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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7出版】《穿越之茶言观色(四)》作者:坐酌泠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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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预告] 【2013/05/07出版】《穿越之茶言观色(四)》作者:坐酌泠泠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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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6 18:11:5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书名:穿越之茶言观色《四》
作者:坐酌泠泠水
系列:点点爱AL255
出版社:蓝袜子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07日

【文案】

她爱茶、懂茶,直到遇上非「青」不娶的他,
才知爱情这杯茶可以这么苦涩又这么甘甜。
起点女生网百万人气的穿越经典、种田人生,看坐酌泠泠水笔下,
冷情女子与痴情公子纠缠两世的生死爱恋。
另有独家温馨番外,不看可惜唷。

周子冽脸皮之厚、手段之多、花样之新,喜欢刘青竟然到这地步,
不但腆着脸假装自残,就差没假装上吊来以示清白了。
刘青嫌他与前世那负心汉生得一个模样,周子冽索性摸出了把匕首,
放到脸旁,「你说鼻子像他,咱就割鼻子;你要说耳朵像他,
咱就割耳朵,可好?」周子冽向来没个正经,这回真往耳上割了去,
刘青心疼地大骂他傻时,周子冽看着她,咧着嘴笑道:
「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傻姑娘。」

【试阅】

  第一章

  船到岸边的时候,小敏没再像上船之时那般,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挨近刘青了,五人鱼贯下了船。

  到了岸上,看周夫人要走,刘青也正要开口告辞,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丫鬟小声的轻呼:「少爷,少爷,花园里那是女客。」

  「没关系,那是我朋友。」欧阳阔嗓门挺大,花园里所有女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周夫人止住了脚步。

  这话声刚落,欧阳阔一行人便进了花园,刘青抬起头来望去,却意外地对上了周子冽关切的目光。

  「见过周伯母。」欧阳阔给周夫人行了个礼,便笑着对他母亲道:「娘,您今天邀请子衿到府上玩,怎么不告诉儿子一声?」

  欧阳夫人疼爱地嗔了儿子一眼,「又胡说,今日请的是女客,来不来的,关你什么事?」

  欧阳阔笑嘻嘻道:「周夫人和敏姑娘一月见数次,子衿和刘太太又是熟人,啥女客男客的,周伯母您说是不是?莫非阔儿想见您一面,还得隔着帘子说话不成?」

  「这孩子,就会胡说。」周夫人被说得笑起来,又疼爱地看向周子冽,「小冽,娘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师父的眼睛可好一些了?」

  「大概还过些日子就可以痊癒了。」听到母亲的问话,周子冽进来后一直沉着的脸柔和了许多,「母亲和父亲这几日身体可好?」

  「好,好。」见到儿子关心自己,周夫人心里乐开了花。

  「刚才舅妈说头疼,泠泉哥哥你给舅妈看看。」小敏在旁边娇声道。

  一听周夫人身体不适,平时凡事漫不经心的周子冽脸上露出紧张之色来,「娘,我给您拿拿脉。」

  「其实没啥事,只不过吹了一会儿风,过会儿就好。」周夫人虽然如此说,却还是伸出了手。

  「嗯,没什么事,吃颗清心丸就好。」知道母亲没什么问题,周子冽放下心来。

  欧阳阔见周夫人没什么事,便转过脸来,对一直坐在一旁没做声的刘青朗声道:「子衿,我们家这花园如何?」

  「很漂亮。」刘青微笑道,看到周子冽和欧阳阔,她的心情舒畅很多,与这些心里有七窍的内宅女人相比,她还是觉得跟男人打交道更为爽快。

  「那日你作的那首诗,我拿给我爹看,我爹那是大加赞赏啊!一直追问我是哪位大儒所写,我都不敢告诉他那诗是子衿你作的,否则他一定要责怪自己教子无方,自己儿子的才华连一个深闺女子都不如,让爹爹如此自责,那我岂不是不孝?」

  「这孩子,满嘴的胡说八道。」欧阳夫人笑骂了儿子一句,转过头来问刘青,「刘姑娘作的什么诗?」

  桂林城这地方偏远,对女子的束缚远不像中原、江南那些地方苛责,否则欧阳家的女眷游船也不会像那般四面没有遮挡了,又加上欧阳夫人心中对刘青有好感,所以知道刘青跟儿子他们一块儿作诗,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不守妇道,此时听到以诗才出名的老爷对刘青的诗都大加赞赏,她不禁大为好奇起来。

  刘青还来不及制止,欧阳阔便吟了起来,「江到伏波水最清,青山簇簇水中生;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

  「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周夫人年轻做小姐时也是颇有才名的,此时听到这诗,看着远处平静如镜的湖面,细细品味之下,暗自叫好,不禁吟出声来。

  不过,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刘青,这样的诗,便是连以才学出名的欧阳大人都作不出来,又岂是跟林姨娘那女子学过几个字的刘青所能做的?

  哼,怕是去哪儿偷来的吧?唉,没才学便承认自己没才学倒也罢了,却偷别人的诗来显摆,这姑娘看来连人品都大大的有问题啊!这样的姑娘,她是绝不允许娶进门的。

  欧阳阔念完诗,又道:「子衿,我们家这园子建了几年了,一直拟不出一副合意的对联来,不如你给作上一联?」

  开玩笑,如果她刘青拟出了好对,这欧阳大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她摆手笑道:「刘青才疏学浅,哪里拟得出什么好对?」

  「哼,就是嘛!连欧阳大人都拟不出的对子,她能拟得出?我看啊,那首诗也是去哪儿偷来的吧?」从周子冽进来,眼光就黏在他身上的小敏,看到周子冽的目光时时关注在刘青身上,心中的怨气让她忘了刚才周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忿然说出了周夫人的心声。

  这话一出,四静无声。

  欧阳夫人今日听多了小敏的无礼之言,已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而本该喝斥小敏的周夫人,因她道的正是自己的想法,所以这次便没有做声;而欧阳阔万万没有想到,小敏当着几位长辈的面,会说出这么无理的话来,当场怔在了那里;周子冽听了这话,看着母亲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一阵难受,射向小敏的目光可以杀得死人。

  刘青听到这话,微笑着站起来,对着欧阳夫人福了一福,慢声道:「今日得夫人盛情款待,刘青和嫂嫂感激不尽,如今日近午时,家中事多,刘青和嫂嫂就此告辞。」

  这是……啥意思?欧阳夫人呆了一呆,这才笑道:「刘太太孩子小,家中确实离不开,那今日便不留二位了,改日再请。」

  「等等。」周子冽用冰冷的目光扫了小敏一眼,走到刘青身边,温声道:「傻丫头,别人这样欺侮你,你都不知道辩解的吗?」

  刘青本来不生气的,狗咬你一口,莫非你还咬狗去?但此时看到周子冽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心里真恨不得踹他一脚,你个罪魁祸首,别人这样欺侮我,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家夥?你娘和你那傻媳妇一块儿来欺负我,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们全家都以为天下就你一个男人啊,所有的女人都哭着喊着嫁给你?真真可笑!

  心里恼怒,刘青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平静地后退一步,疏离地看了周子冽一眼,淡淡道:「刘青无知,只以为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自己不这么认为就行了,不过刚听了周公子的教导,也觉得甚有道理,刘青曾看过一首外国人写的诗,其中两句刘青很喜欢,今日便送给敏姑娘,以供敏姑娘自勉吧。」

  她转过身来,看着小敏吟道:「我与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说完,她轻轻向众人一福,「告辞。」绕过周子冽,带着秦玉英缓步离去。

  周子冽看着刘青离去的身影,默默站立良久。

  半晌,他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对周夫人拱了拱手,「母亲,欧阳婶娘,我回观里去了。」说完转身便走。

  「小冽。」周夫人看到很久没有在儿子眼中出现过的黯然,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赶忙急急叫了一声,看到周子冽闻声停住脚步,她站起身来,走到周子冽身后,开口道:「要不……如果……你要是真的喜欢,那……那便娶她做妾好了。」

  「做妾?」周子冽回转身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做妻她都不愿,何况做妾?娘,您太看得起您儿子了。」

  「啥?」周夫人瞪大了眼睛,「做妻还不愿?你怎么知道她不愿?」

  周子冽转过身去,看着刘青出去的道路,苦笑一声,「您没听懂她的话吗?与谁她都不争,与谁争她都不屑!她不屑!」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这、这……这怎么可能?那句话,明明说的是不屑于与小敏争辩那诗是不是她作的嘛!」周夫人看着儿子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眼前,喃喃道。

  「周伯母……」欧阳阔走近她,「泠泉曾跟子衿提过亲的,结果被拒绝了。」

  「什么?」这会儿连欧阳夫人都吃了一惊,这桂林城里,还有拒绝周家和欧阳家的亲事的?更何况,小冽那孩子从小到大何等优秀,他有哪点不好,这位刘姑娘竟然会看不上他?

  她拉住欧阳阔,「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娘说说。」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泠泉这么说。」欧阳阔转头眯着眼睛看了小敏一眼,「不但亲事被拒,我还听说,泠泉的师父这段时间一直想收子衿为徒,也被子衿拒绝了。」

  「啊?」周子冽师父收徒的挑剔和对女人的反感,那是武林界和医术界都出了名的,这会儿听到他竟然想收刘青为徒,还被刘青拒绝了,周夫人不禁呆了一呆。

  过了很久,她忽然冷声地道:「凭什么?不就是一个山野女子、一小商贾的妹妹吗?从她们家的门第来说,也只配给我们家做妾,她凭什么拒绝别人?这种女人不要也罢。」说完告辞了一声,带着被几人冰冷的眼光盯得噤若寒蝉的小敏离去。

  「娘,您可别再乱掺和了,儿子只是觉得子衿这女子不错,感情却还没有,不像泠泉,已经不能自拔了,他现在头已够大的了,您要是再乱掺和,不但我跟泠泉兄弟做不成,到时周伯母迁怒于您,您也里外不是人,爹爹待在这里更难受,该如何做,您好好想想吧!」欧阳阔说完,也回自己院子去了,留下欧阳夫人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呆。

  ◎             ◎             ◎

  刘青与秦玉英走到外面,坐上了仍在那里等着的车。

  「妹妹,你今天真厉害!」秦玉英看着刘青,由衷地赞叹道,以前她只觉得这小姑子出去了一年,赚了很多银子,身上也有着一种隐隐的高华,让她心中无由的有些敬畏,而今天她才亲身体会到小姑子是何等的厉害,就连周夫人和欧阳夫人这样的朝庭大员的诰命夫人,她都能镇得住,实在是……太牛了!

  秦玉英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小姑子叫她往东,她绝不往西,至于小姑子叫她往东、丈夫叫她往西的矛盾问题,不在她考虑之列,因为最后的结果,丈夫一定是听小姑子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盏茶后,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两人刚下了车,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叫声,「姑姑,姑姑,快、快,去救人。」

  转头一看,却是大宝,一脸苍白地跑着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怎么了?大宝别急,慢慢说。」刘青迎上去抱住他。

  「放、放学时有几……几人在那儿玩,掉……掉井里了,姑姑,你去看看吧。」大宝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讲清楚,在这世上,他觉得最厉害的就是姑姑了,所以一遇上这事他就急急跑回来找姑姑,赶巧正遇上刘青她们回来。

  「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刘青一听,也急了。

  「在那儿,姑姑你跟我来。」大宝指着他来的方向便往回跑。

  「嫂嫂,你告诉哥哥一声,叫他随后到。」刘青怕有些事一人的力量做不到,便给秦玉英留了一句话,将大宝一把抄起抱在怀里,朝他指的方向运功掠去。

  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一片树林,这片树林旁边有很多残垣断壁,似乎是什么人家留下的老宅遗址。

  远远刘青便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待到近前,大宝指着前面道:「拐过这墙就是了。」一面又大喊:「你们别哭了,我姑姑来救小虎了。」

  刘青乾脆直接跳过那堵矮墙,只见那里有两个孩子,正蹲在一处满脸无措地哭呢,她急掠过去定睛一看,发现两孩子旁边的是一口深井,探过头去细看,刘青却意外地看到井下有一个穿白袍的人,正抱着一个似乎昏迷的孩子往上望来。

  「大宝,你叫谁来了?赶紧把小虎救上去看大夫。」井下传来罗先生的声音。

  「是我姑姑,先生您别急,我姑姑会下去救你们的。」大宝对姑姑特别有信心。

  来的路上大宝就对刘青讲了一下情况,却原来这三个孩子放了学并未回家,而是跑到这里来玩捉迷藏,因旁边长的是参天的银杏树,此时正值深秋,金黄的树叶落了一地,将老宅的地面覆盖了个严实,所以有一个孩子没注意,一下掉到了树叶覆盖着的深井里。

  幸好罗先生与大宝走在他们稍后,听到呼喊声,罗先生想办法下去救人,而大宝则直接跑回家来找姑姑。

  这井很深,因长年没人用,水已有些涸竭了,只到大人的齐腰深,只那孩子年纪仅八、九岁,所以掉下去后就被淹了,罗先生也不知想的什么办法下到井去,将孩子捞上来后,却抱着昏迷的孩子上不来了。

  救人要紧,刘青此时也没想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了,她从芥子里掏出一个精钢打制的飞爪,往旁边的大树一甩,鈎住之后便扯着绳子,运起轻功往井下飘去。

  罗云亭听到大宝的话,心里都急得想骂人,一个大姑娘,凭她诗作得再好、平时再能干,但下到井里来救人这种事她也干不了吧?大宝这孩子做事真不着调,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啊,丝毫开不得玩笑!他正想开口叫刘青赶紧去叫人来,却猛然看见井上落下一个穿浅绿衣裙的女子,宛若天仙下凡一般,飘然落到他的身边,眉眼如画,淡雅出尘。

  「把孩子给我。」刘青下到井里,伸出手去抱孩子,见罗先生呆呆在看着自己,不禁瞪了他一眼。

  「哦哦。」罗云亭这才反应过来,将孩子递给刘青。

  刘青将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扯了一下绳子,脚下一蹬,人便往井上飘去,看得罗云亭又呆了一呆,等他回过神时,刘青已到了井沿上了。

  「罗先生,我先救孩子,你先在井下待一会儿。」刘青的声音从井上传来。

  「好。」罗云亭这心定了下来,才感到全身都在发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却又忘了自己还泡在深秋的井水里。

  刘青看到怀里的孩子昏迷不醒,连忙运用前世所学的溺水急救措施,将孩子倒抱起来,把他的腹部搭在肩膀上,让水从他的口鼻流出,大概罗先生在井下救了他后已这么做了,那孩子的口鼻并未控出多少水,刘青看他紧闭着眼,似乎摸不到脉搏,赶紧给他做心肺复苏术。

  听到孩子咳起嗽来,呼吸开始慢慢平稳,刘青知道,这孩子算是救回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救治及时,不过要不是罗先生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又是第一时间内下井去救人,这孩子怕是早没命了。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井下还有个人,赶紧对大宝道:「他没事了,你帮他把湿衣服换下来,把你的外衣脱给他穿。」

  看到大宝点头,她这才扯了绳子,下到井下去。

  「孩子怎么样了?」深秋的季节穿着湿衣服在井下待那么久,罗云亭的嘴唇都乌紫了,他看到刘青下来,忙问道。

  这老师不错,刚才救人时奋不顾身,这会儿自己难受却还记得先问学生的安危,刘青心里暗自点头,温声道:「他没事了,来吧,我拉你上去。」说完,也不等罗云亭反应过来,她将绳子放松了一节,降到罗云亭身边,将手往他的腋下一扶,单手举起罗云亭,另一只手用力一扯,眨眼的功夫,罗云亭就轻易地上到了井沿上。

