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止水澄渊·总角结发》作者：獒炎【完结】

獒炎

破题：
人言：妾心枯井水，波澜誓不兴。
水止于深渊，本来水不流,当然会浑浊，但此水却依然清澈。只能说在表明看不到的地方-深处仍然有波动，有暗渠相通。人的心境不动则清明，波动则混乱。这倒是正和水相反。
明明不想要再让内心再有波澜，然而在某个无风无月亦无星的夜里难道不会想起你？
波澜不兴的古井，难道在最深层，就不曾有过暗涌。

   霖雨霏霏，秋风在房中四处冲撞。丁原一扇扇关上窗子，房间里悬挂的剑，其下剑穗，由于风的戛然而止，歉然垂下。丁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缓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他将笔架打翻在地，然后将锦盒放在空旷的书桌上。他的脸上泪痕未干，头发凌乱，脸上的黝黑的皮肤如同窗外的天色，密布着阴云，散发出死气。
他抚摸着锦盒，24年来前所未有的温柔。但他久经刀剑磨砺的指尖，很快将锦盒上细致的花纹磨开。锦盒如同受伤流血的人，色彩鲜艳的细丝粘结在他的指尖。丁原如同触电，快速的移开自己的手。刚才眼前的画面让他想起他的血。丁原抱着锦盒，泪水如同瀑布一样流出，将绛红的锦盒染成结血一般的暗红。
丁原看着那只锦盒，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呜咽的声音，呜咽变成抽泣，进而壮大成嚎啕。他的哭声交织着窗外的风雨声，汇聚成绝望的组合调。
丁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痛依旧在，泪却已干涸。
他无意识的依旧抚摸着那只锦盒的表面。不知什么时候锦盒自析开口子。丁原看着锦盒里，渴望、畏惧紧紧的吸住他。他坚韧的心如今仅仅因为那条缝隙，几乎立刻分崩离析。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几度失败后终于打开那只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束头发。头发细致的用紫娟带结成一束。但经年收藏头发而有些暗哑、发叉。
丁原看着那束头发，向后陷落进坚硬的太师椅中。丁原的脸铁青，如同被雷击中。
他摸索着从自己的胸前取出另一束头发。那一束头发仅仅用草绳编结，然而从那乌黑的色泽上却能看出，它尚离开本体不久。
丁原将两束头发并排放在书桌上，定定的盯着它们看像是要从其中找出什么。
丁原找到那束头落地前的时光。
飞花穿林，丁府后花园里，丁原正剑走龙蛇，潋滟水光映照着他黝黑健康的脸。
虞轩抱着长剑坐在琼花树下看着他，白皙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丁原这时候已经舞到了快意处，若是有酒他立马可以发发酒疯，玩个横剑赋诗。
虞轩看着苗头不对，忙开口想要叫醒面前这个疯子。然而疯子早就失了控，剑芒如白练划过虞轩的眼前，虞轩没说什么，用手里尚未拔出鞘的宝剑打落丁原手里的剑。然而丁原一向剑势沉重，虞轩手上力气稍差，飞开的白刃割过丁原的脸颊。血滴在四月的艳阳天里，如同闪亮的石榴石飞散在明艳的空气中。剑锋后移划过丁原的鬓角，一束乌黑的头发沉甸甸的落下。处变不惊的虞轩这时吃惊的张开嘴，他未持剑的左手挥出，将那束尚未落地的头发收入自己的手中。
这时丁原尚未出嫁的姐姐走了出来，站在水边的小亭边，招呼两人。丁原看到姐姐伸伸舌头，丁家长女无奈的看着弟弟，对虞轩摆出抱歉的姿势。丁原将剑收入鞘中，伸手揽着虞轩略显单薄的肩膀，笑着走向丁家正屋。
那晚两人依旧抵足而眠。丁原一沾上床榻就酣然入睡。虞轩没有他那么幸运，他躺在丁原的脚下，听着丁原在睡梦中依然欢乐的呼吸声，久久没有办法入睡。他从怀里掏出那束早上被他勾入手中的头发，细细的抚摸它。就像两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在河边玩水时，自己不经意的触到丁原的垂髫。如今十年有余，丁原的头发一如既往的乌黑、坚韧，放在手心冰冰凉凉。
后来呢？
