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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写手团】《泽远》作者:遥夜悠/清寒若水【2014年10月11日更新第十五章(下)】(现代温馨向)

楼主: 遥夜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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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溺于美] 【首发/写手团】《泽远》作者:遥夜悠/清寒若水【2014年10月11日更新第十五章(下)】(现代温馨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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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1 18:29:4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梅绽雪静初。 于 2014-5-22 22:35 编辑

第十二章
   
姜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在客厅里看到徐萧达。他有些讶异地扫了一眼还微微有些下陷的沙发,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通向阳台的门敞开着,隔着纱门就能看到徐萧达正拿着自己平时装水用的瓶子小心翼翼地给挂在阳台里面的兰花浇水。看到这一幕,姜远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也没有再走过去,反而转头回到了客厅。

不过他在客厅还没呆上两三秒就被忽然愉快地唱起歌来的手机给引到了房间了。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捞起来一看,却发现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傅晴而不是陆明泽……果断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另一头一开腔就是很多年前傅晴背着书包踩点进教室门的嘟囔声。回忆起当年那个假小子一般的傅晴,姜远面上不由地浮起了一层笑意:“小晴?”

对面的人还来不及回答,姜远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有些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徐萧达。虽然不知道徐萧达到底在惊诧什么,姜远还是指了指手机对徐萧达轻声说了一句“傅晴。”。看到徐萧达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姜远更加疑惑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傅晴就毫无形象地吼了起来,“阿远,你一大早和谁在一起呐?!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声音大到没有开扩音也被屋子里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果然女人的都是学习武林绝技狮子吼的潜力股。姜远有些受不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同徐萧达相视一笑,默默把手机开成了扩音。

电话另一头果然毫无知觉地继续严刑逼供,“阿远,阿远……快告诉我啦,到底是谁这么大早就在你家……你再不说我可是要直接杀到你家来揪人啦!”

看了一眼卧室里的时钟,已经九点多了还算是一大早?姜远沉默着戳了一下被放在床上的手机,难得有些无奈委屈的小模样把徐萧达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电话那头敏捷地捕捉到徐萧达极其轻微的那么一点笑声,两个人隔着电话都听出了话语中的咬牙切齿。

放下手中拿着的牛奶,傅晴冲着自家老爸微微笑了笑,转身一脸阴云地到了厕所,“徐萧达,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阿远,让我和徐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即使看到徐萧达一脸委屈的模样,姜远还是把手机扩音关了并且好心地把手机送到了徐萧达的手里。愤怒的女人和委屈的男人,哪一个好惹哪一个不好惹,用脚趾头随便想一想都能得出结论好吧。

对徐萧达轻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姜远转身就走出了房间,看到姜远促销的笑意徐萧达还来不及笑出声,笑意就僵在了脸上。电话那头的傅晴的声音就沉了下来,还夹杂着几声冷冷的笑,“你以为你可以一边为了专利权和我约会,一边还纠缠着阿远不放?你是真的这么天真地以为鱼和熊掌可以兼得还是觉得阿远他不会发现所以可以肆意妄为?”

面对傅晴冷冷地质问,徐萧达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良久才回了一句,“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你已经在这么做了!”傅晴说得飞快,几乎让徐萧达找不到解释的余地,“或许你觉得你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阿远身边那么多年已经很伟大了。但是,你陪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阿远还是你自己,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打着‘我是好人’的招牌做这些连自己都骗不过的事情了。阿远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玩不起……”

徐萧达张了张嘴,有些下意识想反驳道他并没有在玩。但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颓然地把满口的苦涩咽了下去。只是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要用空气把所有的烦恼都从肺里逼出去,然后沉沉地把气全部吐了出来。

脑子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徐萧达沉默傅晴也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萧索与无奈,“徐萧达,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可这个世上,有太多事情不是只凭一个真心就能解决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远是我的初恋……”傅晴悠悠说出来的话,却让徐萧达吃了一惊,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傅晴继续,“虽然只不过是一方面的单相思罢了。”

单相思,呵,谁不是呢?徐萧达沉默地拿着电话走到了书房门口。姜远穿着简单的衬衣和休闲裤,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一边研读,一边做笔记。柔和的灯光,熟悉的衣饰和场景,让徐萧达恍惚地就想起当初。转头,回到沙发边上,辗转着仍旧没有坐下,徐萧达漠然地看着窗外开始抽出新枝的白杨,忽然问:“为什么?”问话的语气,冷静到都觉得不像自己。

“要说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傅晴笑了起来,没有刻意放粗的女声柔柔地犹自带着少女的宛转,“那你就约我呗。南山路到底左拐进小巷子里有一家咖啡厅,来我就告诉你。”说完就自顾自挂了电话,倒仍旧是傅晴的做派。

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徐萧达茫然了那么一到两秒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走到了书房里在姜远书桌边的小板床上坐了下来。

姜远阖上书,转头看向似乎有些犹豫的徐萧达,一双清明的眼睛如雨后空山,清澈却又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徐萧达一副霜打了的萝卜的模样,姜远估计是傅晴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于是,想了想道:“小晴为难你了?”

徐萧达摇摇头,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啊……只不过,女人真的是……”

“真是……?”

对上姜远的眼睛,徐萧达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是变化莫测,又让人无可奈何啊……”

“那就拿出你大学把女孩子哄得团团转的本事出来搞定小晴啊……”姜远说完,对上徐萧达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就乐了,“虽然小晴的确和普通女孩子,有点,不,是完全不相同。不过,只要拿出诚意,小晴是很好相处的人。”

“自我和她相识的这十几个小时以来,我完全没有发现。”徐萧达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在南山路左拐到底的咖啡厅等我……”

“有没有说去不去由你?”姜远听到徐萧达的话忽然坐直了身体,朝徐萧达看了过去,透过镜片的眼神仍旧干净不知为何却带着些许兴味,让徐萧达不由地心里微微发毛,“这个有什么讲究?”

“当年她生日办party也约过我,也是丢了一句去不去由你。”

“然后呢?”

“因为……”姜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最后没能去成。回到学校后她足足半个多月没和我说话。不过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就已经消气了……”

“这倒真的有点像她和你会做出来的事情。”徐萧达点了点头,“不过也真没想到,阿远你能和这么泼辣的女人关系那么好。”

“其实小晴一点都不泼辣,她只是直爽吧。”看着姜远有些缅怀的神色,徐萧达沉默地别过了头,就忽然听到桌椅被移动的轻微响动,随即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徐萧达有些恍惚地盯着姜远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就听他道:“不要辜负小晴,她是个好女孩。”

说完还等不及徐萧达反应,姜远就消失在了书房里。等到徐萧达走到了客厅看到桌上用食品袋装起来的两袋小饼干,疑惑地望向姜远的时候,姜远才道:“小晴很喜欢吃甜的,带去给她吧。”

“那我呢?”看到对面身高一米八三的徐萧达露出委屈如小媳妇的神色,姜远戳了戳另外一袋装着形状类似骨头的饼干,“这个就给你吧。”

姜远送徐萧达送到了楼下,看他走了之后。也没立刻上楼,趁着阳光正好就在小区里随意地逛了起来。青葱的白杨树随着天气的转温,绿叶越来越茂盛,看着小区里的这一排树,他有些恍然地回想起自己曾经呆了三年的初中里,也有那么一拍精神气十足的白杨。一周一次的音乐课里似乎还教过那么一首和白杨有关的歌,可惜,姜远也就记得有那么个歌了,时间过得太久了,甚至连个调调都已经回忆不起一鳞半爪。

可是傅晴当时兴高采烈地把请帖送到他手上时的神情,不知怎么地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方才才发生的事情。随意在白杨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耳边又浮起那个倔强的女孩子抿着唇留着眼泪抱住自己说的那句话:“阿远,我不要当老师了,我要成为一个医生,最好的医生……”

现在的傅晴果然已经成为医生了啊……姜远眨了眨眼,抚开了落在自己膝头的树叶。而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一名老师……转眼,他们都已经从青涩的少年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姜远自言自语了一句,却忽然听到裤袋里传来了熟悉的简讯提示音,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陆明泽。

“忙完了吗?”十分莫名其妙地一句话,让姜远忍不住回了一句:“忙?”

