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白雪下的黑土地》作者：苍天之暮色【完结】

苍天之暮色

    雪下了三天。积雪一开始只是盖过了脚面，后来又蔓延到了小腿。终于快要到膝盖的时候，停下了。

    一片白茫茫的，阳光洒过来，晶莹闪亮得睁不开眼睛。

    老吴想去院子里扫雪，家里的娃娃们眼看着雪停了，都张罗着去打雪仗，老吴寻思扫完的干净地面也让他们祸害了，不如就不扫，等玩差不多了再去，于是又转头回屋里，坐在炕上捻起了烟卷，看窗外的娃们打雪仗。

    “孩他妈？一会吃啥？”老吴把烟卷头上的纸咬掉，吐了出去。

    “小米粥，粘豆包，还有腌的萝卜条，可脆了，行不？”吴家嫂子在大缸里拿出冻豆包来，个个金黄。

    “行，你先做着。二丫头张罗想要一个爬犁，我看咱还有一块好木条，我一会给她做上？省的她跟隔壁三胖他们抢。你说咧？”

    “咱家二丫头啊，就有那个争强好胜的劲儿。做，做得漂亮儿的，把三胖他们比下去。”吴家嫂子往灶坑里塞了一把柴火，“嗤啦”一声划火柴，把柴火点上。然后把豆包放在锅里，盖上大锅盖。

    老吴一听，笑着鼓了一口烟，“得得得，你比我还惯孩子呢”

    “就惯了，咋的，虽然咱家不像人家那么有钱，但是只要是咱有的，就给孩子最好的，就不能比别的孩子差。”

    “行了，说你两句还喘上了。别磨叨了，赶紧做饭。”

    不一会儿，高高的烟囱上就冒起了炊烟。

    孩子们玩得小脸通红，围脖、手套上都是雪沫子，院子中央还有一个雪人，白白的脸蛋，白白的肚皮，黑煤球的眼睛，扎了一条针织的蓝围脖······

564字

心台明镜

苍天之暮色 发表于 2013-12-3 22:09
东北的女人都有一种汉子的气息······细腻的，写不了啊，连唱歌都得唱豪放的。那小女生的歌，那小嗓 ...

噗哈哈，看到豪放的歌曲瞬间想到了“套马地汉子你威武雄壮——”
其实女汉子是带着东北倔强坚强的风骨吧

苍天之暮色

心台明镜 发表于 2013-12-3 21:43
原来苍天是个东北姑娘，小惊讶了下
我一直以为这样朴实又厚重的文字是一个男生的文风
请原谅我的失礼

东北的女人都有一种汉子的气息······细腻的，写不了啊，连唱歌都得唱豪放的。那小女生的歌，那小嗓子捏的，跟那种文字一样无法驾驭啊。

心台明镜

原来苍天是个东北姑娘，小惊讶了下
我一直以为这样朴实又厚重的文字是一个男生的文风
请原谅我的失礼

这样纯净的记忆我的后辈也不能够有了
现在生活的都市有太多繁花似锦的诱惑
还有车水马龙，往返不息的光怪陆离
也许这些记忆只能用文笔书写了吧

苍天之暮色

   
       头天晚上守岁，一家人都没有早起，只有老吴头睡不着起来点了炉子，想着孩子们在城里呆惯了，早上太冷受不了。

   “姥姥，炕上太硬睡觉腰疼”外孙女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感觉伸出手来都冷。

    “净瞎说，多大年纪就长腰了？我睡一辈子也没腰疼。等一会，你姥爷和你大舅生炉子呢，热乎了再起。”

    大儿子起来帮老吴头去煤仓里撮煤。不一会，听见炉筒子呼呼响，屋里马上就热了起来。

    一家人衣服还没穿齐，就听见敲大门的。

    “准是大姑娘回来了”老吴太太赶紧去开了大门。“是大姑还有大哥哥。”小孙子蹦起来，也要往外面跑。

    “爸妈我回来了。”“姥姥姥爷我来了”

    大姑娘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包，还爹妈的，给孩子们的。大姑娘的老公也是老师，一家三口都是戴眼镜的。

    “还不赶紧穿衣服，让你大哥哥看着笑话”大儿子的女儿还没穿好绒衣，只是穿了小线衣，下面有一件带背带的连腰棉裤，护着胸前和腰，都是她奶奶一针一线做得，絮了厚厚的棉花。四个小孩，一人一条。

