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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到古代出任务
「好痛,谁打我?」
楠楠右手压着后脑勺,缓缓睁开眼睛,疼的感觉自后脑开始蔓延。
谁?是哪个坏蛋造孽?寻找凶手是她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肯定是那个跟她要Onedollar的死小孩,她遵照导游的三令五申,打死不给,对方竟摘椰枣猛K她,难怪她后脑那么痛,肯定是被椰枣打到的后遗症。领队小姐是对的,埃及埃及,就是台语的「爱钱爱钱」,来这里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美金。
好冷哦,蜷缩起双腿,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她低头看看自己,视线从她的手到……白雪?
她的猪蹄咧?呃,不、不是猪蹄,是肥手,她圆圆胖胖、媲美金华火腿And万峦猪脚的手跑到哪里去?直觉的拉起裙子,一看,那两条细棒子不是她的啊。
她猛地瞠大双眼。满地白雪……银装素裹的世界……她变白痴了,亚斯文四十度耶,怎么会下雪,如果连亚斯文都会下雪,那地球不就进入冰河时期?是不是2012提早到临,她被结冻在地底下几十年,直到今天才苏醒?
她疯了,她被石头K疯了!
摸摸后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得脑震荡,检视自己有没脑震荡的最好方法就是努力动脑想,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问题一:她是谁?
她是简郁楠,小名楠楠,今年二十岁,很胖,但是胖得很抢眼。
问题二:她有家人吗?
有,她的老爸很有钱,她的老妈是女强人,可惜有钱人受不了女强人,结婚几年就挥手说再见,继母比她大七岁,继弟现在已经长到八足岁,由此可证,有钱人可以装顶极假牙,吃嫩草不会假牙脱落,并发牙周病。
问题三:她身在何处?
她不是背包客,但对玩乐有特殊嗜好,反正老爸有钱、继母不爱她回家,而继弟不喊她姊姊,一心一意叫她粉红猪。每年寒暑假,她是旅行社的大客户,现在旅行社服务质量很好,她才刚在准备期末考,就有一堆旅行规划表放在她的原文书课本上。
这个暑假,她先到希腊,热得很爽后,又飞了趟澳洲享受冬天洗礼,然后又到印度拉了三天肚子,再到纽西兰喝牛奶整肠健胃,中间还穿插江南六日游和峇里岛Shopping行,最后一站来到埃及,她打算欣赏过法老王的裹尸布后,乖乖回到学校念书。
没想到在最后一天行程——埃及博物馆里,和一大堆观光客挤来挤去、抢看图坦卡门的黄金面具时,突然撞到墙。
她微张嘴,想起来了,重点就在撞到墙这件事情上,明明没有墙的呀,真的要撞,也只会撞到前头欧洲观光客又肥又壮又宽又广的后背。可她的额头就是撞到墙了,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发出沉闷的肉击声响,最吓死人的是,她看到「简郁楠」继续背着墨绿色包包往前走,而她……被留在后头。
留在后头……是,虽然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但事实就是她被留在后头!很怪异对不?她顿时寒毛竖起,汗水迅速自额间分泌,因过度惊悚造成的心悸,让她被定身。
吓死了、吓坏了、吓懵了,她明明停在原地,身体怎么会……不,没有灵魂的身体不叫身体,应该叫做尸体,怎么会尸体往前、灵魂落单?
她伸手想推开别人、追上自己的身……呃,尸体,谁知道,手微微一推,竟直接穿过面前金发美女的前胸直达她的后背,而对方毫无知觉,还用那种甜到腻人的声音告诉身旁的男友——我爱死这个黄金棺了。
谁不爱?一整块黄金铸造的棺木耶……呃,那不重要,重点是她在众旅客面前扮鬼脸,气急败坏地在他们面前像个疯妇的又叫又跳,甚至还挑衅地比中指,他们……都不看她。
看来,她是被一个恶质灵魂挤出躯体,对方霸占了她的身体。呜,她想哭,但哭声卡在喉咙发不出来。颓丧地跟着「简郁楠」屁股,像哈巴狗那样,如果对方可以看见她,她不介意摇尾乞怜,右手、握手,左手、握手,蹲下、趴下,砰!死掉……来搏君一笑,拿回自己的身体,只是前面的实验,让她对这种结果已不存幻想。
很意外地,「简郁楠」居然看见她了,不但看见还对她勾勾手指头,用那种让人很想扁人的微笑对她示意。
她跟着「简郁楠」来到博物馆外头、种着莲花和纸莎草的水塘边。
「简郁楠」双手横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她的单眼数位相机。
「小心一点,那个很贵。」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简郁楠」很没水平地朝她丢去一眼,嘲讽道:「哼,妳还有力气担心相机?还真是庄敬自强,处变不惊吶。」
「如果我说……我担心自己的身体,贵灵魂可否愿意将身体还给我?」她私毫不介意对方的嘲笑,如果她大笑后愿意让一切恢复原状,OK,她就站在这里让对方笑到爽。
「简郁楠」看出她的想法,骂了声「没骨气的女人」,接着冷冷一笑道:「行,看妳何时把自己欠下的债还清,我随时把身体还给妳。」
「欠债?有没有说错,我这辈子不借钱、不欠债,我爸钱多到淹肚脐,朋友只有吃我的份,哪里有我欠人家的一天?」她这人宁愿吃亏、不占人便宜,从小到大,她被人家胖子胖子的猛叫,非但不生气,还笑脸迎人,赢得「最温和的胖子」美誉,她乐善好施、朋友众多,人际关系好到让人眼红。所以她怎么可能欠人?
「妳这辈子没欠,上辈子呢?上上辈子呢?」
「上辈子、上上辈子,那种遥远而古老的事,不早早获利了结或认赔出场了吗?」要她归还全无记忆的债款,会不会教人太为难
「妳以为生死轮回有这么容易?」「简郁楠」哼了一声。无知的凡人。
「啊不然咧?」
「妳欠下的东西,必得一世世偿还,直到还清为止,否则他得不到幸福,妳也不会善终。」
「吭?」这么严重哦。「好吧,那我欠了什么债?」
「情债,曾经和妳有过约定,却无法白首到老的男人,执意要找到妳,完成誓言。他在奈何桥上立誓,若无法与妳成就爱情,情愿生生世世孤独。」她不是有耐心的性子,更是惜字如金的楷模,却碰上一个爱发问的女人,无奈。
「他干么这么固执?不能请月下老人拿把红绳给他绑一绑吗?」
「有这么简单就好,他的执念剪断无数红线,让那些原本与他联机的女子,孤寡一生。」偏偏他是个大善人,累世功德让玉皇大帝判他几世美满。可是无妻无妾、孤独终生的男人,怎可能美满得起来?后来这事,玉皇大帝一纸命令,要月老负全责,但牛不口渴,就算硬把牛头塞进池塘里,也逼不了牠喝水。」
「那有执念是他的事,跟我无关吧……」
「无关吗?妳这辈子有没有被男人追求过?」
「我的身材多少阻挠了一些,呃,少部份,肤浅男人的欲望。」
「哼。」她又冷笑,楠楠发现她很习惯用冷笑来当口头禅。「妳前几辈子可是美得很,但一样没有姻缘线。」
「真的吗?」
「有一世,妳甫出生就死了爹娘,被传为命中带刑克,无人敢接近;有一世妳艳冠群芳、成为青楼名妓,却在富商为妳赎身当晚死于非命;有一世妳贵为公主,却在皇帝为妳定下婚事后,驸马死于战场……还需要我再数下去吗?」
听起来好像不是普通的严重。「好吧,我该怎么做?」
「找到他,让他改变终生不娶的意念,唯有意念改变,才能打破他在奈何桥立下的重誓。」
「我要怎么找到他?」
「你们之间有累世的情份,一见面妳便会知晓。」
「我要怎么改变他的意念?」
连这个也要人教,「简郁楠」又连哼了几声,捺下性子道:「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决心娶妳,或者引诱他爱上别的女人,愿意走入婚姻。」
「若他打死不愿呢?」苦恼哦,前辈子的自己干么那么可爱,可爱到让人执迷不悔?
