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13出版】《爱，止步》作者：绮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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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止步》
　　作者:绮步
　　绘者:喜喜果
　　出版日期:2011/9/13
     
　　从看不顺眼到深受吸引，
　　为何爱上这个人，程以犽自己也不知道。
　　若好友的定位已无法满足内心的渴望，
　　不该有的妄想悄悄滋生，
　　他究竟能不能相信这个人的承诺？

　　他，无可自拔的患有恋爱毒瘾，
　　总追逐着爱情游戏，无法为任何人停留；
　　但面对追逐自己身影的程以犽，
　　郭淮峋发现，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第一章

　　高三那年，瀕臨破碎的家庭終於決裂。童年在父母親的爭吵中度過，每次他們吵架，我和姐姐就會發抖抱在一塊躲在媽媽的背後。
　　至今，我仍深深記得那時媽媽的背影。
　　後來，父母親在法院強制訴訟離婚後，我和姐姐跟隨媽媽回到她的故鄉，Ｔ市。
　　然後，我在那一年遇見了那個人。
　　郭淮峋。

　　那天的天空很藍，所以中午吃飽飯後我躲到學校頂樓看風景。
　　享受著無人打擾的午後時光，邊從口袋摸出香菸，點燃後，深吸口氣。
　　……舒服。
　　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抽菸，每次抽完菸嘴裡總是苦苦澀澀，會抽菸不過是追求尼古丁麻痺神經的麻木感。會忘了很多煩惱，煩躁的心趨於平靜，
　　漸漸的，菸癮愈來愈大。
　　「……」
　　隱約的，聽見細不可聞的交談聲。
　　糟糕，有人！我趕緊捻熄手裡的菸。
　　明星學校校規嚴格，萬一被抓到抽菸，不是一支大過可以了事，嚴重甚至勒令退學。我雖然很清楚遊戲規則，但每次遊走於危險邊緣時的刺激與興奮使我欲罷不能，加上明星學校內學生乖巧，除了我以外，鮮少人膽大包天到敢在校園內光明正大地抽菸，故教官對抓學生抽菸格外鬆懈。
　　不知道會不會被聞到菸味？
　　一想到這點，我趕緊脫下白襯衫，上下揮舞抖動，企圖將空氣中的菸味揮散。
　　嗅了嗅味道，確定沒刺鼻菸味後才安心地穿上襯衫。
　　「郭淮峋同學……我……」
　　郭淮峋？低頭思索了一下，對這名字感到熟悉。
　　啊啊！想到了！他似乎是我的同班同學。
　　「我很喜歡你……」
　　哦，告白啊，有意思了。我賊笑，從牆的另一邊躡腳湊近偷窺，瞧清楚在場的男女。
　　告白女生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女生的臉，倒是被告白的郭淮峋正面對我，從我的方向望去，能清楚地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
　　我對郭淮峋這個人並不熟悉，印象中似乎是個挺溫柔的人。
　　轉來這所學校已經一個月，大致上和班上同學已融入一片，偶爾假日會一塊聚餐玩樂看電影什麼的，我的個性本屬活潑好動，每當有人邀約自然樂意參加，也樂在其中。
　　不過轉學到這裡一個月，我和郭淮峋未有深入互動，但對他的名字並不陌生。
　　說來郭淮峋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同學私底下為他冠上個稱號，王子。
