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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unong17 于 2013-5-17 19:42 编辑
公孙~~~
书名:《诡行天下 卷三 妖城寻月》
作者:耳雅
插画:阿嘎
语言:繁体中文
ISBN:9789868920729
出版日期:2013/06/05
文案:
展昭随白玉堂一起回他的老家陷空岛,
可才一踏入松江府境内,就听说了海上发生的怪事。
被挖去心脏的尸体、红色眼睛的动物、突然出现在海上的神秘岛屿,
一连串发生的神秘事件造成松江府及附近海域人心惶惶,
两人回到陷空岛上,又撞上满船棺椁、飘忽即逝的幽灵船,
如此也就算了,这世上竟还有能在海面上走动的人! ?
就算两人再理性冷静,也不禁觉得是撞鬼了……
只是鬼哪有人来得可怕?
真正伤人的,从来都是贪得无餍的人心。
内文
第一章 海上怪事
深秋,松江府一带的官道两侧种满了红枫,密密匝匝的枝干因长年没人打理,挤得如同篱笆桩似的,倒是也挡住了两边山林里头的野兽出来伤人。
红枫都熟透了,砖色的八爪形叶子一半挂在枝头、一半落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厚实绒毯。路上的马匹行得轻松,路上的车辆可就遭了罪,车[车古车鹿]时常被卷起的枫叶卡住,或者陷入树叶底下的坑洼之中。
临近傍晚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骑着一红一白两匹马,优哉游哉地行在入城的官道上。
算算时辰,估计天黑能进了松江府,最近海上风大,船家晚上都不起锚。因此两人要在府里的客栈待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坐船去陷空岛。
白玉堂单手抓着刀,握着马缰绳想心事,展昭则是看着四周的红枫,感慨这一路的美景。
「手疼不疼?」展昭时不时问白玉堂一句。
白玉堂失笑,「猫……小伤而已。」
「没办法,五爷细皮嫩肉么。」展昭得闲了,就调侃白玉堂,「这一伤,还不知道惹多少人心疼,我怕上了陷空岛被那些丫鬟婆子埋怨死。」
白玉堂看看他,道:「放心,陷空岛的丫头婆子各个都中意你,没人舍得骂你。」
展昭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便也松了口气,一路上白玉堂神情都挺严峻,感觉像是在担心陷空岛的众兄弟们。展昭有时也羡慕,白玉堂那几个哥哥真好啊,一个比一个疼人。自家大哥就……唉,都不知道他是好是坏。
两人顺着官道的走势一个拐弯,绕过了一片枝杈密集地带,路上几乎都被遮得看不见光了。
刚刚拐过来,就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停着,似乎是车[车古车鹿]被卡住了。
这马车很小,也很精致,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费力气推着小车。车前挂着的小铜铃,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当当发出脆响来。听着悦耳也动人,让人不得不联想,车内的可能是个尚未出闺阁的小姐。
展昭见少年脸皮子都涨红了,依然没有推动那马车分毫,便跳下来,过去帮忙,「我帮你。」
少年抬头,讶异地看展昭,忘了点头。
展昭用内力,轻轻一托那马车,再往前一推……陷在坑中的车[车古车鹿]立马出来了,车轴之间的树叶也被展昭都抽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展昭对那少年说:「在马车的[车古车鹿]后面挡上一块木板或者硬皮子,可以阻挡被卷起来的落叶夹进轮子里头。
少年愣了愣,一拍头,「对哦!」
展昭见他一派天真神情,莫名想到了小四子,笑了笑,回身上马,继续赶路……
只听马车里头,传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多谢公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哦?原来不是小姐,是个老者啊。
「前辈不必客气。」展昭向来知书达礼,为人礼数周全不说,还很随和……说完,就和白玉堂走了。
边往前行,枣多多和白云帆边不住回头盯着拉车的那两匹马看,大大的眼睛里头,似乎有些惊诧的神色。
展昭和白玉堂也下意识地看了那马一眼,都觉得惊奇——拉车的两匹马通体乌黑,耳朵尖、嘴巴尖,最奇怪是双眼微微有些红色的光晕……是充血了?还是这路边的红叶映染的?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云帆的眼睛……还是乌黑的,枣多多是漂亮的琥珀色,根本没有红色的迹象啊。
不过,走出了红叶遮盖的区域后就又是一个拐角,两人再回头,已经看不到那辆马车了。故意放慢了一些,两人想等那马车跟上来,只是等了半日,那马车依然没出现——走得那么慢么?
「到松江府了。」又走了一阵,展昭指了指前方入城的大门,对白玉堂说:「去哪家客栈落脚?还是去太白居吧?我想喝那里的梨花白。」
白玉堂欣然点头——那酒楼的东家也和自己熟识,正好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端。
夜幕落下,进入松江府这热闹的夜市就将两人心中的疑云驱散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商家叫卖的叫卖,行人熙熙攘攘,看来并没有大事发生。
两人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往前走,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里头一个少年带着一群小娃正在练拳,少年一眼就瞅见白玉堂了,冲出来,「五爷!」
白玉堂认得他,是陷空岛船坞中造船好手,老王家里的三小子,大家都叫他小三子。
「小三子,功夫练得怎么样了?」白玉堂见他又长高了些,笑着问他。
「嘿嘿,刚跟二爷学了轻功,能爬上三楼了!」
白玉堂想笑,跟二哥学轻功那不废了么?二哥就会挖地。
小三子给身后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娃引荐,「快点过来见礼,这是白五爷!」
陷空岛五鼠,特别是白玉堂的名号在这一带非常响亮,小娃们都一脸钦慕地仰着脸看——心里头说话,难怪自家姐妹每天五爷长五爷短呢,敢情男人真能长那么俊啊。
小三子之前见过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走动,不过不晓得这人是谁,看气度风华不输白玉堂,就料定是个人物,便看着他。
「这是展昭。」白玉堂说着,问小三子,「吃饭了么?最近陷空岛和船坞可好?」
「哦……」小三子看看左右,打发小娃儿们继续去练功夫,自个儿陪着展昭和白玉堂往前走,边压低了声音问:「五爷为了何叔的事情回来的吧?」
白玉堂一愣,何叔是陷空岛的老船工了,烧得一手好菜,他那一锅子剁椒鱼头,能把几里地外的馋鬼都引来。
「何叔怎么了?」白玉堂不解。
小三子睁大了眼睛,「哎呀,五爷你不晓得何叔死了么?」
白玉堂愣住,展昭也见过何叔,人很随和,使一把鱼叉功夫很好……死了? !
「怎么死的?」白玉堂脸上没了笑意。
「就半个月前,何叔有一天没去上工,听家里媳妇儿说,一晚上没回来。大爷他们就知道出事了,带着人去找,在海上看到了何叔的小船,人死在小船里头了,一船的血,心……」
「什么?」白玉堂皱眉。
「心……叫人挖出来了。」
展昭听后也是眉间一颤,再看白玉堂,果然脸色寒了,眼中有些杀意,「知道谁干的么?」
小三子摇摇头,「我也是听爹说起的,让我们最近不准出海,听说,河帮和海龙帮还有三家寨,都有人这么死了!」
白玉堂一听就知道事有蹊跷!陷空岛一带的海域,陷空岛的势力最强,而排下来就是河帮、海龙帮和三家寨。这三家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是有人在故意挑衅么?
展昭听后脑袋里开始想自己遇到过的大大小小案件——死了之后挖心的可真是少见。挖心这种事情,那是要深仇大恨才做得出来的!想到这里,就问小三子,「那心挖出来了……还在么?」
小三子摇摇头,「不见了,所以都传是海妖吃人呢,不都说妖怪爱吃人心么。何叔功夫那么好,海龙帮的青龙王功夫更好……」
「曹伟也死了?」白玉堂听着觉得新鲜,和展昭对视了一眼,海龙帮除了帮主老龙王外,还有三个副帮主,黑白青三大龙王都是高手。青龙王曹伟名声在外,江湖上都是能排上号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小三子还想跟着白玉堂和展昭走,后头有个小娃追上来喊:「小三子,你娘叫你吃饭呢,要揍人了!」
「唉唷。」小三子一蹦就往回跑,「五爷,我走了。」
白玉堂给了他些零钱让他买小吃,便和展昭回头,继续往太白居赶去。
「难怪大哥这么急着让你回来。」展昭蹙眉,看了看白玉堂受伤的手,心说还好自己跟来了,这次事件看来棘手!
