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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大 于 2013-3-9 20:12 编辑
月光之城202
暗黑猎人之四《伪忠犬的反叛》
作者:风夜昕
出版社:新月
出版日期:2013年二月04日周一
文案:
沈拓辽每天看报喝茶、压榨员工的美好日子,
在他和前情人兼前下属雷信宇重逢后,就彻底结束!
当年这家伙不顾他赐予自由的恩情,也不顾两人的感情,
把他砍得半死的事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却还傻到收容「失忆」的对方;
某人亲自照顾受伤虚弱吐血的他,他就心软,
而第二次上当的结局果然很惨,
不小心又被压倒,还被逼着去蛇族领地「作客」也就罢了,
最糟的是,雷信宇这混蛋竟要把他当食材煮来吃……
『我以前一直觉得不管你帮我、对我怎么好,你都不是我的。』
沈拓辽愣了一下,又有点忍不住地笑出声,「为什么我要是你的?」
『大概……』雷信宇犹豫了一下,『是我需要你吧。』
沈拓辽好像来了兴致,又问:「需要我什么?」
雷信宇不再说话,沈拓辽却像明白了什么,低头笑得有些释怀。
那表情让雷信宇很不舒服,甚至感觉有点焦躁,
好像不做点什么让沈拓辽那样的表情消失就不行。
于是,他看着对方缓缓地说:『我有一个想法一直想付诸行动,
『以前总觉得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今天倒是觉得刚刚好。』
沈拓辽下意识问:「什么?」
雷信宇盯着他诡异地笑着,背脊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噪,
『让你成为我的,真正的。』
沈拓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
只见一双黑色肉翅在雷信宇身后缓缓展开,黑暗笼罩下来……
试阅:
第一章
幽暗的地牢里,一年四季都十分潮湿且充满霉味,长长的走道以大小相同的石块均匀地交错铺成,朝黑暗延伸而去,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腐朽的气味和死寂,似乎是最适合这里的一种氛围。
地牢里关押着许多犯人,他们来自不同的种族,有的甚至是异类生物,曾经这里不是这么安静的,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愤怒的嘶吼和哭泣被无力的呻吟和沉默取代,绝望会磨光人的棱角,时间能消耗人的生命。
没有黎明、没有阳光,在这地牢中,等待比死亡更为可怕。
皮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由远至近,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
他穿着黑色军服,质料上等、作工精致,左胸上别着的徽章闪闪发亮,军靴让他的腿看起来更加修长有力,纯白的手套被他拿在手里。男人从头到脚的打扮都象征他是龙族这个高贵种族的最高指挥官。
他从一间一间牢房前走过,像观察货物一样左右扫视着铁栅栏里的犯人。起初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看守牢房的守卫一个接一个的朝他弯腰行礼。
平时除了守卫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犯人们开始骚动起来,那一身英挺的军服和洁白的手套出现在这里异常突兀,有些甚至趴在铁栅栏上用猛兽一样的目光盯着男人,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面前。
脚步声很有节奏感的响着,最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门口的守卫向他行礼,他微微点一下头,目光却隔着铁栅栏落在牢房里的人身上。
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摩挲着下巴,他眯起眼打量坐在地上,背靠石墙的男人。破烂的布料掩藏不住他健壮的身体,男人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着,同样给人一种强健的感觉。没有被繁重的劳动和恶劣的环境折磨得不成人形,已经算是很难得了,更别提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力量。
几秒之后,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垂在额前的凌乱发丝几乎挡住大半张脸,但隐约能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睛,眼神里透着冰冷。
「体格不错。」得出结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对方看起来不太友善,他甚至可能会进去朝男人结实的大腿和宽阔的胸口摸几下。也不拐弯抹角,他一手撑在铁栅栏上问:「你愿不愿意出来?」
