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5出版】《海之家I 网开一面x一网情深》作者：樊落

纯天然

书名：《海之家I　网开一面x一网情深》
作者：樊落
绘者：Leila
页数：正文208页（约八万三千字）、番外小册32页（约一万三千字）
出版日期：2012/11/15

文案：

《网开一面》

贪吃又好酒的海参先生一个不留神被网到了陆地上，
还很倒霉地被渔夫顺手送进了餐馆。
好吧，看在这个小厨师长得养眼厨艺还不错的份上，
海参先生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先借住几天，尝尝美食看看美男好了，可是……
什么！？准备这么多美食不是给它吃的？而是要烹饪它的配菜！
靠啊，想吃它，那就放马过来吧，到了床上，还不知道谁吃谁呢！


《一网情深》

在认识海葵先生之前，小丑鱼虹彩对人类的定义是——好人坏人，
在认识了他之后，它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种人是——变态的坏人！
妈妈咪呀，心理变态就算了，偏偏这家伙生理也常常变态，
人居然可以变海葵，这种行为太不科学了，
不行，要趁早想办法溜回海洋里，否则每天一次遛鱼，活鱼也给遛死了！
不过坏人，如果你可以回海洋变态的话，我会勉强考虑跟你共生啦——by 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的虹彩哼。


试阅：

《网开一面》第一章　　

　　傍晚的银沙海滩是一天中最美丽的，夕阳下的海面泛起耀眼的金色，远处白帆零星点缀在海上，晚归渔船的鸣笛声遥遥传来，提示着一天的结束。
　　经过一整天的日光照射，海滩上的银白细沙透着暖意，让赤脚散步成为一种享受，要回家了，孩子们绕过用心堆起的海沙城堡，在银滩上奔跑着，追逐走在前面的大人，参加海上运动的游客也三三两两的尽兴归来，背后夕阳金光在海面上俏皮地跳跃着，海水漫上沙滩，追随着他们的脚步，欢送他们离开。
　　远处玩滑水板的几个人也跟随人群回到岸边，年轻的教练被簇拥在中间，刚从海上归来，他小麦蜜色的肌肤上沾了一层薄薄水珠，身材高挑健硕，比其他人高出了半个头，五官深邃精致，给他的微笑添加了一份神秘色彩，再加上一头闪亮金发，轻易就吸引住了过往游客的视綫。
　　出了海，教练把别在脑后的绿色发夹拿下，齐肩卷发散开，漂亮的淡金色，色泽鲜明柔润，看不出一点染发的痕迹，旁边的女学员露出艶羡的目光，忍不住问：「老师是混血吗？头发好漂亮喔。」
　　「不是，我是纯正的本地人，」男人笑了笑，说：「只是在海里泡久了，头发就发生了化学反应，海水是最好的天然染发剂，前提是要天天泡，要不要试试？」
　　诙谐的回答逗笑了一行人，大家都在想这次果然没跟错人，教练技术好，长得又帅气，人也风趣，这几天真是赚到了。
　　来到淋浴房，学员们都进去洗澡了，男人跟他们道别，继续沿海滩往前走，他家就住在附近的公寓里，步行就能回家了。
　　途中经过停泊船艇的小码头，男人看到一艘蓝白相间的玻璃钢渔船？停在那里，附近餐厅的服务生正在往下搬货，瞅到整箱整箱的新鲜海货，他咽了口唾沫，马上脚步一转，跳上了船。
　　「海青你来晚了，货都被人家拿走了。」船上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渔船主人正在清洗甲板，看到他，随手一指角落里的小箱子，说：「我只有那些，想要多少自己拿。」
　　在从事捕鱼业的人当中，俞少海是少有的洁癖者，他捕来的海鲜都放在盛满海水的箱子里，靠港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甲板，反正他打的鱼新鲜肥美，还常弄来一些名贵的海产品，所以一回来就有老主顾跑来采购，不用自己去兜售。
　　跟他在同一间公寓做了好几年邻居，海青当然了解，笑嘻嘻地说：「有得吃就不错了，我不挑食。」
　　海青来到水箱前，受欢迎的海产品都被挑走了，里面只留了一些品种不一的鱼类虾蟹，他在水里扒拉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大叫：「尼莫！」
　　类似孩童发现了心爱的玩具时发出的快乐叫声，让正在一旁忙碌的男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跑过来，就见海青把手探进水里，好玩似的拨弄着一条仅有五公分长度的小鱼。
　　生命受到威胁，小鱼摇着尾巴拼命往鱼群空隙里钻，可惜它的色彩实在太鲜艶了，轻易就被海青发现，揪住它的尾巴，倒提着把它提出了水面。
　　「尼莫！」
　　海青眼里闪烁出兴奋的色彩，摇着小鱼尾巴把它亮到俞少海面前，对于他这种过于低龄的开心，俞少海无法感同身受，很冷静地说：「它叫小丑鱼，不叫尼莫。」
　　「海底总动员里那条到处冒险的小丑鱼就叫尼莫嘛，你忘了？」
　　「没忘，我只是没看过。」俞少海看着在海青手里不断翻腾的橘红小鱼，不解地问：「所以，对于这条鱼的冒险，你要进行什么奖励？油炸还是红烧？」
　　大概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小鱼停止了扑腾，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呃！」
　　海青急忙把它丢回水里，小鱼吐了两圈泡泡，肚皮一翻，很顺利地沉底了，渔夫看到，继续说：「看来它很荣幸的成为了这世上第一条被水淹死的鱼。」
　　「不会，它在装死而已。」
　　发现小鱼是装的，海青笑了，在他眼里，小丑鱼的装死动作也超级可爱，说：「我喜欢它，打算带回去养一下看看。」
　　「我以为你只对吃鱼感兴趣。」
　　俞少海去拿了两个塑胶袋，大的让海青装食用海产品，小的盛了点海水，海青双手掬起闷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橘红小鱼，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小塑胶袋里，小鱼果然摇摇尾巴又睁开了眼睛，透过透明袋瞪着海青，然后吐出了一大串泡泡。
　　「缓过来了，」俞少海衷心赞叹：「真是条生命力爆强的小鱼。」
　　「不，它是在骂我。」海青笑眯眯地说。
　　他付了俞少海鱼钱，心满意足地带着刚获得小宠物身分的尼莫下船，俞少海趴在船舷上冲他喊：「它看起来不太好养，我建议你，观赏鱼还是去宠物店买好了，海里的鱼就是用来吃掉的。」
　　于是刚醒过来的小鱼两眼一翻，再次完美地晕在了水里。
　　「被吓到了啊，可怜的尼莫，」海青担心地摇摇塑胶袋，「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很久没养宠物了，你翘掉的话，我会很没面子啊！」
　　「去你妹的混蛋！难道鱼的生命只是为了你的面子而存在的吗啊啊啊！？」
　　小鱼被摇醒了，在袋子里气愤地不断吐泡泡，不过男人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没听到，继续自言自语：「所以呢，你活着，我当你是宠物；你死了，那我只能当你是食物了，二者请择其一吧。」
　　「Fuck你全家啊！」