◎
放下展昭和白玉堂入城住下不提,说还在兴化的公孙和赵普他们。
小四子见展昭他们又溜了,不干了,不回开封府要回逍遥岛,然后找卢姨姨玩去,其实就是变着法儿想撮合展昭跟白玉堂。
逍遥岛和陷空岛离得极近,且赵普早就定居逍遥岛做了逍遥王了,包拯也不好勉强他和公孙回去。
想想也好,展昭大哥的事情还要继续查,白玉堂的手又受了伤,有赵普和一帮子影卫帮着好办事,就与庞太师先回京了。
公孙和赵普改道回逍遥岛,先去看老太妃,陪她几日,再转水路去陷空岛看看岛上众人,顺便看能不能帮忙。
小四子知道能回去见奶奶了,也就不闹着要找展昭白玉堂了。
◎
太白居的雅间里头,展昭和白玉堂坐着对饮。太白居的小楼呈「井」字形,四边是单间,中间是大堂,有散客喝酒,还有弹唱表演什么的。
白玉堂和展昭在靠东面的雅间里头坐着,两边窗户都打开着。一边是热闹的街市,远眺可以看到渡头外。海上岛屿棋布,灯火闪烁的陷空岛、再远一点是诗情画意的逍遥岛,还有那些河帮水寨,这一带的水域绝对是卧虎藏龙。
展昭忽然伸手指着逍遥岛后面,远处雾气缭绕中一个起伏岛屿问白玉堂:「那里是什么岛?」
白玉堂愣了愣,不解看展昭,「逍遥岛么?」
「不是,逍遥岛后面,雾气里面。」
白玉堂顺着展昭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见在雾霭笼罩之中,靛青色的天幕与海面交界处,隐约有一个黑色的起伏……类似于小山或者小岛,完全没有灯光。
「这……」白玉堂愣住了,他不记得那里有什么岛屿啊。
「可能是晚上看过去的错觉吧。」展昭见白玉堂一晚上光顾着喝酒了没吃过东西,就给他夹菜,「吃东西,别胡思乱想了!」
白玉堂点头,放下酒杯,举起筷子吃排骨,却听到外头有丝竹之声传来,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年轻女子在弹唱,那把嗓子极好。
展昭听后点点头,「嗯,这姑娘好嗓音。」
这时候,就听到靠里的窗户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笑声:「唉,丫头,本少爷赏妳的,唱得好!」
展昭循声望过去,就见在对面,窗户对窗户的雅间里头,有几个人,说话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短打装扮,趴在窗边,对楼下丢了一大锭银子下去。下头姑娘仰起脸,怀里就多了一大锭银子,赶紧起来道谢,再看那嬉皮笑脸给赏钱的男子身后,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老者,须发皆白穿着灰色长衫,一个是年轻人,一身黑色锦袍,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应该非富即贵。
展昭好奇多看了一眼,对面那嬉皮笑脸的男子看到了,也抬头望过来。看清这里情况后,单手支着下巴笑了,「呦……我就说外头风吹进来都是香的呢,果然有香风才能吹来的人呀。」
展昭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问白玉堂,「他说什么?」
白玉堂继续喝酒,不紧不慢道:「当他放屁即可。」
……展昭嘴角抽了抽。
「喂喂!」那年轻人笑嘻嘻跳到窗台上,往这边望,「白兄,怎么装不认识人啊?老相好了。」
展昭注意到了他的肩膀上挂着两个圈儿……这圈儿的样子很奇怪,铜黄色,搭扣是个八卦形——小乾坤圈?又联想到了在这陷空岛地界活动,莫非是河帮的副帮主董晓蝶?别看这董晓蝶起了个女人名字,可是江湖上有些名头的高手,当然……也是个男人。
展昭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娃娃脸,大眼睛短头发,三十岁不到,看身板也是匀称利索,个子倒是不很高。
「嘿嘿。」董晓蝶见白玉堂爱答不理,展昭则是在打量,就问:「这位兄台看起来很好相处啊,我就说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猫和老鼠还能一窝吃饭哪,哈哈。」
展昭见他正盯着自己放在手边的巨阙看着,想必他也知道自己身分了,就对他笑了点点头。董晓蝶江湖风评不错,河帮和陷空岛也是关系很好,大概这痞子性格不太讨白玉堂喜欢。
「果然是个好相处的人啊,和某人区别太大了!」董晓蝶似乎对展昭很中意,「展兄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久仰大名……哎呀。」他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弹指一挥……手上的花生米没了,董晓蝶一个跟头栽下楼去,摔到了那卖唱姑娘跟前,吓得姑娘花容失色。他还笑,「没事没事,美人莫慌,妳曲儿唱得太好了,听得本少爷腿软。」
展昭早听说董晓蝶玩世不恭爱说笑,果然是活泼性子,不过敢这样招惹白玉堂,他还挺有种的啊。话又说回来,白玉堂也没跟他较真,说明关系还是不错的。
在座那老者摇了摇头,似乎见怪不怪了,站起来给白玉堂行了个礼,「五爷见笑。」
白玉堂转眼见是河帮的老副帮主陈赦,便也拱拱手,「老爷子别来无恙。」
「托福托福。」
这时候,老头身边的白衣男子也抬起头来往这边打量,这人生得不能说多好,只是眉目干净,看起来温文儒雅,像是个书生。
他问老头,「陈叔,这是谁?」
「哦,少主,这是陷空岛五爷,锦毛鼠白玉堂,那位是南侠展昭。」
「哦……」那个少主一听到介绍,赶紧站起来给两人行礼,「两位大名如雷贯耳,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了,二位不嫌弃,我过去敬二位一杯。」
陈赦赶紧介绍,「二位,我们少主,雷清朗。」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识地眼皮子抽了抽——雷清朗,河帮少帮主? !那岂不是老河王雷万通家的公子?这雷万通人称雷霸王,又横又蛮,怎么生下个秀才儿子来?
展昭和白玉堂寻思了一圈,有江湖人自称小生的么?将这斯文书生和他老子那三百斤的身躯外带鲶鱼头放到一起一比……两人都很不厚道地恶寒了一把。
雷清朗绕过长长的回廊,走过来给展昭和白玉堂敬酒。他低眉顺目谦恭有礼,实在和霸道粗鲁的老子雷万通有着天差地别。
展昭跟他还礼,他一口一个展大侠,唯唯诺诺,展昭说不出的尴尬……雷清朗论辈分和自己也算是平辈的吧,父辈声望很大名门之后当之无愧,怎么有些怯懦呢?虽说性情温和,但展昭不太喜欢那么客气的人。
相比起展昭,白玉堂更不喜欢这类人了。白玉堂自己性格古怪,能好好相处的也大多是性子极怪的。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展昭之外,大概没有一个人能称得上好脾气。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面,赵普是第一个与他熟识的……因为都是极嚣张跋扈的性子。
雷清朗这种举止,若说书生都算是没脾气的,更别说向来讲究气势的武林人了。
展昭还算客气,白玉堂依然是很冷淡,雷清朗笑了笑,「在下刚刚回到河帮,并非江湖中人。」
「哦……」展昭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了一点,可是陈赦怎么管他叫少主呢?
「清朗原本是过继了人的。」雷清朗不只脾气好似乎还有些唠叨,磨磨唧唧给展昭和白玉堂解释自己的身世,「因为自幼体弱多病,不适合练武,所以爹将我过继给大伯了。前些日子大伯病逝,爹膝下又无子,我便回来尽孝道。河帮的事情,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只是因为家学渊源,所以虽不是江湖人却很喜欢打听江湖事,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了。」
展昭点点头,他向来很能体谅人,河帮是大帮派,雷清朗这样的性子回来,恐怕也遭到了不少非议吧。
「唉……」这时候,董晓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了,蹲在木窗台上,双手支着下巴笑问展昭,「展大人为了调查最近的凶案来的么?我倒是听说了包大人就在不远的兴化……没想到动作那么快啊。不过啊……」他说着,看了看白玉堂,「唉,这事儿是江湖事,没必要扯上官府吧?」
白玉堂原本喝酒,双眼还望着远方那个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小岛,听了董晓蝶的话,半晌才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什么凶案?」
展昭不动声色地坐下,笑道:「二位……我是与白兄到陷空岛看几位兄长的,怎么最近出了案子么?」
「白五爷不知道?!」陈赦疾走几步进来,道:「最近这海上出了大事了……」
陈赦话没说完,却见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指远方,问:「那是什么?」
众人愣了愣,随后脸上都露出了略显怪异的神情。
董晓蝶从窗台上下来了,走到桌边,站在白玉堂和展昭身后看了看远处的海面,了口气,「最近刚刚出现的,有个把月了吧。」
「出现一座小岛?!」展昭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没去看过?」白玉堂问。
「去了……」董晓蝶耸耸肩,「不过行船两天两夜,那岛永远在那么远,一点没有靠近,根本到不了。」
「莫非是蜃楼?」展昭一想又觉得不对,「蜃楼也有个时限,怎么可能夜晚还在那儿?」
陈赦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困扰,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详细说说。
白玉堂和展昭就知道他有隐瞒,不过也没追问,先到陷空岛弄清楚情况再说,免得先入为主。
这时候,却见董晓蝶凑过来,看了看白玉堂缠着纱布的手,问:「受伤了?」
白玉堂还是一副懒洋洋的臭脸,展昭就纳闷了,明明笑起来很好看人也很随和还会开玩笑的啊!
