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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50] 《兽丛之刀 上卷》
定价: 240元
会员价: 216 元
VIP会员价: 19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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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riest
绘者: 瑞读
出版日期: 2014/08/13 第 1版 1刷
ISBN书码: 9789862966464
长安的哭声从来没有人听过。
瘦小的男孩跟着亚兽男人哲言到了村子,
不笑不说话的他,
却总对他人释出的善意深深记在心底。
就像他记得当年救命的兽人少年一样──
生来就是稀有的银纹兽人,
华沂更罕见的像绵羊一般的傻大个。
然而向来不愠不火的华沂,
却是武技高超出群,
更会为了自己兄弟仗义挺身。
就像曾经愿意为路边那小小新生献出食物一样──
然而异变猝生,
华沂踏上了满门被杀的逃亡生涯,
而长安失去了最爱的阿爹只身出逃。
这一年,长安六岁,华沂十四。
世界磨砺着他们,生命洗链出新生,
直到他们再次重逢,展露浴血而生的利爪!
+++++
第一章 长安
女人,只有在不致命时才会尖叫。
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会让人失声。
衣衫褴褛的佝偻老人蜷缩在角落里,一条腿被从中间咬断,血肉和脓浆混成一团,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他就快要死了。
然而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在色素沉淀皱褶丛生的眼皮下,老人深褐色的眼珠里发出诡异而疯狂的光,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天空。
这一日的夜空清澈得惊人,没有半点阴霾,星河如缎,静静地横亘着,一如既往地缓慢流动。
老人咧开他干瘪的嘴唇,却扯出了一个森冷的笑容。
在距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巨兽正在**一个女人。
她的胸口被巨兽的爪子抓出了见骨的伤口,半个身体泡在血里,满头如瀑的黑发黏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可是她除了最开始那一声,沙哑得仿佛生锈的金属磨在粗粝的兽皮上的惨叫之外,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吧……
谁知道呢?
老人脸上带着疯癫可怖的笑容,慢慢地扭过头去,目光落在那只巨兽身上……整个部落都已经沦陷,而这就是他们处理战俘的方式,杀死所有的男人,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像一筐烂果子一样背在身上,把孩子的尸体罗在火堆上烤,收集尸油作为战利品,最后留下女人甚至未成年的女孩子,尽情糟蹋。
巨兽脸上带着可怕的疤,双眼通红,丑陋的身体不住地律动,爪子上尖锐的倒钩情不自禁地在女人身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血口子,口中留下涎水,发出「呼哧呼哧」带着腥臭的喘息。
当真是丑态尽显。
老人已经干涸的眼睛里突然流出眼泪,顺着眼角沟壑丛生的纹路横行而下,浑浊不堪,他猛地扭过头去,旧风箱一样的胸膛中突然发出沙哑的喊叫:「这也算人吗?啊?这也算人吗!?」
「老疯子。」巨兽鞭子一样的尾巴不偏不倚地抽中了他的脸,老人遭受重创,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满脸满口的血,吐出一颗颤颤巍巍的牙,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在一片血肉迷茫里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中,有一双眼睛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老人愣了一下,认出了那是个婴儿。
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企图保护他,把他藏在了浓密的灌木丛里,用自己的尸体挡住了入侵者的视线。
