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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女婿.上》作者:子纹
出版日期:2011年1月28日
【内容简介】
她是舞扬郡主,颜若芙蓉,金枝玉叶娇滴滴,
十年前大雪纷飞的破庙外救起一只小白狐,
从此牵起自己和「牠」难解的缘分……
市集上那个卖画的男子,一身白衣难掩俊朗,
面对恶霸淡然无惧,身影悄悄进驻她的心,
她为帮他出气不小心受伤,见他出手才知他深藏不露,
接着他夜探王府,只为给她送来疗伤去疤的良药,
答应替她作画祝寿,更驯服野马、买下牠送给了她。
发现他面冷心慈、医术卓绝,她求他医治庶王妃,
怎知他竟狠狠拒绝,还表明与皇室中人不共戴天,
谅解他有仇恨的心结,她只好自己前去梦魂谷另找神医。
可跪在雪地被冻得昏迷后,醒来却见他难解的目光,
原来,要他破例救人不是不行,而是她得先献上自己……
《狐仙女婿.下》作者:子纹
出版日期:2011年1月28日
【内容简介】
他是人狐之子,非妖似人,俊漠寡言冷冰冰,
十年前那场灭族祸事唯一留下的狐主血脉,
从此背负着血海深仇,封闭心门……
他是她今生最爱,也是狐族公主与太子的后代,
纵使困难,她仍愿踏进狐族禁地争取爱他的机会,
还陪他潜入东宫探望父亲,只因不想他抱憾终生。
无奈,邪恶国师见她貌美想要得到她,欲致他于死,
而她也在此时才发现自己竟是他仇人之女!
眼看他替她蒙蔽身世不惜得罪族人,她感激动容,
但不忍他断自己后路,她心再痛还是将他远远推开,
带着腹中骨肉返回故里,却害村人被国师赶尽杀绝,
她哀痛地解开封印的灵力,岂料又预见他满身是血--
也罢,反正与他相守已不可能,她干脆一命换一命……
相关链接: 《狐仙女婿》作者:子纹【上下部完结】
试阅内容:
第一章
一个模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俏皮地坐在木箱上头,一双可爱的小腿还不住的晃动着,手里原本热腾腾的馒头早已冷却,但她丝毫不以为意,脸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开开心心地咬了一口。
天才亮时,她就坐在这里,等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她依然不愿离开,偶尔她会拉长颈子看着小路的尽头。
一股寒风突然吹来,直扑到她的小脸上,她不禁冷得缩了下脖子,抽了长长的一口气。
天都快黑了,为什么爹爹还没回来?
「舞扬!」
听到身后轻柔的叫唤,小女娃立刻坐直身躯,红润的小脸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美丽少妇。娘亲如云的乌发上只简单的别着两支玉簪,但穿着斗篷的她,站在寒风之中依然显得风姿绰约。
「娘。」尹舞扬稚嫩的声音柔柔唤了声。
「乖。」她的娘亲举手轻招了下,「下来,天黑了,跟娘进屋去吧。」
尹舞扬没有迟疑地从木箱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来到娘亲身边。她扬起小脸看着娘亲美丽却微郁的脸庞,「爹还没回来?」
「是啊。」牵起女儿的小手,谋水心设法微笑,「明日吧。」她的美目望向依然看不到夫君身影的小径,「或许……或许明日就回来了。」
尹舞扬握着娘亲的手,乖乖跟在她身旁,樱桃小嘴却忍不住喃喃自语,「娘,今日……爹爹是今日就会回来,舞扬看到了。」
听到这些话,谋水心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揉了下女儿的小脸。在女儿呱呱坠地那一刻,她便知道这孩子预测未来的能力在自己之上。
「舞扬看到了吗?」她柔声开口,「那妳爹爹……今日就一定会回来。」
「是,爹爹会跟娘和舞扬一起吃最好吃的梅花糕。可是,娘……」小舞扬困惑的皱起眉,嘟起小嘴停下了脚步。
谋水心不解的低头看着女儿,「怎么了?」她轻声的问,「舞扬又看到什么了吗?」
「爹的剑为什么都是血?」尹舞扬抬起头,目光与娘亲相接,「舞扬怕!不要!」
谋水心握着女儿的手突然一紧,瞬间一股不安袭上心头。
在离开从小生长的苗疆、生下女儿之后,她便不再擅自使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她与夫君都相信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不能靠着人为妄加改变,不然只会遭致更大的祸害。但是……
天际正好下起了大雪,雪片铺天盖地而来,她眼一闭,脑中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画面—
她身躯一僵,再次张开眼,缓缓的抬头看着夜空,天色黑沉阴闇,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她脸色转为苍白,明白这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难关—
血珠剑锋滴
云破日初之际
灾难降临
「小姐!」在小竹屋里的司徒伶,看见谋水心一脸苍白的站在外头,立刻走了出来。「天这么冷,怎么带着小小姐站在外头?快进来啊!」
谋水心收回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的婢女。
「小姐?」司徒伶看到小姐的眼神,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怎么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谋水心露出一个浅笑,「去收拾收拾,该走了。」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司徒伶却也没多问,立刻返身回屋准备收拾行囊。
「伶儿!」谋水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轻唤了一声。
「是。」司徒伶立刻停下脚步。
虽然天寒地冻,但谋水心并没有进门,只是坐在屋前的竹椅上,这是夫君亲手砍竹,一点一滴细心做给她的。
他们在这里过了大半年的快乐日子,原本在初雪降临大地之前便该离开此地回南方,但计划却因故生变。看着眼前纷飞的白雪,她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司徒伶恭敬的站在谋水心身旁,等着小姐开口。
她随小姐陪嫁至今,转眼已过了七个年头,这些年来姑爷、小姐鹣鲽情深,四处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就在大约半年前,他们来到这座人烟罕至、美如仙境的山头,姑爷和小姐决定在这里多留些日子,等天气转凉就要返回南方,回到久违的故里。
没想到,在他们临行前竟来了一批不速之客,跟姑爷谈了许久之后,姑爷便留下她们,随着那些人走了。
姑爷走时有交代,最迟不出一个月就会回来,只是一月之期已过,却依然不见姑爷的踪影。
直到今天一早,她看到小姐起了个大早,做起姑爷和小小姐最爱的梅花糕,她便知道姑爷今日应该会返家。
