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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道白帘又一次拉上了,我看不到亚森的情况。手术一个又一个的进行,我让自己的大脑除了手术的步骤,什么也不剩,而我的心却仍然在一点点变冷。终于,最后一个手术做完了。我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拉开了帘。猛然睁开眼睛,我的头一阵轰响,亚森已经休克了。我忙上前急救,良久,亚森缓缓睁开了眼睛。“亚森!”我长舒口气,泪已滑落。亚森轻轻的微笑一下,伸手为我擦去了眼泪,他的手如此的冰冷,直凉到了我的心里。
这时,又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被抱了进来。“不!”我绝望的叫着,泪不停的滑落,“亚森!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他一遍遍的道歉。“我从来没觉得生命是一种幸福!可你抱住我的这一刻,真的给了我爱与幸福的感觉!我多希望我们是相遇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那结局也许会不同……”亚森抚摸着我的头发,他如梦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他拿下自己的项链戴到我的脖子上说,“这个十字架是我的护身符,也许会帮到你吧!”而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哀伤与心碎让我哭得喘不上气来。
“舒云!”亚森的声音中有那么多的柔情,“别让这个孩子因为耽误治疗而死!你无法选择,就让我替你下这个决定吧!去救他吧!让我的生命在他的身上延续!”“亚森!”我哭泣着低唤。“舒云!”已经准备好一切的阿文扶起了我。“对不起!亚森!”我心碎的擦去了泪到了手术台前拿起了手术刀……
手术已经结束了,我呆呆的坐在身体已经冰冷的亚森面前,任眼泪不停的滑落。“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迅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抬起头,就只见他伤痕累累的站在我的面前,他一定是经历了重重的危险才回到这里来的吧?我禁不住哭倒在他的怀里,迅雷轻轻的抱着我,无力的叹息。
坐在黑暗中,将亚森的十字架紧握在手中,心里是空虚的剧痛。反**军逼近的非常的迅速,**军已经撤离了。在迅雷的努力下,孩子们开始被转移。工作少了许多,我有更多的时间想念亚森。亚森死了,是我杀死了他!每想到这一点,我都一身的冷汗,痛不欲生。迅雷和阿文一直劝我和孩子们一起走,我固执的不肯离去。这一方面是为了给孩子多留几个逃生的位置,另一方面是惩罚我自己。炮火越来越近,我随时在死亡的笼罩下,我会被反**军虐待致死这个想法,既让我恐惧又让我期盼。如果我被他们折磨死,心或许就不会如此的痛苦了吧?
“舒云!快走!反**军到了!”这时,迅雷和阿文冲了进来。“阿文,带舒云走!”迅雷吩咐。“你怎么办?”我急急的问他。“还有孩子没有转移,我不能丢下他们!”迅雷平静的说。阿文拉我上了车,向前飞驰。“阿文,把车开回去!我不能丢下他们逃走,不能让迅雷独自面对这一切!”我大喊。“舒云!你要知道,一个女人如果被俘,会比死更痛苦!”阿文大吼。我的心不由自主的一冷。
这时,身后传来了追兵的声音。“该死!”阿文一掌打在方向盘上咒骂。追兵越来越近了,阿文把车停了下来,将我塞进后备箱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来!”我躲在后备箱里听到阿文以当地的语言和什么人在争吵。不久,车开动了起来。我紧张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小心的把车厢盖推开了一点点,却原来车又开回了难民所。车停了下来,阿文被拉了下来,几个士兵对他拳打脚踢正逼问他什么,他一直在摇头。
这时,一个看似首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他挥下了手,有人拿枪对准了他的心脏。“不要!”我惊叫着推开车厢盖走出来。有两个士兵拿枪逼近了我,我举起手,他们抓住了我。“舒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出来?”阿文大吼。“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低语。“火神在哪里?”那个首领模样的人以英语问。“火神是谁?”我问阿文。“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提出了很多符合民意的观点。他的观点,为反**军获得了很多的支持。只可惜,他们的首领只是利用他收买人心,并没有按他的意见施行。据传,他们的首领已经对他的威望超过自己不满而有意除去他!”阿文回答。我们用的英语交谈,只有那个首领听得懂,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时,有人来报告了什么。那个首领一愣,飞奔进难民所,我们也被推进了难民所。一进门,我们就只见迅雷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孩子们恐惧的缩在墙角。“迅雷!”我和阿文一起叫。迅雷强挣扎起来悲哀的问:“你们终久没能逃走吗?”有人向那个首领报告了什么,那个首领的眼睛一下血红,眼中满是怨恨与哀伤。“你们竟然敢如此对火神吗?”他挥下了手,士兵们扑向了我们。迅雷和阿文拚了命的卫护我,而我的衣服仍然被撕开了,十字架显露了出来。我拚命的推开撕扯我衣服的士兵。那个首领的目光停在我的十字架上,他扑上前就夺下了十字架。“还我!这是亚森送给我的!”我扑向他要抢回十字架。这个首领听到亚森的名字,目光一下万分复杂。良久,他吩咐:“带她进来!”