　　俞少海趴在船舷上看着海青跟他的宠物走远，突然感觉裤腿有些发紧，低头一看，一只龙虾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腿上，并且还在努力地往上攀援着。
　　龙虾很大只，光看个头就可以想像到它有多美味了，刚才不知它是不是藏在旮旯里，居然没被买家挑走，俞少海觉得很神奇，抓着它的甲壳，把它从自己身上拽开，扔进了水箱，说：「海货就是用来吃的，你也是要吃掉的。」
　　俞少海把渔船清理完毕，天黑了，他把剩下的海货放进一个小水箱，搬到停在码头的机车后座上，骑车一路飚到「海之家」。
　　「海之家」作为银沙海滩的招牌场所，是观光游客必来的地方。沿街进去，各类海鲜餐厅一排直下看不到头，餐厅大则装潢豪华，小则只是普通的烧烤大排档，还有果汁饮料专卖店，各式贝类工艺品店，甚至摆有竪着布衣神算招牌的算命摊，夏天旅游旺季，在酒足饭饱后，兴致所至，来排队算命的情侣游客不在少数。
　　俞少海骑着机车沿「海之家」的外围跑到了最里面，从后面的入口拐进去，这边比较偏僻，游客很少会耐着性子到最里面来用餐，所以这里大都是卖海物乾货的店铺，到了这个时间段，都开始关门打烊了。
　　俞少海把车骑到了仅有的一家小餐馆门前，里面只有四五个客人，没看到店主，他用腿支住车，在门口叫：「方聿！」
　　「来了。」
　　方聿刚炒完菜，听到俞少海的叫声，他把菜端上，匆忙跑了出来。他长得很白净，高高瘦瘦的个头，为了做事方便，用一个剪刀形状的小发夹别住刘海，要不是身上套了件大围裙，会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大学生。
　　俞少海下了机车，拍拍后面的箱子，问：「今天海货没卖完，你看要不要？」
　　「要要要！」
　　俞少海捕的海货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方聿看都没看就立刻点头，去厨房拿来一个大桶，俞少海已经把箱子从机车上卸了下来，没用方聿动手，自己抬起箱子，把里面的海货都倒进了桶里。
　　鱼虾螃蟹看上去都个大肥美，方聿又急忙跑去拿计算器，俞少海干脆提着水桶直接送进厨房，海货不少，整桶都装满了，他估计方聿那小身板提起来一定很吃力。
　　水桶放好，俞少海正要出去，腿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那只大龙虾又挂到了他的腿上，他拽了半天才拽下来，一生气，提着还敢冲自己张牙舞瓜的龙虾，对方聿说：「这只我自己留着，等养肥了吃。」
　　「那你想吃的时候打个招呼，我帮你烹调。」
　　方聿拿来计算器要算钱，谁知旁边正在吃饭的客人看到了那一桶新鲜海货，马上让他再加几道菜，俞少海见他忙，便说：「你去招呼客人吧，钱下次一起算。」
　　说完，不等方聿回应，他就提着那只不懂事的大龙虾走了出去，来到门口，凌空一甩，龙虾先生很狼狈地被他扔回了带来的水箱里，俞少海盖上盖，又拍拍箱子，说：「期待你下一次的战斗力，慢慢爬哈，看你下次还能爬哪去。」

　　方聿厨艺很好，再加上海物新鲜，今天客人点的菜出奇得多，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没发现一只只有几公分长的小海参从鱼桶里慢慢爬了出来，在桶边晃悠了一会儿，一个没抓稳跌了出来，刚好落在旁边一包海味乾货上。
　　像是撞晕了，海参没再动，就在方聿万分忙碌的时候，它的身体渐渐转成了灰色，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进了乾货里。
　　客人们都走了后，方聿关门打烊，他在厨房吃了饭，又把餐厅打扫干净，准备离开，出门时突然想起今天隔壁老板送来的乾货，又跑进去，也没开灯，摸黑拿了那包乾货，放在脚踏车的车筐里，锁门回家。
　　方聿跟俞少海住同一个公寓的上下楼，公寓是栋有了些年数的五层小楼，离饭馆很近，租金也便宜，他住的五楼还外加一个小阳台，一个人住挺宽敞的，缺点是没电梯，要是下了楼才发现有忘记拿什么东西的话，那就会很悲剧了。
　　回到公寓，方聿锁好脚踏车，拿着他的那一小包乾货上楼，发现感应灯坏掉了，四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对了，这是小公寓的另一个明显特征，过道楼梯的照明灯亮的次数要比不亮的时候多得多。
　　好在方聿在这里住了两年，早就习惯了，黑暗中爬楼梯爬得飞快，在拐到三楼时，他忽然听到身旁有个声音嘟囔：「这什么鬼地方啊，比墨鱼肚子还黑。」
　　方聿一楞，左右看看，没看到有人，再侧耳听听，声音没了，不过他比喻得很形象，方聿就没多想，爬着楼梯附和：「说得没错，还真挺像墨鱼肚子的。」
　　到了家，打开门后，方聿边开灯边冲着里面叫：「我回来了！」
　　嗓门好大，刚睡过去的某只海产品被成功地唤醒了，抬起头瞥了一眼，只看到收拾整齐的空房间，于是再次判定这人的脑筋有问题。
　　「吵死了！」它发出不悦的嘟囔。
　　好像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方聿往门外看看，外面没人，他以为是楼下新搬进来的邻居，急忙小声连说几句对不起后才关上房门。