「这我没办法教妳,妳要自己想办法。」
「万一……他是同性恋呢?」
「简郁楠」的火气累积到胸口,她吊了吊眉尾,皮笑肉不笑的问:「妳会不会想太多。」
「有备无患嘛。」她巴结的笑两声,「聊这么久,我还没请教姑娘是何方神圣?」
「我是月老身旁的童女,这段时间,我会顶替妳,继续在人间行走,妳最好早去早回,不要等到这个躯体白发苍苍、齿牙动摇时才出现。」她可没耐心顶替太久。
楠楠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欲言又止。
童女没好气的催促道:「妳还不去?」
「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童女小神仙爱上我的身体,觉得人间比天堂有趣。」楠楠抓抓头发,扭捏回话。
「哈!」童女瞠目结舌,很想从她后脑巴下去。「妳以为谁爱当神猪」
神猪?厚,那比继弟的粉红猪更污辱人!她的自尊被童女丢在地上践踏,两片唇瓣抖啊抖啊抖,太委屈……
童女存货不多的耐心用光了,对着楠楠大声斥喝,「妳还不去吗?好!继续在这里和我穷蘑菇吧,顺便看看我怎么帮妳找个埃及死胖子,把你们凑成一对。」
童女看着楠楠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睛也瞠到极限,这才察觉到周遭状况不对。
楠楠的眼珠子向左移,童女的眼睛也向左移,她的眼珠子向右移,童女的眼珠子也向右。很好,她们同时发现身旁围了一圈人,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简郁楠」。
「简小姐,妳还好吗?」原本坐在树下等待团员集合的领队小姐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
「她把妳当疯子了。」楠楠在童女耳边小声说。
童女尴尬地把头转向领队小姐,轻声道:「没事,我只是耳朵边好像……」
「好像什么?」领队小姐急问。
「好像听见拉美西斯二世在对我讲话。」童女话一出口,领队小姐眼睛倏地暴张。
楠楠双眼朝上吊,神仙吶,说话不用脑子的吗?「拉美西斯二世死很久了,妳这样说,她会认为妳是精神分裂症。」
童女咬唇,她的确和拉美西斯二世认识啊,算了,跟这些凡人讲也讲不清。她冲着领队小姐一笑道:「开玩笑的,我在学校修戏剧,刚刚是在……」
「编剧本?」领队小姐很善良地替她接话。
「对,我在编剧本。」
楠楠勾着童女的肩膀,拍两下,小声的说:「这个借口比前一个好。」
「那……」领队小姐指指集合地点,示意她过去,一起等待其它团员。
「呃,不,我想再去拍几张照片。」童女晃晃手上的相机。
「好吧,注意安全哦。」
待领队离开,童女猛然转身,往博物馆另一头走去,楠楠赶紧追上前。
童女瞪她一眼,「妳不快去解决问题,跟着我干么?」
「我怕妳随便找个胖埃及人把我嫁掉。」她痛恨这里的食物,除了黑麦面包还可以。
「妳如果乖乖去办事,我会这么无聊?」
楠楠偏头想了想后,深吸口气、摊摊手,无辜回答,「好吧,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去?」
「教妳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童女停下脚步,看看周围没人,突如其来的凑近她,鼻子距离她的只有两公分,脸上浮起一抹邪恶笑容的低声道:「去跳尼罗河啊。」
哦,有道理,凯罗尔也是掉进尼罗河里,才会遇见曼菲士。楠楠傻傻点头,离去前不忘记再次叮咛,「妳一定要好好地照顾我的身体,不要随便让男人搞定躺平。」
童女轻蔑道:「**是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现代人才有兴趣,再说妳这具肉体想要乱搞男女关系……妳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楠楠脸色青红交错,不知道神仙污辱人类,会不会减少道行,如果会的话,她多在这里乱几下,童女小神仙说不定会一路被降级,最后变成吾等凡人。
「快去!」童女猛地骤喊一声,喊掉她乱七八糟的念头。
楠楠被吓到,一路狂奔,朝她指定的尼罗河跑(飘)去。
在跃下尼罗河的那一剎那,水咕噜咕噜的灌进嘴里,她冷不防的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喝过尼罗河水的女人,一定会再回到埃及。
所以、于是、因此……她的上辈子情人是埃及法老王?
所以、于是、因此,她要去当埃及艳后?
但她不会说阿拉伯语啊,不对,古代的埃及人肯定说的不是阿拉伯语,那他们讲什么话?若是早知道会碰到这种状况,应该问问导游阿不度的。
所以、于是、因此……她的最后思绪停在第三个所以、于是、因此上面……
第二章 零度之下
罡风四起,飞雪如鹅毛飘落,下雪天天色黑得早,满天皆是昏暗的黄与灰交错,阴阴的天际、阴阴的云,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元月都快过完了,这雪啊,怎么还是下个不停?春耕的农人岂不要愁了眉头?
这里是冷宫,一处废妃们终老等死的地方,但这里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破败,屋子虽不新,倒也朴素干净,几幢屋子分散在各处,东面有座不算小的湖,此时湖面结冰,平时那里也不太有人靠近,听说,湖里沉了好几具废妃的尸体,夜里还可听见女人的呜咽哭声。
屋子与屋子之间有一些花圃,不过因无人整理,杂草丛生。几棵高大的树木残留几片枯叶,待春天来临便会抽出新芽。一棵参天古木上,还留着一段未打上死结的绸布,树下两个嬷嬷围着一个昏迷的丫头揉揉捏捏,在她的人中上施足力气,想把她唤醒。
一名素色衣装的清雅妇人,静静地望着地上的丫头,微微地叹息。
她是瑜妃,年逾四十,白发已斑驳可见,但她细腻的鹅蛋脸和深邃的丹凤眼相得益彰,通身洋溢着成熟和豁达的韵致,虽荆钗布裙却别有风情。
她是靖易侯的独生女,当年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育有两名皇子,大皇子坜熙和四皇子阅熙,她的受宠惹得皇后眼红,一心除之后快。
后来靖易侯犯了事被下诏狱,一关就是十七年,至今仍未离开天牢,而她也因一次后宫争宠事件,被打入冷宫。当女人不再受宠,不需千夫所指,即便一条小罪过,也能让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走向另一边一名哭哭啼啼的女子,她很年轻,才十七、八岁,有一张极其艳丽的容颜,柳眉细目、红唇如樱,纤腰可一手盈握,听说她是因为高超的舞艺,引起皇上注意,被临幸后一再受封,从美人成了梦妃。
皇上说,她是他梦里的神仙,可就算是梦里神仙,受宠也不过短短两年,就落得被贬到冷宫的下场。
嗟叹一声,皇后的手段是益发高明了。
可,能怨她吗?倘若不高明,她凭什么能稳坐后位、多年不坠?宫里每三年选秀,有多少年轻美丽、有着深厚家族背景的女子想取而代之?
