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182 天 [LV.7]常住居民III - 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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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4) 鸡蛋( 5) |
作者:蒔舞
出版日期: 2012/02/21
ISBN书码: 9789862961872
| 文案:
从拋弃的过往捎来一封求救的信,
让温六忆起曾经对女孩的诺言,
回到沧州的目的是為了要帮助唯一的亲人,
怎麼也没想到会惹上这一号人物──
第一次见面,玉天晴替他从其他寻芳客手中解围,
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
每一次见面他们总是有或多或少的身体接触!
玉天晴身上那熟悉且温暖的香气令他无法忘怀;
就如同那个玩笑似的吻,就算他想,也很难忘记……
但,当他们终於度过一切难关之后,
才发现他们之间的阻碍竟然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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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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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腊月初一,沧州城内,天冷得像是连空气都凝结住,一个无月的夜晚。
三更刚过,一片寂静的城裡,只有北边的花街恰恰相反,数百盏灯笼高掛,映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歌妓甜美的嗓音才刚开唱,来客欢闹的人声鼎沸,正是一片热闹滚滚。
他穿著一袭黑衣轻巧地翻上屋顶,避开另一头的光源,踩著屋瓦飞快地滑过屋梁,接著一个翻身,像隻燕子般侧身从扇窄小的窗跳进一间漆黑的屋裡。
一进屋他就觉得不对,裡头有人。
对方动作很快,马上便朝他袭来,他双眉一拧从容的侧身闪过。
在窄小的房裡过了几招,双方都像在试探而没有下重手,幽暗无光的屋裡他只看见对方那双锐利明亮的眼。一个回身,他抬腿扫向对方。
那人俐落闪过反手一击,他朝后退了二步撞著身边的茶几,上头一个花瓶摇摇晃晃就要落下,他赶忙伸手扶住那个花瓶,却见那人同时动作极快的稳住那张茶几。
双方对看一眼,见花瓶稳住,各退了一步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不知道对方在这裡找什麼,不过他猜跟他找的不一样,於是他轻声开口。「我想你要找的东西肯定跟我要的不同,何不各取所需?」
那个人一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语调低沉轻缓,「你又知道我找的东西跟你不同?」
「我就是知道,我并不想在这裡找麻烦,阁下也不想吧?」他直直地盯著那双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杏眼,微微瞇起的模样有点像在嘲讽人,但打量著自己的时候又锐气逼人。
两人尚在忖度对方来歷时,突然有人声和脚步声接近,一道光闪过,他们俩连忙蹲了下来,但烛火还是抓住了那瞬间窜过的人影。
「什麼人!」
他拧起眉同时跃上屋梁,那人慢他一步,只得退了几步到宽大的书架边,这麼小的房间要藏身实在很难,他想那人大约是还防著自己才没跟著上梁。
没有思考多久,他飞身从梁边小窗滑了出去,故意弄出些声响,跃上屋顶后迅速的离开。
「有贼!在屋顶上!快追!!」
吵闹的嚷叫此起彼落,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追著夜行者的踪跡逐渐远去。
等到周围完全安静之后,隐身在书架边的人影方自暗处走出,若有所思的抬头望著空盪盪的屋梁,然后如同他来时一般,安静迅速的开门离开。