过去的回忆被陆明泽的简讯打断之后,就忽然黯淡了下去。毕竟比起过去,现实的生活要真实明丽得多得多。如果一个人沉溺于过去而不能自拔的话,就代表着不再有新的可能,而姜远虽然念旧,却也不至于执迷于已经过去了的过去。

固然,过去的确有值得回忆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人,只有往前看,才能让未来的自己有值得回忆的东西。

又在白杨树下坐了一小会儿,可姜远却迟迟没有收到陆明泽回复的简讯。姜远微微有些疑惑,不过转念又想可能陆明泽被工作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低下头去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有简讯发过来之后,姜远把手机放进了兜里。低下头的时候,除了风声,还有引擎低低的鸣响在自己耳边一闪即逝。

他抬起头的时候,小区里除了树下零星围坐着几个老人在玩桥牌或者聊天之外,不远处还停了有些眼熟的本田。他下意识抬了抬眼镜,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那辆本田的门被打开来以后,一个穿着娃娃领上衣配上可爱蓬蓬裙还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就从车上很快地跳了下来,小跑着朝他跑了过来。

“这样叔叔~这样叔叔~”一边跑还一边挥着小肉手,怎么看都是和昨晚刚见面那副戒备的模样完全不搭边的热情。姜远微微弯了眉眼也朝陆堇的方向挥了挥手,对上刚下车来的陆明泽则点了点头。把扑过来的陆堇小朋友抱了个满怀之后,陆明泽才走到了姜远的身边,他今天穿着米色的西装裤配上白衬衫和藏蓝色的休闲毛衣,倒是比昨晚西装革履的时候看起来阳光了许多,怎么看都只有二十五六的光景。

“本来昨天答应了小堇要和她妈妈一起带她去游乐园。”看着死赖在姜远怀里的陆堇,陆明泽无奈地朝姜远笑了笑,“结果今天她妈妈工作的报社有临时采访她脱不开身……本来打算就我带着小堇去的,可是小家伙死活不答应,非要朝着和这样叔叔一起去游乐园。”

“没想到小堇竟然会想到我。”姜远笑着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脑袋。陆堇原本埋在姜远怀里的头,就抬了起来,大眼睛骨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才闷闷地瞥过脸说:“为什么不能想起这样叔叔哇,好歹你是我的护花使者好吗?”

护花使者?!姜远和陆明泽同时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昨晚陆堇在被姜远从凳子的魔爪下救出来之后,似乎还嘟囔了一句英雄救美。这样一想倒也合情合理了,英雄救美,不就是护花使者做的事嘛。

陆明泽忍不住走上前敲了敲陆堇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的小脑袋,对姜远道:“别听小堇胡说,估计这又是今早和张嫂看电视剧里看来的。”

姜远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可陆堇就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见她手脚并用地从姜远身上爬了起来,扭过小脑袋,用一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拆自己台的老爸,嘴巴一嘟,哼了一声,“才不是今天早上和姨姨看的呢,这是上个礼拜六和姨姨看的电视里说的好吧……”

这高傲的小眼神和理所当然的语气,总让人难以自抑地觉得理亏。陆明泽和姜远不由地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就开始安抚起陆堇小朋友,当然,见好就收运用得出神入化的陆堇小同学接收到自家爸比很无奈的眼神和这样叔叔很温柔地拍着自己的背的行为,很快就笑眯眯地跳下姜远地怀抱,走到自己爸比边上扯了扯陆明泽的袖子。

“爸爸,我饿了耶……”陆明泽很无奈地抓住了陆堇的小手,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过一会儿就是饭点了,现在不能给你吃零食喔,不然待会你又吃不下饭了。”

陆堇弱弱地点了点头,想反驳也没用。因为接收到自家老爸一个警告的眼神,只能揪着小手朝姜远那边看过去……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自家老爸就很自然而然地开始揭她的老底,“阿远,小堇今天的衣服怎么样?”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不过姜远还是把视线转移到了陆堇身上穿的衣服上去了。虽然刚才陆堇下车的时候自己有一瞥而过,不过这么仔细地看了一下之后,才发觉陆堇今天身上穿得衣服其实比起昨晚那套衣服显得更粉嫩可爱。不过,小孩子嘛,本来就粉嫩可爱……

“很好看……可是有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吗?”面对姜远这么老实的回答,陆明泽忍俊不禁,上前去戳了戳陆堇的小肉胳膊,见陆堇撇过头一副不理他们的样子,道:“今天早上打了你电话没有人接,所以我们才决定直接来找你,小堇为了见你,换了不知道几套衣服才折腾完,连早饭都没心思吃了。不然,她这么能吃怎么会饿。”

听到陆明泽给他打过电话,姜远微微一愣,不过继而听到陆堇为了见他竟然这么紧张,又忍不住笑了。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发觉十点十几分这个时间去游乐园玩不了多久就到了饭点,想了一下,他抬头看着陆明泽道:“要不去我家吧,中午吃了饭我们再过去。”

看陆明泽没有回答,姜远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个时间有些不尴不尬,所以我想去我家吃个便饭再去可能会比较方便……也不用出去找……”

还没等姜远说完,陆明泽就笑了 “那我今天就可以上去喝你欠我的那杯茶了。” 狭长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颤动的嘴唇,倒是一副祸害红颜的模样。

决定了之后,姜远就牵着自动自觉地跟上来的陆堇的手,带着陆明泽一起上了楼。进门之后,陆堇很自动自觉地就朝着柔软地沙发奔了过去,窝在上面摆出一副我很饿,不想动的架势。陆明泽很无奈地换了拖鞋,在客厅的桌边随意找了位子坐下。看到桌上摆着的两个水杯,不动声色地掠过,挤到了厨房,帮着姜远把拿出来的两个新杯子用洗涤剂清洗干净。然后就听到一阵很熟悉的机器声响了起来,他转过头,刚好看到流理台上横着几片被刀削下来的水果皮和姜远安静恬淡的背影。

“小堇可以喝橙子汁吗?”姜远转过身,轻声问他的时候,陆明泽不知怎的竟发现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把杯子冲了一下,擦干了递给姜远,“当然,小堇除了芒果不爱吃之外,其他一律不忌。所以小堇还是很好养的。”
姜远笑了笑,没有答话。接过杯子把榨好的果汁倒进了杯子里,又递给了陆明泽,“还是你这个老爸送去给小堇吧。我来给你泡茶,你喝什么,白茶、毛峰还是龙井?”

“你安排就好”陆明泽很爽快地回了一句,就转身到客厅去投喂陆堇小朋友去了,看着陆明泽意外沉稳令人安心的背影,姜远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想起小时候。但随即他就回过了神,认认真真地从柜子里拿出了比较清淡适口的白茶,给陆明泽和自己都泡了一杯带到了客厅。怕陆堇无聊,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小碟子装了十来个骨头饼干拿到茶几上。

结果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陆堇小朋友就来了个饿狼扑食,要不是陆明泽及时接住橙汁,基本上的结果就是果汁和饼干都不能兼得的两败俱伤场面。

陆明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对姜远说要不把陆堇带去看电视算了,环顾了一眼周围,却忽然发现姜远的家简单得连电视机都没有,甚至他都没在视线可见范围内看到电子产品。

“阿远,你平常一般都干什么消遣?”

“看看书,准备准备教案,有的时候还要抽空照顾一下花草,或者做些小点心。”

姜远理所当然的回答,让陆明泽不由地愣了一下。不过他转头从客厅的角度朝着书房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排密密麻麻的书。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他心底微微笑了笑,姜远这么安静的个性会喜欢看电视玩电脑才奇怪呢。

看着吃得有点差不多的陆堇,陆明泽想了一下,对姜远道:“要不给小堇纸笔让她涂涂画画,我帮你准备午餐?”

对前一个提议陆堇欢呼了一下,姜远也点头同意,但是后一个提议嘛。喝过陆明泽泡的奶茶的两个人,一大一下六只眼睛面面相觑,默契地都不作声。

“老爸,你泡奶茶都一般般啦,做饭什么的,你真的行吗?”出卖自家老爸的女儿说得一派天真,完全没有考虑到他老爸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尊严何在。

被嫌弃了的陆明泽很无辜地朝着姜远举起了右手,只差指天发誓,“其实泡奶茶难喝应该是那个速溶奶茶的错吧……阿远、小堇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否认我在做饭上的天赋啊。”

“这么说其实也挺有道理。”姜远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明泽,“也可以试一试啊。”




第十二章 完


正文·61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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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2 20:26:25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章

本帖最后由 辑柔尔颜 于 2014-7-13 09:51 编辑

   
对陆明泽的料理天赋,经历过昨晚速溶奶茶事件之后,姜远只是很谨慎地指示积极待命的陆明泽打开电冰箱做一些简单的食材搬运工作。但是来来回回把要用的食材和用剩下的食材全部折腾了个遍之后,就是姜远都有些不敢去瞧方才一副信心满满的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样一个表情。
流水哗哗地从水龙头中奔涌而出,姜远盯着手上握着的西红柿鲜红的颜色,微微出了神,直到水龙头被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陆明泽关掉之后才有些茫然地回过头,隔着厚厚的大框镜片,有些无措和茫然的眼神,莫名地,让陆明泽觉得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在想什么呢,姜大厨?”勾起唇角,陆明泽笑着从姜远的手里拿走了洗得干净得只差脱层皮的西红柿,摆进了一旁的碗里,“我这么个大活人摆在这里,你可要抓紧机会好好使唤,不然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喔。”

姜远闻言回过头,刚巧对上陆明泽含笑的眼眸,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微微朝他点头笑了笑,“说得也是,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来点高难度的工作吧。”端起一盘洗好了的茭白递到陆明泽的手上,看陆明泽一脸疑惑地接过了盘子,却终究憋着没有先开口问的样子,姜远别过头,利落地拿起菜刀把西红柿去筋切好,装回碗里,然后才用菜刀的刀背拍了拍砧板,笑着对陆明泽道:“就把这些茭白切成丝就好,麻烦你了。”