「姊姊,我不甘心吶,那事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陷害我,就因为我受宠吗?那是皇上恩宠,我岂能推拒?我才十八岁,好不容易从美人熬成妃,怎么能、怎么能……」说到这里,一口气上不来,她干脆又放声大哭。
怎么不能?在这地方什么事都能的,为了生存就得竞争,为了脱颖而出,再龌龊肮脏的事都能。
瑜妃看着她身上的大红衣裳,忍不住又叹气。梦妃还没弄明白自己哪里碍着皇后?就是这身大红衣裳惹的祸呀,虽是皇上御赐也不该穿出来招摇,要明白,这大燕后宫里只有皇后可以穿上一身大红袍,其它的人,许是粉红、许是绛红,就是不准大红上身。
这是身份地位的表征,她一天到晚穿着它四处走,不是明摆着要和皇后争锋吗?在这种状况下,皇后岂能容她
在这后宫,不受宠危险,受宠却更危险,没有心机手段,万万无法生存,像她那样过度天真的性子,就算如今运气好躲过一劫,又如何应付未来的关关卡卡、一路顺遂?
或许,这冷宫才是她最安全的归宿。
「瑜姊姊妳教教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就算再降回美人也行,求求妳帮忙,让大皇子、四皇子在皇上面前为妹妹说情,我不要像姊姊一样,在这里一关十三年……」
这话,任谁听了都要发上一顿脾气,谁想一关十三年?若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连亲生儿子都不得见?
然而这些年,瑜妃禅修向佛、磨了心志也磨了脾气,许多事看得越清透、越明白,方知这后宫,人人都是不得已。
梦妃哭花了脸上的粉妆,红一道、黑一道,面目可憎。
她贬到冷宫两天了,眼前脸上还有细粉可以扑,待再过上一阵,什么东西都没了,便是想哭得面目可憎也难,就由她去吧。
这是皇后的高明手段,每个来到冷宫的女子,她都宽厚的让她们带走所有衣物珠宝,说是同为姊妹、服侍皇上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做让她在太后、大臣及后宫嫔妃心里,留下一个贤德美名。
于是之后冷宫女子上吊的、投湖的、饮毒的,没人会将凶手牵扯到皇后头上……唉,同样的苦,自己何尝少挨过,若不是为了那两点骨血,她也无法咬牙撑到今日。
「妹妹这话说差了,皇上的心意岂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况且大皇子、四皇子真能说得上话,我又怎会在这里一待十三年?」几句话,瑜妃便说堵了她。
「可、可……这冷宫不是人待的地方呀,那些奴才好可恶,他们……」
虐待嫔妃?恶语相向?苛扣食粮?那算什么,不过是手段而已,目的就是要逼她们自尽,这位皇后娘娘啊,人都进了冷宫,怎地还不放心?
「充耳不闻吧,人都到这里了,还要争、还要斗气,未免太蠢。瞧,妳闹死闹活的,人没死成,反把对妳忠心耿耿丫头给害死,往后,妳连个听妳说心事的人都没了,真会好过些?」瑜妃口气不冷不热,这场景她看多了,梦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聪明的,自然听得懂,愚笨的,多劝无益,反正终究不过是个死,早晚而已,谁能逃得过?
梦妃看着倒在地上的初蕾,心揪了起来。是啊,这丫头从头到尾都是帮她的,她想自杀,初蕾发现后奋不顾身的救下她,却没想到自己那两条瘦棱棱的肩膀怎扛得了她,结果人救下来了,自己却几个踉跄,往后仰摔在石头上,碰得头破血流。
她不想初蕾死啊,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瑜妃娘娘,初蕾没气了。」李嬷嬷走到她跟前道。
一个爱笑的腼觍丫头就这样没了,不值啊,她们之间竟只有短短的两天缘份,她还以为可以更长久的。
想到这里,她语气不禁硬了起来。「要死要活,我拦得了妳一次,阻不了妳两回,但妳细想,如果妳死了,是顺了谁的心、如了谁的意?如果这样妳也无所谓,那就……随妳。」
她心疼无辜的小丫头,她喜欢她,喜欢那双圆润清澈的眼睛,那双眼让她想起很多年前,服侍过自己的翠吟,如果那年她活下来了,至今年近半百,还会不会有着那样一样干净清透的眼?
可惜,这样的女孩,竟为个蠢主子牺牲了自己性命。
她是真心侍主,就像她的翠吟,可真心……在这宫里,最稀少珍贵却也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真心,保有真心的人,总是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去报给门外的守卫知道,这种事,他们处里得多了。」或者说,他们从梦妃踏进冷宫那刻起,就在等待处理,不过,他们等的不是小丫头,而是她的主子。
垂眉,瑜妃再看了梦妃一眼,但愿她能像东院那个一样,看破看开。
「是。」
李嬷嬷答应了声,瑜妃正要抽脚离去,身后却传出一声呻吟。不会吧,没气儿的人竟活转过来
四双眼睛同时射向初蕾,只见地上的女孩哀号两声之后,缓缓坐起。
「好痛哦,谁打我……」
楠楠坐直身,发呆老半天,当她的视线对上四个穿着古装的老中青三代女人,脑袋有五秒钟停顿。
她弄懂了,后脑的痛不是椰枣惹的祸,但她不是应该在埃及当艳后的吗?所以、于是、因此——她接起掉在尼罗河里的「所以于是因此」——再次抬起头,审视眼前的四个女人,那个把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原来不是法老王,而是标准地道的中国古人?
如释重负,偷偷吐气。
两个脸上有许多纵横纹路、有点像电影「佐贺阿嬷」的老太太,精厉双眼直瞅她,怪吓人的,至于站着俯视她的瑜妃……楠楠下意识地扬起笑脸,觉得她比童女小神仙更像仙女。
「妳还好吗?」
「还好。」她反射性的回答。
无声叹息化为浅哂,瑜妃很高兴,能再度看见那双干净澄透的眼睛。
楠楠低下头,望望自己白皙欠操练的手臂,再瞄瞄那两条不算长的细腿,这辈子的她是个矮冬瓜,不对,身子没那么胖,应该只能算矮小黄瓜……她正在思索自己的瓜类品种时,下一秒,一道大红身影往怀里扑来,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她的后脑勺二度受创。「啊……」她发出尖叫声。
「初蕾,我撞痛妳了吗?」梦妃两手紧紧搂抱住她的肩脖,又哭又笑。
她很高兴初蕾没死,虽然初蕾只跟了她几天,但她是真心待自己好,不像刻薄的杜嬷嬷和胆小怕事的彩蝶。
楠楠垂眉,看着身前的大红球,她穿越附身的女子名叫初蕾?那这坨红球是谁?看她哭成那样,是她的姊妹、主子,还是她的……蕾丝边情人?
