是这男人身上的服装还是所受的伤,因此医护人员不免一直问东问西。
可孟悦然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只能一问三不知的摇头,不断重申自己只是刚好路过看到。
这年头果然好人难当。她不无感慨。
「要我说几次都一样,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直到那人被送进手术室急救,她仍被一连串的追问轰炸,最后连警察都来了,甚至还质疑男人的伤是她造成的,要求她跟他们回警局说明。
拜托,她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啊?再说她如果要杀人,还会笨到打一一九吗?
偏偏那两个脑袋不知道装啥的警察就是不肯听,一直要带她回警局。
孟悦然实在受不了,只好从包包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牌,「」的放在其中一名警察手上,「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什么都不晓得,我能理解你们查案辛苦,但请别企图污蔑善良老百姓!」
虽说拿着这东西说自己是善良老百姓好像没啥说服力,不过她也管不了了。
年轻的警察看不出那铜牌有什么名堂,但资深的那位却蓦地瞠大眼,「啊,这、这是孟堂的……」
「对,这是孟堂的令牌,要是怀疑的话可以多看几眼。」她一向不喜欢特权,无奈的是,总有某些时候得用特权才能解决问题。
「不、不用了。」资深警官连忙将铜牌还给她。
干了将近二十年的警察,这铜牌他见过几次,知道得是孟堂极高位阶的人才能拥有。
刚刚那匆匆一瞥,他便已看清铜牌上刻着的猛虎,而猛虎旁还有道刻痕。
他曾听说过,铜牌上的刻痕代表持有者在孟堂中的地位,刻痕越少,表示地位越高。
铜牌的刻痕从一到八,而眼前这年轻女孩的铜牌上面只有一道刻痕,那究竟代表着什么身分,他压根不敢想象。
「抱歉,刚刚不知您是孟堂的人,有所冒犯,还请见谅。」他颤声道,感觉背部隐隐冒着冷汗。
孟悦然向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否则不会直到最后才亮铜牌。见对方战战兢兢,她的语气也和缓许多,「我拿出这铜牌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但是那名伤员我真的不认识,更不晓得为什么他会带伤出现在那里。不过人既然是我发现,我自会负责到底,只希望你们警方别再插手此事。」
「是、是。」资深警官立刻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说完,他立刻拖着同伴走人,这才让孟悦然得了安宁。
「呼。」终于可以不用再接受盘问,她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替那奇怪的男人急救。
也不晓得等了多久,医生终于走出来,但望着她的表情有几分困惑。
「怎么了,他情况还好吧?」她起身**。
「嗯,」医生迟疑了几秒,像是在想该怎么回答,「伤员右胸的那枝箭我们已经拔掉了,还好他身上那件……是铠甲吧?总之很厚,所以箭没刺得太深,只稍微伤及肺脏,不过他身上其它地方伤口非常多,新旧都有,虽然都不至于致命,但因为没有好好处理,有感染发炎的情况,因此处理起来花了点时间。」他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真不知道怎么弄的。」
如果那男人是从古代战场「掉」下来的,弄成这样一点都不奇怪啊。孟悦然在心里默默想着,却没敢说出口。
说出这种荒谬大胆的猜测,被当成神经病怎么办?
因此她只能苦笑,「谢谢你了,他应该需要住院吧?」
医生又犹豫了,「住个几天观察一下当然是比较好,不过伤员身上什么证明文件都没有——」当然也没有钱。
「不要紧,这部分我会处理,给我十分钟,我打通电话。」说着,她便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拨打。
医生本来还不晓得她要怎么「处理」,没想到她讲完电话不到五分钟,就看到院长匆匆跑来。
「啊,想必您就是孟小姐吧?」平日眼高于顶的院长,竟对一个年轻女孩笑得如此殷勤又谄媚,看得众医护人员鸡皮疙瘩掉满地,「哎哎,没想到孟老爷子竟有妳这么漂亮的孙女,又有爱心……」
孟悦然微笑的打断他的话,「刘院长,我在路上捡到的这人没有身分证明,我知道不太方便,但能否还是请您替他安排间好一点的病房?钱的部分不用担心,人既然是我捡的,我自然会支付。」
「这有什么问题?」刘院长答应得飞快,「我们还有几间头等病房是空着的,我马上让人送这位先生过去。」
「那就麻烦您了。」为了不让他继续巴结自己,她再度转头向医生询问那位伤员的情况。
确定他只是需要好好养伤,没生命危险后,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痛。
细细的疼痛像数百根针狠狠扎进全身肌肉,让他无法继续安眠。
其实姜缘很意外自己还感受得到疼痛,因为那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元军再度来袭,自己率军在城墙上抵御,然而一枝力道强劲的箭透甲而入,刺进胸前,他因而自城墙上跌落。
隐约还记得身体下坠的感觉,然而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再无印象。
纳闷的是,自己从那样高的地方跌落,怎么还会活着?
