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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24出版】《皇朝风云起(妻来运转卷二)》作者:唐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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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8 07:15: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shunong17 于 2013-4-25 18:57 编辑



书名:《妻来运转》卷二‧皇朝风云起
作者:唐薇薇
系列:蓝海E4402
出版社:蓝海文化
出版日期:2013年04月24日

【文案】

这年头不仅牛仔很忙,公公会偏头痛,沈棠也忙得头很痛,
才刚躲过了埋伏,没想到迎来的是更加险恶的阴谋,
一场青凤楼庆祝乞巧节的美事,活生生变成了鸿门宴,
她也因听见有人意图暗杀太子并嫁祸给三皇子赵慕而身陷险境,
好不容易有人出手相助,没想到又是那个风流鬼赵誉,
而且什么人玩什么把戏,色胚救人的手段果然就比较下……不入流!
他居然假装当众与她调情索吻,好将她藏起不教人发现,
做出这种有损闺誉的事,害她连想郑重谢谢他都觉得尴尬,
唉,罢了,反正眼下三皇子与太子的夺位之战浮上台面,
侯府又因父亲续娶刁蛮郡主而一团乱,朝局动荡、后宅汹涌的情势,
让她也没时间与赵誉勾勾缠……话是这样说,事情却不尽然如此,
他竟在与她弟沈榕出游射猎时,于山豹攻击中舍身救了弟弟,
让她于公于私都有愧,只好亲自担负起为他疗伤、换药的工作,
又因着某种她也不明白的情绪,假装不知情地纵容他装疼撒娇……

【试阅】

  第三十四章 回护桔梗

  安远侯重病,一连半月缺席朝会,令朝野震惊。

  因着这段时间安远侯府的风波不断,有好事者便断言安远侯府失去了最合适的继承人,如今的世子无为平庸,若是安远侯一病不起,沈氏必将一蹶不振。

  与此同时,皇帝接连下了数道赐婚的圣旨,定国公府的嫡次女被选为太子正妃,泰安侯家嫡长女被选为太子良媛,威北侯的嫡长女则占了太子良娣的位分。

  而赵翩翩与定国公世子罗渠的婚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但沈棠得知这消息却忍不住讥笑两声,赵厚果然好算计,定国公府出了一位太子正妃,是断然不肯再与沈泠结盟了,沈泠将赵翩翩嫁过去不只不能结盟,还平白的多了几分箝制。

  这同时也意味着,赵翩翩未来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碧痕撩开珠帘,蹑手蹑脚地走进房,见沈棠倚在窗口的美人榻上想心事便静静地侍立一旁。

  沈棠浅浅一笑,「回来了?」

  碧痕点了点头,「我已经使了人将绵雨从花楼赎出来,将她安置到碧螺巷那个小院子里。」

  碧螺巷的小院是方氏的陪嫁,当时方明轩将沈棠姊弟从安远侯府带回淮南时也一并将方氏的嫁妆带走,等沈棠稍微大了一些,才将这些产业都悉数交还给她。

  沈棠微微一叹,「她还好吗?」

  碧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身子已经全好了,但精神却有些木木然的,似乎受了什么打击,她并没有亲见着我,也不知道是我们赎了她。」

  说着,又迟疑地问道:「小姐想见她?」

  沈棠的眉头微拧,「你上次说绵雨的母亲曾来府里找过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碧痕想了想,「约莫是刚过完年,绵雨说她弟弟生了急病,将家里的钱都花了精光仍旧看不好,家里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来找她想想办法。那时她还问我和碧笙借了钱,但后来却再也没提及过此事。」

  沈棠沉吟了一会,方才回答碧痕刚才的问题,「先不见,碧螺巷的管事孙嬷嬷是个可靠的人,就把她放在孙嬷嬷手下养着吧。」

  她顿了顿,又道:「想法子找到绵雨的母弟。」

  碧痕有些疑惑,「不管是不是遭人胁迫,绵雨确实陷害了小姐,但小姐不只赎了她,免她堕入风尘,难道还要将她的母弟也找来供养着吗?」

  沈棠笑了,「难得你这回倒改了心软的毛病,但你却错看了我呢,我可不是滥好人,以德报怨这种事我不会做。她陷害我,我却救了她,自然有我的道理。」

  这时,麝香来禀,「老夫人身边的桔梗姊姊来了。」

  沈棠笑着说:「快请。」

  桔梗是一个人来的,她虽然是笑着的,但眼角却隐隐有着泪痕。

  沈棠目光一深,对碧痕说道:「你去替我将文绣丫头找来,我有话要吩咐她。」

  碧痕笑着去了,内室只剩下沈棠与桔梗两人。

  沈棠丢了个帕子过去,「快擦擦吧,都要滴下来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我们桔梗都被弄哭了?」