这个小家伙有点生不逢时,他的母亲原本是最美丽强悍的女人,却没有能给她的孩子一个同样健康的身体,让他在两个部落的战争中颠沛流离地被早产出来,先天不足,连吮吸奶水都费劲,哭得声音大了,胸口就会被憋出青紫色。
多么可惜,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时间孕育出来的婴儿,却注定是个活不长的小家伙。
而且他虽然是个男孩子,却没有兽纹,这代表他不能化兽,他们也被叫做亚兽人,身体条件并不比女人好多少,即使他长大了,也注定没有起码的战斗能力。
他的父母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一个名字。
老人感觉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好像明白大人的用心一样,静静地把他娇嫩的身体蜷缩在深深的灌木丛中,一声也不吭地看着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连角落里的老人也不会看见他。
老人费力地把手伸进难以遮体的衣襟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骨牌,对着婴儿的方向丢了过去。
他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巨兽,那东西抬起头看了这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一眼,血红色的兽瞳里露出毫不在意的鄙夷,随即不感兴趣地转移了视线。
老人确定自己没有引起那些畜生的注意,这才小心地再次低下头,去看那个婴儿。
他发现小家伙竟然伸出了手,用短得手指手掌几乎分不清楚的指头把骨牌勾了过去,大概是因为已经长出了牙根,嘴里痒得难受,小婴儿双手抱着骨牌,下一刻,就本能地往嘴里塞去。
多聪明的孩子,老人目光闪烁地想,可是……如果能活下来长大就好了。
老人逼着自己转开目光,突然形似癫狂地大笑出声,声音老迈嘶哑,不顾一切地唱起了一首荒腔走板的古调。
「真神坠苍,伦常崩朽,
呜呼天道,人可成兽。
执刀者呼啸,食草者奔走。
奔走奔走,瑟瑟苟苟……」
利爪撕开夜色,森冷**参**人的古调陡然终止,唱词的老人身首分离,只留下一个固执着竖在那里的残破身体。
不肯瞑目的头颅,终于还是落在了森林里泥泞的地面上。
歌声中最后的尾音仿佛仍在空中飘荡,像一片幽幽不去的魂。
高大的兽人抹去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变回去的兽爪突兀地长在人类肌肉虬结的胳膊上,兽爪上坚硬的毛发间沾了人肉的碎渣,他看也不看地踢开老人的尸体,冷冰冰地对巨兽说道:「木赫,你还在磨蹭什么?」
巨兽呜咽一声,从女人冷透了的身体里退出来,骨骼发出响动,慢慢蜷缩起来,身上铠甲一样坚硬的毛发退去,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眼睛微斜的男人。
他眼珠转动,猩红的血色还没有散去,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什么时候连胜利者的这一点……小小的乐趣都要被剥夺了?」
那高大兽人阴冷的目光扫过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女人的尸体,毫不掩饰地给了对方一个厌恶的表情:「你可真是恶心──快走,首领在清点人数,这里不是最终目标,我们要离开了。」
他说完,转过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走动中四足着地,变成了一只更大的巨兽,每一步踩在地上,都仿佛要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连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
「朴亚家的狗。」等对方走远,叫木赫的男人才脸色一沉,狠狠地呸了一口,露出一口微黄的牙,歪斜的眼睛里满是杀意。然后他转过身去,仿佛有点遗憾似的,两根手指举到面前,对女人的尸体打了个轻佻飞吻,「那就永别了吧,小心肝。」
侵略者们离开了。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夜空好像弹指间就被一层来自远方的阴云笼罩,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隐匿,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来,很快就在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旁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水洼。