「要不要坐我们的船去陷空岛?」董晓蝶笑嘻嘻问白玉堂,「晚上渡头没人的吧,我们开大船来的。」
白玉堂自然没兴趣坐河帮的船,却听董晓蝶又忽然说:「再不回去,可别耽误你三哥的伤势……」
「你说什么?」白玉堂霍地仰起脸看他。
董晓蝶一脸惊讶,「你不知道三爷受了重伤么?」
「什么?」白玉堂脸色更难看,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刚刚小三子为什么不说? !没理由的啊……脑中念头一闪,白玉堂隐约觉得可能中了什么计,就听展昭插嘴问董晓蝶:「什么时候的事情?」
董晓蝶耸耸肩,「下午的时候。」
白玉堂眉头皱起,心中明白了——董晓蝶在套话!想试他们事先知不知道这事。刚刚自己过于担心三哥因此没防备,神色变化必然会引起他怀疑。这招非常可恶,他拿三哥乱说话,又不能揍他,一会儿不跟他们上船还说不过去,否则算什么?自己不关心兄弟的生死么?
都说了,白玉堂虽然平日有些冷酷不近人情,可实际上是个本性比较老实,不屑于算计的人。
董晓蝶脸上露出笑容来,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展昭忽然道:「这不可能啊!」
这回轮到董晓蝶一愣了,心说展昭不会那么傻吧?莫非直接承认他们事先知道这事儿了? !
白玉堂也看展昭。
却听展昭不慌不忙问他:「三哥不是昨天还在兴化的么?他应该比我们晚走一天才对,今天下午还在路上吧?」
白玉堂心里暗道,贼猫!果然够机灵。
董晓蝶暗自吐了吐舌头,他可不知道展昭诈他呢,以为真的那么巧……早知道说大爷了。
「别胡说,什么三爷,是常跟着三爷的何叔。」一旁陈赦赶紧帮着董晓蝶解围。
白玉堂顺坡下驴,问了一句:「何叔怎么了?」
随后,董晓蝶和陈赦将何叔被杀、海龙帮青龙王被杀、以及河帮一个船工被杀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内容和小三子说的其实大同小异,只是更具体一些。
展昭和白玉堂听完后,也没发现什么更好的线索。
「最奇怪的是。」陈赦叹了口气,「我们派出很多人查看,竟然没有一个看到凶手的影子。」
「那些人为什么独自出海?」白玉堂反问:「岛上的规矩,独自出海是不允许的吧?必须三人以上。」
陈赦也摇头,「都还在查。」
雷清朗一直在旁边看着,说到尸体的时候,脸上露出嫌恶神色来,似乎很反感。
董晓蝶则是趴在窗户口,继续看楼下那位姑娘唱曲儿,似乎还挺陶醉。
眼看着时间不早,众人要回去了,陈赦问白玉堂:「五爷,如果回陷空岛的话,我们送你们一程吧,反正顺路。」
白玉堂摇了摇头,「我另有安排,谢了。」
陈赦也不勉强,知道这人古怪,便告辞了,雷清朗走的时候还有些惋惜,似乎是想请白玉堂和展昭上河帮住两天,展昭谢过,说下次有机会拜访。
好不容易将三人打发走了,展昭坐下看白玉堂,「怎么看?」
白玉堂指了指远方那座岛屿,问展昭:「你听说过这种突然出现在海上的岛么?」
展昭赶紧摇头,「从没有,而且听他们的形容,那岛屿已经在那里很久了……这怎么可能呢?!」
白玉堂也点头不语,展昭觉得饿也觉得气闷,让掌柜的给上了两碗太白居最招牌的燕皮馄饨,加上好些辣和醋,热乎乎吃起来,还踹了白玉堂一脚,「吃饭吧,别愁眉苦脸的了!」
白玉堂觉得也是,刚拿起勺子还没开吃,就听到楼下传来桌翻椅倒之声,还有人的叫骂,「本大爷让妳唱妳就唱,我看谁敢走?!」
两人都一皱眉,心说莫非又有不长眼的要上演什么强抢民女或者酒楼闹事的戏码了?
凑到床边往下一看,就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男子正在大闹……他似乎醉了,骂人摔东西。那唱曲儿的姑娘原本准备走了,却被他阻止,让她接着唱。
展昭摇头,想阻止,一旁白玉堂却摆了摆手,「由他去。」
展昭吃惊,再仔细看,就见董晓蝶他们刚到楼下,看到这情景,也没去阻拦,只是摇了摇头走了。在场不少客人也都不说话,看着那少年的神色非但没有恼怒反是怜悯。唱曲的姑娘真的就拿了琵琶回去继续唱了。
展昭问:「这是什么人啊?」
「他叫曹昕,不是坏人,青龙王曹伟明是他爹。」
「啊?前两天死了的那个海龙帮的青龙王?」展昭也立刻明白了过来……松江一带,陷空岛以及周边这些岛屿帮派的势力非常大。因为都是些江湖正义门派,而且都是带领渔民打鱼的大东家,彼此关系都非常好。众人大概也知道这事情了,替他难过,所以由得他发泄。
「会不会是寻仇?」展昭有些琢磨不透,「你们三家有共同的敌人么?」
白玉堂倒是笑了,摇头,「不瞒你说,我这一年都没管过家里的事了……」
展昭愣了愣,摸着下巴一想倒也是——白玉堂一整年都在开封府泡着呢,要不然就跟他满世界跑,有事了才回一趟陷空岛,估计陷空岛众人对自己应该很有意见才是吧。
两人快速吃了饭,找了太白居后院的雅间住下,就等着第二天坐船回岛上了。
◎
放下两人不说,急着赶回逍遥岛的公孙赵普他们可不知道这情况,众人出了兴化,就赶奔渡头。影卫们早已将大船叫来了,一家人直接上船,走水路赶往逍遥岛,看光景,明天一早就能到了。
船上几个影卫们守卫的守卫,其他的在船头说笑打闹,喝酒吃螃蟹,很是热闹。公孙靠在藤椅上,怀中搂着小四子,轻轻拍着背打瞌睡,赵普在一旁教萧良打拳。石头剪子站在船头蹭来蹭去,最近剪子可能有些发情,总黏着石头。
「喂,喝口酒。」赭影爬上了桅杆顶,就见紫影趴在最上头,手里拿着个望远镜正眯着眼睛看呢,样子很专注。
怕他冷,赭影给他披上个披风,「你看什么呢?瞧见大鱼了?」
「嘶……」紫影歪过头,问赭影:「欸,你说为什么会多出了一个岛啊?」
「吭?」赭影听着都新鲜,伸手摸他额头,「糊涂了吧你,哪儿有岛?!」
「真的有啊!」紫影将望远镜给他,指着前方让他看,「还有啊,今天晚上为什么走了那么久,一条船都没看见?那些走夜路的商船和货船呢?都上哪儿去了?」
赭影接过望远镜盯着看了半晌,也傻眼了,和紫影对视了一眼,这会儿……月亮很高,远方的雾气渐渐散开,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岛屿了,紫影趴在桅杆上对着下方的赵普喊了一声:「王爷,你们看前面那个岛!多出来了一个岛啊!」
众人都愣了愣,随即全部跑到船头看。
小四子原本打瞌睡呢,船身晃啊晃的跟睡摇篮似的,被紫影这一声吆喝吵醒了,茫然地看公孙,「爹爹,什么岛?到逍遥岛啦?」
公孙也纳闷,抱着他跑去看,众人往远处一望,都有些懵住了。
「那里原本就有这个岛么?」赵普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不对!」公孙连连摇头,「你忘了,以前在逍遥岛看日出日落的时候,都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何曾有什么岛屿?!」
「对啊!」赵普也想起来了。
「这事儿可新鲜啊!」几个影卫也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小四子揉揉眼睛,还有些状况外,心说在看什么呐? !
