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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烦躁地开着车,天气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车前两米开外基本上是一片模糊。他心里面埋怨着自己的女朋友,明明今天天气不好,时间也有点晚了,非要给她住在山下镇子里的姥姥送什么东西。不去还不行,又哭又闹的,逼得他没办法。又不是什么要救命的东西,非得要今天不可吗?看看这破天气,马上又要黑天了,这才走了一半,如果到了姥姥家,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那屋子破破的,又窄,厕所还在外面,他才不想在那住。
但是由不得他,谁叫他拿他女朋友没办法呢。他现在连抱怨出口都不敢,只能在心底生着闷气,想着回去要好好收拾收拾他女朋友,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
车开的不快,这破天气,路也不好,开快那纯粹就是找死。开着开着突然感觉车撞到了什么,“哐”地一声。他赶紧急刹车,将车停了下来。
他女朋友小琴在副驾驶上睡着了,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杨勇心里也有点慌,但刚才那感觉应该不是撞了人,所以他倒没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
女朋友小琴也是个心大的,看杨勇下去检查,又歪着头睡了过去。
杨勇下了车,走到车前,看见一辆面包停在路上,后面的车厢门开着,里面装着十几根长长的钢条,他刚才就是撞到这些钢条了。
这些钢条没有什么损伤,倒是他的车前面被刮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杨勇的怒意瞬间升了上来。
谁这么缺德把车停在这里!虽然是他撞上来的,不过这个天气把车停在路中间简直就是不安好心,损人不利己。还好他开的慢,要不就危险了。而且这个车装货也违章了,他现在算不上过错方,所以底气很足,决定跟这个司机死磕到底。
他愤怒地走到驾驶位,看里面没人。不过他知道司机肯定走不远,就站在车旁边等这个缺德司机回来。
果然没两分钟,一个人影在雾蒙蒙中显现出来。那身影晃晃悠悠,自在的很,杨勇看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准备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面包车司机刚到车前,杨勇就开口道:“哥们儿,这是你的车?”
面包司机才看见杨勇,问他:“是我的,怎么了?”
杨勇怒道:“你怎么大马路上停车?你缺德不缺德?”
面包司机有些不高兴,说道:“我就是去方便一下,顺便抽支烟,停这一会功夫能怎么着?再说了,这破天气能有几个出门的?这马路上哪有别人了?”
杨勇更生气,“哎呀,你还有理了?我不是人啊?我就开着车呢,差点让你害死!”
那司机往后瞅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杨勇的车,他也没想到这一会功夫真能有什么事。
杨勇指着自己的车说道:“我的车被刮了一个大口子,你可得赔我!”
面包司机觉得不对,他车又没动,怎么能把杨勇的车刮坏?发现自己抓住了重点,他面露得意,对杨勇说道:“嘿,这谁赔谁可得说道明白了,我看,应该反过来才对。”
杨勇脸色涨红,知道面包司机反应过来了,他确实算不上占理,但是对方也有错,就让他吃下这么一个亏他也不甘心,自然要咬死了错误在对方停车上。
“你这车停在马路中央先违停,出现事故你肯定也是逃不了责任,而且你还拉货,货物还在车外,更是违章,这情况怎么说都该你赔偿我!”
面包司机得意之色淡了淡,“我违停有问题,但是看见前面有障碍你还撞上来,肯定责任也不小,要我说你也是活该,咱俩顶多算两清,你可别想讹我。”
杨勇怒道:“你!这个天气我怎么可能看清你的车?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今天必须赔我的车,要不你别想走!”