【第一回】
双艳楼,沧州城内名气最响的酒楼,也是城北最大的妓院,每晚当红的歌女戚小苑出来献唱的时候,正是城北花街热闹的巔峰。
花街上有八座酒楼、三座妓院和六间歌楼,但没有一间像双艳楼这样受欢迎。
双艳楼最受欢迎的当然是楼裡双艳,但那并非指楼裡当红的歌女戚小苑和第一名妓桑月嵐,而是双艳楼老闆花秋水、花凝露兄妹。
花秋水虽然是男儿身,却比女人还要柔媚,优雅美丽的身段没有男人抵挡得住;而花凝露天生交际手腕高明,做起生意那精明干练、手段狠辣的程度无人能及。在他们来到城裡的第一年,就让花街裡十八家妓院收掉三分之一,而今花街上除了他们,只剩下二家妓院而已。
传说花家兄妹在花街裡无往不利,是因為他们有个有力的靠山。
就是三王爷大世子宋晋德。
宋晋德也从不隐瞒行跡,每月二次必定走进双艳楼,不过他从不在包厢裡听歌,也不打大厅过,只进花家兄妹所住的小楼。
因此,不用说宵小盗贼,就算是官府也不敢找双艳楼的麻烦。
「你听说没?昨晚楼裡遭贼呢。」
「是呀,哪来不要命的无头贼,也不先打听打听双艳楼是什麼地方。」
「听说衙门裡能派的人都派了呢。」
「可是人不是给跑了吗?」
「是呀,这也真是奇了。」
他把盘上端的茶添在几个閒聊的客人已然空掉的杯裡,俐落的把桌上散落的瓜子花生壳给收拾乾净。
「欸?你新来的?」其中一个眨眨眼。
他抬头朝客人笑著,圆润的双眼和开朗可爱的笑容十分讨喜,「来一个多月了,大爷您月初来也是我收的桌,您是贵人多忘事。」
「欸~不会吧,这麼可爱的脸我怎麼可能会忘记。」那个客人涎脸笑著,伸手就想朝他脸上摸去。
他连忙退了一步,不远处的年长姑娘赶忙衝了过来,笑著轻推了那人一把,「哎唷~李爷您又来了,想动手要上楼您忘了吶,一楼的孩子们都是给您收桌倒茶的,不能摸。」
「欸、就准妳摸我,不准我摸别人呀。」那人笑著也回推了她一把。
她挑起眉来笑了笑,「我老姑娘了给你吃吃豆腐就睁隻眼闭隻眼囉,不过李爷你可知道规矩的。」
「当然当然,我当然不敢坏楼裡规矩。」那人怔了怔赶忙陪笑,转头看向他,「你可别介意呀,我不是有意的。」
「当然,我知道李爷跟我开玩笑的。」他笑著回头拉了拉那姑娘的衣袖,「不要紧的小蓉姐。」
「瞧我们玉衡多懂事,李爷您可别再欺负他了。」被唤小蓉的姑娘朝客人笑笑。
趁著客人和小蓉调笑的时候,他吐吐舌头回身离开,才一旋身刚巧有人突然转了方向让他差点撞上,身子一个不稳,也没忘记他扮演的是迷糊的个性,顺著便要摔在地上。
让他撞著的人却一把扶住他,一手还稳稳拖住他差点摔在地上的茶盘,连茶水都没掉上一滴。
连忙站稳了脚步,他抬头一看,昨夜那双锐利而明亮的杏眼正盯著他看,他心底一惊,看得出来对方也认出他来了。
「玉衡!!你真是的,一天要摔几次呀!。」小蓉连忙衝了过来。
「对、对不起。」他接过茶盘,看似慌张的连忙道歉。
「玉公子,真是抱歉,玉衡刚来没有多久,还不太熟练,您快请上二楼,小苑姑娘等著给您献唱呢。」小蓉陪笑著。
那人挑眉笑了起来,伸手捉住他的下巴,把那张圆润可爱的脸抬起来,声调就如同昨晚一般的轻缓,「哪来这麼可爱的孩子,不如我带他上楼吧?」
「玉公子!一楼的孩子不卖的,您是新客大概不晓得,楼裡有规矩的。」小蓉连忙把他一把扯回身后,见到那人身后走来的熟客,她接著开口。「王老爷会好好跟您解说的。」
王老爷挺著发福的肚子走过来,笑著拍拍那人的肩,「是呀,玉贤姪,一楼的孩子不卖的,这孩子也不过一般清秀,上楼去你想要什麼样的都有,我们走吧。」
那人跟著王老爷离开,走没几步回头又望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对视没有多久,他马上温顺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小蓉叹了口气叉起手臂盯著他,「你呀,到厨房去帮忙好了,在这裡尽是招人注目。」
他无辜的眨眨眼睛,「小蓉姐对不起。」
小蓉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算了,你去后面帮忙吧,小心别被喝醉的客人缠上了。」
「我知道。」他笑著,端著茶盘朝后头跑去,心裡却觉得有些困扰。他在楼面帮忙比较可以听到客人们的閒谈,得到的讯息也会多一点,昨夜没找到他要的东西,看来过几天得再夜访一次了。