　　乍聽時，我在心裡笑翻，忍了好久才沒笑出聲。
　　……王子。
　　又不是安徒生童話故事裡的主角，竟取了個沒創意的稱號。
　　「是嗎？妳喜歡我？」
　　我見到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笑容很假，說不來的怪異。
　　「……嗯。」女生羞答答地點頭。
　　「那，妳希望我怎麼做？」
　　「……你可以……和我交往嗎？」
　　「好，我答應妳。」
　　「……真的嗎？!」女孩驚訝地抬頭。從我這方向雖然看不到女生的表情，但可以想見絕對是又驚又喜。
　　「當然。」
　　「我……我好開心……」
　　我見到那個人摸著女孩的頭髮，低聲安撫她的情緒，「好了，別哭了，哭壞了妳的臉可就不好看，我會心疼。午休時間快到，妳先回教室休息，下午才有精神繼續上課。」
　　真噁。聽到這番話，剛下肚的午餐差點嘔出。
　　「嗯！」女生用力點頭，腳步輕盈地離開。
　　什麼嘛，就這樣結束了，還以為有好玩的。在心裡嘖了一聲，退回原本的地方，躺回地上，雙掌交疊枕於後腦勺下，悠閒地翹起二郎腿，晃呀晃，抖呀抖的。
　　嗯，真舒服，天空很藍，雲朵很白，如果再來上一根菸，簡直是快樂似神仙。
　　從口袋裡掏出菸盒。
　　「新同學，在這裡抽菸很容易被抓到呦。」
　　乍臨的聲音嚇得我坐起身，回頭望向出聲處，只見那個人噙著笑意低頭看我。
　　「你、你、你你……」我嚇得六神無主，手指指著他抖呀抖，結巴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我、我我，怎麼了？」他惡意學我說話，語帶微笑，笑得很欠扁。
　　「你剛才、剛才……不是走了嗎？」媽呀，大白天的真是活見鬼了。
　　「沒呀，我哪裡也沒去。再說，偷聽別人說話是不道德的呦，『新、同、學』。」
　　「你你你……少含血噴人誣衊我的品格！這裡是公眾場合，你們講話那麼大聲，我想不聽也沒辦法。」我不服輸地反駁道。
　　「好吧，就姑且不和你計較。」
　　聽他這麼說完，雙腳還停在原地，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我趕緊把菸盒塞進口袋內，又看了他一眼。
　　「你幹嘛還不走？」我口氣不善說，心裡巴不得他別待在頂樓礙我的眼。
　　「這裡風景佳，我想多看幾眼。」他一派輕鬆模樣，而後安適盤腿坐下
　　「欸，是我先到這裡的，你要看去別處看。」我推推他，他卻還是聞風不動，氣定神閒的模樣令人咬牙切齒。
　　我的個性一向好強不服輸，要溫馴地摸摸鼻子離開，把地方拱手讓人簡直是笑話，我惱了，氣憤躺下來。
　　「隨、便、你！」
　　好不容易發現了這麼個隱密又視野佳的地方，現在卻要與別人一塊分享祕密基地，真是心裡不舒坦。
　　「新同學，一根菸借我抽抽吧。」
　　「什麼新同學，我有名有姓，程以犽，給我記著了。」我刷地坐起身，雙掌拍地瞪著他說。
　　他倒也從善如流又說了一遍：「嗯，好，程以犽同學，可以借根菸抽嗎？」
　　……喵的。
　　氣惱地拿出菸盒，抽根菸往他手裡塞。
　　他以指間夾住菸，嘴巴啣住，又問：「有打火機嗎？」
　　「……有。」掏出打火機，丟給他。
　　「謝了。」他接過，熟練地點火。
　　敢情這傢伙把我當成小弟在使喚？我哼笑，「我以為這所學校的學生是不抽菸的。」
　　他看了看我，拿下嘴裡的菸，微笑，「顯然你猜錯了。」
　　他的笑容剎那間使我不自覺地傻傻怔住，三秒之後我趕緊回神，別過臉搶回打火機。
　　……好吧，我承認這傢伙是長得帥，難怪班上異性緣佳，一堆女生像蒼蠅似的圍繞在他身旁。
　　「臉紅了？」他瞧出我的怪異，身體朝我湊近，一張難以抗拒誘惑的俊臉在我面前放大，嚇得我連連退後好幾步，心跳如鼓，我緊張地吞嚥了口口水。