依言来到砧板边上把盘子放下的陆明泽握着菜刀,才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和陆堇小朋友一起去做些涂涂画画安全又简单的工作,看着盘子里装的一根根圆滚滚白嫩嫩的茭白,陆明泽在头脑里思索了一下用什么样的步骤把圆柱体分割成小长方体这个数学问题之后,才有些犹豫地落下第一刀,接着第二刀和第三刀,再之后就越加得心应手了起来。虽然茭白丝切得差强人意,但是胜在动作干净利落,倒还真有几分居家好男人的风范。

这倒让原本看到陆明泽对着茭白思索还低声呢喃着不知什么内容的姜远,勉强放下了心头的大石,烧热油锅把刚才切好的西红柿倒了进去,翻炒了一阵子,加上了大半碗汤水和少许盐之后,盖上锅盖,刚想去看看陆明泽的情况,就发现原本应该在切菜的人正带着微微的笑意注视着因为温度骤变而发出“吱吱”声音的铁锅。

“阿远……”陆明泽觉得自己原本大概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一对上姜远那双似乎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眼眸,对话就只剩下了一个开场白,“阿远……”他又叫了一遍就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原本空寂的心底渐渐被一种不乏苦涩的满足感渐渐充盈,他看到姜远略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眼前却突然闪过某个熟悉却又完全不同的场景。

空旷整洁没有一点寻常人家油烟味的厨房:虽然锅碗瓢盆,烹饪用具一应俱全,可一眼望去却全都是崭新的模样,半点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陆明泽清楚地记得那是陆堇一周岁生日当天。

那原本应该是个难得的日子,他和宋静两个人都推掉了工作,放了菲佣的假,早早地回到家里。把陆堇哄得睡着了之后,宋静笑着拿出拜托菲佣写好的烹饪指南,让陆明泽一件一件把要用到的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自己则拿出全新的砧板和菜刀,兴致勃勃地摆出切菜的姿势然后对着空气一通乱切。而等陆明泽打开冰箱一看,却发现尽职尽责的张嫂竟然已经把摘菜、洗菜和切菜的工作通通包揽,一盘盘已经配好的菜被保鲜膜包裹着放在不同的盘里,保鲜膜上甚至还贴着纸条写上了菜名与大致的烹饪方式。

那一瞬间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对菲佣的恪尽职守的意外或者惊喜,还是单纯地对那种一成不变的空洞的缺乏热情的生活的厌恶……
陆明泽沉默地回想着,眼前却蓦然浮现出他拿着配好的菜无奈地冲宋静摆手的时候,宋静的表情。

那是喜悦一路飙升到了尽头之后,开始转而回落并且一路直跌谷底的神情。

最后,那一套崭新的厨具还是没能派上用处。配好的蔬菜和肉类仍旧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冰箱,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杯咖啡站在厨房讨论了好半晌当初到底怎么买回来这么多厨房用具这个问题,却终究只能得出一个不知情的解释。不过好在这个问题也没有讨论很久,宋静就被报社的一个电话call走,紧急赶往事故现场进行实时的采访,留下陆明泽一个人,端着犹自冒着热气的咖啡,漫无目的地盯着厨房墙壁的一角,一直到他想起屋里被孤零零地放在婴儿床上的陆堇,才算是告一个段落。

大概,他与宋静是一类人。陆明泽曾无数次这么想,也曾无数次听方醒年这么说过。

“你没听说过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你和小静都是这么个……哎……该说你们两个都太不直接还是闷骚好呢?总而言之,要我说你们的速配指数真的是相当低,像股票的话那就是突破新低的全面跌停。你懂?”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一边扯着陆明泽的衣领,一边摆出一副哭笑不得又极端无奈的神情对着两个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当事人,陆明泽记得自己当时大约和宋静都笑了,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无奈。

“小年又喝醉了。”宋静白皙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婉良善的笑容,但眉梢却拢着,看向一旁搀着方醒年的陆明泽,“你说对不对?”

对于事情这样的发展没有任何的意外,陆明泽浅笑着对宋静点了点头,认真地回了一句,“是啊。”就仿佛方醒年的话就好像街上随便一个什么人说的一句hello一样简单而普通。

其实他们所追求的的,一如既往的是那么的简单。但是现实的世界却让简单的事情无限地复杂化了,因为金钱,因为利益因为很多很多说不出缘由的缘由。如果真的要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大概就是身不由己。

一如陆明泽,一如宋静,亦如方醒年。

“人毕竟是生活在社会的群居动物啊……”陆明泽叹了口气,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浅褐色含着不知名情绪的眼眸,姜远看到陆明泽有些晦暗的神色,原本不想多言,可既然对上了,他略微笑了一下,只是指了指砧板上切到一半的茭白丝,“陆大厨,如果你一直用眼神来做菜的话,估计我们今天都不用去游乐园直接可以申请挂几瓶葡萄糖来补充体力了。”

“那是因为姜大厨你的厨艺太过非凡,我想着可以偷师的话,那以后就不怕摆不平小堇这个混世小魔王了。”低下头继续把茭白切丝,陆明泽的动作已经基本上看不出一点生手的模样。感慨着陆明泽惊人的学习效率,姜远不由地又想起昨晚那一杯可以算得上前无古人的速溶奶茶,疑惑的视线从利落地移动的菜刀转了几圈停在了那个人挺直的背脊,姜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问到底昨晚的那杯奶茶是否是陆明泽的处女作。

“烘烤饼干的话,一般人至少一两周才能掌握面团的湿度和烘烤的时间。”把视线从男人的背上移开,看到昨晚用过为了散温还没阖上的烤箱的时候,姜远思索了一下才开口。

意料之中听到姜远过于认真的回答,陆明泽也不知道是应该笑姜远的认真还是反省自己的有口无心才好,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指向九的分针,他赶紧加快了切菜的动作,把切好的茭白全部整齐地码进盘子里,才含着笑走到了姜远视线所在的烤箱前。

他半俯下身,扫视了一下眼前并非陌生的家用电器,随手盖上了没有拉上的玻璃门,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在厨房里响了起来,“其实有烤箱和会用烤箱,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啊。”笑着冲姜远摊了摊手,“要是姜大厨不嫌弃的话,能否收下我和小堇两个笨徒弟,原料什么的,就当做拜师学艺的学费,你看怎么样?”

“当然,阿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还没等姜远回答,陆明泽赶紧就补上了一句,“千万不要勉强答应。”

“并不勉强。”姜远点了点头,看一旁的陆明泽流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紧张神色,心底不禁有些讶然又觉得有些难以消受,他皱了皱眉,忽然就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话题该如何继续,于是便沉默了下来。拿起陆明泽切好的茭白丝,配上胡萝卜丝、榨菜丝和肉丝倒进了烧热了的油锅里。

菜该洗的都已经洗好,该切的也已经切好,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剩下把生菜煮成熟菜这道工序。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有那么几分自知之明的陆明泽,没什么好做的,也不想去别处,就站在姜远斜后方的不远处,静静注视着那个有些瘦削却始终带来一种安定感的背影。

该怎么说好呢,在知道了姜远生平的经历之后再去看这个人的背影,就只会为这个人现在的安定感到讶异。

但对于姜远这个人来说,其实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自然而然地接过姜远手上的盘子,转身去到客厅,再想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却看到姜远远远超自己摆了摆手,“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陆先生帮忙了。”后面的话,姜远没有再说下去,陆明泽也会意地冲他点点头,“好啦,好啦,留大厨一个人忙,我去看看小堇。”

看到陆明泽放下菜转而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姜远不由地微微有些恍惚。看着那个人似曾相识的背影,他习惯性伸出右手,却发现右手正握着锅铲,才转而用左手捏了捏眉心,酸胀的感觉沿着鼻梁一路蔓延,一直深入到大脑的深处,让人无可奈何。

“萧达……”良久,他才盯着厨房吸油烟机下的那块白瓷砖,叹出了一口气,“大概,时间真的是差不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姜远甚至想过,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徐萧达的入侵,不闻不问。因为如果别离是一种痛苦的体验的话,那么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相识过的话,那么两个人都不会难过了吧。

多么自私的想法。

闭了闭眼,连姜远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怯懦不堪。可在这世界上,任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的一点就是——人类是脆弱的。

他们恐惧死亡,畏惧未知,害怕改变也憎恶离别……甚至不如朝生暮死的蜉蝣,至少能够坦坦荡荡地直面通往死亡的未来。人面对未来的时候,最通常的姿态往往是逃避。他们躲进过去的巢穴,用虚假的记忆编织出甜蜜美好的梦境来麻痹现实的自我,在浑浑噩噩中日复一日。逃避着必然的抉择,歪曲着既定的事实,用沉沦缔造虚伪空洞的日常,直至必将来临的死亡,结束一切的臆想。

“真是的……”

极轻极低的叹息夹杂在金属的刮擦声与菜油的吱吱声中,几不可闻。一直站在书房门口不远处被移门挡住了视线的陆明泽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在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意,踮起手脚,悄悄朝着某个正拿着彩笔就差贴着桌子和纸奋战的陆堇小朋友潜伏了过去,一把把小肉球一样的陆堇抱了个满怀。

原本在椅子上坐得安安稳稳,正在专心致志研究高深学问的陆堇小朋友这下子可不高兴了。回过头,虎着脸瞅了一眼发现偷袭者是自家老爸之后皱得和手纸一样的眉毛才勉强平复了一些,但是仍旧嘟着嘴,一脸不快地指了指桌上画了一半的图,“老爸坏蛋,你看!把我好不容易画的东西上画了这么丑的一道,这样叔叔肯定不会喜欢了,都是你的错啦!”