想起刚刚那人,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来歷,不过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倒也不必太在意,他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好回家。
老大一定很担心……
悄悄叹了口气,虽说是化名,但石玉衡确是父母给他取的名字。
想起京城的家人们,温六就觉得有些消沉。
从跨进沧州地界开始,他就吩咐下头不要透露自己行踪,也传话请慕容云飞不必担心,也不要找他,他解决了事情自然会回家。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总是不想让这些过去的事牵扯到他现在的家人。
来到这裡已经一个多月,虽然来时乍听他堂妹的说法,她的困难似乎是件简单的事,实际上探查过后才发现,在沧州城裡扯上双艳楼,再简单的事也会变难。
於是他才混进来探查地形,找时机下手。
不过身处妓院果然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大概是老闆花秋水的关係,这裡好男色的客人非常多,虽然大多是衝著花秋水来的,但能让他敬上一杯酒就算了不起了,更何况是想招他过夜,因此楼裡卖身的男孩也不比女孩少。
而且双艳楼有得是规矩,一楼是喝酒喝茶听曲閒聊的地方,抬头就可以远望著二楼的鶯鶯燕燕们,位置好的话还可以看见戚小苑為有钱老爷们献唱,故而没有钱招妓、只能喝杯酒啃啃瓜子的客人还是比一般茶楼酒楼的客人来得多。
也幸好有这些规矩,不然他初来的第三天就想杀人了。
温六撇撇嘴角,在京裡的时候不特别觉得自己长相引人注目,在这裡不知道為什麼到处都有人伸手就想摸他一把。
这要是在京裡,他老大不一剑砍了那隻手才怪,他边想著慕容云飞来安慰自己,一边也想到在京裡的时候,长孙倚风三不五时就会上温家来晃晃,站在他身边任何人看起来都不太起眼也是真的……
「唷~那不是玉衡吗?」
温六抬起头,看见朝自己面前走来的人,皱起了眉头。这就是打他来这裡第三天起,就盯著他不放的客人。
温六停下脚步,这儿是通往厨房的路,并不是客人会常经过的地方,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站在这裡等自己,还是刚巧路过,他不动声色的陪笑。「刘公子。」
「真巧,在这裡碰到你了,怎麼样,开个价吧?今晚陪陪我?」刘公子笑著朝他走近。
温六也只是保持笑容,「刘老爷,上回我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卖的,小蓉姐也跟您说很多次了不是?」
「小蓉说的又怎麼算数,你也是家裡要用钱才来这裡工作的吧?陪公子我睡一次就够你几个月工钱了,多划算。」刘公子笑著又朝他走近一步,「我也好声好气跟你说好多次了,再不肯就不要怪我没给你面子,想在这裡工作下去,也得客人满意才行。」
温六没有回答,想著怎麼应付比较好。说实话他是很想好好教训这个败类,但又不想自己一个多月来的行动泡汤。
刘公子见他低头不语,以為自己的恐吓有效果,得意的朝他走近,伸手按住他的肩,「跟我没什麼不好的,我会常常来看你,你想要什麼都没问题。」
说著手就滑到他手臂上,温六皱起眉,正想甩开他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说这孩子不接客的吗?难不成是不想接我这个客人?别的客人就行?」
那声音温六可还记得,他回头看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迟疑了会儿便没有动作。
「刘公子,我说好多次玉衡不接客的。」小蓉铁青著脸,勉强维持住笑容,快步走过去把温六给扯了回来。
「欸,我开开玩笑嘛。」刘公子笑了笑,看著坏他好事的人,「这位是?」
小蓉挑起眉来开口,「刘公子大概没见过,这位是玉公子,是从庆州来的,王老爷的客人。」
她特地把庆州来的,跟王老爷的客人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果然刘公子的立刻改了神态表情。
王老爷是沧州首富,他的布庄生意遍布六个省份,家财万贯还不足以形容他,但这样富有的人,却比不上庆州的传奇——玉家。
玉家开的是钱庄,他们的生意广及京城以外三十二个省份,每个城裡几乎都有玉家的钱庄。此外玉家还经营古董买卖、药行、鏢局跟船运,能这样做生意的商人,天底下除了玉家还数不出第二个。