小小姐舞扬一直在外头等着爹爹返家,只是等到现在天都黑了,她们还是不见姑爷的人影。
静默了一会,谋水心幽幽开口,「姑爷……等会儿就到家了,只是……」清明的美目扬起,她坦诚的看着自己的婢女,「若我和姑爷有何不测,舞扬就拜托妳了。」
司徒伶闻言浑身一震,眼底写着震惊,想追问,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看着小姐绝美的脸庞,她的心跌至谷底,打小跟着小姐长大,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小姐身上那股外人所不解的神秘力量。
她们出生于苗疆,那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村落数千人安居乐业与世无争,自成一处桃花源。掌管当地律法、祭祀的是黑祭司和白长老,上下恪守其道、各安其位,日子过得平实又单纯。
老爷是受人敬重的巫灵黑祭司,夜观星象、敬授人时,而身为黑祭司的掌上明珠,小姐得天独厚的在出生之际便拥有预测吉凶的能力,她的这份神通也令老爷感到骄傲不已。
至于她家姑爷尹了凡,跟小姐是青梅竹马,还是主掌律法的巫灵白长老长子,拥有斩妖除魔的高深法力,两人的结合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
不过她家姑爷和小姐一向淡薄名利,于是在成亲之后,得到双方父母的谅解,便离开了苗疆,四处游山玩水,想要多看看后再回故里。只是现在……
「小姐,」司徒伶强迫自己压下激动的情绪,缓缓的半跪到谋水心身旁,圆圆的大眼仔细观察着小姐的神情。今天小姐居然开口托孤,她知道一定有大事将要发生。「难道躲不开吗?」
谋水心淡淡的摇了下头,「收拾细软,时候一到就快走。」
「不等姑爷吗?」
「等。」谋水心的美目望向依然不见人影的小径,「等相公回来,我们吃个饭,妳就带着舞扬走。但是我跟他……已经走不了了。」
这是不对的!司徒伶摇头,紧拉着她的手道:「小姐,如果妳能预知不测,不如我们现在就走。」
「不!」谋水心视线稳稳的看着她,「我与妳姑爷谈过,我们绝对不会用上天赐予的能力妄自转换世物变化,毕竟逆天而行,最后也只有招致不幸的下场。若我跟着妳们走,只怕最后连妳跟舞扬都走不了。今天若是我的命该绝,我认了,但妳与舞扬……并不是这样。」
「小姐!」
谋水心的手轻覆在司徒伶脸颊上,柔声说道:「伶儿,我们亲如姊妹,妳是此生我最信任的人,舞扬交到妳手上,我可以放下千百个心。只是妳得记住一件事,牢牢记个明白—带着舞扬,一辈子不可回苗疆!舞扬此后得隐姓埋名,别告诉任何人她爹是尹了凡,娘亲是谋水心。」
司徒伶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去吧。」谋水心柔柔一笑,「不用带太多东西,只要到了山腰的破庙,应该就安全了。」
司徒伶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转身进屋子里去收拾。
谋水心紧抱着怀里的小小身躯,贪恋着女儿身上的温暖。这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宝贝,身上流的是尹、谋两家的血—苗族两个最优秀的巫灵世家。
她轻摇着女儿,抚摸她的发。舞扬的血统将可以带她走向不凡的人生,却也可能使她惨死荒野。若能选择,她只愿女儿平凡过一生,这是一个娘亲最卑微的心愿。
「天地神灵,水心今日所为若真有错,就请将祸全都降临在我身上,别为难了我的女儿。」深吸口气,谋水心在心中下了决定,她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条细致的银炼,链子中间有个坠子,上头镶了一颗发亮的红宝石。
「娘,这个石头好漂亮!」尹舞扬眼睛发亮的看着宝石。
「是啊,这是外公送给娘的。」谋水心微笑的看着自己女儿,柔声说道:「今天娘送给舞扬好吗?」
「好啊。」尹舞扬开心的接过手。
「娘替舞扬戴上。」她将银炼小心翼翼的系在女儿的脚踝上,「此生……都拔不下来了,舞扬不可以生气喔。」
尹舞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条银炼,是苗疆历任黑祭司花了数百年神力所打造的,上头的红宝石更是用历代祭司的鲜血才养成。银炼原本供奉在神舍之中,但在夫君带着她离开苗疆那日,她爹亲自在祭坛前将这条链子交给了她。
想起离去那时,爹欲言又止的慈祥目光,看来,他老人家早就已经算到了这么一天。但若连爹都无力回天,那么以她的能力……也只能接受命运了。
看着小舞扬兴奋的动着自己脚踝上的链子,她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
舞扬一旦戴上这条链子,除非回到苗疆、由黑祭司在祭坛前亲自取下,不然除非死亡才能解开。最重要的是,戴上链子之后,不论有任何的特异能力都会尽失,与常人无异。
这条银练将封住舞扬深不可测的能力,只希望这个举动真能保住她的生命,守护她一生。
「别吃了。」谋水心轻笑着拿走女儿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进去吧,娘给妳做了梅花糕,顺便去给伶姨看看妳的链子。」
「好。」尹舞扬兴奋的跳下来,看着娘亲,「娘不进去吗?」
谋水心摇了下头,「娘还想在这里多坐会儿。舞扬乖,进去吧。」
「是。」小小年纪的尹舞扬没有多想,轻快的跑进屋子里头。
她愉快的边跑边看着脚上的银链子,等爹爹回来,她也要给爹爹看,让他看她拥有的这个漂亮小玩意。
不断飘落的雪花洒在谋水心身上,但她依然不为所动的坐在原地,直到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她才缓缓站起身。
阴暗的小径尽头出现了一人一马,在大雪之中奋力的前进。
马匹才停住,上头的人便拉下罩帽,挣扎着滑下马。
「相公!」谋水心立刻上前,扶住滑下马的男子。
「走!」尹了凡的手紧抓着她,「带着舞扬快走!」
在碰触到夫君的瞬间,她立即察觉他身上流下的温热液体,抬手一看,鲜红的血怵目惊心。
看着他俊美却苍白的脸庞,她脸上也不见血色。
「我们灭了白狐一族!」尹了凡涩然的开口。
「相公……」谋水心幽幽的望着他,「你怎么会这么做?」
看着妻子一脸平静,尹了凡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她已经预知了他的所作所为。
虽说人妖本不同界,但并非妖物尽是邪恶,正如人也非全是好人一样,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人妖殊途,各守其道倒也相安无事。
他学得一身好功夫承袭祖业,能与妖物沟通,更懂阵法诛邪镇妖,但也正因为如此,从小他便被教导处事必须小心谨慎,绝不滥杀无辜,但这次……他却满手血腥,灭了狐族。
「有只狐精迷惑了当今太子。」尹了凡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一切都怨不得人,只能怪自己信错了人。「还记得和卓师兄吗?原来他现在已经贵为当朝国师,而他妹妹更成了太子妃,那日便是他派人前来请托,说这只狐精使太子疯癫,盼我出手相助。太子乃君王之本,本一摇,天下摇动,我原以为这么做是行善一件,谁知……错得离谱。」