被陆堇的小肉手免费锤肩锤了好一阵子,陆明泽才略偏过头,朝着桌上摊开的纸看了过去。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纸上占了巨幅空间的绿色波浪形条纹和绿色球状物体上一道穿心而过的褐色直线,他只觉得自己眉心抽了抽,才整理好表情,看向了一脸严肃谴责状的陆堇。

“小堇,这西瓜画得很好啊,只不过这个褐色是用来干嘛的呢?”

陆明泽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家女儿的脸似乎比刚才自己还没说话之前更凶神恶煞了,他有些不解地朝着桌上的白纸又看了一眼,才发现纸边上其实还放着一本似乎刚刚还被翻开过的书。

顺手拿起桌案上的书,还以为会是经济学之类的教科书,却没想到彩页封面上映着一盆盆品种各异的观叶植物,最左边一排竖着的文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观叶植物种植指南。

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扫了一眼书桌边的书架,果然看到上面有一小排放着好些植物种植有关的书籍,翻开手上的书一看竟然还夹着一张书签,正巧是写着吊兰种植有关的内容,有好些字句都被仔细地圈点过,甚至有的地方还写种植时的实际情况。

陆明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惹得坐在凳子上抬头只看得到自家老爸下巴的陆堇有些不乐意了,肉手按着膝盖就站到了凳子上面,抬起小脑袋从陆明泽的胳膊弯里探进去,伸头瞅着写满文字的书页。

“……”还没过三秒钟时间,陆堇就因为完全一头雾水直接撤退了,站在陆明泽的跟前,拽着陆明泽的袖子,扭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副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拽了拽陆明泽的衣袖,“老爸,这封面上的花花我刚才有在这样叔叔的阳台上看到,就在那边挂着,树叶可长可长了,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看啦……”

对挥舞着小手臂好像发现宝藏一样兴奋的陆堇完全没辙的陆明泽只能放下书,无奈地接住张开手臂直接扑到他怀里的陆堇,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兴致勃勃地指着不远处的阳台,走了过去。

姜远家的阳台很小,小得只不过像是一条长方形的走道,但是陆明泽却无端端觉得这其实比自己家里那个大而空旷一眼望完的阳台要好得多。不过现实的情况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根本来不及去深入思考,陆家老爸就被自家女儿指挥着走到了挂在阳台中间的吊兰面前。看着陆堇小朋友对于吊兰竟然能长得比书上还长这件事张开嘴巴大吃一惊的表情,一笑置之,视线穿过吊兰浅绿色的枝叶,就看到浅蓝色的玻璃窗之外,竟然还次第摆着几个花盆。不过隔着窗户有些看不清楚到底种的是什么植物。

抱着陆堇拉开窗户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图像才在眼前展现开来。阳台上最靠左边挨着墙放着的是一盆开了小黄花的仙人球,而仙人球的边上是一盆仙人掌,还有一盆状似莲花的植物,陆明泽记得自己曾在何时见过,却记不起具体的名称。看了一眼一直吐出大大小小惊叹号的陆堇,陆明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放下她回去查一下那盆到底是什么植物,陆堇惊奇的感叹声就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哇!老爸,那个长得好像荷花一样的花花是什么东西……老爸你一定知道的吧?”

世上的事情,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对上陆堇一双闪着光的星星眼,陆明泽这一句不知道,倒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倒无关乎面子或者长辈的威信,只是,看着陆堇单纯的兴高采烈的模样,任谁都不想让她失落。

“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问老爸的,小堇。”一道温和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姜远推开纱门,对陆堇挥了挥手上拿着的东西,“想知道的话,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找答案喔。”

“啊,这样叔叔!”听到姜远的声音一瞬间回过头的陆堇,拍了拍自家老爸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看着陆堇一副欢脱样子冲到姜远的边上,其实陆明泽也有些弄不明白了,到底是因为荷尔蒙还是基因遗传的原因,怎么自己和陆堇都……

虽然,不知道陆堇这么小荷尔蒙究竟能不能起作用?

“小堇把书拿上。”姜远俯下身子,低头拍了拍扒着自己裤腿的陆堇,看到陆堇抬起头才把全是一幅幅插图的书打开来,“要不要试一试找下和窗户上看到的植物一样的图片?”

“当然,这么多图,果然还是要我帮这样叔叔找才行嘛!”仰着头,两个毛茸茸的小辫子在空中一晃一晃,配上陆堇上扬的小嘴,莫名地有些好笑。看了一眼开始进入无我找图模式的陆堇,陆明泽和姜远对视了一下,走到了一边的窗户旁。

“多谢。”陆明泽笑着冲姜远眨了眨眼,望着蓝的有些发白的天空,忽然道:“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在记忆里还那么近的读书时代,其实已经是这么遥远的事情了。”
姜远点了点头算是附和,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边的陆堇忽然叫了起来,“找到了!”

两个人连忙走到急需见证人见证成功时刻的陆堇小朋友身边, 寻思着拿出赞美词库里的全部库存,送给仰着脖颈正一脸得意的陆堇,不过还没等姜远说三遍“小堇你真棒”之前,陆堇就似乎明白过来,她的这样叔叔似乎只会这么一句夸人的话,然后眨巴着眼睛捂住了自己空得不能再空的肚子。

“这样叔叔好饿啊……”仰着脑袋,陆堇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姜远,看到陆堇又拿出对付张嫂的那一套,陆明泽无声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转过头,直接揪住自家老爸的衣袖,“老爸,你不要妒忌啦,我只是不想饿着肚子喝奶茶啊……”

一击即中红心,自尊完全被夺的陆家老爸只能很无奈地看着一边笑着的一大一小,低声说了一句:“开饭,吃晚饭我们还要去游乐园呢。”

于是午饭就在一人郁卒,一人云淡风轻,一人偷乐的诡异气氛中融洽地吃完了。吃完饭,三个人又休息了一阵,在陆堇的坚持下科普了好一阵植物名称之后,才终于准备出发。一到楼下,陆堇就自动自觉地奔向了后座的Mr.Bear,姜远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所幸一路就遇到一个红灯,一直到游乐园大门前,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不过,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所以游乐园前的停车位放眼望去已经是满满当当。姜远冲陆明泽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陆堇先下了车,在西边的角落总算找到两个空位,不过还没等他招呼陆明泽过来,就有一辆极其熟悉的车子在其中一个空位停了下来。摇下车窗,果然就听到一把吃惊的声音,“阿远?!你怎么和小堇一块在游乐园?”

“阿远?”

周晁林看了一眼妻子,忙笑着冲妻子指了指窗户外边的站着的姜远,怒了努嘴,笑道:“老婆啊,你看这就是姜远,昨晚给咱们儿子饼干的那个。平时是在大学里当老师,在我们单位呢,兼职做个主管会计。”

“你看看你,人家小姜多争气,又是老师又是主管会计,你怎么就干一行还天天给我那么晚回家还要老婆儿子等你吃饭!”隔着玻璃窗户,姜远隐约听到了女子刻意压低声音的抱怨,还有周晁林低声的嘟囔声,笑了笑转过身朝远处等他们消息的陆明泽挥了挥手,才看到车子后面的玻璃窗也被摇了下来,一个面目温婉的女子和同她面容肖似的少年冲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多谢。

姜远刚回了一句不用,陆明泽的车就从周晁林同自己之间的空隙处开进了车位,然后熄火下了车。

在看到陆明泽下车的一瞬间,周晁林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究竟还在不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到下巴还在,才勉强松了一口气,面上笑嘻嘻地冲陆明泽挥了挥手,“带小堇来游乐园啊……哈哈……哈哈……”在得到陆明泽点头示意之后,他长年被自家老婆培养起来的八男之心却熊熊燃烧了起来:换掉了心爱的保时捷,开着本田带着昨天认识的姜远带着女儿!这种情况……分明是要泡……人的节奏?!