见她没回应,梦妃微微退开看着她,楠楠顿时被她糊成一片的妆容惊吓到,幸好现下天色不太晚,不然她肯定会被吓昏回去。
「呃,有点痛。」她合作地赶紧回答。
但接话的不是红球,而是仙女姊姊。
「我那里有创伤药,李嬷嬷,去拿一些,给她们送过来。」说完,瑜妃也不再多说,转身就离开,李嬷嬷随她一同离去。
仙女走了?楠楠有点小失望,她比较想要眼前这个鬼脸女离开的说。
「好啦,没事就进屋里,躺在这里好看吗?」杜嬷嬷狠狠瞪这个破坏好事的宫女一眼,径自也转身离去。
楠楠有满肚子话想找人问,问问这是什么时代、自己是什么身份、身处什么地方……可张了嘴,却不晓得该怎么问起,算了,见招拆招,必要时再装失忆吧。
她挣扎着起身,冷不防腰间插进一条手臂,是鬼脸女的。她不客气地扶上,心底暗问,如果她真是初蕾的红粉知己,她除认了、照单全收外,有没有其它可能?
「初蕾,妳才跟我几天,竟愿意为了救我而牺牲性命,我实在太感动了。」
梦妃想起杜嬷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时她就等在树下,不阻止她自尽,难不成是在等她死去,好向门外的守卫报告?瑜妃说,他们这种事处理得多了,意谓着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都和自个儿一样,被恶奴逼得……
寒意泛起,她紧抓住初蕾的手臂,也不管她是不是还伤着,就往她身上靠去。「初蕾,我只剩下妳了,只剩下妳可以依靠……」
楠楠看着硬凑过来的女人,皱了皱眉头,心里越想越暧昧,她很想弄清楚两人关系,更想义正词严的告诉对方——很抱歉,我爱的是男人。
红球靠得她很近,双手勒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红球的脸很丑,但她的眼睛盛满孤寂无依,叹气,楠楠缩回欲将她推开的手,也许她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怎能轻易推开
第三章 Q咖宫女
来到古代数十日,楠楠慢慢适应自己的新名字、新身份,她只是个小小小小咖的宫女,以现代ABC的算法,应该只能算Q咖还是R咖。
她才入宫不久,因个性腼觍,几乎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因为咖数太小,才会被派至冷宫,至于脸上粉厚到可以做拓印的红球,是她的主子梦妃,不是她蕾丝边的情人。呼,幸好幸好。
本来认识初蕾的人就少,加上她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楠楠养伤的这段时间倒没发生什么状况,只不过让她很心酸的是,穿越小说里,都是穷光蛋穿越到古代,转身一变变成公主或皇后,不像她,堂堂的千金小姐竟穿越成小宫女,还是品级最低阶的那种。
幸好小宫女的面貌比她前世好、身材比她前世棒,连声音都比她前世优上千百倍,不然她肯定跳进湖里,再穿越回去。
她也弄清楚了,这里是大燕国,一个并不存在于她历史知识里的朝代,比起周边国家算是最大的,国力不坏、朝政不差,当今皇帝虽不是开创伟大帝国的精英人物,倒也是个贤明君主。
冷宫比她想象中的自由,地方大,有屋有湖泊、有树有亭子,顶多是门外那几个侍卫大哥不让人出入,除此之外,反正都是关着,只不过冷宫女子关的地方稍小,后宫女子关的地方稍大,其实,还真的没多大差别。
这话她也对梦妃讲过好几次,可她都听不进去,还是三不五时哭闹一场,以为哭得够大声,就能让皇帝心软,不过楠楠也把话挑明了,如果梦妃还想要上吊,她可不再奉陪第二次。
后脑勺那个肿包过了月余才渐渐消肿,期间她不能正睡,只能侧躺,每次一翻身,就痛得鸡鸭子鬼叫一阵。她告诉梦妃,经验教会她别强出头,幸而经验也教会梦妃,就算她真的自杀成功,门外的卫兵也很有「处理经验」。
所以哭吧、闹吧,久而久之,没观众,戏就会演得懒散。
三十几日后,楠楠渐渐了解冷宫生态,冷宫里最大的是瑜妃,因为有两个出类拔萃、精英到让人眼红的儿子,即便她身在冷宫,想要什么东西也不难到手。
其次是她的主子梦妃,年纪最小,也最会生事,因她至今尚未看清楚局势,仍旧以为胡闹有理、起肖无罪。
最后是她只耳闻过却没见过面的湘美人,听说她获罪的原因是让皇帝不快。哇哩咧,皇帝老子不爽就可以关人,而被关的也没抗议示威,乖乖地一关七、八年,这是多么恐怖的事,突然间,她不禁怀念起民主社会,以前生活在民主台湾是件让人骄傲庆幸的事。
楠楠……不,现在该改叫初蕾了,她坐在树下,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花圃,心底盘算着,冷宫里什么都不坏,就是食物配给少,每次杜嬷嬷端出一菜一饭,梦妃又要开始哭闹,说桌上没摆个十道八道菜,饭怎么吞下去?然后,杜嬷嬷趁机冷嘲热讽一番,同样的戏码一天上演三次,她烦都烦死了,如果能圈起栏栅养几只鸡,湖里张起网,再种上一些水果蔬菜的话,或许她可以逃离魔音传脑的摧残。
虽然她前辈子是个千金大小姐,不过说到种菜养鸡,可难不倒她,他们家很有钱,却是住在郊区,因为她老爸是崇尚自然的好野人,而继母更是大力推广有机生活。
继母也不知是怕死还是想养颜美容、永保青春,天天打精力汤,还嫌外面卖的蔬菜农药多、有机蔬菜有一大半是作假,干脆自家盖起暖房种菜、种水果,甚至养鱼、养虾、养鸡鸭。
她虽然和继母不对盘,但和家里请来的园丁及工人感情不错,有时不想待在屋里和继母大眼瞪小眼,她就跑到园丁们的小屋里耗时间,顺便学到不少农艺、养殖技术,还学会用厨余做堆肥。
没想到前辈子她不放在眼里的本事,现在倒实用得很,只不过种子、小鸡、饲料……不知道要从哪里拿到手?
等等,初蕾脑中闪过一人,眼睛一亮,如果去求瑜妃呢?她看起来很好相处,何况她不是有两个好儿子吗,若是能够改善母亲的三餐,他们应该很乐意出点力气吧?
