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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河_寒秋 于 2021-10-8 16:47 编辑
丽兹挥动扫把,用力挥动,将积雪扫起来。这不是一场游戏,特别是当你身处这么一场大雪后,还要这么一些因陋就简的设备对付这些积雪。扫雪是个力气活,或者说是给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干的活,但丽兹从十岁起就习惯了扫雪。对她来说任何庞大得自己无法一口气应付的东西,她总会慢慢来,一点点解决这些问题。比如她该先扫开一块,然后再换铁铲继续。丽兹的通过经验,以及精密计算,终于干掉了一座积雪小丘。一阵风来时她正在进行扫尾工作,于是那些雪花再次飞舞起来,在空中闪闪发光。
丽兹想要给父亲一个焕然一新的车道,父亲说他会在天黑以前回家。于是丽兹在父亲出门前便立刻开始了铲雪,此时当夜幕低沉时她已开出了一条宽阔的车道。
雪势太大,所有的电话线路都不通,而且老爷车深深陷入一道车辙中,完全动弹不得引擎呼吼,咳呛,然后歇火,爱德华先生还离家很远。而他的紧要事情,也没有一个好消息。爱德华的棉纺事业已经毁过一次,现在又再度毁灭,今早他和他的律师谈了谈,得知过去他试图重建起来的财富的努力已付于失败。仅为加足可开回家的油,他已用尽了所有的余财。今早他离开家时,丽兹认为她父亲一定可以胜利——当尽力了她父亲那样的努力,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在那个奋斗者手中,于是她嘟啷着或许他父亲可以买一个小苹果作为礼物。丽兹什么别的也不要,只希望得到一颗水淋淋,红彤彤的苹果。然而,此时他一文不名,那他女儿卑微的请求便再也无法达成。
然而就在爱德华先生的老爷车抛锚的路边,。这里便有一座大宅。他想他除了前往那里请求帮助,或许就只能冻死在这寒冷的夜晚。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那栋大宅,无意中他透过那些美丽的纠缠铁栅看到一颗红红的苹果。那是一颗粗壮苹果树,其上挂着不少火红果实,在这白雪掩映中因此显得格外显眼。他几乎改变方向走向栅栏,用错误的方法取得一颗红苹果,然而那道铁门轰然而开。他被铁门打开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立刻感到一阵心悸,他几乎成了一个贼,他几乎就要将手伸到人家的栅栏中,未经主人许可就要获得一颗苹果。他从来是个说实话,童叟无欺的商人,即便此时他已破产,他已一文不名。
幸运的是铁门后空无一人,否则爱德华先生真会被自己刚才的那个冲动羞得无地自容。他走进铁门,前方是一条积雪的短车道,通往一栋巨大完美的帕拉迪欧式建筑。他感到吃惊,即使他曾是个成功的商人,即使他曾为了生意此处周游,却也没有见识过如此壮丽的建筑。当他走进愿内,大门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响亮关上,这声音太响亮,久久的在这片宅邸中回响,就像当门关上一切还在门后的东西都将被囚禁,连声音也如此,它们只能不断重复自己,直到认命这个想法再回到它们心头。
爱德华先生感到有点害怕,但寒风吹过他几乎没法在这寒风中站立。他想不管这里有什么精灵鬼怪,要向他所求什么,要如何跳出来吓唬他,却总比自己冻死在雪地里要好。于是他拉拉自己的衣领,迈步走向大宅。大宅的正门上装饰着狮头形的敲门环,他正要举手拉起狮子口含的圆环来敲门,那桃花心木门已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这里却于室外寒冷搓骨简直判若两样。
