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撒哈拉以南的草原是狮子的王国,这里分布着很多狮群。
当晨光烘暖这片王国的时候,卡巴和他的两个兄弟,降生在一块嶙峋的巨石上。
在母狮温柔的舔舐下,卡巴慢慢睁开了两片薄纸般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俯视这个世界,第一次俯视这片丰美的草原。
他的视线凌驾于高高的岩石之上,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般,审视着将为他统治的国土。
虽然犹如王者般降生,但事实上,卡巴并不是一头非常优秀的雄狮。
在他们这一群幼狮中,卡巴的成长最慢,个头最小,并且贪玩。
他总喜欢和兄弟们啃来啃去,滚成一团,只可惜每次都是被压倒在地的那一方。
虽然是同胞兄弟,但他的毛色比哥哥们都淡,带着一点月光似的银白色。
狮妈妈总喜欢把他环在前爪中,忧心忡忡地用舌头顺理他身上的浅毛。
在草原上,这种银白的毛色可不是狮子喜欢的颜色。
因为这颜色太亮,不易与身旁的枯草混为一体。
即使是在深夜,这种银白色也会因为反射月光,令快到嘴边的猎物警觉逃窜。
※
出生后的两个星期,卡巴一直和狮妈妈在一起。
饿了,就挤到狮妈妈的肚皮下面喝奶;困了,就靠在狮妈妈又温又软的皮毛上睡觉。
唯一遇到的不开心的事,就是哥哥们总喜欢和他抢奶头。
但好在那时候哥哥们也都还是肉爪子的小不点,没有什么杀伤力。
即使被他们啃上几口,也不会留下伤口,最多只是留下一点口水而已。
那个时候,卡巴的世界就只有他出生的这块岩石这么大。妈妈和哥哥,是他生命的全部。
阳光灿烂的午后,卡巴经常趴在狮妈妈身旁,好奇地望着岩石下的一切。
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野牛,黑白相间的斑马,翘起屁股走路的狒狒,还有蹦来蹦去的跳兔。
岩石下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有趣,吸引着卡巴这个王国的新生儿。
小小的卡巴,还不知道狮子是肉食性动物。天真的他只以为,狮子是「水」食性动物,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奶」食性动物。
突然有一天,狮妈妈拖了一头连角都还没长硬的小羚羊回岩石享用。
那时候卡巴才知道,原来狮妈妈是吃肉的。
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的卡巴和哥哥们一起围上去,在小羚羊的大腿上撕咬啃嚼。
那笨拙的动作,与其说是进食,还不如说是在学着如何使用嘴里刚长出来的乳牙。
小羚羊身上的那股腥膻味,和妈妈甘甜的乳汁,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卡巴刚咬了两口便想放弃,但狮妈妈却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眼神有些严厉。
从妈妈的眼神里,卡巴读出一道命令:不能逃,继续咬。
卡巴眨了眨圆圆的大眼,低头瞅着地上那只已经露出骨架的小羚羊。
如果可以选择,卡巴真不想让自己的嘴巴上再沾上那些红红的黏液……
哥哥们都很拚命地学着撕扯猎物,就像抢夺妈妈的乳头一般,全力以赴。
卡巴不愿服输地又挤上去,再次投入战斗。
这时候享用猎物对他来说,并不是生命的必需,而只是一场比赛和学习而已。
很快,小羚羊就已骨肉分离,被瓜分殆尽。
不过大部分都是狮妈妈的功劳,还在哺乳期的小狮子们,根本不习惯这种撕咬。
即便如此,哥哥们还是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巴。
事实上,他们并未吃到多少生肉,只是尽兴地玩了一场而已。
没有吃完的部分留给了鬣狗和秃鹫,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狮子的馈赠,毫不介意拿腐肉残尸果腹。
※
在岩石上生活了两个星期之后,狮妈妈终于带着孩子们走向草原。
那是一个充满新鲜和挑战的地方,幼狮们将在这里学会作为狮子的一切。
狮妈妈带着孩子们回到家族。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家族,有一只雄狮、八只雌狮和两只小狮子。
加上卡巴三兄弟,狮群共有五只小狮子。
