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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qiyejihun 于 2013-2-25 16:11 编辑
书系:乱情阁005
书名:《文昌街》
作者:道道岭
绘者:九月紫
出版社:蕴藏文化
定价:NT210
ISBN:978-986-88837-6-5
发行日:2013/3/06
◇◇◇◇◇◇
故事文案:
天涯亡命,只因为一段无法正视的感情。
万里追逐,源自于遏止不住的动心。
化名、变装,李从乐努力让自己融入人群,变得像蚁群般消失在黑压压的人流之中,
但,无论他怎么逃、怎么躲,谢梁总有办法在他稍微松懈之时紧追而来,
因为,谢梁比李从乐自己更了解他,但正因为如此,李从乐只能一直逃,
不然,他保不住跟随在身边的这个孩子……
李明轩知道,这个被自己称作爸爸的男人,
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甚至自己的生父还是这个男人的杀妻仇人,
但这个男人放下仇恨,带着他亡命天涯,只因为母亲生前所托,
面对这名深情重义的男人,李明轩渐渐的,不愿放手……
谢梁觉得李从乐的行为真是太可笑了,
只为了保护一个孽种,就离开了自小生长的地盘,天南地北的逃亡,
但或许,李从乐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逃开他的借口,一个逃避正视两人关系的理由,
但,是他谢梁看上的人,就永远是他的人,这辈子,李从乐都别想逃开!
◇◇◇◇◇◇
文昌街试阅:
三伏天,骄阳似火,彪叔在凉棚里喝茶,工地上灰尘弥漫,细黑的粉末不时掉在茶面,他啐了一口,烦躁地喝了下去。
老丁带着一个人从大门走近,日光浮得厉害,两个人都像飘在热浪里。
「彪叔,这是阿乐。」老丁介绍,推了他一把,「想来找点活。」
叫阿乐的往前一跄,喊:「彪叔。」
彪叔瞥过一眼,阿乐竹板似的细瘦身子往后缩了缩,仿佛害怕,头垂着,胡子拉渣,头发乱糟糟地,看不清楚眉眼。彪叔把茶杯顿下,笑道:「老丁,这么多年了还不懂规矩。我说过,这里不是收容所。」
老丁也笑,「彪叔,这回只怕您走了眼。」
「哦?」
老丁伸出手指,「两块板,你瞧有多重?我两趟还吃不准,他就一趟。」
「塑料板?」彪叔笑道,热劲上了,心里燥得慌。他皱着眉扯衣服,手下劲大,甩得桌子往棚壁上一撞,临时搭的棚子,铁架插得浅,碰撞里「啪啦」一声,居然猛地弹出来,连着棚顶轰然往下倒。
「操。」彪叔直骂,抱头蹲到桌下。
过了几秒,却没有听到木板铁棍砸地的吵闹声响。彪叔偏头去看,一只手撑在歪倒的棚顶上,把它往原处带,又有一只手有条不紊地把铁架往土里插,没得深,看上去纹丝不动。
彪叔似乎听见铁锥尖利地剖开石土——「嚓」,就那么一下。
「好了,彪叔。」阿乐说,仍旧缩着脖子。
很多年前,文昌街底的垃圾堆里,谢梁狠命抽着三五烟,问:「你为什么叫李从乐?」
阿乐说:「因为我爸叫李从。」
「生了你就乐?那为什么不叫李从喜?」
谢梁哈哈大笑,李从乐却莫名奇妙。
「你为什么要笑?」他一拳揍过去,打坏了谢梁的鼻子。
谢梁抹了把血,从地上看他,熏在烟雾里的手缓缓伸过来,笑道:「你真有意思,跟我玩吗?」
李从乐没有答话,只默默扯过他的烟屁股。
谢梁又欠揍地笑了。
李明轩推门进去,屋里没有人,只有浴室传来细碎的水花声。
「爸。」
李明轩叫道,拧开了浴室的破烂把手。
男人正背对着他抹发膏,背影看上去远不够宽阔,细肩窄臀,麦色肌肤上的肌肉却条理分明,坚韧有力。灰尘太多,头发纠结杂乱,他用力搓着,肌肉便顺势舒展开来,默默显示着张力。
李明轩大步踏过漫水的地面,抽出一条毛巾,「我帮你擦背。」
「嗯,」男人撸了把脸,「凡凡呢?」
