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首发】《梅影。孤莲》作者：慕墨烬【完结】

慕墨烬

一、品梅园               

    冬末春初的天远比深冬时期来得还要冷，泠莲小心地将冻得微红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繁荣的梅花园，粉白色的花朵三三两两的簇拥在枝头上。这些看似娇嫩的花朵,迎上如此寒冷刺骨的风仍不见颓态。古来就有不少文人雅士称赞梅有一身傲骨，不畏寒冷。果然是没错。可是，泠莲缩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另只紧抱着酒坛的手已经冻得麻木了。她没有雅兴赏梅，她只想快点走出这该死的梅花园。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再不走出去就天黑了。咬咬牙，最后一次，泠莲心里暗想。抱着酒坛的力气不禁又加重了几分，继续向前走去……               

    “唉，唉……”               

    一声声的无奈叹息不断地从一位白衣男子口中溢出，男子看着崖下一片粉白丛中游走的一点翠绿,连连摇头。               

    “公子你不要再叹息了，再不去接泠姑娘出来，她可真要在品梅园里过夜了。”站在男子旁边的粉衣少女掩嘴笑道。               

    男子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担忧与无奈之色,反倒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摇啊摇.“这个梅园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就她走了三年还是不认得路呢.”               

    话音刚落，突然感到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桌上的茶杯被震得直响。躺在椅子上的男子终于坐了起来，“这么快就失去耐心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崖边走去，轻身一跃，缓缓落入品梅园中。               

    泠莲面对怎么转也转不出头的品梅园，已经失去了耐心，缓缓将手中的酒坛举起，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孤飞，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酒给砸了！”               

    “啊呀，我这不是来了嘛，莲儿千万要手下留情啊！”低沉富有滋力的男声自半空传来。待泠莲转身看去，只见一抹白影闪过,只觉得手一轻,原本举在手中的酒坛不知何时落在了来人手中。孤飞靠坐在石头上,揭开酒盖,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缭绕在他鼻间，仰头喝了一口，凉凉的液体缓缓自口中流入腹中，渐渐一股暖意由腹中流遍全身。               

    “好酒，莲儿的手艺果真是天下第一啊。”手背轻拭过嘴唇,由衷赞叹道.               

    对于孤飞的赞美泠莲只是回以一声冷笑，“要不是我说把酒砸了你是打算要我在这品梅园里过夜了。”               

    “啊呀，莲儿真是冤枉我了。”孤飞放下酒坛站了起来，一脸委屈，“这个品梅园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一丝窘相闪过，换而代之的是气愤，清淋的眼眸此刻染上一丝怒火，顿时,狂风四起,刺骨的冷意直钻孤飞衣衫内。               

    啧,真是个坏脾气！孤飞收起折扇飞速跑到泠莲身边，拉住她的手，“好了，不要再孩子气了。”               

    心中的愤火竟这样被他温暖的手给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周围凛冽的狂风也随之消失，恢复平静。但泠莲还是十分恼火孤飞丢她一人在品梅园。               

    “走吧，走吧，再不走我们真要在品梅园里过夜了。”压根没把泠莲的怒火放在心上，孤飞依然一脸微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身一跃，借着梅枝之力，跃出了这个让泠莲怎么也转不出去的梅花园。               

                    

   二、再入世               

    刺骨寒冷的夜风丝丝透入孤飞的心，一种凉透骨髓的感觉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握在手中的信纸也加重了几分力，眉宇间也多了几道皱痕。               

    泠莲第一次见孤飞这样烦恼，或者说三年来从来没见过他有烦恼。从刚刚在一起喝酒时收到空中飞来的一封信后，他就一声不吭地站在外面。很想上前去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烦心。却在上前没到三步停了下来，看着站在狂风中的背影，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火莲华合并，独孤红尘开启了地狱鬼门，成了地狱之主。四瑞华之事已经渐出水面，吾已无力挽回。               

    连你也无力挽回了，你还要我挽回什么？卫无染，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怒气攻心，信纸一甩，一掌将之击碎。独孤红尘，好好的风尘崖你不呆，真是个祸害！两个祸害，两个祸害！               

    “你要出去？”当孤飞告诉他们有事要出品梅园一趟，小梅惊呼道。泠莲却像早料到如此，没有太多的反应。               

    “啊呀，这么惊讶做啥。我又不是没出去过。”悠然自得地笑着，好象这次出去只是游山玩水。               

    话是这么说，小梅毕竟跟了孤飞这么多年，刚刚孤飞的情形她也看到了，现在跟她没事，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但小梅明白孤飞的性格，她转身看向一边的泠莲。               

    “我跟你一起出去。”               

    “哈，莲儿放心啦，我不会在外面采野花的。”话间刚落，一只杯子迅速划过孤飞脸边，留下一道血迹。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笑意未减，站起身来上前拉起泠莲的手，“唉，脾气还是这么坏。走吧。”               

    一步江湖无绝期，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曾被称为江湖四君子之一的品梅公子孤飞，虽然已经远离江湖多年，随着圣兰君的离去，地狱鬼门的开启，最终又不得不再步入江湖这个是非地。               