  待将他托住,让他在井台上坐稳之后,刘青这才从井里冒出来。

  「妹妹,怎么样了?」远处传来刘大春的声音和几个人的脚步声。

  「没事了。」刘青回了一声,看到罗云亭正顾着看孩子,赶紧将飞爪收进芥子里。

  「小虎,是我家小虎。」几个人转过矮墙,一个女人便大哭着扑到孩子身上。

  刘青看到一男一女正抱着孩子哭,刘大宝正在讲述救人的经过,而刘大春和另几人听着大宝的叙述正看着那孩子,罗云亭则站在一旁,穿着湿衣服被冷风一吹,更是面如土色。

  她皱皱眉,出声道:「别哭了,赶紧抱着孩子去看大夫吧。」又转向刘大春,「哥你身体好,将外衣脱下来,给罗先生找个地方换下这身湿衣,否则他也得大病一场,大宝也赶紧回家穿衣服。」

  几人被这一说,这才醒过来,那一男一女朝着这边磕了一个头,「谢谢先生和姑娘的救命之恩。」

  「别磕了,赶紧去吧,这孩子虽然呼吸平稳,但还得去看看肺里是否被呛了水。」刘青道。

  一群人一听这话急了,赶紧飞快地往依仁街上的药堂跑去。

  「罗先生,走吧,赶紧换衣服。」刘大春看罗云亭似乎正对着妹妹发呆,忙出声叫道。

  「喔喔,好。」罗云亭刚才便已被刘青的本事震惊住了,这会儿听到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宜,又被其风采深深的折服,此时听到刘大春一声喊叫,这才惊醒过来,跟着刘大春往断墙里去。

  刘青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对正看着罗云亭背影傻笑的大宝,扬声道:「刘大宝刘公子,你不觉得冷吗?」

  刘大宝同学一挺胸,「不冷,咱是谁啊,咱是武林高手……的侄子,嘿嘿……」

  刘青顺腿踹他一脚,「滚蛋。」

  两人回到家里便住秦玉英拉住了,一脸焦急地询问详情,大宝给他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与姑姑与罗先生奋不顾身救人的英雄事蹟,说完咧着他豁牙的嘴,正想八卦一下罗先生对姑姑的异样神情,刘青换了衣服又从他的房里拎出一件夹衣来,一甩手正好扔到他的头上,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刘八婆,穿衣。」

  「姑姑,姑姑,谁是刘八婆啊?」二宝带着悟空从院子里进来。

  「吱唔,吱唔。」悟空忽然指着大宝大声叫唤起来。

  「哈哈哈……对了,悟空真聪明,你也知道大宝就是八婆啊?」刘青大笑,一挥手,「走,姑姑带悟空和二宝买糖去,咱们不给刘八婆吃。」

  刘青带着两个小尾巴走出大门,迎面遇上了刘大春和罗云亭,只见两人都穿着整整齐齐,刘青诧异道:「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把衣服换好了?」

  「罗先生在学堂里有衣服,去学堂里换的。」

  「今日多亏了刘姑娘,罗某在此多谢姑娘。」罗云亭看到刘青换了一件玫红色的衣裙,相比刚才看到的高雅更显妩媚,他脸上变得微红,深深地作了个揖,以掩饰自己的异样。

  「罗先生不必客气,谁遇上都会这样做的。」刘青笑了笑。

  刘大春看看罗先生,又看看妹妹,道:「先生一会儿还要上课吧?要不在这里吃个便饭?」

  「不了不了,我娘还在家等着我,我先告辞了。」罗云亭拱了拱手,抬起眼看了刘青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姑姑,姑姑。」被冷落半天的二宝伸出小胖手,在下面扯扯刘青的裙子,「这就是大宝哥哥说的姑夫吗?」

  听到后面传来的清脆童声,脚步稳健的罗先生打了个趔趄。

  「刘二宝。」刘青气极败坏的声音传来,「今天没糖吃了,悟空,姑姑就给你一人买。」

  ◎             ◎             ◎

  晚上,刘青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功,这才睡了一会儿,但听当啷一声响动,将她从梦中惊醒,她看看窗外明亮的月光,正思忖间,又一声当啷响起,似乎有人在屋顶上行走,不小心敲碎了瓦片,弄出了响声。

  刘青没有轻举妄动,躺在床上细细聆听四周的呼吸声,好在家中几个房间的呼吸声都比较平稳,数了数人数,一个也没少,她爬起来轻轻地穿好衣服,从芥子里摸出一把淬了迷药的铁钉在手,轻轻打开门,闪身飘了出去。

  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院子里刚种不久的花木上,明亮的月光中,屋檐和树影在地上投下了清晰的黑影,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堂而皇之地显现在她屋顶的轮廓之中。

  这贼也忒胆大了吧?这么气焰嚣张?刘青盯着地上的影子,咬了一下牙。

  刘青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现在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自是不会蛮干,她握紧铁钉,脚下轻点,跃出院子,迅速将铁钉朝屋顶上的人掷去,自那次看过周子冽师父的手段后,经过琢磨和练习,她的投掷功夫比以前厉害了许多,要是一般的毛贼,在她这一掷之下,必得从屋顶滚落下来。

  那黑影一扬手,将刘青尽全力掷去的铁钉轻松地接在了手里。

  刘青傻了一下眼,这是何方神圣,武功如此厉害?掏出一把铁钉便要再撒。

  「刘青。」那黑影出声了,「是我。」

  周子冽?怎么是他?

  半夜三更来吓唬人,这家夥跟他师父一样变态,刘青盯着屋顶上的黑影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理他,回房睡觉去。

  她正要转身,「呼」的一声,周子冽飘落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的胳膊扯住,「干嘛去?」

  「睡觉。」刘青睨了他一眼。

  「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明天说。」刘青打了个呵欠,「我要睡觉。」

  「睡觉?」周子冽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让我睡不觉,你也别想睡。」

  「奇怪,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啊?真是强盗逻辑!」刘青没好气道:「放开手,我不喜欢三更半夜跟人谈事。」

  「我喜欢!」周子冽将她一把揽到胸前,他铁一般坚硬的锁骨将刘青的鼻子撞得生疼。

  「放开我。」这无礼的动作彻底惹恼了刘青,她开始对着周子冽拳打脚踢。

  周子冽轻笑起来,「傻丫头,明明知道打不到,还要做这种无用的事,你再闹腾,你哥哥就要出来了,我到时就跟他说,你正在私会情郎呢。」

  「周子冽!」刘青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这家夥她打也打不过,要比嘴巴功夫这位也够毒舌,真是,气死她了!

  「走。」周子冽挽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运功而起,想到跃上屋顶离开这里,但怀里柔软的身躯和少女的芬芳气息让他意乱情迷,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

  「周子冽!」刘青忍无可忍了,「你再这样,别想我以后再理你。」

  这句话一枪击中了周子冽的要害,他放开手,道:「那你乖乖地跟着我,否则我不管你理不理我,一天到晚我就只理你。」

  「你说你怎么那么赖皮?」刘青真是无奈,「走吧走吧,别太远了,我还要回来睡觉呢,练功到好晚,才睡没多久,正困着呢。」

  从依仁街这头出去不远,就是大宝每天上学要走的小路,没什么人家,刘青停住脚步,「好了,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哦。」周子冽也不管旁边的树是不是乾净,袖起手倚了上去,闷闷地道:「明天我要跟师父离开桂林一段时间。」

  「哦。」刘青打了个呵欠,举起手摆了摆,「祝你一路顺风哈。」

  周子冽一脸的挫败,看着刘青,「你就没有一丝的不舍得?」

  「不舍得?」刘青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嗯,还真有点。」

  「真的?」周子冽喜笑颜开,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萤光。

  「是啊!你看,药膏你也没给我,我还想让你再给我编一两件蔺草背心,还想让你给我淬一些铁钉……你看看,这么多事你都没帮我做就要走,我能舍得吗?」

  一番话说得周子冽小麦色的脸在这大晚上都没了轮廓,他咬牙切齿瞪着刘青半晌,却没有说话。

  「还有事没?没事我回去了。」刘青又打了个呵欠。

  「有。」周子冽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要暴走了,平息了心中的怒气半天,才道:「刘青,嫁给我。」

  刘青愣了一下,看向周子冽,这家夥大半夜跑这开玩笑,今天似乎不是愚人节啊!

  周子冽看刘青脸上只有两年前的疑惑,仍是没有半点他奢望中的欣喜若狂,仍不死心地再说了一句:「刘青,我喜欢你,嫁给我。」

  刘青这下反应过来了,这家夥在向她求婚?她摇摇头,「不。」

  「为什么?」周子冽的眼睛眯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刘青发现自己装傻充愣了半天,还是不能避开周子冽的表白,忽然觉得一阵心乱,她摆摆手,「我现在脑子不清醒,以后再说。」转身便想离开。

  「别跑。」周子冽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搂了回来,牢牢地固定在胸前,「说清楚,你是不是心里有谁?」

  「喂,你先放开我。」刘青被周子冽紧紧地搂在胸前,扑鼻是他带有阳光味道的气息,坚硬的胸膛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刘青心乱如麻,开始奋力挣紮起来。

  「不放。」周子冽乾脆腾出一只手,将胸前这只闹腾的小猫的手牢牢固定住,「回答我的话。」

  刘青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心里气极,「有没有的关你什么事?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嫁给你。」

  听到这句话,周子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不过这家夥极为抗打击,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调整好了情绪,看着刘青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就是有,我也不怕,你反正就是我的。」

  说完,他用手紧紧禁固住刘青的身体,低下头去,对着他想念了很久的红唇吻了下去,轻轻浅尝之后,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甜美与激情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一阵阵眩晕,他情不自禁地撬开刘青紧闭的嘴唇,长驱直入,狂野的攻城掠地。

  「唔。」一会儿之后,周子冽放开手,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刘青,含糊地道:「你属狗的啊?竟然咬人。」

  「咬人?我还要打你这王八蛋。」刘青面色苍白,咬着唇对着周子冽愤怒地一阵拳打脚踢。

  周子冽看着刘青眼角的泪花,顿时愕然地呆住了,木然地站在那里任她踢打。

  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刘青才停住了手脚,她抹了抹眼中的泪,转身狂奔着往家跑,回到家里进了房,她扑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任泪水打湿了被褥。

  她已经到这里七、八年了,她已经下决心忘掉前世了,她已经很努力地要重新开始了……可为什么,老天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周子冽身上会有他的味道?

  一直以来,周子冽的情意,她不是没感受到,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可她总能透过他的身影,看到前世带给她伤心、带给她绝望的那个人,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刚才那个吻,为什么,竟然是他的味道!

  难道她穿越回了前世,而周子冽是那个人的前生吗?难道老天看戏看得不过瘾,还要让她再重播一次前世的戏码来给祂观看吗?

  眼泪在被子的空隙中漫过刘青的脸颊,灌进了她的耳框里,流进了她的心里……

  第二天早上,秦玉英看到刘青一反常态的很晚才从房里出来,眼睛微微有些红肿,脸色也不太好,关切地问:「二丫,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下井救人着了凉?」问完这话,她恍惚记得,小姑子似乎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

  「嗯,昨晚头有些疼,没有睡好。」刘青接过秦玉英送给她的理由,有气无力地道。

  「二丫怎么了?」刘大春带着大宝从外面练功回来,听到秦玉英的话,忙关切地看了看妹妹。

  「没事,睡一觉就好。」刘青对哥哥笑了一下,走进厨房去洗漱。

  「玉英,吃过早饭,你陪二丫去看看大夫吧!」

  「嗯,好。」

  昨晚没睡好,刘青觉得实在没胃口,吃了半碗粥,就回房去了。

  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昨晚哭了一阵之后,她心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不痛快了,周子冽的事,她也不愿多想,反正让她现在嫁给他是不可能的,以后如何,谁又能知道呢?或许明天他就在他娘的压力下娶了小敏或哪家闺秀为妻呢。

  管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会遇见谁,她会嫁给谁,这些似乎都是老天的事,既是老天的事,那就让老天忙去吧!

  只不过她昨晚太过激动,一直到了淩晨才迷糊睡去,现在便有些没精神,但她实在不习惯白天睡觉,既然秦玉英说她病了,她乾脆爬上床去倚在床头看起书来。

  「二丫,走吧,嫂嫂陪你看看大夫。」秦玉英忙完大宝、二宝的事,走进房来。

  「不去,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刘青将书往胸前一放,抬起眼看着秦玉英。

  「快走,要不你哥又该骂我对你不上心了。」秦玉英过来拉她。

  刘青真不想动弹,反正她又没有病,她拉着秦玉英的手摆了摆,使出撒娇的本领,「嫂嫂,我真不想去。」

  「你啊!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秦玉英笑起来,点了点刘青的头,「这样吧,我到药堂去给你拣一付驱寒的药,你喝了睡一觉。」

  「好。」刘青乖乖点头,只要秦玉英不要再来聒噪,她都没意见,要是喝一付药能让他们安心,那就喝呗,反正又死不了人。

  秦玉英出去了,刘青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些无聊,又拿起了绣绷绣起花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秦玉英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了,伸手抢过刘青手里的绣绷,就去拉她起来,「二丫,快点,赶紧起来。」

  「怎么了?」刘青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罗先生的母亲来了,说知道你病了,来看望一下你。」

  「罗先生的母亲?她来看我?她怎么知道我病了?」刘青莫名其妙,往床头一靠,「你就说我睡了,谢谢她来看我。」

  「大概是大宝告诉罗先生,罗先生便嘱咐他母亲来看你。」秦玉英看刘青不动弹,急道:「快点吧,我的姑奶奶。」用力地将她拽起来,又到柜子去找了一件浅红绣花的衣裙,「赶紧换上。」看刘青还不想动,瞪起眼道:「快点。」

  「呃,好吧好吧。」刘青看母老虎要发威了,只好爬起来将衣服换上,嘴里还嘀嘀咕咕,「你说说,哪有这样看病人的?将病人从床上折腾起来,换上衣服出去吹冷风,没病都给她弄出病来。」

  「其实我看你挺好,一点病都没有。」秦玉英一句话让刘青噤了声,真是一语中的啊,这家里似乎没有哪个不是人精!

  刘青看秦玉英还想动手给她梳头,害怕她弄一个复杂的发型还帮她插得满头珠翠,忙出声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嫂嫂你出去陪客吧!让一个老人家单独待在那里,那多失礼啊!」

  「你也知道那叫失礼啊?知道失礼你还不动作快点?」秦玉英反手给了她一下,「快点啊,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你要再不出来,我非在你耳边念叨到你发疯不可!」

  看到秦玉英出了门,刘青对着她的背影作了一个鬼脸,「你也知道你是唐僧,念经厉害啊?」

  她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枝白玉簪,照了照镜子,发现没穿错衣服,这才到了厅堂去。

  「呀,这就是刘青姑娘吧?」厅堂里坐着的一位四十多岁慈祥的妇人,看到刘青进来,笑着问道。

  「是啊,这便是我家小姑子。」秦玉英对她介绍道,又转向刘青,「这位是罗先生的母亲罗夫人。」

  「刘青见过罗夫人。」刘青行了个礼。

  「快快请起。」罗夫人赶紧起身,亲自将刘青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啧啧称赞道:「多俊的姑娘!听云亭说,你还有一身好功夫?昨儿要不是你呀,云亭的麻烦可就大了,那个孩子毕竟是到学堂上的学,又没回到家里,出了什么事,他父母可不得怪罪云亭?唉,便是没怪罪,出了这档子事,云亭身为先生心里也不安呐!」

  「也是那孩子命大,罗先生就跟在他们后面,救得及时,否则刘青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什么用。」

  「看看,多谦和,一点都不居功,真是好孩子!」罗夫人对刘青越看越爱,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到位置上挨着坐下,又将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哪里学的本事等等问题拿来问了一遍刘青。

  中国古人可没有啥隐私观念,一个长辈,要是连你的祖宗八辈子都详细问过,那也是因为人家关心你、看得起你,你得心存感谢之心,所以刘青面对罗夫人的问题,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耐烦,恭恭敬敬地一一作了回答。

  好不容易挨到罗夫人告辞而去,刘青才长舒一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啊啊啊,自由是多么可爱呐。」

  秦玉英跟在她后面拍了她一掌,「刚才罗夫人还夸你嫺静,真该让她看看你现在这模样。」

  「俺这是不扭捏、不造做,真实状态、自然表现,多好的姑娘!」刘青一脸臭屁地自夸道。

  秦玉英大笑起来,「你这皮猴!」

  在树上睡觉的悟空一听有人叫牠的名字,忙从树上蹦下来,挤眉弄眼地冲着秦玉英地叫起来。

  「不是说你,是说你姑姑。」秦玉英拍了一下牠的头,笑道。

  悟空平时也挺乖,刘家人常常将牠当成刘三宝看待,刘青也就光荣地成了牠的姑姑。

  「吱唔,吱唔……」悟空疑惑地看着刘青,姑姑啥时候跟我成同类了?