和卓……谋水心摇了摇头。打小她就不喜欢这个师兄,他虽与夫君师承同门,但却野心勃勃,性情乖戾,学成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乡。
记得当年他离去时,还到祭坛来了一趟,想要带着她一起走,但被她严辞拒绝。这辈子,她永远记得他那双满是欲望盯着她看的双眸。
没几年,就有消息传回,说他当了一朝国师,还深受皇帝的宠爱,不过这毕竟是师兄个人之事,不论荣辱皆与他们夫妻俩无关,谁料到此刻夫君会因顾念同门手足情谊而铸成大错。
「相公,既然已成事实,」她抬起手,轻轻拨掉他发上的白雪,「那就别往心头搁去。」
「娘子,妳不懂。」看着妻子柔美的脸庞,尹了凡万分羞愧,「无故灭了一族人,不单为夫的我满手血腥,更将我们推向险境。」他抓住她的手,「舞扬……和卓那家伙知道我俩成了亲、还生下舞扬……他想要舞扬!」
提到自己的心头肉,她一僵,「什么?」
「师兄知道舞扬乃妳我所出,舞扬与生俱来的神通是他所要的助力。」
谋水心一震。他们夫妻自小皆显露出不同常人的卓越能力,而舞扬乃两人所出,她的能力更在爹娘之上是可以想见的事。
「师兄有成王的野心,舞扬的灵通能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这次灭狐族也是师兄一手主导。太子虽恋上狐族女子,但是并不疯癫,那只是一份单纯的男女之情,而师兄赶尽杀绝,是因为太子与那狐族生下一子,可能成为他称王为帝最大的绊脚石。可惜我杀了那只得道的白狐,也就是狐族公主,是她临终前全盘托出真相,我才知自己错得离谱,但已经回天乏术。」
谋水心听了,脸色更显惨白。
「不过我在师兄下手前救了那个孩子,只是他受了伤—」他急促的说。
她目光梭巡着四周,「那孩子呢?」
「师兄在追我,他跟着我只怕会有不测,所以我把他藏在山洞里,施法隐住了那个山洞,只要他不出来,就不会有人找到他。」
尹了凡用力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他不能倒下—至少得要等到妻女安全。
「师兄马上就会追过来,剩余的狐族随后也会跟上,我……我等会儿得去找那个男孩,带着他寻到他的族人,妳带着舞扬,能走多远是多远,时间不多了!」
「好。」她吃力的扶着他进屋。「我煮好了饭,一大清早就起来做了你和舞扬最爱的梅花糕等着,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吃个团圆饭好吗?」
「娘子,现在这个时候—」
谋水心美目静静的望着夫君,此生她倾尽所有去爱的男子。「相公,我和你逃不掉的。我会跟你去救那个孩子,但是……我们逃不掉了。」
尹了凡蓦然沉默。看着妻子恬静而楚楚动人的神情,许久,他扬起嘴角。
「是吗?」他深知爱妻的能力,知道若她说出口,那就是逃不掉了。「好,那为夫就跟娘子好好的吃顿饭吧。」
两人一进屋,里头的尹舞扬一看到爹亲,便兴奋的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爹!」
「舞扬……」尹了凡吃力的抬起手,拍了拍女儿的头。
「舞扬等了爹好久,」她拉着爹撒娇的说,「爹爹回来得好晚。」
「对不起。」尹了凡笑了,「让舞扬久等了。」
谋水心柔声的朝屋内唤道:「伶儿!」
司徒伶听到叫唤,立刻从里头走出来,一看到尹了凡,不由得一惊,「姑爷?你回来了?」
「是啊。」尹了凡缓缓坐了下来。
「过来一起吃饭吧。」谋水心轻声说道,「我们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是。」司徒伶连忙添饭,相信只要姑爷回来,一切就不会有事了。毕竟她家姑爷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只要有他在,别说是人,就算妖魔鬼怪他们都不会看在眼里。
只是当她一转身,目光不经意看到姑爷座位底下的滴滴鲜红时,她的心一震,惶然的抬起头,看了脸色苍白的姑爷一眼,又转向小姐。
见小姐嘴角扬着恬淡的笑容,彷佛已预知这一切,她了然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她将饭添好,眼眶含泪,静静的坐下来。
「爹,」一家只有不解世事的尹舞扬,还一脸天真的轻晃着自己的小脚,「你看!娘给我的银炼。」
尹了凡一眼就认出这条银炼,更知道戴上银炼之后的意义。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看来水心已经预知舞扬的能力将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替她做下了决定。
「吃吧。」谋水心一笑,「吃完这餐后,伶儿就要带着舞扬走了。」
尹了凡不理会自己腰侧被剑所伤,还兀自流着鲜血,妻子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他明白她交代好了一切。
于是他定定的看着司徒伶说道:「伶儿,舞扬就拜托妳了。妳的大恩大德,我与水心来世定报。」
司徒伶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没有让它流下来,「姑爷别这么说,这是伶儿该做的。」
「相公放心吧。」谋水心体贴的替夫君夹了些菜,「我相信伶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舞扬。」
尹了凡深深的看着爱妻恬淡的神情,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只愿神灵保佑他与水心的孩子能平安无事!
一顿饭就在哀伤又恬淡的气氛中进行着。
尹舞扬吃完梅花糕,谋水心便拿出手绢,将剩下的梅花糕包进手绢里,放到女儿的衣襟中,「舞扬,这给妳。」
小舞扬兴奋的接过来。
「放着吧。」谋水心温柔的看着她,「以后慢慢吃。」
她开心的点点头。
谋水心抬起头,对夫君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尹了凡便伸出手,对空在女儿的额上划了几道,只见她立即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甜甜睡去。
「走吧。」谋水心忍住泪水,看着自己的婢女吩咐。
司徒伶压下心酸,点个头,背起简单的包袱,抱起了小小姐,走出小竹屋。
屋外一片白雪茫茫,她也不知她们该何去何从,只能勇敢踏上茫然不可知的未来旅途。
她的脑海里,牢牢的记着小姐的话—至死都不能带着小小姐回苗疆。
*
小舞扬不知是什么惊醒了自己,她动了下身躯,张开眼睛。
她揉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是一间破庙。
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在跟爹、娘吃好吃的梅花糕,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借着不远处火堆的亮光,她只看到身旁的伶姨,没有看到她爹娘。
小心翼翼地离开伶姨的怀抱,梅花糕还放在她的衣襟里,但是……爹、娘呢?