　　硍，不會吧，難道他看出我的祕密了？
　　「仔細一瞧……」他放軟聲音，「你長得還挺可愛嘛。」指尖在我臉上輕輕劃過，嚇得我一陣哆嗦。
　　我被逼得無路可退，背部直抵堅硬冰冷的牆壁，緊張汗水由額際流下。
　　「你、你、你……」
　　「我怎麼樣？嗯？」低沉的嗓音，從耳畔傳至。
　　喵的，他一定是知道了，要不他幹嘛無緣無故對同性露出性感模樣？硍，他喵的，偏偏我又無法抗拒。
　　他靠得我太近，上半身幾乎要貼在我身上，我甚至能感受他炙熱的體溫。刺鼻菸味不斷刺激嗅覺，整個鼻腔內都是屬於他的菸味。
　　「說啊，我怎麼樣？」他在我耳邊輕喃，呼吸時溫熱的鼻息撫在我敏感的耳上，心裡一陣騷動。
　　「……你、你知道了？」吞口口水，我問。
　　「知道什麼？」
　　「……我的性向。」
　　「什麼性向？」
　　「……喜歡男生啊！」氣惱他一問再問，我腦火地直說。
　　我說完後，四周安靜了半晌，他身子突然撤離，我聽見一陣細微的笑聲，我納悶的眼光尋了過去，只見他掩唇低頭悶笑，他抬頭，眼裡是勾人心魂的笑意。
　　「原來你喜歡男生啊。」他用著恍然大悟的可惡語氣說。
　　「你、你、你……不是知道了？」我瞪大眼。
　　「我不知道啊。」
　　「那你沒事幹嘛貼我這麼緊！」
　　「我只是看你反應有趣，逗逗你玩。」他一臉無辜表情說。
　　逗？以為他是在拿逗貓棒玩貓啊。
　　……王八蛋。
　　我怒氣沖沖地用力瞪他，他給我一抹無害的笑容。「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就當作是……我們倆之間的祕密。」
　　喵的，老子我才不想和你有祕密。
　　「瞧你氣的。」他無奈地嘖了兩聲，「好吧好吧，為了彌補我害你會錯意，如果哪一天你不小心喜歡上我向我表白，我決無二話和你交往。」
　　這個人不只個性惡劣，還很自戀加厚臉皮。
　　喵的，我還真是頭一次開了眼界。
　　「我才不會喜歡你這個王八蛋。」
　　「王八蛋？真有趣，第一次有人用這個形容詞說我。你不只臉蛋可愛，就連個性也很可愛。」
　　見他又伸出鹹豬手朝我臉上摸來，我「啪」地揮開。
　　「喵的，別碰我！」我大叫。
　　「喵？」一愣後，他隨即大笑，笑到後來竟然還給我抱著肚子不停地拍地狂笑，這簡直是瞧不起人。
　　「你這傢伙屬貓啊？還喵呢……頭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人，太可愛了。」他邊說邊以食指擦去眼角的淚水。
　　我被他糗得又羞又窘，當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好……不鬧你了。」他忍住笑意。
　　他捻熄菸，將菸蒂以衛生紙包覆收進口袋內。「你最好也將那一地的菸收拾乾淨，若被人發現校園內有菸蒂蹤跡，你想悠閒的在這裡抽菸是不可能了。」
　　「我先回教室囉，『程以犽同學』……」他一頓，露出狹促的笑，「哦，不，是貓咪同學，哈哈哈……」
　　……王八蛋！什麼王子，根本是惡魔、是混帳，自以為是又個性惡劣的傢伙！
　　我瞪著他的背影，心裡早已將他大卸八塊，問候完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喵的！
　　＃＃＃
　　從那天起，我和郭淮峋結下梁子。
　　我開始竭盡我所能地扯他後腿。
　　例如體育課打籃球時，假裝搶奪他手裡的球將他撞到在地、要不就是防備時時不時地撞他，旁邊一干女生心疼得呼天搶地，我心裡嗤笑，不過就是膝蓋流幾滴血，口水隨便塗一塗就沒事，哪那麼誇張。
