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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3出版】《锦衣夜行第四部 卷二 如狼野性》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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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3 15:20:0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书名:锦衣夜行第四部.卷二 如狼野性
作者:月关
系列:侠客馆
出版社:野人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03日

【文案】

鞑靼的嗜血骑士对上明朝的火铳雄兵,血腥至极的草原大战,残酷上演!
三百万名网友一致推荐,只有月关才能写出精彩纷呈的历史小说!

★ 金石堂 2012 年武侠历史类畅销小说排行榜 第一名
★ 起点中文网 2012 年书友收藏榜、VIP 收藏榜、作品盟主榜前十名
★ 起点中文网 2011 年读者票选冠军小说、Google 搜寻十大中文关键字
★ 起点中文网 2010 年读者票选冠军作家、累积点阅率突破 1800 万人次
★ 民国100年阅读习惯调查结果,全国公共图书馆借阅率最高Top第三名!

百年寇掠,荒野厮杀,野性!野性呼唤胜利。

虽然轻松送走了被大明军威吓倒的帖木儿使节,夏浔却又收到新的命令,得前往辽东稳定北方边患,可听完当地将领的会报后,这位帅气的新辽东总督心里头却生起一股寒意,除了内外交迫的局势比他想像还要严重外,在这片荒野上,牛羊的数量都快比人多了,究竟夏浔要怎么治理这片杳无人烟的三不管地带呢?

为了破坏北方部落与鞑靼的联盟,定辽中卫指挥使丁宇使计逼迫兀良哈三卫都司骑虎难下,只能与大明军团共抗鞑靼,但如狼群凶猛的鞑靼军队丝毫不畏惧夏浔的火铳雄兵,一场残酷血腥的部落生死战,即将在辽东草原上展开!

只有把利益划分妥当,才能削弱部落间自相残杀的野性;也只有抛弃隔离采取同化,辽东才不会成为大明王朝的后顾之忧,夏浔该如何找到帮手解决两百年来的寇掠隐患,才不会被这一群原始如狼群般嗜血的野蛮部落给生吞活剥?在远离文明的蛮荒地带,想存活,就跟狼学吧!

【本书特色】

第四部精彩呈现明代历史最具代表性的海上霸权,训练良好的明舰东征让当时日本幕府也俯首称臣,更改革辽东军屯,奠定明朝伟业,但夏浔却人红遭忌,面对着穿越时空十年来最危险的抄家灭族危机。

【目录】

第三十六章 军威
第三十七章 节外生枝
第三十八章 临危受命
第三十九章 要权
第四十章 出塞
第四十一章 投石
第四十二章 寒风刺骨
第四十三章 开原
第四十四章 骑士
第四十五章 含而不露
第四十六章 出关
第四十七章 就你会数数
第四十八章 哈达城主
第四十九章 一本万利
第五十章 一个开始
第五十一章 释恩
第五十二章 润物无声
第五十三章 议变
第五十四章 急性子
第五十五章 讨价还价
第五十六章 欲擒故纵
第五十七章 挖坑
第五十八章 棒打鸳鸯
第五十九章 背黑锅我来
第六十章 辽东开幕
第六十一章 爽快
第六十二章 正中下怀
第六十三章 智者藉力而行
第六十四章 拉拢
第六十五章 看我不封侯!
第六十六章 妥协
第六十七章 五花肉
第六十八章 自蹈陷阱
第六十九章 黄雀在后
第七十章 不一样的血色
第七十一章 皆大欢喜

【试阅】

  第四十章 出塞

  眼看着就要到了四月天了,草原上的野草已经长得十分茂盛,一条几丈宽的河流,哗啦啦地流淌着,在绿色的草原上蜿蜒出一条银色的玉带。远近的山丘,都长满了树木,天空湛蓝,朵朵白云因为清澈的空气,显得非常低,似乎爬上矮山就能触及。