作为一个囚犯,可能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值得兴奋的问题了。但男人却异常平静,彷佛一切与他无关,也不回答。
男人的反应让他疑惑,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很正经且真诚,并不像开玩笑或者一个猥琐的人口贩子。
「你不想出来?」换了种方式,他又问了一遍。
可男人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凌乱的头发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皮,答案不言而喻。
「想死在这里?」他需要答案。
这回过了好半晌,男人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像「恩赐」一样给了他一句话。
「外面,不一定比这里好。」
他笑了,「外面至少有自由。」
「自由?」男人也笑了,眼神带着一丝鄙夷,「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自始至终扬着嘴角,平静而又自谦般地说:「我不可能永远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为什么?」
沉默了几秒,他笑了笑回答,「感觉,只是感觉而已。」
男人看着他歪了一下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眼前的这个人,终归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的。他相信男人不会甘心蛰伏于此。
抬起手竖起两指勾了两下,身旁的守卫马上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几声金属撞击的清脆鸣响之后,「吱嘎」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了,走进牢房,比走道上更浓的腐臭气味涌入鼻间,可他并不在意。
走到男人面前,他低着头看向对方,这么近距离的打量其实仍看不太真切,但他却好心情地笑了笑,朝地上的人伸出手。
「走吧。」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双眼中透出和所处环境截然不同的神彩,然后,握住他的手……
那一瞬间,他们感觉到彼此指尖的温度,一个温暖,一个冰冷。
对沈拓辽来说,无论过了多久,那时的感觉依然鲜明清晰。
他被带出牢房,走出那黑暗的地下感受到久违的阳光,他花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要快很多,那一瞬间彷佛有种重生的感觉。而对他来说,这比重生更让人愉悦。
有人带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被送到了那个指挥官面前。
男人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靠在桌边,只有一小部分臀部坐在桌上,看起来惬意又没有威严的姿势。严谨的军装外套已经脱掉,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手套被随手扔在桌上,看到他来了,男人微微一笑,招呼他过去随便坐。
「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了。」男人低头点了一支烟,然后想到什么似的,两指夹着烟朝他晃了晃,「在这里烟是违`禁`品,不过特殊况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说完笑了笑。
他也笑了一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并没有坐下,但站着也不突兀。
没有勉强他,男人看了看他,问:「你犯了什么罪?」
「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的确是很容易,但是我比较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男人吐了口烟圈,悠闲地看着他。换上干净衣服,眼前的人变得异常显眼,英俊的男人总是吸引人,不管是在哪里。
他有几分好笑地问:「现在才问这些,不觉得晚了点吗?」
男人摇头,「不,其实这些并不重要,只是我想了解你才问的。」
他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是自愿到这里来的呢?」
「无可厚非。」男人一耸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他真的是个少见的人……他和男人前后相处不到半小时,他就开始对对方产生一丝兴趣。
「我能问你为什么要去牢里找人吗?」他皱着眉感到很难理解。难道龙族已经没落到连像样的士兵都选不出来了?