小狮子的年龄都差不多,母狮们可以轮流担任哺乳的工作。
狮爸爸可是一个大家伙,足足比卡巴大上几十倍。
在狮爸爸的脚边,卡巴就像一团圆滚滚的小肉球,一不小心就被踩扁了。
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卡巴不但一点不觉得兴奋,反而还觉得有些害怕。
那个大家伙总是喜欢张大嘴巴,发出嗷嗷的叫声,他的满口尖牙令卡巴心生怯意。
看见这个大家伙向自己走来,卡巴吓得连连后退,险些翻了跟头。
大家伙满头鬃毛,威风凛凛,如果脾气再好一点的话,就更完美了。
狮妈妈在卡巴的后脑勺上舔了舔,似乎在说:「别怕,他是你的爸爸,他不会伤害你。」
于是卡巴壮着胆子,向那个大家伙慢慢靠近。
刚刚走到大家伙的脚边,就看见大家伙前爪一挥,向自己的脑袋打来。
「嗷呜。」卡巴被打得失去平衡,在草原上一连来了两个后滚翻。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发现那个大家伙正用看怪物似的眼光瞅着自己。
「嗷嗷。」卡巴就像小猫一样向那个大家伙叫唤了几声,以示自己的反抗。
大家伙用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并且像滚皮球一样,推着卡巴在草原上滚来滚去。
「嗷呜,嗷呜。」卡巴的四只爪子不停挥舞,发出串串悲号。
大家伙好像玩得很开心,不仅用鼻子,还把前爪也加进来。鼻爪并用,蹂躏卡巴。
卡巴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出现无数闪烁的星星。
「嗷!嗷!」大家伙对着卡巴的耳朵,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号。
卡巴差点被吵晕过去,眼前已经不仅是星星了,而是变成一片彻底的漆黑。
最后还是狮妈妈大发善心,叼着卡巴的尾巴根,把卡巴从大家伙的嘴巴底下救了出去。
惊魂甫定的卡巴在狮妈妈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想从狮妈妈身上寻求被保护的温暖。
那个大家伙眨了眨眼睛,用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
卡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发出「嗷呜嗷呜」的一阵叫唤。
这个大家伙太讨厌了,还是妈妈好。
卡巴躲在妈妈的身边不肯离去,用戒备的目光盯着那个不懂温柔的大家伙。
大家伙大概觉得无趣,于是把目标转向了其它小狮子。
卡巴的哥哥们也都被他吓得四处逃窜。
作为初次见面来说,这并不是一场美好的回忆。
但当卡巴慢慢熟悉这个狮群,慢慢熟悉那个大家伙后,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事实上,也许那个大家伙也有温柔的一面。
比如说当自己练习登高,扑上他高耸的后背时,他并没有把自己当蚊子似的甩开,而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任由自己在他背上蹦来跳去。
当然,如果不小心踩疼了他,他依然会站起来,发出怒气冲天的大吼。
和狮爸爸玩耍的时候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靠近他的头和前爪。
因为狮爸爸好像对在眼皮底下移动的小东西很感兴趣,不是咬来咬去,就是拍来拍去。
也许对狮爸爸来说,他的啃咬和拍打,都只是亲昵的动作。
但是对于只有他小腿高的小狮子们来说,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粗暴了。
卡巴经常被他拍得眼冒金星,也经常被他的吼声震得嗡嗡耳鸣。
即便如此,卡巴还是很喜欢在狮爸爸身边扑来跳去。
他认为,也许狮爸爸并非仗着个子大就欺负他们,而是童心未泯地想加入他们的游戏。
只不过,狮爸爸的体型太大了,刚刚一抬爪子,小狮子们全都风扫落叶般连滚跟头。
站在狮爸爸脚边的时候,卡巴总喜欢仰望这个雄伟的大家伙。
狮妈妈曾经告诉他,等他长大以后,也会变得像狮爸爸这么强壮。
于是卡巴开始龇牙咧嘴地练习狮爸爸的招牌大吼。
但他的吼声却连地上小小的爬虫都不能震飞,这令卡巴有些沮丧。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像大家伙一样伟岸的雄狮呢?