  麅子、野兔、野雉等各种野生动物被队伍的行进给惊扰了,突然就从草丛里窜出来,长途行军的将士们顿时为之一振,有人趁着将官们不在眼前突然拉起一箭射去,一旦打中了野物,就赶紧跑过去拾回来,夥伴们都掩护着他,一脸的兴奋,这意味着下一餐可以开开荤了。

  中军里,由四匹枣红马拉着一辆宽轴大轮的长辕驷车,正轻快地前进,车辕上插着高竿,上面悬挂着一面信幡,上书一行大字「总督辽东军务」,另一侧车辕上则是第二面信幡,上写着「辅国公──杨」。

  车夫健壮魁梧,头戴一顶遮阳大帽,手持一杆蛇皮梢的长鞭,并不催促马儿,只是由着牠们轻驰前行,就足以跟得上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宽敞华丽的车厢里面,夏浔坐在软绵绵的褥垫上,将轿帘卷起一半,这样一来阳光正好洒进车内,又不致于太刺眼。

  桌面上放着几份卷宗,夏浔正翻开一卷仔细地阅读着,看一阵,想一想,有所了悟的时候,就从笔架上提起笔来,在旁边记上几个字或者做个记号。

  他正在恶补有关辽东的知识,对于明初的辽东他所知有限。他知道以他带来的精锐,解决眼前的问题很容易,他可以很体面地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使命,然后风风光光地回金陵去。至于之后辽东如何发展,乃到几百年后有什么变化,都不会找到他的头上,可是既然来了,他就想确确实实地做点事情。

  如果他此来是做辽东巡抚,要在这里当上十年二十年的官,这么做无可厚非,就算不为千秋功业也得为自己的政绩打算,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不可能在辽东待太久的,皇上这次派他来,其实本意也只是要他解决眼前问题,但夏浔不仅着眼当下,也虑及长远,确实有点自找罪受。

  不过他觉得世间万事总是利弊并存的,这次辽东事件未尝不是一个契机,现在大明开国不算久,经营辽东的时间也不算长,如果他此来能够纠正一些错误、开创一些方法,以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接手者是不敢轻易动摇他的政策的,那么跟他本人在辽东施政其实也就没有多大的区别。

  自大明开国到现在历经三十多年的发展,辽东已经像一颗吐出了新绿的新芽,采用不同于本来历史的一些作为,就彷佛是一套完全不同的施肥、浇水、修剪的过程,如此经营几十年后就会形成完全不同的发展,辽东将不再是历史上的辽东,如果这套模式是成功的,大明将永远不会葬送在辽东人之手。

  万物皆无不朽,大明也逃避不了「生老病死」的必然过程,最理想的结果是由民族内部来完成这个新旧交替和蜕变的过程,只要它的未来不是葬送在一群野蛮人手中,从而导致华夏文明全面倒退,在与整个世界的赛跑中远远落后,功莫大焉。

  车子忽地重重颠簸了一下,毛笔从笔架上滚下来,在桌上沾了几道墨迹,夏浔捡起毛笔重新搁回去,卡紧,合起卷宗后将轿帘整个拉起,车厢里顿时明亮起来。

  探头向外望去,车子左右俱都是佩刀挎箭、身形彪悍的近卫武士,一个个都骑在高大雄骏的战马上,再往前去是一片山麓,山坡上是疏落的树林,山坡下是一条溪流,地面上的卵石开始多起来,所以车子也开始颠得厉害。

  夏浔轻轻吁了口气:「快到辽阳了吧,这一路下来根本就没看到几个村寨,也少有行人,还真是荒凉啊……」

  辽阳城,城外官道两侧开辟了一片土地,这是官兵的屯田,面积不是很大,士兵们开辟了一部分农田,主要是种植蔬菜,粮食也有种植,不过根本满足不了驻军的基本生活需要,他们的粮食主要还是依赖关内支援。

  为了士兵、马匹和粮车出入方便,两片地离主官道相当远,此刻这片空地上已经站满了衣甲鲜明、精神饱满的士兵,警卫从城外十里处开始,一直延续到城里的都指挥使衙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城门内外也都清扫乾净了,牛粪马粪是绝对看不到的,连本来就不多的进出城百姓也被轰赶到其他城门去了。反正这城也不算大,泥腿子绕上几里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今天满城将领都战战兢兢的,还能让百姓来瞎掺和吗?