这间辉煌大厅中温暖如春,刚才爱德华先生还要拉起领子,才能走出那么几步,现在则迫不及待的要脱下自己的外套。他将湿乎乎的外套搭在自己的臂膀上,漫步在这间华丽大厅中。这里满室充溢着温暖的**光芒,室内的大理石地面一层不染,他的头顶上吊着一支支形吊灯,支支蜡烛燃烧着,贡献出自己的光和热。
爱德华先生找到壁橱,于是把湿外套挂到壁炉边上。
爱德华先生立刻感到自己又饿又累,他看到不远处一张桌上放着葡萄酒和面包。爱德华先生走上前去,不过他停留在桌边,虽然饥渴在他体内不断叫嚣,他依旧不愿意违反世间的准则。直到他发现一张纸条,那字条穿话说:“请自己取用,让您觉得自己舒服。”
爱德华先生坐到了桌边,于是开始吃喝起来,这时他发现了更多的食物-一块牛排,一些土豆泥,甚至还有冒着热气的浓汤。
爱德华先生吃喝完毕时,他的心里对于此地的主人充满了谢意。他此时觉得很疲劳,仿佛所有的困倦、疲乏都都一口气压到了他的身上。当他想如果今晚他不对这位好客周到的主人致谢,他的良心将不能安宁。
于是爱德华先生走到壁炉边,在那里有一张沙发,他便坐到那张沙发上,不久他便沉沉的睡去。
但爱德华先生再次醒来,他觉得自己身边有人陪伴。他一抬头发现对面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人。这人穿着一件丝绸睡袍,被他举起来的书挡住了他的脸。
但就在此时那本书放了下来,爱德华先生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张狮子的脸,毛茸茸巨大橙红的狮子头长在那件睡衣的颈项处。爱德华先生发现,睡衣V字形的领口中那里也是毛茸茸的狮皮。而睡衣那酒红色暗花的布料看来和那些毛皮看起来如此不协调,当然任何人都指望着在一件讲究的暗花睡衣中看到人类的皮肤,那是可以是苍白的皮肤,即使那白显示主人日夜欢纵,已将身体中的活力都已耗尽,所以那些白得像是死人。那可以是黑皮肤,光滑紧致,却不搭配衣服的暗红。那可以时黄皮肤,干瘪瘦弱,对于这间衣服来说实在也不合适。但谁能知道一件人类的衣服中确实一头猛兽的毛皮?爱德华先生是个胆小的文明人,当这间怪事发生时,他立刻吓得腿软,甚至无法跳起来逃生。
狮子将书本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犬牙外露,但当他的嘴巴上下开合后吐出的到底是人类的语言:“真抱歉吓着了您。”狮子的眼睛里虽然冒着野性的火光,但也有人类文明中的光辉。爱德华先生正是被那种自己熟悉的光所安抚,渐渐镇定下来。
“我本来不愿意现身,您的房间已备下,您本该在那些字条的指引下找到那间房间,然后安然睡一觉的。不过,我看您一直在这等这里的主人,我想我不能让您睡在壁炉边上,再这样的天气中,窝在沙发中睡觉只会让您生病。”
爱德华先生此时心中只充满了感激。
狮子又说:“您的车已被拖去了修车厂,明天一早他们会把车送给回来。那时您就能继续上路。”
爱德华先生想要致谢,但同时又实在没法说出自己身无分文。
狮子看着爱德华先生说:“别担心修车款,我已为您付清。”
然后狮子与爱德华先生道别,然后狮子站起来离开。
那一晚爱德华先生虽然依旧被破产这件事所打击,却至少在那张柔软温暖的床上找回了自己的体力。
当第二天爱德华先生再来到大厅时,狮子也在那里。他们于是坐下来吃了早饭。当爱德华先生就要离开时,他提出了那个要求,请求主人给他一只苹果。
狮子指着桌上一只水晶花瓶问:“哪一个姑娘会向她的父亲要求一只苹果作为礼物。您看,我能送您一束火红的玫瑰,冬日里的玫瑰,这是多么奢侈而稀有?”
爱德华先生脸红了:“我的女儿很有想法,要是她要一颗苹果她就总是有用的着的地方。”
狮子看起来若有所思,的问道:“我能看看你女儿的照片吗?”