  桔梗也不客气,抓起帕子就抹了抹眼泪,「我和柳絮的心结大小姐知道,她比我来得早,但老夫人却事事都先紧着我,因此她便视我为眼中钉。」

  沈棠点了点头,「这回又是柳絮惹了你?」

  桔梗的脸色有些难看,「老夫人要把柳絮的嫂子从花房那调到针线房做管事,我不过只是说了句,若是花房少了柳娘子,那以后咱们府里的花都会晚开几日,柳絮就记恨下了。」

  沈棠想起沈明月来的那日,沈紫嫣头上的芍药。

  她笑着问道:「然后呢?」

  桔梗恨恨地道:「柔夫人今日来给老夫人请安,不知怎地说到了她的奶娘,又说她奶娘的小儿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想到老夫人跟前求个恩典,让老夫人赏赐一个丫头嫁过去。柳絮马上说颐寿园里就属我桔梗的年纪最大。柔夫人动了心,当场便向老夫人求了。」

  沈棠皱起了眉,「老夫人同意了?」

  桔梗的脸色越发黑了,「老夫人倒没有同意,只说我的爹娘哥哥嫂嫂都在南边庄子,将来便是要将我配人,也定是要问过我爹娘的意思,这算是拒了。可是那柳絮事后又在别人面前编派我,说我的心大,看不上柔夫人奶娘的小儿子,还说我得老夫人疼,将来是做半个主子的命。」

  她说到后面,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好巧不巧这话被宜香堂的人听了去。您说,柔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会对我有好脸色吗?」

  沈棠心想,柳絮的话果然难听得紧,以秦雨柔的心性,怕是要将桔梗记恨上了。

  她心中一动,问道:「那乔嬷嬷也不理会吗?」

  桔梗冷冷一笑,「乔嬷嬷?她整日不是陪着老夫人便是去找大夫人聊天,哪有功夫理会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丫头。」

  沈棠安慰道:「柳絮的父母兄弟都在京城当差,你却是一个人在这,自然底气不足些,好在老夫人疼你,因此你倒用不着怕她。但有时候,有些事,你也当克制忍让一些。针线房的管事油水颇足,自然比待在花房好,你虽是无心一说,却极有可能坏了人家的差事,柳絮自然要记恨你。但你放心,她这回虽是得了口舌上的便宜,却也讨不了好。」

  桔梗只是一转念便将沈棠的话想了个分明,没错,老夫人最厌恶的就是多嘴妄言,更何况柳絮这话可是将老夫人也绕了进去,老夫人又怎会不恼?

  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郁郁的,「道理我都知晓,但心中这股气却有些难平。」

  沈棠轻轻捏了捏桔梗的手,「你且安心在老夫人那待着,将来若是寻着机会,我便设法让你骨肉团圆,这样可好?」

  桔梗心中感动,望着沈棠黑亮的眼眸缓缓地点了头。

  桔梗去后不久,文绣来了。

  沈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小圆脸,丹凤眼,生得并不出色,青花绸布的上衣配着杏色的长裙,看起来却乾净有精神。

  她笑着问道:「听说你娘是在月桂园当差的,怎么从不见你来玩?」

  文绣恭顺又认真,「奴婢是苍梧院洒扫的丫头,平日自然就该在苍梧院待着,除非主子吩咐,不然是万不敢偷懒耍滑到处乱晃的。」

  沈棠点了点头,让碧笙赏了她两对银锞子,便让她回去。

  碧笙有些洋洋自得,「我早就说了吧,这丫头老实,但未免也有些老实过了头。」

  沈棠却说:「虽然不够圆滑变通,但好在忠厚认真,更何况她娘还在月桂园当差,我不怕她闹出什么乱子来。我已经着手要升文绣为一等丫头,以后苍梧院便给她管着吧。」

  这事刚定下,桔梗又来了,但这回却是来传话的,「泰安侯夫人、永甯伯夫人来了,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见客。」