  侍立在道路两侧等待迎候国公大人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矗立在那里,只见旌旗飞扬,两个方阵却是桩子般纹丝不动,他们如此站立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可见军法之森严。

  迎接国公大人的骑兵已经远迎出百里之外了,等到接到国公,便会不断有骑兵返回报告国公已经到达的位置,道路两侧静候的军队就是第一个骑兵返回报信时遣派出城的。

  这种几近于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远迎百里的排场和迎接皇帝也差不多了,实际上辽阳城的武将们今天诚惶诚恐的,就是以迎接皇帝般的敬畏心理来接夏浔的。夏浔是自大明立国以来,踏进辽阳城的官员中级别最高的,不摆出这样的架势,辽阳官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迎接他。

  而且总督权柄极重,除了都指挥使衙门的几个高级武官,总督对其他武将俱可以生杀予夺、便宜行事,如今这位总督又是国公的爵位,那简直连处断都指挥司的几个官员都不在话下,这些拥兵自重、雄踞一方的土皇帝们岂能不诚惶诚恐?

  辽东都指挥使司下辖二十五卫,除了少数几个身处于鞑靼接壤最前线的武将没有亲自赶来迎接,只派了副手代表之外,其他诸卫长官全都到了,如今正在城门楼子里喝茶等候。二十多位将领把个城门楼子挤得水泄不通,这些将领们平时彼此也难得一见,现在有了机会,性情相投的便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十分热闹。

  内中却有两个人的脸上不见半点笑颜,其中一个就是坐在上首的都指挥使沈永,沈永四旬上下,皮肤白皙、隆额直鼻,颌下三绺微髯,一身戎装甚是威严,只是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满怀心事。武将们也有注意到他神色的,本想上前关怀探问几句,可是自从他最亲近的下属渖阳中卫指挥使魏春兵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没人敢上前了,离得他近些的官员,与他人交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惹得大人不快。

  另一个不言不笑的武将,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官服,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比较凶狠。这人也有四十多岁,络腮胡、浓眉豹眼,双手按膝,直挺挺地坐在那边,像正跟人呕气似的,乃是三万卫的指挥使裴伊实特莫尔。

  沈永暗暗揪心着,鞑靼劫掠三万卫的事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他在辽东多年,心腹众多,自信还是能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可是辅国公杨旭突然总督辽东军事的旨意传来之后,沈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朝廷的旨意上说,自宁王内调,北方边防普设流官,改动比较大,皇上今番派遣大臣视察边防是想了解一下沿边情形,可是三万卫刚刚出了事,朝廷就以前所未有的重视程度派来一位国公,这也未免太巧了。

  「听说这位国公总督江南五省军务的时候,谈笑间便杀了一名都司,这一遭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沈永想着想,更是忐忑起来,他睨了特莫尔一眼,盘算着接迎国公之后,便立即把特莫尔打发回去,这厮只是被自己压制着,一直敢怒而不敢言,如今朝廷派来大臣,若是让他在国公面前进几句谗言,结果恐怕大大不妙。

  正寻思着,一名小校急急闯进城楼子,抱拳禀道:「报!都司大人,辅国公爷已到辽阳城十里之外!」

  城楼子里顿时一静,沈永霍地站起,环目一扫左右众将,沉声道:「诸位将军,随我出城,接迎国公!」

  号角响起,诸卫官长鱼贯出城、两边散开,各依品秩高下站定身子,步卒和骑兵方阵都打起了精神,刀枪闪亮,抖擞精神,一眼望去只见大旗猎猎发抖,士兵们的伫列庄严肃穆,不动如山。

  远远的,夏浔所率领的兵马浩荡而来,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大旗猎猎,其徐如林!