    “外孙子学习咋样？”老吴头问了这孩子学习，“第一呗，爸你看那大姐家孩子就带着学习好的样儿，总问。”二姑娘给自己家的女儿洗了脸。接了这句茬。水盆里的水要是昨天晚上没倒，早上一看肯定是冰坨子了。一早上点炉子就烧了热水，给孩子们洗脸。要不水井里的水冰凉冰凉的。  

    “你看你二姨多向着你，连学习也不让问了。”大姑娘把给家人买的东西挨个的发了，一家人在一起，吃过饭，在炕上聊闲嗑，好像一下子倒退了好几十年，只是那时童言童语的他们，现在已经长大，换成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指着柜子上的字，“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对于老人来说，最想看到的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孩子们长大。对于曾经的孩子们来说，一个人长大了，就再也无法体会儿时的乐趣。城市里的大雪飘飘洒洒，却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期待，只是恨不得赶紧停下来，否则会堵车会封路。看到大雪的时候，所能想起的开心事居然与眼下的生活毫无关系，满满的都是儿时的记忆。

    老吴头和老吴太太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农村，去往钢筋水泥的城市。下雪的时候，反而不太敢出门，车多路滑。舍弃了那些旧炕柜，前后院儿，大火炕，生活忽然清闲的没有意义。

    “开春儿，咱俩就回去吧，我都呆不住了”老吴头趴在窗台上向外望那雪花从眼前落下。

    “我也在这呆不住，回去还能侍弄院子，这回我在市场好好买点西瓜种子，你说在院子能种西瓜不？”

    “那得好好翻翻地。”

    不大一会大孙女回来了。小姑娘都变成了大丫头。“爷爷奶奶，我今天和同学堆雪人，你看我用手机拍的照片”

    老两口带上花镜看着手机屏幕。想起那时的孩子们，现在他们自己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小时候你爸可淘了，跟人家堆雪人，把人家小孩堆在雪里，跟人家说躲猫猫别人肯定发现不了，结果给人家孩子在雪里生生站了快一个个小时，那孩子他妈气的追着你爸骂。可给我和你爷爷气坏了，你爷爷把笤帚把儿都打散了。他忽悠的那个傻姑娘后来成了你妈。那要提亲的时候你姥姥还记着这个事儿呢，都没给你爸好脸色看。”

    “妈，说我那点光荣事迹呢？”

    “哈哈。”

     城市里的雪，飘下来也是白的。飘到心里，也会慢慢融化，滋润心田。

    （终结）



    后记：

    我也没有想到匆匆结束，会是这样。作为一个东北姑娘，那些话、那些事情，就像是印在了脑子里。只是感慨，那些美好，将会在我们这一代终结，我的孩子们将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的记忆。那些，如白雪一般纯净的记忆。

    题外话：今日与我公司新来的流氓头子沟通，发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日渐高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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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柔尔颜

年都是这样，小时候最期盼过年包饺子发红包放鞭炮，二十多年这么过去了，反而没那么期待，而是一种习惯。
有时候实在无法过年回家，就全身透着不自在。
老家还保留着过年的风俗，而魔都这边已经跟平时节假无区别了。

苍天之暮色

        过年，对于每一个中国人说都是一个代表喜庆团圆的词汇。特别是传统的中国人。大家可以愿意为了过年而放下即将吐出的恶语怨言，打破了碗也愿意说碎碎平安。

    麻将打不出一圈，老吴就已经不记得二姑娘的离经叛道了。 很快，麻将打的热火朝天。年三十没有串门的。都是自己家人，儿子，儿媳妇，输了钱也是到了自己人的兜里，所以完全不在意输赢。倒是老吴太太就爱耍个小赖，输了钱就爱说没有零钱，然后拖着拖着就忘了。

    “奶奶，我们要吃糖。”

    “哦哦，”老吴太太看大孙子来要糖，便把柜子掀开，从里面掏出一兜糖块来。在一兜子的糖里，单独有一包散装的杂拌糖。老吴太太单独拿出来，给了大儿子。“给你，这是你爱吃的杂拌，现在可不好买了。”

    孩子们拿着糖果玩去了。大儿子捧着杂拌糖拿出一颗放在嘴里，“好像不是小时候的味儿了呢”，他捧着分给麻将桌上的姐姐，弟妹，还有自己媳妇，弟弟。

    “娇（嚼音）性，吃不着的时候啥都好吃”，老吴太太想起那年老儿子和大儿子打架，就因为几块杂拌糖。那时候糖不好买，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家里孩子多，一个人也就几块儿。她和老伴儿看老王家二姑娘可怜，就给了那姑娘几块，结果自己家这几个孩子不能平均分糖块，就在过年的时候打了起来。