　　累了一天，方聿把乾货随手往桌上一扔，就跑去浴室冲澡了，洗完澡才想起没拿换洗的内衣，反正家里没人，他用浴巾随便擦了一下，就裸体走回卧室。
　　经过客厅时，轻佻的口哨声从对面传来，不过方聿现在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根本没注意到口哨声，他晃晃悠悠进了卧室，门也没关就趴到床上睡了过去。
　　「长相不错，皮肤不错，就是瘦了点，不过鸟蛋挺可爱的，优缺点勉强可以互补……」
　　像是从耳边传来的声音，方聿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灯没关，他伸手摸到开关，啪的一声，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中。
　　「我不舒服……茶……」那个声音还在罗嗦——「饿了……」
　　直到第二天方聿醒来，这几个词还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刷着牙，想像了一下这个梦的含义——好像他最近没喝茶，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那早餐就喝绿茶好了。
　　吃完饭，方聿出门时才发现桌上那盒被遗忘的乾货，随手把它拿去厨房，就匆匆离开了，躺在最上面的小海参被震醒了，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厨师走了，只把个大房子留给了它。
　　呸呸呸！
　　跟一堆海味乾货待了一晚上，满嘴都是盐粒子，海参先生很不爽地啐了几口，向前挪动了几下，终于闻到了绿茶香气，在离它遥远的……几米之外。
　　如果说对于一只海参，几米等同人类的几公里的话，那么对不幸醉酒的海参先生来说，那几米可能是它要爬行一整天的距离，在犹豫了几秒后，饥饿终于成功战胜了懒惰，它决定雄赳赳气昂昂地……爬过去！
　　哦耶！

　　今天店里生意不太好，又到了月底，方聿要去交房租，就早早关店回了家，天气炎热，他一回来就直奔厨房，入眼先看到桌上的绿茶，立刻拿起来，往里面扔了两个冰块，咕嘟咕嘟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方聿急着喝水，没发现桌上有只小小的小海参正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如果再仔细注意一下的话，甚至可以看到从它眼中冒出了几颗晶光闪闪的小泪珠。
　　「你妹啊！」
　　努力爬了一整天，只差几公分就可以碰到茶杯的海参先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饮料被拿走，然后灌进了某个人的嘴里，它气得差点昏厥，真想一口盐粒子直接啐过去。
　　「那边有一大冰箱饮料，你少喝一杯会死啊，可是我不喝我会死的啊啊啊！」
　　「咦？」
　　方聿喝完冰茶，放杯时看到了桌上的海参先生，他拿起来捏了捏，海参软软滑滑的手感很好，是已经完全泡好了的状态，可惜个头太小，还不够塞牙缝的。
　　什么时候泡的海参？
　　方聿看看料理台，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泡乾货，他思索的时候手劲不知觉地收紧，于是某只还算是活的生物体被他捏得直翻白眼——靠，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掐它敏感的地方好不好！作为一只有智慧的海参，它也是有尊严的！
　　很可惜，在扞卫自己的尊严之前，可怜的海参先生被捏得吐了，这不能怪它，纯粹是上岸之前，它伏特加喝得太多了。
　　「欸，内脏捏出来了？」
　　觉察到手指上的异物，方聿有点吃惊，抬起手看了看，马上发现了海参脑袋上一对闪闪发亮的小眼睛，正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眼睛旁似乎还挂着几粒奇怪的结晶体……
　　不对，海参是没有眼睛的吧？
　　身为一名厨师，方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急忙揉揉眼，果然这次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不知道这其实是海参先生因为太不舒服，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了。
　　方聿打开水龙头洗手，半死不活的海参先生被他随手一扔，扔去乾货堆里，可是不知道自由落体运动半路是不是出了差错，海参先生没顺利回到它的乾货朋友那里，而是掉进了旁边一盘小油菜里，并且成功地被青菜叶掩埋了。
　　方聿根本没注意到可怜的海参先生所遭受的苦难，洗完手，从抽屉里取了钱，点出这个月的房租，去房东家交钱，房门关上后，一切又寂静了下来。
　　在遭遇了一连串的非人待遇后，海参先生觉得肚子更饿了，食物就在身边，它咬了两口，马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吐了出去——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它就以肉为主食了，这种没经过加工的绿色食品不适合它的口味。
　　还好不远处放了碗白酒，虽然没办法爬过去品尝，但纯正酒香暂时安慰了海参先生的嗅觉。
　　我是海参不是蚕——在重复了N遍后，海参先生终于抵不住酒香的侵袭，趴在一大片绿菜叶里再次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喷喷的时候，一道凉水猛地从上面冲下来，海参先生立刻被冲醒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仰起头，刚好看到方聿把水龙头关上。
　　天已经黑了，方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套了件鹅黄色围裙，看样子正在准备晚饭，他把小油菜清洗完后，放到一边，打开火，将盛满清水的锅放在了火上。
　　煮水的同时，方聿洗了香菇，放到菜板上，开始斜刀切片，均匀的切菜声成功地把海参先生的瞌睡虫震飞了，它晃晃脑袋，甩开淋了一脑门的水珠，慢慢挪到盘边，就看到菜板上的香菇，不由咽了口口水——是它最喜欢的菌类食物，于是它决定原谅这个鲁莽又笨蛋的小厨子。
　　海参先生趴在盘子边上，随着方聿片香菇的动作一下下点着脑袋，它现在已经变成了绿色，将自己很成功地掩藏在青菜叶里，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菜叶在随菜板的震动而颤动呢。
　　于是海参先生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窥视着小厨师，顺便很开心地猜想晚上是吃乾炒香菇呢？还是香菇炖小鷄呢？还是香菇汤的时候，水煮沸了，方聿拿起盘子往锅里一翻，青菜就一股脑都被翻进了水里。
　　就在小油菜下锅的同时，一声尖叫传来，「哎哟！烫死哥了！」
　　然后方聿就看到一个不太大的绿色物体从锅里一蹦，三级跳似的蹦到锅沿上，再咻的一声在他眼前划过一道抛物綫飞了出去，他的眼神追到那道抛物綫的终点，看到的是堆在地上的一塑胶袋青菜。
　　叫声太细，抽油烟机太响，方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把前面的窗户全部打开，外面很热闹，各家的炒菜声，在楼下散步的行人说话声，还有狗叫声都能隐约听到，夹杂在里面的还有个很细小的声音——
　　「混蛋啊，小弟弟都快给烫熟了！」
　　好像是谁家的小孩子在发脾气？
　　方聿还想仔细听，锅里的水开始翻滚，见油菜快变色了，他忙关上火，拿筛子飞快地把菜焯了出来。
　　忙碌的小厨师不知道背后有两道目光正愤怒地盯住他，同时还很哀怨地自责——
　　不该奢望有美食吃的，什么干炒香菇啊香菇炖小鷄啊香菇汤啊，统统都是假的，它忘了人间还有一道菜，叫——香、菇、油、菜！