爱德华先生无法拒绝他的主人,他掏出钱包,翻出相片时他略作思考,这才送出他女儿的相片。
狮子凝视照片,一位身体纤细匀称,头发柔软如丝,面孔精致美丽,明眸善睐的女孩正对着镜头微笑。她的笑容便是粉红的玫瑰花瓣,如此柔和、如此甜蜜,让每一个看这张照片的人自己也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也开始微笑。
狮子的毛脸很难看出他是否在笑,但他发出邀请说:“如果您带着您的女儿来与我共进晚餐,她会拥有一整棵树上挂着的所有苹果。而您我的朋友,我想则会有一些属于大人的礼物。”
爱德华先生眯起眼睛来,他是个诚实的商人,生意经与美德就是他所有过的一切东西。而狮子的那句邀约,其中带着的暗示则是任何好生意人应该立刻明白的。
这晚丽兹和她的父亲准时来到狮子的庄园,虽然走进那间大宅时爱德华先生怕得厉害,然而东山再起,从抄旧业的那个可能性给他壮了胆,让他走进了狮子的房子。
狮子有点吃惊的看着他的客人,然而他很有涵养的什么也没说。先开口的是丽兹,她看着狮子笑逐颜开地问:“先生,唔,您是先生吗?我能摸一摸您的毛皮吗?我一直想要摸一只活生生的狮子。”
狮子楞了一下,然后自己向前一步,低下头把自己的毛脸伸到丽兹面前。
那天的晚饭充满了人声,甚至对于狮子来说实在是有点吵闹。饭后当;丽兹被安顿到自己的房间中去休息时,狮子与爱德华先生又面对面的坐到篝火边。
“我会按照承诺给您一些礼物。”狮子说。爱德华先生虽然觉得不好意西,却以默认接受。
“我想您需要一笔资金,重启您的生意。”狮子说着,写了一张支票,并送给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先生看着那张支票面露喜色,然而新的忧郁又占据了爱德华先生。
良久爱德华先生解释道:“我想当下我正有个非常好的经商点子,不过这么一来我就的抛下丽兹一个人上路去。而我恐怕我在伦敦已经再无亲戚,因此便也没有谁可以将丽兹托付一时。而如果我放弃这个机会,我想虽然手里拿着一张价值连城的支票,当我的唯一意愿只是通过诚实经营为自己和丽兹赚取衣食,这张支票未来既不能为我达成心愿,也就成了一张无谓的施舍。”爱德华先生顿了一顿,然后庄严的把支票递向狮子,然后说:“而天知道我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任何施舍。”
狮子没有结果支票,而是说:“如果我的好意冒犯了您,请您不要在意。我是个常年隐居的人,我喜欢读书,过去这里有太多的客人,总是叫我分心,而后来当我成了现在这样,当所有人都不在登门我倒是舒了一口气。只是我恐怕我已太久不和人接触,因此早已跟不上如今的礼节。”狮子又说:“要是您能够相信我是一个致诚君子,我想您是可以把丽兹托付给我的。在这里,我想她会过的很好。”
爱德华先生说:“多么细心,从您对于一个陌生人的种种资助,我想我又怎么能够怀疑您的好意。而若我能够继续自己的梦想,而丽兹我的孩子能够过在您的保护下过上一些安稳日子,我会因此觉得非常满意,只是,”爱德华先生拖着长调说:“我是个生意人,我的家庭生活有时也备受周围人的注意。而我也是个老派的人,笃信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子在没有父亲的陪伴就此停留在一位男子家中,即便是您这样的绅士家中,也是不大合适的。然而您的种种好意也实在是不容我拒绝,除非我要冒着惹怒您的危险。我想我可以留下丽兹,”爱德华先生抬头偷眼看狮子:“如果您能够娶她为妻,我想就是在世俗的眼睛中,您所给出的保护也不再有任何问题。”
狮子凝视爱德华先生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说:“我会娶丽兹的。”
爱德华先生几乎跳起来,他高兴的说:“那么婚礼就在明天吧,婚礼后我就可以立刻上路。”
第二天这栋大宅中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狮子穿着礼服虽然那颗头看起来可真怪,但整个来说还是即威武又庄严的。而皮肤黑黑、瘦骨嶙峋的丽兹即使只穿着一条白色短裙,她看起来也很怪。
爱德华先生在这个简单且只有三个证婚人的婚礼后便立刻离开了。
丽兹与狮子的生活
最近狮子的生活很不顺心,当初他只是出于同情而娶了丽兹,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活将遭遇如此大的改变。过去狮子的生活仅有读书与吃喝睡,而如今狮子的生活却不得不总是被丽兹扰乱。当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丽兹问狮子:“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我想世上没有几个活人摸过狮子的耳朵。”