「今天他们数学补习,六点才下课。」
男人沉默片刻,说:「五点二十,过去接他。」
「好。」李明轩答道,把肥皂轻轻打在男人背上,男人放松背脊,闭上了眼。
李明轩这两年长得快,个子已经和李从乐一般高,却显得壮实很多,年轻的面庞,看上去总是生机勃勃,张扬又狂野。
但他从不多话,沉默令他多了份老成,又或许还有点阴郁。
就像现在,他也只是默默地,轻抚过李从乐的肩胛、背脊、腰侧。直到李从乐说:「时间到了。」
李明轩走出浴室,时钟上的针正指向五点二十分零五秒。
「又中镖。」他朝里喊道,笑了笑,转身出门。
只有这种时候,他还是像个大孩子。
李从乐烧好饭,照常五素一荤,鸡汤保底。指针转到六点一刻,他静静坐在桌前,又等了一分钟,起身来,摸到了钥匙。
出门没多远,就碰到了李明轩和蹦蹦跳跳的李凡。
「怎么晚了?」他走上去,面色不豫。
李明轩弹了一下李凡牵着的红气球,「在路边上看到,他想要,不肯走,又不肯说,问了才知道。」
李从乐牵起李凡的手,低下去说:「以后看到喜欢的就说,知道吗?」
「嗯。」李凡开心的笑了,连脸上的大片胎记也微微皱起,「喜欢爸爸。」
李从乐轻笑一声,把他抱起来。
李明轩从后面跟上,隔了一点距离,看着李从乐微作佝偻的背影,和老气又过于宽大的汗衫,慢慢出神。
他现在是真像个老头子。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扯得他猛地一跄,几乎是同时,一辆跑车贴在他身边堪堪掠过,速度飞快,擦得他手臂一阵灼热。
「走路要用心。」李从乐垂着头,似乎并没有看过他一眼。
「嗯。」
李明轩两步跟上去,手甩了甩,懒懒插进裤袋里。
菜不算冷,李凡却不肯吃,用筷子戳着一片片菜叶,像打孔机似的,玩得它千疮百孔。
李从乐问:「今天怎么了?」
李凡把眼镜丢开,嘟起嘴,「青菜太多。」
他本来生得不好看,可是,一摘下眼镜,就变成了一个非常明媚的孩子。
「二斤四两,和昨天一样。每个人每天八两,我们说好的。」李从乐放下碗筷,抬起头看他,重新问:「今天怎么了?」
李凡朝李明轩吐舌头,抱怨自己又被看穿,李明轩耸耸肩,继续嚼青菜。
「爸爸,同学说,我是个脸上长怪疤的坏蛋。」李凡苦下脸,老实答道,又指了指脸上的朱红瘢痕,问:「这个,什么时候能拿掉?」
「再等两年。」
李从乐伸手去摸他的头,说道:「最多两年,好吗?」
他的手温暖有力,总叫人安心。
「好。」李凡拉住他的手,跳过去,爬到他的膝盖上。
李从乐喂他吃饭,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慢。空气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他们却好像习惯了一般,悠闲自在。
「我去洗碗。」最后,李明轩说。
「嗯。」李从乐站起来,抱着已经睡着的李凡去洗澡。
夜市似乎才刚开始,窗外一片嘈杂,李凡倒似乎没受到任何干扰,贴着墙壁,睡得香香的。
李从乐出去抽了根烟,回来看李明轩写作业,灯光灰暗,他顺手拿过墙角的破台灯,踢了两脚,提过去插上。
这回亮了。
「有不会做的吗?」
「没有。」
李明轩唰唰写着,李从乐点了点头,爬到那张唯一的大床上。
房间里只剩下电风扇咯吱咯吱的响声,李明轩很快写完,把书本放进包里,轻轻关上了灯。
他躺到床上,看着李从乐模糊的脸,笑了笑,小声叫道:「爸。」
「嗯。」李从乐应声,往里缩了缩。
「爸。」
过了许久,李明轩又叫道,伸手抱住他。
这次李从乐没有回应,回答他的,只有那安稳又平缓的浅浅呼吸。
「阿乐,过来。」
彪叔招手,李从乐用颈上的毛巾搓了把脸,走过去,也蹲在水泥板上。
「抽根烟。」
「谢谢彪叔。」李从乐接过,点上火,贪婪地吸了一口。
彪叔盯着他泛黄的手指,笑道:「看起来,你也是个老烟鬼。」
李从乐笑了笑,没有答话。