《一网情深》第二章

　　「海深，要开工了，走吧。」
　　清晨，方聿吃完饭，叫他家的海参先生一起去店铺，某个家伙却趴在客厅的沙发上闷死，一副兴致缺缺的状态。
　　「没吃饱没力气。」
　　「早上你吃了五个包子耶，还把我的瘦肉粥喝掉了。」
　　「我是说昨晚，我只吃了一次，没力气做事。」
　　「等你吃饱了，我就没力气做事了。」
　　针对海参先生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情绪化发作的病症，方聿的回应是不作任何回应，拿起钥匙出门，果然他没走多远，脚步声就在身后飞快响起，海参先生很忠犬地跟随而来。
　　「我就是说说而已，这样就生气了？」接过方聿手里新做的菜单，海参先生很哀怨地说。
　　「我才没生气呢，」跟一只身体结构思维方式都不同于正常人的海参生气，那是自己找虐，方聿说：「做没问题，但不能每天做，我是普通人，身体受不了的。」
　　「可我不是普通人啊，我可是补品中的补品，所以宝贝你每天进补，怎么可能有事呢？」
　　面对自鸣得意的海参先生，方聿很想直接泼他一头海水，没好气地说：「你不知道过犹不及吗？」
　　「喔，都还没『过』呢，往哪里『及』啊，哎哟！」
　　挑战情人底綫的后果就是，海参先生的小腿被踢了一脚，方聿不解气，还要再踢，海参先生立刻聪明地跑下了楼，别看他在属于海产品时爬得比蜗牛还慢，但在作为人体形态存在时，那速度绝对可以赶超世界纪录了，为了踢到他，方聿只好也飞奔着跑下楼。
　　海参先生跑出楼栋后就停了下来，方聿一个没刹住，一头撞到他身上，他急忙抱住，一脸烦恼地说：「宝贝你太热情了，这样的话，我们今天还怎么做事啊？」
　　还敢胡说！
　　方聿抬腿就要教训，忽然看到海青从对面笑嘻嘻地走过来，他穿了一身短袖橘色连帽运动衫，手里还提着橘红小塑胶桶，再加上一头金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橘子飘过来。
　　就算今年流行橘红色，海青先生你也不需要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吧？
　　为了防止自己笑出来，方聿没敢说话，只是抿嘴向海青点点头，海参先生则很自来熟地迎上去，问：「这么早，去哪里玩了？」
　　「遛鱼。」海青晃晃手里的小桶，一本正经地解释。
　　当看到小桶里一条橘红小丑鱼正摇着尾巴游得欢畅时，方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喷茶了，海参先生现在也深刻感受到情人的忍笑心情，很体贴地帮他提出问题。
　　「这是今年流行的宠物饲养法吗？」他说：「听说过人类遛猫遛狗，还没听说过遛鱼。」
　　原本在水桶里自己玩的小丑鱼立刻上下蹦起来，仿佛在赞同海参先生的话，海青却眨眨眼，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不是人类。」
　　这笑话真冷。
　　方聿又在脑子里猜想海青的原形了，再看到小丑鱼很生气地在水里甩尾巴，把水珠不断溅到海青身上，一副面对天敌时义愤填膺的模样，他福至心灵，问：「海青先生是要吃掉它吗？」
　　就像人类饲养鷄鸭猪羊一样，喂大了就可以吃了，他想一直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海青一定是寂寞了，才会饲养食物。
　　听到这话，正在用尾巴奋力溅水，冲海青发泄怒气的小丑鱼顿时呆住了，然后肚皮一翻，成功地晕在了水里，剩下的两人也一脸囧囧地看方聿。
　　谁说要吃它了？人家明明就说在遛鱼的啊啊啊！
　　方聿还没明白状况，继续说：「小丑鱼是观赏用的，虽然看起来好看，但其实不好吃，要我帮你查一下这类鱼比较好吃的做法吗？」
　　于是，刚刚苏醒的虹彩再次两眼一翻，沉进了小水桶的底部。
　　见海青的脸色愈发古怪，海参先生生怕自己的天然呆情人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吓到人家，急忙扯着小厨师离开。
　　「我们要去开店了，有空来坐哈。」