*
「妳的荷包让我看看。」菊香扯着兰香的袖子说道。
初蕾听见声音,连忙缩身躲到树后。她最喜欢听壁脚了,穿越来之后,她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有一大部份都是靠听壁脚得来的。
菊香、兰香是瑜妃房里的随侍宫女,皇后待冷宫妃子还算宽厚,每人都配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嬷嬷,但瑜妃算是资深的,所以比旁人多了个嬷嬷。
冷宫里的二妃一后,平日很少来往,不串门户不谈天,瑜妃以念经礼佛度日,梦妃以哭闹打发漫漫长日,而湘美人……还真不知她是怎么过日子的,东屋那扇门,好像没见打开过。
妃子们没有互动,宫女及嬷嬷们自然也没交集,搞到最后,大家见面都绷了张脸,好像谁对不起谁似的。
女人啊,真笨!都说冷宫凄凉悲愁,还不是自己造成的,要知道,三个女人可以演一部红楼梦,生活想多精彩就有多精彩,这里上上下下有十几个女人,别说红楼梦,就连三国演义都演得成。
「妳的荷包比我的好看。」菊香嘟起嘴说。
菊香的脸圆圆的、很可爱,看起来就是个没心机的人。
「主子赏的,不管美不美,都是恩。」
兰香性格沉稳得多,瓜子脸、柳眉薄唇,每每见到初蕾都是面无表情走过去,让她好几次送上笑脸,迎来的却都是冷屁股。
「知道,别说教了,李嬷嬷又不在这里,妳还担心挨骂呀。」
「妳啊,这张嘴再这么没遮拦,早晚要惹祸。」
「反正都沦落到这光景了,还能坏到哪里去?」菊香叹气。
到冷宫是件烂差事,会被分派到此处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没身份背景遭人欺,就是做错事被主子训斥、丢回杨姑姑那里,兰香和菊香是前者,否则依兰香那张脸,说不准哪天就被皇上看上,成了主子。
「主子待人宽厚,妳有什么不满的?」她横了菊香一眼。
「白首宫女红颜老啊,妳真甘心一辈子这样过?」
「不甘心又能怎样?何况妳说得严重了,哪里是一辈子,再过五年,我就可以出宫。」宫中规定,宫女到二十五岁便可发配出宫嫁人,除非有主子恩典,否则不可以继续待下。
「再过五年妳都成老姑娘啦,就算积攒了些银子回乡,也没男人要妳。」
兰香莞尔道:「一定要男人吗?能侍奉爹娘终老,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妳啊,多想想吧,咱们可比公公们强,至少清清白白的来、干干净净的回去,身子不缺不损、无愧爹娘。」
「唉,说得也是。」菊香顿了顿,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告诉妳,昨儿个四皇子又偷溜进来啦,夜半妳有没有听到动静?」
「别妄议主子们的事。」
「什么妄议不妄议的,妳啊,就是小心太过。昨晚娘娘早早打发咱们去睡,我才猜想,肯定是四皇子要过来。果真,子时未到四皇子就来了。四皇子告诉娘娘,大皇子又立下战功,皇上很是夸赞,还说,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也办成几件差事,皇上一高兴,说不准主子就能离开冷宫,到时,咱们也能一起出去。」她讲得兴致勃勃。
「这事儿,是妳作主的啊?」兰香没好气捏了她一下,停顿些许后也忍不住反问,「妳说的可是真的?」
「真,怎么不真妳不见今早娘娘心情特好,还赏咱们两个新荷包,要是妳有事今天去求娘娘,准成。」
「别胡说,我有什么事要求娘娘的……」
两人说着说着,渐行渐远,初蕾见人影不见了,这才从树后绕出来,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今天有事去求准成吗?那可太好了。
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她越来越喜欢菊香了,改天得同她好好攀个交情。
先前从她口里,初蕾晓得当今皇后是个厉害角色,皇帝再宠哪个美人都宠不久,那些没心计的,红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入冷宫。
而送进来的,总撑不了多少时日,要不投湖、要不上吊,光是撞树死的就有好几个,所以夜里别四处乱闯,冷宫闹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也知道,当今皇帝不过四十几岁,有十七个皇子、十五个帝姬,大皇子坜熙十八岁,是个大将军,武功高强,在战场上宛如天神,敌人闻风丧胆;四皇子阅熙十六岁,亲切热情,待人很好。照理说,有这两个亲生儿子,母凭子贵,瑜妃应该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但皇后手段高强,让瑜妃一关就是十三年,不过皇后面子上也做得足,即便瑜妃住在冷宫,赏赐也时有所闻,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皇后只生下一个皇子——二皇子儇熙,他十七岁,是标准的纨袴子弟,小时候,还曾被大臣们认定是神童,谁晓得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长大后一事无成,镇日只晓得与宫女厮混,听说他还养了男宠呢。
搞不懂皇帝心里在想什么,竟立这样的人当太子
这大概又是皇后手段高明的另一实证,依菊香的看法,最适合当太子的人自然是孝顺的四皇子,再不然神武的大皇子也成。
而三皇子惠熙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宫里宫外人人赞他贤明。五皇子务熙则是个鲁莽的家伙,老是闯祸,他们的母亲是宛妃,据说相当低调温婉,也是,否则怎么可能在皇后眼皮底下熬上这许多年
皇帝并非全然不晓得皇后在背后搞了哪些小动作,只不过这是后宫守则——后宫墙内,后妃们各自施展本事,赢的出头,输的冷宫伺候。但出了后宫,就叫踰矩、就叫干政,所以只要不出高墙,爱怎么玩,皇帝没时间也没力气管。
至于其它十二个皇子都还小,最小的还在襁褓中,这让初蕾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二十年前,男人的精虫数为两亿,十年前男人精虫数是一亿,而现在男人的精虫数有几千万就算正常,这是造成低生育率的原因之一。
若以此类推,古代男人们精虫数有……初蕾瞠大眼,难怪皇帝老子有办法让一整群的女人为他生下三十几个孩子,屌啊。
挑了挑眉,现下,皇帝老子的精虫数不是她该关心的,把思绪拉回今天瑜妃心情不坏这件事情上。呵呵,她加快了脚步,往瑜妃的屋子跑去。
第四章 败阵妃子
雨水到,初蕾种下的菜苗长得郁郁青青、一片翠绿,估计再不久,就有新鲜蔬菜可以下锅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直流口水。
鸡舍在千辛万苦中架起来了,一群金黄色小鸡毛茸茸的,甚是可爱,而那几只母鸡天天下蛋,拉长喉咙咕咕叫的公鸡,为冷宫里添了些活络生机,不再暮气沉沉。
湖里虽只张了小网子,但初蕾每天多少都能收获几只鱼虾,借着送虾、送鱼、送蛋的机会,渐渐和瑜妃、湘美人建立交情,也和她们身边的宫女说得上话。
瑜妃常让菊香来帮她,初蕾倒不需要帮忙,只要她待在旁边和自己讲些八卦,充实她对后宫情况的了解就足够。
这会儿,初蕾正一面疏苗,一面在心底盘算着,这些不要的嫩苗可以拿来做生菜色拉,加一点香油和醋,保证味道鲜美。
「初蕾,妳好能干哦,才来不久,我们就有新鲜东西可以吃。」
「这没什么,我家里是……种田的。」呵呵,这应该不算谎话吧,他们家的确有一块很大的有机田。