卡巴总是用很羡慕的目光盯着狮爸爸。
虽然狮爸爸的确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总喜欢用爪子把小狮子们挥得满地打滚,但当他懒散地趴在地上休息时,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事实上,狮爸爸是狮群里面最懒惰的人,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懒散的休息中度过。
几乎从不参加狩猎的他,但却在家族中享有至高的特权。
狮群捕获的猎物总是归他最先享用。
他吃饱喝足以后,就喜欢躺在阴凉的树荫底下睡懒觉。
而他只要一躺下,就没有平时那么可怕了。
卡巴和哥哥们,都喜欢趁这个时候,接近那个平时不敢接近的大家伙。
他们不敢在狮爸爸的眼皮底下活动,于是就只能在狮爸爸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
他们对狮爸爸的尾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狮爸爸的尾巴比狮妈妈的更大、更蓬松,就像一把大刷子。
平常狮爸爸总是摇动着这根大尾巴,驱散蚊虫。
卡巴和哥哥们最喜欢扑咬爸爸的尾巴,就像扑蝴蝶似的,追来追去。
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懒散的狮爸爸趴在地上,不爱搭理屁股后面扑来扑去的小东西们。
卡巴和哥哥们使出啃羚羊的劲来啃狮爸爸的尾巴。
对于强壮的狮爸爸来说,小幼狮的啃咬根本不痛不痒。他甚至连头也懒得回,趴在地上继续打盹。
小狮子们对不会动的东西没有兴趣,玩了一会儿后,大家都散开了。
只有卡巴留在原地,继续和狮爸爸的尾巴展开大战。
他咬住狮爸爸的尾巴尖,使劲往后拖。
但小小的他,即使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拉不动巨大的狮爸爸。
于是卡巴跳上了狮爸爸的背,把狮爸爸的后背当蹦床似的踩来踩去。
这次狮爸爸终于怒了,「嗷」的一声,豁然站起。
就像地震似的,卡巴的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呜呜。」卡巴摔得头晕眼花,发出小声的呜咽。
但狮爸爸却掉头向他走来,发出威胁性的「嗷嗷」大吼。
卡巴吓得急忙撒腿逃窜。
和狮爸爸玩耍是一项危险性很高的活动,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发怒了。
卡巴和兄弟姐妹们,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啃咬扑跑的训练。
这是他们正式参加狩猎之前,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小狮子们在玩耍中,牢牢掌握了这些生存的必要技能。
※
六个月后,卡巴断奶了,他开始尝到各种各样新鲜的肉类。
野牛肉、斑马肉、角马肉,每一样都鲜血淋淋,染满腥膻。
不过习惯以后,也都变成了难得的美味。
特别是挨了几次饿后,令卡巴无论吃什么都吃得格外得香。
时节已是夏季,草原最干旱的季节。
角马们开始了长途跋涉的迁移,只为寻找一片水草丰美的宝地。
这个时节,草原上的动物们大多忍受着饥饿。
即使是草原之王的狮子一族,也都在饥肠辘辘中度日如年。
白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热辣的阳光就像毒箭似的,射在卡巴身上。
即使躲在树冠之下乘凉,还是感受不到一丝凉气。
喉咙几乎都快被晒干了,大家都变得更加懒惰,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卡巴也不爱说话了。
在这样的季节,狮群的狩猎变得格外困难。
为了捕获一头猎物,他们必须付出比平时多三倍的努力。
就连一向懒散的狮爸爸,也会耐不住饥饿地加入狩猎的队伍。
只要有他出战,猎获像野牛那样大型猎物的成功率就高多了。
即便如此,挨饿还是在所难免。
小小的卡巴,在出生后的第一个旱季,就体验到了空腹十五天的艰辛。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课,残酷的自然已教会他每一份食物的可贵。
饥饿的幼狮们,学着狮妈妈的样子,也开始狩猎一些小巧的动物,比如说跳兔。
这是一种行动非常敏捷的动物,要捕获他必须一击即中,不然他就会逃窜无踪。
狮子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他们在捕猎时总是团体行动。
大家散布成一个圆圈,一只狮子藏起来伺机而动,其余的则负责把猎物围起来。
只要能够成功咬断猎物的喉咙,他们就算赢得了胜利。