面包司机也不是个善茬,自然不会同意赔偿,两人谁也不让谁,争吵了起来。杨勇本就烦躁的很,遇到这样的事也是一肚子气,心头火起,伸手就要揍人。面包司机还挺灵活的,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攻击,他原本多少有点理亏,见杨勇得理不饶人自然也不可能让着他,现在杨勇先动了手,他也抬手揍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撕打了起来,杨勇没有面包车司机身手好,被揍得多,更是气得红了眼睛,就想把这司机打倒,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面包车里长钢条下面有几根粗短的钢管,也没在意刚才这些钢管在不在这,一时失去了理智,抽出一根钢管对着面包司机的脑袋就是一棍!这次面包车司机没有躲开,被钢管打中了头部,发出一声闷响,应声倒了下去。杨勇尤不解气,又用钢管猛击了几下面包司机的头部,直到有鲜红色从面包司机头部的位置缓缓流淌四散才稍稍拉回了杨勇的理智。
刺目的红让他回忆起刚才做了什么,他有些慌,冷汗流了下来。呆在那半晌,见面包司机仍是一动不动,血越流越多,他伸手探向司机的鼻尖,过了一会他缓缓退开,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微弱,但还是有呼吸的。
他转身想开车离开,忽然停住了脚步。不!不对!如果这个司机被救了,他就完了!看了看环境,周围还是一片模糊,就算有监控应该也看不清。
他的脑中一激灵,突然恶胆向边生,回到车上,见女友还在睡。一狠心就启动车子向前开去!车子前后轮碾过某物时颠簸了两下,杨勇把车子停下,又再次倒了回来,又是两次颠簸,女友还没醒。这么来回碾压了两次,杨勇莫名觉得有种快意从心底升起。他停下车子下了车,看到面包司机趴在那的身形有些扭曲,身子底下的红色快要横过马路,又有点不敢靠前。
杨勇想着他来回轧过来这人肯定死透了,就不用上前检查了,徒惹晦气。他朝着面包司机所在的方向吐了几口痰,然后回了车上。
回到车上女朋友还窝在那没动,他抽了只烟,前面路被面包堵住了,只能折返。在车上看不清周围景象,就算能走他也不想再继续了。将烟扔出车外,他推醒女朋友,说道:“今天先不去了吧,咱们回家。”
女朋友还是低着头,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发间传过来,“回哪……?”
杨勇还没注意到不对,他又重复了一遍:“回家呀,天不好,今天肯定是去不了了,咱们回家。你也别生气,我们明早起来就去行不?”
女朋友还是低着头,问着:“哪?……要回哪?”
这下子杨勇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心里面咯噔一下,寒毛竖了起来。他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点颤抖,“老婆,你怎么了?”
小琴缓缓动了动,歪着头,头发遮着她的脸。她没有回答杨勇,而是还在重复刚才那个问题:“哪?……家在哪?”
杨勇知道现在的小琴肯定有问题,他往后挪了挪,说道:“老婆,你别吓我……”
小琴忽然嘻嘻笑了起来,她直起身子,坐了起来,露出了她漂亮的脸蛋。杨勇看到她的脸心稍稍落了下来,不过下一瞬他差点惊叫出来!
小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然后脸开始扭曲起来,慢慢变成了刚才那个面包司机的脸!她的嘴里还在问着:“哪?……回哪呀?”
杨勇感觉自己的胆子要吓破了,他快速打开了驾驶座的门,跌跌撞撞地从车里逃了出来,心里庆幸车门还能打开,起身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跑。忽然,他发现了一件更诡异的事,路上的面包车和面包司机都不见了!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刚才那一大片明显的红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过没等他再仔细看清楚,从副驾驶传来的开门声吓得他拼命跑了起来。后面还传来小琴的疑问声:“哪?……去哪?”
他不敢回头,只拼命朝前跑,他知道自己是撞了鬼了,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后面的声音渐渐被甩在了身后,但他仍不敢停下脚步。这功夫过去天也黑了下来,墨色将周围的白雾染黑,天上没有星星,没有什么亮光,越来越黑,杨勇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深。
就这么跑着跑着,他忽然看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个黑影,他的心突突跳得飞快。他想绕开那个黑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跑了过去。
到了黑影近前,他发现这是一个女人,身形很像他的女朋友。他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女朋友”变脸,害怕这个就是刚才那个。心里面不想再靠近,身子还是一步一步离得越来越近。
终于还是到了女人身边。女人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这时他已经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果然是他女朋友。莫名地,他心里面升起一种怪异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朋友和刚才那个不是同一个。
这个才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着了魔一样,但他非常肯定这就是小琴!他连忙扶起小琴,将她摇晃醒。小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问杨勇:“嗯?这是在哪?”
