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首发】《宁雨》作者：rozen07 【完结】（正好鬼月来一发）

澪华

　　俞寄年在秘书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挤出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回到故乡的祖屋中休整。

　　前段日子天气异常闷热，果不其然，这几天下起了大雨。

　　在乡间并不宽阔的道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俞寄年才把布满泥污水渍的车驶进大屋的车库里。

　　正值午后，可天空乌云弥漫，阴恻恻的，正下着迷蒙的小雨，他换了一身干爽的休闲服便打伞出门了。

　　开了一个上午的车，他若是只能在屋里呆着，那实在难受，而且在这村里，碰上这么个下雨天，平日已经是人烟稀少的小村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田埂，除了耳边滴滴答答的雨声，什么人都没有。

　　不介意脚下的路面有多坑坑洼洼，他撑着雨伞沿着绵长的小路，在小村里四处闲逛。

　　穿过了一大片田埂，俞寄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不会担心迷路，因为这里只有那么一条“主干道”，而且他家的祖屋最为显眼，怎么也能走回去的。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田埂被小山岗所代替，葱郁的大树所伸出的枝叶覆盖了一半的路面，原本晦暗的路面霎时变得更为阴暗。

　　这几天刮风下雨的，要是这些树枝掉下来还真是危险，许是乡下地方没有什么修剪树木的意识吧！他又看了看前方的路黑漆漆的，就打算转身沿路回去了。

　　转身之际，俞寄年才看到荒草树木丛生的小山岗上“藏着”一条碎石阶，自然而然的，目光沿着石阶而上，倏地，一抹红撞入了他的视线。

　　但又不是全然是红的。他定定地抬着头向石阶的尽头望去，荒草半掩的石阶连接着山岗中一堆依稀能分辨曾是屋子的颓垣败瓦，这堆东西前站了个人，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人，只见那年轻男子身穿一袭不知年代的白衣，白衣在黑漆漆的树丛中虽突兀却不刺眼，可惜上头却有一些像是血渍晕染开来的红，双眼也蒙着白条，白条上又有两抹更浓重的红，头发披散但不凌乱，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在下腿脚不便，能否请兄台代劳，背我上去？”年轻男子的声音就像现在的雨一般朦胧。

　　俞寄年虽然对男子惊奇不已，但也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说些什么。

　　“你不是在……”话还没说完，他只觉眼前一晃，肩上像是被雨浇个透，从骨子里冷出来，待他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山岗上还有什么年轻男子。

　　“能不能背我上去？”肩上又是一凉，俞寄年转头一看，那年轻男子就站在自己身旁。

　　倒吸一口冷气，他现在很肯定这家伙不是人，现在是农历七月，正是“他们”活动的最佳时段。

　　而且这家伙衣服上，白条上的红，的确就是冒出来的血，长长的衣服下看不到双脚，但俞寄年肯定衣服下面没有脚。

　　“可否帮在下这个忙？请兄台见谅，在下正寻一人。”无血色的薄唇微微张合，似乎急切地恳求着。

　　已经被“鬼”挡在眼前截了去路，他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恶鬼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这种肯定没命的要求，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因为对方是鬼而恐惧，就像只是有一个普通人向他发出请求罢了。

　　“上来吧！”俞寄年撑着伞，转身背对男子。

　　“多谢……”身体早已失去五感，年轻男子收起油纸伞，靠着鬼对人感知作出反应，整个身子向对方倾去。

　　“虽然碰不着你，但是还真的像背了一个大男人似的。喂，你叫什么名字？”这家伙真的是鬼，又冷又重。

　　他每向上踏出一步，身体就重一分，晕眩感也随之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自体内被抽出。

　　年轻男子贴在对方背上，两只手搂着俞寄年的脖子，跟着对方一步一步地往上“挪”。

　　“在下，戚宁。我，我要找的人是……是，我钟情之人。”想过千百遍当有一天有人问他这个问题时该如何回答，可太久了，面对这个唯一能看见他的人，他忘了。

　　顾不上噬人的晕眩感，俞寄年愣了愣，心里苦笑，原来是个痴情鬼。

　　“怎么可能找得到，都死了快上千年了吧！”想起戚宁的衣着，他可以断定戚宁不是现代人。

　　身后的戚宁没有说话，他想，应该是伤了戚宁的心吧，可又忍不住问道：“你还等什么？那人转世都不止十次了吧！”步伐开始虚浮，眼前只有模糊一片，尽管如此，他还想知道更多关于戚宁的事，大概觉得对方可怜吧，连心都是涩涩的。

　　“我想再见他一面，不，感觉到便够了，毕竟，眼睛都没了。”过了一会儿，戚宁怔怔地道：“从前，他曾背过我一次，就这样慢慢地往上走，那时我还小，却十分清楚从来没有人待我比他来得好。后来，征战连连，他带兵出阵，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别人都说他带兵投降他国，我不信，因为，他说，他会带我离开。过了几年，几年呢……我忘了，因为活祭，便落得如今这副模样。每年七月我都会在此等候，可始终没人能看见我……”

　　“那混蛋……”俞寄年话还没说完，就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突然发冷的四肢顿时失去了知觉，身体往后倾倒。

　　又不知被什么冷硬的东西推了一把，他没有滚下山岗，只是向前摔了一跤。

　　恍惚中，俞寄年仿佛看到了戚宁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欲碰他的脸，却缩了回去，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气，意识在不安地翻腾，使他不能自控，只能由着冷雨打在身上，坚硬粗糙的石块紧贴着他的脸庞。