    离开品梅园数日的孤飞，一路带着泠莲游山玩水来到了一片墨竹林外。               

    “嗯，呆惯了品梅园，见这里的一片墨竹也别有一番风味啊。”言罢，折扇一合，便要走进这片墨竹林。               

    却在孤飞左脚刚踏进墨竹林时，竹林里突然起了变化。看似扎根很深的竹子竟在地面移动数步后挡在孤飞的面前，像是阻止他向前。               

    泠莲在他身后冷眼观之，平时老见别人闯他的品梅园，这回也轮到他闯别人的了。只见孤飞丝毫没有停下之意，继续向前步入竹林。折扇向左一挥，一阵轻风抚过，挡在他面前的竹林立刻移回原处。突然孤飞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停在原地的泠莲，“啊呀，莲儿你不进来吗？说不定这片竹林里有什么宝藏呢！”               

    “有什么宝藏能入得了你品梅公子的眼啊？”竹林中传来男子的声音，言语中有着几分喜悦。               

    “哈，小竹子啊你终于肯露面了。”见到一名墨绿长衫，容貌俊朗的男子，孤飞笑道。               

    “咳，不要叫我小竹子。”绿衫男子俊朗的脸微红，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啊呀，不用客气啦，我们都这么熟了。”               

    面对孤飞有热情，墨衫男子实在消受不了，转身看向他身后的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令人印象最深的却是她那双如寒星般水眸，见过一眼，便让人无法移目，浮想翩翩。                 

    “回神了，小竹子。”一把折扇挡在凉忆秋眼前。               

    “抱歉，失礼了。”凉忆秋一时好不尴尬，脸上刚退的红晕反而更浓了几分。不禁暗自自责。               

    “玉竹君凉忆秋？”面对凉忆秋的失礼泠莲倒没有放在心上。               

    “正是在下。”               

    “啊呀，小竹子我远道而来你也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早就习惯孤飞的脾气，凉忆秋只是一笑了之，“只怕你要喝的不是茶吧。”谁不知道品梅公子无酒不欢的性格。               

    “哈，还是小竹子了解我啊，走吧走吧。”拉着身边两人的手向竹林走去。倒显得这片竹林的主人是他似的。

[ 本帖最后由 慕墨烬 于 2008-7-31 14:53 编辑 ]

慕墨烬

三、敌友（上）   

    自进墨竹林后，就一直下着绵绵细雨，孤飞一人坐在窗边独饮清酒，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刻也未离开过这连绵的细雨，只是不知他心中在何处。   

    小竹子将大概的事都告诉了他，其实对独孤红尘的做法孤飞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哪天莲儿出事了,他一定也会杀了全世界的人来为她陪葬。怕就怕红尘杀红了眼，一步一步陷入别人的阴谋里，还不自知。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了吧。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要如何跟他讲明白呢，何况他们虽是师兄弟，但自小就是卫无染跟他走得近，连卫无染都自动放弃劝说了，他要怎么劝说呐。唉，烦，烦，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悠悠地吐了口气。   

    在孤飞苦恼得直想抓头发时，耳边响起一阵弱弱的音律声，非笛非箫，弱而不绝。混合在细雨声中，别有一番滋味。孤飞回头看去，泠莲坐在门口，手执着一片绿叶放在嘴边吹着。不知是雨水进了眼睛，还是酒喝得太多，总觉得莲儿四周缭绕着似白似绿的烟雾，渐渐的无形的烟雾聚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突然孤飞心口一紧，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一时未拿得稳，摔在了地上。泠莲被一阵清脆的破碎声打断，缓缓地回头看去。刚刚孤飞看到的烟雾竟不见了，又或者说真的是他的幻觉罢了。   

    “啊呀，一时听得入神竟摔了杯子都不知。”又是一脸不在意地笑意。若是平常，泠莲也许会回一句，老了不用中就直说。可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永远刻在眼中。灼灼的眼神让孤飞有些浑身不自在，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啊呀，我脸上有花不成，莲儿看得眼儿都不眨。”   

    泠莲悠悠地转过头去，看着门外渐停的雨，“孤飞，我们什么时候回品梅园。”   

    身后的孤飞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到门口，陪着泠莲坐了下来，“怎么莲儿想家了？才出来几天呢。”   

    将头轻轻地靠在孤飞肩上，泠莲闭上双眼，淡淡地道，“我累了。”   

    孤飞心头一紧，江湖累人，三年前他便知道。只是……紧紧地握着泠莲的手，微笑地告诉怀中的人儿“莲儿，我答应你等这事完了，我们就永远呆在品梅园里。”   

    抬起头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孤飞，明亮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脸，这是他给她的承诺，第一次给她的承诺。唇角微扬，有一种叫甜蜜的感觉自心口漫溢开来.只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不喜欢梅花。”   

    “耶，莲儿何不老实说你不喜欢绕品梅园呢?”   