热浪来了,彪叔扛不住,跳起来要走,问:「你人不错,想一直留着干么?」
「嗯。」
「明天带身份证过来,我给你登记,领正式工。」
李从乐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
「证。」
「操。」彪叔笑骂,露出满口熏黄的牙齿,「有意思。你怎么生出来的?」
李从乐答道:「娘生的。」
彪叔一愣,随即笑得更厉害,李从乐却仍然表情干瘪,就好像曾经的有些时候,他永远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笑。
「那我帮不了你,还是每天一算吧。不过,你不提走,我不赶你。」
「没事,多谢彪叔。」
李从乐踩灭烟屁股,吐出最后一口烟圈,背过身,扛起脚下的基板,向他的推车走去。
七月中,李明轩开始准备考试,下课下得晚,李从乐跟彪叔说了声,每天早走半小时,去接李凡。
他们从不走大路,只插小巷。
李凡缩在他怀里,挠着他的脖子笑,「爸爸,我们真像间谍。又像连环画上的革命军,好玩。」
李从乐拍他屁股,问:「在哪里看的连环画?」
「学校旁边的小书店,还卖彩虹糖。」
「不要随便出学校。」李从乐低头说:「不许一个人去别的地方,明白吗?」
「嗯。」
李凡抱住李从乐,感受到了他肌肉的缩紧。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几个人,五男一女,李从乐把自己和李凡贴到墙壁上,慢慢走过去。
幸而,他们互不相识。
「豹哥,他撞我。」擦过的时候,女人突然喊道。
李从乐压下李凡的头,不让他看见眼前暴露的胸脯。
「对不起。」
男人扯出嘴里的烟,嬉笑道:「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见不得漂亮女人。这些年白干了?」
其余人哄堂大笑,女人嘟起嘴,李从乐把李凡放下,让他站远一些,重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说完之后,他转身想走,但立刻有人围住他,男人给了他眼角一拳,李凡惊惶的叫了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从乐并没有还手。
叫豹哥的朝女人笑道:「我帮你教训他。」
拳头很快带着兴奋冲过来,李从乐抱住头,沉默地护住要害,数着每一声骨头砸在肉上的钝响。后来,拳头渐渐地慢了。他问道:「可以了吗?」
可惜好像并没有人听见。
李凡也默默站着,即使松开手,也没有出过一声。
男人在墙边看得无趣,终于扫到李凡还在,觉得有意思,就带着女人走过去,调笑着问:「小衰仔,你怕吗?」
李凡低下头,身子稍稍有些发抖。
「好像有一点。」女人娇笑。
「长得这么难看也敢出来吓哥哥,是你不对哦。」男人抬起他的脸,似乎觉得很有趣地拉扯他的脸皮。
男人的力气大,李凡吃痛,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想继续嘲笑,突然,身后传来几声「卡嚓」脆响,一股大力袭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腕上,轻轻往后带,他听到骨头从关节上生生被折离的声音,却没有感受到痛。那只手向上一堆,碎骨插进肉里,他才终于痉挛起来,「啊」地痛呼出声。
「跟他道歉。」瘦长的手指捏在他喉结上,他呼不过气,憋青了脸,才终于挤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还痛吗?」李从乐低头问。
「嗯。」李凡点头,想了想,又偏过头,说:「爸爸,打烂他的嘴。」
「好。」
李从乐仍然像是轻轻一拳过去,鲜血从指缝间涌出,几颗牙齿迸了出来。