  沈棠整了整衣裳发髻,见各处皆已经妥当了,方才带着碧痕跟着桔梗去颐寿园。

  桔梗边走边道:「这两家倒像是说好了般竟一块登门。泰安侯和永甯伯去明智堂瞧侯爷去了,泰安侯夫人与永甯伯夫人便来给老夫人请安。」

  末了,又悄悄地补上一句,「泰安侯家出了一位太子良媛,泰安侯夫人可得意了,便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话里话外也没少奚落大夫人。」

  沈棠的眉头微挑,大伯母莫氏出自泰安侯府,但与泰安侯却不是一母同胞。

  泰安侯的生母乃是老泰安侯的原配,产下泰安侯不久即故去了。莫氏的母亲乃是继室,又为老泰安侯生了多个子女,老泰安侯在世时曾有几次差点废立世子,也因此泰安侯与继母及几个异母弟妹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她正沉吟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颐寿园。

  老夫人见了沈棠,笑着唤了她过来,「棠儿,快过来!」

  沈棠嫋嫋婷婷地走到老夫人近前,先是给祖母请了安,又盈盈地向泰安侯夫人与永甯伯夫人请安。

  泰安侯夫人神情略带倨傲,脸上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位便是府上的大小姐吧,上回百花会倒是遥遥地见了一面,但隔得有些远,看不大真切,今日这往近了一瞧才知道世人所言非虚,沈大小姐果然是有稀世之美啊!」

  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大周朝对于女子管束苛刻,名门闺秀都深居简出,不愿意将名声远播,除非是像百花会魁首这类的才名,泰安侯夫人开口便直指沈棠的容色为世人所知,颇为失礼。

  沈棠心里一动,笑着说道:「泰安侯夫人过赞了,沈棠蒲柳之姿哪及得上贵府的长小姐。听说莫大小姐生得国色天香,艳美无双,太子殿下一见便倾心了呢!」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便僵住了,她的长女虽被选为太子良媛,但容貌却不是顶好,与国色天香、艳美无双这八个字毫无干系,更别提什么太子殿下一见倾心之事了。

  这沈大小姐满嘴胡言,偏偏她却还不好反驳。

  这里是安远侯府沈氏的地盘,老夫人和永甯伯夫人皆是长辈,更何况方才的确是她自己先出言不逊的,此时只好将心中的怒气忍住。

  沈棠神色淡然,笑得沉静,彷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自谦,丝毫不曾将泰安侯夫人的不悦放在心上。

  永甯伯夫人连连望了几次门外,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转头对老夫人说,「雨柔这孩子自小被我和伯爷宠坏了,行事有些没规矩,多亏了是嫁到姊姊家,有您护着,不然这样的儿媳妇可没哪个婆婆容得下。您瞧,大郎媳妇都陪着我们坐好久了,雨柔却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尊长辈,不孝父母呢。」

  老夫人笑着说道:「她平素来我这可殷勤得紧,这会迟了,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说着便叫了柳絮,让她亲自去宜香堂看看。

  永甯伯夫人安了心,与老夫人闲话家常了起来,她们是几十年的姑嫂,谈起秦雨柔的话题自然是绵绵无休的。

  莫氏神色平静,她抬起几案上的香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转头对旁边的沈棠道:「这茶不错,入口虽然有些涩,但回味却很是甘甜,棠儿嚐嚐。」

  沈棠依言抿了一小口,浅浅一笑,「先苦后甜,确实不错。」

  两个人打着禅语,安静地喝茶,将泰安侯夫人彻底地冷落到了一边。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昂着头冲着莫氏道:「大姑子,我前两日来给枫儿说的那门亲,你考虑过了没有?成还是不成,你好歹给个回应,人家可还等着呢。」