　　“秦暮，这人和你很像呢……”雨声很大，这句话却异常清晰，随着那把红色的油纸伞在俞寄年心里萦绕不止。

　　俞寄年做了一个梦，或许可以说是从一个梦境跳至另一个梦境吧！

　　梦中他穿着与戚宁差不多的衣裳，牵着戚宁的手，穿街过巷，在喧闹的市集里给他买好吃的，和他看好看的，跟他玩好玩的。

　　多鲜活的梦呀！梦里戚宁的手骨节分明，掌心柔软温暖，脸上带着耀目的笑容，仿佛还能听得到戚宁的笑声。

　　他们走到那座在小山岗上的屋子前，戚宁看着石阶道：“秦暮，可否还记得当年我崴了脚，是你背我回家的？”

　　他许是点了头，梦里的戚宁可高兴了：“若是日后战乱平息，你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来这儿寻我。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定不会搬离。”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戚宁低头，淡淡地道：“一上战场也就生死难卜……若有这么一天，你魂归故里，我还是会在这儿的，你可要露个面才走呀！”不敢多想，戚宁摇了摇头：“你定会平安归来的，我相信你的能力。我，回去了。”

　　他默默地目送戚宁踏上石阶，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呀，头也不回地走了，之后呢，没有之后了。

　　魂归故里，不知道谁遵守了承诺，谁又忘记了约定。

　　他平安地度过了不知多少次轮回，而戚宁还在等待不会回来的秦暮，哪怕秦暮再也不是秦暮，他也愿意等待。

　　大概，这就是一种执念，只是戚宁比较温和地落实而已。

　　“俞先生，俞先生！”不知是谁轻拍着他的肩膀，当俞寄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躺在祖屋的房间里，全身暖和无比。

　　“我……”他抓了抓头发，头太重了，一时理不清思绪。

　　“俞先生，这段时间就别去小山那条路了。刚才你被段老头背了回来，他说你倒在小山岗上昏迷不醒。幸好你现在醒过来了，可把我吓坏了！我把晚餐端上来。”妇人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转身出去了。

　　俞寄年的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现在只觉得累得不想说话，就像哭了很久，虚脱了一般。

　　不一会儿，他便吃上张妈送上来的晚餐，张妈是替他们家看守祖屋的其中一个佣人。

　　“张妈，那个小山岗上有什么吗？”他回故乡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对村子不大清楚。

　　“俞先生，这，可能你们城里人不大相信，那可是村里闹鬼最厉害的地方。听那些人说，路过那儿就会中了邪一样往上面走，而且总觉得身子冷，背后像背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之后就会不省人事，有的人说，隐约看到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啧，还是别说了，俞先生，快点吃饭吧！你回来后没吃东西就出去了，肯定是饿得晕倒！”张妈说得言之确确，好像不肯相信那个传言，或者她是在害怕那个传言。

　　吃完晚饭，他对张妈说：“我出钱整理一下那里吧！也别让那堆石头碍着别人。

　　第二天，俞寄年便请了工程队来，他又听说那里本可以申请文物遗址单位的，可一有鉴定人员进驻就频频发生些小事故，而且那里就一堆乱石，所以久而久之，便没人管了。

　　村里的人都害怕又会出什么事情，结果几天下来，平安无事，众人由先前的不安逐渐变成拍手称快。

　　俞寄年每天都会去看看现场，整理工作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竟然从乱石堆一旁的泥土里发现了一个完好的罐子，奇迹般完好的罐子上依稀有两个字，他想也没想，竟抱紧了罐子，幸好没人看见。

　　他提早驾车回到了家里，让秘书替他找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墓地，当秘书听到上司要自己找墓地的时候，秘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可是农历七月呀！

　　在故乡的那几天里他都做着同一个梦，直到昨晚，他将罐子放进坟墓的那天晚上，梦境便消失了。

　　这天，天还是阴恻恻下着小雨，俞寄年推掉所有的会议，捧着鲜花来到那座没有照片也没有什么称呼只有四个字的墓碑前，默然地看着墓碑。

　　放好鲜花，俞寄年叹道：“戚宁，这会儿，你舍得走了吧！那混蛋，实在不值得。”

　　“舍不得……”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俞寄年猛然回头，戚宁，就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天见面时的模样。

　　“如果是你，那就值得，你很好，无所谓像与不像。”

　　见俞寄年还是愣在那儿，他继续说：“判官说我心愿未了，每年七月总是施法帮我，若是能看见我，我也可以碰得着的那个人，便是我要寻的人。但你说得对，那个人早已不在了，我想等的人，是你，可以么？”若戚宁的眼睛是好的，戚宁不是鬼的话，或许他早已是泪眼婆娑。

　　“还要等很久。你不怕么？”俞寄年苦笑道。

　　“我等秦暮都这么久了，难不成还怕你那几十年？”

　　“万一，我很长寿呢？”

　　戚宁沉默了一会儿，道：“总不会多于一百。”

　　“我每年都来看你。”

　　“好。”

　　无论何时何地，我总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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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鬼月弄了这么一篇，各位请笑纳……

佴_朵dцǒˊ

这让我想到一句歌词
谁知再见  已是生死无话

曜月

这篇文是那种虽然纠结虐心却有着淡淡温馨感觉的...........悲文= =
但是看虐文看多了也没怎么感觉就素了
后面的对话挺有感觉的。。
谢谢小澪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