雨渐大,渐成瓢泼之势。
不知过了多久,尸体堆里才爬出了一个瘦弱的青年男人,他手上没有兽纹,看起来只是个部落里做粗活为生、不能化兽的亚兽。
他没了一条胳膊,脸上带着彻骨的惊慌,在一片大雨里对着所有族人的尸体,瑟瑟发抖。
突然,他神经质一样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疯狂地摇晃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叫着他们的名字,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亚兽男人肩膀上的伤口露出隐约可见的白骨,他踉跄几步,又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正好和那位老人泥泞中的头颅面对面,对上那张青白的脸,他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这场大雨会把他埋在里面,和他曾经的邻居、亲人们一起。
他只是个亚兽,那么懦弱,在敌袭开始的时候就躲了起来,在可恶的仇人手里保存了一条狗命,可是打在身上的冰冷的雨点就像是那些漂浮在空中不肯离去的族人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充满鄙夷。
男人剧烈地呕吐起来。
就在他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从灌木中传来。这声音好像刚睡醒的小猫的叫声,却如同一声惊雷,炸裂在男人耳边。
他愣了片刻,突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用他仅剩下的一只手扒开灌木附近的尸体,扒开那些染血的繁盛枝叶,然后在那里找到了一个亚兽小男孩。
这个小家伙还没有他的小臂长,拎在手里甚至都没有一条小狗的重量,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胖乎乎的讨人喜欢,他的小脸因为营养不良而凹了进去,还没有成年人手掌大的脸上,五官没有来得及长开,唯有一双眼睛,大得突兀。
这孩子似乎是聚集了全身的力量才发出了那声啼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呼吸微弱得叫人感觉不到。
男人吃了一惊,笨拙慌张地把孩子塞进自己怀里,用并不宽阔的肩膀替他挡住瓢泼而落的大雨,企图用自己胸口那一点的热度留住这个脆弱的生命。
这时,婴儿身上「啪嗒」一声掉下一个小小的骨牌,上面刻了「长安」两个字,边角已经被它前任主人无数次的摩挲而弄得圆润发白,很旧了。
男人蹲在地上,费力地捡起骨牌,抱着婴儿躲在了一棵大树下。亚兽男人用牙齿咬开骨牌上面穿的线,把它在婴儿的脖子上重新打成了结,又用手把骨牌捂热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塞进婴儿的胸口里。
而后,他就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露出辛酸而释然的表情。
他愚昧地相信那块小小的旧骨牌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能让死神把这个孩子留下。
男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像是被激起了那已经临到垂死的求生欲,他抱着婴儿,闪身飞快地没入了浓密的丛林里。
[G251] 《兽丛之刀 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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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riest
绘者: 瑞读
出版日期: 2014/08/13 第 1版 1刷
ISBN书码: 9789862966471
+++++
来自深渊的恶魔地火带来了变动,
也荡起了华沂内心异样的骚动,
对于长安──这个他一向视若兄弟的男子,
这份悸动是否也能同样传达到对方心上! ?
在这烽火连天的乱世,
生存是如此凶险,
竞争是如此激烈。
除了鲛人,更有来自极北之鸟人。
是敌对?抑或是携手合作?
考验着华沂与长安。
为了未来的新生,
他们只好远离,
等待寒冬过后萌芽的春天。
+++++
第三十四章 百兽奔逃
长安在巨山部落里住了一个多月,可谓是一件正经事都没干过。