第十三章 完

6875字

ps:这个月的3000字下限这一章下来应该就pass了吧~望天,太久没有写这文,感觉手不是生了,这分明是别人的手?!还是赶紧找找感觉,才能破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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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9 20:01:2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梅绽雪静初。 于 2014-10-9 21:34 编辑

第十四章
   
在后视镜里再看不到姜远的时候,徐萧达忽然就把朝着小区大门口开的车转了个头开了回去。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在他想明白之前,车便已经被自己开到了熟悉的停车位上。熄了车子的火。他在驾驶座上坐了很久,一直坐到弯着的脊梁都有些微微发酸,他才把茫然无处安放的视线落在车后,那幢古旧却意外让人想起来心头一暖的房子。

当年凭着一时冲动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到了J市,其他什么都没有多想。顺风顺水地找到了姜远之后,又顺理成章地到他家暂住了小半个月,美其名曰无家可归,但是事实是如何,他心里却一清二楚。看门的老李早在他还没有收到聘用通知书的时候就已经心急火燎地托姜远告诉他,第二天让吴大妈带他去看房,那兴奋程度堪比老父亲陪着儿子选新房一般,着实让徐萧达心里纳罕了一阵。却没在本人面前提起,只是在姜远转达完之后,呢喃了一句,却不想姜远却真把它听进了耳里,垂着眸子思考了好一阵,才低低回了一句:“大约他也只是寂寞。”

徐萧达记得那时候一向以善谈著称的自己语塞了。不知道是因为回想起老李同自己天南地北瞎侃时候浑浊的眼底偶尔流露出的寂寞,还是因为姜远在说出那个也字的时候,心底突然涌起的莫名的悸动。他张了张嘴,一瞬间竟然想对姜远说你还有我,但那些冲动的承诺过了喉头最后还是滞在了唇舌边。顺手接过姜远递过来的清茶,下意识喝了一大口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仅是唇舌甚至连喉咙都如火灼一般刺痛起来,还握在手里的杯子被姜远夺下,随手搁在桌上,他一回神便看到那副厚重的镜片下,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流转的忧虑。

“你……没事吧?”姜远犹豫地问了一句,看徐萧达像块木头似地楞在那里,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人被一杯茶水给烫傻了,所以才半天没个反应。他急急转过身,拿出一个碗,倒了些凉开水进去,端到徐萧达的面前,刚想说让他喝口凉水缓一缓,就看到那人英挺的面容整个皱了起来,呲牙咧嘴又哭又笑地从姜远手上接过了碗,一边喝水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些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的话语。

那一晚,徐萧达难得没有借着吃饭的机会同姜远东拉西扯。虽然从大学开始的过去每一次,他们一同吃饭就多是徐萧达一个人自顾自地上演各种主题的脱口秀,姜远虽然没怎么插过嘴,但是他偶尔也会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对着自己这样一个人,每天每天都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和用不完的热情?

姜远总是忘不了大一那时候,那个眸子里闪着耀眼光芒的青年,托着餐盘问自己对面有没有人坐的情景。那时候已经过了一开始供餐时人山人海的高峰期,食堂里除了零星还有几个学生在用餐,就只剩下盘踞了中间一排的食堂工作人员。这个时候还来问自己对面有没有人,分明便是有意。

姜远虽然在班里话不多,但他还是认得出这个在班里甚至于系里都颇为活跃的同学。出于礼貌,他还是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落座。姜远低着头自顾自地吃饭,对面的青年也放下餐盘,把夹在腋下的笔记本往桌边一放,开始风卷残云。事情到此,姜远以为这次有些意外的交集便到此该画上句点了,可没想到对面坐着的青年对着饭菜一通扫荡之后,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搁,忽然就伸手打开了放在一边的笔记本。

喜欢在吃完饭在食堂看书的人也不是没有,听着书页翻转时发出的响动,姜远也没在意,仍旧自顾自吃饭,一直到徐萧达把根本没翻几页的笔记本一阖,又放回了桌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说起前些日子闭幕的奥运会和那场让人始料未及的天灾,不过虽说徐萧达说得很慢,但是转换话题的速度却并不慢,每一个话题他都是点到即止,并不深入。就好像那些姜远曾经在画展上看过的写意山水图一样,只不过寥寥勾勒一个大致的情状,却也同工笔画一半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中,徐萧达便讲到了美国那家成功却臭名昭著的投资银行,作为一个金融系学生,说到专业方向的东西总有种刹不住车的感觉,原本心底盘算好的那些话迟迟没有出口,徐萧达硬着头皮就着一路远离初衷的话题一面说,一面在心底给自己来了好几个大嘴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近些日子美国金融界掀起的那些惊涛骇浪。

姜远放下碗筷的时候,徐萧达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不偏不倚,就落入了姜远的视线。虽然并不清楚这位刻意接近自己但是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之外什么都没有说的同学到底有什么意图,但姜远还是冲他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拿着餐盘就走。

听到后面急急跟上来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一路倒了剩菜剩饭,就往图书馆去了。

除了临近闭馆的那两个小时,中午是X大图书馆最好找位置的时候。因为X大一向以治学严谨闻名全国,所以每天一大早,总有那么一拨子学霸,背上一书包书,一手举着个包子,一手拿着学生证,就开始在图书馆门口蹲点。每每在距离图书馆开门还有半个小时开外的时候就能看到一路排到早饭摊位边的人群,熙熙嚷嚷的,或闭目养神或埋头啃早饭,极其偶尔的才会有一个人真正捧着书在看。每一个人都在等,在耗,但面上却非得挂上些得意的神情看着来往的同学。就好像在图书馆门口排队所消磨的时光,全然贡献给了科学文化建设一般。

     所以X大图书馆没有寝室楼占地面积大,但是这一个小小的门口却至少有四个保安,每一条通道前必须得站着一个保安在开馆时维持人群秩序,而在其他时间空得发慌。

姜远并不喜欢凑热闹,所以每次去图书馆总是捡人最少的中午。轻车熟路地走到第三借阅室找到老教授之前提到的那几本书籍,他捧着书刚一回头,就对上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徐萧达。

在遇到徐萧达之前,姜远从未觉得自己也会踏上如常人一般,与同学勾肩搭背同进同出的寻常生活。事实上,在遇到徐萧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对于那个人庞杂信息过多的午餐播报有些困扰之外,他甚至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

当然,徐萧达也没有。

所谓当局者迷,当真是一点没错。

阖上因为睡眠不足而酸痛的眼,徐萧达有些苦涩地勾起一丝怀恋的笑。转了转同样有些酸胀的脖颈,他垂眸看了一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搁在副驾驶座上的烟。犹豫了片刻,他拆开了包装取出了一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却在找遍了车上没发现打火机之后,重重锤了一下方向盘。随手把那根烟连带着包装一同从车窗丢了出去,他发动了汽车,转眼就穿过了那些自己熟悉了的人和景,开到了那条他并不那么熟悉的南山路。

沿着宽敞的大路一路向前都种着有些年岁的洋槐,虽已是三月却未至春分,故而记忆里那些垂落如满枝白雪的槐花尚未盛开,只有那些绿中带了点黄褐的叶子在新抽出的枝桠上半展半卷,配上灰褐色树干上或纵或横的沟壑,总让人蓦然觉得萧索。

大路尽头左拐进了青灰色砖块砌来的小巷,原本平坦的道路到了这里忽然变得略有些颠簸,细细看了才发现,柏油马路在大路尽头便到了底,进了小巷之后地上便全是旧时常见的青石路。

徐萧达不由自主地想起邀自己前来的傅晴——那个泼辣却又冷静精明的女子。他们俩第一次照面该是徐姝传给他照片的时候,相片里的傅晴穿着白大褂,素雅束发,看起来干净明朗,想来该是温柔可欺的一个人;他们俩第二次见面是在市立第一医院的大门口,出现在视野里的傅晴,脱了白大褂,穿着女式套装,冲他微微一笑时笑却没到眼底,只是沉默地坐上车,连例行公事般的客套也省了,黑而亮的眼眸瞧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徐萧达好一阵子,才道:“长得倒还算过得去,这么殷勤到医院门口来接我也算体贴,只可惜……这体贴,是为了我爸爸的专利……我可真是消受不起。”

见徐萧达只是沉默地听她说话,也不否认,傅晴却是笑了,尖刻的话锋忽然转柔,徐萧达转过头来刚好看到她低头浅笑时有些无奈地笑,“连敷衍的理由也不给那么直接的话,我倒是忽然没有那么讨厌你了,徐先生。”

沿着窄而长的小巷一路前行,直到尽头,看到那倏然开阔的天与地,和那一方天地下显得有些落寞的砖红色小洋房的时,徐萧达略微加快了点车速,把车停在了离店不远的一个地下车库。

从地下车库的楼梯盘桓而上就是咖啡厅的一侧,砖红色的的墙面爬着有些枯败的藤蔓,他沿着青石的小路一直走,拐过弯就看到落地玻璃窗之后摆放着的古朴的桌椅。似乎傅晴早有安排,徐萧达才一走到门口,就有门童候在那处引他七扭八歪去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傅晴背靠着砖红色的墙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拿着白瓷的小勺,搅着杯里的咖啡,看到徐萧达来,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示意门童把店里的菜单拿给徐萧达。徐萧达本无心喝咖啡,但是想起姜远的话,便也没有推拒,随意指了菜单上的一种咖啡,就听到傅晴不知喜怒的笑意从前面传来,“你倒也识相。”

“傅小姐邀约,我怎么敢拒绝。”知道傅晴的性子,徐萧达也不怒,只是淡笑,又补了一句,“更何况,阿远也说了,拒绝你绝非明智之举。”

听到徐萧达搬出姜远,傅晴一直在搅咖啡的手停了下来,把白瓷小勺搁置一旁,看着似笑非笑的徐萧达又过了好一阵才皱着眉有些不耐地冲他道:“徐萧达!”