因此从庆州来,又姓玉,还是王老爷的客人,那此人绝对非同小可。
刘公子马上换了个诚恳的笑脸想要自我介绍,「玉公子,在下……」
他话没说完,那位玉公子已经朝温六开了口,「真的不卖?」
温六望了他半晌,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玩笑,最后只摇摇头没再开口。
「真可惜。」玉公子笑笑,转身的时候又开了口,「不过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手的。」
说完,看了那位刘公子一眼,然后离开。
小蓉看来像是鬆了口气,瞪了刘公子一眼,「刘公子,大厅要往右边走。」
刘公子只能摸摸鼻子走人,玉公子临走前那句话表示他不会放手,而凭自己想跟玉家人抢是难上加难,再捨不得也得放弃了……
刘公子边想边万分惋惜的离开。
「你呀,连到厨房帮忙都有事!」小蓉用力的在温六脸上捏了一把。
「痛痛痛……」温六忙摀住脸,一脸无辜的回答,「我怎麼知道刘公子会在这裡堵我……」
小蓉忍不住叹了口气,楼裡的男孩每个都学著楼主花秋水妖媚入骨,这孩子却生得一张无辜可爱又特别清秀的脸,一双眼睛就像小动物一样的灵巧清澈,自然在这些男孩裡特别脱出,又引人注目。「你之后见到玉公子就避一下知道吗?」
「嗯。」温六乖巧的点点头,「那位玉公子是?」
小蓉叉著手臂有点无奈的回答,「知道庆州首富的玉家吧?那位是玉家排行老七,最小的公子玉天晴。」
「喔……」温六点点头,这位玉天晴和他得到的情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加上他昨晚的举动……若不是為了好玩,就是替他四哥查案吧。
他四哥是新任巡按御史玉天放,青天监的设立和他在后大力推动有相当大的关联。
而且他曾经听说过,其实玉天晴跟席沉玉是至交好友,虽然他没去证实过,不过也许玉天晴来到这裡,是跟青天监有所关连,也或许他并不是真的玉天晴。
「真不知道是玉公子麻烦些还是刘公子麻烦些……不过刚刚要不是玉公子突然叫我陪他出来逛逛,你就危险了,我刚还在想这厨房小路有什麼好逛的。」小蓉撇撇嘴角,「总之,没事你就待在厨房吧,再有麻烦的话我要叫你蒙面工作了。」小蓉叉著腰轻敲了下他的头。
「知道了。」温六改摀著头,想起慕容云飞也常常这样敲他的头,虽然脸上的神情有时是不耐烦,有时又像是很火大,但敲他的时候从来都没用力过。
温六很开心似的笑著,「小蓉姐,我去忙了。」
「嗯,去吧,小心点。」小蓉看著他的笑脸也笑了起来,这孩子总是有让人愉快的本领,像极她早夭的弟弟,因此她也特别照顾他。
温六跑过转角,确定小蓉已经离开后,他停下脚步悄悄贴在转角处抬头往上看,二楼摇曳的灯光和人影映照在窗上,只有一扇窗是开著的,而玉天晴正百般无聊的撑著下顎往外看。
温六把头缩回来,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走进厨房裡,边帮忙边思考下一步该怎麼办。
※
从热闹的花街走出,隔几条巷子就可以走到城北老街。老街是花街崛起之前城北最热闹的地方,因為这裡有座凤鸣楼,桑月嵐原本是这裡的招牌,但在双艳楼开张之后,桑月嵐收起她迎客的艳丽笑容,离开了凤鸣楼转投双艳楼。来客不在意她在双艳楼裡冷若冰霜的面容,反而争相上门来看这位冰山美人。
有人说桑月嵐无情无义,但也有人说她是由於被凤鸣楼的老闆杜无悔给伤透了心。但总之閒话只是閒话,桑月嵐在双艳楼成了第一名妓,而失去她的凤鸣楼却还是存活了下来,成為双艳楼魔掌下最后存活的二家妓院之一。
天色将亮未亮、尚未日出的清早,温六从双艳楼离开,慢慢走在路上,确定四下无人才闪进了老街,七弯八拐的走进了凤鸣楼的后门。
「什麼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
「燕大哥,是我。」温六连忙出声,避免他才进门就被燕青给劈了。
燕青把已经搭在刀上的手给放下,放缓了声调,「回来了。」
「嗯,前头还没休息?」温六把门拴好,看见楼裡似乎还亮著灯。
「嗯,无悔还忙著。」燕青看著他把门拴好,一起走进屋内。「先吃点东西吧,宛梅做了菜,跟小蓝在等你。」
「嗯。」温六朝燕青一笑,看著他从楼裡去,想他是要去找杜无悔,便自己走到后屋去找他堂妹石宛梅。