部落里什么都有,肉、粮食、果子,甚至连小时候他当成奢侈品吃的芽糖,在这里都好像沙土一样不值钱,长安只是怀念那个味道,他这么大的人了,对甜腻腻的糖兴趣也很有限,吃着吃着便吃不下了,剩下的全进了小奴隶路达的肚子。
还有华沂接二连三地送来的东西,长安虽然糟蹋好东西的本事一流,却并不是不知好歹——──起码他知道华沂以前为了贝塔卖过命。
华沂说过,等到天灾人祸,就是需要他的时候,可不就是现在么?
长安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记得不合时宜的话。
人们点起火把,一开始虽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却也并不怎么慌张,北方部落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平静。亚兽拿着武器,将女人和孩子们围在中间,最外圈是兽人武士,至于奴隶们,却是没人管的,甚至有兽人驱赶着他们去引开那些过路的野兽们的注意。
长安本想把路达扔进女人们负责照看着的小崽子们中间,见了这情景,目光闪了闪,一低头,正好对上那路达的目光。
路达虽然不说话,黑乎乎的小手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
他们两人虽然共处一室,相互却都当对方不存在,十天半月也说不了两句话。以致至于长安现在看着他,依然觉得有点陌生。他对路达说道:「不怕死,你就跟着我。」
路达就用行动表示了他不怕死——──死不撒手地当了他的跟屁虫。
跑过去的,先是狼、狐一类狡猾的东西,随后是一些小动物,再之后便是一些大型猛兽,所有的动物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唯恐被什么东西追上似的。
百兽狂奔,相互踩踏,有时撞在一起,还有一些莽撞地冲冲进人群,被当即斩杀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野兽从林子中跑出来,小火堆威慑力有限,很快就会被四散的野兽们冲垮,场面渐渐乱了起来。
长安抬头看见了站在最高处的华沂,而同他一起的索莱木正在指挥众人将巨大的油缸与柴禾抬过来,往部落靠近林子的那一边运,长安久居深山,一眼就明白,他这是要支起一个大的火堆。
可这柴禾并不好摆放,在大火没有着起来之前,好几个的兽人战士守在那里,还是捉襟见肘,时常被跑红了眼的猛兽冲冲乱柴禾堆,或者踩灭没来得及著大的火,其他人要保护无法战斗的人,也来不及支援。
索莱木要叫猛兽们避开部落,意在摆上几个猛兽无法跨越的大火堆,相互呼应,成一道火墙。他跟长安想的得一样,能让百兽奔逃的,必然是更棘手的东西,他们必须先做好准备。
就在几个守在前面的兽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一把一丈多长的大马刀横插了进来,一刀便挑飞了一头巨虎,巨虎吃痛,狂吼一声翻滚落地,爬起来恶狠狠地瞪向这个胆敢挡路的人,长安把路达往身后一放,低声道:「帮他们点火,不用怕,没有什么能从这过去。」
路达看着他的刀,眼睛里第一次冒出毫不掩饰的艳羡,然后他一低头,从长安身边跑了出去,爹不疼娘不爱地加入到了搬运柴与油的成年人们中,卖力地干起活来。
大老虎直视着长安的眼睛,似乎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它它站在那,不少豺狗之类的小动物也忍不住呜呜叫着停下了脚步,长安双手握住刀柄,刀刃稳稳当当地悬在半空中,猎猎的大风中,他的手稳得像铁钳,连一丝抖动也没有。
第二波来支援的兽人们赶到的时候,便见着这边的对峙,一边是衣襟凌凌乱的少年,一边是巨虎和一干虎视眈眈的食肉畜生,双方实力差距显著,然而竟然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肯先动一下,简直成了一番奇景。
长安往那大火堆前面大马金刀地这一站,使他两边的防御压力也骤然减轻,有人认出他来,大声道:「你!你就是那天用一把烹肉刀,宰了那个落跑奴隶的长安兄弟!」
长安没说话,夜风掀起他的头发,夜色掩盖了他异常苍白的脸色,也一同掩盖了他眼角唇心的那一点不合时宜的艳色,他的眼睛被大风吹地半眯眯起来,上眼皮清晰而精巧地勾勒出出了他的眼形,鼻梁梁挺直,额角上沾了尘土,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经年坐落在那里的石像,用手一抹,就露出厚厚的尘土下面、那凝滞在岁月深处的清秀眉目来。
说话的兽人守卫从腰间解下皮囊,不管不顾地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吐出来的气仿佛仿佛带了火星一样灼热,他在一片混乱中扯着嗓子大声道:「阿兰姑娘还在整天跟她阿爹吵吵着要嫁给你呐哪!说真的兄弟,我不服气啊,我也有的是力气,要是当时我在那里,我不用拿女人的餐刀,赤手空拳便能轻而易举地就宰了那个家伙,可惜我阿妈没给我生出一张漂亮的小白脸,不讨姑娘喜欢啊,哈哈哈!」