  「悟空悟空,你在这待得开不开心?」看着悟空可爱的样子,刘青心里一阵内疚,她好久没见到她的小懒了,什么时候得回山里去待几天,让小懒出来玩玩了,刘青摸着悟空的头,心里想。

  「姑娘,外面有一位姓周的公子求见。」阿林进来禀道。

  「不见。」刘青头也不抬。

  「他说,他马上要跟他师父去外地了,要过半个多月后才回来,说如果你不想见他,就让我将这封信和这盒东西交给你。」阿林将手里的信和一个盒子递给刘青。

  「二丫,你对周公子……」秦玉英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嫂嫂,我的事,你别管了。」刘青想了想,还是接过了信。

  「行,不管不管。」自从那天从欧阳府出来,秦玉英就知道小姑子本事大得很,自己这点眼光也构不着,所以听刘青这么说,她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带着悟空去找二宝玩去了。

  这家夥难道是为了昨晚的事道歉来了?

  刘青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走到院子的葡萄架下,在一张躺椅上坐下来,打开了信。

  字如其人,此话不假,周子冽的字龙飞凤舞、狂放不羁,笔笔力透纸背,而且这家夥写信全然不像一个古人,格式不在乎,语言也特直白。

  青青,我昨晚在你门外站了一宿,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伤心,也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不愿嫁给我。

  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呀!你瞧,长得又帅,武功又好,心地又善良,煮东西又好吃,家俱都不用买,你要是生病了也不用愁……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缺点,实在是人间极品、世间少有,最最重要的是,我还喜欢你。

  小青青啊,错过了我,你到哪儿找这样的男人去?这种重大的人生问题,可千万别犯糊涂啊,选择我,没错的!

  我陪师父出去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青青你能不能乖乖待在家里少出门?嗯,如果想出门,就穿男装吧,别给那些牲口有可乘之机,我回来后就让家里来提亲,一定等我。

  「切,臭屁哥,自恋狂。」刘青看完嘀咕一声,把信塞进信封里。

  忽然她感念到一束目光,转头望去,却看见周子冽坐在她家的屋顶上,手里无意识地玩弄着一张梧桐叶,皱着眉正一脸郁闷地看着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星眸,此刻有一丝的黯然情伤。

  四目对望,谁都没有做声。

  刘青扭过头来,垂下目光,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啪」地一声将它放在旁边的桌上。

  一瞬间的对视,她已知道,周子冽看似嘻嘻哈哈、满不在乎、自信抗打,可昨晚的拒绝还是伤了他的心,他昨晚在她的门外守了一夜吗?他对于她的拒绝,一定很莫名其妙吧?

  刘青轻叹一声,躺回躺椅上,抬目凝望湛蓝淡远的天空。

  对于周子冽,她的感觉很复杂,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很快乐,让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彷佛她这一缕孤魂在明朝的所有哀伤忧虑,在他这里都可以全部放下,任由他用坚实的臂膀去为她遮挡雪雨风霜,这种感觉是她在其他男人身上从未体会到的,而且诚如他自己所说,他真的很优秀,有这样一个男人共伴一生,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他为什么总会让她有那种感觉呢?他的身上为什么总会有那个人的影子呢?这个问题如此的莫名其妙,周子冽要是知道了一定要大叫冤枉吧?这件事,确实是她的心理问题,跟周子冽没什么关系,他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所以对于昨晚的那个吻,她虽然生气周子冽的强迫与无礼,可她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于他来说,情之所至,不能自已,她其实也喜欢男人的这种强势,只不过她自己这一关过不去,没法感受这一份爱情的甜美。

  唉,顺其自然吧,她这个心结就像一块坚冰,怎么砸都砸不开,既然如此,不如放一放,时间会化解一切东西,或许到了春暖花开之时,它自然就融化了。

  至于如此一来,她会不会错过周子冽这个优秀的男人,刘青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所谓的姻缘,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如果他就此转身离去,那她也释然了,这不是她命定的人,她又何必叹惜彼此的无缘、纠结于未曾拥有的失去呢?

  「刘青,我要走了。」周子冽一直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她,见她一直对着天空发呆,此时便飘落到她身边,轻轻开口道。

  「嗯,一路平安。」刘青收回目光,看向周子冽,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好歹是朋友,礼貌的相送,总是要的。

  「我出去这半个月,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跟别人订亲?」周子冽看着她,眼里不但有希冀,更有一丝哀求。

  刘青心一软,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她看周子冽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又补上一句,「就是要订亲,也会等你回来的那一天,好吧?」

  周子冽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他磨磨牙,「你就气我吧你!」他飞快地看了一下四周无人,闪过来将刘青抱进怀里,在她耳旁道:「我喜欢你气我,我会让你气一辈子的,等着我。」说完闪身跃上屋顶,瞬间消失在刘青的视野里。

  「周子冽,王八蛋。」刘青又被人吃了豆腐,气得随手抓起桌上放着的书就砸了过去。

  第二章

  周子冽走了,日子恢复了平静,而随着天气的渐渐转冷,五色居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起来,原因还在于花茶。

  原来买了茶的,手中的茶喝完之后,便开始到店里来买其他茶叶,只是为了附赠的那一小包茶,也或许为了喝一杯阿林泡的花茶。

  而物以稀为贵,原来曾在五色居进了货的几家精明的茶店,在五色居没花茶卖之后,开始高价出售原来买回去的茶。

  刘青和刘大春于银子并没有太大的贪慾,所以对于这种现象,只也乐呵呵地聊几句、得意一下,并没有后悔当初不多留一点的叹惜,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不用整日为生计所累,家人快乐安康,生活宁静祥和,这便是这兄妹俩最为满意的生活状态。

  然而有一天,彭掌柜到了店里,一开口便说要找刘青。

  刘青这段时间虽然穿着女装出出进进,有意打听过的人都听刘大春和秦玉英谈起过,刘大春除了有个妹妹,还有个弟弟,两人是孪生兄妹,长得很是相像,而弟弟平时都待在西山村,很少到桂林来,古代是没人随便打听闺阁女子的名字的,所以除了知道内情的欧阳阔以及罗云亭一家,别人并不知道妹妹与弟弟其实是一个人。

  彭掌柜自然也知道这个店刘二爷并未管事,他平时过来喝茶也只找刘大春,却不知今日为何点名要寻刘青。

  刘大春心中疑惑,又看到彭掌柜一脸的凝重,想了想,对阿林道:「二爷原说今天到桂林打一转的,你去看看他到了没有,如果到了,请他到前面来,说彭掌柜有事要跟他谈。」

  阿林领命,直奔后院,将情况跟刘青说了一遍。

  刘青思忖片刻,回房换了男装,跟阿林到了前厅。

  「彭掌柜,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一进门,刘青便拱手笑道。

  「刘二爷,坐。」彭掌柜却没有心思跟他寒暄,看了看门外道:「我明日要到安徽去进货,走之前,有一件事不说出来心里不安,我一会儿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便开门见山了。」

  刘青敛起笑容,肃然道:「彭掌柜请讲。」

  「二位爷给我句老实话,你们这店,可有什么大人物在后面撑腰?」

  此话一出,刘青便知道彭掌柜所说的事不小,也不再问,直接回道:「没有,这花茶是我们家的祖传秘方,如今我们兄弟俩攒了点本钱,这才想到这桂林来赚点钱。」

  听了这话,彭掌柜脸色凝重起来,道:「胡老哥前几日到我那儿去,说这些日子,有好几拨人向他打听你们的底细,看那些人的样子,身分似乎非富即贵。」

  说完他看了看刘大春和刘青,又道:「刘二爷是陆公子的好友,二位的为人处事也一直是我欣赏的,所以今天老哥哥托一句大,劝告二位几句,如果二位有强硬的靠山,这话就当我没说;如果没有,有人要买你们家秘方,那就卖掉吧。

  想多要点钱的话,就放出风去,说想卖秘方,价高者得,唉,财去人平安,老哥哥我活到这岁数,觉得什么都没有家人平安重要,这事如何处理,二位自行商讨吧,我告辞了。」

  「彭掌柜,大恩不言谢,您的大情容后再报,今日就不留您了,等您从安徽平安归来,我们再为您接风。」刘青站起来,对于彭掌柜得了消息能来通报一声,并劝告他们这番话,刘青心里甚为感激,患难之中见真情,有了麻烦,这位相识不久的熟人能做到这一步,这个朋友便值得结交,她又道:「我一会儿写封信让阿林送去,还请彭掌柜帮我带给陆大哥。」

  「行,我明日辰时启程,你在这之前叫人送来就行了。」

  送走了彭掌柜,刘青问刘大春,「哥哥,对于这件事,你如何想?」

  刘大春道:「虽然哥哥不是将钱看得比家人平安更重的人,但我却是不甘心将妹妹的一番心血拱手让人,如果稍有风吹草动就胆颤心惊,就将秘方卖掉,哥哥我觉得自己枉为男人。」

  刘青点点头,「那哥哥想如何处理?」

  「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有必要,便将你嫂嫂和大宝、二宝送回山里去。」

  「好。」刘青笑道:「不是有几拨人吗?我这段时间打探一下,实在不行,大不了将秘方交出来,让他们狗咬狗去。」

  当初刘青留下这花茶给刘大春,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东西利润还是挺高的,刘家没有丝毫的根基,就像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块宝玉又没人保护一样,危险是可以想见的。

  但刘青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要知道,洪武九年朱元璋曾封他的侄孙朱守谦到桂林任靖江王,但后来因为作风恶劣,欺压百姓,废为庶人,死在了南京。

  永乐元年,也就是今年刘青全家刚搬到桂林之前,朱守谦的谪长子朱赞仪又复藩桂林。

  她分析了一下桂林的这种状况,当时便想,朱守谦既是朱元璋亲自抚养长大、甚为恩宠的一个侄孙,还封了个低于亲王、高于郡王的爵位,后因欺压百姓被废为庶人,而其子朱赞仪在朱棣刚即位之时复藩桂林,地位与他父亲相比已大为不同,他应该会夹着尾巴做人,不至太过放肆吧?

  再加上周子冽的父亲既为朝庭任命的知府,也能与靖江王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所以这样的环境,她总觉得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当时想,实在因有人的觊觎而威胁到家人的安危,那便把花茶秘方卖掉好了,这算是最坏的打算了,但刘大春一家却有了一个选择不同生活环境的机会,刘大春自己也有了一个可以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得与失,在刘青看来,得还是比失多。

  而现在,刘青仍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她发现,刘大春这一段时间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自信了,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总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刘大春显然喜欢现在这种更具挑战性的生活。

  当下刘青决定好好查探一下这个事,不过胡伯既然不像彭掌柜这样,当面来告诉他们有人打探的事,大概也是有什么顾虑,刘青也不想让人为难,她换了夜行衣,在城里转了几个晚上,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得按下心头的疑虑,静观其变。

  没过几天,阿林再一次到后院来,向刘青禀报:「姑娘,前面来了一个商人,开口便说要买花茶的秘方,老爷使了眼色,让我叫你去看看。」

  「好。」刘青一听,忙换了男装到店铺的隔间去。

  「王老板说的固然有道理,但因这秘方是先人传下来的,在下当初那么穷苦也不曾将它卖掉,现在就更没必要卖它了。」这是刘大春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说刘老板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没啥背景的小商人,随随便便来个有点后台的就能把你挤倒,老爷给你一千两银子不少了,你拿了这钱,买些田地,好好地过你的安生日子不行吗?」

  「对不起,王管家,我还是不想卖。」听得出,刘大春已在压抑心里的怒火了。

  「这样,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两天你也去打听打听我们王家是个什么来头,两天之后,我也不上门了,你自己到紫竹巷三十号去,否则,你就等着牢狱之灾吧!

  不过,如果两天内你送上门去,你那秘方还能卖上一千两;如果是两天后再去,哼哼,别说我威胁你,到时这钱老爷给是不给,就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那人看刘大春油盐不进,终于恼羞成恼,放了这段狠话,便拂袖离去。

  听到那人出了店铺大门,上车离去,刘青才从隔间出来,看到刘大春一脸担忧地望着门外,开口道:「哥哥,别担心,我先打听一下,看他是个什么来头,像这种明抢的,倒是不怕。」

  刘大春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妹妹道:「我知道,妹妹你与知府、同知大人家的公子也有一些交情,这些人后台再大也大不过他们去,不过我不想为了这事,让你欠他们人情。」

  那天在欧阳府里的事,秦玉英回来也向刘大春详细汇报过了,刘大春虽没读过什么书,人却是不笨,联想到两年前那场议亲,对于现在刘青与周子冽的事,他也能猜出几分,不过既然前一阵周子冽来找刘青,却被妹妹拒绝,他便不想让妹妹再欠周家什么人情。

  刘青笑了笑,「没事,哥哥你在家,我出去打探一下他的底细。」说完便上了街。

  到了紫竹巷三十号附近,刘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跃上一棵大树,隐好身子,朝三十号府望去,只见这王家的府邸占地也挺广,府内屋舍众多,其精美程度虽比不上欧阳府,身为一个商人,却也是不一般的了。

  刘青跳下树下,想了想,便上了旁边一家酒楼,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待小二来时,赏了一些银子,装着好奇的模样向小二打听窗外那片宅子的来历。

  小二得了赏银,眉开眼笑地道:「那是王老爷的府上,王老爷的买卖做得大,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我听我爹说,他家原在桂林城里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后来找了个举人做女婿,这个女婿却是个有本事的,有了王家的银子,四处打点,挤身到衙门里,如今慢慢做到了推官一职,这王家有了女婿做倚仗,生意便越做越大,前些年在这儿买了片好大的地,起了这些个房子。」

  推官一职属正七品,掌刑名、赞计典,难怪这王老爷如此嚣张,敢情是典型的官商勾结,这明抢不行就诬告下狱,一般的小老百姓哪里斗得过他们,只好乖乖拱手相让。

  刘青结了帐从酒楼里出来,漫步走在街上,心情有些低落,她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哥哥一家的生活过得更好,但一个小老百姓,如果没有权贵倚仗,便如蝼蚁般渺小和无奈。

  以前她运气好,遇上陆宝成,估计他家也是有什么背景,所以能将生意无波无澜地做到那么大;现在如果不动用周子冽和欧阳阔的关系,也没有武功自保,他们家最后也只能将秘方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刘青长叹了一口气,现实虽然让人无奈,但不到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想倚仗周家和欧阳家的力量,而且,不是说有几拨人马在打探她家的底细吗?正好藉这个机会引出各方的人来,只有千日作贼,实在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免得老是自家在明处、别人在暗处,把他们引出来处理掉,也可一劳永逸,免得她去福建都不放心。

  回到家里,刘青向刘大春细细说清楚其中的关窍,两兄妹又商议了一下对策,当下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             ◎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对于刘家无声的反抗,王家的报复很快就来了,两个衙役在第四天的上午来到店铺,「你是不是叫刘大春?有人告你卖的茶叶有毒,现在推官大人将你传唤公堂,赶紧跟我们走。」