站起身,她奋力的踮起脚尖看着窗外,但她个子实在太矮,无法如愿的一窥屋外究竟。
再回头看了伶姨一眼,见伶姨依然熟睡,于是她将庙门拉开一个小缝,偷偷的跑出破庙。
外头大雪纷飞,好冷……眼前的小路似乎看不到尽头,不过天色已经微亮。她拉长脖子不停的张望,却还是没有看到爹娘。
陡地,发现不远处好像有团白影在动,她好奇的朝着白影走过去。
一阵猛烈的风吹来,令她重重的跌在雪地里,但她不死心,依然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原来雪地里躺着一只几乎与纷飞白雪融为一体的可爱小白狐,牠冷得发抖看牠的样子,似乎是再也走不动了。
迟疑了一会,天性善良的她伸出手抱起牠。
这瞬间,原本紧闭着眼的小白狐睁开双目,那是一双黑得发亮的黑眸。
那晶亮的星眸令尹舞扬露出微笑,安抚道:「小狐、小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爹或你娘呢?」
她轻轻摸着牠雪白的皮毛,注意到雪白毛色上有鲜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好可怜,很痛吧?」她小心翼翼的将牠抱进怀里,在风雪中半爬半走的回到破庙。
破庙里因为有柴火,所以比外头温暖多了。
伶姨依然熟睡,尹舞扬轻手轻脚的抱着小狐往火堆的方向移动。
「你再忍一忍,等会儿就暖和了。」她找到了牠脚上的伤口,拿出娘亲手做给她的小手绢,绑在牠脚上,「天亮之后,你爹娘就会来找你,我也要去找我爹娘。」她轻声对小狐说,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的拿出梅花糕,「这是我娘给我的,她叫我慢慢吃……你要吃吗?」
小狐嗅了嗅,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原本以为牠不吃梅花糕,但没想到牠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了。
尹舞扬露出一个浅笑。
等牠满足的吃完,身子也没方才抖得那么厉害了,但因为不放心,她还是将牠塞进自己的棉袄里,拍了拍牠,「乖乖……」
不知过多久,察觉到小狐不再颤抖,她低头看一眼,就见牠闭上眼睛,安稳的睡着了。
她一笑,倒卧在火堆旁,也跟着迷迷糊糊跌入梦乡。
不过才睡着没一会,她就被一声巨大的声响给惊醒,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一把从地上抓起来。
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惊醒了熟睡的司徒伶。
司徒伶倏地睁开眼,手一伸,才知道小小姐不在自己身旁,抬头一看,就见到眼前至少近二十个白衣人,其中一个还抓着小小姐,她身躯一僵。
「你们做什么?」她大声朝抓着小小姐的白衣人吼道:「放开她!」
「我们不想伤人。」抓住尹舞扬的是个头发都已雪白的老人,他的表情还算和善,「老夫只是想问句话。」
「要问话可以,」司徒伶压下心慌,「先把孩子放下来。」
老人想了一会,最后将尹舞扬放在地上。
司徒伶立刻一把将小小姐拉回自己身旁。这是小姐的命根子,她就算是把命豁出去也得保护周全。
她一连退开好几步,一脸警戒的打量着破庙里的白衣人。
「妳们可有看到一个男孩—不!该说是一只白狐?」
「没有。」司徒伶的头摇得像波浪鼓,「这破庙就这么一丁点大,你们可以自己搜,不要动手动脚。」
老人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立刻四散去搜寻。
「姑娘……」他怀疑的打量着她,「可否冒昧问一句,妳们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
「我……」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觉回道:「与你何干!」
「是与老夫无关。只是……这山上住了一户人家姓尹,不知跟姑娘有无关系?」
「没有!」司徒伶冷着声回答,但天知道她的脚已经在发抖。她紧抱着小小姐,「我不认识什么姓尹的。我……我姊姊早逝,留下这个小女娃,我们姨俩孤苦无依,靠着上山捡拾柴火到市集赚点碎银过日子。今日上山,谁知道突如其来下起大雪,让我和孩子迷了路,只好不得已在这破庙生火待上一晚,等天亮就会找路下山回家去了。」
老人抚着自己的胡子敛眉沉吟,似乎是在衡量她话中的真实性。
「长老,没有。」去搜的几个人回到老人身旁,轻声说道。
「到底去哪了?」老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姓尹的道人把小主子幻变成小狐带走,现在那道人跟他娘子都死在那个该死的国师手下,但大批朝廷的人都找不到小狐,所以小狐一定还在这座山上……继续找!绝不能让贼人先了一步!」
听到老人的话,司徒伶脸色惨白。她家姑爷和小姐……死了她身子一晃,几乎无法站稳脚步。
她低头看着尹舞扬,见小小姐仍一脸天真,根本不知自己的爹娘已死,她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紧抱住小小姐。
「这位姑娘,」老人要离去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丢了一袋银子到司徒伶身上,「把这收好吧。妳一个姑娘家带着小娃儿生活挺辛苦的,别再上这山头了,这里不平静。」
看来这素昧平生的老人并非恶人,忍着泪,司徒伶低下头柔声道谢,「谢谢。」
尹舞扬怀里藏着的小狐或许是因为被紧搂着,所以不舒服的醒来,牠动了一下,她立刻低下头,拍了拍自己胸前的棉袄。
「那是什么?」老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刻直指着她,脸上的温和转为严厉。
尹舞扬立刻一愣,紧搂着小狐,缩进司徒伶的怀里。
「说!」老人急急的靠近她们,小狐就在此刻挣扎地从她衣襟里窜出头。
老人立刻眼睛一亮,长手一伸,就将小狐给抓进他怀里。
「小狐—」尹舞扬伸手想要抢回来,但被司徒伶眼捷手快的拉住。
司徒伶沉下脸斥问:「妳怎么会有小狐?」
「方才……」尹舞扬微愣住了。她从没有看过伶姨这么凶的模样。
司徒伶拉着她,着急地对老人说道:「她只是个孩子,她是无心的……并非存心欺骗……」
尹舞扬见状,红着眼为自己澄清,「方才我到外头去,看到小狐冷得发抖又受了伤,我看牠可怜,才把牠抱进来的。」
「妳……」司徒伶心一紧,又怜又气,无措的看着老人,「这位老爷,我—」
「别说了。」看着绑在小狐脚上的手绢,老人原本震怒的神情转为柔和,这才仔细的低下头打量尹舞扬—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可以想见这孩子长大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小丫头,这是妳弄的?」