　　還有打掃時，故意不掃他位置，甚至將隔壁的垃圾全掃刮至他坐位，使他的坐位下布滿髒汙紙屑以及發出陣陣惡臭，為何惡臭？因為郭淮峋前面男同學放了兩個禮拜快臭薰死人的半杯奶茶被我移駕到他的桌底下。
　　這，就是惹到老子又嘲笑老子的報應。
　　敢說老子我是貓咪，喵的，老子讓他後悔說出這句話！
　　剛從廁所出來，正巧在走廊遇見郭淮峋，他一見到我，朝我微笑揮手，而我理也沒理他，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欸，程以犽，郭淮峋惹到你了？」和我一塊去上廁所的張仁育突然這麼問我。我和他交情不錯，吃喝玩樂只差沒嫖賭外都混在一起。私底下我都以「髒人」稱呼他，取自於他名字前兩字。
　　「嗯？沒有啊，我跟他無緣無仇，怎麼會惹到我？」好吧，我承認我這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哼，你的小動作還不夠多嗎？班上女生已經在觀察你了，你要是再繼續玩下去，小心一群娘子軍轟死你。」
　　女生是不可理喻的，為了心愛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雖然明白這點，但我還是嘴上不妥協，「……我、我才不怕。」
　　念頭一轉，「對了，髒人，為什麼郭淮峋被稱為王子？」
　　知己知彼，才能攻無不克。須把郭淮峋的事瞭若指掌，才能針對他的弱點加以攻擊，炸得他無處可躲。
　　「你應該知道郭淮峋在女生那裡吃得很開吧？」髒人說。
　　「這從我轉學來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女生成天「啊～王子對我笑了」、「我剛剛和王子對眼耶，我快暈了」、「我剛剛碰到王子的衣服下襬，今天都不洗手了」，發騷的花痴模樣，噁爛得我快吐。
　　郭淮峋不過是長得帥了點，模樣比一般人好看，但班上女生不至於為之瘋狂這種地步。班上男生裡，也有幾個長得不錯，例如面貌偏陰柔的李彥盛以及面容剛毅五官深邃的張柏人這兩個人，以ＧＡＹ的眼光來看也算得「極品」，但偏偏異性緣卻沒有郭淮峋那傢伙來得好。
　　「那是因為，郭淮峋是個完美情人，和他交往的女生沒有一個人對他有怨言，全讓他的溫柔哄得服服貼貼，交往期間郭淮峋會把對方當公主捧，要他做什麼事他幾乎都會為對方做到。還有，要當郭淮峋的女朋友，是各個有機會。」
　　「什麼意思？」我對最後那句不明白。
　　「只要女生主動向他告白，他幾乎都會答應與對方交往。不過前提必須是他單身的情況下，另外，不管交往過程多麼甜蜜，一個月時間一到，他會向對方提分手。也許是他當王子當得稱職，女生雖然傷心，卻都沒人分手後和他糾纏不清。」
　　我哼笑，「一個月換一次女友，一年不就換了十二個，我看班上女生幾乎都和他交往過了吧。」
　　什麼王子？根本是沒節操的爛人。
　　「是啊，我算過，不加這一次和郭淮峋交往的女生，全班只剩下五個女生暫時還不是他的『前女友』。」
　　我哈幾聲笑，「那他不應該叫王子，用千人斬這句話形容他比較貼切。」
　　髒人因為我的話笑出聲。「你喔……」
　　「感謝程以犽同學的抬愛，幫我取了個綽號。」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我好大一跳，尋聲回頭，見郭淮峋一臉微笑地站在我和髒人身後，不知道聽進多少我們的對話。再往旁邊一瞧，與他常混在一塊的兩位死黨也一旁──李彥盛及張柏人。
　　眼睛頓時一亮，哇！我眼裡的極品，秀色可餐吶……
　　驀然的，一股力量將我的頭轉回，郭淮峋的臉距離我不到十公分，「沒禮貌的新同學，我和你說話，你看哪？」
　　我用力揮開頭頂上的掌，嘴裡不服輸回道：「我哪兒都看，就是不看千人斬，萬一看了眼睛長梅毒怎麼辦？」