  这几天刘青就一直穿着男装待在隔间里,闻声转了出来,看到哥哥极为配合地跟着衙役出去了,而中国最不乏看热闹的人,周围的店铺听说刘家人被衙门所拘,纷纷拥上前来观看。

  刘青看了看簇拥着跟去公堂的人群,回到内堂安慰了秦玉英几句,便赶紧跟着去公堂。

  这种事推官李玉贵是做惯的,刘大春带到时,他已坐在公堂上等着了,看到一大群人跟着前来,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大胆刁民刘大春,有人告你家所卖茶叶有毒,可有此事?从实招来。」他看到刘大春已毫不反抗地在堂中乖乖跪了下来,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大人,冤枉,小人卖茶叶也有两个多月了,所售之茶足了二、三十斤,并无一人说小人的茶有毒,不知是哪位无赖污蔑诽谤小人?」刘大春叫起冤来。

  「李三,你将事情经过如实述来。」

  「是。」早已跪在堂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叩了个头道:「昨日我从五色居买了一两茶叶,回家后我儿子见了便沏泡了一杯来喝,结果腹部剧痛难忍,抬到药堂,药堂的大夫说是中了毒,我儿子原来并无半点不适,只是喝了那茶后才腹痛的,所以小人便推测是那茶有毒,拿给药堂的大夫看后,大夫一查,果然有毒。」

  说完,李三将一包茶叶递上,旁边又有一位大夫出来作了证。

  刘青在旁边看了,倒是暗暗佩服这位推官手段细致、考虑周全。

  「刘大春,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小人前面已经说了,两个多月卖了二、三十斤茶,并无一人出现此种情况,这人又有何证据说明他手中之茶便是我家所卖之茶?我所卖之茶无数,就只有他家有毒、别人的无毒,我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就算他编出我与他有仇,那么请大人细想,这么明目张胆地去下一种不致人性命的毒,我这不是没害到别人反而害了自己吗?这丝毫不合情理,还请大人明察。」

  这些都是刘青跟刘大春细细商讨过的应变之策,刘大春自身便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这两个月又主持一家生意,更为沉着稳重,自将这些话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说得推官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知道,古代本就没有人权可讲,市井小民大多没读过书,没啥见识,官家的权力又是无限的大,所以一般人到了这威严肃穆的公堂,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说不出话了,这刘大春明明只是一个山民,他如何能如此镇定自若、有理有据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推官大人李玉贵想到这里,不禁心下一惊,莫非这刘家有何来历不曾?他在官场上,要钱的地方多,以前与岳父两人倒也做过七、八起这样的事,而李玉贵能从小吏爬到推官的位置,除了有能力,也是因为他素来小心谨慎。

  这刘家他曾查过他们的底细,不过是西山村的山民,养了些牲畜发了家,便到这桂林城赁了一间铺子,做起了这花茶生意,便是这铺子,还是通过竞价的方式得到的,可见与依仁街的东家知府周大人家并无交情。

  至于前些日子刘家的两个女眷到欧阳府,他也知晓欧阳府上并未出车来接,也未派车相送,听说这欧阳夫人喜欢花茶,估计便是叫他们去询问花茶之事,这种事于官宦人家来说,很是寻常。

  这样细细想过一遍,李玉贵的心又定了下来,他一拍惊堂木道:「你既说这茶不是你家所卖,可有证据?」

  「大人,他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家所卖?我今天早上也头痛来着,如果我也说是他家派人给我下了毒,不知大人如何评判?」

  围观的人「哄」的一声笑起来。

  李玉贵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人群,待人群慢慢肃静,他厉声道:「本官问你话,你便好好回答,再东扯西拉,板子侍候。」

  刘大春抬起头来看了李玉贵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昨日也曾有多人在我店里买茶,现在这人群里的这位李掌柜、那位张老板都曾于昨日买过茶,他们都好好的站在这里,并未有中毒之症,可见那李三之毒茶并不是我所卖。」

  「是的大人,我前天、昨天、今天都到五色居喝了茶,也在他的店里买了茶,并未发生腹痛之事。」被点到名的两位都是在依仁街一起做生意的,此时看刘家被人诬陷,倒有些同仇敌忾,一起出声为刘大春作证。

  刘青一边听审案,一边仔细观察看热闹的人群,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她曾与刘大春商议过,如果有人用茶来告状,就让刘大春在不吃板子的情况下,尽量将案情拖上一拖,她想看看隐在后面的人是否会现身,当然不管现不现身,她都会于今晚去威慑这李玉贵一番,一是用武力,二是用朱权给她的牌子,她相信这李玉贵的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并不会为了这一张秘方与有宁王撑腰的人为难的。

  而现在审到这里,刘青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这李玉贵一味地用权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刘大春一顿板子再说,如果那样,那这个亏就吃得太大了,好在李玉贵还不敢那样做。

  在人群里看了这么久,她终于看到了有一些人表情跟其他人不同,看热闹的那些人,俱都伸长脖子,神情专注,就跟看电影似的,脸上的表情会随着剧情的变化而变化,或不忿、或愤慨、或好笑、或担心,甚至还有一些兴灾乐祸。

  而人群里却有两、三个人,虽然也很关注堂中发生的事,但情神淡漠,表情凝重,看向李玉贵的目光不是一般老百姓的敬畏,而是审视,似乎在思索李玉贵的动机。

  再打量这些人,刘青发现他们都精明强干,身上隐隐有武功在身,有时旁边的人挤将过来时,他的周身竟然会有一圈无形的东西,把旁人都隔在他的周身之外一般,甚为怪异。

  而此时堂中的李玉贵听到旁边有人为刘大春作证,当下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放肆!本官还没叫你们来作人证,就敢在旁边胡乱出声,扰乱公堂,该当何罪?」将目光往人群里一扫,「旁观者噤声!如有违反者,十板子侍候。」

  旁观的人俱都噤若寒蝉。

  「刘大春,你不要百般狡辩,本官问你一句,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不要东扯西拉。」李玉贵道:「我且问你,你昨日可曾卖了茶给这李三?」

  李三确实到五色居买过茶,因是生面孔,当时刘大春正好在场,还跟他好好聊了几句,此时被问到,刘大春不得不承认,「卖了。」

  李玉贵又转问李三,「李三,我且问你,你昨日除了在五色居买茶,可还去了别的地方买茶?」

  「没有,大老爷明鉴,小人家境不好,平时也不喝茶,就有客来时沏上一杯,昨日我看家里的茶没了,又听说他这店里买茶还搭送茶叶,便跑去买了二两,回到家里就我那儿子喝了一杯,结果就喝出了毛病。

  大老爷,我跟他无怨无仇,可不敢胡乱冤枉人,实在是因为我那儿子因喝这茶差点丧命,才敢到公堂来为小人主持公道,而小人所说,邻居张云可为小人作证。」那李三说话倒是极为顺溜。

  李玉贵便传了张云来,问了他几句话,然后惊堂木一拍,对刘大春道:「李三只在你店里买过茶叶,回家后其子喝了中毒,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你说别人喝了你家之茶没事,就李三家有事,又岂不是你一时疏忽,无意中把毒撒到了茶叶里?」

  说完,他也不让刘大春说话,叫道:「来人,查封刘大春店铺,看看是否还有剩余的毒茶,以免其他人再被毒害;刘大春入狱关押,经本官查实后再行定罪……」

  听到这里,刘青便知刘大春今晚要在牢里度过了,不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正要挤到大门外去,好跟踪那两人,却听身后有人唤他一声:「子衿。」转过头去,却是欧阳阔。

  「欧阳兄,你怎么来了?」刘青诧异地问道,目光投向人群,见那两人仍在原地,心里稍稍放下心来,准备跟欧阳阔说上一声再去办事,欧阳阔此来必是来帮她的,如果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也太失礼数了。

  「子衿,你真是太不够朋友啦!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派人去叫我?」欧阳阔开口就埋怨开了。

  刘青正要说话,却看到有人到李玉贵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玉贵抬眼向欧阳阔这边看来,脸色顿时变了,拍了一下惊堂木,「刘大春有人保释,回家听审,退堂!」

  这忽然的变化让看热闹的人都愣了一愣,而刘青所注意的那两个人则神情一变,目光直直地向刘青看来,待看到她身边的欧阳阔时,立刻顺着人潮往外退去,一出门外,便不见了踪影。

  刘青没想到这李玉贵如此的乾净利索,听得「退堂」两个字,也来不及跟欧阳阔解释,急急想往门外退去,却看到那两人动作比她还快,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只得停住脚步,心里直埋怨欧阳阔多事。

  而此时李玉贵已走下堂来,对欧阳阔拱手道:「刘家这个小案,本无大事,欧阳公子派人来说一声便可,哪用得着亲自前来?」

  欧阳阔拱了拱手,「李大人审案,小侄怎敢打扰?只是这刘家二公子是泠泉与我的好兄弟,他家有事,做兄弟的自来关心关心,否则泠泉回来非把我痛打一顿不可,而他家的茶,我跟泠泉是经常去买的,我爹他们喝的茶就是五色居的茶,一直都没问题,这一次,莫不是那李三看人家生意好,故意敲诈勒索?」

  「本官正是如此猜测的,欧阳公子放心,待本官查证之后,一定还刘家一个清白。」李玉贵满脸笑容地道。

  眼见李玉贵跟欧阳阔说话,刘青也没有退回欧阳阔身边,便走到了刘大春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反正事已至此,气恼也没用,欧阳阔好心帮忙,她也不能脸上露出埋怨之色,只得按下心里的气恼,露出笑容来,表扬刘大春,「哥哥,你刚才的表现真棒。」

  刘大春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心中不打鼓那是不可能的,但原来刘青给他细细分析过,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心里有了底,自然慢慢就不怕了,此时案子已结,听到妹妹的表扬,他也很满意自己刚才表现,不过他随即疑惑道:「刚才……谁保释了我?」

  「同知欧阳大人的公子来为咱们说了情。」刘青看着跟李玉贵客套完走过来的欧阳阔,对刘大春道,刘大春忙迎上去,跟欧阳阔道谢。

  欧阳阔以为刘青刚才是去关心刘大春了,对她忽然离开倒也没什么想法,见到刘大春,跟他见了礼,又安慰道:「放心吧,这件事,没事了,刚才我已跟李大人了解了,他并不怀疑五色居的茶叶有毒,而是怀疑李三是看你们茶铺生意好,想要敲诈勒索点钱财,今晚他会派人暗中去查证一番,如证据确凿,明日必将那李三打入大牢。」

  有知府和同知两位大人的公子插手,李玉贵再眼气那花茶秘方,想必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刘青便知道,李玉贵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了,她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经常半夜到李玉贵府上逛逛,收集一些他的犯罪证据,待得确定这李玉贵不是周家和欧阳家心腹之人,到时再把证据给周子冽或欧阳阔,将他扳倒。

  心里拿定主意,待大家一起走出府衙,刘青便问欧阳阔,「你怎么知道我家出事?」

  「依仁街一号铺和二号铺的人都是泠泉的手下,他走之前不放心你,曾叫他们多多关注,如果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到刘家骚扰,让我一刻之内必须赶到,否则他回来便要唯我是问,你说,我敢不来吗?」

  刘青咬了咬牙,他说的那不长眼的人,怕是说哪位求亲的人吧?这个周子冽将她当成了他的什么了?禁脔吗?真是气死她了。

  「那这一阵子有人老来打探我们家的情况,周家的眼线可曾发现?」她没好气道,将她当成了禁脔,还打乱了她的计画,要是这周子冽的手下不提供点线索,等周子冽回来,她要他好看。

  「啊?有这儿事?他们倒没跟我说。」

  刘青磨了磨牙道:「既然是周子冽托你,你才来的,那我也不承你的情,就不谢了,再见。」说完,拉着刘大春转身就走。

  剩下欧阳阔站在那里摸摸脑袋,「你说说,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还不落好,唉!」不过,是谁打探刘家的情况呢?

  刘大春听了刚才的对话,看到妹妹一路气呼呼的,试探道:「二丫,周公子对你……」

  「哥,你别提他,头疼。」刘青打断他的话。

  「刘大哥,你……你没事了?」正走着,迎面跑来了一个人,却是罗云亭,他看到刘大春和刘青正往家里走,惊喜地叫道。

  「罗先生,你怎么来了?」刘大春道。

  「我母亲听闻你们家出事了,赶紧让邻居去叫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怎么现在……这是没事了?」

  「哦,是,一个老头儿犯糊涂,推官大人明断,一会儿就了啦。」刘大春自然也知道妹妹与周家、欧阳家的事不能拿出来说,而且欧阳阔刚才言之凿凿,想必明日宣判一定是无罪,当下含糊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大春看到罗云亭满头的汗,感动道:「谢谢罗先生了。」

  罗云亭看了刘青一眼,「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刘大哥,以后有什么事,可不要客气,尽管说。」

  罗云亭跟他们走到刘家的家门口,正要跟刘大春告辞,却看到秦玉英从里面冲了出来,拉着刘大春眼泪就流下来了,刘青虽然说了不用担心,秦玉英哪里放心得下,要不是怕大宝、二宝在家出事,她都想跟着到公堂去了,这时看到两人平安回来,真是喜极而泣。

  「刘嫂子,别哭了,刘老板这不是好好的吗?」看到秦玉英掉眼泪,后面走出来一个妇人,却是罗夫人。

  「娘,您怎么在这儿?」罗云亭叫道。

  「唉,咱们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叫了人去找你,我就到刘家来了,怕刘嫂子忧心,好歹也能给她做个伴。」

  「可不?」秦玉英抹抹眼泪,「幸亏罗夫人在这儿,才能定定我的心,否则我都忍不住想冲到公堂去了。」又问:「官司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要是有事,我今天可就回不来了。」刘大春笑道,有罗云亭一家在此,他当然不会说是欧阳阔帮的忙。

  「行了嫂嫂,咱们进去吧。」刘青穿着男装,站在这大门口不好过去安慰秦玉英,开口道。

  刘大春也道:「是啊是啊,来来,罗夫人、罗先生,进去坐,你们二位能在这时候到我家来帮忙,大春我感激不尽,今儿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罗夫人看了儿子一眼,摇摇头笑道:「你们没事就好了,刘家大哥到公堂去走了一遭,刘家大嫂也受了惊吓,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至于吃饭,什么时候吃不成?」说完就要走。

  秦玉英和刘大春再三挽留,罗夫人坚辞不受,扶着儿子的手离开了。

  刘大春和刘青回到家里,私下里跟秦玉英解释不提。

  ◎             ◎             ◎

  第二日,公堂里来传人,态度就客气了许多,刘大春和刘青跟着去走了一遭,而罗云亭也专门停了私塾的课,陪着刘大春去上堂,事情自然像欧阳阔昨天转述的话那样,打了那李三二十大板,并把他下了大狱。

  三人从公堂回来,在家里又看到了罗夫人,她正坐在厅里跟秦玉英说话,见了刘大春回来,听说官司结了,她便恭喜了一番道:「刘家大哥如果不忙的话,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说。」

  对于罗夫人这两天能来陪秦玉英,刘大春极为感激,罗云亭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但关键时刻能亲自来陪同,也足见情意,所以此时见罗夫人一脸的郑重,连忙道:「罗夫人请说。」

  罗夫人见刘青向旁边的椅子走去,似乎要坐下来听她说什么,含笑道:「刘姑娘,我有事要跟你哥哥、嫂嫂说,你看,你是不是到后院帮着照看一下孩子?」

  刘青一愣,罗夫人这话,明显是想把她支开了,什么事要把她支开,不让她旁听呢?联想起这段时间刘大春和秦玉英的劝告,她便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当下也不坚持,跟罗夫人施了一礼便出了厅堂。