　　海青先生很有礼貌地跟两人摇手告别，等他们走远了，他低头看看水桶里的小宠物，小丑鱼还肚皮上翻，双鳍搭在脑后，整条鱼随着水的晃动来回摇摆着，这种状态与其说是晕倒，倒不如说是在睡觉，这让他眼睛一亮，摸着下巴观察晕倒的小鱼。
　　——嗯，也许吃掉是个不错的建议……
　　「尼莫醒醒，」他叫：「我们快到家了。」
　　没鱼理他，海青不堪寂寞地把手伸进水里，用指尖戳戳小鱼的肚子，说：「晕倒的样子也好可爱好可爱！」
　　「可爱你妹啊，看到你，就知道人类的语言有多贫乏了。」
　　肚子被戳，酥酥痒痒的让虹彩觉得很不舒服，尾巴一摆，从水里探出头，看到海参先生跟他的情人已经离开了，便没再客气，张嘴，一口咬中海青刚戳过它肚皮的手指。
　　小小的嘴，完全不会给海青带来任何伤害，反而把他逗得咯咯直笑，还主动把手指伸过去让小鱼咬，说：「加把劲啊尼莫，你看你的力气这么小，一定是每天没好好吃饭。」
　　「没好好吃饭你妹啊，老子才不要吃人类的食物呢哼！」
　　小鱼咬了半天也没把人类的手指咬破，它很不爽地放弃了，转而用尾巴拍水，把水珠泼去海青身上，不过这种泼水在海青看来完全是戏水，笑眯眯地带着它进了公寓，说：「跟你说很多遍了，我也不是人类啊。」
　　「别想骗我，坏人，想把我养大养肥，然后吃掉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可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对吧？」
　　「对你个毛綫球啊，呸！」
　　一串泡泡从水里喷出来，证明小宠物又生气了，海青噗嗤笑了出来。
　　唉，真是个脾气相当糟糕的小家伙呢，不过，宠物要这样养才有乐趣嘛。

　　海青先生带着他的宠物鱼晨运完后回到了家，跟平时一样，回来后先把虹彩放回它的小别墅里——一个很漂亮的椭圆形淡绿色玻璃鱼缸，鱼缸底部铺了不少小卵石，还有海草假山，小鱼可以在假山的洞洞里面游来游去捉迷藏，人工喂养的小丑鱼都很喜欢这种调调，但他家尼莫似乎对此兴致缺缺，只在生气时才钻进去。
　　「别总生气啊，你是尼莫，又不是河豚，总生气很容易变老的。」
　　散完步，海青开始准备早餐，顺便拿了小丑鱼的饵料来喂它，可惜人家根本不爽他，趴在山洞里不出来，海青吹了几声口哨，都没得到回应，看看时间不早了，他放弃了跟虹彩的耐心较量，把鱼缸搬到客厅正中的茶几上，打开了电视。
　　「想看尼莫吗？」
　　也就是海底总动员。
　　这个虹彩知道，上次因为隔壁小厨师的突然造访，卡通片它只看了一半，正想说好，就听男人邪恶地笑：「还是算了，尼莫不就是你吗？看你自己就好了嘛。」
　　「那你干嘛还看电视？电视里面不都是跟你一样的人！？」
　　虹彩生气了，正想反驳，嘴张开，几颗饵料落下来，食欲战胜了吐槽，它立刻把食物咬进嘴里，先享受美餐再说。
　　「我们还是看其他节目吧？想看哪个频道，跟我说。」
　　小丑鱼不理他，海青也不在意，站在鱼缸旁边，很有耐心地拿着遥控器一个个频道的转，果然没转多久，鱼缸里就吐出了好几个泡泡，他数了数，照泡泡的数量转去虹彩想看的频道，里面一只熊猫正在对着敌人拳打脚踢。
　　「哎呀呀，就知道你喜欢看这种CG动画了，不过暴力是不对的喔。」
　　沉默中，一个橘红色小小的鳍伸出来冲海青竪了竪，好像比中指的模样，虹彩用力嚼着食物，愤愤不平地想——他该庆幸自己不是会功夫的熊猫，否则它一定要消灭掉这个可恶的人类。
　　海青不会知道，更不会理解一条小丑鱼所抱有的伟大梦想，见它看得入神，就没再吵它，跑去厨房把烤好的面包拿出来，就着热奶很迅速地吃完早点，洗碗时往客厅瞄了一眼，虹彩正两只鳍抓在鱼缸边上，津津有味地看卡通。
　　海青立刻拿起他的苹果手机，悄悄绕过去，给小鱼和电视来了几张大特写，传上他专门为虹彩做的FB，记录——
　　「这是我家尼莫除了吃饭睡觉吐泡泡外最喜欢做的事，它很喜欢看电视，尤其是动画片。」
　　照片上传没多久，下面就多了几十条留言分享，看着各种赞美小丑鱼的留言，海青心满意足了，很爽地换了外衣，出门时又跑去鱼缸前跟虹彩道别，还顺手抓了把饵料扔进去。
　　「尼莫，慢慢看，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再见。」
　　「坏人等等！」小鱼伸出鳍来向他招手。
　　居然主动开口叫他，海青很惊奇，至于那个代号，他自动无视了，笑嘻嘻地转回去，手指戳进水面，问：「这么快就想我了？」
　　「把窗帘拉上啦，你想晒鱼干吃吗？」
　　虹彩的尾巴往旁边一摆，示意海青看大落地窗，窗帘没拉，阳光强烈地射进来，如果到了中午，那将更恐怖——自从被网上岸后，虹彩就有了将被豢养烹饪的觉悟，当然，这觉悟里不包括晒死。
　　「我是故意的，」可恶的男人给了它一个可恶的回答，用手指转着钥匙圈，笑眯眯地说：「你还小，一定要接受日光浴，这样才能长得快快的，如果光綫不足，你身上的颜色也会变得不漂亮。」
　　长得快快的，好被吃掉吗？
　　虹彩哼哼哼地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塞进石洞里不说话了，没多久，关门声传来，它又等了一会儿，悄悄探出头，发现海青已经走了，纱帘也拉上了，只有电视里还在放着它喜欢的卡通片。

