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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雨醉春风 于 2014-3-17 21:20 编辑
暮惜花落
几个鬼差拖着我往前走,我虽然双腿仍然无力,但是内心无比澄澈坚定。远远已经看到了殿堂,越过门槛的时候他们一把拎起我,到了大殿中间。
(跪下)阎王大人,小女子暮惜。
从前,受苍天感召却不信鬼神。
可是,您把我带到这里,暮惜也不得不信了。
您说,要为我主持公道,那您有没有先审判我。
暮惜一直觉得自己有原罪。不求偿还,只愿结束一切。
阎王:你是被歹人所害,看你身上的气息本王就已经知道,同时你的平生并无大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也不是区区你我可以左右的,你且说来便是。
(伏身再拜)阎王大人,我这一生的故事,很长。你随意找一个人来听暮惜说便是。
阎王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鬼差踱步到我跟前,帮我卸下镣铐,将我随意一扯,就到了一个无限大又无限小的黑色空间。阎王的声音远远传来:说罢。
我看着眼前为我做记录的人影,不知为何在疑惑害怕之中生出了一种亲切感。他伸出右手,朝上摊平移向我,又收了回去。我自觉地开始了回话。
我知道,我是被害的。但是,每一个亲近我的人,我都不想报复。或者说,我都愿意为他们付出生命,所以,大概是没法报复的。知道自己中毒以后,难过、愤怒、绝望,都只会让我的心力更加憔悴……我在空灵中看到了自己的一生,的确,不算好,但却是我能拥有最好的一生了。当我思考是谁背叛了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都是我从心底里敬畏爱慕的人。所以,我就释然了。大不了,一命还一报。
我幼年丧母。还好,没有记忆。也就没有悲痛。母亲给我留下唯一的东西,是满墙的书。父亲即便夜不归宿。我也从来都不寂寞。
那些硬壳的边缘有些脱落的青灰色的书,是陪伴我无数白天黑夜的好朋友。风和日丽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也从来无法打扰。我喜欢坐在书架下面。把一本看对眼的书轻轻地抽出来。然后摆正在一旁地小桌子上。轻轻地挪开封壳,翻到最后一页,开始从上往下扫过去。一开始,还没有办法拿到上面三层的书,不过现在也还要站在椅子上才能拿到最上面的一层书。
最开心的时候,是看到母亲在书上的笔迹。轻轻地触摸,好像看到了往日的母亲,趴在书上用认真而纠结的表情,思考哲学。总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没有空调的朝北的书房,也如此温暖。
大概也因为沉浸于书海,从小也没有什么有共同语言的朋友,总是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成绩如何也没有什么所谓,好也罢,不好也罢。不用担心家长会,不用担心考试签名,不用担心晚上玩疯了有人打,不用担心自己失踪了会给社会带来困扰。呵,看到一起玩的同学被爷爷奶奶带着,用陌生的目光看着我,默默地把他们带开。那时就知道,自己真的是怪人,不,是“举世皆浊我独清”。
即便如此,父亲会带我出去旅行。很奇怪吧。为了全程陪同他的长官,他把我带着聊以慰藉,坐在一个桌子上的时候,看他殷勤地说话,积极地祝酒,我都很不屑,在心底里嘲笑他。但同时我会站起来,如果不站起来没人会注意到我:“叔叔!爸爸喝的脸红了,我来代他干杯,好不好?”然后,举着手中的一大杯橙汁,举起来重重地撞上大人地酒杯,“祝您,步步高升,心想事成!”眼里必定充满敬仰。
看着不知道名字的大叔眼底一笑,痛快地干杯。我低头,转过身来,面超大家,双手举起杯子,一口一口咕噜咕噜地把两百多毫升的果汁一下喝下去。我听到几个声音说,这孩子真痛快,以后肯定也能喝;你这女儿真爽快,有前途。坐下,一抹嘴,再也不去看父亲那里。我其实很久都不愿意承认,我其实挺替他难过的。
从小与同龄人都有不一样的眼界,所以,我不曾把谁真的放在心里。上学是上学,离开学校,就不和任何人有关系。第一次遇到一个好朋友是在陪同父亲旅行的途中,走下中巴,来到一片田野。这里感受不到什么人杰地灵,但是我总知道,我将会遇到什么。
远看,一个戴着草帽的人弯腰仿佛看到了什么好东西,然后马上蹲了下来,伸出手开始够。我看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只在路边放空,我觉得无聊,就迈腿趟过草丛,站到他的右后方,头往前伸地蹲了下来:“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呼——”呵,他仍然保持着嘟着嘴的造型,还没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就发现视线被一片白色绒毛遮挡。当我猛地一退,阳光直射入我地眼中,在空中旋舞的白色都仿佛闪着金边,我一时就怔住了……然后,那人的脸终于映入了我的视线中:“姐——姐?”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开始笑得不能自己。对面的“判官”笔顿了顿,开始有些“淡定”地咳嗽,敲了敲不存在的桌子,把我拽回了想象。我疑惑地朝他张望,是的,我已经不害怕了,连阎王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小厮能奈我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只拉低了他不存在的帽檐,接着用右手示意我,我也就接着开始拽文。