    “孤飞！”   

    朗朗的笑声在雨后的墨竹林里回荡，一直传到林外.一袭黑衫手执青伞停在墨竹林外，缓缓将手伸出伞外，雨已停，手中的青伞也随之收起。收起伞才发现来人有一张俊美无疆的脸，唇边总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墨黑深邃的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踩着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一步一步向墨竹林进入，在踏进墨竹林第一步时，竹子开始移动，可是踏入第二步时，所有的竹子刹然停住。那人畅通无阻地走过这片竹林，却在他走出之际，一片竹子随着“咔嚓”几声截成数段倒下，地上的断竹切口平整的如刀砍过一般。   

    听到竹林里的动静，孤飞猛地站了起来，看向竹林。泠莲也跟着站在他身后。   

    “品梅公子孤飞，久违了。”黑衫男子悠然地踏着脚步，一步一步走来，深邃的黑眸却一刻未离开身后的泠莲.   

    对上来人的眼眸,泠莲竟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与莫明的熟悉感传上心头,不禁后退一步.   

    “原来是沈狐狸啊。”孤飞也微笑着回话道，微侧身去，不着痕迹地握住泠莲的手。“你炼狱坑不呆，跑这来做什么？”   

    “啧，嘴还是一样的毒。说得咱们好生生份。”   

    “咱们很熟吗？有什么事快说，免得让人误会。”   

    面对这只老狐狸，最好办法就是直截了当。弯拐得太多了小心跌倒，警慎总是好的。   

    “合作。”沈孤年也直截了当地回答。   

    明朗不久的天又沉了下来，绸密的乌云越聚越多,渐渐将刚露出的太阳层层包裹住,不透一丝光线.   

    竹屋外三人对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隆隆雷声过后,雨一滴两滴又开始下了起来.落在站在竹屋外沈孤年的身上,雨由点到线,越下载大.青伞在手,却一点没有打开的意思.   

    过了好会儿,孤飞才拉着泠莲进屋,“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再走吧.”回头对门外的人道。   

    沈孤年拭去脸上的雨滴，笑意更浓地道，“自然。”

慕墨烬

四、敌友（下）   

    一直知道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师弟,其实实力不凡.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四个月时间,竟能做到让沈孤年有所忌惮的份.是地狱鬼府的鬼民太强了还是这些江湖中人太弱了？沈孤年的提议孤飞不是没考虑过，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多在炼狱坑。但是沈孤年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沈孤年走后，孤飞看着外面越下越欢的雨，看来今天雨是不会停了。好象决定了什么，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正要往外面走去。   

    “这么大雨，就算是轻功也会淋湿的。”一把雨伞递来，只见泠莲一手拿着一把伞。   

    “啊呀，我竟忘了还下着雨呢。”孤飞接过伞笑道,“果然还是莲儿最关心我了。”   

    两人缓缓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冷莲脸上，却像打在心里一般寒冷刺骨。认识孤飞三年，今天才发现他有许多放不下的人或事。她不是个善愁多感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过沈孤年后，总觉得孤飞给她的承诺快守不住了。   

    孤飞低头一步一步走在泥泞的路上，雨水早就浸透了他的鞋子,只觉得脚底的冰冷一点一点向上袭来,流遍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泠莲就在身后，只要一回头便可以看见，只是此时孤飞竟不敢回头。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脑中不断地浮现三年前的画面。刺目的血充斥着整个记忆，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怨愤地看着他，血红色的愤怒像熊熊烈火烧灼着他的心。   

    “孤飞！”突然耳边响起泠莲的声音，孤飞这才回神，原来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抬头看着巨大城门上挂着一块匾,地狱鬼府四个字如同字意般扭曲可怕，孤飞不由得皱起了双眉，红尘怎么喜欢住这种地方.   

    “来人可是品梅公子孤飞？”城楼上一男子**。   

    “耶,小红居然这么厉害连我要来都知道？”孤飞呵呵笑着走进缓缓开启的城门里。   

    小红？泠莲听到孤飞如此称呼现在的地狱之主独孤红尘，不禁掩嘴一笑。大概也只有他会这么叫了。不过，对这个孤飞很少提起的他的小师弟，泠莲多少有点好奇。   

    走进城门，印入眼帘是一片樱红。整座鬼府笼罩在一片红光中，才走几步，就发现刚刚还下着欢腾的雨突然间停了。地上的石砖丝毫没有潮湿的迹象，收起伞抬头看天空，鬼府上空有一个巨大的结界罩住，但这个结界与泠莲见过的不同，明明应该是透明的结界，这里却隐隐闪着樱红的光。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一闪一闪的光更像是红色的蝴蝶在上空翩翩起舞。正在泠莲感到惊奇时，眼前晃过一只红色的蝴蝶，这次却是真实的蝴蝶。随之看去，才发现，这里不止一只蝴蝶，几乎整座鬼府里都飞满了蝴蝶，而且只只是红色的。现在是春初冬末时期，离蝴蝶盛行还有一段距离，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红蝶。难道那上面的结界只是为了养这些蝴蝶？一只红蝶翩翩落在泠莲的肩上，引起了她的好奇。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它红色的触角，却在手指碰到触角的一瞬间，停在肩上的红蝶突然飞到伸过的手指上，还未等泠莲反应过来，手指感觉一阵细微的疼痛，让她急忙甩开那只红蝶，轻呼了声。   