　　坏蛋走了，虹彩也寂寞了……不，应该说无聊，大大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没人给它骂，也没人跟它斗嘴，虽然电视很好看，但虹彩更怀念海里的生活，那里有很多朋友，大家结伴生活在海葵先生长长的触手里，作为自己的家。
　　所以，对虹彩来说，共生海葵的存在不仅亲密，还极为重要，但那个可恶的人类居然说自己是海葵，天底下哪有那么丑的海葵啊！
　　不过，摸摸小鱼的良心说，它不讨厌男人的投食，海青每天走之前，为了不让它饿到，都会给它准备好多饵料，很好吃，这大概是他唯一的优点了，虽然虹彩觉得他这样做的最大原因是想把自己喂大了，煮熟当菜吃。
　　功夫熊猫演完了，虹彩也看困了，再好看的节目天天看也会倦的，它从鱼缸边上缩回来，打了个哈欠，沉到缸底，开始每日一次的睡觉计划。
　　正睡得香甜，虹彩被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吵醒了，仰头看看，发现已经是傍晚了，夕阳透过纱帘射进来，照亮了在水里扑腾扑腾来回游个不停的两条小鱼。
　　虹彩还在犯困，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同伴也被捉来了，游过去才发现那两条鱼很古怪，完全看不到它们在呼吸，却又时不时的摆摆尾巴扭扭头，发出几声咕咕的奇怪声音，把凑过去想看清楚的虹彩吓了一跳，急忙缩进假山后面。
　　「喜欢吗？」出去买菜的海青一回来，就看到了围着小鱼好奇打量的虹彩，被它胆小的模样笑到了，他跑过来说：「你不是嫌每天在家里很闷吗？我就帮你找了两条小鱼朋友，做得很逼真吧？」
　　他把其中一条小鱼拿出来，肚皮朝上，拨动小鱼肚子上的开关，OFF的时候小鱼就不动了，拨去ON再放进水里，它就又开始摇头摆尾，像真的一样。
　　「虽然只是条玩具鱼，但是会游泳会摆尾巴，还会说话，很有趣吧？」海青把手指伸进鱼缸里逗弄小电动鱼，说：「我今天在商店里偶然看到的，就想你一定喜欢。」
　　「喜欢……」虹彩冲小鱼一头撞了过去，「……你大爷啊！」
　　小电动鱼被虹彩撞得翻进了水底，另一只也被它的尾巴扫到，飞去了一边，它还不解气，又去撞海青的手指，海青笑嘻嘻地看着它在水里横冲直撞，还不时摸摸它的脑袋，说：「别太使劲，很容易撞笨的。」
　　一串泡泡飞过来，虹彩叫：「撞笨也是有脑子的，当鱼都白痴啊，这是电子产品，才不是鱼，哪有鱼叫得这么难听！？」
　　「不要对新来的朋友这样凶。」
　　「呸呸呸，它们才不是朋友！」
　　「要不就当宠物养好了，我还特意选了两个你最喜欢的颜色呢。」海青趴在鱼缸边上，兴致勃勃地提议：「来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这人类白痴啊，哪有鱼养鱼当宠物的？看到海青靠在鱼缸上，虹彩灵机一动，吸了一大口水，然后尾巴一摆，蹦起来时把水用力喷了出去，正好喷了海青一脸。
　　「呸呸！」
　　效果达到了，虹彩好开心，立刻沉进了水底，不过它马上发现海青并没生气，伸手把脸上的水抹掉，笑眯眯地说：「尼莫，这样总说脏话是不好的。」
　　「呸！」
　　虹彩刚骂完，就看到一阵水波传来，它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尾巴就被捏住，倒提出了水面，然后一张脸放大到它面前，海青微笑着说：「我突然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所以我明天就去弄两条真鱼，这样你就会很开心有同伴来陪你了对吧？」
　　那不就等于说它的同伴也要被关在这个小小的玻璃缸里吗？
　　不知是倒吊着氧气不足，还是被吓得，虹彩差点真的晕过去，大叫：「不要！」
　　海青好像没听到，依旧笑嘻嘻地说：「同伴也不喜欢啊，那不如就兄弟好了，一条小蓝一条小黄。」
　　「不要不要不要！」
　　「就这样决定了，我明天就带它们来。」
　　海青说完，伸手轻轻拍了拍虹彩的臀鳍，就好像人类拍打小孩的屁屁一样，虹彩的脸顿时红了，跟着水珠溅来，海青把它放回了水里，转身去厨房。
　　虹彩急了，生怕他真的去捉自己的同伴，急忙游到鱼缸边上，用鳍巴住边缘，叫道：「坏人坏人！」
　　「唔，好像有人在说话？」海青掏掏耳朵，转头看它，「坏人是谁呀？」
　　「海、海、海葵……先生……」
　　虹彩眼睛红了，扁着嘴说：「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脏话了，请不要捉我的朋友来。」
　　海青摸着下巴，似乎在考虑，然后很为难地说：「真开心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尼莫，可是你很讨厌你的宠物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没有，我很喜欢。」
　　生怕海青不相信，虹彩立刻用鳍把一条电子鱼勾到身边，表示自己接受了它，海青笑了，拍拍手，说：「你喜欢，那真是太好了，不如今晚我们吃大餐，来庆祝新成员的加入好不好？」
　　「好屁啊！」
　　换了以前，虹彩一定这样说，但刚刚被惩罚过，它有点怕了，很不情愿地附和：「好啊！好啊！」
　　「真乖。」
　　海青又走回来，嘴角勾起愉悦的笑，用手指碰碰它的背鳍，说：「为了庆贺你记住了我的名字，来，咬一下。」
　　人类果然是各种变态变态的，虹彩正生气着，半点没含糊，为了证明自己的记忆力有多么好，它张开嘴，朝着海青的食指上狠狠咬了下去……