长安终于牵扯着嘴角,在这汉子粗鄙拙劣的几句笑话里,露出了一点吝啬的笑容来,就像惨白的石像瞬间活了,人们火把的微光投射到他的眼睛里,一?刹那,便是熠熠生辉。
这时,地面再一次震动了起来,依然并不剧烈,却有种非常古怪的味道淡淡地散开,有一点刺鼻,又有一点臭。
可是不等长安细想,大老虎却突然狂躁了起来,包括在那里越聚越多的野兽,这种味道似乎刺激了它它们,叫它它们意识到,跟面前这些人比起来,身后的东西才是更可怕的。
自然始终无法违抗,万兽为之驱使。
豺狗们龇呲出牙,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来,周遭雷声依然刺耳,远处却又响起凄厉的狼嚎。
长安直到豺狗已经扑到他近前才动手,他的下半身一动不动,似乎在极力节省力气,一刀极快地划过——──只有一刀。
三道血雾同时喷出来,他一刀就划开了三条豺狗的脖子。
兽人守卫们同时化成了兽形,在火堆前面站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看起来几乎叫人胆寒了,长安一个人跻身于百兽之中,分外不合群。
他依然只守一个地方,有东西扑过来,他就给对方一刀。
所有死于刀口下的动物全都是咽喉上一个豁口,连位置几乎都一模一样。
不少兽人用咆哮给他叫好,可时间稍长,长安的手就变得不再那么稳了,甚至微微发起抖来。那种怪味道似乎越来越重,别人没觉得怎样,他却被刺激得气管生疼,很快,嘴里就有了淡淡的血味,连带着胸口肩膀都几乎快要没了感觉。
天气始终是闷热,长安额前滚下汗珠,他抬手抹了一把,以防滴进眼睛,脚下略微踉跄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兽人战士被一头虎咬中了肩膀,巨兽和老虎滚成了一团,搏起命来,而空隙中,一头狡猾的豺狗趁机跳了进来,路达正好放下一大捆柴禾,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豺狗形容猥琐,强壮的成年男人能把它它一脚踢死,可它它咬死路达这样的小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幸而长安的刀长,他回身将马刀横扫出去,刀似乎送得急了,将空中向小孩扑过去的豺狗一下子砍成了两截,他自己也没了收刀的力气,被带出去两三步。
不知道哪里躲着的一条狼相准准了这个机会,就在他来不及收刀背过身去的眨眼间,大狼猛地踩着其他动物的尸体扑了上来,一下蹿上了长安的马刀上,它它体型本就很大,这一蹬的力量更是惊人,足足有几百斤,长安的刀被这样一压,立刻抬不起来了。
大狼俯冲向下,尖锐的爪子一把抓进了长安的肩膀,轻易地便刺破了他的皮肉,将他扑到了地上,一气呵成地亮出了獠牙——──只要一口,它它就能咬断那脆弱的脖子。
下一刻,大狼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刀柄狠狠一撞,这一下险些撞碎了狼的下颔颌,它它惨呼一声,爪子瞬间收紧,侧过了脖子。
就在它它一侧头的这个缝隙里,一把食指长、去了刀刃便几乎没有什么的小刀狠狠地划开了它它的脖子,刀刃不够长,那只只拿刀的手便狠狠地顺着伤口掏了进去,大狼玩了命地挣扎,那只只要命的手却不依不饶,青筋都暴了出来,直到血肉的人手探进了狼颈两寸深,大狼才算死得透透了。
身后的大火堆终于点了起来,火星冲天,发出劈啪的警告,很快连成了一片火墙,只留下了一条供一个人穿过的小过道,不要命的往前扑的动物们终于屈从了本能,呜呜地叫着,夹着尾巴往后退去。
长安喘着粗气将大狼的尸体踹到一边,把自己的马刀拖出来,他半身都是血,狼血,还有他自己的血,顺着他散乱的头发一直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一偏头,「呸」一声吐了出来,心里不痛快地想道:『「我学艺不精。』」
然后他被一个艰难地从兽堆里挤出来的人给捉住了,瘦高的山溪大惊小怪地看着他:「我找了你半天!怎么弄成这副幅样子?快快,跟我走。」
他提高声音,大声道:「所有人都撤到火堆后面,断后的人通过之后,把过道的油点了,往里添柴!受伤了的去找医师!」
长安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一边生嚼着草药,一边还没忘了他的小奴隶,他拎起傻站在那里的路达的后颈,拖着他往火堆后面走去。
索莱木正坐镇火堆中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们加柴加油,大大小小的火堆够成了一条坚固厚实的防线,猛兽们闯了几次不能通过,终于不得不绕开这一片部落所在之地,人们得以喘息片刻。
然而索莱木的表情却不见轻松,反而越来越凝重。
长安径自向他走过去,打算跟这位什么都知道的人说说那股怪味。