虽然话没有说出来,不过看他的表情,男人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又轻叹一声。
「的确,现在的龙族战士不再那么骁勇,毕竟战争已经结束,胜利已经到手。」男人抽了口烟,扬起下巴,在烟雾弥漫中目光有点茫然地看着前方。「和平让人安逸,而龙族又有着非凡的地位,天生的优越感让他们忘记战争的残酷和紧迫感,没有人愿意时时刻刻活得那么……紧绷。」男人弹了弹烟灰,「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没有说话。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我想你也知道的,」男人的语气有几分无奈,甚至好像还有一丝歉意,「有些危险的任务是需要特别的人去执行的。」
他扬起嘴角,「我喜欢你的坦诚。」
男人笑了,「我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关系,相互信任是第一步,也是个好的开始。」想到什么,男人抱歉的说:「说起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虽然他们给了我你的资料,不过我实在懒得看,况且自我介绍还是当面比较好吧?」
他真的不像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更像是个唠唠叨叨的开朗男人,还有点得过且过,但是不得不说很有亲和力,连他也有点被感染了。
「我是沈拓辽。」男人报上名字,算是自我介绍了。
哦……沈拓辽,久仰大名。他点头,「雷信宇。」
男人看着他微笑,「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不管是微笑还是说话的语气、内容,他相信沈拓辽是没有一点暧昧之意的,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看看这个男人除了这些以外的表情和模样。
于是,他走到沈拓辽面前,直到两人的距离从任何情况下来看都太近了才停下来,说:「那,不如先给我一根烟?」说完,不等男人反应,伸手拿走对方嘴里的烟,放到自己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沈拓辽稍稍愣了一下,才像平时一样笑了笑。
在雷信宇看来,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笑容。
衔着原本属于沈拓辽的半支烟,他在对方的允许下转身离开,门阖上的最后一瞬间,他回头从门缝里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他侧对着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白龙……他笑了一下,背对着门板走开。
他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
沈拓辽虽然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个大叔,但从不否认他是个乏味的人,唯一的嗜好大概就是去散步、四处遛达,当然,如果抽烟也能算一个兴趣的话,那散步就不是唯一了。
没事时,他总在街上闲逛,什么也不做,就是到处晃,没有目的地,也不管会走到哪里,往往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迷了路,好在大都市交通便利,多花几个铜板总能回去。
这样走走停停的活动,他乐此不疲,因为他有种感觉,也许哪一天自己会突然再也走不下去。
夜深人静,周围街道不见半个人影,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扑面而来,沈拓辽站在街口,抬头看了一眼月明星稀的夜空,觉得一股凉风直往衣服里钻,他伸手拢了拢衣领,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竟然出现一个铁笼子。
足有一人多高,里面却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还感觉像是关着什么猛兽……
他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着了魔,一步一步走到铁笼子前,缓缓伸出手,握住一根栅栏,咬着牙,用力,一点一点把门打开……
猛地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喘息,良久,表情才渐渐放松。
他又作梦了……
从沙发上坐起来,沈拓辽挠了挠头。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沙发上没有烟头和被烧出的洞。
重新点了根烟,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在播保健食品广告,专门治疗中老年人失眠多梦……他笑了笑,放下遥控器,一边抽烟一边认真地研究起广告内容。
夕阳从窗外照了进来,整个空间笼罩着一阵暖意。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这里变得安静了。也难怪,「猎人」的成员一个个有了其他重心,现在连最吵闹的新武都不在了,早上没听到那家伙气壮山河的吼声和看到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法,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这不像是异常的改变,只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到正轨。
沈拓辽抬起头望向窗外,指间的烟悠然地燃着,带出一缕细烟,和今天最后一抹赤色的阳光异常相配。
起身走到窗边,站在仲夜常站的位置,他看着街景渐渐出神,等回过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脚边落了一地烟灰。
看着远方的夜幕,他眉头微皱,半晌之后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头。窗外没有任何异样,只有玻璃上映着他自己,那人影在那一瞬间恍如陌生人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沈拓辽穿着工字背心、松紧带格子短裤,脚上趿着一双人字拖,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插在口袋里,腋下夹着报纸慢吞吞地往事务所的大楼走,一头半长不短的发丝凌乱地翘着,下巴刚冒出来的胡碴还没刮,嘴里叼着烟,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副落魄相。