尹舞扬点点头,向老人伸出手,「小狐还给我!」
老人慈爱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老爷爷不能将小狐给妳,不过还是要替小狐谢谢妳,若没有妳,我看这小狐早冻死在外头了。妳的大恩,有机会老朽定当回报。」
「不要!」她坚持的摇着头,与小狐灵活有神的黑眸相望,心中升起不舍,「我要小狐,他是我的朋友。」
「舞扬!」司徒伶轻斥一声。她不敢冒险让小小姐因为一只白狐而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伶姨—」
「老爷爷得要带小狐回去找娘。」老人轻声开口,打断了尹舞扬的话,「所以,妳就让老爷爷带走小狐可好?」
「牠要找娘……」尹舞扬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小狐的黑眸。小狐应该去找娘,因为她也想要找她娘,于是,她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下了决定。她伸手拍了拍小狐,「小狐要乖乖听老爷爷的话,快回去找娘吧。」
真是个水灵似的小丫头。老人抚着胡子,眼底有着对她的赞赏。
「长老!」外头跑进另一个白衣男子,神色慌张,「朝廷的人追来了!狐主……狐主不慎跌落山谷。」
老人听到这消息,脸色不禁一变。
「撤!」离去前,他对司徒伶和尹舞扬点了下头,「后会有期了。妳天一亮就快带着孩子下山,这里不是久待之地。」
接着,就像来时一般,二十几人竟在一眨眼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雪地中。
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司徒伶几乎虚脱的抱着尹舞扬坐到地上。
一想起刚才听见的对话,她家的姑爷和小姐恐怕已经遇难……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啜泣起来。
「伶姨?」尹舞扬小手轻覆在伶姨湿润的脸颊上,不安的说:「不要哭,对不起,舞扬会乖。」
司徒伶紧抱着小小姐,只能摇着头,无法言语。最可怜的是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就无爹无娘了。
不过她的悲伤无法维持多久,破庙外头很快就传来杂沓的声响。
「王爷,这里有间破庙。」
几乎在话声落下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庙门口。
李岳抬手拨了拨大麾上的雪花走进来,里头火堆的温暖使他呼了口气,一阵倦怠袭上他全身。
他实在有些累了,天未亮就收到密令,命他立刻集结士兵、马不停蹄的赶来此地,他根本连喘口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
接续《狐仙女婿》上
一进庙里,他定睛一看,略微吃惊的看着这里竟然有个紧抱着一名小女娃、一脸惊恐瞪着他看的妙龄女子。
「叨扰了。」他有礼地轻声说道。
脸上泪痕犹湿的司徒伶,抱着尹舞扬不停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紧贴着墙壁为止。她睁着一双大眼,惶恐地瞪着面前一大群士兵。
她的心狂跳着,很清楚尹家今日的家破人亡都是因为朝廷那个坏心的国师—和卓,而这些人明显都是朝廷的人。
看着她眼眸因为恐惧而睁大,身躯也不由自主的颤抖,李岳放柔自己的神情,扬了下嘴角,「姑娘受惊了,本王只是到此处找些东西,马上就会离开。敢问姑娘可有看到一只小狐?」
小狐
司徒伶咬了下唇,然后摇摇头,手也下意识的捂着尹舞扬的嘴,就怕孩子小,一个不好说错了什么,将难逃杀身之祸。
他们也在找那只姑爷死前施法幻化的小狐?看来那只小狐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她现在无法想太多,只想让自己和小小姐安然地全身而退。
她紧闭着嘴,看着士兵已经着手在破庙的四周搜寻。
「王爷,没有。」查访的士兵一无所获的回到李岳跟前回话,「只是国师有派人来交代,不论何人,见到都要带回去审视。」
国师司徒伶努力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但是根本没用,她身子仍忍不住颤抖。一旦被带到国师的面前,她跟小小姐的未来堪虞。
李岳看着眼前的姑娘,看见她脸上犹湿的泪痕和发抖的娇小身躯,她的恐惧是如此显而易见,他眼神不由得一柔—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有什么好审视的?」他嘴一撇,淡淡的说。
他的话使司徒伶如释重负,感激的抬起头看他一眼。
李岳只是微微对她一笑,转身离去。
「伶姨,他们是谁啊?」尹舞扬小声的**。
「乖。」司徒伶慈爱的安抚道:「别问,没事的,等会儿伶姨就带妳下山去。」
听到两人的交谈,李岳突然停下脚步,司徒伶见到他的动作,一颗心又立刻被吊到半空中。
他一个转身看到她的神情,觉得有趣极了。看来他的外表应该比他所想的还要糟,不然这女人怎么只要一对上他的眼,就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来人啊!」他开口下令,「准备马车,送她们下山!」
「是。」士兵立刻衔命离去。
「不用了。」司徒伶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天已经亮了,我们会自己找到路下山。」
「现在这山上有大批人马,若被国师遇上,本王可不敢担保他会做出什么事。我派人送妳们下山,才不会有人为难妳们。」
李岳早对这个受父皇重用的国师深感疑虑,更对他的残暴滥杀时有所闻,只可惜他的忠言并没有被父皇所接纳,父皇还做主让他的皇兄,也就是当今太子娶了国师的妹妹。
事以至此,他索性在五年前皇兄大婚之后请命远离京城,自愿戍守边疆,眼不见为净。
虽然如此,国师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因此前年春末,他便被迫与国师的表妹大婚,成为姻亲。碍于这层关系,他也不太好正面与国师为敌,至少在表面上,他得将对国师的不满给压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说穿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国师实在太得寸进尺,不久前竟然说国内有个作乱的狐狸窝,里头还有一只得道的狐狸精入了宫,施妖邪让他皇兄疯癫,为了解救皇兄,所以要一举歼灭狐族。
他戍守边疆多年,以骁勇善战见长于天下,又加上国师力荐,就算有满心不愿,也只能带兵前来协助。
只是他人才到,他们早就已经将那些妖怪打得四处逃窜,现在国师还莫名其妙的交代找只小狐,据说要杀了牠才能真正断了祸害。
但这大片冰天雪地,要找一只小狐谈何容易?