我被推倒在这个人的脚下,“告诉我关于亚森的事情!”这人吩咐。“那你放过孩子们!”我要求。“可以!”这人点头。“还我十字架!”我伸出手。“你说完我会还给你的!”他点头答应了。我坐在地上,抱着腿,心痛又涌上心头。我从来这里工作讲起,不知不觉中泪已经滑落。一切讲完了,我仍然沉浸在哀伤中。我一动不动,那个首领也一动不动。
良久他问我:“你们把亚森葬在哪里?”我将他带到难民所后我们埋葬死去的孩子们的墓地,指着我们以石头垒的坟墓低语:“我们就把他葬在这里!”他一步步的走上前,忽然一下跪倒在坟墓前哽咽着低语:“对不起!火神,我来晚了!”我的头又轰的一声响,亚森就是火神吗?空有抱负为人嫉恨的火神就是亚森吗?可怜的亚森!我的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亚森是火神的真名字,他几乎没有告诉过别人。他这次被捕是有人出卖,好在他的身份没有泄露,**军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军官。否则,他的下场会更加的悲惨。”那个首领忽然开口了。“是你们的领袖出卖了他吗?”我问他。“我会查清楚的,如果是,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人满脸的杀气。
转而,他又看着我问:“我又该如何处置你们呢?”“亚森说过,迅雷和阿文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为了孩子们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了,能放过他们就放过我们吧!”我不抱什么希望的低语。“如何处置你呢?”这人又问。“你可以一点点的折磨死我!”我微笑着对他说。“火神,你还真有眼光呢!”这人忽然微笑着低语。他站了起来对我说:“我也想杀死你们,可火神不准。这十字架是他的象征,他给了你,你就是我必须要保护的人!”“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的仁慈?”我不解。“我要你永远痛苦,永远愧对火神!我不能违背他的遗愿,但我仍然可以让你们痛苦!我会让你们安全的离开这里,直到一切平定,我们掌握政权。那时,我会接你回来,让你做我的夫人,给你荣华富贵!”这人看着我的眼睛一字字的说。他的眼神严肃得让我一下又喘不过气来了。
“舒云!你怎么样?”我一被送到关押迅雷和阿文的地方,两个人就一起问。“亚森就是火神!”我的话,让两个人一起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亚森给了我他的十字架,那个人也许会放过我们吧!对了,他是谁?”我问他们。“他是反**军最厉害的将军紫龙,为人性格多变,在战场上阴冷无情。”阿文回答。“无论怎样,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抱住孩子们!”迅雷叹息样的低语。
“你们该出发了!”紫龙这时走了进来,我们惊疑的随他走出去,只见孩子们已经都上了一辆**军的军车。“这是**军的车,我送你们离开我控制下的区域。迅雷似乎和**军还有点交情,到了那面,就靠你们自己了!”紫龙拍拍车说。“谢谢你!将军!”迅雷道谢,小心的卫护我先上车。
我们坐的车在紫龙亲自带人保护下,安全的行驶在炮火的间隙。“再往前就是**军管辖了。”紫龙停了下来,到了我们的车里,脱下避弹衣穿在我的身上说:“等到我们胜利,我一定替火神努力和你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相遇,看看是否有另一个结局!”我不禁万分紧张的看着他,迅雷小心的卫护着我。而紫龙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他下了车打了个响指吩咐:“你们走吧!”
终于脱险了,我们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一样。我和阿文安慰着孩子们,看他们的伤。忽然间,车四周出现了几辆**军的军车,有很多士兵冲下来大吼着什么。迅雷举起手以我不懂的当地语言解释着什么。而他们竟然开枪了!看着枪口喷出的火舌,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血从迅雷身上、从阿文身上、从孩子们身上喷溅出去,血色在我的眼前飞散!“不!”我惊叫着跳下车,想阻止他们。而一枪打在了我的腿上,我倒在了地上。迅雷扑在我的身上保护我,本该打在我身上的子弹,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迅雷!”我哭着惨叫。似乎一个世纪那么久,枪声停了。
“迅雷!”我扶起全身血淋淋的迅雷。迅雷睁开眼睛哀伤的看着我,看着扑在孩子们的身上全身是血生死不明的阿文,看着流着泪的孩子们。“对不起!迅雷!”我流着泪道歉。“我并不后悔为了救你付出生命。只是我死了,孩子们怎么办?谁……谁来保护他们……”迅雷没说完,手已经垂了下去,而他的双眼仍然大睁着。“迅雷!”我哀伤的低唤着合上了他的双眼,而我自己也因为失血与剧痛而昏了过去。
我睁开眼睛就只见送我们来这里的负责人站在我的面前。“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我抓着他问。“阿文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孩子们死了十个,重伤的十几个,其他人还没什么。”负责人告诉我,“你先休息,等你的伤稳定了再说。子弹打穿了你腿上的动脉,失血过多。”
几天后,我才明白了,**军之所以开枪,只是因为紫龙放了我们,并亲自护送我们!而之所以我们会获救,却是因为同来的伙伴被炸死在国际上引起了轰动,作为唯一幸存者的我是必须活下去才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的。我们因为紫龙的仁慈而招来杀身之祸,又因为同伴的死而获救,这是一个怎样是非颠倒的世界啊!**军逼我们签了承诺保密的文件,我们为了活着只能签。这个世界是现在变黑暗了,还是本来就如此黑暗呢?因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并在这里坚持了这么久,出于政治的需要,我已经被外界传说为英雄!因为我,而使得红十字会的名声更加的响亮!负责人要求我回去接受他们的嘉奖,我没办法,只能同意。
直到临走那一天,我才获准见阿文,阿文没得到我这样精心的照顾,仍然很憔悴。“阿文,和我们一起走好吗?”我问他。“不!”阿文虚弱的笑着摇头,“这是我的国家,无论他有多混乱多黑暗,我都无权离开我的祖国!迅雷死了,我要代替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坚持一天是一天,坚持一年是一年!我不能让迅雷死不瞑目……”我的泪忍不住流下来,我们两个人泪眼相对。我的心里有那么多的牵挂,可外面已经在催我走了。我摘下了亚森的十字架挂在了他的胸前说:“为了孩子们,请你接受吧!或许它可以帮到你!”阿文也明白,我们一定是被监视,太多的话都无法说出来。他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千言万语都在这紧紧一握中了!