  她的声音有些大,话题又有些敏感,老夫人与永甯伯夫人的对谈忽然便停了下来。

  老夫人疑惑地问道:「云娘,你嫂嫂给枫儿说了什么亲,怎么不见你提起?」

  莫氏欠了欠身,「大嫂给枫儿说的那门亲有些不大般配,因此儿媳便不曾告知母亲,还请母亲恕罪。」

  泰安侯夫人尖声道:「怎么不般配了?景阳王的么女,先皇御封的荣福郡主,哪里配不起枫儿了?」

  沈棠眯了眯眼,荣福郡主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都不曾订亲,如今可有十六岁了吧?若论身分,荣福郡主自然是高贵的,但因她迟迟不嫁,常惹得世家贵妇议论,因此在京城的声名算不得顶好。

  莫氏冷淡一笑,「大嫂说错了,荣福郡主身分高贵,哪里是我们枫儿配得起的。再说枫儿还有大孝要守,三年之内不议亲。」

  泰安侯夫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柳絮脚步匆匆,急急地进来,「老夫人,快去看看吧,柔夫人不好了!」

  第三十五章 巫蛊之术

  永甯伯夫人一听女儿不好,脸色立时变了。

  老夫人怒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什么好不好的,快说!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絮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回禀老夫人,刚才奴婢奉命去宜香堂瞧瞧柔夫人,刚进院子便看到柔夫人口吐白沫,双眼赤红,抽了摆设在正厅里的宝剑见人就要砍过去,怎么劝都劝不住。」

  沈棠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秦雨柔这出戏听起来有些耳熟,像是前世耳熟能详的戏码中的一幕,她心中起了警觉,便在碧痕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碧痕点了点头,悄悄地去了。

  老夫人与永甯伯夫人都焦虑担忧不已,立即起了身急急地赶去宜香堂。

  泰安侯夫人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正想跟着老夫人她们一块去,却被莫氏拦住。

  莫氏摇头,「府里出了些事,不便招待大嫂,银杏,替我送一送泰安侯夫人。」

  泰安侯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有心驳斥几句,但莫氏的眼神森冷森冷的,让她不由得有些胆颤,又想到这柔夫人病得奇怪,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自己若是跟着过去又瞧见了什么,到时反而不好。

  她将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冲着莫氏冷哼了一声,才跟着银杏气呼呼地离开了。

  莫氏望着泰安侯夫人的背影,冷冷地逸出一抹笑意,然后又转身对沈棠说:「棠儿,我们两个也去瞧瞧。」

  她语调柔缓,笑脸盈盈,但不知怎地,落在沈棠耳中却藏着一丝别样的狠意,沈棠猛地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时,莫氏却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沈棠无法,只得快了脚步加紧地跟上。

  宜香堂内一片鸡飞狗跳,大老远便能听到哭喊嘶叫的声音,丫鬟嬷嬷乱成一团,秦雨柔发髻凌乱,神色疯狂,正举着宝剑到处追赶,见人就要砍下去。

  老夫人重重地喊了一声,「都给我停下!」

  丫鬟嬷嬷们哪里敢停,秦雨柔手中的可是明晃晃的宝剑,见血封喉,若是停下那可就是性命危矣,因此一时间竟没人理会老夫人的话,仍旧在院中到处逃窜。

  老夫人气极,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击地,怒吼道:「谁敢不停,立刻给我拖出去打杀。」

  此话一出,作鸟兽散状的丫鬟嬷嬷们才惊颤地顿住脚步,跪倒了一地,个个都浑身发颤,噤若寒蝉。

  秦雨柔见那些人都不动了,竟也不再追赶,回头见着老夫人,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接着两眼一翻,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永甯伯夫人急急地扑了上去,一边掐着秦雨柔的人中,一边哭喊着,「哎呀,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厉声说道:「一个个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把你们夫人给抬进屋去。」

  虽有个小丫头赶忙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但跪倒在地的那些仆妇俱已腿软,一时竟没人起来。

  莫氏对着沈棠说道:「棠儿,我们两个去帮忙吧。」

  沈棠与莫氏一前一后地进去,心中一动,蹲下身不着痕迹地在秦雨柔的手腕上摸了一把。

  秦雨柔的脉象,有些奇怪。

  沈棠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起了一个大大的疑惑,她本以为这回又是秦雨柔耍的花招,但从她的脉象来看,似乎不是装的。

  过不久,大夫急匆匆地赶到了。

  但秦雨柔的脉搏颇是奇怪,一会滑,一会滞,一会强,一会弱,连沈棠这药圣弟子也不曾见过,更何况是普通的大夫?