看着这瘦弱的姑娘,如果真把她带到那个阴狠的国师面前,随便罗织一条罪名就够她受的了。
「放心吧,姑娘。」李岳看着司徒伶,对她伸出手,「本王发誓,不会伤害妳和这个孩子。」
在这个时候,司徒伶就算有任何怀疑不安,也只能暂且接受安排,毕竟她无法冒着让小小姐被伤害的危险。她无法肯定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值得信任,但至少应该比正面对上国师来得安全。
她抬头专注的望着一脸温柔的他,心因为他的微笑而有一丝悸动,于是,她缓缓的将手交到他手中—
第二章
十年后
虽为初冬,但边疆早已降下瑞雪,大地苍茫一片。
冰冷的寒气冻僵了尹舞扬的手,她却压根不在乎,圆滚滚的晶亮大眼只顾着骨碌碌打量四周。
她身着一件连帽的紫色斗篷,掩去自己大半张脸,但依然难掩心头的兴奋之情。她轻快的走在热闹滚滚的大街上。
「郡主!」屠大娘一脸苦恼的轻唤了声,亦步步趋的跟着她,「走慢些,别失了身分。」
听到身后的声音,尹舞扬—不!自十年前谨王爷李岳收年幼的她为义女后,她早已不再姓尹而改为李姓,所以,现在这个活脱脱的美人儿叫做李舞扬。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穿着布衣的平凡百姓,而是谨王府的金枝玉叶舞扬郡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个年头过去,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也长成了个标致的天仙佳人。李舞扬的外型不若北方女子高大健美,而是别有一番南方姑娘娇俏可人的风情。
一直听屠大娘在一旁无奈的嘟囔,李舞扬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却依然听话的放慢了脚步。
毕竟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盼到的可以光明正大出府的机会,她不想才转个几圈就又被「请」回王府。
再过不久便过年了,街上四处洋溢着欢欣气氛,熙来攘往的都是忙着采买年货的人们。
天空虽然降着瑞雪,但仍无损年节的氛围,这热闹的景象令李舞扬脸上的笑始终没停过。
伶姨总认为她现下的身分是个郡主,便不同以往,既是大家闺秀,就不该抛头露脸。因为这个原因,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踏出王府半步了,这使得一向活蹦乱跳的她闷得慌。
这一阵子,她还听说伶姨正跟王爷义父商量着,打算替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把她给嫁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撇了下嘴。
她对嫁人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她不会蠢得把自个儿心里的念头说出来,不然伶姨肯定又会苦口婆心的说上一串大道理。
多年过去,她心中依然记挂,也记得那段亲生爹娘带着她游山玩水的日子,只是那段岁月,如今却只能期望在午夜梦回时重现。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冷夜晚后,她再没见过自己的爹娘,当年小小年纪的她不解世事,偶尔还会追问着伶姨。
但伶姨只要听到她开口提爹娘,便会红了眼眶,不想看伶姨泪眼汪汪的模样,她提起爹娘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而今,更是绝口不提了。
她听伶姨的话,忘记了自己是尹舞扬,接受了现在锦衣华服的生活,她是谨王府的舞扬郡主。
这次要不是求了伶姨好几天,伶姨被她吵得烦了,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她上街,不然她还真没机会可以跟着屠大娘出来走走逛逛,看这些热闹的景象。
耳里满是摊贩的喝声,李舞扬在街上看得目不暇给,大眼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大娘,」她转头对屠大娘露出一抹甜笑,「我要这个!」
「是。」屠大娘立刻掏出银子,买了几个梅花糕。
李舞扬接过手,满足的轻咬一口,带着花香的甜味霎时充满味蕾。她一直很喜欢梅花糕,或许因为这是属于她记忆深处的味道吧!
只是这些年来,虽然吃遍了无数人所做的梅花糕,但她却再也吃不到那个滋味了,那个属于娘亲的味道……
对伶姨,她是打心底感激,这些年来要不是伶姨,她相信自己可能连三餐温饱都有问题,更别提现在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伶姨就等于是她第二个娘亲。
当年破庙的巧遇,牵起谨王爷李岳和伶姨的缘分,王爷看她们一大一小弱质女流孤苦无依,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们带回谨王府,最后更与伶姨两情相悦,结为夫妻。
只不过王爷早已有了妻室,纵使当时的她年纪尚幼,也清楚伶姨与义父之间的这段感情得来不易。
这些年来,伶姨为了一家和乐,一直做个没有声音的庶王妃,甚至为了怕小小年纪的她在谨王府里名不正、言不顺,会受人刁难、遭人非议,还让她特别拜了王爷和大王妃连冰月为义父母。
但这对她跟伶姨来说不过是个自保之计,实际上,她与义母连冰月并不亲近。
十年来,她虽是谨王爷的长郡主,可好动的她实在称不上是文静的大家闺秀。她喜欢跟府里的下人们玩在一块,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把她当个婢女看待。
对此她却一点都不以为意,反正她对当郡主其实也没太大的兴趣,毕竟要当个大家闺秀,规矩可是多如牛毛,要礼仪周到、高雅大方、举止持重……这些对活泼的她来说称得上是难以言喻的酷刑。
「小姐,妳可要小心些。」看着她,屠大娘不放心的又叮咛一句,「要过年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妳被撞倒了,小的可就罪过了。」
「知道了。」李舞扬抬起头看向屠大娘,眼中闪着迷人的光彩。
看见她甜美的笑容,屠大娘的嘴角也不禁一扬。
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就足以对舞扬郡主那水灵灵的模样难以忘怀,她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府里上下的人都喜欢跟她亲近,但这并不只因为她出色的外貌,而是她虽然贵为郡主,却没半点骄气,实在难能可贵。
整个谨王府除了大王妃那一房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如花似玉的舞扬郡主。
跟在屠大娘身旁,李舞扬对一旁卖捏面人的摊子很感兴趣。看大娘正忙着采买年货,她便好奇的跑到捏面人摊子前,双眸闪闪发亮,紧盯着小贩用灵巧的手捏出一个又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这个诺儿肯定喜欢—
她脑中浮现一个小身影,那是义父和伶姨的儿子,她疼爱他就如同亲弟弟一般。
正打算开口向小贩买个捏面人回去,但她才张嘴,就被另一道恶吼声给打断。
「你这臭小子是哑巴吗?」
这彷佛平地一声雷的大吼,令她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高壮男子,正挥舞着双手,那恶狠狠的样子让来往行人都下意识的退开几步,能离多远就多远,就算好奇,也都只敢远远的张望。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姑娘,妳可别过去。」似乎看出她打算接近,捏面人小贩好心的小声提醒,「那说话的是地头蛇,至于那正在画图的小子……看来似乎是外地来的,所以才不懂规矩给些碎银两换平安,现在八成吵起来了。」
李舞扬眉头微皱。给碎银换平安……这是哪门子的规定?怎么前所未闻?
「多谢小哥提点。」她微微一笑,拉好身上的斗篷,低着头小心不让人看清自己的容貌,缓缓靠了过去。
她看到几个大汉围成的小圈子前有张简陋的桌子,上头摆着绘画用的铅粉、黛青,一个白衣男子坐在桌后,一脸面无表情。而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他身上竟然仅着素白单衣—
他不冷吗?看他一身单薄,她都想打哆嗦了。
她的目光向上移,随即被他的黑眸攫住—那是一双黑得宛如子夜的眸子,晶亮的闪着光彩……她微侧头紧盯着他不放,这对眸子给她一丝奇异的熟悉感受。
方才那捏面人小贩说男子是外地人,所以她应该不可能见过他,但这股熟稔的感觉却如此强烈?
见他桌上摊着一张画了一半的年画,画的正中央有一只龙头、狮眼、鹿身、马足的麒麟,背上还驮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小婴儿—好一幅麒麟送子!