  第四十一章 投石

  夏浔出塞带有五万精兵,虽然处斩沈永也未必有人敢吭声,可辽东是极重要的所在,哪怕只是万一,也将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带五万精兵坐镇辽阳,可以产生足够的威慑力,就算沈永不甘心赴死,应该也没有将领肯跟着他冒险。

  夏浔的人马兵强马壮,装备更加先进,比起辽阳城外肃立迎候的官兵,整体素质又高了许多,前方是骑在雄健无比的高头大马上的重甲武士,其后是军容严整的步兵大阵,到了辽阳城下,大军肃然而止,左右分开,一辆驷马高车昂然而出。

  马车帷幕低垂,车后四骑紧随,一直驶到辽东诸卫都司面前,车夫插好大鞭,返身掀开轿帘,夏浔头戴珠玉宝冠,身穿麒麟公服,足蹬一双白帮乌面的官靴,一弯腰便从车轿中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轴明黄缎面的圣旨。

  众人虽然早知这位辅国公青年才俊,等到看见他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暗自惊讶。这位国公当真年轻,丰神俊朗、仪态威严,睥睨之间自有一股夺人的气势,那英朗俊俏的相貌足以迷恋无数深闺寂寞的贵妇名媛,久居高位大权在握的历练,更沉淀出了让英雄豪杰为之折腰的威严气质。

  只是一个照面,在场的官员们便有一个感觉:这位国公,可不是一个承父祖余荫而袭爵的二世祖,瞧这样子为人机警的很,确实如传言一般,不是个好呼咙的人。

  沈永更加心慌,连忙踏前一步,抱拳行以军礼,带头高呼道:「末将沈永,与辽东二十五卫都司,恭迎部堂大人!」

  夏浔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松,心道:「他就是沈永?倒是一副好皮相!」

  夏浔自脚踏上稳稳地走下地去,站定身形,朗声道:「圣上有旨,众将跪下听旨!」

  本来,天子诏命不入军营,军中只行军礼,夏浔着意点出要跪下听旨,沈永等人微微有些愕然,却也不敢反抗,夏浔取出圣旨,便高声宣读起来。

  这道诏书与朱棣给他的那道密旨不同,这是他北上途中,皇上依照他的要求,以八百里快马给他送来的一道诏书,内容只讲他总督辽东,察勘边防事务,并未把处斩沈永、加封特莫尔的话写在里面。实际上只相当于一封委任状。

  夏浔宣罢圣旨,众将三呼万岁,夏浔却并不叫他们起身,只将双眼投注在沈永身上,说道:「皇上叫我来,还要查证一桩事情,听说前些日子,鞑靼曾经劫掠三万卫,可有此事?」

  沈永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慌了:「这位总督果然问起此事,连城门都没进,他便问起此事,这回只怕要糟!」

  沈永脸色微变,勉强应道:「回部堂大人,前些时日鞑子的确曾扰我边境,意图开原。」

  夏浔淡淡一笑,又问:「据奏,沈都司按兵不动,闭门不战,可有此事?」

  沈永心头剧震:「据奏,据奏?是谁向朝廷上了密奏,是了,一定是特莫尔,这个混蛋,我早该把他一刀砍了才对!」

  满怀怨恚地恨着裴伊实特莫尔,夏浔的话却又不能不回,沈永只得硬着头皮道:「回部堂大人,末将并非畏战不出,实因路途遥远,鞑子袭边只是劫掠子民财物,一沾即走,末将未及出兵,鞑子就退了,这定是有人谣言惑众,中伤末将,还请部堂大人明查!」

  沈永一语未了,裴伊实特莫尔便气炸了肺,登时便跳了起来,冲上几步,夏浔左右侍卫立即横枪拦住,特莫尔抓住枪杆,双目喷火地叫道:「他说谎!部堂大人,沈永说谎!自辽阳至开原不足四个时辰的路程,鞑子前锋兵马刚到,末将就派人急报于他,末将率兵与鞑子周旋达两天两夜,之后因人单力孤不得不退守开原,又受鞑子攻城一日,前后一共派出八拨信使求援,沈永若肯出兵,这么长的时间爬也爬到了!」