  反正,她要想知道他们谈什么,便是不在这厅里,也照样能听见。

  罗夫人一直到看不见刘青的背影,才道:「本来你们家遇上官司的事,是不宜提亲事的,但我倚老卖老的说一句,如果有我家做倚仗,刘老板昨天也不至于被拘到公堂去。

  云亭的爷爷曾为国子监祭酒,门生满天下,虽然后来致仕回家,云亭的父亲也未做官,但便是这广西的巡抚也会给我家几分薄面,所以刘老板不要怪老身唐突,匆忙之下为云亭向刘青姑娘提亲,如果你家应下,我明儿就遣媒人来正式提亲。」

  虽然把罗云亭纳入了妹夫的人选之中,但罗家突然之间提起这话,刘大春还是大吃了一惊,他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也一脸的惊讶,便知她也不知此事。

  沉吟了一会儿,他便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罗夫人不要说什么唐突的话,今日夫人在这种时候能开这个口,这也是想要帮我家一把的意思,我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什么怪罪的话。

  不过我妹妹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不怕您老人家笑话,便是我这个哥哥,都从来是听妹妹的,她的亲事,我也曾答应过她,由她自己作主,所以今日还请罗夫人原谅,待我问过我妹妹,再给您一个答覆,您看可好?」

  在罗夫人看来,自己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材,才华又出众,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如今三年孝期已过,到明年中个举人、考个进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让先罗太爷的门生再帮衬帮衬,谋个官职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这刘家只是个农户、商贾,门第低了很多,但刘青这姑娘儿子喜欢,她看得也挺顺眼,要知道,嫁女要嫁胜似吾家者,娶媳要娶不如吾家者,娶个官家小姐倒还难侍候。

  儿子的年纪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等到做了官再娶妻,那就太晚了,所以在儿子的再三殷求下,罗夫人考虑了很久,这才答应下来,今天便趁此机会顺嘴提上一提,却没想这刘大春和秦玉英脸上并未出现她所想像的欣喜,这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不禁让她心里有些恼怒。

  她当即站了起来,淡淡道:「那便考虑吧,行不行的,三天后给个回话吧,前几日王举人还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云亭,我不过是因见过你家姑娘,觉得她不错,也就不想再三心二意了,如你这儿不愿,我也好考虑考虑他家,云亭,咱们走。」

  罗云亭一直坐在一旁,听到母亲的求亲,他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待听到刘大春的回话,他却没像母亲那般诧异和恼怒,他跟大宝打听过不少刘青的情况,如果她是那种唯唯诺诺、没有思想的女子,他也不会一再请求母亲来提亲了。

  只是他听到母亲最后那句话,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刚想说话,看到母亲瞪过来的眼睛,只好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跟着母亲出了门。

  送走罗云亭母子,刘大春夫妇回到后院,发现刘青正在厨房里帮王妈摘菜。

  秦玉英过去向她招招手,「二丫,你来,你哥要跟你商量点事。」

  刘青抬起头道:「还商量什么呀?拒绝就完事,我正没空呢,刚才你们就光顾着担心官司了,饭菜也没准备,我要不帮忙,一会儿可没饭吃呢。」

  「你的婚姻大事重要还是早点、晚点吃饭重要?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秦玉英怒其不争,「快点。」

  「好吧好吧。」刘青将手里的菜扔掉,「不过嫂嫂,你和哥哥怎么不担心官司的事,还有闲心想啥婚事?」

  「我刚听你哥说了,是周公子托了欧阳公子出面的,想那推官再大,还能大得过知府和同知大人去?那事我才不担心呢,你别岔开话题,快走吧。」

  刘青被秦玉英押送到厅堂里,正看到刘大春愣在那里想事情。

  「哥你想啥呢?都傻了。」刘青笑嘻嘻地到他面前摇摇手。

  「怎么说你哥的?」秦玉英给她一巴掌。

  「二丫。」刘大春收回目光看向刘青,「我觉得,罗先生比周公子更适合你。」

  刘青没想到刘大春发了半天呆,却说出这么一句话。

  「二丫,过了年,你就要满十八岁了,虽然我跟你嫂嫂都不会擅自替你答应亲事,但你自己也得上上心啊,这东挑西挑的,要挑到什么时候?那天在欧阳府的事,你嫂嫂也跟我说了,周家……唉,咱们跟人家差得太远,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吧,就算周公子喜欢你、不计较门第,但有那样的婆婆,我怕你进了门,日子也难过。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就罗先生最适合你,他家里人口比较简单,罗夫人又喜欢你,而且罗先生这人各方面都很不错,以后肯定有出息,你看你是不是好好考虑一下罗家?」

  刘青收起脸上的笑容,坐下来揉揉脑袋,沉默不语,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婚姻问题,她真的不愿意去想。

  感情上对罗云亭没感觉,周子冽问题太大,门第、家庭啥的让人纠结;十八岁……在古代真的很大了……

  唉唉唉,头痛……

  刘青甩了甩脑袋,站了起来,对刘大春道:「哥哥,你回绝罗家吧,现在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十八就十八吧!姑娘十八一朵花,你妹妹我还年轻着呢,不用急着嫁人,要实在嫁不了,哥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二丫……」刘大春的脸色凝重。

  「不用再说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到时候……」刘青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走过去搂住秦玉英的肩膀,「我就过继二宝做儿子,嫂嫂你不会不舍得吧?」

  「当然舍不得。」秦玉英瞪了她一眼,「要儿子,自己生。」

  「咦,这个主意不错,孩子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儿子……」刘青歪着脑袋正要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被秦玉英一巴掌拍醒,「你要气死你哥啊!」

  她转头一看,果然刘大春脸色铁青,忙吐了吐舌头,「哥,我乱开玩笑的,你可别生气啊!」

  「有你这样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的吗?」刘大春真是被气着了,瞪着眼睛骂道,又道:「好好考虑罗家的事,我过几天再给他们答覆。」说完,「腾」的一声站起来,黑着个脸出去了,看来他为妹妹的事,确实是着急上火了。

  接下来的两天,五色居的生意极为惨澹,虽然大家都知道刘家是被冤枉的,但茶叶有毒的话还是传得满天飞,这当然是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的手段,刘青安慰刘大春,说只要有花茶在手,根本不用在意这些,过一段时间流言过去,生意自然就会好。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离过年也还只有一个多月,要不,咱们回西山村去吧,休息一段时间,过了年来,铺子再开门。」刘青对刘大春道。

  「你这亲事没订下来,我这个年能过得安稳吗?」刘大春瞪了妹妹一眼,「你说说,明天怎么答覆罗家吧。」

  刘青摆摆手,「罗家我是不会嫁的,你回绝他家吧。」

  刘大春一听就火了,「错过了罗家,去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去?周公子就算喜欢你,他也得听他母亲的,他们家一心想让他娶他表妹,怎么能容你进门?再说,那种高门大户,基本上都是妻妾成群,即便娶了你,他母亲不喜欢你,不停地让他纳妾,你又能怎么样?」

  「我说了我要嫁给周子冽了吗?」刘青也烦了,「还有,这位罗先生要真的像你们所说,有出息当了官,到时还不是一样三妻四妾?你瞧瞧他母亲那天说的话,照样嫌咱配不上他,到时他当了官,娶个官家小姐当平妻,你以为日子就好过了?」

  「不会吧?看他挺喜欢你。」秦玉英这话说得却不太有底气。

  「先不说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告诉你,男人啊,只要一变得有钱有权,他就容易变坏!倒是一开始就有钱有权的男人,开始不坏,后面也坏不到哪儿去。」

  刘大春看着妹妹,半天不做声,良久后站起来,「我到店里看看去。」

  秦玉英听了刘青这番话,总觉得哪里击中了自己的要害,想了好半天,才一拍手叫了起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她冲过去抓住准备出门的刘大春,道:「大春,你要胆敢纳妾,我……我跟你没完!」

  「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刘大春抽回自己的胳膊,气恼地看了妹妹一眼,「你们女人聊,我干活去。」

  「呃……」看着秦玉英望过来的求助的眼光,刘青摸了摸鼻子,她忽然想起,貌似自己的哥哥就是男人,而且他还刚从无钱变有钱了。

  「二丫,你哥哥他不会纳妾吧?」秦玉英可怜巴巴地寻求安慰。

  刘青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屋顶有响动,她心里一动,安慰秦玉英道:「不会,如果他敢,我帮你收拾他。」又道:「快去找他谈谈,让他发誓,如果他目光闪烁、心里发虚,你再来告诉我。」

  「好。」有刘青撑腰,秦玉英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门前沟,找刘大春去了。

  秦玉英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前,屋上就闪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停停停,就站在那儿,从今往后请跟我保持五步远的距离,谢谢。」刘青一看露着白牙就想扑过来拥抱她的某人,及时叫停。

  周子冽一脸幽怨地在原地站了一息功夫,又咧开了嘴,「看看,我就知道我的青青是最明白事理的人,姓罗的那小子以后一准会变坏,我是一定不会的,而且我现在向你保证,以后绝不纳妾。」

  刘青睨了他一眼,「你纳不纳的,关我啥事?我不过是打了个比方,请勿对号入座,再说,痴心女子、负心汉,这个现象由来以久、长盛不衰,似乎所有的负心郎当初都保证过他痴心一片,不过这保证就像那饭菜,放不多久就得发臭被扔掉。」

  周子冽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我说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沧桑感慨?说得好像你被人抛弃过似的。」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青青,给我泡杯茶,出去半个月,我好想你……的茶了。」

  前面那句话像针一般,锋利地刺进了刘青的心,这话要是别人说倒犹罢了,可周子冽这样说,却像清脆地搧了她一个耳光似的,让她顿生恨意。

  刘青站起来,咬着牙瞪着周子冽,「你给我出去。」

  周子冽伸出想拿盖碗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刘青突变的脸,愕然道:「怎么了?」

  「你……出去。」刘青扭过脸去。

  周子冽站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沉声道:「听说罗家来求亲,我马不停蹄地狂奔了一天一夜,到了桂林就直奔你这里,结果却得了你这么一句话!难道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刘青,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心里装了别人,我马上就走。」

  刘青只觉得心里有着无限的倦意,她扑在桌子上,把头埋进两臂间,无力地道:「你走吧。」

  周子冽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良久之后,刘青才从房里出来,她看着院子里瑟瑟秋风中的树叶,望天叹了一口气,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豁达,前世的种种她原来觉得离自己已很遥远了,为了前世的一个负心的男人,她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让自己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吗?

  在刚遇上周子冽的时候,她不是决定要好好将那人遗忘,过好自己这一生吗?可为何周子冽的种种,总像种在她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地刺她一下,让她想忘都忘不了呢?到底她跟这一世叫周子冽、上一世叫王轩的男人,要纠缠到何时去?

  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男人的前世今生,不管周子冽是不是对她很好、很优秀,都不如相忘吧,不如相忘……没有他的刺痛,或许她还能找到这世间最平凡的幸福。

  当天晚上,刘青练完功,却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屋顶上,周子冽总是这样特意放重身形,以示存在的找她说话,否则以他的身手,来来去去的,根本不会让她觉察到。

  刘青叹了一口气,穿上外裳,从房中出来,跃上屋顶。

  农历十一月的北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她走到周子冽旁边坐下,看到周子冽的目光一直望着远处,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那棵梧桐树,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不停地颤抖,不怕冷的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她看了看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树枝发呆的周子冽,开口道:「风很大,回去吧。」

  周子冽听到刘青的话,终于歪了一下发酸的脖子,道:「问一句就走……为什么?」

  刘青沉默了一会儿,仰望着黑蒙蒙的天际,问道:「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周子冽一愣,终于将目光收回,看向了她,「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刘青点点头,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时候你不是说,我不像一个普通小女孩儿吗?其实,我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歪过脸去,看到周子冽惊愕的眼神,笑了笑,道:「很诡异吧?」

  没等周子冽说话,她又道:「在前世,我曾经深爱的丈夫,因为我生了病,慢慢冷落了我,终于有了别的女人……」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我在二十五岁那年离开了那个世界到这里来,我一直过得很好,都已经快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可你的出现,却将我这已结痂的伤口扯得血淋淋的疼,因为你跟他实在太像了……」

  周子冽一直以为刘青在外面的一年里遇上了什么人,有了放不下的感情,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这个,他愕然地看了刘青很久,才道:「所以你……才这么抗拒我?」

  刘青点点头,「谢谢你对我的好,但是我只能说,对不起。」说完她站了起来,轻轻跃下屋顶。

  刘青回到房里,上床躺了很久,才听到周子冽离去的声音。

  ◎             ◎             ◎

  第二天,刘大春特意在大宝傍晚放学的时候找到了罗云亭,向他委婉地表达了拒亲的意思。

  罗云亭显然没有想到,三天后等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他呆立了良久,才问:「刘大哥能告诉我,刘姑娘为什么拒绝在下吗?」

  刘大春挠了半天头,才道:「她说,不喜欢。」

  看到罗云亭黯然的眼光,刘大春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们全家准备回西山村过年了,学堂这里,我想帮大宝向先生请个假,待过了年,再让他来上学。」

  罗云亭想了想,道:「刘大哥,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刘姑娘?」

  刘大春一直觉得罗云亭比较适合妹妹,如今既然他想再争取一下妹妹的认可,也表明了他足够的诚意,遂点头道:「那一起走吧。」

  两人到了刘家,进门之后却听到一阵悠扬的古筝声音从后院传来,曲音悠悠,让人觉得无限恬静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忧伤。

  两人静静地走进去,看到刘青坐在院子里,紫色的衣裙与绿树形成了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窈窕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修长而纤细的玉手,在古筝上轻盈拨动,悠扬的音符如流水般从指间倾泻出来。

  直至一曲终了,余音在空中渐渐消失,刘青这才收回手来,端过桌旁早已冷却的茶,饮了一口。

  茶、书、音乐,一直是能让她静心的好东西,然而回来这么久,她却忘记了她的古筝,真是该打,今日的心绪忽然让她很想弹琴,于是搬出古筝来,弹一曲Silence Speaks,让自己静静地融入这清雅而恬静的乐声中,心里那一抹惆怅也从心底被牵引出来,消散在空气中,让心重新得到宁静,这种感觉真好。

  后面站着的两个人,从他们进来她便已知晓,可她却懒得理会,她知道刚才刘大春去见了罗云亭,现在与他一起进来的,估计就是他了,该表达的意思就是一句拒绝,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饮了一口茶,刘青站了起来,绕过古筝朝前面走去。

  「二丫。」刘大春出声叫住她。

  刘青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罗云亭一福,「罗先生好。」

  「没想到,刘姑娘不但诗才出众、武功高深,便是这筝,也弹得极好,曲子更是能深深打动人心,不知这首曲子是何名字,何人所作?」

  刘青微微一笑,「信手而弹,让先生见笑了,这曲为我无名的师父所作,名字……且叫它『柔声细语』吧。」

  罗云亭点点头,却无心相询乐曲之事,他转头对刘大春道:「刘大哥,不知我能否与刘姑娘单独谈一谈?」

  刘大春点点头,「先生请便。」说完看了刘青一眼,便进房里去了。

  「云亭今日极为冒昧,明知姑娘拒亲仍厚着脸皮前来,只因云亭极为倾慕姑娘,希望姑娘能给云亭一个机会,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恳请姑娘花一点时间来了解云亭,我想或许到时姑娘会改变主意、收回成命也未可。」

  刘青摇摇头,「先生错爱,刘青深感荣幸,不过刘青的拒绝并不是草率之言,刘青的态度已明,还请先生原谅。」说完再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姑娘……」

  刘青叹了一口气,停止脚步,转过身来,「先生还有何话?请说。」

  「姑娘的决定,云亭自是不能勉强,对于这事云亭只还想说最后一句话,云亭的心意不会改变,如果姑娘过段时间想法有变,云亭随时静待佳音。」罗云亭说完,又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刘鹏飞学业上的事,因现在正给他讲新课,中途停下来效果不大好,如今离过年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看你们是不是能迟上半个月再回西山村去?」