在他后头停了辆骡车,上头也挂了好几幅各式各样的麒麟送子图,落款写着「柳岩枫」,这大概是他的名字。
「画得真好!」她忍不住赞道。
不过令她赞叹的,不单是他画的那些画,而是白衣男子在面对欺凌时,脸上竟没有一丝不悦或愤怒,只有平静。他面无表情的就像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冷冷的看着事情在眼前发生。
围着他的其中一个壮汉,不客气的用力拍打他的桌子,「大爷我说得嘴巴都干了,你还不把银子给我快快交出来!」
柳岩枫只淡淡的瞄了对方一眼,便低下头自顾自的拿着笔在纸上又画了起来,没几笔,骑在麒麟上的小婴儿手上便多了朵盛开的莲花。
他这近乎奇技的手法令李舞扬嘴角扬了起来。
站在柳岩枫前头的壮汉,看他显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气得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小子,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这是本大爷的地盘,想在这里安稳攒钱,就乖乖奉上银两孝敬大爷们。这是规矩,你不拿出来,是要逼大爷我动粗就对了!」
地痞流氓光天化日下索人财物,这跟抢劫有什么两样?
看着白一男子被人揪住,李舞扬不由得恼了起来。
「郡主!」赶到她身旁的屠大娘,见她一脸阴郁,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好郡主,妳可千万别管闲事啊!」
她没有答腔,依旧定定的看着前方那群人。
「不把老子放在眼底,找死!」大汉不耐烦地将桌子给翻倒,桌上那幅画就这么硬被扯成两半,飘落在雪地上。
可惜了那幅画!李舞扬气愤得一跺脚。
「郡主?」此时屠大娘也顾不得其它了,拉住她的手,就怕她冲动行事。「咱们回府吧。」
她不依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已经毁了人家的画,没想到那帮坏蛋竟还不打算收手,其中一人手臂用力一挥,更将柳岩枫推倒在地。
他重心不稳的狠狠摔在雪地里,手掌还因为打到一旁地上的石砾,流出了鲜血。
看到这一幕,李舞扬的心一拧。这双手可是人家攒钱的工具,若是毁了,以后靠什么养家糊口?这些家伙真是欺人太甚!
她怒火中烧的几个大步走上前。
屠大娘见状心一惊。她这把老骨头拉不住郡主,更别提替郡主挡拳头了。她四处张望着,因为郡主坚持,王府跟出来的侍卫都待在市集外头的小茶馆等候,她不敢迟疑的连忙去搬救兵。
「住手!」李舞扬上前低斥了一声。
正举起手要继续对柳岩枫拳打脚踢的壮汉,没料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视线则瞪向她。
原本在一旁看戏都不敢见义勇为的路人们,也都同时看向她。
为首的男子上下打量着李舞扬,她身材娇小,厚重的斗篷和大麾几乎淹没了她,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丫头不关妳的事,给我滚开!」看出她一身衣料名贵,一脸横肉的男子凶恶地挥手,要她别多管闲事。
「要滚也是你滚。」她不客气的回嘴,「再不走我就报官!」
「报官」听到她的话,男子扬首哈哈大笑,「妳知道老子是谁吗?」
李舞扬冷冷一哼。她管他是谁!
「我是王二,知府的大舅子是咱老大。」
她一脸不屑道:「关系还真是远,我管他是知府的大舅子还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天皇老子在面前,我也不放在眼里。」
「这小子在我地盘上做买卖,就得付出该付的代价,这是规矩。」王二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跟这种人说话,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快走吧。」她手不耐烦的挥了挥,「眼下发生的事我可以当没看见。」
「妳这丫头说话还挺不客气的……」王二抚着下巴,一脸好奇的走到她面前。「抬起头,让本大爷看看。」他不客气的伸出手,打算要拉开她的斗篷。
「放肆!」李舞扬没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受到惊吓,只是面露轻蔑的退了一步,没让他得逞。
她的反应激怒王二,围观的人不少,这小丫头的态度摆明了把他的面子踩在脚底下。
「呿!妳这不自量力的该死丫头!」他伸出手,怒气冲冲地就要抓住她。
她灵巧的一个旋身,躲过他的手,还趁着他不注意时一个扬手,赏了他一巴掌。
完全不晓得她会来这一招,王二难以置信的抚着脸,眼底闪着愤怒的光芒,「妳这死丫头!」他咒了一声,身后的手下却忍不住发笑,令他瞪了他们一眼。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甩向了李舞扬,又被她敏捷的一个侧身闪过。
原来从小深得谨王爷喜爱的她,总是跟着文武双全的义父习艺骑射,可不若外表所显露的那般柔弱。
不过她的大动作使头上的斗篷掉落,令在场的人都清楚看到了她的容貌,而她扬起下巴,目光中闪着愤怒与叛逆,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滚!」她斥道。
「没想到是个美人儿。」王二一看清她的五官,原本的怒火顿时变成欲火,色迷迷地伸手就要摸上她的脸。
她猛然后退一大步,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别躲,小美人儿。」他对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老子看上妳,是妳的福气。」
李舞扬俏脸布上寒霜,扬起手想再教训一下这家伙,但却没有留意到身旁突然窜出来的两个人,她直觉的挡住左边那一个,右边那个却忽然狠狠往她脖子劈了一掌,她冷不防被打得头一侧,重心不稳的摔在雪地里,额头还撞上被推倒的桌脚。
她痛得闷哼一声,感到一阵晕眩袭来,清楚的看见鲜红血珠从她额头滴落下来,迅速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可惜一个美人,竟然破相了……快让大爷我看看吧。」王二的口气洋洋得意,伸出手硬是要将她给拖起来。
她伸出手想要反击,但无奈晕眩使她的动作无法敏捷,也使不上力。
一旁原本面无表情的柳岩枫见到这一幕,眼神一冷—
在众人还搞不清怎么回事前,他已迅速的闪身挡在李舞扬面前,手掌用力地拍下伸向她的手。
「你—」
没给王二说话的机会,柳岩枫面容冷硬,手一伸,便拉住对方的头发用力往后扯,王二立即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而在王二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前,他又抬起脚奋力的踩向对方肚子,这一脚使王二痛得在雪地上抱肚呻吟。
李舞扬小手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额头,惊讶的看着眼前情势大逆转。
柳岩枫的身形即使并没有王二来得高大,但他没给对方占到半点便宜,竟然一脚踩着王二,只用一只手就把冲上来的那几个王二手下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留情的反击令人印象深刻,虽然额头的伤口仍有些疼,但李舞扬却双眼发亮,眼中闪着对他的佩服。
「饶命啊!」被踩在地上的王二眼看情势不利,立刻可怜兮兮的哀求,「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舞扬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原来,柳岩枫的无动于衷不是因为怕事,而是他根本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也不需要她的援手相助。他独自一人便能妥善处理完这群地痞流氓,是她多管闲事了。
柳岩枫冷若寒霜的目光一一扫过被他打得连接近都不敢的几个人,然后低头看着王二。
「大爷……」王二看着他的神情,已被吓得一脸惨白,「饶命啊!」