因为有血,洗澡花去了一些功夫。李从乐站在淋蓬头下,终于还是有些后悔,李明轩推门走了进来,脚步微微顿住,问道:「今天走火了?」
「嗯。有点麻烦。」李从乐甩头答道。
李明轩握紧拳头,沉默不语。
擦背的时候,他的手轻轻按住了那些紫红色的印痕,于是,它们暂时消失了。
夜里,空气燥热,李明轩却仍然与身旁的人紧紧相贴。
李从乐早已经睡着,身上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爸。」李明轩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再等我几年。」
「很快。」他说道,在黑暗里伸出手去,仔细又缓慢地,隔空描摹李从乐的轮廓。
次日清早,李凡和李明轩同去上学。李从乐给他们热了稀饭,静静看他们吃完,才吩咐道:「把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上,不要弄丢了。」
「要走了吗?爸爸。」李凡问,转身去拿他的奥特曼。
「不一定。」李从乐把他抱起来,亲昵贴紧他的脖子,「今天晚上去等爸爸接你们,好吗?」
「嗯。」李凡被胡子扎得痒,清脆地笑出了声。
李从乐近乎贪婪地听着,李明轩站起来,把李凡接了过去。
一路都走得很慢,傍晚,他们才到家。
附近的菜市场现在仍然喧闹,提着特价鱼急忙跑过水沟的人踩起水花,空气里如往常溢满咸腥味。几辆破车停在街口,有男人靠在车门前抽烟闲聊。
偶尔有一点银光从铁皮屋的玻璃上闪过,除此之外,别无异样。
但李从乐还是慢慢停下了脚步,眼睛埋藏在厚重的发沿下,静静扫视。
突然,那点在玻璃上停住,亮光暴增,晃得他眼睛一眨。
「走!」他朝李明轩轻喝一声,抱起李凡,闪身消失在脚边的小巷里。
他们并没有去旅馆,走出很远,才在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过夜。
天蒙蒙亮,李从乐叫醒李明轩,分出钱包里大半钞票,连卡一同塞给他。李明轩默默接过,纸钞间夹着一张烟盒大的白纸。
「带凡凡去城北汽车站,到这里等我。」
李明轩就着晨光凑近,依稀看到那个城市的名字,和一长串地址。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李从乐摇头道:「我走铁路,稍慢一点。」
李凡还在沉睡,李明轩抱起他,垂着头,把钱和纸条塞进裤袋里,却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好」字。
「凡凡交给你,你们要小心。」李从乐的手在李凡肩膀上停下,捏住李明轩的掌心,声音里带着安抚,缓缓说:「地址要在心里记清楚,爸来找你。 」
「嗯。」李明轩长吐一口气,盖住心中暴戾,又重复道:「我们在那里等你。」
「走吧。」李从乐站起身。
「爸。」李明轩叫道,粗哑的声线里已经带了些男人的味道,「路上小心。」
「不会有事。」李从乐挠着胡子,突然朝他笑。
他点点头,跟随李从乐走出门。门甚至没有钥匙和锁,李从乐把它踹回原位,缩起脖子,朝南面走去。他的速度向来不慢,单薄的身影悠地消失在晨曦中。
有几个小孩在街角卖花,天色还早,行人稀落,他们也不上前,看准了急着上班的情侣档,才冲上去。
两个十来岁的在路边蹲着,李从乐走上去,递给他们一些钱,柔声问:「跟叔叔走趟火车站,好吗?」
小个子的熟练地搓揉那几张百元钞,「假的?」另一个小孩问。
「真的。」小个子摇头,向李从乐道:「只去这里的站。想拐我们去别的地方,我们就跑。」
「好。」李从乐笑道。
这是他两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别人有意思。
小孩子丢下花跟上他。
赶上暑运期间的学生潮,售票处和站台上都一片人潮滚滚。李从乐悠闲地排队,买了三张票,牵着小孩往站里走。