  刘青轻轻点头,「这事待刘青与哥嫂商议过,再给先生答覆。」

  「好,那云亭这便告辞了。」这回没等刘青先走,罗云亭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一切为了孩子,刘家自然以大宝的学业为重,三个大人商议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半个月后再回西山村去,刘青原来就想回山里去让小懒出来透透气的,但这段时间被那几路打探刘家的人闹得不敢离开,不得不一直窝在家里,此时又因大宝的学业推迟了回村的时间,她不禁有些郁闷。

  晚上待大家都休息后,刘青跑到厨房烧了一壶水,回到房里泡了一壶懒茶,招呼小懒出来喝。

  小懒这家夥到了这时候似乎便要冬眠的样子,这两三个月来一直待在芥子里呼呼大睡,连茶叶都很少吃,刘青担心牠有什么问题,时不时地骚扰牠一下,扰得小懒不耐烦了,冲着刘青龇牙挥爪地发了一通脾气,刘青这才放心下来,有这精气神儿发火,看来问题不大。

  相距上次醒来又有十来天了,小懒被刘青的叫声吵醒,很不情愿地从芥子里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数个呵欠,这才懒洋洋地蹭到刘青面前,挥了挥爪子,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踱到茶杯面前,将茶水一点点喝尽,便又回到了芥子里,将大尾巴圈成一个舒适的毛垫,趴在上面又呼呼睡去。

  好嘛,这家夥看来确实是在冬眠了,刘青看得一阵无语。

  她把茶杯洗净收回芥子里,正要熄灯、上床练功,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子冽又到屋顶上坐着了。

  刘青想了想,还是把灯吹灭,脱了外裳上了床,她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事情既已解释清楚,她真不想再跟周子冽纠缠不清了。

  练了一会儿功,刘青却听到屋顶有小石子滚落的声音,她抬了一下眼,复又闭上,待静下心再调入内息时,「嗒嗒嗒……」小石子又响了。

  这家夥,大晚上捣什么乱呐!刘青在心里骂了一句,拉过被子躺了下来,周子冽要在他们家屋顶吹冷风,那也是他的自由,随他吧。

  「嗒嗒嗒……」又一颗石子滚落。

  不一会儿,刘青听到主屋里刘大春起来了,「呀」地一声开了门,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轻声道:「没人啊!刚才到底是什么声音?」

  因为前段时间彭掌柜说过有人打探他家之事,又无故进了一次公堂,刘大春便比平时小心了很多,他惊疑不定地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再有任何动静,本不想打扰妹妹,最后还是不放心,他走到了刘青房前,敲敲她的门道:「二丫,二丫,你起来一下。」

  「什么事啊?」刘青装着刚醒的样子。

  「刚才屋顶上一直有响动,我出来看,又没看到什么。」

  「哦,没事,有一只猫这几晚一直在屋顶上转悠呢,哥你睡吧,别管牠。」

  「猫?这大冷天的,猫跑到这里来干嘛?」刘大春虽然心有疑惑,但想想妹妹武功比自己高了不知凡几,她说是猫,应该不会有错,再说,她也没必要骗他不是?想到这里,他嘀咕了一声,回房去了。

  是啊是啊,猫要到春天才发春呢,刘青在心里补充一句,也懒得理会屋顶上的响动,将被子扯过来捂住耳朵,慢慢睡去。

  第三章

  既然打算半个月后再回村过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大春第二天还是开了店铺的门,本以为又要像前两天一样没生意,却不料竟然有人上了门,原来依仁街的几个店铺老板因喜欢五色居的泡茶手艺,以前就常到五色居来喝茶,没想到今天又相约着一起来了,刘大春心里极为感动,拿出了所剩不多的特级花茶来免费招待他们。

  「刘老板,你们家既然跟欧阳大人家是亲戚,何必要藏着、掩着呢?你要是早说出来,那些个小鬼大鬼的,不得绕着你走啊?哪来这么一场麻烦?」茶过三巡,闲聊了一阵,一个瓷器店的吴老板问道,欧阳公子他可是认识的。

  刘大春上公堂那天他也跟着去看热闹了,当时他看见欧阳公子一到那里,刘大春立马便被无罪释放,后来他又看到欧阳公子跟刘大春兄弟俩一块说话和出门,可见这刘家跟欧阳家有极深的渊源,否则同知家的公子也不会亲自去为刘大春向推官大人讨人情。

  只不知这刘家跟欧阳家是个什么关系?这可得打探清楚了,免得哪时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同知大人的贵亲,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麻烦。

  其他几位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以前他们看刘大春一家是从山里来的,说话做事未免有些土气,他们便不大看得起,平时说话也就比较轻慢,只这五色居的茶不错,他们这才时不时地来喝些免费的茶,占些小便宜,还自以为是给了刘大春面子。

  那天刘大春上公堂,他们店里忙没跟去,今天吴老板约他们一起来喝茶,说是为在同一条街做生意的刘家凑个人气,扶持一把,他们一想,这茶是天天喝的,也没见自己腹痛,再说,这时候来刘家喝茶还能赚个天大的人情,这种人情又不用花一文钱,还有免费的好茶喝,便一同来了。

  现在听吴老板说这话,俱都想,难道这刘家真是欧阳家的亲戚?几位都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自己平时说过什么,有没有对不起刘大春,也对吴老板今天能拉着自己一同前来、与同知大人的亲戚攀好交情暗暗感激。

  「哪是什么亲戚。」刘大春笑了一下,「欧阳公子不过是与我二弟有些交情,所以那天听到我家吃了官司,便去看望了一下,可不敢说推官大人徇私情。」经过了这一场事故,刘大春成熟稳重了许多,说话越发滴水不漏,只不过山里人纯朴,对于面前这几位肚里的弯弯绕绕,他不太情愿去猜测。

  「那是那是,推官大人办案公正严明。」吴老板发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亡羊补牢地说了一句,听到这刘家不是同知大人家的亲戚,他未免有些失望,不过能劳动欧阳公子亲自前去化解官司,怕不是一般的交情吧?他又问:「你二弟怎么会跟欧阳公子有交情?」

  「哦,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弟弟原来常出远门,可能他们在外地认识的吧。」

  「你二弟可在家?叫他一起出来喝喝茶、聊聊天,跟大家认识认识啊。」另一位余老板道。

  「就是就是。」其他几位附和。

  刘大春正想说话,门外却进来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真巧了,这人竟然便是大家刚刚所讲的欧阳公子,刘大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欧阳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欧阳公子!大家一听,俱都站了起来。

  「刘大哥好。」欧阳阔笑了笑,「我找子衿有点事,不知她在不在家?」

  「在的在的,阿林,你带欧阳公子到后院去找二爷。」山里人可没那么多讲究,刘大春此时也没啥年轻男人不能见女眷的想法,再说,妹妹原来在外面待了一年,成日在男人堆里厮混,如今也不差欧阳公子这一个。

  对于欧阳阔,刘大春那是极为感激的,要不是这位欧阳公子及时赶到,他那天估计得在牢里待上一夜,最后官司还不知如何呢,虽然妹妹说有办法不让他吃苦头,这官司也不会有问题,但刘大春却想不明白,不倚仗周公子和欧阳公子,妹妹能有什么办法平息这场官司?推官大人谋夺花茶秘方那是明摆着的事,能让你塞些银子就能甘休的吗?

  「见过欧阳公子。」

  「欧阳公子,有礼了。」

  几位老板纷纷跟欧阳阔寒暄,欧阳阔拱拱手,对几位老板笑了笑,便跟着阿林往后院走去。

  「子衿,你好悠闲啊!」进了后院,看到刘青拿了一杯热茶,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欧阳兄,你怎么来了?」刘青站起来,让阿林去搬了一张凳子,自己则捅开旁边的红泥小火炉,煮水泡茶。

  「几日不见,来看望一下你。」欧阳阔这是第一次到刘家的后院来,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院子,然后在凳子上坐下,看刘青给他泡茶,等待之时,还拿起刘青刚才所看的书来翻了一翻。

  「你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呢?」刘青对欧阳阔这些官宦公子甚为好奇,周子冽原来一直忙着练武,后来又忙着侍候师父,倒是个没得闲的,可这欧阳阔一天到晚的没事干,如何打发时间?

  「读书啊!我父亲想让我中个进士啥的,只是我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做官,所以就一天到晚乱混,每天听先生讲些文章,再写上几句,一天就过去了,我倒羡慕泠泉,他两个哥哥都是进士,可他父亲从不要求他考科举。」

  今日风和日丽,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有说不出的舒服,欧阳阔聊着闲天,抬眼有美人素手纤纤地轻盈沏泡,鼻前有热气萦绕、茶香氤氲,待到茶至面前,端起来轻呷一口,心里便有说不出的闲适与舒畅,他眯着眼睛,心里对周子冽往后的美妙生活,那是嫉妒到了极点,此时欧阳阔还不知道刘青把周子冽踢飞出局的事,否则这家夥非得作白日梦不可。

  「叮当」一声,一颗小石子落在了欧阳阔的茶杯里,打碎了他的美梦。

  两人同时向上望去,却见叶子落得稀疏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周子冽正斜躺在树干上,一脸悠然地闭目养神。

  好嘛,不爬屋顶改爬大树了,这家夥的追求可真是越来越高了,刘青哭笑不得。

  欧阳阔鼻子都气歪了,今天周子冽找来,说刘青生了他的气,不理他了,让欧阳阔来说合说合,没想到,刘青这杯茶他就喝了一口,这家夥便嫉妒成这样,重色轻友的程度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欧阳阔转过头来,对刘青道:「大冬天的,这树上也不知哪来的一只呆鸟,乱扔石头,咱不跟牲畜一般见识,我看咱们还是进屋里去喝茶吧。」

  「好。」刘青忍着笑点点头。

  呼的一声,周子冽从树上跃了下来,先狠狠地瞪了欧阳阔一眼,表示稍后再找他算帐,然后转过头来,对刘青腆着脸道:「好青青,别不理我,我错了,我不该长得像他,你原谅我吧。」

  「要不这样……」周子冽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匕首,放到脸旁,「你说鼻子像他,咱就割鼻子;你要说耳朵像他,咱就割耳朵,可好?」

  刘青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子冽一眼,「耳朵最像。」

  「好。」周子冽二话不说,提起匕首架到耳朵上,毫不迟疑的就往下割,随着他的动作,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周子冽!」刘青扑了上去,抢过他的匕首,咬牙吼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吗?咱们把它割掉。」周子冽用手捂着耳朵,咧了咧嘴。

  「你傻啊!」刘青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这臭家夥平时就没个正形,还以为他不过是想让她心软,拿个匕首在那里瞎咋乎,没想到却动了真格,他咋就这么傻呢!

  「是啊。」周子冽看着刘青,咧着嘴笑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傻姑娘。」

  听到这句话,看着他捂着耳朵的手上鲜血直流,刘青的眼泪终于下来了,她冲过去在周子冽怀里乱掏一气,「药呢?药在哪儿?」

  周子冽胸前被一双小手乱摸着,心痒痒地恨不得把她一把搂进怀里,「掏药干嘛?一会儿还得割。」

  刘青气得给了他一拳,「快把药给我。」

  「不给,你说,你现在心不心疼?你要是心疼,我就不割了,你要是不心疼,我就继续割。」周子冽赖皮地瞅着刘青,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

  刘青抹乾了眼泪,气道:「那你就割好了,割剩一只耳朵,你看我理不理你。」

  周子冽一听这话的话外之音,喜道:「意思是说,如果不割的话,你就理我了?」

  刘青胡乱地点了点头,又去他怀里掏药,「到底在哪儿?」

  周子冽看到刘青点头,喜得嘴都咧到了耳根,想想不放心,又乘胜追击,「你真的心疼我?」

  「傻瓜!」刘青白了他一眼,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甜蜜,不想了,她拚了,去他娘的王轩,他是什么东西!她为何为了那么一个臭男人,而折磨眼前这个在乎她的傻家夥呢?

  她终于在周子冽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问道:「是这个吗?」

  周子冽看着低着头一脸焦急却满眼娇嗔的刘青,心里头那个甜美那个心花怒放呀,他也不管欧阳阔是不是在旁边看着,一把将刘青拥到怀里,动情地喊道:「青青,好青青……」

  「先敷药!」刘青一把将他推开,把瓷瓶里的白色药粉倒在手心,抬起手来伸到周子冽耳边,正要给他敷上,却忽然看着他的耳朵,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她明明看到他是从上往下割的,但现在,他的耳朵上除下耳垂有几抹血迹,上耳轮上面哪里有什么伤口?

  刘青没死心,顶起脚尖凑近过去,伸手在那只耳朵上摸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伤口。

  周子冽胸前被刘青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耳朵被一只小手抚摸着,脑袋早已变得晕乎乎的,竟然忘了这是一个为自己行为辩论的唯一机会,他顺势用力地搂紧了刘青,在她耳边柔声呢喃道:「青青……」

  「周子冽!」刘青「咚」地一声,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全力推开他,顺腿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叫道:「你骗我,你这个混蛋。」

  刘大春在欧阳阔进后院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想起秦玉英跟王妈带着二宝买菜去了,后院就妹妹一个人在家里,这欧阳公子,他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这么一想,他顿时担心起来,面上虽然跟几位老板在闲聊,心早已飞到了后院。

  他毕竟是练过武的人,相比一般人更为耳聪目明,此时隐约听到妹妹的叫声,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那几个店铺老板还在座,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那几个店铺老板看到刘大春这奇怪的行为,互相看了一眼,联想起欧阳公子刚才去了后院,好奇心顿时大起,也起身跟了过去。

  刘大春跑进后院,正看到刘青一脸气恼地将手中的一个瓷瓶,狠狠地砸向周子冽,吼了一声:「滚!」然后转身跑进了房间。

  刘大春见妹妹脸上似有泪迹,而周子冽耳朵上、衣服上和手上却全是血迹,欧阳阔则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欧阳公子,我妹妹她怎么了?周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欧阳阔被刘大春一问,这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看到刘大春一脸的担心,他耸耸肩,笑道:「没事,真没事,就是泠泉开玩笑惹恼了子衿,两个人吵架呢。」

  几位老板从后面跟了进来,看到周子冽,吴老板心里一惊,这不是知府家的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自己跑在最前面,恍眼看到一个姑娘骂了周公子一句,便进房去了,此时看到桌上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又看了看周子冽身上的血迹,心中暗忖,莫非刚才骂人的那位是刘老板的妹妹?这周公子非礼了她,她便拿刀刺伤了周公子?

  周子冽此时已不知有人已在胡编他强奸民女的过程了,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刘青的房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向刘大春拱了拱手,便转身从大门出去。

  刘大春自打那年大宝生病,就对周子冽从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此时见他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也不敢去拦他,转手抓住了也想跟着出去的欧阳阔。

  刘大春正想张嘴向欧阳阔细问详情,忽然想起身后站着的几位老板,忙回身拱手道:「几位,今天家中有事,就不招待各位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喝茶吧。」

  那几位这戏虽然看得津津有味,但见刘大春如此说了,而且也不清楚知府公子和同知公子跟他家的关系,不肯强留,只好拱手告辞。

  「刘大哥,这事你问令妹吧,我也说不清。」欧阳阔摆了摆手,也赶紧抬腿开溜,开玩笑,泠泉那小子重色轻友的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强,今天要是自己跟刘大春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坏了他的好事,他不得把自己掐死?

  出了刘家,欧阳阔心里感慨万分,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周子冽脸皮之厚、手段之多、花样之新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那哥们喜欢刘青竟然喜欢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腆着脸假装自残,就差没假装上吊来以示清白了,佩服啊佩服!

  不过,他们俩说的那个「他」,是谁呢?刘青莫非曾被一个长得像泠泉一样的人伤害过?那么,到底谁长得像泠泉呢?