「难怪,这菜要是让我种,肯定活不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专长嘛,菊香姊研的墨无人可及,瑜妃赞不绝口呢。」
瑜妃喜欢自己,从两人视线相接的第一眼,初蕾就感受到了,至于为什么……她不是太明白,就当是缘份吧,人与人之间,总有那种说不出、捉摸不着的缘份。
「真的吗,主子夸我?」当,菊香眼睛亮起来,笑眼瞇瞇。
「是,娘娘很喜欢菊香姊姊。」初蕾强调道,不管哪个年头,人人都爱听好话。「菊香姊姊,妳知不知道,像娘娘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被送到冷宫?」
「上面的说是娘娘冒犯了太后,太后很生气,至孝的皇上也无法替娘娘求情,即使大皇子、四皇子建立那么多功劳,也没办法让主子回到后宫……唉,要是大皇子、四皇子其中一个能够成为太子就好了,到时,主子就能离开冷宫。」
她不过随口问一句,菊香就滔滔不绝的说不停,她真是喜欢菊香的脾气。「光是冒犯就把人关进冷宫,太后未免也太量狭了。」她淡淡的批评两句。
菊香看看左右无人,低身凑到初蕾身旁细声道:「听说不是普通的冒犯,是严重冒犯。」
「什么意思?」初蕾放下手边的嫩苗,因为菊香的神秘口吻而精神一振。
「镇样,妳有没有听过?」
初蕾点头,宫里最忌讳这种事,倘若真是犯了此事,瑜妃还能不死,恐怕就真的是两个皇子的功劳了。
「太后本来就看主子不顺眼,皇后可是她的亲侄女,听宫里的老人说,那次的事件让勤恩宫里服侍的人死了一大半,尤其是主子的贴身宫女,叫做……哦,翠吟,她死得最惨,尸身被鞭打得破破烂烂才送至化人场,看过的人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主子犯事、宫女惨死,这世代……还真是重视人权吶。「后来呢?」
「后来娘娘就被送进冷宫呀,刚进来的头几年,娘娘可惨了,跟在身边的嬷嬷一个比一个凶恶,偷东西、抢东西也就罢了,三餐还只给一顿,存心活活将主子饿死。」
「不会吧我看李嬷嬷、王嬷嬷待娘娘还不坏,哪有妳说得那样。」
「这两个是后来换过的,她们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之前那两个是皇后派来的,那时啊,娘娘是生不如死呢,娘娘的好日子是在两个皇子长大,慢慢立下功劳,受皇上褒扬之后才有的事。妳不也瞧见,杜嬷嬷是怎么对待妳家娘娘的,她们啊,存心把人逼疯,妳家主子上回没死成,学了乖,妳可知道,我在这里一年半,见过多少妃子自杀的?」
说完,她神神秘秘地比出五根手指头,然后慎重点头。
「那么多?」嘶,初蕾倒抽口气,如果她们的自杀不是外力造成,那么……心理医生在这里开家诊所,一定门庭若市。
不过,若杜嬷嬷真是皇后的人,往后自己和她打交道,可要小心些。
「人人都夸皇后贤德,妳只要在这里多待些时候,听听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诉说冤屈,就晓得皇后娘娘,哼哼,很不简单。」
初蕾同意,以前她就看过很多宫廷大戏,明白想在后宫立足,岂能不带着一副玲珑心肠?好好的女子送进宫来,经过千锤百炼,能生存下来的,绝不允许软弱存在。
「就说妳主子吧,一个字,笨!」
「笨这话从哪儿说起?」
「她自以为受宠就了不起啦,竟敢跟皇后别苗头,在宫宴上穿上一身大红,当场皇后只是笑笑,表面不以为意,可背后的动作可多啦。」
这些话全是她偷听来的,瑜妃心底明白却不阻止,她相信兰香性子稳,听了也不会外传,反正在冷宫,没别的闲事可聊,没想到除了兰香之外,菊香现在多了个听众,而且这个新听众早在二十一世纪的水果日报熏陶下,养成热爱八卦的变态嗜好。
初蕾兴致高昂的追问,「什么动作?」
「妳不知道?也对,妳才进宫没多久。皇后啊,在太后那里让梦妃娘娘顶了不少黑锅,使得太后认定梦妃娘娘是个狐媚子;还有,梦妃娘娘和嘉仪公主的争吵本是私底下的事,偏被人四处宣扬出去,闹到后来两人各罚俸禄三个月;再说了,她不过是同人多说了几句话,就被编派成淫荡……还有,她踩了凤嫔衣襬,害她流产那回事,真相是什么也没人说得清呢。」
「那不是无心之过吗?」初蕾不以为然的道。
「听说没那么简单……不过死的可是皇嗣,不管是无心之过还是遭人陷害,她都得落个凄凉下场。」
听到这里,初蕾忍不住皱眉,身在其间,便没了当观众时的兴致,才晓得后宫是非实在令人憎厌。但菊香品级太低,听来的话有几分真实值得商榷,或许是人云亦云,当真不得。
「我爹常说,人打一出世,落土八字命改不了,咱们命贱,出生就注定为奴为婢,不像太子爷命好,投胎到皇后身上,就算不学无术,成日风花雪月,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菊香忍不住埋怨,自己这样也就罢了,反正上辈子没烧好香嘛,可大皇子可是功勋多不胜数的大将军,四皇子的能耐更是人人称羡,他们都是皇上的儿子,怎么就不让他们来当太子?
「别这么想,人生只要活得快乐舒心,就算不当太子,也能置身天堂。」
「天堂?妳在胡说什么,那是给神仙住的。」菊香肘子顶了她一下。
「哪是胡说,生命总有自己的出路,与其忧心得不到的,不如想想自己拥有的。比方说,谁规定这里只能是冷宫?别人从外面看咱们是冷宫,咱们偏偏让这里变成暖宫,天天开心快意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她也用肘子顶了回去。
菊香被她逗笑了。「妳来说,怎么把冷宫变成暖宫?」
初蕾歪头想了想,「有笑声、有欢言,冷宫就会变暖宫。妳先来帮我浇水,弄好后,我带妳去玩儿。」
菊香不知道她想变什么把戏,点头依了她,拿起水瓢小心翼翼的为菜叶浇水,不管怎样,跟初蕾在一起比跟兰香在一起要有趣得多了。
不多久,她们浇完水,初蕾拉起她到鸡舍,菊香嫌臭,打死不肯进去,她鼓吹了好一阵,菊香才勉强折起袖子,和她一同去抓鸡。于是,鸡舍里不时传来两个小宫女的尖叫声、嬉闹声,银铃笑语随着春风向外散播。
大笑声让正在念佛中的瑜妃不禁停下手中佛珠,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在兰香的搀扶下走到门边,远远看过去,透过鸡舍的大扇窗,看着又叫又跳的两个人;而从不与外界互动的湘美人也忍不住开窗远眺,当鸡舍里粉色宫装女孩的无忧笑容映入眼帘,她也扬起笑颜,很多年前的她,也曾经这样快乐过……
「老母鸡啊老母鸡,妳别怪我,我们的五脏庙好久没祭拜,伤了妳的命很抱歉,我们家娘娘会为妳念经超渡的。」好不容易把鸡抓在手里,菊香叨叨絮絮的说不停,又惹得初蕾一阵大笑。
「笑啥?」她不依地盯着初蕾,嘴唇噘高。
初蕾抓起菊香白白嫩嫩的手臂说:「菊香姑娘啊菊香姑娘,我的肚子已经很久没尝过肥油了,请妳让我咬几口,我会给妳念经回向。」
说完,她作势要往下咬,菊香慌张地缩回手,这一闹,老母鸡逃跑了,又得从头来过。
第二回合,两人技术有练过,变得好一些,兼之有了合作经验,老母鸡很快便束手就擒,抓着鸡,两人往瑜妃住处走,打算请王嬷嬷料理,今晚人人都有鸡汤喝。
可走没几步,她们就听见吵闹声,初蕾忍不住叹口气。
「妳家主子怎么老是闹腾不休?也不想想都这样了,吵吵闹闹的还能翻出什么新景况。」
「不错了,她现在进步很多了,若不是杜嬷嬷刺激太过,她不会无缘无故生气。」说着,初蕾快步转回梦妃住的院落。
*
「我知道就是妳们,妳们偷了我的簪子。」
初蕾一进屋,就瞧见梦妃指着杜嬷嬷和彩蝶破口大骂,被指责的两个人不见惭愧,反而面上含笑,看好戏似的望着梦妃。
初蕾忖度,那个笑是因为东西虽不是她们偷的,可能藉此挑起梦妃的怒气,让她们能够向上面交代,还是因为东西是她们偷的,而她们确定没有人可以找到证据?