    “那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不过几块糖罢了。”大儿子说着，看向那边闹成一团的三个孩子。其实当年，打到了眼睛下面，虽然差一点就打到眼睛上了，可是算命的说，这种事情虽然惊险，可是躲过去了，将来必有后福。弟弟知道自己哥哥一提起这个事情就感慨，马上转移话题，“妈，那二臭现在咋样？我知道她考上大学了之后去南方了，现在还会来不？”

    “现在可好了，在广州挣了钱。你别总二臭二臭的。她妈在上户口的时候自己给孩子取名叫王雪佑。可是那些年大家二臭二臭的叫习惯了，谁一顺嘴叫错了，你王家婶子听见了肯定不高兴。后来渐渐地大家就都改过来了。那姑娘可是个有心的，知道自己老妈不容易，可孝顺了，比你们这几个强多了。”

    “妈，你就是总看别人家姑娘好。还给人家送我的新衣服。”

    “咋的？那姑娘几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现在那姑娘一见我可亲了。上回还从广州给我带东西了。你给我买啥了？刚才输的钱不算了啊”


    一家人围着麻将桌聊着，打着牌，打了一个八圈。转眼，该包饺子了。

    总是要在十二点的时候把饺子包好，不能是芹菜，新的一年不能苦苦的。也不要酸菜，怎么能酸溜溜的呢，最好是肉的，或者韭菜鸡蛋，年年有肉吃，长长久久的。

    几个大人在一起包饺子，一个个都是从小练就，包的飞快。小媳妇们则把炉子上的开水倒出来，给孩子们洗上脸，洗上脚，然后在热乎乎的火炕上换上新衣服，穿上新袜子。新衣服的兜里，一定要放上压兜钱。孩子们在炕上给老吴头，老吴太太磕头，领了压兜钱，就放在兜里，捂得紧紧的，生怕丢了。孩子们的新衣服总买，可是好像过年的那一件特别的喜欢。三个小孩穿的颜色可新鲜了，像红绿灯似的，在炕上蹦跶着要下去放烟花。

    “饺子里放多少钱的硬币啊？”

    “放10个一毛的就行。”老吴太太把硬币洗干净了用酒都泡了。包在了饺子里。“我今年必须得吃一个，去年就没吃着，可不顺了。”二姑娘那一个硬币放在饺子里包上。“你不顺跟饺子没关系，纯属自己作的。”

    “诶你个臭小子，跟你姐我怎么说话。你别以为你最小我就让着你。”

    “行了，你俩都想咋的，从小就打仗，还没打够呢？”老吴头看着电视，嫌他们太吵。

    孩子们在院子里挖雪坑，把小蜡烛放在里面。院子里靠墙的那一侧雪都堆成山了。坡比较缓的一侧被老吴头压得很硬，在上面浇上水，做了一个小滑梯。其他地方，被这几个孩子挖的一个坑一个坑的，放上了点燃的蜡烛，一时间烛光闪烁。

    红红的灯笼，迎着地上点点的烛光，寒风似乎也不那么冷，冰天雪地下的黑夜，似乎也不那么黑了。

    午夜，大儿子去门外点了挂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下，几个女人都在厨房盛饺子准备吃接神饺子。二姐终于在吃的第十七个饺子里发现了硬币。大儿子也在十个饺子的时候吃到了，老吴头老吴太太三个小孩都纷纷吃到，大嫂甚至吃到了两次，只有小儿子一个也没吃着， 别扭着让老吴太太再包一次。

    年，就在那个小村庄里一连片的鞭炮声中过去了。初一就是新的一年，家家户户就开始串门了。老吴家又将迎来新的热闹。
   
1685字

苍天之暮色

曜月 发表于 2013-12-1 11:48
苍天好勤快！！！么么！
你描写的北方人家生活相当真实
夏天兜蜻蜓抓蚂蚱，冬天放鞭炮滑爬犁

亲，你能帮我把标题改了么。我发现我自己改不了了

曜月

苍天好勤快！！！么么！
你描写的北方人家生活相当真实
夏天兜蜻蜓抓蚂蚱，冬天放鞭炮滑爬犁
蜻蜓蚂蚱小时候我还真的干过...记得小时候和院子里的男孩子玩，我们还把知了抓下来，用绳子绑住，遛知了.......