  看到欧阳阔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刘大春心里越发的不放心起来,他走到刘青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二丫,是哥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刘青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望着蚊帐顶上的那幅苏绣,出声答道:「哥,我没事,刚才周子冽拿了包鸡血来跟我开玩笑,我生气了。」

  「这样啊?」刘大春在外面挠挠头,半信半疑,不过听声音,妹妹好像没啥事,没事他就放心了,至于他们……唉唉,随他们闹去吧!反正妹妹没吃亏就好,倒是那位周公子……似乎让人有些同情。

  刘青盯着帐子顶上那幅苏绣发了好一阵呆,这才慢慢起了身,坐到桌前,对着镜子,愣愣地梳理刚才弄乱了的头发。

  她最终还是喜欢上了周子冽吗?她终于还是无处可逃吗?

  刚才的那一刻,感动与恼恨如此强烈地撞击着她的心,这两种情绪如此的强烈,让她根本不用想就已明白,原来自己真的喜欢周子冽!

  原来曾经告诫过自己要小心的,原来告诫过自己要提防的,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老天的陷阱,可她还是一头栽进了这潭泥淖中了吗?老天玩弄于股掌中的这一世的情劫,她最终还是逃不掉吗?

  刘青看着镜子里与前世不一样的容颜,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心里充满了无力的疲惫。

  好吧,她认输!既然无处可逃,那她不再挣紮了!老天既要看戏,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刘青将面前的镜子放倒,对着空气微微笑了一下,老天,祢既要玩我,那我就陪祢玩好了,祢既要给我一个深情款款的周子冽,那俺就笑纳了。

  不过,既然祢要让他跟前世那家夥如此的相像,那便旧债新偿好了,我如何虐他,祢还真管不着,到时候,祢真要安排我的命运先甜后苦,让他再走前世那臭男人的老路,我也总归先享受了前半段的甜,为后半段报了仇了不是?哼,到时大不了你既无情我便休,一拍两散好了。

  当啷一声,窗子被掀开,一个东西扔了进来。

  刘青眨了眨眼,站了起来,走到床前靠坐到床上,从芥子里拿出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至于那掉落到桌上的一封信,她完全地视而不见。

  周子冽就是一颗牛皮糖,她就知道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甘心离去的,随他骚扰吧,想要她原谅,哼哼,作梦!

  然而那一夜,姓周的那只猫却没到刘家的屋顶来闹腾,刘青好奇心起,打开桌上的那封信,只见里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有事,等我,字迹极为潦草,看得出是在匆忙之下写的。

  有什么事呢?莫非他师父又有事了?刘青暗忖,倒也不是很在意,没有周子冽的骚扰,她乐得清静。

  ◎             ◎             ◎

  第二天刘大春极为开心,因为昨天来喝茶的几位老板,今天又来了,但这回却不是来白喝茶,他们每人进到店来,各自买了一斤茶,让阿林包好、付了银子,这才坐下来喝茶。

  「刘老板,你不够意思啊!你们家到底跟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家有什么交情?也不透露透露。」刘大春刚拿出茶具准备泡茶,吴老板便开了口。

  「还真就是我二弟跟周公子与欧阳公子有些私交。」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莫非,知府公子看中了你妹妹,想纳她做妾?」昨天晚上吴老板回去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今天便迫不及待地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刘大春停住了手,看了吴老板一眼,「吴老板,这事事关我妹妹的清誉,还请谨言慎行,否则,得罪我家事小,要是被周公子知道了,后果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要是往日刘大春说这话,吴老板是不大在意的,觉得他无非是想吓唬一下自己而已,但今天他却觉得刘大春说这话的底气极足,当下便噤了声。

  「舅舅,您也在这儿呢?您昨晚说这五色居的茶好,我来买些嚐嚐。」这时进来一个年轻人,向吴老板寒暄。

  「哦,好好,多买些,这茶挺好的。」吴老板满脸笑容。

  「表哥你也来买茶啊?咦,小叔你怎么也在这儿?昨晚您让我来买茶,我就来了。」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对那年轻人和吴老板道。

  「好好好,回去叫你爹到我那里吃饭。」看到侄子也来了,吴老板笑得更欢。

  「吴老板,这是怎么说的?」刘大春此时大为感动,这吴老板人真是太好了,他怕五色居没有人气,竟然发动亲戚都来买茶,此人虽然有点喜欢八卦,但瑕不掩瑜,真真是一位值得交往的好朋友啊!

  他当下叫道:「阿林,称半斤黄山毛峰,送给吴老板。」又站起来对吴老板深深作了个揖,「多谢吴老板。」

  吴老板的眼睛本来就小,此时更是笑得快要看不见了,他站起来也拱手道:「刘老板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帮了你,也就是帮了我们,大家一起发财嘛!」

  「就是就是。」其他几位老板也随声附和,心里大为后悔,为什么自己的脑子就没吴老板转得快呢?竟然让他先当了一回好人,得了刘家的大人情,不行,回去咱也发动亲戚来五色居买茶。

  「刘大春刘老板,快快出来,迎接贵客。」门外忽然传来了彭掌柜的声音。

  彭掌柜?他不是去安徽了吗?贵客?是谁啊?

  刘大春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却看见彭掌柜一脸喜气地跟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刘老板,你很不厚道啊!」彭掌柜一进门,就一脸笑容地责怪起刘大春来,「你二弟竟然是归园茶居的三东家之一、陆公子和李公子的义弟,更是黄山毛峰、屯溪绿茶、红茶和三才杯、紫砂壶的创制人,你……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们还跑到我那里去进货,可让陆公子和李公子将我好好埋怨了一番。」

  「啥?」刚刚站起来的吴老板几位一听这话,都吓了一跳,归园茶居是啥他们不知道,但那几样茶和三才杯,他们是常喝常用的,这刘老板的二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彭掌柜指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道:「李唤李管事,陆公子派来看望你家二弟的。」

  「刘老板好。」李唤恭恭敬敬地向刘大春行了个礼,「陆又安陆少爷派我来向刘公子请安,不知刘老板能否安排我见刘公子一面?」

  「好好好。」刘大春一听是刘青的义兄派来的人,赶紧叫阿林,「你看二爷在没在家,如果在的话,让她到前厅来,告诉她,她义兄派人来看她了。」发生了昨天的事,他可不敢把陌生男人往后院让了。

  阿林到刘家来,净干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早已轻车熟路,哪里还消刘大春吩咐?一溜烟便跑到了后院,他也极兴奋啊!卖了这两三个月的茶下来,那几样名茶他怎么还不了解?却没想到竟是自己家姑娘所制,本来刘青的形象在阿林心里就极为高大了,现在更是上升到了仙女的地步,想起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阿林知道刘二爷是女子,他心里那个兴奋啊!

  「姑,姑姑……」

  「哦,你只比我小两三岁,叫我姑娘就行了,不用跟着大宝、二宝叫姑姑。」刘青正在院子里练字,见阿林一脸红光地跑进院子来,兴奋得话都讲不清楚了,玩笑着打趣道。

  「姑……姑娘,那个陆公子和李公子派人来看你了,老爷叫你到前面去见客呢。」阿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怕刘青不知用男装还是女装出去见客,他还将厅里几位来人和来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连李唤穿的啥样衣服都给刘青描述了一遍。

  「是吗?」一听陆宝成派人来,刘青极高兴,动极思静,静极思动,以前在外面会想家,然而现在在家待了两三个月,她又极怀念在外面那一年的生活,这下听到陆宝成派人来,她赶紧回房去换了男装,带着阿林到了前厅。

  「唤儿!」一进门,刘青却发现所谓的李唤,就是当初林掌柜买来侍候朱权的唤儿,不禁更为惊喜,一年多不见,李唤长高了很多,又穿了一身深衣,如今的他已是长身玉立、颇有气质的翩翩佳公子了。

  「公子。」李唤看到旧主人,一撩衣摆便跪了下去,要不是刘青带他到猴坑,又安排他拜了师学习炒茶技艺,后来林掌柜看他沉稳机灵,便安排他作了小管事,估计他现在还是一个供人使唤的奴仆呢,对于刘青,这个大礼他行得极为恭敬。

  「快快请起。」刘青赶紧上前两步,扶起李唤,她看厅里除了刘大春,还有彭掌柜和几个男子,便在刘大春的介绍下一一打了个招呼,这才问起李唤别后之事。

  终于见到了这个闻名已久的刘家二爷,吴老板眼前一亮,不禁心中大为喝彩起来,只见这刘二爷十六、七岁年纪,大约一米七的个儿,身材纤细修长,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尤其一双大眼清澈而明亮,他微笑而专注地听李唤说话,身上一种极为沉静脱俗的气质,看着他,让人的心也禁不住跟着静下来。

  难怪啊,难怪他能与知府周公子及同知欧阳公子交好!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实在让人觉得,能与他交往,何其幸也!

  李唤说了别后他的一些情况,便掏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递给刘青,「公子,这是陆少爷给您的信。」

  「好。」刘青接过信,向在座的各位让了一回茶,这才展开信来看。

  子衿如晤,一别数月,弥添怀思,汝书兄已收悉,知汝一切安好,甚以为慰,捧读汝书,如见子衿,音容笑颜,历历在目,今时朔风突起,寒潮逼至,望善自保重,至所盼祷。

  归园一切安好,茶事诸事顺利,紫砂一壶执汝所授之法,果为大卖,服甚!唤携纹银两千两,为三事近期之获,望汝查收。

  愚兄全家安好,勿念;林森心仍在汝,为安汝心,欲娶闺秀,佳期二月初六,盼子衿时至,以慰其心。

  书短意长,恕不一一,盼年后来皖,聚首细述。

  又安顿首

  刘青看着信,思潮涌动,鼻子发酸,不能自已,陆宝成与李植的情谊,一直让她倍觉温暖,诸种生意,她从来是撒手掌柜,甚至连帐都不查,但陆宝成却从未昧过她一文钱,没有他,她刘青又怎么能过上如此富足而悠闲的生活?而李植他终于要娶亲了,但他娶亲的初衷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安心,如此深情,让她有愧。

  一生能有如此好友,夫复何求?

  李唤见刘青看完信,便拿出一张银票,「这是陆少爷让唤儿带给公子的银票。」

  「好。」刘青接过银票,看了一下上面的面额,然而一瞥之下,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抬头问彭掌柜,「桂林有宁远号钱庄?」

  「是啊,这宁远钱庄是四个月前新开的,实力极强,却不知为何人所开。」

  刘青刚刚平息的情绪,此时更为惊涛骇浪起来,宁远号不是朱权的产业吗?四个月前,不正是她回桂林的时候吗?

  「二……二弟,怎么了?银票有什么不对吗?」刘大春见妹妹的面色有些异样,关心地问。

  「哦,没事,因为没听说过这钱庄,所以问一下。」刘青笑了笑,将信折好,和银票一起装进信封,佯装放进袖袋,实则已放芥子里,这银票啥的,还是放在芥子里保险啊,任谁都偷不走。

  「这宁远号是个有实力的钱庄,这几年我倒是在各个地方都看到过,不过原先它都是开酒楼或者做别的生意,倒是第一次听说它开钱庄。」彭掌柜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甚广,听了兄妹俩的对答,便出来指点迷津。

  刘青听了,心里暗自叹惜,在桂林开钱庄,朱权是怕她没钱用吗?她欠朱权的这一份情,真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了。

  「刘公子,李管事会在桂林停留一晚,就住在我家,你有事或有信,尽管来找他便是,我们今天刚到,还有诸多事情要安置,就不久留,先告辞了。」彭掌柜站了起来,拱手道。

  「为何这样急着走?那晚上我和哥哥为二位接风,在座的诸位作陪。」刘青闻言,也不好强留,站起来笑道。

  「不了公子,我此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所以明天就得回去,晚上有事,就不叨扰了。」李唤却坚辞不受,将陆宝成和李植托他带来的礼物送上,拱了拱手,跟着彭掌柜告辞而去。

  刘青送了他们,回到后院,将两位义兄送的礼物看了一遍,又细细地写了封信,告诉陆宝成,李植的婚礼她就不参加了,过了年她便往福建去。

  中午吃过午饭,她便穿了男装出了门,她要亲眼去看一看宁远钱庄,顺便将那两千两银票换成银子放在芥子里,免得到了年后去福建的路上用钱不便,至于朱权给她的三万两银票,她从来没有去兑换的念头,朱权的这份心意,她收下就够了。

  ◎             ◎             ◎

  出门雇了辆车,往西门行去,到了那里不用打听,就看到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一幢极气派的建筑匾额上,大大的写着「宁远」两个字,刘青看了,心中一阵羞愧,朱权一直挂念着她,默默地以这种方式守护着她,她却连在街上打探一下这份心意的念头都未曾有过,以至这钱庄在桂林开了四个月,她竟然都不知晓!

  进到钱庄,刘青看高高的柜台后有一个老头在打算盘,正欲开口,那老头抬起头来,看到刘青,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开口问道:「公子可姓刘?」

  「正是。」刘青一愣。

  「小人朱贵明,见过主子。」那人忙从柜台里出来,一撩衣摆就跪了下去。

  「快快请起。」刘青伸手去扶,那朱贵明却连称不敢,自己爬了起来。

  「你如何认得我?为何称我为主子?」刘青心中虽有猜测,却还是想在朱贵明口中得到证实。

  「小人来前,王爷曾画过一幅主子的画像,故而这钱庄上下人等都认得主子,是不会错的,这钱庄就跟那十个影卫一样,是王爷吩咐要终生奉主子为主的,当然,如果主子不乐意,王爷交代不可勉强,但王爷还交代,主子认不认我们,是主子的事,可我们认不认主子,却是我们的事,终生奉主之事是不可更改的,还请主子不要嫌弃小人等。」

  听了这话,刘青仰天长叹一声,朱权啊朱权,你想让我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这辈子欠了,下辈子还吗?