    “怎么了？”孤飞听到声音急忙回头去看。却见泠莲一只手握着一根手指，一脸惊愕地看着飞远的一只红蝶。   

    “那，蝴蝶会吸血！”半晌泠莲看着滴血的指尖道。   

    吸血的蝴蝶？孤飞从未听过有这种蝴蝶，虽然这满天的蝴蝶很诡异，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整座鬼府充斥着异样令人心慌的气息。   

    “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们这里的蝴蝶虽然全是红色的，但怎么会吸血呢？”刚刚站在城楼上的男子已经到下面来迎接他们了，在楼上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直到这时才发现那人的头发是墨绿色的，虽然很浓，要近看才能看出，白皙如雪的皮肤也异于常人，茶绿色的双眸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原来鬼民长得和人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发   

   色，瞳色和耳朵过尖。那人对泠莲露出微笑，上扬的唇角露出三角形的银白，好一会泠莲才反应过来，那是牙齿。“请随我来，主公已经久候多时了。”   

    面对这种情况，孤飞还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拉着泠莲的手尾随那人身后。边走边四处张望着。除了一些诡异的结界和红蝶之外，鬼府基本上还像是人住的地方。和红尘做了大半生的师兄弟了，还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喜欢红色，花园里的花都是艳红色的，没有一丝杂色。看着只觉得像血，一点赏花的心情都没了。   

    绕过曲折的走廊终于来到正殿，又是红木做的大门，门正中央挂着一块匾，用狂草写着瑞华殿。门缓缓打开，整个大殿上只有一个人坐着，火红的长发垂在雪白的长袍上,远远看去仿佛雪地里的一团火。见他们带到，伸出修长的手挥了挥，示意那人下去。那男子点头便离去了。半闭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孤飞，犀利地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扎进人心口。   

    孤飞依然一脸雷打不动的笑意，“啊呀，小红，多年未见你竟然变得更帅了！真不愧是我的小师弟啊。”   

    “二师兄孤飞，你来我这不会只是为了和我扯家常吧？”早就了解孤飞的性情，独孤红尘懒得与他计较。   

    “耶，不要说得你师兄我很薄情嘛。”   

    “你本来就很薄情。不然当年怎么会丢下师傅和我们一人退隐呢？”   

    “咳，”孤飞将手握成一个拳,覆在嘴边轻咳了一下，“阵年旧事了小红就别提了吧，今天我不是来看你了嘛。”   

    “如果是劝我停手的话，请回吧。不可能！”久等孤飞不切入主题，干脆自己先提出。   

    这个回答一开始就料到，但孤飞还是忍不住皱起了双眉，看着高高在上的独孤红尘，脑中不断回旋着小时候三人一起玩的一幕幕。现在的独孤红尘是铁了心要与全世界为敌了.这次他只是抱着一丝的奇迹而来，看来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你知道你的回答意味着什么？”第一次见孤飞这么复杂的样子，眼中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   

    独孤红尘却一点也不为所动，轻扬起唇角，狭长的眼中尽是冰冷的漠然。   

    双拳紧握,关节直泛白，“咔”一声细微的折断声，孤飞手中的折扇被握断，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而后情绪平稳了才道，“红尘，算了吧。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就算你杀了全世界的人素笑也不会复活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独孤红尘突然站了起来，半闭的双眼也猛地睁开，“不准你提她！你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火红色眼眸有的是愤恨，痛苦与孤寂。   

    这样的眼神让泠莲不由得心一颤，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可怕。   

    “要我停手可以，把素笑还给我！”独孤红尘突然又笑了起来，那笑妖艳诡异。   

    “红尘不要无理取闹了，人死不能复生身为医者的你比任何人清楚！”看着痛苦的小师弟,孤飞很心痛.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做假的,可是他要怎么帮他呢?   

    “不，有办法。你知道的。”独孤红尘的笑更浓，更令人心寒。他的目光转移到泠莲身上。这让孤飞心口一紧。   

    “不可能！你永远别想！”此时孤飞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泠莲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奇怪地看着孤飞，他在害怕？   

    “是吗，如果我一定要呢？”   

    “独孤红尘！”孤飞用力向旁边的椅子拍去，顿时上等的红木椅立刻散了架.   

    “你们走吧，我用我的办法救素笑，你用你的办法来阻止我，看我们谁有能耐了。”独孤红尘闭上双眼，别过脸不愿看孤飞。连名带姓地叫一个人时,证明孤飞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孤飞会叫出他的全名.   