　　晚饭时分一向是虹彩最爱的时段，这个时候坏男人就会打开爵士乐，斟上一杯红酒慢慢地品，远处落地窗整扇窗户打开，海风吹拂着纱帘，将熟悉的海浪声一声声送进来，每到这时，虹彩就会浮出水面，冲着阳台那边用力呼吸，品味大海的感觉。
　　而今晚则是它最开心的一晚，因为——男人食指破了，缠了两个大OK绷，刀叉用得很不方便，食指不自然地翘起，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
　　对，这就是它一口咬下去创作的杰作——餐桌的对面，透过玻璃缸，小鱼幸灾乐祸地看着男人的小动作，觉得心情好极了。
　　「尼莫你今天一定吃了不少食物，力气突然变大了。」海青用叉子卷着盘子里的通心粉，因为手指不方便而发出抱怨。
　　虹彩翻了个白眼，当自己听不懂，趴在鱼缸上继续东瞅瞅西看看，不过到最后还是把焦点放在了坐在它对面的男人身上。
　　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啊，吃个饭还把它的小窝搬过来，美其名曰一起吃不无聊，但虹彩觉得这样更无聊了，它并不想每晚看着一个男人怎么用餐好吧？虽然摸着小鱼的良心说，虹彩不得不承认坏人长得很优秀，身材高相貌好皮肤光滑还会做饭，那盘蔬菜水果沙拉，光是看搭配的颜色就充满食欲了，虹彩觉得他一定很受女生欢迎，这个人除了心是黑的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可惜这个秘密，只有它一条鱼知道，唉……
　　海青早就习惯了小鱼对自己的爱理不理，完全不介意，开始唠叨自己今天工作中遇到的趣事，虹彩一点都不想听，它对人类世界不感兴趣，如果坏人说几个童话故事的话，它也许还会捧场听一听。
　　最后趣事聊完了，海青的饭也吃完了，他放下刀叉，问：「晚饭好吃吗？」
　　屁啊，好吃不好吃，它每天吃的还不都是相同的饵料？
　　虹彩再度翻白眼，不过为了不导致自己今后没饭吃，它勉强摇了下尾巴，就当是回应了。
　　「我也觉得很好吃，」海青笑眯眯地收拾了碗碟，说：「如果你能变成人就好了，就可以尝到我最拿手的料理。」
　　「我又不是怪物，干嘛要变人？」
　　虹彩没好气地顶了一句，然后它就看到海青的动作微微一停，眼神投了过来。
　　极度危险感顿时袭向小鱼的大脑，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往鱼缸底部游，不过海青只是走过来，站到鱼缸前而已，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了它一会儿，把另一只手的食指伸进鱼缸，说：「乖乖，再咬一下，看你晚饭是不是吃饱了？」
　　虹彩大脑受刺激了，平衡感没掌握好，在水里翻了两个跟头，看到它狼狈的样子，海青哈哈大笑起来，趁着它翻跟头的时候，用手指戳戳它的肚子。
　　哇唔，居然敢调戏它！
　　到目前为止，虹彩还把坏男人定位于自恋，现在又加了一条——变态，于是它没含糊，身子一翻，衔住海青的手指，再度用力咬了下去。
　　这次海青叫出了声，把手抽回来，边甩手边喊：「下口好狠啊，我明天还要下海教习呢。」
　　「出血会引来鲨鱼吗？」虹彩冒出水面，一脸单纯地问。
　　「会啊，鲨鱼嗅觉有多灵敏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有伤口，下海会很痛。」
　　听了这话，虹彩立刻在水上开始玩跳跃翻转。
　　上帝爷爷，如果您还没睡觉的话，请明天一定把大白鲨召唤来，带走这个坏家伙吧，这样它就自由了，耶耶！
　　「你好像很开心？」男人吮着被咬破的地方，一脸狐疑地看着在鱼缸里抽风的小鱼。
　　「不是啦，我是在做饭后运动，免得自己长膘啊。」虹彩面不改色地回答。
　　事实上这也是实话了，长膘就等于挨宰，在没顺利逃出魔掌之前，它一定不能让自己增肥！
　　海青没再怀疑它，把碗碟拿去厨房清洗，小鱼被留在客厅看卡通，这次的故事是讲玩具工厂的，这让它想起在自己小窝里的两个外来住户，瞄了几眼，好吧，摸着属于小鱼的小小良心，它得承认，虽然这两个是假货，但其实还是挺可爱的，看在坏人特意选购的份上，它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海青洗完碗，又跑去浴室放水，根据虹彩这段时间积累的经验，接下来坏人该去浴室泡澡，洗完澡后再没羞没臊地裸体出来，带它去卧室，讲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坏人虽然很坏，但是是说故事好手——对虹彩来说，这是海青先生投喂之外的另一个优点了。
　　今晚也跟平时一样，海青洗完澡，在肩上搭了条浴巾，头发还没吹，就抱着虹彩的鱼缸去了他的卧室，把它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这也是虹彩最无法理解的地方，按说它的爱心鱼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男人整天抱来抱去就不嫌累吗？它猜想如果可以，海青一定很希望抱着鱼缸跑出去遛鱼or工作。
　　所以说，人类果然是愚蠢的无法理解的生物体哼哼！
　　不过，海青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是——他是个很好看的人类，虹彩趴在鱼缸上，看着他用浴巾擦头发，漂亮的金发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让它突然很想过去摸一摸，那种感觉一定很像在它的共生朋友中穿梭——闪亮艶丽的海葵总会容纳它们这些小鱼的存在，为它们抵挡一切危险，对一直生长在海葵羽翼下的虹彩来说，它们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一张大脸突然贴近鱼缸，椭圆鱼缸让男人的脸变了形，嘴巴很夸张地裂开，让虹彩想起了深海里的恶霸鲨鱼，它张嘴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吐沫，还说自己是海葵，天底下哪有这么难看的海葵啊！？
　　「我的身材很棒吧？」海青擦着头发笑嘻嘻地问它。
　　如果人类看得懂鱼的表情的话，那大家就可以从虹彩瘪下的嘴巴上看出它现在是很不屑的，这时候属于小鱼的良心不见了，它才不会在男人面前承认这种体型有多棒呢哼哼。
　　「难看死了，好像海蛇似的。」瞅着男人胯下长长的物件，它不屑地发表评论。