  事已至此,刘青这人情,不欠也得欠了,要想让她还,却是还不起,她也不再罗嗦,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对朱贵明道:「兑两千两银子。」

  朱贵明却不接,道:「这钱庄都是主子的,主子要用钱尽管说,这银票请收回。」说完,叫了个夥计,称了两千两银子,又问:「这银子甚重,主子需不需要小人们帮送回家去?」

  看这行事,估计她说这钱不要,这朱贵明也有一番滔滔大论正等着跟她讲,刘青索性也懒得推辞了,反正一份人情也是欠,二份人情也是欠,欠着欠着,也就习惯了,她道:「不用,你让人搬到外面那车上吧。」

  「是。」看来朱权也知道刘青的性子最怕人罗嗦,用的这位朱贵明朱掌柜,那性子便有些左,是那种一根筋通到底,不知变通的,为人也不圆滑,性格方得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只要这银子刘青拿走,银票不留下,他便觉得没有辜负王爷的重托,所以车是不是雇的骡车,他是不过问的,叫人搬了银子上去,便垂手听吩咐。

  「行了,我走了,有事再联系。」刘青看了,也极为自觉的不再罗嗦,见银子到了车上,她拱了拱手便上了车,不过,事情经过朱贵明这么乾脆俐落一处理,刘青来时,路上那份伤春悲秋式的感触却是消弭不见了,刘青想想这事,自己也觉得好笑。

  看看没人注意,刘青用袖子一拂,银子便进了芥子里,东西放在芥子的哪个角落,那是随她所欲的,倒不怕砸中小懒,只是这芥子原来随着她的武功增强,空间慢慢变大了一些;现在她的武功到了一定程度,进步缓慢了,这芥子看起来似乎便没了变化。

  不过刘青一向将它当行李箱和小懒同学的窝来用,自己觉得有这么大的空间也就足够了,倒也没有让它再变大的强烈慾望。

  取了银子,接下来要办的事,就是买一些土仪给李唤带回去,还要帮李植挑一件结婚礼物。

  土仪很快就买好了,不过是桂林三宝,三花酒、豆腐乳和辣椒酱,还有一些香菇等又轻又不会发霉的乾货,千里迢迢的,上次彭掌柜去安徽,她除了一封信,却不好意思让他带东西,这会儿李唤特地来一趟,自家人她便不客气了,尽管使唤。

  买完土仪,这结婚礼物她却作了难,买啥好呢?别的姑娘家送人礼物,基本都是自己绣的一幅屏风,或一件衣服等啥东东,可她那绣活……呃,得了吧,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了,买一幅屏风得了。

  刘青却不知,她这想法却是救了李植一命,要知道,欧阳阔不过是偏着周子冽喝了她一杯茶,周子冽便能将小石头扔人杯里,要是知道刘青的第一件女红作品送给了对她念念不忘的李植,估计周子冽杀往杭州的心都会有。

  重在一番心意,刘青如此想着,选了一架尚算不错的屏风,面积并不大,想来李唤也不难携带,让人将屏风搬上了车,她便坐了车回家去。

  「二……二弟,你怎么才回来?欧阳公子在厅里等你很久了。」车一停在家门口,刘大春就从家里走出来。

  「哦,哥你先帮我将屏风搬出来。」刘青给了车钱,便跟刘大春搬了屏风进门去。

  「子衿你买这玩意干什么?」欧阳阔估计原跟刘大春一直坐在厅里,这时听到声响,一起过来看,看了一下屏风,他皱眉道:「木料尚可,可雕工不够好,上面的动物、花草没有灵性,你要屏风,让泠泉帮你做一个就行了嘛,还跑到外面去买干嘛?」

  「这是送我义兄的成亲贺礼,觉得不好是吧?下次成亲我也送你一个。」刘青凭她这一年多在外面练就的眼光,觉得这屏风已雕得够好的了,偏这欧阳阔还吹毛求疵,一张嘴就打击她购物的兴致,不过跟周子冽那怪胎在一起,估计欧阳阔的眼光那不是一般的高。

  「呃,还是不要吧,你送我,我准不好意思扔,可放家里总觉得难受。」欧阳阔极为憨厚老实地回道。

  「就等你这句话,这下省银子了。」刘青笑嘻嘻地将屏风放下,坐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杯水下肚,她才看了欧阳阔一眼,「有事?」

  「啧啧啧,子衿,你咋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喝水咕嘟咭嘟就往嘴里倒,一点也不斯文。」欧阳阔不知今天抽了什么疯,专以打击刘青为自任。

  「想看斯文的大家闺秀是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刘青指了指门,便欲抬臀起身送客。

  「别别别,人家心理不平衡想发发牢骚都不行吗?你说说,我跟泠泉都十几二十年的哥们了,可在他眼里,咱们俩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你一天到晚使唤他,他一天到晚使唤我……呜,俺的命咋就这么的苦呢?」欧阳阔形如怨妇地诉说开了。

  蛇鼠一窝啊,跟周子冽混的人,咱能要求他有正形吗?刘青极为无语。

  她给欧阳怨妇倒了一杯水,安慰道:「请节哀哈,这个问题你还得向周子冽同窗申斥,我是帮不上你啥忙了。」

  「找不到他人啊,想让他帮着写一篇文章都不行。」欧阳阔终于自曝了他幽怨的根源,「人是找不到,可消息他倒传来了,让我来告诉你,说前段时间打探你们家的人他查到了。」

  「哦,是谁?」

  欧阳阔却不答,反问道:「你先说说,你们家是不是有啥靠山?泠泉本来就是想帮你把推官李玉贵给撸下台的,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李玉贵已经下狱了。」

  「啊?」刘青大吃一惊。

  「你不知道?」欧阳阔看刘青极为吃惊,诧异地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周子冽最清楚不过了。」刘青说着,忽然灵光一闪,莫非是朱权?

  欧阳阔点点头,「这依仁街一号铺和二号铺都是泠泉自己的生意,那里的人也都是泠泉这些年收的有用的人,所以泠泉前段时间虽然离开了桂林半个月,但有人欲要对你们不利,他还是知道的。

  那些人中开始是李玉贵,他看你们家花茶卖得红火,便动了心,于是叫人来告状,想让你哥在牢里吃些苦头,然后花钱消灾,将花茶的秘方交给他。

  当时泠泉的人没动他,是因为他们发现靖江王府的人也在打你们家的主意,只不过靖江王府的人刚到桂林没多久,情况不熟悉,也心有忌惮,做事便比较小心。

  他们打探清楚了泠泉和你家的关系,便不想跟泠泉发生正面冲突,因此便想等李玉贵将花茶的秘方拿到手后,再讹他一下,让他将秘方交出来,来个黑吃黑。」

  说到这里欧阳阔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官场是最复杂的,周大人和我爹虽然是这桂林府最大的两个官,但有些事情,明面上不好做的,就得暗地里做,我和泠泉就是帮着他们处理一些他们不好出面处理的事。

  这靖江王被分封到桂林来,与桂林府衙便形成了两头大、互相压制、互相忌惮之势,一旦让他们坐大了,对周大人和我爹以后的行事极为不利,所以我们想,趁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时,给他们狠狠地来几下猛的,让他们心里害怕,从而臣服在我们的势力之下,而你们家的事……」

  欧阳阔看了看刘青,「我们都觉得是个好时机,反正你哥被关进牢里,我们是一定不会让他受刑吃苦的,只想将计就计地让李玉贵把秘方拿到手,然后用这秘方引蛇出动,待靖江王府的人将秘方从李玉贵手里夺过来后,我们用各种证据来压制他们,让他们从此以后不敢妄动,否则就将其行为上达天听。

  第一任靖江王就因此被废为庶人,所以现在这靖江王还是挺怕这一招的,他们以后必得夹着尾巴作人,不敢再嚣张任为。」

  听到这里,刘青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他们这计画从技术层面来说,她能理解,甚至很佩服,但周子冽拿她家来做诱饵,却不告诉她实情,害得她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她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欧阳阔一眼,「那为何那天你又跑到公堂上,半道将我哥救下了呢?害得我们家还以为自己欠了别人天大的人情,却原来是自作多情,当了一回诱饵还不知道。」

  欧阳阔一看刘青的眼神不对,赶紧解释道:「子衿,请你体谅一下泠泉的苦衷,唉,他的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他这回只能委屈你一下,帮他父亲摆平这个麻烦,从此以后他便可以放心地与你浪迹天涯了,他这也是为了你们以后的幸福用心良苦,委屈你,你以为他心里好受吗?那比割他的肉还疼呐!」

  「算了吧,割他的肉,他舍得吗?」想起昨天的事,刘青就来气。

  「昨日那事泠泉做得不地道,但却是没法,他师父虽然虐他,但他在桂林的时候,却是从不让自己身上有伤的,以免他父亲、母亲看着心疼,身之发肤受之父母,他不能为了让你开心,而让自己的父母伤心,而且,他要是真割了耳朵,你就开心了吗?」

  这话问得刘青哑口无言,她当然不开心!

  欧阳阔叹了一口气道:「反正泠泉他有诸多的难处,子衿你要多多体谅他才是,看着那家夥为你受煎熬,我还在想,是不是随便娶一个女子算了,免得遭受相思之苦呢,子衿你能待泠泉好点就待他好点吧,大半夜地在这里吹冷风,你还不理他,看得我这心啊,拨凉拨凉的。」

  是有些过分哈,刘青心里检讨着自己,却不服气地白了欧阳阔一眼,「废话少说,言归正传,你那天为何又主动跑到公堂去了?」

  「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你,你们家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靠山啊,因为还没等李玉贵得手,就有人出来警告靖江王了,而且来头似乎比他还大,靖江王接到信后,就在院子里朝北叩了三个响头。

  而李玉贵之事,对方似乎觉得你能处理,便放手不管了,估计是想等你出手解决之后,他们再慢慢在背后折磨李玉贵,而不想让你知道这事,但是,更奇怪的事出现了。」说到这里,欧阳阔停了下来,慢慢喝了一口水。

  这家夥跟周子冽一样,就喜欢卖关子,刘青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尽职地做一个捧哏的人,「什么奇怪的事?」

  看刘青如此配合,欧阳阔的大喘气终于喘完了,「还没等那人出手,又有另一股势力动用了朝中吏部的人,将李玉贵给下了狱,不过据泠泉分析,这股势力比较温和,将李玉贵下了狱就完事,否则以前一个人那行事,估计这李玉贵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听了欧阳阔这番话,刘青端着,茶杯静静地出了神。

  前一个人是朱权没错了,否则也不会让靖江王如此忌惮,而且他在她面前虽然一直是个温情王爷,但她却知道,他十三岁就以一个庶出皇子的身分掌管兵权,十多年来在环狼侍虎的境况下拚杀,不狠毒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命运不济,如今被镇压在了五指山下,然而如果有人动了他的心头好,那人的下场却是可想而知的。

  可后面那股势力,又是谁呢?除了朱权,又有谁能动用朝中大臣的力量来罚治害她的人?而且这股势力应该是后来才得到消息才对,否则他们没办法像朱权一样,知道她手中有一块牌子可以化解这场官司,一定会在刘大春上公堂之前就出手相救了……会是谁呢?

  欧阳阔看刘青陷入沉思,便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会儿看刘青动了动,忍不住问:「你想出什么没有?是谁在帮你?」

  「不知道。」刘青耸耸肩,「反正不是对我们家不利的人,就不管他了。」说完站了起来,看着欧阳阔,「你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我让王妈做几个好菜。」

  欧阳阔一看日影,竟已时至中午了,忙站起来拱了拱手,「不了,我要不回家,我娘非唠叨得让我怕了不可,告辞。」

  欧阳阔走后,刘青将自己认识的人细细筛选了一遍,这么一细想,她发现自己自来到这明朝,与她有交情能出手帮她的,一个是周达明、周小琴一家,一个是周子冽、欧阳阔两人,一个是朱权、张宇初他们,一个便是陆宝成、李植这两人。

  如今排除了周子冽和朱权,只剩了周达明和陆宝成了,周达明有必要帮她吗?有事他还得通过周子冽的父亲来办理吧?周小琴就一内宅女子,再说现在正准备当妈妈了,哪里有空去理会千里之外的事?如此说来,就只剩陆宝成和李植了,他们两个有这种势力吗?想到陆家的生意做遍了天下,刘青心里隐隐有了数。

  吃过午饭,刘青与刘大春雇了一辆车,带着送给陆宝成和李植的礼物,到彭掌柜家里。

  彭掌柜闻禀,忙接了出来,将二人让到厅里坐下,道:「李管事到知府府上去了,还没回来,不过他今天还得赶路,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他到知府府上干什么?为何将行程赶得这么急呢?」刘青心里极为疑惑,这李唤和周子冽他们家能有啥关联啊?如果有,刚才欧阳阔就应该告诉她了啊!

  她正思忖间,李唤正好回来了,他似乎喝了酒,脸上红红的,还满嘴酒气,一进门见到刘青,他便深深作了个揖,「公子您来了?」

  刘青看他那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你去哪儿了?」

  「跟知府周大人喝了一点酒,没事。」李唤笑了笑,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此时很是放松,全然没有了平时在刘青面前的那种因恭敬而产生的拘谨。

  「你认识周大人?」刘青眼含深意地看着李唤。

  「陆少爷写了一封信,还给了唤儿一个帖子,我投了帖子,周大人便亲自接见了我,后来他家的管家还留着我喝了酒。」

  「哦?陆少爷家可有人在朝中做官?」刘青点点头,那股势力应该是陆宝成没错了。

  「陆少爷的伯伯就是吏部尚书陆大人。」李唤说完,问道:「公子可有要唤儿带什么给陆少爷和李公子的吗?」

  「哦。」刘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又指着堆在厅里的那堆东西,哪些是送给谁的,一一交代了一遍。

  李唤听罢,深深地向刘青鞠了一躬,「公子,唤儿自幼与我娘相依为命,这年关眼看就要到了,唤儿在此就跟公子道一声别了,好赶路回家陪我娘过年去。」

  「好,赶紧给你娘娶回一房媳妇才是真孝顺。」刘青心中疑惑全解,心情舒畅,跟李唤开了一句玩笑。

  送走了李唤,刘青却不胜烦扰起来。

  原因是那几个老板知道了刘青买卖做得大,人又长得如此出色,跟官家公子还这么有交情,巴结之心一起,便成日来求见刘青,美其名曰交个朋友。

  这让刘大春作了难,妹妹是肯定不能出来陪这些男人们喝茶谈天说地的,但大家上午才见过刘青,下午你就说她回西山村了,这着实也太假了些,他在桂林城里,这些日子来也就交了这么些朋友,推辞的话说过两次,他就怕大家说他家清高看不起人,这这这……着实为难。

  更有那吴老板头脑灵活者,开始细细斟酌自己的女儿、侄女和外甥女来,看看哪个跟刘青般配,他想了半天,知道自家女儿才十二岁,更是长得小眼塌鼻,估计是配不上刘青,便选中了一个侄女,第二天就让媒婆上门提了亲,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歹也占个先机不是?

  再说,凭他先有邀几人到五色居喝茶,后有发动亲戚到五色居买茶,他总觉得刘大春不会不给他几分面子,而且他那侄女虽然不是貌美如花、妩媚动人,好歹也眉清目秀、四肢健全,算是也……那个配得上那位刘二爷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竞争,此话不假,吴老板这亲事上午一提,下午其他老板得了风声,大拍脑袋之后亡羊补牢,也相跟着派媒婆上了门,有些想起自己亲戚里女孩儿一大堆,那些个庶女配不上刘青,但给刘大春当妾也是不错的选择啊?此念一起,刘大春不但嘴皮子磨破了一层,耳朵更遭了殃,被秦玉英拧得都快要红肿起来了。

  周子冽这几天并没出现,不知道他在忙啥,估计他的手下见全是女子哭着喊着要嫁给刘青,也不着急,乐得看热闹,那位醋哥就没有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刘青面前。

  刘大春看看形势着实不妙,对刘青道:「妹妹,咱们还是回西山村去算了,这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呀。」

  刘青拿了本书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闻言抿嘴笑道:「哥,十三岁的小姑娘都说要给你当妾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有艳福啊。」

  刘大春一听就苦了脸,小心地看了一下,发现秦玉英在不旁边,这才放下心来,对刘青道:「得了吧,这艳福谁想享谁享去,我受用不起。」

  「哥。」刘青正色道:「如果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大姑娘要给你当妾,你如何想?」

  「唉,别笑你哥没出息,我有你嫂子和大宝、二宝,再看到你能找门好亲事,我这一辈子就没啥可求的了,他们说的那什么齐人之福,我看还是算了吧,前段时间听几位老板在店里聊,说起家里婆娘那些鸡飞狗跳的事,那哪是享福?简直是遭罪!再说,我要真娶个妾回来,你嫂嫂不得拿刀把我杀了。」

  「就是啊,哥,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这才叫福气,你要娶个妾回来,嫂嫂日日以泪洗面,你也心里难受不是?那个妾要是生了儿子,为了争家产要害大宝、二宝,你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刘大春点点头,「是这个理。」

  「哥,你这想法还得跟嫂嫂好好说说,她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我看着就难受。」刘青看秦玉英从外面走了进来,便站起来道:「我问过大宝了,他说后日先生就能讲完新课,大后天一早,咱们就回山里去。」

  说着她迎上秦玉英,拉过二宝的小手,「来,宝贝,咱们进房背诗去,悟空一起来。」说完对刘大春眨了眨眼,牵着二宝进房去了。

  也不知刘大春是如何对秦玉英作的保证,当两人从房里出来时,秦玉英便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她看刘大春那温情脉脉的样子,让刘青冲着哥哥偷偷做了好几次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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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茶言观色》作者:坐酌泠泠水【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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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5 17:29:54 |只看该作者
得了吧,这艳福谁想享谁享去,我受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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