    知道刚刚有些过于激动了,孤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拉起泠莲的手,一步一步走出瑞华殿.殿里变得好安静,静得孤飞踏出的每一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沉重的脚步像是踏在两人心上般，难过.两个师兄为什么非要闹到这般地步，孤飞现在还清楚得记得小时候的红尘很听话，很讨师傅的喜欢。不喜欢读书的他老是找红尘帮他做作业，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被师傅发现了红尘宁愿独自受罚也不愿告诉师傅他去哪玩了。有一次问他为什么这么傻要替自己扛罪。他却笑着说，因为你是我师兄啊。孤飞从小没流过眼泪，却唯独那次，他差点流下了眼泪。他知道红尘自小背负着所谓损师害友绝恩义，注定孤独一生的宿命。在他心里和他在一起的人有事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所以他要替自己担下一切惩罚。自那以后孤飞再也不敢偷跑出去玩了。要去，也一定会带上红尘，和无染。   

    踏出这个门槛,他们将是对敌,不再是师兄弟了.孤飞站在门槛前停住了，微侧了侧头，最终没有回头。“红尘，如果素笑复活了，师兄怕是喝不到你的喜酒了。我就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独孤红尘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孤飞的背影，“师兄……”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重重地关门声让独孤红尘清醒过来，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地跤坐在椅子上，脑中不断地浮现小时候三人一起玩耍的情景。孤飞人如其名，喜欢自由自在飞翔。师傅最头痛的就是他了。记忆中孤飞最常跟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小红走，今天跟师兄我去外面见识见识。”然后不管他愿不愿意，硬拉着下山了。二师兄……独孤红尘手中紧握着一块墨绿色莲形的玉，一人坐着久久不语。

慕墨烬

五、虚虚实实  

    经过孤飞一番口舌,终于把凉忆秋这个死脑筋的家伙给说服和沈孤年合作。  

    于是墨竹林里多了一个常客。  

    泠莲对江湖事没兴趣，每次他们在一起讨论大计时，她只是坐在门口望着天空发呆，偶尔也会摘片竹叶吹曲子。  

    这边凉忆秋在孤飞和沈孤年的谈话中知道世上不止一对火莲华，至少还有三对莲华未发现。这三对莲华分别是打开其他三个地狱大门的钥匙。换句话说，现在地狱鬼府的实力只是它真正实力的四分之一而矣。这让凉忆秋多少有点心寒，四分之一的力量就搞得江湖血雨腥风，全部打开那还得了。就在凉忆秋感到压力时，沈孤年却笑说他们并不是没有优势可言。至少品梅公子有独孤红尘的弱点。孤飞却没有理会沈孤年的话，只是告诉凉忆秋要尽快找出黄莲华和黑莲华。当凉忆秋问起为什么不用找青莲华时沈孤年目光不由得转向坐在门口的泠莲，唇角的笑意总觉得诡异非常。  

    泠莲突然感觉到沈孤年的眼光，一股寒意直窜脊梁上，回头正好对上沈孤年深邃的眼睛。心口一紧，顿时感到指尖一阵剧痛。低看去，粉粉的指尖赫然出一点墨色的小黑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何时受的伤。可是那剧痛依然很清晰，并且开始扩散，渐渐地整个手都感觉到疼痛无比，直到心口，脑中，眼睛，疼痛难忍得让她眼睛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响起一声“莲儿！”后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自出品梅园后，泠莲就一直跟在孤飞身边没有离开过,何时受的伤,中的毒,为何他自己一丝印象也无？焦急如焚的孤飞双眉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在泠莲床边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回，看得一这边凉忆秋眼里花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坐在床边为泠莲把脉的沈孤年悠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见品梅公子如此焦急。”  

    孤飞也只能干笑了几声，“啊呀，狐狸招牌笑容又出来了，危险,危险啊。”  

    “哈，那你可要当心，当心了。”沈孤年缓缓起身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或许和她走得较近的你已经猜到几分了。”  

    收敛笑容，孤飞面色凝重，没空再和沈孤年抬扛，上前观察泠莲，仔细看之，不难发现泠莲额际的一束乌丝已经渐渐变成墨青色。藏在衣袖的手不觉握紧，关节直发白，一定要这样吗？孤飞看着沉睡着的泠莲，原本粉若桃花的脸蛋已经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不愿再等下去，孤飞像做了一个决定，快步走到书桌前，问凉忆秋要来朱砂。  

    凉忆秋不明白孤飞他们在说什么，连孤飞都皱起眉头来，事情怕没那么简单。孤飞紧握毫笔，用朱砂在纱布上画过几道特殊的符，提笔收画时，一道金光划过，隐入符中。  

    沈孤年依然笑得诡异非常，看着孤飞将纱布蒙上泠莲的眼睛，笑意更浓地直摇头，“你这样治标不治本的。”  

    “啊呀，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嘛.”孤飞轻摇折扇笑道，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仍然紧握不放。  

    趁着凉忆秋去找寻其他两对莲华时，孤飞一直坐在床边陪伴着泠莲。  

    美酒在前，难得孤飞不思饮之，看着窗外难得出现的阳光，孤飞唇边的笑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潇洒。缓缓抬起手，画符时不小心留在指上的朱砂将指也染成了朱红色，倒像是滴落在指上的血滴般刺眼。有多久没碰朱砂这玩意了。算算，有三年了吧。三年前，三年前的他和师傅一起封印那个人后他就再也没用过朱砂。原以为这辈子也不会用到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孤飞。”泠莲醒来的喊的第一个名字三年来一直没变过。所以，在她没醒来之前，孤飞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啊呀，莲儿醒了。你生病了，眼睛受到了点伤，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泠莲噢了一声便没有说话，摸着床沿慢慢下床。孤飞没有去扶她之意，因为他清楚，就算他去扶也会被泠莲推开。好强，也是莲儿的坏毛病。心里偷偷为她这个坏毛病叹了口气。  