算算时间,他从京城离开到这裡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沧州也待了一个月,他很少离开京城这麼久,更何况是在与家人不通音信的状况下,不禁轻叹了口气,没离开过还真不知道他这麼恋家……而自已究竟从什麼时候开始把温府当成家,也已经记不得了。
「玉衡大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温六回过神,看见石宛梅的笑脸,也笑著迎上。
在餐桌边坐下,燕青的弟弟燕蓝已经坐在那裡喝汤,见他进来只望了他一眼,也没跟他搭话。温六早已习惯他的态度,也不会特意去跟他交谈。
虽然燕蓝跟他堂妹已经论及婚嫁,但是燕蓝并没有因此对自己亲切一点,他的态度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是想躲避些什麼。
温六看得出来,他一见到燕青就知道了,但他没有就此多问,只稍微问了堂妹燕家兄弟的家世来歷,一个做大哥该问的。
他堂妹只说燕家兄弟是十年前杜无悔在街上收留的,就像她一样是没家的孩子。
温六想燕蓝是觉得自己认出了他大哥所以心有敌意,但说实话他来这裡也不是為了燕家兄弟,他现在是石玉衡不是温六,他就算认得燕青也会装做不认得。
於是他没有理会燕蓝的态度,也没有多问一句有关他们的事,只要燕蓝对他堂妹好就行了。
温六接过石宛梅给他盛的饭,默默的跟燕蓝一起吃饭。这裡和乐融融的感觉,倒也像一个家。
只是不是他的。
温六咬著筷子轻叹了口气。
「玉衡大哥,很难吃吗?」石宛梅见他叹气,担心的开口。
「啊?没有没有,很好吃。」温六连忙拿出灿烂的笑容,「想妳小时候只会拿泥巴做肉丸给我吃而已,现在居然菜烧得这麼好。」
石宛梅脸红了红,「玉衡大哥才是,居然骗我说真的吃了,害我吓得要命。」
温六笑著挟了满筷子的菜,「谁让妳说我不吃妳就要哭的。」
「这麼久的事,别拿来笑话我了。」石宛梅嘟起嘴,把布好菜的餐盘端起。「我送饭给杜叔跟燕大哥。」
「我来吧,妳先吃饭。」燕蓝像是等到机会似的马上站了起来,接过她手上的菜盘,朝她笑笑便走向前楼。
石宛梅看著燕蓝,也叹了口气,回头看著温六,脸上写满了歉疚,「玉衡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蓝哥為什麼会这样,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别介意,人都有合跟不合的,他不喜欢我无所谓,喜欢妳就好了。」温六不在意的回答,顺便取笑了一下石宛梅。
「……我、我去盛饭……」石宛梅红了脸,拿著饭桶就跑进厨房。
餐桌上又剩下他一个人,温六边吃边想著那个玉天晴,虽然他老大说过不要管青天监的事,但是在百里外的自己却遇上了也许跟青天监有关的玉天晴……
该怎麼应付比较好呢……
他感觉得出来对方没有敌意,虽然不知道那人在想什麼,不过……也不像个坏人。
这句话如果由别人说来也许过於天真,但若是从温六口中说出来的,闻者莫不信个七、八成。
他从小在龙蛇杂处的地方生长,十来岁的孩子就一个人在外流浪,能保持这样善良温和的个性已实在不简单,也许是看的人多了,他对於人的感觉特别灵敏,对方有没有敌意,是不是在隐瞒什麼,有什麼话没说,是不是在说谎,有没有恶意等等,一向可以感觉出来。
当然不是全部人,当他完全信任这个人的时候,便不会特地去在意,因此被慕容云飞骗了好几次……
想起慕容云飞不告而别的那二年,温六又有些低落起来。进了温府之后,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慕容云飞,那种感觉就像他当年突然发现他爹娘不在了的时候,难过不已的情绪。
即使知道慕容云飞会回来,但是那种被丢下的感觉是他永远也不想再尝试第二遍的滋味。
而石宛梅看著温六的神情,也悄悄的担心了起来。虽然温六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满脸笑容,她还是可以察觉得到他情绪的低落。
儘管寄了那封信,她却没有期望跟她分开那麼久的堂哥真的会回来帮她。
她还记得她爹娘当年是怎麼散尽她大伯的遗產,再逼走已经无依无靠的堂哥,而他那年才八岁。
他却从来没记恨过,带著一份和他爹相同的骨气,什麼也没带的离开了她家。