「娘娘,您就看开一点吧,丢几支簪子有什么关系,反正您就算天天擦红抹绿,也没人乐意多瞧您一眼,不如素素淡淡的过日子,图个顺心。」杜嬷嬷语气尖酸的道。
「反了!我有没有人看,干妳什么事不管我被关在哪里,我都是主子、妳是个奴才,这点,永远改不了!」梦妃气急败坏,拿起桌上最后一个杯子往地下掼。
初蕾叹气,好啦,以后她得改用茶壶喝水了。
「老奴哪敢说您不是主子,老奴不过是好心劝说,怕您在这里喧闹的事儿传出去,对主子的名声可不好。」
传出去?初蕾眉头一紧,想起菊香说的话,连忙笑盈盈的走向前,对梦妃说:「是啊,娘娘,杜嬷嬷话虽不好听,却是实心实意为您着想,娘娘先别气,咱们先四下找找,说不定是搁在哪儿给忘记了。」
「姑娘这才是句话,老奴先下去了。」说着,她使了眼色,要彩蝶跟她一起离开。
初蕾见她们走远,连忙闩上门,才一转身就差点被梦妃丢过来的茶壶给迎面砸上。慌乱间,她闭眼一闪,茶壶撞上门板,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狗奴才,连妳也学会逢高踩低,欺到我头上了?」梦妃对她迁怒。
她无奈回答,「娘娘,您先别生气,若东西真是她们偷走,我自有办法教她们吐出来,但您这样吵,若杜嬷嬷或彩蝶是皇后派来的人,把您在这里的情形全呈报上去,万一事情传到皇上耳里,会不会认为娘娘到了冷宫还是不安份?到时,就算皇上惦记着往日情份,还怕不冷了心?」
「妳是说……」听初蕾一分析,梦妃心惊胆战,难不成她又落入人家的圈套里?「那、那怎么办?」她终于知道慌了。
「娘娘稍安勿躁,即便是在冷宫,规矩还是有的,嬷嬷宫女偷东西,一样要受罚。」
「可她们不承认,我能奈她们何?」
「娘娘信奴婢一次吧。」
初蕾拍拍气得张牙舞爪的梦妃,她不顶欣赏她,甚至认为她这种性子留在冷宫会比回后宫安全,但她同情弱者,决定帮她一把。
第五章 冷宫露初煦
今日阅熙中午就来到冷宫了,这次他不必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摸摸进来,而是领了圣旨,光明正大来见母妃。
上月初旬,阅熙调到户部当差,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把那些陈年账册全翻了遍,翻得那些老家伙变色,原本还存着新雏儿看不出老把戏的侥幸心态,但见他翻过还不够,又从宫外调来一批能手,才晓得该紧张。
这一查二查,被他查出许多贪赃枉法的事,呈了奏章送到皇帝跟前,立下大功劳,皇帝龙心大悦,亲口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什么都不要,只想在母妃生日当天侍奉跟前,以尽孝心。
这话让皇帝若有所感,半晌,下了旨,令他先到冷宫探望瑜妃,待过几日,大皇子带兵回京复命,再一起为瑜妃庆寿。
瑜妃住的地方有座长方形院子,空荡荡的,前几日初蕾瞧不顺眼,遂搬来两盆花,摆在边上。屋子成ㄇ字形,左边三间屋子排开,最靠外面的是厨房,其它两间分别是王嬷嬷、李嬷嬷的住处,右边只有两间屋,兰香、菊香各占一屋。
正面有两房,右边那间比较大,是瑜妃的住所,一张床、几个柜子,近门处有一组红酸枝木做的圆桌圆凳,平日瑜妃看书、写字、下棋都在这里;墙上挂着字画,俱是残旧的;左边那间是个小佛堂,靠墙边几个古董架子,寥寥地摆了两三个不值钱的花瓶;除此之外,一张陈旧的小供桌、一个蒲团和一幅瑜妃亲自绣的观音像,再无长物。
「在冷宫贺寿,可也开了先例。」瑜妃自嘲道。
「母妃,您别伤心,我猜测当年之事,父皇知晓您冤枉,只不过碍于皇奶奶面子,不能放您出去。」
瑜妃拍拍儿子手背,淡笑道:「没的事,谁说我伤心?都经过那么多年,该气、该怨的都过了,如今啊,我倒觉得在冷宫里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必同人勾心斗角、时时权谋算计,那样的生活也太辛苦了。」
「您千万别失志,儿子会争气,努力在父皇面前露脸,早晚还给您一个好名份。」
见儿子这般说话,她明白,儿子压根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傻孩子,母妃说的是真心话,半分无矫。前阵子才听说:人生在世,只要活得快乐舒心,便是置身天堂,别人觉得此地是冷宫,咱们偏让冷宫变成暖宫。」说着说着,她眼角勾起一抹笑,那丫头,她没错看。「可不是吗?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心定了,名利富贵也就不重要,如今我在这里样样不缺、样样舒心,你们哥儿俩,就别替我忙和了吧。」
母子情深,儿子为她,拚命在皇上面前求表现,但这样能不犯了皇后的忌讳、能不备受威胁吗?尤其太子又是一副憋屈样,她真担心皇后将他们兄弟俩当成目标对付。
阅熙撇撇嘴角,似是不同意她的论调,但他不想与母亲争论,便引开话题。「把冷宫变成暖宫,这话是谁说的?」好大的口气。
瑜妃笑容可掬的道:「是个叫初蕾的宫女,伺候梦妃娘娘的,也亏得她在身边,否则依梦妃那性子,冷宫徒增一条冤魂而已。」
「那个笨女人到现在还搞不懂是谁在整她?」阅熙失笑,心思摆到梦妃身上。
「确定是皇后?」
这话是白问了,光看到梦妃身边的杜嬷嬷,她就心知肚明,当年自己不也在杜嬷嬷手上吃过不少暗亏。
「当然确定。」
「有证据?」
「凤嫔肚子里那个早就被诊出是个死胎,她这一闹,顺势拉下最受宠的梦妃,而自己升了一级,何乐不为?不过我和大哥估摸着,若非皇后娘娘背后授意,凤嫔哪来这么大的能耐,光是太医那里,就难以瞒得住。」这手段说来在后宫司空见惯,踩人方能往上爬,成了后宫定律,那么多女子同争一个丈夫,还是个位高权重、权握天下的男人,众女怎么可能过平和日子?