他蓦地睁开眼,望见一室陌生。
这……是哪?不顾全身的疼痛,他用力自那柔软得奇特的床上坐起,却彻底呆住——
他勉强看得出这是一个房间,然而视线所及,除了那放在角落、摆放整齐的战甲属于他,其它竟没有一样东西是他认得的。
连他身上此刻穿的衣服,无论是材质或款式,都怪异得令他错愕。
不过姜缘也同时察觉,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似乎都已细心处理过,缠裹着绷带,看起来将他安置于此的人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声响,转过头望向门口,便看到有人推门而入。
那是个女人,长得很美却又奇怪的女人。
她的长发竟然是卷的,束在脑后绑成一根,身上的布料少得夸张,非但衣服没有袖子,两条嫩白的胳臂都没任何遮掩,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更完全裸露在外,暴露得令他咋舌。
光看着她,他就莫名的感到口干舌燥。
「耶,你醒了?怎么这么快?」孟悦然瞠大了眼,快步走到床边,「你还好吧?」
晚上她仍照原定计划和好友小佟吃饭,吃完后想说回医院看一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居然醒了。
因为照医生的说法,他应该至少要睡到明天。
姜缘困惑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妳是谁?这里又是哪?」
孟悦然眨了眨眼,「呃,你说什么?」
他的口音有点像台语和客家话混杂,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她两种语言都会讲,可还是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我应该还活着吧?还是难道这儿是天上?」姜缘这才想到还有这个可能性,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倒也说得通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识得了。
「不好意思,我真的听不懂,请问你会说国语吗?」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发现了某件很严重的事——他们语言不通!
「糟糕,这下尴尬了。」孟悦然头疼的抱着脑袋,无意间瞥见放在桌上的便条纸和铅笔,顿时灵机一动,「啊,有了。」
她兴奋的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后,递给他。
姜缘接过字条,见到上面写着:你叫什么名字?
他很讶异他们用的文字是一样的。
「姜缘。」他指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她,「妳呢?」
「姜缘?」她疑惑的重复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实在猜不出是什么字,只好将笔递给他,要他用写的。
姜缘接过那枝在他看来很诡异的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喔喔,原来是姜缘啊。」她恍然大悟,取过笔,将自个儿的姓名写在他的旁边,「我叫孟悦然。」
「孟悦然。」他仔细记下纸上的字和她的发音,然后才又在纸上写:此为何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孟悦然为难了,她小心翼翼的写下:你最后的记忆是在哪一年,哪里?
他想了想,德佑元年,十一月,常州。
孟悦然脸都白了,虽然不知道德佑到底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的年号,可这男人并非这时代的人一事,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这也解释了他那身奇怪的铠甲……
她迟疑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事实,这里不是你生长的年代,而是几百年甚至千年后的世界。
他瞪着那行字,内心震撼不已。
她的话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但眼前陌生的一切,甚至手上这枝不知什么材质的「笔」,却又令他不得不信。
如今已非大宋的天下?他急促的写下。
他居然是宋朝人?孟悦然觉得脑袋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记。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吗?她脑中浮现了个「囧」字。
她历史真的不怎么样,不过幸好她还满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所以宋元这段历史她还是有些基本概念。
宋朝在距今七、八百年前就灭亡了,被蒙古人灭的。她很遗憾的将便条纸递给他。
「灭亡……了?」虽然姜缘心中早隐约有底,却仍大受打击。
而且,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在城墙上那一坠,竟让他坠到七、八百年后的未来?
见他愣着,她撕下另张便条纸,继续写: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好好休养,之后再看要怎么办吧。
她将便条纸塞进他手里,但他还在震惊当中,完全没有打开来看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又撕下一张便条纸,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总得先把伤养好,我晚上不能留下,你在这先住一晚,我明早再来看你。记着,千万别把你的来历告诉别人,若有人问起你的事,都一概摇头装作不知。
知道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而自己也该回去查查德佑元年又是什么时候,于是她拍拍姜缘的手,转身离开。
「孟小姐。」
隔天早上孟悦然再度出现在病房时,护士恭谨的唤着。在上头的殷切叮嘱下,大家都知道这个年轻女孩身分不简单,谁还敢怠慢?
「辛苦妳了,他的情况还好吗?」
「很好,没什么问题,不过姜先生整晚在看电视,不肯休息,也不说话呢!」
昨晚她离开时便已告知院方姜缘的名字,但也提醒他们除非是必要的医疗行为,不然尽量别打扰他休息。
「没关系,我先和他谈谈。」她瞧了眼那正专注盯着电视看的男人。
待护士离开后,她才朝病床走去,以一种轻快的语气向他打招呼,「嘿,听说你看了整晚的电视?这样不太好吧?你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他眼睛里都是血丝呢!
她是没期望能得到他的响应,毕竟语言不通嘛!只是对于他如此迅速接纳了「电视」这个邪恶的现代产物,她还是感到万分佩服——佩服那个发明电视的人。
「还好,这个……很厉害。」姜缘望向她,迸出这么一句。
「喝!」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你怎么会说话了?」
呃,不对,她的话有语病。他本来就会说话,先前只是他们语言不通……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他说的话她就听得懂了?