幼狮们资历尚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狩猎。
但在狮群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们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这种团队合作的技巧。
一头野牛足够满足整个狮群的需求,但一只跳兔大概只够勉强填饱两头幼狮的肚皮。
所以幼狮们向跳兔发动进攻时,通常只有一两只幼狮相互合作。
卡巴很难找到愿意和他合作的兄弟,因为他的毛色太淡,在草原中很容易暴露目标,总是还来不及靠近跳兔,跳兔就发现他们逃跑了。
对于其它幼狮来说,和卡巴合作,几乎可以与狩猎失败划上等号。
就这样,卡巴在幼狮群中受到孤立,他总是独自练习着扑咬啃撕等各项基本功。自尊心很强的他,一直想向兄弟们证明,即使没有他们的帮忙,自己也能成功猎到跳兔。
不过遗憾的是,天资不高的他,一次也没有成功。
他总是寂寞地站在一旁,看着哥哥们分享那看上去似乎非常美味的猎物。
跳兔究竟是什么味道呢?卡巴一直非常好奇。
即使和哥哥们相处得不太愉快,但卡巴在狮群中却并不孤单,因为他还有一个爱他的妈妈。
休息的时候,卡巴总是和狮妈妈躺在一起。
狮妈妈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好闻的气味,能令卡巴感到非常安心。
※
旱季持续着,毒辣的太阳几乎烤干了草原上所有的湖泊。
曾经的湖泊变成了一片泥泞,失去水源的狮群,被迫决定暂时迁往别处。
但是在迁移途中,卡巴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那是一个长着硬壳的怪家伙,从壳里只露出四肢、脑袋和尾巴,慢腾腾地爬行着。
几年之后,卡巴知道这种动物叫做乌龟。但现在,对于卡巴来说,这是一种新奇的生物。
雨季的时候,乌龟们都躲在湖泊里。只有到了旱季,失去家园的他们才开始在地上爬行。
卡巴对一切活动的物体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他兴奋地向那个怪家伙扑了过去。
但怪家伙却把脑袋和四肢都缩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硬邦邦的龟壳抵挡卡巴的牙齿。
卡巴把龟壳环在怀中,又啃又咬,但怎么也咬不动。
于是他站起来,用前脚踢了踢那个怪家伙。
怪家伙在地上滚了几圈,但就是不肯露出脑袋。
「嗷嗷!嗷嗷!」卡巴对着那个怪家伙嚎叫,想把他吓出来,但一切只是徒劳。
玩弄了大半天后,卡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牙齿和爪子都对这个硬壳起不了丝毫作用。
灰心丧气的卡巴,踢开龟壳,准备离开。
但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狮群早已不知去向。
四周只有一片茫茫无边的草原,妈妈、爸爸、兄弟姐妹们的气味都被野风吹散了。
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卡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贪玩了,只求让他重新回到他的狮群。
但天下哪有后悔的药,无论卡巴怎样发出「嗷嗷」的叫声求救,还是没有唤回他的狮群。
天色越来越暗,草原上的动物们都聚在一起,等待黑夜的降临。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卡巴脚边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渐渐,连那条黑影也不见了。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以下,草原被黑暗笼罩。
第一次面临这种困境,卡巴又害怕又着急,他多么渴望回到自己的狮群呀。
但是辽阔的草原上,却再也嗅不到熟悉的气息。天地间只剩下他小小的身影,独自垂泪。
夜越来越沉,风声变得非常恐怖。
即使只是枯草「哗啦哗啦」的响声,听上去也像狩猎者靠近的脚步声一样。
卡巴把自己藏在枯草后面,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过了一会儿,鬣狗出来觅食了。他们成群结队,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虽然鬣狗们经常接受狮子的馈赠,啃食狮子们剩下的残食,但生性凶猛的他们,对于落单的幼狮可是从不客气的。他们非常乐意享用狮子的血肉。
卡巴有些害怕,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然就将成为鬣狗的宵夜。