她“嗖——”地一下站起来,咧着嘴伸出右手,一口气把我拉起来。她有宽厚的手掌。还没等我感受完,她开始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狂笑,这下,我又忘记她的本来模样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你居然这个时候跑来,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跑来?!然后……哈哈,正好糊你一脸啊,哈哈哈哈……”我十分疑惑,怎么就开始抽搐了呢,什么一脸,我一摸。然后一个碎碎的绒毛,粘在我的无名指上,又被风吹着飘走了。我才看到她手上还握着几个细杆子,低头看向她原本蹲着的地方,喔……原来都是蒲公英啊,我望着这一片蒲公英出了神。
“呼——”我眼前一模糊,“哈哈哈哈,你怎么又不躲啊,你是不是就是来等我糊你一脸的蒲公英的啊?!”我心中一怔,好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我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因为逆光不是很明晰,但是却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分外耀眼。“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句话,我很想问,但是终究没能说出来。
她已经抢先:“小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啊,要不要姐姐带你玩?”我没来得及回答。“没关系,你就喊我老轩,大名轩凹奇儿(她说得太快,我没有听清),也可以叫我咖啡,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小名,就是没人喊……”她一把拽着我的手,侧身一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呵,终于能感受了,她手掌的温度顺着她的手心我的手背传过来。好温暖。不知是因为难得的大太阳,还是因为从未有过的紧握。
那是我们认识的开始,交换了常用的联系方式,互通有无。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陌生人变得比所有熟悉的人还要亲密,不,不是陌生人。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我,打湿了我的眼泪。母亲?怎么会是你。
几年以后,我们就住到了一个城市,她还是那样大大咧咧地就闯进了我的心中。没有人告诉我,这算不算朋友,但是我愿意就这样微笑地看着她,皱眉苦恼,眼神狡黠地动坏主意,下课以后深沉地抱怨。看她在我读完晚间读物以后,紧闭双眼地熟睡。我把她移个位置,头垫上枕头,拉上被角,她的眉眼放松了些。“good night.”我会轻轻地对她说。
当然我也知道,我不是她最重要的人。可是她仍然是我为数不多的救赎。
我见过她的一个前辈,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譬喻轩轩是晚霞中的蒲公英,那么那位前辈就能凌霄九天。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在轩轩面前,我看见了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亲近熟悉。出现的时候,她总裹在黑色的风衣里,军靴若隐若现。不过,她在我们面前并没有刻意冷漠,而是像辰时的凤凰花。一切的形容都从我的胸中跳出来,我知道,it is written。
“夙——”轩轩第n次被严肃地打断,“不要这样叫我。”我总会端着杯子走过去:“安老师,谢谢你对小轩的照顾。”……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夙和轩轩的关系,很熟悉,却又有距离,轩轩肯定是她的学生吧。然后,她会认真地回望我一眼,点点头。
我放下杯子以后就转身离开了,她们的事情我不懂,自然地就刻意回避了。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安老师的时候,是在一个开阔的广场。我走到地上有很多孔的喷泉的地方,因为好奇,所以蹲下来扣着喷口看,结果,不知到什么时候,听见一个“卡塔”一声,然后喷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依次变得震耳欲聋。直到喷下我的头顶我才反应过来,然后失手跌坐在喷泉广场上,一身全都湿了。
我默然,觉得很难继续了。余光看到对面的“判官”无奈地挠了挠头。然后给我端上了一杯茶。我没有心情去思考,就着喝了。觉得好多了,我苦笑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我一淋水就特别虚弱,许是天生的吧。轩轩扶着我,然后她手一紧。我就看见远处一团雾中,一个人从中迈了出来,喔,我看错了,原来那是他穿的颜色。戴着精致的礼帽,踏着硬底的靴子,不知道为什么能在混凝土的地方听到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一米半远的地方。
“你们还真能闯祸”一句温柔的声音传过来,虽然他板着音调,但是,这原来是女生啊。这就是我见到夙的第一次。我已不惊讶,认错不是第一次了。轩轩明显又抖了一下。“对不起……”平时开朗活泼的她居然低沉地短促回复道。我隐约觉得不一般。只见她瞬间到离我三十公分的地方,眼眸一沉“桂魄飞来光射处, 冷浸一天秋碧。呵,阴晴圆缺终须全么,死老君,额不,老师真是好预测……”