  眼见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永甯伯夫人终是忍不住厉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病症?」

  大夫浑身一颤,知晓这些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又急又惧地说道:「夫人的脉象实乃平生未见,在下无能,诊不出是什么病症。」

  永甯伯夫人面上焦虑之色更浓,「连病都诊不出来算什么大夫,还不快滚!」

  大夫面色发青却不敢反驳,只好整理了药箱,灰头土脸地退出去。

  老夫人手一挥,「将同善堂、同和堂、仁爱堂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但一连来了八个大夫,却没有一人能诊出秦雨柔的病症。

  这时乔嬷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轻轻地说道:「柔夫人这病怎么看起来竟像是……」

  老夫人忙问道:「芳娘,莫不是你见过雨柔这症状?」

  乔嬷嬷徐徐地上前,轻手轻脚地在秦雨柔的身上查看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望着围在一旁的小丫头,迟迟不肯开口。

  老夫人会意,将人遣开,屋里霎时只剩下她、永甯伯夫人、莫氏、沈棠及乔嬷嬷。

  乔嬷嬷恭声道:「回老夫人的话,芳娘上次回乡,村里有个邻居不知怎地好端端竟发起了病来,那人也是口吐白沫,举着菜刀在村子里到处乱砍,还伤了几个人。我瞧柔夫人的病症,与那人差不多。」

  永甯伯夫人忙道:「那人是得了什么病症?」

  乔嬷嬷回道,「后来村里的人将那人擒住,他也是突然倒地不起,怎么都醒不过来。正好村子附近有一座古庙,庙里的老和尚那日到村里化缘,听说了这事便说,那人的病症显是有人扎了他的小人。」

  沈棠的眼中露出冷冷的讥诮,她早就料到这事绕啊绕的会绕到这里,只不过不曾想到提出这事来的,竟会是乔嬷嬷。

  「扎小人?」老夫人和永甯伯夫人声音有些颤抖。

  她们两个见多识广,自然是知晓何谓扎小人,但巫蛊之术在大周朝是个忌讳,高门大户之间的后院倾轧再汹涌,也绝不会使出巫蛊的手段。

  老夫人沉吟片刻,「柳絮,你去让白管事进宫请个太医来,要快。芳娘,我一件极为喜爱的首饰掉了,你带几个婆子去各院寻上一寻。」

  乔嬷嬷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永甯伯夫人坐在秦雨柔的床头,眼泪盈盈,「我家雨柔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心地却是好的,到底是谁容不下她,竟然做下了这等……事来,要陷她如此。」

  容不下?

  沈棠的嘴角微微翘起,永甯伯夫人这句「容不下」,竟是将在座的老夫人、莫氏以及自己都牵扯了进去呢。

  果然,老夫人的神情微动,脸上多了几分不悦,她在秦雨柔的床头正襟危坐,眼中闪着阴沉。

  莫氏开口道:「母亲,这屋子里闷,儿媳扶您去外厅坐一会,弟妹这里先找个丫头来看着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

  莫氏唤了两个宜香堂的丫头来,「你们两个守在柔夫人的跟前,务必要紧紧看好了,有任何变化立时来报,不得有误。」

  两个丫头余惊未消,但莫氏的表情凝重,语气森冷,她们不敢违抗,只有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地站在秦雨柔的榻前。

  莫氏扶着老夫人徐徐地到了外厅,搀着她在主位上坐下,又转过身语带关切地对永甯伯夫人说道:「舅母也莫着急,乔嬷嬷从不打诳语,她既说有解,弟妹一定不会有事,您坐下歇一歇吧。」