她记得他走的那天,她悄悄跟著跑了出去,哭著送他送过一条街。那麼冷的天他却只惦记她著凉,笑著要她快些回家。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过什麼样的生活,但他却还时时记得她,三不五时带点小玩意儿和点心悄悄的回来看她,
这样过了三年,有一天他来的时候,说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他要到京城去,大概没有机会像这样再来看她,但她往后要是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说,只要写信交给城尾卖药的王老伯就好。
她偷偷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塞给他,心裡再不捨也没有叫他别走,她看得出堂哥说要去京城时,脸上那种开心又期待的神情。
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也许是报应,隔年她爹娘就接连染上重病过世,家裡早就没剩下什麼值钱的东西,她卖了所有能卖的给她爹娘下葬,所幸没有需要卖掉自己。下葬了她爹娘后,她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她觉得那是报应,她不能去依靠她那被赶走的堂哥。
在街上流浪了半个月后,她被凤鸣楼的杜无悔给发现了,收留了她在楼裡,也没逼她去楼裡工作。但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替杜无悔做饭清扫,一晃眼竟也已经十多年。她把杜无悔当成父亲一样,杜无悔也比她父亲更要关心、照顾她。
比起楼裡那些不得不卖身挣钱的姑娘,她觉得自己的命已经非常好了,先有那麼关心她的堂兄,接著遇到了杜无悔,再来是燕蓝,她觉得人生别无所求,只要能这样平凡过日子就好。
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连繫过她堂兄,就算在桑月嵐负气离开、楼裡几乎经营不下去的那时,他们也撑过来了,没有想到桑月嵐离开半年后,双艳楼的花凝露带著凤鸣楼的地契过来,要求她们在今年内结束楼裡的生意,她要剷平凤鸣楼另起新楼。一向迷糊的杜无悔才发现桑月嵐离开时,也带走了凤鸣楼的地契。
不只凤鸣楼,整条老街的店铺都被逼得能搬的搬能走的走,不止生意经营不下去,连住都住得不安稳,每天总有几户会莫名其妙出事。衝著这条街上有燕青在,白天倒不敢太过分,晚上凤鸣楼做生意的时候,燕青不能离开楼裡,其他处就会有人不得安寧,最后忍不下去的只好选择离开。
燕青知道地契在花凝露手上后,气得要带刀上门理论,却被杜无悔给拦了下来,只笑说这一切都是命。
而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麼办,却在这时突然想起她那个离开多年的堂哥,当年对她说的那句话。
『宛梅,妳要是有任何困难,儘管告诉我,不论再怎麼艰难我都会回来帮妳。』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会在这个时候才想要他的帮助,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到她的信,毕竟过了这麼久都杳无音讯。
但她还是提笔写下简单的字句,也没有说明原由,只说希望他帮她。
他来不来都是命,就像杜无悔常说的,她不强求。
隔了三个月后,杜无悔已经无视燕青每天在身后的咆哮準备打包搬家,考虑卖掉些家產好发给姑娘们,让她们总还有些依靠。但就在某天深夜有人来敲门,她以為是喝醉的客人,还是哪个姑娘忘了东西。
开了门,那张像是熟悉却又很陌生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宛梅,妳长大了,是个漂亮姑娘了。』
她怔怔的望著那双依然圆润清澈的眼睛,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顾不得其他事,拉著她十多年未见的堂哥哭了起来,把她所有的担心和恐惧一股脑儿的发洩。
他只是轻拍著她的肩说,『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裡了。』
「宛梅?妳怎麼了?」