    “孤飞。”  

    “嗯？”怎样，要我扶了吗？放下手中杯子要上前去。  

    沉默了片刻，像是作了一个决定，才缓缓**，“三年前，我是说我失忆前是什么样的人？”  

    停下上前的脚步，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啊呀，莲儿为何会想起这个？”  

    “突然想起罢了。”她也不知道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失忆之时她只字未提这事，孤飞也未和她说起此事。对过往的事泠莲并不执着，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可是不知为何，当时眼睛感觉到剧痛同时一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情景不断浮现在眼前。甚至在昏迷之时也不时出现一些她从未去过的地方。恢不恢复记忆对她来说无所谓，只是最后浮现在眼前的一幕让她不解。白衣少年对她毫无留情地劈来一掌，很奇怪，明明只是影像却感觉那一掌带来的痛如此的真实。而那白衣少年正是，孤飞。只是梦，还是……  

    眼睛被纱布蒙着，她看不到孤飞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这让泠莲有些烦燥，久久未得到孤飞的回答后，终于她转身小心地向门口移去。却因为看不见，又走得急，一不心撞到了竹椅，一阵疼痛自腿骨传来。  

    “莲儿。”孤飞急忙上前扶她，却被泠莲推开，“啊呀，莲儿，这个时候你还孩子气呢。”  

    咬了咬发白嘴唇，沉默了一会，一脸倔强地回道，“我自己会走。”绕过竹椅，很小心地摸索着向门口移去。  

    孤飞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泠莲就在他不到一步之遥之处，却为何觉得他们的距离开始越来越远了。又来了，又来了，自出了品梅园，这种感觉老出现心头。该不会真如莲儿说的，他老了，不中用了？

慕墨烬

六、战   

    近日来忙于寻找莲华之事，孤飞和泠莲之间的话语越来越少了。虽然泠莲仍然喜欢坐在门口，可是脸色却苍白的吓人，点点阳光透过密密的竹叶洒在她的脸上，蒙着双眼纱布上的朱砂闪着艳丽的血色。自蒙上双眼后，她就没有问过孤飞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不问过什么时候会全愈。两人的信任令旁人感到不可思议。   

    无坚不摧的信任，令人忍不住要去破坏。沈孤年眯着双眼看着坐在门口的泠莲。   

    “为什么你总喜欢这样看我？”突然泠莲微侧头**。   

    原来她一直知道，沈孤年抿嘴一笑，悠然地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与她蒙着纱布的双眼平视，“我在找……”庸懒的语调却令人不寒而粟，他伸手抚过那带有朱砂的纱布，然后悠悠地道，“影子。”   

    没头没尾的话，让泠莲不解，却隐约中似乎又抓到了什么。未等她开口问，手中感到一阵冰凉，沈孤年塞给她一块莲状的玉后便离去了。静静地握着那块玉，泠莲久久未动。风，徐徐过，扬起坐在门口人儿的长发，透过阳光美丽的发丝闪着淡淡的墨青色……   

    在江湖上好象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才短短数日，四莲华之事就不胫而走。虽然早料到会如此，可是想归想，真要面对时真正不是一般的头痛。更可怕的是不知是哪个热心的江湖道友，居然把四莲华说成了神物，各个莲华有各种特殊力量，说什么得到四莲华就可以一统世界。   

    咳，孤飞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自以为对四莲华很了解的他也不知道有这种功能吧。面对这种谣言真不知道是该笑也是哭了。   

    还好小竹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黑莲华有下落了。这让孤飞多少松了口气。黑莲华在四莲华中是起中介作用，如果抢红尘一步得到黑莲华，就可以找出其他的莲华了。   

    于是三人分工开始忙碌，孤飞一人去寻黑莲华，沈孤年发动炼狱坑的人开始全面寻找黄莲华，反正这事已经公开了，就不怕打草惊蛇了。凉忆秋观察江湖上的动静。   

    “莲儿……”这次的行动可能有危险，孤飞想劝泠莲不要跟去。   

    “我也要去。”坚定的语气表明了她的决心。   

    “啊呀，莲儿要对我有信心啦，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也要去。”     

    “唉，真败给你了。”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惯坏莲儿的坏脾气了，无奈地摇头，伸手猛地点住泠莲的晕穴，接住沉睡的人，小心地抱进房内。   

    沈孤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还以为她的一切要求你都拒绝不了呢。”   

    “哈，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危险。”孤飞如是回答，折扇一合，负手离去。   

    看着已经消失的孤飞，沈孤年微侧脸看了一眼房内，唇角轻扬，便离去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房内早已空无一人，半空中只留下一根墨青色的发丝缓缓落地……   