  永甯伯夫人的眼角还带着泪光,听了莫氏的话,只好点了点头,满脸担忧地落坐。

  沈棠的眼眸微微闪动,悄悄地立在老夫人的身后。

  桔梗手脚麻利地替老夫人和永甯伯夫人沏满了茶。

  老夫人怜惜地望了一眼莫氏,「云娘,你和棠儿也坐下吧,不必在我身后伺候。桔梗,替大夫人和大小姐将茶斟满。」

  桔梗应了声,提着茶壶靠了过来,轮到沈棠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朝沈棠眨了眨眼。

  沈棠心下稍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乔嬷嬷回来了。

  她的脸色平静无波,但眼中隐约流转的笑意,却让沈棠有些背脊发凉。

  沈棠低垂着眼眸,心中暗想,月桂园中若说有什么物事是她心中存疑的,那便是前些日子秦雨柔莫名送来的那座三尺高的红珊瑚盆景,但那盆景自己仔细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况且方才碧痕已经先一步回了月桂园,以碧痕的细心,月桂园中应该不至于还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但这出巫蛊的闹剧来得颇是奇怪,分明有诈。沈棠望着秦雨柔内室的方向,一时出了神。

  她正思量着,乔嬷嬷开口道:「回老夫人的话,柔夫人的病不能耽搁,因此奴婢斗胆让婆子们先寻了二房的几个院子。」

  永甯伯夫人急忙问道:「那可寻着什么了?」

  乔嬷嬷恭声道:「有几样物事有些奇怪,奴婢毕竟只是下人,不敢擅自作主,便让婆子们搬了回来,请老夫人定夺。」

  沈棠眉头微皱,望着乔嬷嬷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

  乔嬷嬷在乡下见过秦雨柔这症状也就罢了,但她直奔二房的几个院落难不成是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一早便知道那所谓的小人是藏在哪吗?

  更何况,她回来得也太早了一些。

  沈榕住的苍梧院,沈紫嫣几个住的锦绣园,沈松住的春蘅院,姨娘们住的霜华院以及自己的月桂园,这一个个地翻找过去,怕不得要花个几天时间。

  那巫蛊的小人难道还会大大方方地放在明处,等着人将它寻到吗?

  老夫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什么物事,哪里寻来的?」

  有婆子将东西一一搬了进来,乔嬷嬷道:「这是在霜华院柳姨娘住处寻着的药渣,奴婢见那倒药渣的丫头鬼鬼祟祟的,问起话来吞吞吐吐便生了疑心。」

  老夫人有些不悦,「柳姨娘有崩漏之症,长年用药,她那寻出来点药渣子算什么事?」

  乔嬷嬷目光微敛,恭声道:「是。第二样便是二少爷的苍梧院里所寻到的道符。」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婆子将道符呈上,黄黄的符纸,上面血红色的鬼画符,冷不防瞧着,确是有些阴寒森冷。

  沈棠心中一紧,浑身发麻。

  这符纸绝不是榕儿的,榕儿不信鬼神,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尤为反感,是绝不会去求什么符纸的。

  她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忐忑不安,苍梧院的门户一向都不甚紧,若这符纸便是今日这出闹剧的最终目的,那她还得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

  她正心急,却听老夫人噗哧笑出声来,语气很是不满,「芳娘,你办事一向牢靠,今日怎地连连闹出笑话来?这道符上头写着的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但这背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驱蚊两个字吗?」

  沈棠忙抬眼望去,果然道符的背面有着淡淡的两个小篆字体,写的正是驱蚊两字,她心中不禁一松,悄悄向乔嬷嬷瞥去,只见她的面色有些讪然,眼中亦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这道符定是打算拿来陷害榕儿的利器,但不知怎地被人动了手脚,让乔嬷嬷或者是她身后的谁失了算。

  沈棠心中怒意渐升,眼神又凌厉了几分,乔嬷嬷不过只是个冲锋陷阵的,那幕后之人的心才叫歹毒,若是沈榕被扣上行巫蛊之术的帽子,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老夫人的语气既急切又不耐,「芳娘,还找到了什么一并摆出来吧,可别再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了。」

  乔嬷嬷略有些委屈,低眉敛目地道:「是奴婢唐突了,既如此,这最后一样不说也罢。只不过是奴婢觉得样子有些古怪,便带来给老夫人瞧一瞧罢了。说起来,定又是奴婢多想了。」

  老夫人却道:「既带来了便拿出来看看吧,左右宫里的太医还没到,咱们与其在这里乾着急,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乔嬷嬷怯怯懦懦地道:「这最后一样,是在大小姐那寻着的。」