杨勇看她的反应很正常,才安了心,他快速说道:“不要问了,先起来跟我走,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要赶紧回家。”
杨勇拉着小琴要跑离这里,可是小琴却一动不动。她还紧紧拽着杨勇不让他离开,说道:“不行,你得跟我解释明白,怎么回事才能走,我才不和你跑呢,那么累。”杨勇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奶奶,你先别耍小性子了,后面有鬼!”
小琴惊讶地睁大眼睛,“鬼?真的假的?什么样?”杨勇气她这时候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想直接拉她,结果她那纤弱的身体好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拉不动。
他忽然有些心慌,想推开小琴自己先逃跑算了,结果却被抱住了胳膊。小琴抱得死死的,他根本推不开。他感觉寒冷彻骨,他现在明白了,这个小琴肯定有问题!刚才着魔一样肯定也是因为她使出的什么迷惑伎俩!
他软下声音,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温柔哄道:“老婆,你先放手,我慢慢和你解释。”
抱着他的小琴“嘻嘻嘻”地笑着,声音诡异又尖锐,刺痛了杨勇的耳膜,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和那一成不变的疑问:“哪?……去哪?”
杨勇背脊发凉,被前后夹击,他可能逃不掉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抱着他的小琴还在“嘻嘻嘻”笑着,杨勇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响,好像要爆炸了。有什么画面在他脑中不断循环,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血红!
忽然身后的小琴停止了问话,也“嘻嘻嘻”笑了起来,快速跑着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杨勇的脖子上!
“啊——!”
杨勇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缓了一会后看了看周围,是他的家。天刚蒙蒙亮,女朋友还在旁边恬然地睡着。原来刚才是做梦!梦里面的感觉也太真实了!他的身上现在已经被汗水湿透。
就这么坐了一会,他噗通噗通狂跳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想还好只是个噩梦。将头上的汗擦掉,他已经没有睡意,想起身去抽支烟。
这时刚才还在睡着的小琴迷迷糊糊地拽住他,可能是也有点睡毛了。她揉着眼睛问道:“干嘛去?……怎么起这么早?”
杨勇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刚才做了个噩梦,想起来抽支烟。”
小琴好奇起来,“什么梦啊?很吓人吗?”
杨勇醒了之后知道那只是个梦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好像梦里的恐惧感也有些记不清了。他大概地和小琴讲了一下,不过下意识的把面包司机那段掐去,毕竟不是什么好梦,梦里做的事也可以反应他的心境,他不想再提。“……后来扮成你的鬼就扑上来了,我就醒了。”
小琴不满道:“你好过分哦,把我梦得那么可怕,人家才不是鬼呢,我有那么恐怖吗?还是我对你不好让你下意识做这种梦?讨厌!”
杨勇哄她:“不过就是一个梦,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小琴忽然歪着头问道:“你再说一遍,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杨勇没有在意,以为她生气了,“就是个梦,别想太多了,我真没别的意思。”
小琴摇摇他再次说着:“我没生气,就是问问,是什么样子的呀?”
杨勇只好把梦里的小琴又描述一遍。旁边的小琴听完后“嘻嘻嘻”笑了起来,杨勇感觉到不对,声音这么诡异让他有点不舒服,他低头想告诉小琴不要这么笑,结果就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小琴的脸如同梦中一样扭曲了起来!
她边嘻嘻笑着边缓缓问道:
“你梦里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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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本地报纸一个不算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则新闻:
本市X小区内一名杨姓男子在家中猝死,因死去多日产生恶臭被邻居发现。据调查,该杨姓男子为两年前车祸事件肇事逃逸的司机……
【442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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