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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枉 于 2012-8-11 22:10 编辑
七夕
我在广州念大学,放暑假寒假都会回家过。
父母白天都去上班,所以一般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外婆。
自外婆的类风湿一再恶化,从前如此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现在四肢都变了形,她就只能在家里养病,哪里都去不了。
记得幼时我和外婆的关系不好,我做什么事情她都看不顺眼,我也曾为这种事与她大动干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所以每当放假我就会主动承担伺候外婆的义务。
因此,外婆也对我的态度缓和不少,闲来也会告诉我一些她的故事。
她很喜欢和我讲她以前小时候的事情,诸如躲避日本的轰炸机,或是家里遭劫匪洗劫等等,但她最经常和我提起的就是她和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太公太婆一起住在广西的那段日子。
她住在一个叫做平乐的县里,半边街没过多远就能看到一条小河,那时污染不大,所以小孩子或是大人在炎热的夏天里,总喜欢一起去泡泡河水解暑。
而这次,她给我讲的,却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往事。
外婆的外公在清朝当官,所以她幼时的生活不错。但她家并不像一些古装剧里演的那样,小姐们都不给出门,关在那个深宅大院里。她的童年是快乐的,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学习。
在她们那里,小孩子喜欢玩水就和人要吃饭一样,普通且必须。
“想起那时,真是高兴。”外婆有点白内障,但那层乳白色的薄膜却阻挡不了她眼中矍铄着的向往。
兀地,像是想起什么遗憾的事情,轻叹一口,又娓娓道出了所想。
那是她十岁那年的乞巧节,织女鹊桥会牛郎,人间佳话,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的河里小溪里也飘满了漂亮的河灯。
“那些时候我们能有什么乐趣?乞巧节可以算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之一了,可以吃糕饼,可以放河灯。”外婆说着,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似乎她现在又回到了十岁,依然在那条河边放河灯。
“但那时大人们却不让我们靠近那条连着桂江的小河,更不要说下去放河灯或是游泳了。”
我听了她的话,不禁起疑。
“大人们常说,到了农历七月的桂江就不是平常那条桂江了,而是鬼江。”
外婆说得我在大热天里打了个冷颤,但我求知的眼神却催促她继续讲下去。
“乞巧节,农历七月七,再过一周就是农历七月十四,就是中国传统的鬼节,在这种节日,水里总是不太平静。那时放的河灯,有小情人放的,用来祈求爱情如流水般长久的;但也有一种,是放给溺在河里的先人的,那就是所谓的引魂灯了。但外形几乎都一样的灯,除非是放的人,别人又怎么看得出?但水里的东西就是懂。”
我听得有些瑟瑟,也不知是手里的药油让指尖有了凉意还是有他。
“那时我们还小啊,听到这些虽然怕,但是天大地大敌不过一个玩字。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毛头就趁着大人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溜到那条小河旁边看人放河灯。我们特意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免得被大人抓回去。看着河里那星星点点的,别提多漂亮了!但看着看着,河中就有一盏灯忽闪忽闪的,看着就要灭。果然不到一会儿,那盏灯就被河边的野草勾住了,熄在河边。一群小鬼头看得觉得可惜,都想上去点着它。”
“我们当中有个小胖子,比同龄人长得高大彪悍,当即就拍着胸口说要上去点灯。有人出头了,我们这帮小喽啰当然就哄笑着上去围观。那小胖子摘了河边的一条干草,又趴到地上探出身子,想将干草伸到另一盏着的河灯里面引火。可能他手短腿短,总够不到,于是就挪着身去引火。我们当即就怕了,想起大人们说的话心里更是慌,于是就说算了吧,别等下掉河里面去了。但我越是慌,小胖子越得瑟,扭着身子去够河灯。我们看他大半个身子都伸出岸去了,觉得还是将他拉回来的好,谁知才这样一想,那胖子就‘咚’一声掉河里去了。几个小男孩瘦得跟猴儿一样,最后只拉到胖子的裤子。”
“出了事,我们也不敢去救,几个男孩就跑回去叫大人,我们几个女孩就留在岸边看着胖子,叫他不要放弃,让他加油往岸边游。我们那边的小孩,多多少少都会游泳,但这胖子不知是太重了还是怎的,就是扑腾不起来,哭着朝我们喊‘好冷啊,好冷’,吓得我们几个女孩子都哭了起来。”
我的手停了下来,问外婆,最后胖子救起来了吗?
“哎,”外婆叹一口气,尔后继续说:“怕且他掉下去的时候,就救不上来了。没等大人跑来,他就沉了下去,再也没起来过。他的尸体也是在好多天之后在下游找到的,大人不让我们小孩去看,但后来听大人说,那具尸体被泡得发青,都涨了好几倍,他爸妈当初就哭晕了过去。有些大人就说他是被水鬼找替身要了命,说他是尸体上面有青绿色的指痕,但也有人说是被河里的石头敲到了,一时众说纷纭,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人敢到河里游泳。”
外婆略微沉吟,又说:“后来听当时那几个男生描述,他们去拉胖子的时候,也感觉是有什么将胖子拉到水里去,如果他们和那股怪力较劲的话,恐怕连他们几个都要搭进去。也不知他们是哗众取宠还是如何,但我当时确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个胖子后来会被拉到河中心去的呢?”
我有点害怕,忙叫外婆别说了。
外婆取笑到:“你真是生人不生胆!哎,不过如果你小舅公的大儿子像你这么胆小的话,也不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我听到自己亲人的名号,忙问,小舅公的大儿子?他不是只有个女儿吗?
“同样是死在那条河里,还是你外公给捞上来确诊的。”外公是名军医,医术精湛,他说没救,那应该就没救了。不过没想到自己的亲人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外婆用她变了形的左手拍了拍我的手,笑着说:“好了不说了,也别给我揉了,我去睡午觉。”我点点头,拧紧药油的盖子,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
将她扶到床上,我忍不住问她,以前不让我去游水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
她闭眼,慢悠悠地说:“听老人家的话,总没错的。”
我默然,替她关上门才离开。
看到电视机旁边的日历,伸手翻了翻。原来今天已是立秋,还有十六天又是七夕了。
人们对于未知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但有些东西如果弄明白了,是不是会更加让人战栗?如此朦胧的,信者自然信,不信者自然不信。
至于那水底是不是有着许多未知的东西,我也不去探究,我对那汪深不见底的江水保留一份恐惧,始终不去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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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打不到正确的标点符号,求花儿代劳了。要是删贴了……那就,那就算了。
这文发过鲜,网的鬼月特别企划,故事可能俗套,但临近那个节日,来凑凑热闹( ̄(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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