萧良坐在剪子背上,手打了个凉棚往远处望,忽然想起个事情来,问赵普:「师父,到头来,隐山究竟咋回事啊?不也说突然冒出来一座山么?」
众人都让萧良问住了,公孙搔搔腮帮子,「这个么……」
「爹爹,那边有艘小船。」正在公孙想着给萧良解释一下隐山的问题时,小四子伸手一指不远处。他在公孙怀中,抱得比别人高一点,而且他还有些走神,没看众人都关注的那个远处冒出来的岛屿,而是看到了近处漂过来的一条小船。
赵普等猛地低头,就听上头紫影大喊:「要撞上啦!快把它拉开!」
公孙等这才都回过神来,有一艘小船正在海上横着,挡住了他们的前行路径,眼看就要撞上了。
黑影啧了一声,对着前面的小船大喊,「喂!船家!」
但是小船的篙子横在船身上,桨翘着插在一侧……无人空船么? !
白影纵身一跃,上了船想要将船划走以免撞上,却看到船里躺着个人,吓了他一跳,刚落到船上想打个招呼,就听到脚下「啪答」一声,似乎踩在水坑里了。
白影起先以为这船漏水了,但是仔细一看,惊得他一口凉气抽回来——只见船里躺着一个人,脸色苍白,胸口一个大窟窿,睡在船里神色倒是很安详,早断气了。船上的不是漏水,而是那个人的血,盛了满满一船底,白影抬起腿开了看,踩了一脚鲜红的血,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妈欸!」
黑影了解他,他叫娘了估计发生什么大事了。绯影等用三角钩锁将小船勾了回来,众人走近一看。
「呀!」小四子捧了腮帮子问公孙:「爹爹,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都有命案哪?」
公孙嘴角抽了抽,一旁赵普道:「哦,那是因为经常跟展昭在一块儿的缘故。」
「唔……」小四子点点头,「喵喵是灾祸体质么?」
◎
「啊嚏。」展昭揉了揉鼻子,松江府晚上还挺冷的,靠在被单上发呆,展昭听到隔壁白玉堂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声音,似乎是脚步声……白玉堂应该也没睡吧。
这人也怪,原本没事的时候还愿意两人一间屋睡,如今手不方便了,倒是不肯一间屋了,非要两间。
还是有些担心白玉堂的情况,展昭也睡不着,就推开门走出房间,在院子里逛了逛……
这雅间很好,是独门独院的,非常安静。
展昭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刚想去敲门,白玉堂的房门却打开了,他往外看了看,「还不睡?」
「嗯,不困。」展昭想往前走一步,忽然,就听到了「喵呜」一声。
两人都一愣,展昭查觉到了白玉堂嘴角微微挑起的弧度,心说哪只猫咪这个时候叫? !
两人顺着叫声,抬头望向了屋顶,却见屋顶上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那猫乌黑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品相甚好,它脖颈间挂着一串红绳,绳子上系了一枚雕刻了花纹的桃子核铃铛……显然是有人养的家猫。不过最让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惊奇的,是那猫的眼睛,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两人猛然间,想到了今早在路上看到的那两匹马。
那猫看了两人一眼后,转身跃下了墙壁,跑了。两人下意识地追上去,一跃上了围墙往下望……哪儿还有猫的踪迹……那黑猫来得诡异,去得也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更奇怪的是它那双红色的眼睛,在这夜晚显得异常诡异。
白玉堂站在房檐上看了看,转眼问展昭,「它刚刚说什么?」
展昭知道他又打趣自己是猫呢,抬脚踹他,「行啊,这会儿还有心思跟我说笑呢?!」
白玉堂一笑躲过,两人都回了院子,进屋继续睡觉。
白玉堂刚刚躺下想要熄了灯火,却看到门被推开。起先他以为是展昭进来,可不料却是一阵狂风吹了进来。微微皱眉,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挡,坐了起来……可是外头并没有人,也不像是谁用内力催开的,因为刮进来的就是冷风,还带点特有的海水咸味。
白玉堂站了起来,到门口想看看隔壁的展昭,正巧展昭也跑了出来,他的房门也被吹开了,担心白玉堂。两人到门外就差点撞个满怀,一时间都觉得莫名其妙……今晚这是怎么了?怪事那么多!
「是风?」白玉堂看了看站在树下白云帆和枣多多,两匹马都极有灵性,万一有什么异样应该会发出警告才对,可是此时两匹马依偎在一起打瞌睡呢,完全没有发现了危险的样子。
两匹马脖子靠脖子,看到白玉堂和展昭出来了,还不解地甩了甩尾巴。
展昭在一旁小声道:「也不一定啊,它俩现在眼里只有彼此,说不定刚才没注意!」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再不睡估计就天黑了,明天还早起呢,就对展昭摆摆手,「睡吧。」
「嗯……」展昭犹豫了一下,跑回房里去拿了枕头过来。
「你干嘛?」白玉堂有些意外。
「照顾你啊。」展昭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老弱病残。」白玉堂显然不太适应这种被照顾的身分。
展昭挤进房间关门,伸手一指床铺,「去躺下,你说了不算!」
白玉堂张了张嘴,也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于是只好乖乖去躺下。
展昭在房间里看了看,没有小床,就把枕头放到了白玉堂身边,把他往里推了推,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手拿起来,底下垫了个枕头。
白玉堂拿下来要翻身,「别扭……」
「不能压!」展昭皱眉,睡个觉都不老实。
「没事。」白玉堂不听。
展昭将他的手按好了不让他动,抬手一拂袖,熄灯。
白玉堂仰天躺着怎么睡睡不着,「猫,手拿开,让我翻个身。」
「不行!压着手骨头长歪了怎么办啊?日后堂堂白五爷伸出手去却是歪的!岂不叫人笑话?」展昭自己侧过身,一手帮白玉堂按着胳膊,「睡觉!」
白玉堂望天,转眼就看到展昭的睡颜,头朝哪儿都不对劲,只好努力告诉自己,睡吧!
两人白天赶路也挺累的,于是很快就安静了。
江湖人么,这两人又都是高手,因此睡觉的时候挺警醒的,四周万籁俱寂,入冬了,没有虫鸣,没有猫叫,更没有夜莺……只有呜呜的风声。
睡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白玉堂突然说了一声:「起风了。」
展昭良久,应了一声:「睡觉。」
白玉堂突然又开口,「刮的是东风,海上可能有风暴。」
展昭愣了愣,「那又怎么样?」
「这个时节,按理不会有这种天气。」白玉堂因为长年在海岛上生活,虽然不从事渔业、不出海也不造船,但是经常听几位兄长讲起。
展昭给他拉了拉被子,「别担心。」
白玉堂没睁开眼,只是有些讶异,展昭说话的声音比平日更柔和了几分。
「再大的风,陷空岛也不会被吹走的。」展昭轻轻拍拍他胳膊,「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赶去。」
「……嗯。」白玉堂轻轻应和了一声,睡去。
◎
小四子在睡梦中被颠醒了,感觉像是在坐秋千一样,他向来睡着了就是小猪,怎么叫都不醒,今天是实在被晃得有点恶心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公孙抱着自己坐在床上,一旁蹲着石头和剪子。它们的状态看起来似乎都有些紧张,剪子用高大的身躯挡着床铺,全身光亮的黑毛被吹得呼呼直动。萧良站在床边抓着床柱,赵普站在门口,双手握着房门,就见外头似是起了大风。
赵普对外面努力调整船帆的影卫们喊,「小心点,上桅杆腰上先系绳子!」
「爹爹?」小四子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害怕地往公孙怀里钻了钻。
「醒了?」公孙轻轻拍他的背,「别怕。」
「怎么回事呀?」小四子觉得整艘船都在晃。
「突然遇上大风暴了!」萧良对小四子说:「没事的槿儿,我会游水!」
「嗯。」小四子点头。
「王爷!」赭影在外面喊:「不行了!顶风去不了逍遥岛,只能往东去!」
「东?」公孙想了想,「东面是陷空岛!」
正这时候,远处的天空之中突然亮起了一枚明亮的联络信号。原来是不远处陷空岛上,守夜的家将看到海上起了大风浪,似乎有船遇险,就发出来了联络的信号,询问要不要帮忙。
赵普心中微动……陷空岛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守夜?他对紫影点点头,紫影扔上了一枚联络用的响箭。响箭破空,散发出明黄色的光亮,赭影高喊了一声:「调头,往东!往东!」
船工们费力地将船转向,往东行驶……风浪太大,幸亏赵普他们的船够大,才没被吹翻了。
往东行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有一艘更大的船驶了过来,船头迎风站着一个人。那人十分健壮,做渔民打扮,双手叉腰,单腿踩着船头的木桩,一头钢针般的短发刺着。身旁站着一个特别矮小的男子,跟个瘦猴儿似的,这么大的风,他手上还拿把鸡毛的扇子。
「王爷,是三爷和四爷。」赭影对赵普说。
赵普也看见徐庆和蒋平了,紫影站在船头对那边挥手。
陷空岛几个当家的今晚正商量事情,突然听说外头起风了,都觉得怪异。他们在海上生活那么久,这种大风实在是头一回见到,也都觉得匪夷所思。巡夜的家将说海上有人遇险,还是大船,众人先是心惊,担心别是白玉堂连夜赶来遇着海浪了,他们家宝贝五弟可是只旱鸭子!