  第三十六章 防守严密

  沈棠眯着眼看着乔嬷嬷让人搬上来的红珊瑚盆景,笑得更冷了,「哦?这珊瑚盆景乃是柔夫人给我的生辰礼,在我那儿已摆放好些日子了,我倒是不知它有什么不妥的,还请乔嬷嬷不吝赐教。」

  她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姊弟与乔嬷嬷近日无怨往日无仇,进侯府的两年来对她也颇为敬重,并无怠慢之处,乔嬷嬷该是没有任何理由要对付他们姊弟的,但乔嬷嬷今日处处针对他们姊弟,倒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般。

  沈棠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莫氏正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神态自若,表情淡然。

  乔嬷嬷恭声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去寻各院里的可疑物事,不敢有所偏私。正好瞧着这珊瑚盆景的底座有些奇怪,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因此才将它抬了来请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眉头微蹙,望向沈棠的目光存了丝探究,「这盆景是柔儿送你的?」

  沈棠恭顺地回答,「是。棠儿生辰那日,因身子不适未曾去给祖母及各位长辈请安,但柔夫人却差人送来了礼物。这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棠儿是第一次见,就连父亲的长随重叔当时凑巧给棠儿送东西来,他也说罕见呢!因是柔夫人所赐,又是这么珍贵的礼物,棠儿不敢怠慢,便令碧痕放到了库房里。」

  老夫人面色微沉。

  她盯着堂下恭谨而立的乔嬷嬷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你说这盆景有古怪,那你倒是说说看它究竟古怪在哪里。」

  乔嬷嬷胸有成竹地道:「回老夫人,这盆景的底座有个凸出来的机关,奴婢只要往内用力一按,便会弹出东西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下了身子,将所说演练给老夫人瞧。

  果然,盆景的底座安着一个隐蔽的抽屉,一触动机关,倏地弹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卷。

  乔嬷嬷的眼中泛起了光亮,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卷抽出,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老夫人接了过去,在几案上徐徐地展开,见了纸卷上的字,她的眼神凌厉至极,右掌忍不住重重一拍案,「好歹毒的心思!好凶恶的手段!」

  永甯伯夫人急急地凑了过去,「是什么?」

  她一见之下,脸色大变,刚想分辩些什么,但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又只好强忍住,将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老夫人厉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将纸卷细细撕碎,扔进了案上的熏炉中,火光微闪,不一会儿纸卷便化为灰烬,无迹可寻。

  沈棠心下微微一动,这纸卷上的东西该不是于自己不利的,不然老夫人的目光早就如刀子一般割了过来,但这东西应是真与秦雨柔有关,永甯伯夫人的惊诧和隐忍足以说明一切。

  乔嬷嬷却隐隐有些得意,这计中计做得天衣无缝,纵然中间出了一些小失误,但只要最后的目的达成了,自己的苦心便不算白费。

  老夫人急怒,永甯伯夫人震惊,这反应恰是自己所料定的。

  她恭谨地上前了一步,「老夫人莫气,这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做下的糊涂事,您好好教导便是了,犯不着气坏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小孩子做下的糊涂事?哪有你说的那般轻巧?这回……」

  话音戛然而止,也不知道她想着了什么,忽然狐疑地盯住乔嬷嬷,「这纸卷你打开来看过了?」

  乔嬷嬷忙道:「奴婢不曾,奴婢岂敢?」

  话音刚落,里间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过不久便有小丫头急急地跑了出来,「回老夫人的话,柔夫人醒了。」

  乔嬷嬷立即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夫人刚刚才将那东西烧乾净,柔夫人便醒了,这正是老夫人日日诵经念佛的功德啊。」

  老夫人的脸上隐隐有着怒意,她厉声喝道:「够了。」

  但随即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芳娘,今日你也劳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等乔嬷嬷退下,沈棠温柔恭顺地道:「祖母,既然人醒了,那您也回颐寿园歇息去吧,您虽然是一片体恤柔夫人的心,但若是您因此受了累,岂不是让柔夫人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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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作者:卫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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