　　「真有趣，每次和你講話都有爆點，又是千人斬又是梅毒的，不過顯然程以犽同學國中的健康教育學得不好，梅毒是經由傷口接觸、黏膜、體液以及性行為途徑感染，可沒包括空氣感染，何況……」他往我耳邊湊近，輕喃，「我有梅毒你又知道了？嗯？」語畢，他竟往我耳畔吹氣，溫熱氣息輕撫而過，我忍不住哆嗦。
　　我立馬捂住耳朵，嚇得退後兩步，直瞪著他。
　　又來了！混帳東西！
　　「呵呵。」他掩唇而笑。「每次逗你都覺得很好玩。」
　　……真他喵的。
　　「又在心裡學貓叫了？」
　　喵的！
　　「你、你……」我手指指著他，因為氣憤不停抖動。
　　「程以犽，忍住、忍住，你要是在這裡鬧事教官會過來關心的。」一旁的髒人勸說，要我息怒。
　　硍，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大謀，老子忍了！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還有三年能報仇，不差這一時半刻，等改天逮到機會再揍郭淮峋，給他一點教訓。
　　我狠瞪郭淮峋一眼後，抓了髒人回教室。

　　隔天中午，我躲在頂樓摸魚抽根菸時，恰好郭淮峋也上頂樓。
　　我把菸踩熄，「郭淮峋，我要跟你下戰帖！」
　　「戰帖？」他一愣，隨即露出笑，「好啊，你說，要比什麼？」
　　哼哼哼，我自信十足地抬頭，「籃、球！」
　　國中時曾經是校隊，雖然個子小，不過動作敏捷，加上跑得快，在場上穿梭自如，校隊代表學校出賽時曾奪下國中組冠軍。我偶爾會到家裡附近的籃球場和人組隊玩鬥牛，所以籃球之於我，根本是勝券在握。
　　郭淮峋笑著說好，順道約了時間地點。
　　我看著他的笑，心裡冷哼：再笑再笑，到時候老子精湛的球技嚇得你屁股尿流，笑也笑不出來！
　　＃＃＃
　　星期六下午一點，豔陽正烈，我和郭淮峋約在站前廣場，才剛搬來到Ｔ市，對附近的街道還不算挺熟悉，連Ｔ市哪裡有籃球場也不曉得。碰面後，郭淮峋說他知道個好去處，而且隱密，很少人去打球不怕被搶場地。
　　我跟隨他的腳步，坐上公車，這條公車路線似乎是通往山上，窗外旁的景色從林立大樓漸轉變成綠鬱樹林，我扯了扯身旁的他：「你到底要去哪？」
　　「籃球場啊。」
　　「籃球場哪有在山上的！」唬爛他這個鄉巴佬嗎？
　　「快到了，你再忍一下。」
　　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沒事把他帶來山上幹嘛？我就不信市區沒籃球場，要不學校裡也有場地，不必大費周章坐公車到山區。
　　「喂，郭淮峋……」
　　「你怕我對你先姦後殺啊？」他一語道破我內心的害怕。
　　我挺起胸膛，欲蓋彌彰地反駁：「誰、誰怕你了，別看我這樣，我可是跆拳道黑帶！」
　　「哦──」他拖長尾音，「跆拳道啊，我真害怕呢。」臉上又是掛著令人討厭的嘲弄笑容。
　　我想我和這傢伙肯定是八字不對盤，第一回碰頭就讓我如此深恨痛絕，他郭淮峋是第一人，偏偏他又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性向的人。
　　喵的，我那時候沒事大嘴巴做啥？硍硍硍！
　　「到了，下車吧。」他率先起身。
　　「欸，等我……」我幹緊跟在後頭。
　　下公車後，徒步走了一小段山路，附近幾乎沒有住宅，山路兩旁一面緊臨峭壁山崖，一面是道路護欄。我和郭淮峋步行二十分鐘，山路陡峭難行，沒多久我的小腿開始發痠。
　　「到了沒？腳很痠。」
　　「再一下子。」
　　「喂，我剛十分鐘前問你，你也是這樣回答我，到底還要走多久？」我惱了，感覺自己像個白痴被他一路拉著走。
　　他停下腳步，說：「到了。」