赶紧发联络信号……升上了天空回应的却是逍遥岛的信号,众人立马知道是赵普他们,赶紧派船来救援。
船到跟前,徐庆和蒋平跳上了船,「王爷!」
「三哥四哥,好久不见。」赵普也不跟他们论什么辈分地位尊卑,总之随着白玉堂和展昭叫。
徐庆他们命船工将两艘船连上,一起往回开……离开了风暴的中心,船也没那么晃了,船里的人都放下心来。
徐庆和蒋平进了房间,萧良赶紧上前见礼,徐庆拍了萧良一把,「唷,小良子,长那么高啦?」
公孙也带着小四子来见礼。
赭影问起是不是出了什么怪事,徐庆嘴快,跟赵普他们叽哩呱啦说了最近发生的一切,还有那边多出来的一座怪岛屿。
赵普立马对紫影点点头。紫影指了指外面,「三爷四爷,我们刚刚在海上捡了样东西,要不然你们看看?」
徐庆和蒋平面面相觑,跟着影卫们出来,到甲板上一看……就见那艘载着尸体的小船已经被众人捞起来了,放在甲板上。
船里满满一船的血,躺着一个被挖了心的死人。
「他应该死得不久,不超过一个时辰。」公孙刚刚初步看了一下尸体,走出来对众人说:「心脏被挖的时候他是活着的。」
「这不是河帮的鳖头樊么?!」徐庆蹦了起来,「娘的,河帮死了第二个了!」
赵普和公孙都明白为什么陷空岛众人要叫白玉堂回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先到了,可以想像明天一早见到白玉堂和展昭的时候,两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众人到了陷空岛。小四子和萧良拉着手让闵秀秀带去后头绣楼,和女眷们住一起。正巧了,卢珍刚满一岁半,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学说话呢,小四子喜欢得不得了,抱着不松手。
众人在岛上先安顿住下不提,折腾了一宿……没多会儿,天就蒙蒙亮了。
◎
展昭和白玉堂在天刚亮的时候就醒过来了,起床洗漱收拾,到了渡头。渡头最早那一趟船已经等着了,船里等着的正是白福,一看白玉堂来了,赶紧帮着牵马上船,嘴里头念叨:「五爷你可回来了。」边一个劲给展昭问好。
展昭知道白福是白玉堂院子里头的管家,陷空岛很多生意也是他管,人异常聪明机灵,功夫也行,对白玉堂特别忠心。
「岛上没事吧?」白玉堂赶紧询问:「哥哥嫂嫂们都好?」
展昭头一回听到白玉堂这种关切的话语询问,心说……看吧,明明就很体贴的一个人。
「都没事,五爷放心。」白福吩咐开船……这船不算太大,不过陷空岛船工都是技术一流,船乘风破浪地就驶向陷空岛。
白玉堂和展昭站在船头,在就快到陷空岛渡头的时候,就听站在船头的白福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指着不远处从西边儿来的一艘大船,对白玉堂说:「五爷,河帮的船来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一愣,果然,就看到一艘大船也在靠近陷空岛,船速飞快,船头站的人,正是昨晚见过的董晓蝶和陈赦,还有趴在栏杆边干呕的雷清朗。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展昭忽然问:「你……很烦董晓蝶啊?」
白玉堂愣了愣,一笑摇头,「没,他虽然嘴碎,不过人其实挺有本事,我真正看不惯的是陈赦。」
「啊?」展昭倒是意外,问:「陈赦也算八面玲珑,不像是会招人烦的啊。」
白玉堂想了想,对展昭说:「我们每个岛屿,都分管不同的海域,有时候起风浪了,打鱼的时段就短,渔民们讨生活不容易,岛上那些船工,都会帮着拉网拢鱼,等着渔民来捕。」
「嗯。」展昭点头。
「陷空岛上,大哥当家、几个嫂子管帐目、二哥管船、三哥管鱼、四哥管得就多了,基本生意来往都是他负责。四个哥哥都经常跟陈赦打交道,对他评价不高。三哥那天跟我说,陈赦在渔民最打不到鱼的时候,会派水性好的下水捣乱,让渔民捕不到鱼。」
「为什么?」展昭吃惊。
「嘿嘿。」白福插了句嘴,「展爷不是水上人家,所以不了解。渔民是靠天靠海吃饭的,陈赦这样子做,渔民们会说那片地方鱼少,就都不去他们那儿捕鱼了,上其他几家去,于是他们家不就吃独食了么?但是每个渔民又都有个归属。河帮那边儿的如果上海龙帮那儿去了,就等于抢了别人水里的鱼,难免会有摩擦,而且他们还都只向本家交租子,因此经常闹事。」
「哦……」展昭明白了,「也就是说,陈赦表面厚道,实则奸诈。」
白玉堂点了点头,笑嘻嘻地对展昭说:「现在渔民们大多都上陷空岛海域来打鱼,三爷是豪爽性子,不收租子随便打,还派人帮着带大船去远海打,那鱼老大了,正巧前几天有大鱼,展爷一会儿尝尝正宗的海鲜!」
展昭是猫儿性子,最爱吃鱼,一听说吃海鲜立马精神了,点头。
白玉堂笑着摇头。
展昭又问:「那陷空岛这样做,其他几家犯了众怒,会不会有摩擦?」
「唉,摩擦难免,不过谁敢得罪三爷,是不是?」白福撇撇嘴,「咱们陷空岛来钱的门路多,不为那几个臭钱跟渔民抢饭碗。」说完,跑去帮着停船了。
展昭点了点头,突然用胳膊肘捅捅白玉堂,「欸,问你个事儿!」
白玉堂看他。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有活儿,你负责什么呀?」展昭笑嘻嘻地问:「五当家?」
白玉堂张了张嘴,他向来什么都不管,最多上城里帮着收个租子送个东西,那还要他大爷顺路。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就听到前方有人高喊了一声:「老五!哈哈哈!」
白玉堂一听声音就是徐庆,和展昭相视一笑,纵身一跃直接离了船,踩着水就过去了。到了渡头……就见四个哥哥都在呢,健朗得很,各个气色也不错。白玉堂赶紧见礼,展昭也跟着,四人早就拿展昭当自己人了,乐呵呵点头,彼此寒暄问候。
俄顷,河帮的船也到了,还有脸色严峻跳下船来的董晓蝶和陈赦,白玉堂问卢方:「大哥,什么事?」
「说来话长,一块儿详细说。」卢方回答了一句,董晓蝶已经到了跟前,难得地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严肃地问:「卢大爷,尸体在哪儿?」
卢方对他和陈赦点了点头,带着往里走,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尸体?
众人直接进了大堂,就见正殿外的院中搭了一个白棚,棚子里白布盖着一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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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彰过去,伸手一掀白布……里头是河帮的一个船老大,人称鳖头樊的,樊豹的屍体。
「老三!」陈赦和樊豹是拜把子兄弟,老二当年出海死了,就剩下两人形影不离,陈赦看到樊豹的屍体,身子一歪,当场就跪在船边放声大哭。
白玉堂和展昭也是一愣——这么快又死了一个?!
「屍体是在哪儿发现的?」董晓蝶问卢方。
「是昨晚上,在海里!」卢方说着,留下韩彰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陈赦,带着董晓蝶,和不敢踏进院子的雷清朗进正殿相谈。
展昭和白玉堂也想跟进去,刚走踏出一步,就听到身后「吱吱」两声。两人都一顿顿,同时甩了甩头,心说——不会吧?!
还没想明白呢,衣摆一紧……两人同时心中咯登一下,就听到轻轻脆脆一声:「喵喵,白白!」
展昭和白玉堂回过头,都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只见小四子站在两人身后,两只小手抓着两人的衣摆,仰着脸笑咪咪看着他们。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自己可能赶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嘿嘿。」小四子见两人看到自己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有趣,道:「你们,好慢喏,我们坐船比你们快!对了喵喵,影影们把客房都占满了,所以你和白白一起住吧。」
白玉堂和展昭无语望天——又来了!