狮子觉得这一句话再一次刺伤了他的心,但他虽然长着一张野兽的脸却拥有世界上最为柔软的人类心肠,所以狮子还是将头送到了丽兹的面前。
第二天,正当狮子在那天第一缕晨光中惬意读书时,丽兹突然跑进了狮子的房间,拉着狮子要去看一只在屋檐上鸣叫的喜鹊。
第三天狮子被强迫一定要尝尝丽兹做的苹果派。从那天起狮子的三餐成了丽兹的事业,而这个事业中总是贯穿着苹果派。
一个月后,当狮子被这个家里的新女主人折磨得神经衰弱时,他收到爱德华先生的一封信。
“我想丽兹给您添了很多麻烦。那天我看到了您正在看的书籍。我想对于您这样睿智的人来说,丽兹那并不出众的样貌绝不会是问题。我想给您带来麻烦的一定是丽兹那幼稚的性格。她未经过事事,而且太过天真。过去我也曾希望改变丽兹的这种性格,但每每这种念头出现,我都让它无疾而终了。这倒不是由于我对孩子的溺爱。而是那种天真的性格感染了我,叫我不忍心用世俗中的一切去污染她。我想要是丽兹无法成为教您称心如意的好太太,但您是不该怪她的。作为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这一切过错都该归在我身上。是我的教导叫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她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受害者。而当您觉得恼怒时,请看在一位愚蠢父亲的爱上原谅丽兹。
PS:您虽然给了我很大一笔钱,但是这次的生意并不如我一开始想的那样顺利。我们做出了一些成效,不过您是知道生意的,这是个一贯的事业,在成功前不管你付出了多少,一旦放手过去努力就会轰然倒下。
那封信到此戛然而止,但狮子在当天又开出了一张大额支票,寄给爱德华先生。狮子并不太理解生意,说到人情世故他也不过是表面上礼节。但与一个并不惧怕他如今容貌的人,甚至带着自己女儿前来吃晚饭的人狮子却渴望给予任何帮助。
而自那份信后,狮子开始以新眼光打量丽兹。于是丽兹过去的许多缺陷现在开始变得能够容忍。
至少正如狮子许诺的那样,丽兹得到了那棵树和一整树的苹果。丽兹从此改变狮子的食谱,不过狮子强调作为一只食肉动物,他不想动任何果实和蔬菜。丽兹偶尔和附近邻居们交流交流菜谱,不过狮子固执己见从不愿意轻易尝试。
现在偶尔丽兹和狮子会在晚饭后坐在壁炉前谈谈话。
狮子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你当初要求一颗苹果,而不是如同一个普通女孩要一朵玫瑰。”
丽兹总是乐呵呵的样子改变了。“要求一朵玫瑰的一定是个富有的女孩。而我,”她没有继续说完这句话:“我可以和邻居太太要到一些蔗糖,然后用一只苹果做出一罐果酱,虽然那是有点太稀释了一点。不过,那么一点点味道也能为我们的餐桌添点色彩。那天父亲承诺生意会有转机,不过我想事情总是逐渐发生的,即便生意将发生转变,我们或许还要过好几个月的苦日子。我还存着一点钱:我每天帮着面包坊做一些工作,因此老板总是便宜算面包给我。不过爸爸一直不知道这一点,我就把其中省下来的钱都存了下来。我想就是靠这笔钱我们还能挺过一些日子。”
丽兹的第一个问题是:“第一次我们见面时,我想你非常失望对不对?”
狮子没有肯定。
“父亲告诉我他给你看了伊丽莎白的照片,哎,我完美的姐姐。他说那时候他只是想要得到一颗苹果,而男人们总是愿意为伊丽莎白付出一切。我想父亲没有想到您会邀约他带着女儿来赴宴。我想要是伊丽莎白还在附近,父亲会兑现诺言带她来的。”丽兹遥望远方:“可惜白丝已嫁到了热那亚,她已无法前来您宴会。”丽兹看来有点怅惘:“伊丽莎白出生成长在父亲生意最为得意的年代。这就像是同一颗苹果树,但每年降雨与日照不同,会接出如此不同的果实,而我正相反则是一颗开花于繁荣末端、结果于生意失败后的果实。伊丽莎白是端正火红的,正复合人们关于苹果的所有概念,而我是又小又青涩的果实,错过了好时节便永远无法长成概念中该有的样子。”
以上的话对于以书籍作为最好食粮,以文学充实自己的狮子来说虽然黯然,却另有一种感召力。自那晚的谈话后,丽兹在狮子心中的形象以焕然一新。丽兹的某种特质显然感染了狮子。或许是那种生于忧患中却能够艰难站立,并且不断生活的气息,这种丽兹骨头中的特质此时终于透过那次谈话传达给了狮子。那晚当狮子躺在他柔软的大床上不由得将爱德华先生的两个女儿拿来做了个对比。黑瘦留短发、大胆雷厉风行的丽兹,与照片中穿着华丽绸缎对着镜头微笑的白肤金发美人伊丽莎白。那晚美人伊丽莎白如同金子一般的柔软发丝,海一般蓝的双瞳,如同夏季海浪上那层柔然泡沫、冬季阿尔卑斯山顶当最柔然的白雪一般的皮肤,这一切印象开始在狮子的头脑中慢慢失去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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