老式的电梯缓缓上升,发出沉重的声响,站在电梯里,头顶上的灯泡忽明忽灭,沈拓辽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墙面,蓝绿色的油漆剥落,锈痕斑斑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哗啦」一声,电梯门打开,他慢悠悠地走出来,整层楼异常安静,在这种早晨,整个走道里都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灰尘飘散,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证明这栋大楼年代久远一样。
走到门口,他从口袋里掏钥匙,打开门要进去时,视线不经意扫到挂在门旁的招牌。
以前周纳每次进门时都会用手擦一下,现在周纳很少来了,招牌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本来就看不太清楚的几个字如今更模糊了。
沈拓辽眯起眼盯着招牌,嘴里的烟上下动了动,终于伸出手在上面抹了一把,然后推门进屋又反手阖上门。
「猎人」虽然没有过什么鼎盛时期,但最热闹的时候,能通灵的周纳、替人算命加陪聊的仲夜,还有本职捉妖却长年替人做法事的宋新武,加上老板沈拓辽也有四个人,分工明确,业务广泛,尽管把事务所搞得像是便利屋,但好歹也算是个微型企业,结果如今只剩沈拓辽这个光杆司令。
此时此刻好像真的像新武说的那样,「猎人」没落了。这个情况虽然不至于让他和新武一样痛心疾首,但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除了钞票之外,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坐在客厅沙发上,沈拓辽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屋子。不空旷但透着一股冷清,就算满室的阳光也温暖不起来。
有些人、有些事,习惯了之后就变成怀念。
不过那三个人还不至于到让人怀念的地步。
和往常一样,起床后,沈拓辽窝在沙发上吃着煎饼看电视,大清早的没什么节目,广告一个接一个的,但好歹有声音,屋里就显得不那么安静。
「猎人」的其他成员目前都处于「半休假」状态,而且这状态看来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沈拓辽这个老板也懒得开工,虽然他平时是财迷了点,但没了被他压榨的人,连钞票的吸引力似乎都变小不少。
「空虚寂寞」四个字像是乌云一样在他头顶上盘旋,但无论晴天还是阴天,他都告诉自己总比绿云罩顶的好,至少他亲爱的员工们都过得不错,就好像看着别人甜蜜也让他能感到一点欣慰一样,仲夜曾经说过的「嫁女儿」心情,他现在倒真有那么一些。
咽下最后一口煎饼,他舔了舔拇指上的酱汁,伸手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嘴,然后拿起报纸,半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一版还没看完,门铃突然响了,平时上门的人不多,会按门铃的就更少了,连一年难得出现几次,每次出现都很神出鬼没的房东都是直接敲门的。长年不用,原本清脆的铃声变得有些刺耳,听得人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沈拓辽今天本就没什么干劲,被这铃声吵得更是连最后一点敬业精神也没了。
放下报纸,他站起来慢吞吞走到门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今天不营业,明天请……」但当看到门外的人,他愣住了,后半句话也消失在嘴里。
门外的男人一身英气,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长相很熟悉,可穿西装打领带的装扮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感觉像是个精英律师,倒是很符和他的性格。
片刻,像是已经接受眼前意外出现的人,沈拓辽恢复常态,笑了笑,侧身请人入内。
回到屋里,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没了广告的聒噪,四周霎时安静下来,一时间让人有点不习惯。
他转过身,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寒赤。」从未想过会这样重逢,所以他只能想到这句开场白。
看了他好一会,男人也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好久不见。」
面对昔日的部下,沈拓辽还是有几分感慨的,虽然他已经不太记得当年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感觉。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事实上,他从不认为他们还有再见面的可能。
寒赤几乎是有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两人多年未见,沈拓辽离开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连直属都不是,要像这样近距离地观察龙族的最高指挥官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见面机会也不过是沈拓辽从他面前走过,而那时候,他是需要低头行礼的。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坐吧。」沈拓辽指了指沙发,想了想又转身去泡杯茶。
他端着茶返回时,寒赤坐在沙发上,似乎有点好奇地低头观察着沙发上被烟烧出的洞。他走过去把茶放到寒赤面前,然后坐到对面,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像见到一个普通旧识一样,但他和寒赤其实算不上熟。
虽然沈拓辽一直没什么架子,但阶级摆在眼前,真要说起来,当初寒赤连和他坐在一起的资格也没有。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和前最高指挥官相对而坐的情形竟让寒冰感到有点虚幻不真实,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会喝到沈拓辽亲手泡的茶?