　　眼前並非一座籃球場，而是一幢豪華別墅，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住的房子。我哼笑，「籃球場呢？」
　　「我帶你去。」他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有點熱，冒著汗水，手掌黏答答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跳跳好快，想把他的手甩掉，但又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我抬頭看個頭比我高的郭淮峋，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目眩。
　　順著圍牆走，幾分鐘後，他放開我的手蹲下身體撥開花叢，指著圍牆底下的小洞，說：「鑽進去就到了。」
　　重歸自由的手有點發涼，我把手伸到背後抹去溼淋淋的汗漬，心裡的酥麻卻還停留著。
　　「發愣幹嘛，快鑽進去。」他推推我。
　　喵的，叫我鑽叫鑽啊。在心裡不滿地犯嘀咕，手邊動作卻是麻利地彎下身，用難看的狗爬式鑽入不到半公尺大小的洞裡。
　　鑽過牆面，一牆之隔，景色差距甚大，踩在腳上的草皮綠色如茵，果然是有錢人的房子，才能如此氣派，我想這裡肯定也有游泳池。
　　郭淮峋也鑽過來，拍拍長褲膝蓋的髒汙。
　　「球場呢？」我用著跩跩的口氣問他。
　　「跟我走。」他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跟在他身後。郭淮峋光明大大的從房子前門繞到屋後，熟悉得彷彿在走自家花園，我倒是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瞧西看。
　　「這裡沒人住嗎？」從剛才到現在，似乎沒發現人的蹤跡，可若是空屋，花草樹叢不會修剪得如此整齊。
　　「他們一家人出國玩去了。」他走在我前頭，說。
　　「你怎麼知道？」我反問他。
　　「這裡是我爸的朋友住的地方，我常來。」
　　「哦──」我拉長聲音，難怪他會知道牆角有花叢掩蓋住的狗洞。
　　「籃球場到了。」他停下腳步，我正晃著腦袋觀望周圍景色，要不是及時煞車得快，現在肯定撞上他的背。
　　果真是座籃球場，左右兩邊各有籃框架，大小規模與比賽場地一樣。
　　我從後背包內拿出籃球，籃球落在地面發出啪啪的聲響。
　　「先說好比賽規格跟勝負，免得到時候有人反悔不認帳。」
　　他心有戚戚焉地點頭，「沒錯。」
　　喵的，他那副樣子，彷彿輸了會反悔的人是我，硍，我做人一向願賭服輸，就算他能嘲笑、能貶低我的個性，但絕對不能汙衊我的人格。
　　士可殺不可辱，為了這口氣，老子拚了。
　　「哼，說大話只能趁現在了。比整場還是半場？」
　　「半場好了，整場的話我怕有人體力差跑不動。」他涼涼地說。
　　……忍住，忍住。
　　深吸氣，「一球一分，五分算一場，三場定勝負？」
　　「ＯＫ。」他回答得爽快。
　　「另外，如果我贏的話，我要你讓我揍一拳，另外答應我不准洩漏我和你說的那件事。」
　　「那如果我贏呢？」
　　我揚起頭看他，「你想要什麼？」
　　「……嗯，暫時沒想到，等比完再說。」
　　「好。」就不信你能贏得過曾經是校隊的我。
　　我拿起籃球，運球自如在指尖跳動。
　　哼，郭淮峋，準備向我哭爹喊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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