苍天之暮色

第三章

    三十年，足以让一个家庭物是人非。老吴还是老吴，只是更老了。吴家嫂子也变成了吴家婶子。孩子年纪大了，读书、成家、生子，各奔东西，各自繁忙。只有一件事，过年，是这一家人必然要团聚的时候。

   老吴太太正在炕上摆袜子。这是她今天特意上集市上买的，与往年一样，大丫头、二丫头、大儿子、老幺儿，还有他们的孩子，自己的老头子，还有自己的。一人两双。本命年的给红色的，不是本命年的给踩小人儿的·······

    每年过年前后，都要下雪，仿佛老天爷为了应景似的，红灯笼映着白雪地，最好看。二十九的黄昏，老吴太太摆完了袜子阵，看着外面的雪停了，就去棚子里找大扫帚，把院子里的雪清出一条道来，明天早上孩子们就要回来了。

   老吴头刚从农机站回来，看见老太婆在扫雪，就回屋拿起锹，铲了起来。其实他早就退休了，只是农机站又聘请他去协助维修。没有啥体力活，就是有些农机不会修了，就去找他给看看。老吴的日子不至于太闲，可也不累，悠然自得。

   “你这人，明天孩子们回来，又闲不住了。”

   “可不是么，你说咱老两口有啥意思。诶？我在集市上看见有卖花盖冻梨的，老大老四都爱吃，我就一起买了十斤。我给你化上几个，一会吃。”

    “还没吃饭就惦记让我吃冻梨呢？你去吧，我自己扫，你就别出来了。别忘了把酒给我热上啊。”


    年三十，孩子们知道要早点贴对子封门，所以就都会早早的回来。大儿子一家三口，二儿子一家三口，还有二姑娘和她的女儿。大家像约好了似的纷纷进了门。见该回来的都回来了，老吴头开始和浆糊，粘对子，封门儿，过大年。

    大儿子家的的孙女，二儿子家的孙子，二姑娘家的外孙女，三个小孩在炕上摆麻将玩。把麻将围城房子的样子，玩够了就去院子里堆雪人，把成挂的小鞭炮拆了，一个一个的放，擦炮、摔炮、手里拿的小烟花····老吴太太知道城里不让放，每年都买许多样。

    大人们都在帮忙贴对子，大门外的要用大对联，还有门神。外房门要用中对联，还有大福字，储物的棚子用小对联。还有不计其数的小福字儿、挂钱儿。不一会门里门外就红红绿绿的。院子里要挂上一个大号的红灯笼。新买的，上面的福字还金光闪闪。老吴头接上灯头电源，试了一试，通亮。

    白天无事，老吴太太早早的就做了粘豆包，煮好了猪肉、猪下水，就等着过年用。儿女们也没什么忙的，就和好了晚上包饺子的面和馅料，开始打起麻将来。

    不一会，天就开始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妈，我是不是得去买个灯泡”二姑娘抓了一张牌正准备要打出去。老两口没反过来，“啊，可不是么。姑娘会娘家过年，是要买个灯泡的”老吴太太接过茬，“你啊，总回娘家过年，也不是回事儿啊。”
“怎么不是回事儿，我就愿意回娘家。他们老程家有我没我都一样。还不如在家，跟自己家人在一起。”

    “你这孩子”老吴头从来都不愿意说孩子们的事情，只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家姑娘是有点太过了。过年是合家团圆的时候，嫁出去的人，没离婚咋就能回娘家过年呢。“有矛盾是有矛盾的，可是大过年的你也不能不让人家回家过年啊。现在他回他家你回你家，你俩还是不是一家人？”

    “爸，你别说我姐了，大过年的。该您老摸牌了啊”大儿子见二姐面色不好，赶紧打岔。老吴头叹了口气，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天黑的早，孩子们找出了罐头瓶子，里面放上蜡烛，爷爷早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铁丝、削好的木头杆，让他们自己做小灯笼。这仨孩子，都在农村呆了很长时间，夏天兜蜻蜓抓蚂蚱，冬天放鞭炮滑爬犁样样都会。压根就不用大人管，自己关了灯，在一个屋子里提着自制小灯笼，走来走去，很有成就感、很开心。

   白白的雪花落在屋外的灯笼上很快就落上了一层，好像给灯笼戴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帽子。年三十最热闹的时候就快来了。

   

   
146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