「你们找上太医了?」
「对,这一查,查出惊人内幕,已经呈报父皇,不过近来父皇对凤嫔兄长另有任用,暂且将此案压下。」梦妃吃亏于出身,她没有强大势力的娘家做后盾,就算爬上高位也坐不久。
「你们兄弟俩,背后也忙起这种事?真令我担心。」若此事让皇后知情,还能不将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放心,大哥在后宫里埋不少眼线,光为母亲,我们就非把皇后扳倒不可。」阅熙信誓旦旦的说,总有一天,他或哥哥必有一人入主东宫。
「傻孩子,我早就不看重那些,只要你们兄弟俩平安健康,其它的……」瑜妃摇头,她是真的不在乎,不过见儿子这号表情,她明白自己说服不了他们。
阅熙翻着桌上的书册,问:「娘,要不要儿子给您抄一本《金刚经》?」
「你那手字啊,别折腾娘的眼睛了。」她笑着回话,都怪自己在儿子身边的时间太少,没法磨磨他们的性子。
「儿子现在写得不坏了。」他一面说,一面继续翻着佛经。
「若是真的,母妃别的不要,就要你抄部佛经给娘当寿礼。」
他才要应声,就在佛经里翻到一张白纸,纸上画着一只像水壶、又不完全像的东西,如果是水壶,那开口未免太大,如果不是水壶,他着实猜不透是什么。他遂指着壶嘴上的细洞问:「母妃,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听初蕾说那叫花洒,拿这种东西浇菜,就不会像水瓢那样,动辄一浇菜苗全弯了腰。」
「花洒?」他琢磨着这两个字。
「我告诉她,不晓得这东西往哪里找,那丫头想了想,说想自己寻块木头来雕。」自从给了种籽和肥料后,她变成初蕾的救难菩萨,有什么需要的,头一个便来求自己。不过人家也没亏待她,从湖里捕的鱼、从鸡舍捡来的蛋,最大、最好的尽往这里送。
现在鱼肉鲜菜样样有,虽不能像以前当宠时,有御厨天天摆弄出来希罕点心,但较之先前的冷宫日子,好得太多。
「初蕾?梦妃身边的那个宫女?」他才刚听过她的名字,现在又提,看来母妃相当喜欢她。
「是,一个聪明真诚的丫头。」每每见到她,瑜妃总会想起眼睛透亮的翠吟,直到她死前,那双眼,仍旧没有染上一丝人间尘垢。
一开始,她担心初蕾的真诚会为她自个儿招祸,现在想来是多虑了,上天给她一副真性情,便把她安排在冷宫里,免去后宫受那些灾灾祸祸。
那次,初蕾是怎么告诉菊香的?哦,记起来了,她说,生命有自己的出路,与其忧心得不到的,不如想想自己拥有的。
那孩子的话,比起佛经上写的,更让人省悟。
「娘在想什么,这么高兴?」阅熙望着母亲脸上的恬适笑意,忍不住也嘴角勾起。这次来,母亲的脸色红润健康,眉心郁色退去,她这模样,让他也跟着惬意起来。
「我在想那丫头的话,她说:生命总有自己的出路,与其忧心得不到的,不如想想自己拥有的。这么一想,我还真想不出自己缺什么,我有两个出息的儿子,身子没病没痛,不担心下一餐没着落,若是再不懂得放开胸怀开心过日子,实在对不起天地。」
母妃的话顿时让阅熙对初蕾起了疑心,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念过不少书,而能念书的女子,非贵族官宦之家不可,这样的人家怎舍得将女儿送到宫里当宫女?就算是家族落难被抄、籍没入宫,宫里也绝不会把个识文断字的女子安排到冷宫,难不成她是皇后的眼线?
存了这般心思,他决定回头得去查查初蕾的背景。
他取走画稿,道:「娘,这东西给我,我去找工匠想想办法。」
「也好,她那模样想做出个正经花洒,恐怕有得磨。」
他笑笑,附和母亲道:「母妃,何不再说说那丫头的事。」
「好啊,唔,就说前几日梦妃簪子掉了,闹说杜嬷嬷和彩蝶手脚不干净,可无凭无据的,还闹了个没脸儿,被杜嬷嬷抢白一阵,没想到初蕾三两下查个水落石出,菊香回来后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下午。」
「她怎么摆平的?」阅熙皱起眉目,这么厉害的女子……是敌是友?
「她先要杜嬷嬷单独进屋,交给她一匣子玉簪,由梦妃严正告诫杜嬷嬷,『从此这些东西归妳管,要是少了一件,便与妳脱不了干系。』杜嬷嬷惊讶之余,也只能唯唯诺诺应下。」
「聪明!把东西交给小偷照管,往后还能掉东西吗?」他击掌笑道。
「才不是这样,接着,她与梦妃一搭一唱演起戏,梦妃先把杜嬷嬷留在屋子里,不让她与彩蝶碰头,初蕾再去引彩蝶过来,当两人走到门外,屋里的梦妃说话了,她说:『杜嬷嬷,我知道您虽讲话不好听,却是个老实人,会在我身边弄鬼的,也就是那个彩蝶了。』这下杜嬷嬷能怎么回答?当然是点头如捣蒜的说:『是啊,娘娘看得清楚。』
「彩蝶一听,惊坏了,当场脸色惨白。然后梦妃又问一句,『杜嬷嬷,那簪子还在吗?』杜嬷嬷回答,『还在。』梦妃又说:『很好,妳去把东西拿来,我保证,这罪归不到妳头上,要罚要打,也是那丫头一人承担。』
「当下,彩蝶脸色铁青的大步冲进屋里,跪下朝梦妃猛磕头,把事情都招了出来,说她撞见杜嬷嬷偷东西,不敢大声嚷嚷,只好假装没看见,杜嬷嬷还硬塞了根玉簪子给她,要她不准声张。
「这下子人赃俱获,由不得杜嬷嬷分辩,她们来求我作主,我自是小事大办,把杜嬷嬷撵走,虽不知接下来皇后会派谁来,不过除去这个老东西,这冷宫也能暂时静一静。」
菊香禀报事情过程时,动作表情十足,彷佛自己亲眼目睹,那天下午,她也跟着兴奋一阵。能被皇后倚重的老人,可非一般人,谁知竟会被个小宫女唬弄了。
「她倒厉害,能想出这个计策。」阅熙寻思,如此看来,她似乎不是皇后布下的棋子,如果这样,那可有趣了。
「初蕾来了之后,日子变得有趣,大家不再自闭门户、各过各的生活,认真说起来,她也没做什么大事,只不过种种菜、养养鸡,让大家饭桌上多些好东西,不过她连钓个鱼都能弄得热热闹闹、笑声不断,连从不踏出房门一步的湘美人,前日也破例到亭子里坐坐,和我下了盘棋。」
是她的欢言笑语突破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藩篱,是她的毫无心机,让人卸下心防,说到底,她是个有魅力的丫头,让人不怕同她交心。
这是母妃看起来精神饱满、脸色红润的原因?「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瞧瞧她。」
「她还是个孩子,你别吓着人家。」
「母妃,我长相狰狞吗?还是她胆子用纸糊的,风一吹就破?」
他的话逗乐了瑜妃,接着母子俩说说笑笑,谈着即将到来的寿诞,也讲些宫里民间的趣事,欢欢乐乐地度过一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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