他伸出手,用力的由地上拉起王二,因为王二已吓得腿都软了。接着他手一转,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便清楚的传进四周人耳里。
王二痛苦的哀号马上响起,「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冷着脸,男子将王二推向他的手下,一行人扶着王二,狼狈得连滚带爬又争先恐后的离开。
而他没有费心看离去的一行人,只是转过身,双眼牢牢的盯着还倒在雪地上的李舞扬。
李舞扬压下晕眩感,慢慢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柳岩枫伸手扶住她。
她看到他还在流血的手掌,「你的手伤应该还好吧?」他画得一手好画,若是不能再画了,岂不可惜?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回复面无表情。他不发一言的拿出手绢,抚过她额上的伤口。
她痛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却也意外发现他虽然衣物单薄,手却很温暖,彷佛丝毫不受寒气影响。
帮她把血渍稍作擦拭后,他默不吭声的转过身。
她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他,就见他爬上身后的骡车,拿出一个木箱,然后将倒在地上的椅子给扶好,推她坐上去,再默默的替她擦拭伤口,专注敷药。
「真看不出来……」她好奇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你不单画了一手好画,还会医治伤口。」
他听若未闻,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她的伤口上。
「对了!他们刚才吼你说是哑巴,所以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无法说话吗?」她很快就找到他不出声的原因,「不过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柳岩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看到他的眼神,她对他嫣然一笑,「你听得到!」
柳岩枫并不想笑,可看到她的笑容,他嘴角忍不住轻扬。
处理好她的伤口,他不发一言的将药罐收回药箱,放回骡车上。
「你穿这样不冷吗?」李舞扬好奇的跟在他后头,看着简陋的骡车,心想他应该是家境清寒。
他依然无语,自顾自的将木箱给收好,至于自己手掌上的伤,他只随意用白布包扎便了事。
虽然得不到任何响应,但李舞扬一点都不气馁,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大麾丢上骡车,「给你!」
像是怕被他拒绝,把大麾丢给他,她连忙转身就走。
柳岩枫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拿着还有她身上余温的大麾愣了一下,而后不假思索立刻翻身下了骡车。
就在这时,屠大娘也气喘吁吁地带着侍卫赶来了。
「郡主—」一看见李舞扬额头上的伤,她马上大惊失色,「妳的额头怎么回事?」
「别放在心上,」李舞扬的手一挥,「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这若让王爷—」
「放心吧。」她甜笑地打断屠大娘的大惊小怪,「义父那里我自会交代!」
「大胆!」
听到一旁侍卫的轻斥,李舞扬一旋身,就见柳岩枫被两名侍卫押到不远处。
「不可无礼!」她立即声音轻扬道:「放开他,让他过来。」
「郡主!」屠大娘担忧的劝阻。
「无妨。」她微笑的对屠大娘说:「他救了我。」
「是吗?」屠大娘可不这么认为。要不是因为这个白衣书生,她家郡主根本就不会去蹚那浑水,现在还弄得受了伤,她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王爷和伶王妃交代呢。
柳岩枫脸色一沉,隔了一段距离瞪视着李舞扬。
郡主
她是皇室的人
他的眼睑一降,掩去所有思绪,只是把手中的大麾丢向她。
她连忙伸手接住,不解的看着他,「你收下吧,这是本郡主要送给你的。」
柳岩枫不语地后退一大步,随即转身离去。
「等等!」李舞扬想要跟上去。
「郡主!」屠大娘赶紧拉住想要跟上前的她。「妳就饶了老奴吧!这事若传进伶王妃耳里,老奴有罪受也就算了,但妳可别忘了除了王爷和伶王妃要交代,还有个大王妃啊!虽然现在大王妃回京给太子妃拜寿去了,但早晚都会回来,若让她知道谨王府的人这么没规矩,只怕到时连病重的伶王妃都得跟着咱们一起去赔罪。」
屠大娘的话,使李舞扬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强迫自己留在原地。
这便是所谓「上等人」的标准—绝不能跟身分不符的人打交道,不然就是有失体统。
不过正如屠大娘所言,伶姨那里还好交代,因为伶姨疼爱她,所以她只要撒个娇应当就可大事化小,就怕她那名义上的义母不会轻易饶过她。想起大王妃,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王妃当年为了迎合义父谨王爷,不想忤逆夫君的意思,所以就算百般不愿意,也还是点头收了自己为义女。只不过,王妃一向视伶姨为眼中钉,对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这些年来,王妃根本就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有时兴起还会找她麻烦,只是为了伶姨,她不论面临什么不平的对待,都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李舞扬看着穿着单薄的柳岩枫走远,明知这个人跟她是不同的世界,不该有交集,他孤零零的身影却偏偏触动了她的心弦。
「大娘……求妳,再一会儿就好。」她轻拨开屠大娘的手,在对方来不及挡住自己之前,疾步追上柳岩枫。
「你不要我的大麾,我收回,但这……」她拿出包在手绢里的梅花糕,「幸好没散了,你拿去吃吧。」
柳岩枫无言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她,就见她眼中闪动着期待。
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吝表达关心,晶亮的圆眸更闪烁着令人炫目的神采—她对他的好没有来由,也没打算要求任何回报。
他的目光落在她额头上的伤,她是为了救他而破相……迟疑了一会,他伸出手接过她手上的糕点。
见他将梅花糕收下,李舞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下一刻,她笑容随即一僵—因为看到他的身后蓦然出现两个男人。
他们看上去并非地痞流氓之辈,就如同柳岩枫一般身着白衣,而且一脸严肃。看样子柳岩枫跟他们认识。
屠大娘在一旁看了,直觉不对劲,立刻上前护主,「郡主,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谨王府了。」她使了个眼色让侍卫护住郡主。这白衣书生绝对有古怪,毕竟这么冷的天,竟然穿得那么单薄,不是穷得买不起衣物就是脑子有问题。不管是哪一个,谨王府的郡主都得跟这种人保持距离。
李舞扬只好嘟着嘴,依言跟着屠大娘的脚步离开。
大雪依然纷飞,她转身看着越来越远的柳岩枫,就见他那双明亮的黑眸锁着她不放,她忍不住对他挥了挥手。
原以为他不会响应,就见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缓缓的伸出手轻轻一扬。
她因他一个简单的动作而露出浅笑,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知道能让这个男人有所响应,已经很难得了。
本帖最后由 苏飞 于 2011-3-24 17: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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