小四子笑咪咪的出现在眼前,展昭和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却是惊讶和无奈,这让兴高采烈的小四子瞬间很受伤。原本以为两人见到自己也会和自己一样高兴的,可没想到两人显然不是这样子,小四子觉得自己可能被两人讨厌了,立马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喵喵白白讨厌自己。
「呃……」展昭和白玉堂瞬间察觉出不对。
「呜……」小四子耷拉脑袋转身要跑开去找个地方哭一下,展昭赶紧上前把他抱起来,「小四子,怎么啦?」
「呜呜……」小四子眼看着就要哭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眼睛。
「啊……小四子。」展昭赶紧哄,「那个,我和玉堂是看到你太吃惊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你们动作好快。」
「是啊是啊。」哄人这方面白玉堂是完全不在行,不过也意识到他们刚刚是有些过分了,就赶紧顺着展昭的意思说。
小四子看了看两人,大眼睛水润润的,好像马上就要有眼泪要滚下来了。
「我们真的很高兴的。」展昭赶紧再加把劲,「小四子啊,你高不高兴见到我们两个?」
「高兴啊。」小四子捏着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坐了三天船了哦。」
「是啊……」展昭瞬间一股内疚涌上心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啊!
「喵喵真的没有讨厌小四子?」小四子问。
「当然没有了!」展昭赶紧摇头,「小四子人见人爱的么。」
「真的?」小四子眯眼瞄着展昭,确定他不是唬弄自己。
「嗯!」展昭赶紧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小四子猛点头,「真的真的!」
小四子抿了抿嘴,又瞄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愣了愣,展昭踹他一脚后,赶紧也跟着点头,「是啊……没错!」
小四子眨眨眼,似乎心情阴转晴了,脸上又见了笑容,展昭和白玉堂立马松了口气。却听小四子忽然说:「那,卢姨姨说,后山有温泉哦,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泡!」
展昭和白玉堂嘴角微微地抽了抽——温泉啊……
这时候,赵普和公孙也走了过来,身边是正在找小四子的萧良。
「啊,槿儿,你在这儿啊。」萧良赶紧跑到展昭身边,伸手去接小四子,「都说吃了早饭再来么,一听到展大哥白大哥来了你就冲出来了。」这回连白玉堂都内疚了,基本上除了喜欢做小媒婆这点之外呢,小四子也的确是人见人爱的。
接了小四子,萧良知道赵普他们可能有要紧的事情要谈,于是拉着他手去后院吃饭了。
小四子走到院子口,回头瞄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两人一惊,小四子笑咪咪地摆摆手,「一会儿要去哦!」说完,和萧良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愣在原地,总觉得好像是中了什么圈套了。
「方便听么?」赵普到了跟前,可没注意两人尴尬,只是看到客厅里头河帮的几人已经坐定了,似乎是要开始谈事情,就问白玉堂。毕竟是江湖事,如果陷空岛不要求他们参加,那自然还是尽量不要过问。
「王爷。」这时候,蒋平从里头出来,「怎么拿咱当外人,进来坐吧,一起帮帮忙。」
公孙和赵普进屋,展昭也随白玉堂一起往里走,白玉堂忽然问:「温泉……」
展昭擦擦汗,「你也看到了!万一一会儿咱们不去,他又哭……」
白玉堂叹气。
后院,小四子捧着闵秀秀给他的鸡蛋饼,和萧良并排坐在假山上,边吃边说:「小良子。」
「嗯?」萧良给他递过去豆浆。
「唔,我找到对付喵喵和白白的最终方法了!」小四子笑嘻嘻地对他眨眨眼,「不要看他俩那个样子很厉害,其实很好对付哦!」
萧良无奈,伸手捏他腮帮子,「是啊,槿儿最能干了。」
小四子得意地笑,边不忘嘱咐,「小良子,一会儿我们带喵喵和白白去了温泉后,就逃走,让他们单独泡在一个池子里头,最好还能偷走他们的衣服。」
「啊嚏……」白玉堂进门槛之前,忽然打了个喷嚏。
展昭茫然地看他,「怎么了?着凉啦?」
「没。」白玉堂揉了揉鼻子,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证明给展昭看呢,泡温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于是一抓展昭的胳膊,「什么时候去?吃过饭吧!」
「吭?」展昭睁大了眼睛看白玉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咳咳。」卢方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白玉堂和展昭,这边还有外人呢,你俩收敛点!
两人也立刻明白了过来,立刻收声,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卢方先给河帮的人和赵普他们相互引荐了一下。
董晓蝶等听说这就是九王爷赵普,也有些吃惊,心说陷空岛关系真广啊……估计是展昭这条线上来的人脉。虽然知道逍遥岛就在不远的海域,只不过那岛屿守卫森严,平日他们也都不好靠近,没想到竟然见着了传说中的灰眼修罗了。
雷清朗满眼的向往,礼数周全得赵普嘴角直抽,头一回见这么唯唯诺诺的江湖人。
这时候,赭影进来了,给众人略一见礼,便低声对赵普说:「黑影白影回过逍遥岛了,老太妃没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逍遥岛水域也很太平。赵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让他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赭影向来负责代为转述事情的,就一五一十地将昨晚找到屍体、遇到风浪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有看到凶手?」董晓蝶问。
赭影摇了摇头说:「我们十几个影卫将整个海域都搜查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其他的船,连个竹筏都没发现。」
「案发有一个时辰左右,那晚海上风浪很大,所以小船会漂得很快。」公孙说。
众人也都点点头。
「唉,我说。」徐庆比较快人快语,「鳖头樊大晚上的出远门干什么,你们岛上没下禁止单独出行的命令啊?还有啊,你们河帮按理来说在西面,怎么跑出那么老远去啊?还从东面被吹回来?」徐庆边说边问身边蒋平:「欸,老四,是东面不?」
蒋平无奈地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别掺和了。
这时候,陈赦也走了进来,双眼血红,看来是非常上火,毕竟死了兄弟,而且死得这么惨。「真是可恶啊,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陈赦跺了跺脚。
董晓蝶站了起来,对卢方一抱拳,「我先代河帮谢过大当家的帮我们兄弟收屍,屍体我们先带回去,和帮主商议之后,我们再商议。」
卢方也很客气,抱了抱拳,董晓蝶和陈赦就将樊豹的屍体带回去了,登船告辞。
雷清朗似乎还有些留恋陷空岛的风光,忽然问卢方:「卢岛主,恕我冒昧,在下能不能在岛上小住几日?」
众人都一愣,董晓蝶也不解地看雷清朗。
「哦,是这样的。」雷清朗解释:「父亲命我掌管渔业,说陷空岛的渔业做得最好,让我有机会,要多多学习,所以……」
「哦。」卢方很大方,欣然点头,「雷公子不嫌弃,尽管住下,只是……这大宅内的院落都满了,雷公子住在客栈之中可以么?哦,就在前边不远,离渡头很近,也是独门独院,我会找专人伺候。」
「打扰打扰。」雷清朗笑着给卢方行礼,「住哪儿都行,给岛上添麻烦了。」
众人客气了几句,董晓蝶也没在意,让人带着屍体走了,陈赦略嘱咐了雷清朗几句,便也离开了。
不过看得出来,雷清朗虽然贵为少主,但是河帮众人也没有人拿他当真正的主人来看待,很有些生分。
等河帮的船走了,雷清朗才松了一口气。展昭正好站在他身边,见他神色似乎放松了些,有些不解。
雷清朗回过头,正与展昭双目相对,就无奈苦笑,「不怕展大人笑话,我是真怕回去,在陷空岛上待上半个月,再回去跟我爹说一句,我也就回扬州继续开我的书院了。」
公孙听到了,不解,「为何怕?雷公子不是少主么?」
「不瞒先生。」雷清朗尴尬地抖了抖手,「我就是一介书生,什么都不懂。原本好好的做我的书院夫子,突然就被叫来了。河帮里头,大家都知道下一任的当家是董晓蝶。我被挤在中间,不服董晓蝶的人就想要推举我……可我真是自认完全没有这种能力,也没那个兴趣。」
「所以你就上陷空岛来避难啦?」徐庆开他玩笑,「我们陷空岛上好些孩子呢,也有书院,要不然你去给讲两天课去?」
「好啊!」雷清朗立马来了精神,一旁卢方狠狠瞪了徐庆一眼,「胡说什么呢!」
「案子要查,仇要报,不过日子还得照常过。」卢方拍了拍白玉堂,「一会儿去给何叔上炷香。」
白玉堂点头。
岛上原本想给白玉堂展昭他们接风,只可惜刚刚办丧事,豆腐饭刚撤就摆酒,对不起死了的兄弟,于是一切从简,众人各忙各的去了。