见对面的徐萧达不置一言,傅晴微微有些恼怒,见服务生来送咖啡也不好发作,只是默然喝了一口咖啡。
那咖啡是等徐萧达的时候便点下了的,现如今入口已经有些薄凉,喝下去只觉得苦涩却昌不出丝毫甘甜。抚着咖啡的杯沿,傅晴忽然便想到那个看起来淡然,实则固执得透顶的少年。

“我说过,阿远和我们不一样,他玩不起。”傅晴静静地瞥了一眼端着咖啡顿在那里的徐萧达,又把那句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异常认真。

看着傅晴半晌,徐萧达也道:“我说也过,我是真心的……”

“可我也说过,这世上有太多事,仅靠一个说不出真假的真心,是完全没有用的。”傅晴说完笑了起来,一直笑到眼睛都有些泛红,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徐萧达知道她或许知道些姜远从未对他提起过的过去,也没有多言,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傅晴对面,看着她笑着笑着泛起泪花,神色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失落与悔意。

随手点的咖啡很苦也很烫,徐萧达却仿若毫无知觉般,一下子就喝了小半。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么大口喝咖啡,是一种浪费。”傅晴哂笑了一声,徐萧达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浓烈馥郁香气的咖啡,才感觉到苦涩之后,唇舌还有些发麻,他忽然想起那个倒映在碗中水面上的人,忽然便不想在与傅晴用那些对现实毫无裨益的文字迂回。

“傅小姐,你有话直说就好。”

傅晴闻言,缓缓坐正了身体,用手捋起落在颊旁的碎发,大约是因为回忆,她的表情终于打破了之前的冷硬,染上了女人的柔情。但是一开口,却意外地比之前更决绝、坚定。

“我希望徐先生你能干干脆脆地离开阿远的生活,既然你有你的追求,你有你的目的,不能陪阿远一直走下去,就不要去打乱他的生活。”

“我倒不知道傅小姐除了当医生还身兼公职,喜欢无事来管他人的闲事。”

“阿远的事怎么会是闲事,而且……就算你说我多管闲事也好,我也还是得说一句,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或是将来,不如早些离开。毕竟阿远……”傅晴的话说到此,渐渐低远,最后化在一声轻微的叹息中,再听不见。

咖啡厅里似乎没有其余的客人,傅晴停下之后,周遭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心惶。沉默间似乎又过了好半晌,徐萧达才听到傅晴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起旧日的时光,就连声音都仿佛添了几许柔情。

她恍惚地盯着墙上的时钟,缓缓说起那个和姜远相识的夏日。那时候正碰上入学报道,傅晴因为傅教授路痴的缘故,赶在报道的最后时限才冲到了教室门口。她还记得那时候站在教室门口的尴尬,虽然班主任很快就确认了她就是班上最后一个学生,但却还是不敢凭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就确定她的性别。只是对她说:“傅同学既然来晚了,就先给班上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站上讲台介绍自己对于初中生来说自然不陌生,傅晴三言两语说完之后,班主任张老师便指着教室一角靠后的一个空位,对她道:“傅晴同学,你就坐在姜远的边上吧。”

被点到名字的姜远略微从摆在桌上的书本中抬起头,冲着朝他走来的傅晴点了点头。一直到傅晴落座和周围的一圈人都聊得熟了,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后来遇上军训,因为男女是分开训练的,两个人就更没有机会熟悉,一直到开学快半个月,姜远在傅晴的脑海里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一个普通的名字和一个极为淡薄的身影。

有时候傅晴也会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突然地喜欢上这么一个闷棍子。但是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却早已回天乏术。或许是因为姜远淡薄外壳下,那颗柔软的心,又或许是因为他对于同学的请求毫无保留的付出,又或许是因为……在别人因自己的理想哄堂大笑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很认真对她说了一句我相信……

即使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女生所说的要做个空前绝后的教育家……

傅晴从小便生了一副叛逆的性子,傅家世代学医,可她偏就不想继承衣钵。她喜欢冒险,想要改变父亲给她定下的命运,自己走出一段有如小说般跌宕起伏的道路。所以她讨厌平淡。可有些时候,她就是不由自主地回想姜远,还有同姜远一起度过的那些平淡得好像开水一般的普通日子。

——读书写字,吃饭玩乐睡觉。

仅此而已。

她曾经想,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有自己,有姜远,那么即使平凡也没什么不好。可是,那也只是曾经。

在辗转知晓了姜远因为父亲在狱中病逝,所以才没来自己的生日party之后,再看到那个人一如平日的淡然神情,止不住的眼泪便簌簌往下掉。她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了一场,不仅仅为姜远,还有对那些陡然崩塌下来的虚幻世界的缅怀……尽管那一场痛哭,拉近了她和姜远的距离,尽管后来她软磨硬泡下姜远曾说,大约难过只是因为对世界有所期待。

因为没有期待,所以便没有失落。

故而傅晴从没有问过姜远他是否对自己有所期待。因为即使彼时年少,她还是隐约地觉察到如果自己把那些隐晦的情感告诉那个人的话,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不会更近一步,只会变得难以把握。

毕竟,对于傅晴来说,这样一场暧昧难明的单恋能维持多久,也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她选择了最适合自己走的路,成为了一个姜远曾经想成为的医生。而姜远,却代替她,成了一个老师。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傅晴苦笑着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徐萧达,“给一个身处绝境的人希望,再夺走,这比从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要残忍得多。徐先生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我的意思。”说完,她便绝然起了身,踏着高跟鞋一步步离开了咖啡厅。
   
徐萧达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又过了很久,久到杯里的咖啡都凉透了,他才把那些冰凉的液体一口喝下肚里,扶着木质的扶手走出了店门。

一向清晰的思绪因为凉意似乎更加清明,他觉得傅晴说得很对,而他自己在不久前也早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对着傅晴,对着母亲,对着自己,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反驳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丑恶的现实。纵然知道毫无胜算,他还是挣扎着想要留住这段平淡的时光——即使只剩下十天。

他都想要再看一眼让他觉得安心的男人,或者说他只是想要姜远再多看他几眼……

因为人的本性便是喜新厌旧,即使姜远念旧,他又能记着自己多久?

一辈子,多可笑?

但他却曾经奢侈地想过这个自己永远得不到的词汇——甚至次数还很多。

只不过,这一次……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酸得几乎想要落泪的眉心,把车开出去的同时,他才蓦然察觉真要退却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甘与……

不舍。



第十四章 完

正文·5909字

鲜花鸡蛋

梅绽雪静初。  在2014-10-9 21:34  送朵鲜花  并说:更新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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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0 21:02: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遥夜悠 于 2014-10-11 15:46 编辑


第十五章(上)
   
公司同事偶遇,又都是带着孩子来游乐园,按照中国的习惯,总是免不了把两个孩子扯到一块,拍着两人的肩膀叮嘱几句一定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然后大人们便乐得轻松地站在一旁看孩子们不知目的的东奔西跑,偶尔再寒暄几句养儿不易之类的话,这一日行程便告完结。

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周晁林也并不是第一天察觉。看着一旁挽着自家妻子手腕的儿子,他有时真想仰天长叹,心说当年自家老爹因为地上的一个臭袜子被自家老娘骂得狗血淋头窝在院角摸着自己的头说的那句话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贤妻如梦,梦如贤妻……

虽然周晁林一直觉得自家老爹退休了还有事没事就带着高度老花镜给那些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高层领导写信自荐自己的治国方针,无疑是在浪费生命,浪费纸张。不过,未免打击自家老爹对国对家积极乐观的态度,周晁林从来都没把自己心底那些小心思说给自家老爹听。倒是有一次,听了自家老爹对于男人齐家问题见解之后,踮起脚,学着自家老爹的习惯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扬起的一阵灰黑色的煤灰中,一边咳嗽,一边提议自家老爸可以出本书,专门解决婚姻中的疑难问题。毕竟立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家老爹既然把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创建和谐家庭氛围里,虽然在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好歹也算是过来人,说说齐家之事,总比说空落落说什么治国之道来得靠谱。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周晁林帮自家老爹抄写信件久了,想出来的,转移自家老爹注意力的权宜之计。谁曾想到,自己大学时候随口的一句话,自家老爹还真给放进了心里。以前只看七点新闻联播的人,也开始和自家老娘凑在一起看近年来在电视上越来越火的家庭纠纷调解节目。以至于周晁林对大学放假回家,看到自家爹娘竟然一同坐在沙发前面对着一电视机七嘴八舌讨论个没完,而且看起来甚至比过去十多年来都要和谐美好的这一情景,到如今都记忆尤深。虽然现在他早就对那些场景习惯性免疫了,不过在自家老爹真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垃圾袋,扶着眼镜笑眯眯地附在自己耳边说这是他花了好几年写出来的关于家庭问题的旷世巨作的时候,他还是被雷了那么一下。只是提着一黑色垃圾袋,楞楞站在自家居民楼楼梯口,听到自家老爹一副委以重任的领导口气,说是出书什么的事情,还是得交给小年轻去办来得妥帖。