  说到这里,特莫尔热泪横流:「只因沈永畏战不出,开原附近饱受欺掠,村镇被劫掠一空,百姓被掳走千余口,我那女婿镇守八虎道力战而死,可怜我那女儿也被鞑子掳走,她已有了身孕,我那未出世的外孙啊……」这八虎道就是法库县,当时是三万卫的属地,是鞑靼入侵的第一要道,后世称此地为法库,实际上就是八虎的转音。

  夏浔冷冷地睨了沈永一眼,沈永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狡辩道:「部堂大人明监,裴伊实特莫尔守土不利,为了推卸责任才夸张敌势,诬陷末将。这些女真人平素只向朝廷索讨,临阵不知向前,穷山恶水孕育一帮刁民,部堂大人可不要受他蒙蔽呀!」

  接迎辽东总督的时候,沈永就以军务紧要为由,不准特莫尔来见,只让他遣副指挥使前来迎接,可这特莫尔不听话,一听朝中派来了大员便执意亲自来见,不想如今果然出了纰漏。鞑子袭掠开原附近达三日之久,肆虐一方,烧杀掠夺无数,沈永始终未出一兵一卒,这事只要查下去,根本无从狡辩,所以沈永只得从族类上着手。

  在他想来,这国公爷总督辽东军务,时间必不长久,所以想在辽东有所建树,倚重自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特莫尔是女真人,当时大明朝廷对归附的少数民族部落施以羁縻政策,凡投靠归附的女真部落百姓,都会妥善予以安置,给屋给粮、柴薪、器皿甚至牛马等。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辽东的明人对女真人却比一些白人歧视黑人的现象还要严重,由于明人在辽东拥有统治地位,即便是归附之后做了官的女真部落头领也很少被他们以同僚、袍泽对待,而是视之如奴仆。

  沈永对自己的罪责无法辩解,只好拿种族关系当藉口,寄望夏浔会偏袒自己。特莫尔听得都快吐血了,夏浔却笑道:「沈永,弹劾你的人却跟你一样,也是个汉人啊!」

  沈永一呆,失声问道:「是谁?」

  夏浔脸色一沉,说道:「你放心,你们会有对簿公堂的一天!来人,把沈永拿下,听候惩处!」

  沈永惊呆了,他没想到夏浔一到,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这个主持辽东军务的主将拿下,还来不及抗议,几个甲士已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沈永抗议声不绝,那卫士嫌吵,也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块乌漆麻黑的抹布,团了团塞进了他的嘴巴。

  眼见这位总督大人如此威势,在场诸将都噤若寒蝉,那特莫尔跪地叩头,连声谢恩,其实他今天就是为了告状而来的,可是因为一向受人歧视,他压根没想过能告倒这个在辽东经营多年的沈都司,只是想把这一口鸟气吐出来罢了,想不到辅国公一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沈永拿下,这一刻,特莫尔心中真是感激涕零。

  「辽东都司共有二十五卫兵马,共计十五万四千三百九十二人,现额十三万零六百七十七名,骡马共计五万三千四百四十二头,烽燧共计……」

  汇报的是指挥佥事张俊,本来这些事该由沈永汇报,可夏浔一来,就把沈永投进了大牢,张俊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他虽是仓促接替,居然对军务如此清楚,倒是个用心做事的人,夏浔认真听着,心中暗暗点头,已经起了栽培之意。

  帅堂上,二十多位雄霸一方的武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如今的夏浔可不是初到浙东时的夏浔了,那时的他在军中毫无威望,只能倚仗皇帝的信任、王命旗牌的威慑,和双屿、巢湖、福州三卫的亲信鼎力支持,才能镇得住局面。

  而今则不然,他总督沿海五省的赫赫战功,就算是远在边陲的这些将领们也是清楚的,如今海宇一靖,朝廷北运的粮草大多是从海路运来,节省了大量时间和损耗,那些海运的船舰水手对夏浔更是推崇备至,经由他们之口,辽东兵马都对夏浔的事蹟耳熟能详了。