    空山烟雨、岚云横岫半屏娇，峰高、峥嵘崎峭，尘远、嚣梦茫杳，水月天、桃源镜花地，又是一处归隐的好去处，只是今日怕要打破此处的宁静了。   

    狂风凛冽，扬起缕缕墨青色的长发，冷眼凝视着不远处的小茅屋，唇扬七分冷讽，步步逼近。就在此时，小屋的门缓缓打开了，垂下眼帘才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看着面外的人。   

    “啊，原来是你。”女孩一句原来是你语音刚落，一掌气随之而来。   

    眼看女孩避无可避之时，一阵轻风随即化开那道掌劲，白影闪过，抱起女孩避开致命之伤。   

    三人静立在茅屋前，任凛冽狂风穿梭在彼此间。仿佛时间突然停留在了这一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三人的对视。直到……   

    “什么时候……”白影一手紧搂着小女孩，一手紧握着折扇，似要将折扇握断。   

    风，扬起额际的墨发，蒙着双眼的雪白纱布上樱红的朱砂印此刻显得格外的，可笑与可悲。   

    手，缓缓举起，一道青光闪过一轮月牙形的刀器静静地落在手心，紧握。   

    “第一次见到沈孤年之时。”   

    唇角不由扬起，苦涩异常“能忍这么久，真是辛苦了，莲儿。”   

    “留人留命，任由尔等选。”扬起恋月泣，只求速战速绝.   

    知道已是避无可避孤飞长叹了一声，将女孩放置安全地方。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孤飞心中有的只是无奈与心痛。曾经他一度以为这样的对决永远不会有第二次，原来一切皆是他一个人的异想天开。一抹冰冷的金属光线折射在脸上，似在嘲笑他的愚昧。师傅的话又一次响起耳际，“你会为一生唯一一次的多情而后悔。”后悔吗？这词，不应该在他孤飞命中出现。

    恋月泣紧握，手腕轻转，刀光如惊虹一瞬，孤飞不避不闪，折扇轻挥，连退数步，挡回威力十足的刀光。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手中的扇骨尽碎。碎裂的扇骨片插手心，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你的实力一如往前。”丢掉已经破碎的折扇，伸出流着血的手，手掌一翻，金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剑握在手中。

    泠莲不语，恋月泣再次一转，在刀光闪出的同时，人也随之飞向孤飞，孤飞意动、身动，剑舞锋回灵动，柔中透劲，式式直挑泠莲弱点。泠莲招极、式极，起手落式狠辣绝毒，摭取孤飞要害不容情。孤飞处处留情，泠莲却步步逼杀，尽管双眼被蒙却丝毫未影响她的视觉，渐渐孤飞落下风了。最终被逼得退无可退，孤飞轻喝一声，收剑推掌而去，凌厉的掌气如秋樱冬雨纷纷绵绵，泠莲再快，却终躲闪不及，中数掌跌退几步后，口吐朱红。恋月泣再握，又一波的攻势向孤飞发出。这一次更快，更狠，更毒。孤飞无奈提剑抵御，劲流下，草木无存，尘沙为之喧腾。

    风停，尘落。两人各执兵器对峙。

    “为何手下留情？”孤飞垂眼瞟了一眼鄂下的恋月泣。

    “是你先留情的。”泠莲微仰起头，抵在颈边剑闪着刺骨的冷光。

    “哈，因为你是我的莲儿啊。”话语间五分无奈，三分苦涩，二分悲痛。

    泠莲沉默，似在沉思。许久，悠悠道，“可惜，我已不是你的莲儿了！”

    语毕，恋月泣一紧，迅速穿透孤飞胸口，樱红的血直涌而出，片刻间染红了白色衣襟，和孤飞不可置信，错愕的脸。唇角轻扬，冷讽三分，戏虐三分，傲气更三分。豪不留情地抽出深入染满鲜血的恋月泣，头也不回地转身向一旁观看的女孩走去。

    血，不断地自胸口流出，慢慢渗入泥土里。绿色的草、褐色的泥土也被染上了艳丽的樱红。伸手，想要挽回什么，无奈全身如灌了铅般沉重，无力。张嘴，想要说什么，无奈已经投入无尽的黑暗，看不清，也听不见了……你会为一生唯一一次的多情而后悔，而后悔，而后悔……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师傅当年的告诫。为什么，他非要后悔？
七、多情的无情人      

    暗，无穷无尽地令人心烦。痛，锥心刺骨般侵食着。      

    “咳！”突然一道强烈的光刺痛了双眼，抬臂挡住，却无意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痛游遍全身。      

    “知道痛就说明还没死。”      

    还未适应强烈光的双眼，只能模糊中看到一道人影，隐约一股兰香缭绕鼻间。干脆闭上双眼，静躺着不动。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笑，你还笑得出来。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多情，差点让自己送命！”话语中不难听出关心之意多过责备。      

    “师傅说三人中你是贵命一条，我怎么看都是贱命一条。”明明说不管江湖事了，最终还是忍不住管了。      

    “你该修修口了，孤飞”卫无染冷哼道。      

    “哈，彼此彼此。”      