也不管这书和从前那些信一般,到底能不能给除了周晁林之外的人看懂。

不过到底是自家老爹的嘱托,周晁林还是不敢怠慢。在开车回工作单位遇上红灯的时候,他便耐不住心底的一丝好奇心,把一刀混杂着各类纸张的手稿抽了出来,看着上面忽大忽小,时深时浅的手迹,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要拿给编辑之前,恐怕还得经过一道人工翻译,否则别说指导婚姻生活,就连最基本得让人读懂,恐怕都是问题。

一头是自家老爹时不时杀来的电话,一头是神出鬼没,笑里总带着几分慎人邪气的老板,周晁林也憋屈。好歹一公司,开个单据都还得他这个小小财务拎着胆子到处去找老板盖章,下了班还得牺牲看球时间,紧赶慢赶把自家老爹的手稿弄成可以拿得出手的电子稿。

虽然后来好一阵子,周晁林都庆幸自己因为一份手稿就博得了温柔可人又美丽大方的老婆的芳心……但风花雪月旖旎浪漫总非长久,婚姻之所以被人们称为爱情的坟墓,他在初结婚时还不信,可事实是,这柴米油盐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年,他便开始深刻地认同起自家老爹的那句至理名言。

“真是贤妻如梦,梦如贤妻啊……”每每同学聚会喝了点酒微醺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劝慰一旁仍旧单身的老同学,说起那句自己曾不屑一顾的传言,“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啊,你看我这一脚才刚踩进爱情的地,怎么就坟了?”也不顾那些仍旧单身的老同学青青白白的脸色,捧着红酒瓶子,就是各自醉生梦死。

大抵是得不到的想得到,得到了又不知足。就算有了知识有了文化,人还是抹不掉贪心的劣根性,所以在看惯了那些豪门世家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私生活报道之后,周晁林开始学着知足。像自家老爹一般装傻充愣久了,就觉着其实当个和和美美的家庭里的妻管严,着实比一个人自由自在好得多……至少,还有人在你喝醉酒的时候指着你的鼻子骂一顿,然后端来一碗醒酒汤,冷着脸却温柔地给你灌下。

想到此,周晁林不由地把同情的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自家上司和姜远的身上。陆明泽自不消说,大企业之间的利益联姻,不管是在连续剧还是在现实中都不乏见。日久生情那是小说里的桥段,而现实却大概会让人觉得心寒。所谓利来则亲,利走则无……虽然陆明泽在他们面前向来是风度翩翩的大老板架势,但是作为一个只能忖度豪门秘辛的小市民而言,周晁林看看自家儿子再看看陆堇,还是会在心底给个同情分。而姜远……周晁林默默把视线落在正被陆堇牵着袖子,继而半蹲下来听陆堇说话的青年……

却什么都不好说,也说不好。毕竟对于姜远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尽管在办公室里的闲谈中被冠上最了解姜远之人的名头,但其实……除了众所周知的姜远很闷,一棍子可以打死但是打不出一句话来。就连他时常带来的那些饼干竟然是他亲手烤的他也是昨天晚上头一遭知道。

想起昨晚带着陆堇突然杀到公司的陆明泽和突然改到周五来对账的姜远,周晁林的视线在那三个人之间来了去,去了来,只觉得这巧合之中必定存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他摸了把下巴,把视线从姜远的身上移开了去,继而落在了自家上司的身上,嘿嘿笑了两下之后,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风鸣和夹杂着笑声的尖叫。

心底默默吐槽了一下玩云霄飞车的那些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一直粘着王芳的周默却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周晁林偏过头正巧看到自家儿子仰着头敲着自己的模样,心底微微一暖,才觉得自己是头一回有了为人父母的自豪感,于是俯下身子,像自家老爹那样揉了揉周默的脑袋,说得豪气干云:“儿子,想玩什么,老爸陪你!”

得到周晁林的许诺之后,周默指了指不久之前开过云霄飞车的弧形轨道。望着那条起伏颇为激烈的轨道,周晁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接收到自家老婆的一记眼刀,低头又对上儿子期许的目光。他心一横,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游乐园的票是包括了全部的娱乐项目,所以要玩云霄飞车也不需要再去买票。前面拍着的一拨人,加上周家父子,正巧还差两个人就够满一辆车。云霄飞车这边的工作人员一面把已经到了的人陆续安排进车里,一面又弄了个话筒,询问还有没有想要上车的人。陆堇看到从一开始相互介绍名字之后就闷闷地回到自家老妈身边的周默去了,就嘟着嘴,开始拽陆明泽的衣袖,“爸爸,小堇也要去玩那个东西嘛……”

倒不是陆明泽不肯陪着陆堇去玩,而是在陆明泽因日久而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小小的陆堇从未接触过如云霄飞车这般刺激的游戏。他的犹疑,姜远并非没有看到,不过对于陆明泽的家事他也不便开口,便只垂着眸,瞧着陆堇在阳光下泛着棕色光芒的小辫子,随着小姑娘摇晃的动作一甩一甩。

在陆明泽很严肃认真地和陆堇就云霄飞车的可怕程度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讨论会之后,陆家老爸还是架不住自家女儿的执着劲头,抱着陆堇朝着快准备关掉入口的云霄飞车跑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姜远似乎听到陆明泽低而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句等我。但等他抬起头,朝父女两所去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只看到笑得开了花的陆堇,逆着阳光,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冲他不住地招手。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骤然加大,姜远走到安全线之外,云霄飞车刚要开。在工作人员又提醒了一次玩家系好安全带之后,姜远只觉得一道白影闪过,眼前就只剩下了空轨。
“常听我家老周提起你办事牢靠,一丝不苟,就总以为你的年纪该更大一些,却没想法到姜先生你这么年轻。”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有人同他说话,姜远诧异地看了身边,发现是周晁林的妻子便也回以微笑,至于其他却没有多说。许是周晁林也曾向王芳提起姜远这闷得不行的个性,对于姜远笑而不答,王芳也没有在意,只是站在姜远的一旁,笑望着不时发出一阵尖叫的远处。

“我家老周和我认识的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在这副傻了吧唧的模样。不过有一点倒是那么多年都没变……”王芳的话说到这里,忍不住低着头掩着嘴笑了,姜远眼角的余光刚巧能看到那个女人眯起的眼角所流露出的狡黠的笑意。

“让他陪儿子坐一次云霄飞车也算是作为他老是让我和儿子等他的惩罚吧……”

云霄飞车徐徐地停了下来,打开门,玩家便陆陆续续出来。姜远站得离门口不远,所以一眼就看到走出门来的陆明泽把陆堇抱到自己的肩膀上,冲自己微微一笑。下车的人还没有散,想要上车的人便已经开始围过来,安全线和云霄飞车之间不大的空地一时间满满都是人,姜远仍站在人群中没有动,看着陆明泽缓缓向自己靠近的身影,心头忽然泛起些微像是喜悦的情绪。

可还不待他分清,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便被人握住。姜远下意识想要挣开却被握得更紧了些,温热的体温,顺着相贴的肌肤传到脑中, 化作突突的心跳。

“别怕,是我……这里人多,我们别走散了。”

一路穿过不少人,一直到距离云霄飞车有一段距离的音乐喷泉那里,才算是有了空隙。放开姜远那双略凉的手,陆明泽半蹲下把扒在他肩上的陆堇放到地上,一仰头,就看到姜远褐色的鬓发间有些发红的耳垂。

知道姜远或许并不习惯这样与人亲密接触,陆明泽也不点破。只是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提起到现在还没出现的周晁林,绕开了话题。

被陆明泽这么一提姜远也才发现比陆明泽他们先上去的周家父子到现在都还没出现,正疑惑,就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扯了扯,低头便见陆堇举着小肉手臂,一脸得意望着他,“这样叔叔,我知道喔。因为周叔叔怕飞高高喔……瞧……周叔叔来了……”

顺着陆堇指着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脸煞白,双目无神的周晁林正七扭八歪地跟在王芳和周默的身边,好容易走到陆明泽他们附近,听到陆堇突发奇想想去坐什么摩天轮,只差双脚一蹬,躺在草地上装挺尸了。

“贤妻如梦,梦如贤妻啊……”躺在地上只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的周晁林,不由地又念叨了一遍老爹传下来的至理名言。站在一旁的王芳听到他念叨,忍着笑佯踢了他一脚,他便哇哇叫着跳将起来,摸着伤处,不甘不愿地跟在一群人最后面去了摩天轮。