　　海青噗嗤笑了，伸手拿起那东西，说：「海蛇有它这么帅吗？你说难看，不知有多少人想吃它呢。」
　　「呕，那一定很难吃。」
　　「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海青又凑到鱼缸前，虹彩吓到了，要是它的认知没错误，那东西一定是人类所谓的生殖器官，是用来交配的，不是用来吃的，想到要被迫吃那么粗壮的东西，虹彩就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妈妈咪呀，要我吃那么脏的东西，我宁可被你吃掉好了！」它在鱼缸里乱窜，为了发泄过度的恐惧。
　　还好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海青被逗得放声大笑，趴在桌上一抖一抖的，说：「如果你变成人，我会这样做的。」
　　「不要！」那可是比它被吃掉更可怕的事情，虹彩大叫：「才不要变怪物！」
　　「好好，不变不变。」
　　每日一课的游戏做完了，看到可怜的小鱼被自己吓得不轻，海青没再逗弄它，去浴室吹乾头发，回来后准备上床，虹彩突然叫住他，「喂，坏人！」
　　咦，难得的主动搭讪，海青转过头，见小鱼趴在鱼缸边上，伸出鳍很友善地冲自己摇着，这么热情，一定是有所求，他故意说：「我姓「喂」吗？」
　　「好吧，海、海葵先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虹彩暂时选择妥协，说：「请你过来一下下。」
　　海青走到鱼缸前，虹彩的鳍往下摆，说：「再把头低一低。」
　　不知道它在琢磨什么，海青照它的吩咐做了，就见小鱼小小的胸鳍搭到自己头发上，在发丝间一下下地捋着，然后又凑过来嗅了嗅，他马上明白了，小鱼是在找回海洋的感觉。
　　「喜欢吗？」他问。
　　「难看死了。」虹彩嘟囔。
　　海青的头发很长，头低下后，发丝飘到了水面上，一缕一缕地伸展开，让它想起了在海底照顾它们的海葵先生，它们也是这种鲜艶的颜色，柔柔的触手，于是虹彩又用鳍碰了碰，想分清发丝跟海葵触手的不同。
　　一直弯着腰很辛苦，但看到小鱼摸得入神，海青什么都没说，任它在自己的发间游来游去，心满意足的感觉，让他觉得身边有这条小鱼陪伴，是件很幸福的事。
　　那就把幸福一直继续下去吧，他伸手点着小鱼的脑袋，觉得自己像是在逗弄海底的小精灵。
　　「如果真那么喜欢，下次我们就一起洗澡吧？」海青的眉眼轻轻弯起，里面含满了笑意。
　　虹彩仰头看他，尾巴摆摆，像是要说什么，于是海青用手把它掬起来，谁知它刚离水，就张开嘴，下一刻一口水猛地喷到了海青脸上，不等他有反应，虹彩就训练有素地跳回了水中，飞快地把自己塞进了假山洞洞里。
　　但它很快就发现海青没生气，而是抹着脸上的水珠大笑起来，翻身上了床，看样子是要入睡了。
　　「坏人坏人！」它急忙游出来，用嘴巴碰碰玻璃缸，「要看书吗？」
　　海青枕边有一本厚厚的童话书，是虹彩的睡前读物，每晚坏人都会读一段给它听，坏人声音很好听，虹彩觉得他的声音比故事本身还要有魅力……嗯，只是偶尔这样认为啦。
　　「想听什么？」
　　海青拿起书，随便翻了几页，看到彩色插图，虹彩急忙让他停下，那些字它不认识，不过它记得图片，那个长着鱼尾巴的漂亮女孩子的故事，昨晚海青讲到一半就睡了，害得它一直不知道故事的最后结局。
　　「小美人鱼？」
　　虹彩用力点头，「最后怎样了？王子有认出她吗？他们最后有在一起吗？」
　　海青翻了翻书，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虹彩急得大叫：「怎么样？快说啊。」
　　「好，我们今天来讲一个丑小鸭的故事吧。」
　　「我不要听丑小鸭，我要听小美人鱼！」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小村庄里，一只母鸭正坐在巢里……」
　　「坏蛋，我对鸭子不敢兴趣，我喜欢小鱼！」
　　「我也很喜欢小鱼，亲爱的尼莫，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但相信我，今晚的故事更有趣，好了，听我往下讲。」
　　谁要跟一个坏人有共识啊？
　　虹彩翻了个白眼，坏人一定是故意的，以惩罚它刚才的喷水，它用尾鳍不断敲着鱼缸，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没敲几下就累了，海青的嗓音很好听，充满质感的朗读声很快就让虹彩忘记了生气，跟他一起走进很久之前那个夏季乡下，丑小鸭刚出生的时候。
　　好吧，它得承认，这个故事也满有趣的。
　　可惜这故事它同样没有听到结尾，原因是海青读到一半就睡着了，身子一翻，把书随手搭在脸上，发出了鼾声。
　　这根本不是睡前读物，是吊鱼胃口的读物吧！一个故事只听一半，今晚让它怎么睡啊！啊啊啊！
　　某条中途又被耍了的小鱼气得在鱼缸里直转，大叫：「坏人！坏人！」
　　海青被叫醒了，翻了个身，看到他拿起了书，虹彩还以为他要读了，谁知他只是把书合上，关了灯，黑暗中迷迷糊糊地说：「尼莫真好，还记得提醒我关灯。」
　　「你大爷啊，谁在提醒你关灯？先把接下来的故事吐出来再睡啊坏人！」
　　「明早记得到点叫我起床。」
　　「我是鱼啊，又不是闹钟啊，没叫醒服务这功能啊混蛋！」
　　小鱼还在鱼缸里愤愤不平地纠正着，鼾声传来，海青这次正式进入了梦乡——外面下雨了，雨点不断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最好的睡眠曲。
　　可惜虹彩睡不着，看到闪电不时落下，有几道还离窗前很近，它急忙用鳍指指在床上睡得很死的男人，冲外面大叫——「上帝爷爷，来记大雷吧，劈他！快劈他！」
　　不负虹彩的期待，直到它睡过去，外面的雷声还轰隆隆响个不停，至于有没有劈中海青，它只知道在它进入梦乡时，这个心愿还没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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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123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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