  仅凭位极人臣的爵位,他是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的,但是凭着他的战功,却足以让人恭谨驯服。

  好一会张俊才汇报完毕,夏浔点点头,对他夸奖几句,张佥事喜孜孜地坐下,夏浔咳嗽一声,又转向坐在首位的辽阳中卫莫都司,张俊汇报的是整个辽东形势,接下来这些武将还要就各自负责的区域、兵员、武备,辖区内的军事建筑、居民情况逐一汇报的。

  一直汇报到中午才报完了九个人,沈永本来备下了盛宴,人虽然叫夏浔抓了,酒宴他倒是不浪费,坦然受之了,只是因为下午还要接着议事,一概不许饮酒,午饭之后稍事休息,到了下午夏浔便继续听取汇报,不时持笔把他感兴趣的要点在纸上记下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昏黑了,帅堂上点起了灯,夏浔依旧在认真地倾听,戍防训练、粮饷运输、军械武备,稍有疑问便叫人停下汇报认真问个清楚,绝不对任何问题含糊带过。

  等到各卫将官全都汇报完毕了,夏浔笑道:「开原雄踞辽东极北之地,孤悬塞上,乃六边统要无双之地,区区一座小城就驻紮着两个卫的兵马呀,太祖高皇帝又封韩王藩国于开原,可见对此地之重视。由此观来,九边重镇,辽东为首!辽东诸塞,开原为首!」

  他霍地站了起来,诸将一看齐齐站起,大堂上一片甲胄铿锵之声,夏浔肃然道:「明日总督官署将移驻开原,诸将有事,可往开原汇报!今日夜色已深,诸将可自行散去就餐、安歇,各位将军重任在肩,若无其他事务汇报的,明日一早便即启程返回吧,无需向本督请辞!」

  众将闻言尽皆愕然,中午饭简单吃罢也就算了,晚宴居然也不了了之了,虽说那是为国公爷接风洗尘,可未尝不是与诸将联系感情的一个方法呀,这位国公爷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夏浔竟然把总督官署移到了开原,开原弹丸之地,却在东方、北方扼制着海西女真,向南扼制着建州女真,西方、北方扼制着蒙古,三面受敌,那是最危险、最前沿的所在,是战争的桥头堡啊,总督大人居然亲身涉险,跑到开原城去?

  这个地方既险要又穷困,太祖皇帝朱元璋分封诸子为王时,第二十个儿子朱松封为韩王,所封的藩国就是开原,朱松根本不愿意来,正好他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所以就以此为藉口一直拖着,等到朱元璋那个严厉的老爹过世,他的侄子先是恨不得把所有拥有藩国的王爷全都赶尽杀绝,再接着是他四哥也不愿意让诸王统领兵马,朱松更是得其所哉,一直待在金陵城里拿韩王的俸禄,就是不肯到开原就藩。

  偏是这辅国公爷,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

  众将虽然意外,对这个年轻的国公却也油然升起几分敬意。

  众将遵令一一退了出去,夏浔舒展了一下手脚,也离开了帅堂,一出帅堂,便唤过一名武士来,这人虽是一身侍从打扮,可是如果有辅国公府的亲信家人在这里,却一定认得他,此人正是经常神出鬼没地出入辅国公府的左丹。

  「左丹,看紧了沈永,明天去开原,把他也带上!」

  「是!」

  左丹应了一声,略一迟疑,忍不住问道:「国公,沈永久在塞上为将,心腹众多,反正皇上已经有了旨意,何不早早将他斩了,以绝后患呢。」

  夏浔微笑摇头:「沈永纵有心腹,我既坐镇于此,也是不敢造次的,只是他们若对我阳奉阴违,不免要坏了大事。辽东的山川地理、民俗风情,我已经有了些了解,可是我最需要知道的,是诸将之间的关系。你看着吧,我既说『诸将无事,可一早返回』,明日必定有些将领是有事汇报的,如此,我就能摸清谁远谁近、谁亲谁疏,心中有数才能对症下药,对整个辽东如臂使指!沈永,现在是一块问路的石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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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作者:月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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