我突然觉得胸口被穿透,然后竟然看到了一瞬空灵的苍茫的熟悉的地方。“噢?看来真的想不起来么,真是窝囊。”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心中说的话。腿一软,瘫跪在了地上,撑着半个重心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我双手撑地,我没有办法出声,但是口型的动作却没有办法停下:“拜见……”
……浑然睁眼,原来已经回家了,噢,原来那都是我睡糊涂了么。可为什么,刻在内心的感觉那么清晰,那个有着悠长笛声的地方,有一棵树,有很多云雾,但没有星辰,没有时光,没有未来。我终于觉得自己知道,一直以来我的孤独,其实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不属于这里么。但是,这只是我的感觉,从来,从来都不作数的。
轩轩的到来打断了我的疑惑,她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另一边举着小碗对着我的嘴:“这是……花茶,是你……额,有用的。”我没有心思想,只是一口气灌了下去……嗯,哈哈,真好喝,有,有母亲的味道,有甜蜜的味道。奇怪,怎么认识小奇以后老是觉得看到了母亲,虽然我从来都不敢相信。
我说着说着,泪就打湿了眼眶,眼前的“判官”更加模糊,我仿佛透过黑影看到了那个,那个我从未了解却异常熟悉的空旷地方,那里有我曾经爱过的时光,有我曾经爱过的人。我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接了下去。
然后,我就开始“独自”的游荡。是的,就是各种顺着直觉去逛。虽然没有出过中华大地,但是也领略了几乎全部的奇峰好水历史名迹。在建康的一个亭子里,我想起了一首词“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江南游子”我走到亭边望着烈日下的波涛,“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我抚摸着栏杆,颇有一种悲怆,顺着岸边一望,看到一个澄澈的侧影,第一眼,竟已万年。“她”像一片被打湿的嫩叶,刚刚经历风雨却更显光彩,我不自主地就被这样的灵魂所吸引,不,仿佛我们就是同根生的一般,我的生命原本就应该靠向“她”的。我走过去,“她”也默契地转过来,眼睛深望入我的,我的灵魂仿佛有手一般紧紧抓住她的,再也无法松开。
“呵呵……太好了。你终于……”“她”笑说。嗯?好清雅,不过,怎么是男声。好吧,第三次认错了,真愚蠢,我笑话自己。那个紧紧相连的感觉还是没有结束。“楚天千里清秋么,好,就叫我,楚天澈吧。”他就是那微微一笑,我的内心便好像绽放了丛丛的花儿一样,不漂亮,却香得悠扬。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不分离的旅行。我们谈天谈水谈人生,从诗词歌赋讲到人生哲学,我们的意见居然从无二致。好像都是为了对方而生一般。虽然我知道我随意迸发的想法没有保证,但是对待我人生中特殊的人,我就能毫无理由地判断出对方的灵性。是的,我宁愿相信是这样的。
最后一次游玩,我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要结束了。的确,他不辞而别。我回首望乡,看到火红的夕阳降下地平线,一直站着,想到昨夜星辰、昨夜风……
直到星光洒向头顶,我走回家,打开里门。拿出母亲曾经在最顶层最靠里面的一个像书一样的盒子,扉页上,写了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打开心锁,这在我儿时还不懂,打不开,但是现在,我一碰到它,马上就裂了,慢慢地,我慢慢地掀开了盒子,里面斜卧着一个天青色的瓷杯,上面描画着什么。
我缓缓地靠近它,极尽虔诚地留下一个亲吻。然后,我沉痛哀思,一股从来没有过地情思直直冲向了我的脑门……啊,那是我曾经的“家”,是我曾经的母亲,是我曾经乘过的风,是我曾经赏过的雨,是我曾经俯视过的大地,是我曾经仰望过的花枝,是我曾经遮蔽过的树冠……这是……我真正的生命。
然后,我在昏昏噩噩中度过了那一天,呵,最后一天,然后倒在了我的书房里……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谁让我变成这样,但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吧。可是,我宁愿不是他们,我也相信不是他们。用这样温柔地让我离开的方法,一定是爱我的人吧。
我沉默,为自己的命运感慨,而不知道要消沉到什么时候的我,并没有注意“判官”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已经卸下了戴在头上的宽帽,踱步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不过他身上隐隐灼烧的冥火却没能让我感到意思寒意,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令我倍感温情。我抬起头,慢慢站了起来,随着他走了,到了另一个白色的万物皆空的地方,这是哪里?
阎王悠远的声音又传来,“暮惜,你的命格自有定夺。选择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是你的决定,可还选择变更?”
——花开花落自有时,“我不强迫命运,不会改变。”
“好……好”一阵风将我送远了……
正文【5144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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