而沈拓辽知道,两人不是可以亲热地坐下来叙旧的关系,也知道寒赤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这里找他,毕竟他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个陌路人了。
没有热络的理由,连寒暄都觉得不适合。沈拓辽拿起桌上的烟轻轻一甩,抽走最上面一根放到嘴里,点烟时感觉对面的人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算不上失礼,但有股探究的意味,他本想等对方先说话,现在不得不先开口。
「你不会是来出差的吧?」一抬头,他微笑着问。
这句话玩笑的成分多一些,寒赤却没笑出来,他看着沈拓辽,因为早已做好准备,所以语气平静地道明来意,「雷信宇来了。」
沈拓辽动作猛地一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手指僵得连烟差点都拿不住,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看着寒赤,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地问:「你说谁?」
寒赤在心里轻蔑一笑,表情和语气都很木然地又说了一遍,「雷信宇来了。」
雷信宇……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甚至以为早就消失在他生命里。沈拓辽低头抽了口烟,此时烟草的味道像是一种镇定剂,让他平静地回忆一下这个名字和那个人。
「那又怎么样?」他无所谓的耸肩,并不好奇,也不想问为什么。
寒赤觉得他是在伪装,甚至说可以肯定他是在伪装,因为他很清楚那个男人在沈拓辽心里的分量远不是随口一问的程度,不过他不想知道现在沈拓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比起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可虽然是这么想的,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好像并不惊讶?」
闻言,沈拓辽叹了口气,「你远道而来,就为告诉我这个的?」
他的确不只是来告诉他这个。寒赤皱了皱眉,又突然笑了一下,平静的说:「他叛逃了。」
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沈拓辽抬头瞪向他。
几乎可以预见他接下来的震惊反应,寒赤这回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这确实出乎沈拓辽意料,「叛逃」是个让人心惊胆颤的词,如果被认定做出这种事,那就是罪无可恕的。他想像不出那个人会做出这种事,并不是雷信宇有多忠诚,非要说的话,比起叛逃,他所知道的雷信宇更像是会谋反的人。
「地位仅次于曾经的你的指挥官竟然叛逃,这对族里来说是奇耻大辱。说起来,雷信宇这个奸细能潜伏在族里这么多年,还是拜你所赐。」寒赤冷笑一声,「曾经的好部下,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了你一刀,现在又成了叛徒。」
沈拓辽没反驳,他觉得寒赤说的没错。
寒赤突然皱起眉,脸上浮出一丝冷厉,「而且,他不仅逃走了,还知道了族里的秘密。」
沈拓辽疑惑地偏着头,「族里的秘密?」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找到雷信宇把他带回族里就行了。」
沈拓辽沉默一下,然后笑了笑,「我不认为这是我需要做的。」
「我来的目的就是让你答应。」
没想到多年之后竟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沈拓辽觉得很好笑,寒赤的说法颇有让他重新出山的意思,而且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他苦笑着摇摇头,「先不管我愿不愿意,我是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不。」寒赤眯起眼盯着他,极为肯定地说:「你有,只是你不想。」
再次摇摇头,沈拓辽别过头不再说话只是抽烟。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别人怎么看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寒赤来找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雷信宇曾经是他的部下,甚至可以说是最信任的部下。
从牢里把雷信宇带出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男人会是个得力的部下,有朝一日将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而当他见识到雷信宇的能力之后,更觉得自己有一天功成身退,由他接替他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这本是个美好的想像,却不料真的实现。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尴尬,沈拓辽快速地回忆一下他和雷信宇走到今天这地步的始末,却发现根本找不出原因。
半晌之后,不见寒赤有反应,他回过头看着他,有点好笑地问:「你好像并不在乎我答不答应?」
「应该说,我并没有做你不答应的打算。」寒赤回答。
沈拓辽觉得很有意思,虽然「猎人」基本上是有生意上门就不会拒绝的,不过今天就要开个特例了。
「我已经不是族里的人,也不是那时候的我。」他郑重强调。这一点他们都再明白不过,现在却要让他这个「外人」去找那个人,这到底是什么心思?