    就知道卫无染不可能当真丢下他们不管，身为大师兄的他，早就习惯兼职奶爸了。两个师弟里，以前只有他最让卫无染操心。可是现在……      

    “抱歉，无染。”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事。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孤飞孤公子也会道歉了。”      

    “滚！”恶劣的语气说出口，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卫无染也抿嘴笑了，好笑又好气地看着这个二师弟，想起刚刚凉忆秋带回来的消息，又不由得皱起了双眉。现在该告诉他吗？刚刚从死里逃生，以他的伤势本应好好静养一两年，可是以现在的局面，刻不容缓。      

    “有事就直说吧。”昏迷的这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孤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轻叹了一声后，卫无染大概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泠莲拿走孤飞体内的青莲华，并带走体内同样拥有黑莲华的女孩。这件事孤飞早猜到了。因为有黑莲华的帮助，很快红尘就找到剩下的莲华，现在只有一个叫叶非羽的少女手上的黄莲华没有夺走之外，其他的都在红尘手中了。换句话说，现在他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只有叶非羽了。可是在一次意外中，叶非羽为了救人，无意中将黄莲华融进了人的体内。      

    意外，好个意外！面对这个意外，孤飞直想吐血，干脆让他死了算了。黄莲华的质地和其他的莲华不同，最大的特质就可以和特殊体质的人合二为一。那时，那人就是黄莲华，黄莲华便是那人，世上只有一人可以将之分开，可是人一旦失去黄莲华，立刻就会气绝身亡。麻烦真是一个接一个啊。      

    可是拥有能与黄莲华合二为一体质的人不多，卫无染算一个。睁开眼瞟了一眼卫无染，不瞟不要紧，一瞟才发现卫无染的头发何时变成金黄色的了。最近大家都很喜欢赶时髦吗？等等，金黄色！      

    “天呐，师兄，你确定不是来拖我后腿的吗？”孤飞再次无力地闭上双眼，如果是别人，他可狠狠心一掌杀了他，连同黄莲华一并毁去。这样红尘永远不可能收不齐四莲华。      

    “必要时我会自我了断。”卫无染平静地笑道。      

    孤飞当然相信卫无染会这么做，什么时候是必要时？大概就是莲儿出现之时吧。现在世上只有她，拥有莲华之心的人才能拿出卫无染体内的黄莲华了。原来人多情也可以致命啊。      

    “后悔当初的多情了？”卫无染小声地**，“三年前，若不是你一时的多情，以性命相逼要师傅留下泠莲的性命，现在也许就没有这么麻烦。”      

    紧握着被单，似要撕裂，久久孤飞才悠悠地答，“薄情无情皆因看透，多情痴情只为泠莲。”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孤飞的肩，似是给他鼓励，也像是赞许他的话。      

    师傅曾经说过，他一生薄情，其实师傅不知道，薄情非是他意愿，只是世上有哪个予以他真情？除了两个师兄弟、师傅外就只有，泠莲了。师傅视他对他们的情感为理所当然，却视他对泠莲的感情为不该有的多情。这是何其的不公啊，师傅。也许师傅是爱徒心切，可是他不知道，他给他们师兄弟三人一人一句的预言并没有帮助反而成了他们这辈子摆脱不了的束缚。红尘如此，他亦如此，无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红尘在努力扎脱这个束缚，他们作师兄的就更不可以落在后面。莲儿，你永远只能是我孤飞的莲儿！

慕墨烬

终  

    在品梅公子清醒后的第六天，圣兰君为阻止西、北两道地狱之门的开启，带领众人杀向地狱鬼府。这场战役可算是江湖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浩劫。此战后，炼狱坑之主沈孤年回到炼狱坑，甚少出没江湖。地狱鬼府自此不再查寻莲华之事。圣兰君卫无染，品梅公子孤飞，玉竹君凉忆秋皆不知所踪。  

    有人曾经过品梅园，却不见一株梅花的影子，只有一望无极的草地，碧绿丛中开满了色彩缤纷的无名花朵。偶尔会见到一对男女从草丛中走过，男的一袭白衣飘飘，墨发垂胸，眉如剑飞、目若朗星，英气不掩书卷之味；女的一头墨青长发及地,似与脚下的绿草相融，微风抚过，抚乱了她白皙细腻的脸旁几缕碎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却似蒙上了一层淡雾，原来那女子双眼失明，不禁令人惋惜。男子拉着女子纤细的手，微笑着向前走着，像是说着什么。“这么久了，为何还是不认得路呢？下回咱们该改种什么了？”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强烈的风吹起，顿时尘土飞扬。待再睁眼时，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慕墨烬

结局有些苍促,朋友都说有些地方太罗嗦了.望天,这个毛病果然难改~~~~

zimo_zimo

谢谢分享！支持一下！

格子爬爬

谢谢楼主分享啦！！

慕墨烬

啊呀呀，真是谢谢LS两位亲的捧场了。还有斑主的评分，呼呼，偶会努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