虽然有点怪腔怪调的,可至少她听得出他在讲什么。
「看……学的。」他指指电视,「有字。」
台湾的电视节目七成都有字幕,当他发现电视这神奇的玩意后,就看着字对照声音猛背。
还好,或许是语言系出同源,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学,他一整晚看下来,基本单字已学了不少。
「你……看电视是为了学我们的语言?」她惊讶道。他的学习和适应能力好得惊人,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调适好心情,还利用现代科技开始学语言。
姜缘微皱了皱眉,她说的话他并不是每个字都懂,只大概知道意思,「学快点比较好。」
他关上电视,打量起眼前的「救命恩人」。
就算再搞不清状况,他也多少明白,是这女孩将他送来这「医馆」治伤的。
不愧是近千年后的时代,这儿的医馆医术好得惊人,原先的伤口搔痒刺痛感都不见了,虽然受伤的部位还是会痛,但已比过去好太多。
只是……他的浓眉皱得更紧了。
她就非得穿得如此「伤风败俗」不可吗?
瞧瞧,她今天穿的比昨天更少,上半身那挂在肩上的两条细带子能做啥?不光两条胳臂,连肩颈和背的雪肤都露了大半,下半身和昨天一样是几乎短至大腿根部的裤子,脚上的鞋面只是一条条的细绑带,露出雪白圆润的脚趾。
他看了整晚的电视,明白这儿的人穿着和他们大大不同,但穿得像她这样的毕竟还是少数,况且他就是觉得这打扮在她身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穿成这样,走在路上养了多少男人的眼?他可不认为千年的时光能改变男人的兽性。
「嘿,你要不要紧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姜缘回神,见她一脸关切的瞧着自己,纵使心底的不舒服感仍在,但大大的救命之恩摆在那儿,他也不好说什么。
「没事。」他摇摇头。
「对了,我替你找了些宋朝的资料哦!」她从包包里拿出一迭网络上印下来的宋史,「我想你也许会有兴趣。」
他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但接过那份文件后便明白了。
那些他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份看来已尽量详细的资料里,也不过只占了寥寥几行,她还贴心的用红色将那几行字标起来。
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常州一役宋军只撑了一个月,几乎是他中箭自城头坠落后便被破城,蒙古人大肆屠城,几无人幸存。
而那已是距今约七百多年前的事。
他沉重的闭上眼。
见他这样,她倒有些不安了,「哎,你别难过啦,事情都已经过这么久了……也许上苍将你送来现代,是为了要让你有新的人生呀!」
「我要回去。」他突地睁开眼,异常坚定的道:「我要回到德佑元年,与蒙古军一战。」
「咦?你说什么?」他又用起她听不懂的语言,孟悦然只能从他的神情中,猜测他的意思,「你想回宋朝吗?可你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蒙古人屠城。」他咬牙切齿的指着被她画上红线的地方。
「姜缘。」她按住他的肩头,「你冷静点,历史注定就是这样了,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他也很清楚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逆转已定的大局,可要他当没这回事,又心有不甘。
「好了,你别激动。」她拍拍他的胸口,为了让他听懂自己的话,特意放慢了说话速度,「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故宫……哦,那是个展示各朝历史文物的地方,我想你可能会想瞧瞧。」
她安抚似的语气奇异地平复了他激荡的情绪,姜缘低下头,看着那只按在自己胸前的嫩白小手。
别想太多!他告诉自己。
昨晚看的那黑盒子,里头男女总是随意抱来抱去,显然这时代没有太多男女之防的观念,她这么碰他多半只是民情使然,并非对他有什么意思。
「谢谢。」他最后还是只能向她道谢,并借着躺回床上,摆脱那只令他心头发痒的小手。
「别客气。」她嘻嘻一笑,「我哥都说我爱心过剩,在路上看到受伤的小动物都忍不住捡去给兽医看,不过捡个从古代来的男人还是第一次呢!」
她个性向来豁达,如此不可思议的事,隔个晚上也就坦然接受了。
甚至还暗自开心自己捡到的是枚养眼的古代帅哥哩!虽然因为有伤在身,看起来很是憔悴,但他的身材和气质却极佳,有大大加分的效果。
姜缘怔怔瞧着那张灿烂笑颜,那是在他过去二十六年生命中从未见过的美景。
她的眉眼间尽是淘气愉悦,没有半点忧虑。
恐怕唯有富足盛世,才能养出像她这样的女孩吧?
脑海遥远的记忆中,他也曾有个甜美可人的妹妹,然而长年的饥饿却使她瘦小羸弱,脸上也不曾展过舒心的笑容,过世时年仅七岁。
面对这样一张灿阳般的笑靥,他难以形容心中纷乱的情绪,像是参杂着几许妒羡,却又不由自主的深深着迷……
不管如何,无论他对她是什么观感,在短暂未来的日子里,只怕他们得长时间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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