回到了所谓的文明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成为了英雄,奖章、奖金,我得到了很多。阿华来找我,他要离婚,然后和我结婚。可我已经几乎忘记了有他这样一个人了,我赶走了他。我回来了,可我的心却仍然在那个战乱的世界!我怀念亚森和迅雷,担心阿文,担心孩子们,甚至担心紫龙!我每天都从专门的渠道获得那个国家的报纸。而这一天,我一打开报纸泪就已经滑落。报纸上,刊出了紫龙血肉模糊的尸体!他被**了!“你骗我!你说过要取得胜利,说过要为亚森报仇的!你怎么可以死?我已经你可以终止战争,你给了我希望,却为什么又让我失望?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你活着,就是给我们希望啊!”我泣不成声的对着报纸哭诉,而回答我的只有血淋淋的照片!我不停的流泪,直到已经无力再哭。
天已经黑了,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却只见亚森的十字架在地上!“阿文!”我拿起十字架就惊叫着冲了出去。追出了门,下了楼,转了一个弯,我就看见阿文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阿文!”我大喊,阿文停了一下,却仍然向前走去。从战场上回来的我,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莫名的慌乱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车像从地狱中开出来一样凭空出现了,它直冲向阿文!“阿文!危险!”我大吼。阿文回过头看着我,车灯下,他的神色是如此的悲哀、无奈!一刹那间,阿文被撞飞了起来。就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阿文轻飘飘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阿文!”我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跌跌撞撞的扑到他的身边。阿文的肋骨几乎全都撞碎了,他不停的吐血。我差点当即就昏过去。
“本以为可以再见你一面,却不想他们来的这么快!”阿文边吐血边说。“别说话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坚持一下!”我颤抖着想要为他止血,却无法做到。“当国家想要让一个人去死,他是无法逃脱的!”阿文微微苦笑了一下,“他们以为我和火神有什么联系!”“因为我把十字架给了你吗?”我真的恨死了自己,我为什么给他十字架,本来以为可以保护他的东西却害死了他!阿文微笑着摇头,为我擦着眼泪说:“不要自责!当我明白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再见你一面!我偷渡来了这里,本以为无法成功,却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办到了!”阿文喘息着,血吐得越来越多。
“来人啊!快来救人啊!”我绝望的呼救,而寂静、凄冷的夜无人应答,人们都沉入梦的迷乱中了!“云!不要为了我们伤心了,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愿意为我的国家付出一切,只可惜,我无力回天啊!”阿文无力的叹息,让我的心越加的酸痛,“在战争面前、在政治面前,我们个人的力量真的太卑微了!”阿文勉强微笑了一下,“天使,可以死在你的怀里,我此生已经了无遗憾了!如果有来生,或许我们……”而没说完,声音已经沉寂了。
“阿文!”我惊恐的呼唤,全身都开始发抖。“阿文!”我猛然一声绝望的大喊,而阿文不会回答了,永远也不会回答了!“这不公平!” 我摇着头,“死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那些政客呢?”远远的,救护车来了,而我的心却越加的冰冷。车在我的身边停下来,有医生跳下来。“人已经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我心碎的大吼,禁不住扑倒在阿文身上大哭起来。
迅雷、阿文这一心一意为国家奋斗的人竟然死于**军的猜疑;而亚森和紫龙同样死于他们首领的猜疑。权力竟然如此让人迷恋吗?而我仍然决定回到那个让我心痛、让我绝望的战乱的世界!我要代替迅雷和阿文、阿武去保护那里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就像阿文说的坚持一天是一天,坚持一年是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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