「说好了只到站。」小个子想要挣脱,他微微一笑,握紧那两只小手。
「我们没力气,人懒,只会吃白饭。真的。」小个子又瘪着嘴说。
李从乐带着他们隐在人群里,并不答话。不久,他等的火车进站了,鸣笛声滴地响起,大包小包的人蜂拥涌上,间或出现吵闹,人声嘈杂。
李从乐推了把小孩的背,用手劲把他们托到一臂之外。
「再见。」他轻轻说。
他们很快被人群冲散,他轻快地跳上车厢。
八分钟后,火车启动。李从乐走向座位,正好一片都是返家的民工,见到他微脏乱的粗料衣服,大多会意一笑。
「往回走的?」
李从乐坐下后,身旁的男人问。
「嗯。」
「我们也是,日头太热,过年没回去,这阵整好歇歇。啥时再来?」
李从乐摇了摇头,男人抽着烟卷,每一口,嘴角都满足地荡起纹路,沉默几秒,点头笑道:「明白。活不好找,不容易找着了,每天都像在吃老子的命。折腾!」
李从乐应随地笑了笑,男人又转过头和别人闲聊,他闭上眼,在心里默数过去的时间。到一小时零七分,他睁开了眼。
如果一切正常,李明轩的车应该在这时出发。
突然,有一只手从他肩后穿过来,抚上他的脖颈,昂贵的西装面料和粗糙衣领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阿乐,好久不见。」
熟悉的气息在耳边擦过,接着是太过熟悉的轻笑。
谢梁捉起他的手,轻松地把他提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李从乐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了些许轻松。
谢梁把手放进口袋里,不再看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兀自转身往前走,似乎确定他不会逃,也不能逃。
李从乐略微一顿,旁边有几个人挤了过来。
谢梁仍然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的背影看上去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敏捷、又不失优雅,像已经成王的兽。
车才开动几步,阿丙用棍子敲打车窗:「喂,停下。」
常走长途的司机都认得他,车在颤动中缓缓停了,阿丙跳上去。
「是一个大的,带两个小的?」他问身边的人。
「嗯。」那人答道:「没看到。」
阿丙「呵」地笑了一声,道:「很正常。放心,跑不掉。」他大力推开窗户,伸出头去,「堵住后面的,跑了一辆,让你们好看。」
有人应声远去,阿丙提着棍子逐个敲打椅背:「身份证,都拿出来看看。」
他松开腰带,里面的刀便不小心露出一角,车厢里一片慌乱,阿丙逐一扫视,车厢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年轻男孩揉了揉眼睛,似乎刚被吵醒。
他怀里还抱着什么,阿丙往前,想要走过去看,手机却突然响了。
「嗯。」他接通,接着笑骂:「操,找到了?又让我白忙活!……嗯,散吧散吧,老子还没醒全。」
他说着,朝人群做了个飞吻,才跳下车。
车随即开了,众人的议论被湮灭在油门的喘动里。
李凡始终没醒,很早以前开始,碰上越害怕的事情,他就睡得越久、也睡得越稳。
像是一种本能,他给自己织了一个茧,就觉得自己很安稳。
这是危险的,但李从乐一直放纵。
——因为,这是他的凡凡,只要他还在,他就不会受伤。他从不容许他受伤。
李明轩阴沉着脸,松开拳头,把李凡抱得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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