「啊?」石宛梅回过神来,温六一脸担心的望著她,她连忙笑著把一直端在手上的饭桶放下来,回过身才悄悄拭去差点掉下来的眼泪。「没什麼,想事情想出神了。」
温六静静的望著她半晌,用著温和而坚定的语气开口。「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她回头看著堂哥面对自己总是会展现的笑容,觉得眼泪又要掉下来,她只是忍著不要让他担心,「嗯……我……我真的很高兴你会来……」
温六笑著,「我也很高兴我来了,知道妳在这裡过得好,我可以放心了。」
「嗯。」石宛梅红了眼眶却是笑著,「我过得很好。」
他们相视而笑,十多年来曾有过的牵掛、担忧、不安和愧疚,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童年愉快的回忆与欢笑。
虽然很想念京城的一切,但此时温六真的很庆幸他选择来帮她,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觉得,他终於可以放下石玉衡的一切了。
※
之后,约莫过了十天。
温六几乎每天都见得到玉天晴上门来,虽然他不知道玉天晴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决定不要多管,能避就避以免多生事端。
只是他也感觉得到在楼裡穿梭的时候,玉天晴的视线会跟著他,像是在观察自己。多亏玉天晴那天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帮了他一手,平常没事想摸他一把的人现在都收手了,那个烦人的刘公子也不再来缠他,看来只要提起玉家,大部分的人还是会敬而远之。
虽然在府裡的时候,他听温书吟说过跟玉家老三有点交情,但是他并不想在这裡攀关係。他既然回到这裡,捡回了他石玉衡的名字,就不想动用温府的力量。他不愿让这个名字跟温府扯上关係,当初去到京城进了温府时,他便决定要拋弃过去的一切,当石玉衡已经死去。他老大愿意让他回来帮宛梅他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他绝不会拿温府的关係来解决这件事,更何况在这裡牵扯到温府,也只是摃上三王爷世子而已。
听过石宛梅边拭著眼泪,边把烦恼的问题告诉自己,他才发现石宛梅在自己离开后并不是过得那麼好,这让他觉得既心疼又愧疚,而在和杜无悔及燕家兄弟相处几天之后,他总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石宛梅已经有家了。
这让他觉得只要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之后,自己立即可以安心的回京,於是他思考了几天,又和燕青商量过,决定用石玉衡最拿手的技巧。
他去偷。
在遇见温清玉之前,他的确是靠这行过活的,他爹石晓星是个神偷,这还是他到了温府之后才发现他爹居然不是在吹牛,的的确确是个神偷。
从小他爹就会教他怎麼不知不觉的从对方身上扒走东西,他们父子俩常常上街去练习,扒走之后再放回去,通常要不知不觉的放回去才是困难。
他们家虽然是靠他爹当贼生活的,但他爹总说自己是个有格调的神偷,他专偷珍奇的宝贝和古董、珠宝、字画等等,教他扒东西只是好玩。
他爹也常说能神不知鬼不觉得从别人身上扒走东西,是门了不起的技术。
而他叔叔总以為他爹很会做生意,三番二次哀求他爹带他一起去做生意,天知道他爹对经商一窍不通。
温六甩甩头,把他爹的事给甩出脑子裡,自从回到沧州后,总三不五时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端酒送进厢房,低头退出时,趁四下无人而厢房裡正欢闹著,悄悄地闪进另一条迴廊,走进无人的厢房裡。
这个月来他已经搜过七、八个房间,除了十天前意外碰上玉天晴那次以外,至今还没被人发现过。
他最早就探过桑月嵐和花凝露的阁楼,但是一无所获,他想地契也许真的已让桑月嵐白白送给了花凝露。
奇怪的是花凝露的阁楼裡什麼都没有,没有任何重要的文件或是帐目、收据。在一、二楼都有她办事的书房和存放帐目收据的帐房,即使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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