白玉堂带着展昭去了何叔的坟前,两人上香祭拜了一下后,就沿着岸边的小路漫步往回走。
「那边是什么?」展昭之前倒是来过几次陷空岛,不过每次来似乎都有不一样之处,这次他走岸边,发现远处矮枫林里头,有好几只可爱的梅花鹿,忍不住问白玉堂:「是活的啊?」
「自然了。」白玉堂道:「四年前三哥出门的时候买了四只小梅花鹿回来,养了这些年,生出了好几只小的,如今岛上已经有不少了。」说着,他带展昭去了矮枫林。
果然,就见林中的草地上,几只大鹿正带着小鹿吃草呢。小鹿一点儿不怕人,看到白玉堂来了,活蹦乱跳跑过来,白玉堂拉住一只推到展昭面前。展昭搂住了狠狠揉了两下,胖乎乎的真是可爱。
展昭找了棵较高的枫叶树,在身边坐下,抱着一只小鹿摸着脑袋,看着远处无垠的海面,陷空岛的确是个极美的地方,难怪赵普他们会找个小岛来定居,真的很温馨舒服。
「喂。」白玉堂见展昭一副很感慨的样子,叫了他一声:「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好啊。」展昭将小鹿放下,让牠回到鹿妈妈身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和白玉堂一起往回走。
路过渡头的时候,就见渔民正在撒网……一张巨大的渔网被挂在十字形的竹制大架子上,有人拉着绳子,放下去,再捞上来,收网抓鱼。
「这是在干嘛?」展昭头一次看到这种捕鱼的方式,觉得有趣,忍不住问白玉堂
「呃……打鱼么。」白玉堂倒是从小打到都知道那是在打鱼,可惜他对打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从来没问过,因此具体怎么个打鱼法他也不是很懂。
展昭听他说话的语气有那么点底气不足,就知道他糊弄人呢,追问:「这样怎么捕鱼啊?原理是什么?」
白玉堂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张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展昭接着问:「你肯定知道的哦?」
这时候,就见远处徐庆对着两人招手,似乎是开饭了,白玉堂可见着救星了,赶紧对展昭说:「猫儿走吧,吃饭。」
展昭见他想溜,追上几步,「喂,解释一下,怎么捕鱼啊?」
「猫儿,岛上的海鲜很好,待会儿尝尝。」白玉堂扯开话题
「那个怎么捕鱼的啊?」
「螃蟹,你最喜欢吃的?」
「那个捕鱼……」
「嗯,螃蟹。」
◎
中午那一顿海鲜吃得像是家宴一般,其乐融融,吃完了饭,众人坐下喝茶,聊起了案件。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白玉堂问卢方。
卢方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情……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听到过的,关于这海上的一个传说。」
「传说?」众人都好奇了起来。
「血色妖城,听说过么?」卢方问出口,众人都愣了愣。
展昭白玉堂都看了一眼公孙,说来有趣,这回公孙似乎有些茫然了,见众人看自己,就摇了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这下子,众人比听到血色妖城的说法更加震惊了,竟然有公孙没听说过的传说。
「那可真得好好听听了。」赵普也很感兴趣地问。
卢方跟众人说了,所谓血色妖城的传说──那是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听一个老渔夫说的。
据说老渔夫年轻的时候帮人跑船运货,那一次去了比较远的海域,回程遇上大风浪,他们的船翻了。他抓住了一块船板,大难不死,在海上漂了好几天,最终流落到了一个荒岛之上。
据说这荒岛上有村落和市集,就是没有人,而且整个村落都是古怪的棕黑色。渔夫原先以为是用了岛上某种树木建造房舍,所以会有这种颜色,因此也没多在意。他在岛上寻了一大圈,奇怪的却是没发现任何一个人,原来是一座荒村荒岛。
渔夫自己在河边抓了些鱼、蟹,生了堆篝火烤着吃了,等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也没看到村庄里头有任何人出现。于是他再一次确定了,那是一座孤城。
不过渔夫倒也不沮丧,反而挺高兴的,他在村子里找到了斧子、油灯,准备自己造一艘船,开船回去。
只是当天晚上,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渔夫往村子里一看,吓得立时呆了。原来整座村庄变成了红色,彷佛是被刷了一层红色的血水……细看,更是觉得所有的房舍、地皮都在往外冒血,并且还有血腥味传来。
渔夫吓坏了,于是发足狂奔到了岸边。再回头看村庄,渔夫张大了嘴巴,只见村子一片血光,连天上的那一轮圆月都似乎被映成了红色。就在渔夫绝望之时,前方的海上,有渔船行过,那船很大!渔夫大喜过望,点了篝火,拿着火把挥舞求救。
不一会儿,船就到了浅滩处停下。渔夫游水过去,攀着绳梯爬了上去……上船一看,愣住了,就见船内也是一片的血红色,船帆破旧、船上零星躺着一些枯骨乾屍……原来是艘死船。
这种海上死船是很常见的,基本都是遭了海难,人死了船没沉,一直漂在海上。
渔夫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屍体,发现屍身样子古怪,胸口心脏处一个大洞,像是心被掏走了一般。比起岛上情形,似乎这船上更加恐怖一些。渔夫想要回去,可回头一看,不可思议的是……那座原本还在他身后的小岛不见了。渔夫揉了揉眼睛寻找,但此时四周是一片汪洋,哪里还有海岛的影子,彷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渔夫受到了惊吓,四肢一软,瘫坐在了船上。
之后,渔夫随着死船开始在海上漂流,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船上依然是一片死寂,渔夫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饿死、渴死就是孤单死,总之不会被吓死。于是就决定自救,拚一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他在船上寻找了一圈,竟然发现了水、食物还有酒,吃了一顿后,整个人精神了起来,他就开始按照太阳的方位辨别方向,准备回程。
只不过那些屍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船上不是很顺眼,他就将屍体都扔进了海里。在处理一个老头屍体的时候,从屍体的身上落下了一个卷轴,还有纸笔。渔夫将卷轴打开,就见上头有老头写的字,是记录他们航程的。
原来这也是一艘运送货物的商船,正在归航的途中。最后一篇,看时间是在半年前记录的,可以判断,那应该是船遭遇海难的时间。那一篇文字里头,记录了很多东西。他们的大船在送货回程当中,看到了海上的一座小岛。当时几个有经验的老船工都告诫众人说,那里有可能是妖城,千万不能接近。
关于妖城,老人用文字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记录,据说是海中一种人形的妖怪,制造出孤岛的假像,诱骗人上岛,挖心食之。岛上有村落、集市,人一旦进入,就会被群妖困住,挖心吃了,屍体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一眼望过去,就似是血城。
这种小岛有一些特点,如果上岛看到的是崭新的村落,那么要注意了,因为那是陷阱,妖怪们刚刚布置好的,等着人上钩,上岛之人是必死无疑。而上岛若看到的一片血色,那么赶紧跑!因为妖城已经经历过了屠城。运气好一点,妖怪们已经走了,可运气差一点,妖怪们可能还没离开,那就只能再当一顿点心了。
因为上述原因,这种红色的妖城,就称之为血色妖城。年轻人很少听说,大多是老人家知道,太过诡异,所以一直不被人提及。
当时老船工们都劝船长不要靠近,只可惜那船长年轻气盛,贸然带着船队靠近那小岛。在上岛之后并无发现异样,只看到了棕黑色的城堡。当时天已近傍晚,船长下令在岛上暂住一晚,明日启程。
当晚明月高悬……
老人的文字写到这里就嘎然而止,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屍体会在船上,都不得而知了。
渔夫在船上漂流了很久,最后终于漂到了松江附近的码头之上,被人救下。他怕吃官司,只说是在海上遇险,遇到了一艘废弃的船只,并未提及妖城之事。不久之后,渔夫就销声匿迹了,但是他一直保存着那卷记录着妖城的卷轴。
卢方说完,从身后闵秀秀手里接过了一个锦盒,将盒子打开,取出了一卷已经枯黄破旧的羊皮古卷来,递给众人看,「就是这个卷轴。」
白玉堂等都吃惊地看着卢方,「大哥……竟然在你手里?」
卢方笑了笑,摇头,「不瞒你们说,那渔夫就是我养父。」
众人都明白了,卢方是孤儿,自幼被一位老渔夫收养,那老头姓卢,在卢方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
「那令尊是怎么死的?」公孙好奇问了一句。
卢方叹了口气,「心疾而死!他夜夜做恶梦,因此年纪不大,就得了个心悸的坏毛病,时常心口绞痛。」
「心疾……」众人都觉得这案子也太蹊跷了,似乎都跟人心有关系,那妖怪也真够古怪的,怎么就专吃人心呢?