入了夜的摩天轮一向是情侣爆满,而白天去玩的,却大多是家庭档。
原本两个家庭,分个两组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过分追求**的结果,就是所有人盯着叉着腰站在几个人之间的陆堇,挥舞着肉肉的小手臂,把亮晶晶的视线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过了好一阵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抱着手臂,嗯了一声。

“就这么决定了!”陆堇屁颠屁颠跑到周默的身边,揽住了周默有些僵硬的手臂,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摩天轮一定要男孩子和女孩子才能一起坐,所以我就为难一点陪默默这个男孩子一起坐……周叔叔当然要和王阿姨一起……然后……爸爸你就和这样叔叔一起坐,嗯,没错,我们快上去吧!”说完,陆堇便拉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周默钻进了座舱。

“这么分配……也不错……男女搭配,那啥,干活不累嘛。”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陆明泽和一向来面无多余表情的姜远,周晁林昧着良心挤出一抹笑,摸了摸鼻子,也没敢再深入思考这陆明泽和姜远之间到底谁当男谁当女这个问题,便丢下一句再见,拉着自家老婆也进了座舱。

看着周晁林那副落荒而逃的架势,陆明泽和姜远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想起陆堇那副理所当然的笃定模样,陆明泽有些无奈地冲姜远摊了摊手,“虽然小堇不懂事……不过,坐摩天轮这种事委屈阿远和我这个臭男人一起,还真得说声抱歉了呢。”

姜远摇了摇头,倒也不在意那些虚言,只是看着陆堇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便也同陆明泽一起上了摩天轮。


第十五章(上)完

正文·4517字

鲜花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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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1 15:44:4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曜月 于 2014-10-11 23:31 编辑

第十五章(下)

关上座舱的玻璃门之后,陆明泽在姜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相对狭小又没有空气流通的空间里,比外面的温度稍许高上那么几度,却也不到热的程度。摩天轮转得不是很快,陆明泽坐定,顺着姜远的视线朝外面瞥了一眼,见到的只不过是圈在框内的游人和熟悉的房舍设施。

如果不是眼前那些分明的色彩,和那些一回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的人群的喧嚣声,陆明泽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坐在人世的一旁,看着只有黑白的无声电影。看着那些个辨不出面容的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说不出悲喜,也没有感同身受,只有一片浓到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茫然,像雾霾一般,随着呼吸从发胀的胸腔蔓延开去。

旧的去了,新的又会来。就好像曾经在姜远家楼下看到的那些花一般,虽然年年都会开花,年年的花都如去年一般,但说到底,都不是旧时所见的那些了。

四季有序,更迭不休。

虽是少年时就听得这番言论,但是真的感受到老师当年说这句话时的那份感慨,却已将近而立。默然把视线从周遭的人群中收回,掠过漆着米白色油漆的舱门,陆明泽不由地便把视线落在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头的姜远身上。

对面的青年仍旧穿着一身普通到毫无特点的白衬衫,袖扣和领扣都规规矩矩地扣着,一眼就看得出此人循规蹈矩的个性。可偏就是这么个恪守规矩到几乎死板的人,却给了他一种谁都不曾给过的暖意,想到这陆明泽不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姜远的侧脸,只觉得之前那些纷乱的思绪,一瞬间都被扫空,只剩下一片祥和。

就是有这么种人,即使他什么都不曾说也什么都不曾做,但只要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会觉得安心。

陆明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该算是姜远此人的特异功能。但他唯一确定的是,在对上姜远陡然转过来的目光时,他忍不住笑了。

没有什么原因,却比谈成一笔生意让人来得更心情舒畅。

姜远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陆明泽笑,在他同面前这个人短短的相识中,这个人似乎不论说话做事,就连举手投足都给他一种含着笑意的错觉。

但那些都不让人觉得开怀,看多了,也只不过习惯——就好像这个人的笑只是一个极为寻常的表情,同内心的喜悦、激动,没有半点的牵连。

就好像那些姜远尽力避免也无法推拒的社交——一群大多仅限于眼熟的人一齐,推杯换盏,客套寒暄,谁的面上不是永远带着深浅适宜的微笑。弄虚作假的人多了,也就无所谓什么真情什么假意了。出了学校,到社会上混的,靠的到底不仅是你自己的本事,还得靠关系、圈子。自吹自擂,随便拖一个人来都行,可这要靠自吹自擂上位,还须得听你自吹自擂的人自己身居高位才行。戏作得多了,难免会分不清真假,这道理姜远明白。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样日复一日地固守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究竟是因为人本性之中的惰性使然,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尝怕了离别。

伸出手扶了扶眼镜,抹去那一些毫无作用的杂思,姜远冲着渐渐收起笑意只是定睛看着自己的陆明泽点了点头。他下意识觉得陆明泽似乎有话想说,但是陆明泽却只是一味安静地看着他,那视线虽说并不灼人,却也无法忽略。但纵然姜远不习惯于别人把过多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但比起特意为了这点小事却与别人攀谈,他更不会去做。

沉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时间久了倒少了些拘束。摩天轮一路旋转中,渐渐到达了顶峰,姜远转头向外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方才拥堵的人群,只看得到游乐园中形状各异的绿地,还有远处高矗的楼房和蜿蜒的公路。

干脆地掐掉方醒年打来的电话的同时,陆明泽刚巧按到了手机上的照相功能,望着姜远的侧脸他有一瞬间想要把他照下来,但最终还是直接按了退出。把手机塞回兜里,他回想起方才那个有些幼稚的念头,自嘲地笑了笑,起身,也同姜远一同望向了框外的世界。

登高望远,自是与平地所见不同。但对于习惯了在办公结束后在高楼远眺的陆明泽来说,还不如这个新结识的学弟来得让他感兴趣。坐回原来的位置,陆明泽一面看着窗外渐渐阴沉的天空,一面用余光看着那人置在扶手上,于男人而言有些过分苍白纤细的手。

在真正知晓这个人之前,他甚至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用这样一双手,做出了精巧细致的饼干,写出了那些端正干净的财务报告,甚至还作为一个老师,站在三尺讲台之上指点江山,春风化雨……

陆明泽心念一动,陡然便生出些许久都不曾有的作画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突然地就想画一画姜远这个人,尽管他大学里辅修的是平面设计,但其实最一开始让他得到美术系老师注意的却是他的一幅油画。那幅画是陆明泽第一幅肖像画,也是他迄今为止留下的最后一幅肖像画,在那之后不论他怎么画,都欠了那么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系里的老师欲言又止不曾明说,但陆明泽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二话没说便转去了平面设计专业,再没沾过人物画。

默默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和姜远的神情,陆明泽在心里刚打了腹稿,手机就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他本想不予理会,但是原本怕漏了电话而把音量调到最高还加上了蜂鸣的手机响起来着实是煞他风景。他刚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就看到原本一直背对着他的姜远已经坐回了他的对面,看到他抬头视线在他拿着手机的手上停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明泽低声道了句抱歉,刚把电话接通就听到方醒年有些凉薄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讥讽地笑意,“哟,拖家带口出门游玩的陆大总裁这才想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

拿着片刻之前送到自己手上的照片,方醒年随手翻了翻,凉凉地笑了起来,瞅着照片里笑得一脸温柔的陆明泽,忍不住就想喷一喷不知道是被什么懵了脑子的陆明泽,“我说陆明泽,你和我到底是三天没见还是三年没见,我怎么就觉着当年我认识的那个陆明泽怎么看都不是你这副恶心人的嘴脸呢?”

知道方醒年大概是想到宋静了,陆明泽也没和他计较。毕竟小时候,只要涉及到宋静的事情,方醒年也不管是不是力所能及,总是出了头再说,经常是被人打到鼻青脸肿不敢回家,就躲到陆家还谎称随同学习。后来陆明泽和宋静结了婚,方醒年就收敛了很多,只是偶尔喝醉酒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会呛他几句,再千叮万嘱——好好对待宋静。语气郑重得好像……深爱着宋静一般……

想到此,陆明泽心沉了沉,没有回呛方醒年,只是低声回了他一句,“我从没想过玩……”

听到陆明泽的回话,方醒年冷冷笑了两声,没想过?把手头上的照片全部丢进了一旁抽屉里锁上,“想不想和做不做是两回事……我老爹他不也不想娶徐姝,到头来为了利益还不是娶了,你家老爷子不也不爱……”

“住嘴!”听到陆明泽的低喝,方醒年也愣了,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想说抱歉,却又觉得不甘。盯着桌面屏保上冒出来的一圈圈泡泡看了好几秒,他才清了清嗓子,就听到陆明泽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也没气,也没恼,只是平静:“他是他,我是我,自然是不同的……方醒年,你喝醉了总是搞不清东西……”

方醒年愣了好半晌才低低笑了起来,“你说得是……不过,作为发小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声……别老顾着谈情说爱,这多事之秋,恐怕就要来了。”



第十五章(下)完

字数275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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