「我刚才闻到……」
可是他这五个字还没出口,突然被人提着腰带一把给抓了过去,华沂按住长安,神色诡异地看着他那一身的血,问道:「这是怎么弄的?你有劲留着点用不行么?硬茬子还在后面呢……唉,这倒楣孩子,一时看不住你就给我伤成这样。」
「只有肩膀让狼抓了一把,」长安飞快地搪塞了他一句,又转向索莱木道,「我刚才闻到那股味,像是……」
华沂见他仍在咸吃萝卜淡操心,眼角简直要抽起筋来,一低头瞧见长安肩膀上狼爪抓出来的翻开的皮肉,心里诡异地冒出了一点火气,好在当着人,他还知道克制,当下只是抓着长安的腰带,把他双脚离地地给拎了起来,口中叹道:「行啦,你快点闭嘴吧,他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难道不比你明白?跟我走!给你的铁甲呢?都让你垫桌脚去啦?」
长安见他丝毫也不着急、分明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明原因地跟着放心下来,说道:「嫌沉。」
华沂七窍生烟地看了他一眼,斜睨着他的马刀骂道:「哦,几块铁片你嫌沉,你那劈烂柴的破砍刀一天到晚地抱着,就不嫌沉啦? 」
长安被狼抓了一爪子,本就心虚着自己学艺不精,闻言更是颇为愧疚,老老实实地听着,没反驳,暗自决定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华沂见惯了大场面,此刻看着远处咆哮奔走的百兽,竟然还有闲暇摇头晃脑地叹道:「洛桐当首领的时候,风调雨顺,屁事没有,传到我手里没有两个月,搅和合出了多少么蛾子,莫非是我命硬克克自己的部落?可真是……」
长安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我师父说过,你这样的就叫扫把星!」
华沂:「……」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血葫芦似的少年,终于咬牙切齿地用力在他额头上按了一下:「你快给我闭嘴吧,死兔崽子!」
医师那里排成了长队,华沂仗着首领特权直接插了队进去,轻拿轻放地把长安按在了阿叶面前的小凳子上,半跪下来撕开他肩上的衣服,对她说道:「你给他看看伤口。」
除了阿叶,其他的医师都是糙老爷们儿,华沂本能地怕他们粗手粗脚地弄疼了长安,但他看着长安坐在那里让阿叶清洗伤口,依然不肯松开他那把同样血淋淋的大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嫌弃自己是多此一举。
难道这家伙不是个糙汉子么?
华沂瞧着长安几次三番企图把水罐拿过来、直接要往肩膀上浇的不耐烦样,心里恨恨地想道:姑娘细细致致地伺候他,他还嫌人家手脚慢了!这不知好歹赖的小牲口。
可是即使是个小牲口,华沂也依然忍不住怜惜他,方才抓在手里,他隔着衣服能摸到长安的骨肉。华沂总觉得那身骨肉长得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伤口在别人身上,只要不死,就不显得有多凄惨,可在长安身上,华沂就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他一起疼了起来。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略显僵硬的肩膀,龇呲牙咧嘴,好像那也多了几道深得见骨的大口子。
[G252] 《兽丛之刀 下卷》
定价: 2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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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者: 瑞读
出版日期: 2014/08/13 第 1版 1刷
ISBN书码: 9789862966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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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流离颠沛的零星部族,
成了如今城墙下的千军万马。
当年浴血出逃的半大小子,
如今竟是重镇城主与称霸一方的王!
然而,
称王的华沂却要对出生入死的长老下手,
最忠心的徒弟将成最大的叛徒! ?
长安更将面临濒死的大劫! ?
隐身这一切阴谋之后的黑手竟是──他! !
人心凉薄,孰敌孰友,
在权谋操弄下,
曾经以命相交的情分竟是消融殆尽。
当一切喧嚣落尽,
你我是否还能回到那与世无争的人间四月?
《兽丛之刀》最终回──
一生的宿敌,终是要一决胜负你死我活!