「那些血迹,可能是挖心之时,射出去的。」公孙认真问:「对了,何叔葬了么?」
「没!」徐庆摇头,「那边只先立了个衣冠塚,江湖规矩,死于非命的要将凶手带到坟前血祭,再将屍体送回原籍下葬,现在就停在灵堂里头。」
公孙点头,「我能看一下屍体?」
「当然了!」闵秀秀点头,「不瞒先生,我之前验过屍了,就觉得有些地方可疑,正好先生来了,再一同去验一下!」
公孙点头,站起身来,随着闵秀秀去了,赵普让几个影卫陪着同去了,留下的众人继续研究这次的案件。
「这次的事情,也怀疑是妖城或者海妖所为?」赵普问卢方。
「唉,拉倒吧,什么妖魔鬼怪啊。」徐庆直肠子,「王爷,你别听我大哥的,他就知道疑神疑鬼。依我看啊,可能是什么人来找麻烦,装神弄鬼搞出这一段是非来,目的不可告人。」
「我也这么觉得。」韩彰点头,「我宁可相信人杀人,也不信妖怪杀人!」
卢方自己也点头,「是啊,妖城之说,是太玄了点。」
「可海上凭空多出来的那个小岛呢?有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展昭始终很在意那个小岛,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无奈摇了摇头,都没有头绪。
「大哥,那小岛到不了么?」白玉堂问卢方。
卢方摇头,「你三哥和二哥亲自带人去的,还有河帮和海龙帮那些人,都是派出了大批的船队,可惜没有一个到得了的!所以大家更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的传言了。你不知道,河边的都封锁消息,不让人传到沿岸乡镇去,怕引起恐慌。」
「算了,这事儿还得慢慢查,玉堂啊。」卢方拍了拍身边的白玉堂,「你受了伤,回家先好好养着,和展兄弟到处逛逛,有什么事儿我们会处理。」
「呃……大哥。」白玉堂刚想说也想为何叔的案子出一份力,只可惜众人都各忙各的,唯独不给他安排事情做,白玉堂只好闲着。
而他闲着,也就意味着展昭跟他一起闲着。
两人从大殿出来,展昭走了两步,问白玉堂,「为什么连赵普和公孙都有事情做,咱俩却闲着?」
白玉堂也挺郁闷,「我也没办法。」
「喵喵,白白!」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小四子的召唤声,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看来,有事情做了!
「小四子?」展昭笑咪咪地回过头看他。
「走。」小四子拉住两人,「去洗温泉去!」
「温泉?」展昭赶紧对白玉堂使眼色——想个法子脱身!
白玉堂一听温泉,觉得这是个澄清自己的好机会,就点点头,「好啊,去拿换洗的衣服,我带路。」
「好呀!」小四子拍着手拉着萧良一块儿跑了,石头剪子欢快地跟在后面。
展昭一把揪住白玉堂,「真的去啊?」
「是啊。」白玉堂点头,「对了,陷空岛后面小石山上的温泉很不错。」
「山上?」展昭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露天的?」
「那是自然了。」白玉堂刚刚回答完,展昭转身就跑,「我不去,你们去吧。」
「唉!」白玉堂拉住他,「猫儿,算了吧,你以为你能逃出小四子的五指山?!」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
「行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走吧!」白玉堂拉着人就往小石山去了。
到了山脚下,小四子和萧良已经站在那儿等了,石头和剪子嘴里叼着两个包袱,是换洗的衣服。
「牠俩也一起洗啊?」展昭看着石头和剪子,伸手翻毛,心想说不会有蝨子吧?
「没事,小石山的温泉是一个泉眼一个坑,可以分开洗。」说完,带着众人上山了。边走,白玉堂心里边盘算着,怎么样洗才能让展昭看见又不会觉得很刻意呢?别一会儿那猫以为自己不正常,那不闹笑话了么?!
一路无话,众人心事重重,展昭是惦记着怎么不让人看见,白玉堂是惦记着怎么让人看见。小四子惦记着一会儿怎么让两人更进一步,萧良是惦记着一会儿看看小四子,只有石头和剪子最诚心,单纯是为了洗澡去的。
上了山顶,今日天气并不是特别晴朗,天空很低,灰蒙蒙的,上了山,更是觉得有些寒意。
「这种天正好。」白玉堂却说:「太热的天不适合洗温泉。」
展昭觉得倒也是,再环顾了一下四周,幸好,雾气弥漫。四周有亭台楼阁修建着,温泉池也是一个个零星分布,彼此都不相连,比他想像当中的那个大池子可是好多了。
小四子原本还满心闹腾,一看到池子就把什么都忘记了,欢欢喜喜地拉着萧良准备泡澡玩儿,石头和剪子放下包袱,哗啦啦两下,先窜进一个大池子里头,游了起来。
小四子看得有趣,和萧良一起脱得剩个小裤衩,跳进了另一边的池子里头。
萧良怕水深,找了个小点儿的潭子,白玉堂也给两人指了指,说这里是小孩儿泡的,能踩到地,让两人放心地玩。
两人都下池子了,展昭左右看了看,就见白玉堂开始宽衣,赶紧背过身去,也自顾自脱了起来。白玉堂心说你别转过身去啊,看一眼也就罢了,省的一直挂心。
展昭三下五除二脱了,只可惜还剩下件里裤,就跳水里了,回头看白玉堂。
白玉堂心说正好,脱了里衣准备再脱,展昭拽了他脚踝一把,「还脱?下来洗吧,脱那么乾净干嘛?」白玉堂没防备,哗啦一声掉进水池子里了,还喝了一口温泉水,直咳嗽。
展昭仔细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夹板,发现绑得很好没有松,就安心洗起了澡来。
白玉堂则是很沮丧,这猫……不知道怎么想的。转念一想,明白了过来,展昭向来是个体贴人,他莫非是怕自己尴尬,于是不想看?!
白玉堂郁闷地转过眼,就见那头小四子和萧良正打水仗呢,稀里哗啦的水响声,石头和剪子在大池子里头游来游去,石头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漂着,看起来正经挺享受。
「这儿能看到海上啊。」展昭到了池子边,趴着池壁。
「嗯,看那边!」白玉堂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海上那多出来的孤岛,也清晰可见。
「这儿也能看见啊!」展昭皱眉,如果是蜃楼或者幻影,没理由全方位都能看见。
白玉堂靠近展昭一些,继续想主意,怎么办好呢?
小四子玩累了,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两人,身后萧良帮他搓背,边小声问:「槿儿,有没有什么计画?」
小四子叹了口气,「小良子,喵喵和白白,现在好微妙哦!」
「微妙?」萧良不解,「怎么个微妙法?」
「嗯……」小四子摸着下巴,「你看他们两个在一起,好像很焦躁。」
「焦躁?」萧良正在琢磨这个词的意思,就听到身后石头和剪子吱吱地叫了起来。
众人都不解地看向牠们,只见剪子趴在对着外头海岸的方向叫着,样子凶悍。剪子是雄性爪狸,这种状态是在示警。
「玉堂,你看!」展昭往外望了一眼,立刻发现了不对,拍白玉堂看。
白玉堂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在海上,远远行来了一艘大船,那船全身棕黑色,船帆破败,死气沉沉的。白玉堂皱眉,一跃上了岸,小心地往下望,就见陷空岛以及周边岛屿已经派出船去了,还有号角在示警。
「那像是艘死船,感觉很可疑……猫儿,还起雾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白玉堂说完,却没听到展昭应和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展昭正盯着他看呢,双目相对,展昭尴尬地转开视线,摸了摸下巴。
白玉堂低头,才发现就穿着里裤,而且白色绸缎裤子很薄,水一打湿之后,几乎是透明的。白玉堂眨了眨眼——莫非?再回头看展昭,就见他眯着眼睛看那艘船,脸上有些红,耳朵更红。
「咳咳。」白玉堂跃回水中,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沉冤得雪的感觉,用胳膊肘轻轻一碰展昭,「你要不要也起来看看,上面看得清楚。」
展昭横了他一眼,伸手去拿岸边的包袱,「赶紧下去看看吧。」
白玉堂笑着接过包袱穿衣。
小四子眯着眼睛告诉萧良,「啊,小良子,有进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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