寒赤没说话。他承认眼前衣着破旧、不修边幅的男人跟当年那个俊挺的人相去甚远,那时的沈拓辽无论行为多轻佻,眉宇间都带着一股凌厉。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外表和内心。
寒赤静静地看着沈拓辽这个男人曾经是他最崇敬的人,他以沈拓辽为目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结果沈拓辽竟然跟那个男人……
每每想到这里,他对沈拓辽的感情就变得矛盾起来,甚至有些憎恨沈拓辽。
沈拓辽离开时声势正是如日中天,身为军队的最高统帅,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是最优秀的,结果这样一个人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这么多年来,他时不时在心里替沈拓辽惋惜,但也觉得那是他咎由自取。
如今的沈拓辽像是被时间磨去棱角,但他仍然能从沈拓辽的每个表情和眼神里找到当年的影子。
不管过了多久,沈拓辽终究是沈拓辽。心里有了那个人最完美时的样子,就永远不可能忘掉。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像是在考虑如何开口,几秒之后,寒赤说:「你虽然已经不是族里的人,但和雷信宇的关系却不仅仅是上司和部下吧?」
被人翻了旧帐,沈拓辽倒也不在乎,这么多年早就练得皮粗肉厚,何况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没错,他和雷信宇的确不是单纯的上司和部下。可又不到情人的程度,或许只不过是比床伴更深一些的羁绊。
「那又怎么样?」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寒赤露出有些刻意的笑容,口中的「喜欢」引人遐想,事实上,他们都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是不想说得太明白而已。
沈拓辽叹了口气,「只是找个人上了床,没到罪大恶极的地步吧?」
对面的男人皱起眉,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了。
「何况怎么看倒霉的那个都是我,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生气?」
「你……」别开视线,寒赤冷冷地说:「你现在这副样子谁看了都会生气。」
沈拓辽点点头,熄了烟,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扬起嘴角,「恨铁不成钢啊?」
寒赤皱了一下眉,在心里反问,他哪来的那个资格?即使没了曾经的气势与威严,现在的沈拓辽仍然让人无法轻视,虽然看起来嘻皮笑脸的好像没个正经,但熟悉他的人才不会忘了从前的他,总能从如今的他身上看到从前的影子。
「你不是傻子,他也不是,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一走了之。」寒赤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他,「想想吧,是什么驱使他放弃从你那里得到的一切,毫无留恋地当了叛徒,是什么在背后支持着他?」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沈拓辽承认,既然会来找他,以前的事自然不可能不提。
「雷信宇拿走了对你来说曾经最重要的东西,却又轻而易举地舍弃了。为什么?」寒赤的问法带着探究,他在心底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
沈拓辽有一丝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似乎早知道他会这样说,寒赤放弃了迂回的方式,直接问:「难道你不想见他?」
沈拓辽一愣,下意识抬头。
寒赤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但却又有些忍不住责怪沈拓辽还在意着雷信宇,和异常计较的自己,他不只一次想阻止这种感觉却又阻止不了,像是气泡一样时不时的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收拾思绪,他继续说:「不为族里的秘密,难道你自己不想再见雷信宇,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沈拓辽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事。」
「对。」寒赤点点头,笑着说:「那是你的事,做不做是你的选择,我只是提个醒。族里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们也会找雷信宇,而你找不找并不会影响我们。只不过要是你先一步找到他,还能有点说话的时间。」
沈拓辽笑了一下,「谢谢提醒。」
「你不找他,他也可能来找你,」寒赤往前凑近他一点,低声说:「如果你在我们找到他之前杀了他,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拓辽眨了一下眼。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知道他和雷信宇的事的人,似乎都在猜测接下来他们会发生什么,除了想要找到雷信宇,或许还在等着一场好戏,比如,他为了报当年的仇和雷信宇互相厮杀,两败俱伤绝对是个好结果。
但是,又能怪谁呢……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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