+++++
66、称王
自洪荒伊始,人们就有了千千万万种纪年的方法,方法与名称俱是千奇百怪,然而全没能流传下来。
历法如同风俗,若要流传,必得要大一统。
百年后,一位绝代英雄横空出世,承着他祖父与父亲为他铺好的路,终于获得了这份殊荣。他便将祖父于地火熄灭、在东海建城的那一年称为天选元年。
冥冥中推动星辰运动的那只手还隐藏在从悸动中平息下来的大地之下,柔弱的人在天灾中被清洗一空,如同大浪淘沙一般留下的人,将南北两块大陆割据出了新的格局。
距离华沂屠尽黑风朴亚、截留商队,控制东海沿线的行商路线的那一年,已经过了五个春秋。
五年,能让学步的小兽人长成个半大小子,能让懵懂的少年自立成人。能让华沂将整个东海沿线,足足六百里的海岸线全部纳入囊中。
曾经几百个人手拿火把打群架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天灾叫人们六神无主、无处投奔,却全都成全了他。
如今,自城墙下一望,早已是千军万马。
当年,南大陆城郭林立、行人如水的胜景曾叫他们羡慕不已,如今算来,他却俨然也有了将近南大陆一半的领土。
城墙连着城墙,城郭连着城郭,每一个关口都有人把守,比当年南大陆更加细致严明的规矩刻在每一个城楼的石头上,所有的耕田都有主人。
行商路过关口要缴纳费用,可以得到城守和城防的保护,胆敢逃避交钱的,一旦被发现,所有的货物都会被扣下,人头也要被当众挂起来。
然而这并没有让行商止步,反而日渐繁华。
索莱木的睿智之处再一次体现出来,当年他执意要将巨山部落残部带到大海边缘,如今他们不单利用大海的物产和气候优势轻描淡写地度过了那场大灾难,还发现这才是真正富饶得让人流口水的地方。
平原物产丰富,海里的海珠、珊瑚以及珍贵的贝壳更是受人追捧。
八年前,他们逃到了这里,勉力建起了一座背海临山的孤城,人们帐篷简陋,一位首领与七个长老每日亲力亲为地换班夜里守城、白日巡逻。
到现在,首领已经不叫首领,华沂此刻手中有沿海十一座大关,十八个城池,「首领」叫起来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他自封东海王,倒也不算大言不惭,身居被两座大关夹在中间的王城中──海珠城。
傍晚,一队贩马的行商吆喝着赶着他们的货物,从已经安静下来的街道上走过。放他们进城的两个城守身上穿着全套雪亮的盔甲,手中带着长剑和长枪开路,另外两个城守化成巨兽,一边一个护卫在商队两侧,要把他们带去专门供行商居住的客帐中。
路上,正好碰见一条岔路上换班回来的城守们。
为首的一人瞧见他们,抬了抬手,止住了身后人的脚步,叫行商们先过。
巡城的城守们一个个全都是不苟言笑,齐刷刷地停在那里,竟像是一群假人,鸦雀无声。
五年来开疆拓土,自然少不了争斗,早已经不再是每个能战斗的男人都拉出去守城的年头了,这些男人们被精挑细选出来,平日里不事生产,专心只做一件事,便是抵御外敌以及训练自己,比之曾经那些被称为「勇士」,却是打猎、耕种无所不为的兽人们,战斗力早不可同日而语。
行商们走南闯北,隔着老远便嗅到了这些男人身上沉淀在骨子里的血腥味,从他们的铠甲中、手中擦得干干净净的武器中散发出来,带着无匹的肃杀的威慑感,叫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行商队伍中的一个少年却忍不住抬起头,飞快地扫了那领头的男人一眼,他才十四岁,从小被老行商捡来做小跑腿的,总是忍不住羡慕那些高头大马之上,杀伐决断的英雄们。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领头的男人却并没有穿盔甲,也并不见怎么高大雄壮,个子倒是不矮,却显得有几分单薄,暮春初夏交接,火力壮的小伙子们早不耐烦地换下了啰嗦的衣服,有些甚至已经在盔甲下打起了赤膊,他却仿佛久病初愈的病人一样,依然是两层的长袖布衣,连兽皮领子也压得严严实实。
他的目光从货物上扫过,无意中和行商少年的目光一碰,少年慌乱地移开目光,那男人却不以为意,很快转向了别处,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们过去。
行商少年走出了很远,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城守们已经往别的方向走了,心里隐隐地失望了起来,忍不住想道,那个人可真是好看啊。少年想不出什么形容的话,只是在心里回味了良久,生出一种想要再看那人一眼的渴望来。
少年忍不住凑近了旁边的老行商,压低声音问道:「师父,刚才那个是谁?」
「闭嘴。」老行商瞪了他一眼,他这小跟班是亚兽,总是忘了兽人的耳目比他要灵敏得多这件事。
老行商听说东海出产的珊瑚价格极高,第一次带着自己的商队来凑热闹,尚不知轻重,却先被这一道道关卡与披甲执锐的守卫给吓得战战兢兢,哪里还敢乱说话?