丁原脸色苍白的坐在书案。和虞轩在一起的时光过得真快。本来还在春庭中舞剑取乐，一转眼又一起踏雪寻梅。
什么时候两人并辔到了边关？已不大记得。只是在黄沙穿甲的漠上，丁原感到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快意。
丁原的个性太过张狂，非是事事方圆的中原能够容忍的。从军，大概是他能有的最好的归属。
如同以前一样，丁原是形，虞轩是影。皮肤白皙、身体纤细的虞轩跟着丁原来到苦寒的大漠。
丁原觉得有些对不住贵气的虞轩，他本可以出仕在富贵之地做个优渥的官员。如今非得跟着自己受这份罪。但即使出于丁原的私心，他依然不想和虞轩分开。因此有时候他觉得有些心虚。他以为瘦弱的虞轩需要他的保护。于是傻里傻气的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对虞轩说：打仗可不是闹着玩，战场上你别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若是打不过尽管躲到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虞轩一如既往的看着他微笑。笑得丁原觉得自己回到了15岁那个春天，正傻里傻气的对着潋滟春水舞剑。那时虞轩也这样看着他笑。丁原以为一辈子就会在他的笑里一下子过完。等自己老了，虞轩的笑还是那样，笑得自己分不清时光。
大漠上多的并非是潋滟春光，而是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回。
有一日丁原的梦醒了。虞轩依旧在笑。难得虞轩头发披散的躺在丁原怀里对他笑。丁原却在嘶吼，丁原喊叫着压住虞轩的胸口，想要将流出来的血全都压回去。虞轩的脸白的几乎透明。他笑着对丁原勾勾手，丁原涕泪滂沱的将自己的耳朵覆到他的唇边。虞轩声弱如蚊却字字清晰的说：傻瓜别哭。你太笨不适合在漠上混，还是回家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明年今天带着你家大胖小子，来陪我喝酒。
丁原带着泪笑了，虞轩在学他说话的调调。他回问：你怎么知道我老婆会给我生个儿子？虞轩闭上眼靠在丁原宽阔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我知道，我就知道。
后来怎样？丁原迷迷糊糊的。怎么回了家？怎样烧化了虞轩。自己好像全在一个梦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是谁在做，又是如何做成的。
他只记得在烧化虞轩前，他取下了一束他的头发。
如今桌子上并排摆着两束头发。
丁原拿起两束头发，将它们编到一起。之后他伏在桌子上放声大笑。就是这么简单，结发，就是如此而已。
那晚丁原解下腰间的剑，关上早已人去楼空的房门，形单影只的漫步而出。
他并没有回首，过去就让它化为飞花流水、青烟浮云，缘来缘往自己本是挡不住的。他脚步沉重，他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景色，那是虞轩的眼睛，他的眼总是如同澄澈的潭水，幽远清澈。如今自己这条奔腾的河流大概要改改行走的方向，化激荡为平静，慢慢止于那潭深水。
还说什么娶妻生子呢？虞轩，明年的约定，我必然得失约。说来也没有埋葬你，我把你的骨灰撒在小时侯我们常去的那条河里，如今我只要到有水的地方，就如同和你面对面一样。原谅我的自私，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谁是形，谁是影？丁原看着细雨中的秋水。如今我站在这里，可照得出那个影？

字数：2512

水千山

我次哦虎躯一整！BE！！！嘤嘤嘤嘤…不过楼主文笔不错！来个HE呗…

溜冰儿

这样的文章，虽然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但是那份感情，仍旧让人悲伤。

梅绽雪静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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