正好身旁有一棵枯槁的大树,树上几乎没有树叶,只有几节光秃秃的树干横在半空。
狮子并不是擅长攀爬的动物,但是困境之中,他们依然会爬上高处避难。
卡巴四肢并用,抱着树干,艰难地向上爬去。
他的动作那样生涩,如果被敏捷的狒狒看见了,一定会嘲笑他的笨拙。
虽然动作不太好看,但在卡巴的努力之下,他终于成功爬上了一条横着的树枝。
卡巴趴在枝桠处,寂寞地低下了头,把下巴枕在前爪上,忐忑地望着四周包围他的绿色眼瞳。
鬣狗们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卡巴。他们慢慢散去,寻找新的猎物。
再也看不见那些可怕的绿光后,卡巴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但只听「卡」的一声,树枝脆生生断裂。
卡巴只觉身子突然向下一坠,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摔得四脚朝天。
明明卡巴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了,但旱季的树枝远比卡巴更加脆弱,承受不起卡巴的体重。
摔得四肢发软的卡巴,再也没有力气爬树,只能躲回草丛里。
疲倦和困意向他袭来,他在枯草的掩蔽下,度过了草原上第一个独自一人的夜晚。
这一夜他并未睡好,因为远处鬣狗的叫声,总是令他毛骨悚然。
他望着天空大大的月亮,心想妈妈是不是也望着这个月亮,并且担心着自己……
为什么明明可以和狮妈妈看到同样的月亮,却还是和狮群相隔如此遥远呢?
卡巴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有些哲学的问题,但是笨拙的他越想越觉得悲哀。
不过,只要想到自己正和妈妈望着同样的月亮,心中的恐惧和孤单,都渐渐变淡。
不知不觉中,疲倦的他沉沉地睡着了。
※
终于,东方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卡巴睁开眼睛,用明亮透彻的目光,迎接新的一天。
明亮的草原比伸手不见「爪子」的黑夜好多了,卡巴兴奋地奔向阳光,发出「嗷嗷」的叫声。
他希望自己狮群就在阳光下面,等待着他的归来。
他希望在风中听见妈妈熟悉的唤声,看见妈妈熟悉的身影。
但是事实总是令他倍感失落,他跑了好久,也没有发现狮群的踪迹。
草原上的其它动物都出来活动了,大家都是一个大家庭,看上去那样团结,那样紧密,那样不可分割。
和他们相比,形单影只的卡巴,显得格外弱小,好像任何动物都可以欺负他似的。
卡巴闯入了斑马群,「嗷嗷」的向斑马发出嚎叫。
但那些斑马却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卡巴几眼,连跑都懒得跑,继续悠闲地低头吃草。
他们大概觉得卡巴太小了,根本不足为惧。
为了维护狮子高傲的自尊,卡巴决定让这群目中无「狮」的斑马得到教训。
于是他学着狮爸爸的样子,微微弓起身子,长大嘴巴,发出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嚎叫。
但足足饿了三天的他,即使用尽全力,音量还是只有那么弱弱的几声。
无论他怎么叫唤,斑马们还是对他不理不睬。
卡巴不放弃地继续叫,甚至还想袭击小斑马。他后腿一蹬,向小斑马的屁股扑去。
这次,斑马群可被他激怒了。三匹大块头的斑马向卡巴围拢,毫不客气地用蹄子踩他。
卡巴不是他们的对手,在他们的蹄子之下拚命逃窜。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只怕会被愤怒的斑马踩成一团肉泥。
从斑马脚下逃生的卡巴,坐在高高的岩石上,孤独地舔着自己爪子上的伤口。
以前受伤的时候,总有妈妈帮他舔伤口。但是现在,妈妈却早已不知去向。
卡巴十分想念自己的狮群,甚至就连那些平日总喜欢和他打闹的兄弟,他也非常思念。
不知道他们找到水源没有?不知道他们找到食物没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思念自己?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真的还有再见的一天吗?难道就这样永远和他们分离了吗?
想着想着,卡巴的眼角酸酸的,抬爪揉了揉湿润的眼角,告诉自己不许流泪。
但是心中的难过,不是只要眼泪不掉下来就能忍受的。
卡巴站在高高的岩石上,面向远方无边无垠的草原尽头,发出「嗷嗷」的悲凄叫声。
奇迹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卡巴看见一群狮子正在缓缓地向斑马群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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