却是前面带路的一个城守却回过头来,脸上并没有见什么不悦神色,十分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们有王和王城中的七位大长老,还有十八城主,那位是十八城主之首,我们王城海珠的城主。」
少年吃了一惊,问道:「城主会亲自巡城么?」
城守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愿意和兄弟们一起。」
另一个城守闻声转过头来,只见这是个极年轻的人,看起来仿佛是刚成年不久的模样,身上的盔甲样式却和旁边这位不同,肩上的纹路明显繁复很多,显然是地位较高。果然,他一眼扫过,说话的稍年长的城守便自动缄了口。
年轻的城守沉默了片刻,老行商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拉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叫他闭嘴不要多问,自己也小心翼翼起来。
过了好一会,老行商才听到这位带着尖刀的年轻城守说道:「那是我的老师,脾气很好,只要是你们不犯了城规,他就不会为难你们。」
老行商听出他这平平淡淡的话里的警告,忙一迭声地点头称是,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巨兽疾步越过行商队伍,一路跑到了领头的两个城守面前,原地化成人形,额头已经见了汗,飞快地说道:「路达督骑,城主经过了么?」
那随身带着尖刀的城守正是路达,问道:「怎么?」
那兽人上前一步,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路达闻言一皱眉,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来,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是那个废物?」
随后他抬手一指,说道:「刚才从那边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你去王那里找他吧。」
华沂挥手叫帐中的人都回去,一边的奴隶立刻麻利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去,又过了片刻,捧上了小炉子,小炉子上架着一小锅粥,一颗颗饱满的芽麦、贝肉和切得精细的果蔬粒在里面上下起伏,很快飘出一股清香。
每到季节交替的时候,长安就要喝一阵子的药,阿叶说他饮食最好清淡一些,不要太油腻,华沂担心他不乐意,只好整天陪着他喝粥。
他心情颇好地说道:「去,叫人给我问问,长安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没落,长安就走了进来。然而一见这满桌的清汤寡水全是菜,连块肉也没有,他便顿时觉得原本饥肠辘辘的肠胃都装起死来,仿佛能吞下一头牛的食欲也神奇地不翼而飞。
长安愤愤地心道,这坑人的阿叶,整天叫人吃菜吃草,都快吃成兔子了。
这样一来,他连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华沂一见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道:「是谁整天喝药连累得我也跟着吃兔菜?我可还没说什么呢,快滚过来,想脱衣服晚上被窝里脱去,现在不许。」
长安抱怨道:「一身的汗。」
「春天就是要多穿一点,谁叫你整天没事干跟着巡逻队满城疯跑的?」华沂一边说,一边给他盛了一碗粥,「行啦,今天有肉,别拉着脸。」
长安闻言立刻坐直了些。
华沂:「粥里放了贝,等会我多给你盛几个。」
长安叹了口气,脊背又懒洋洋地弯了回去。
华沂被他逗乐了,才要说什么,一个奴隶却快步走了进来,低头顺目地小声说道:「夜巡有急事,叫人来找城主。」
华沂眼也没抬:「什么事,连饭都不让人吃好?」
奴隶回道:「布冬城主留在王城的小儿子喝多了酒,跟卡佐长老起了冲突,出了人命,现在卡佐长老抓了人,说要要打死布冬城主的儿子。 」
长安眉头倏地一皱:「把人叫进来。」
华沂闻言,却是一怔,拇指摩挲起碗边,仿佛被热气熏得眯起了眼睛,一时沉默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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