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第一场雪，荡在风中，落在屋顶上，细小的沙沙声潜入了夏目的梦中。
梦里他坐在夏天的河岸上，黄昏，又不像黄昏，因为四周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金色的光芒，按理来说是很刺眼的，梦中的夏目却不可思议地觉得很柔和，沙沙的声音传来，像风吹动野草，像雪花在风中落地，像谁在走动时的衣料摩擦……有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转头只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指甲是鬼魅的紫色，他随意地拿了一盏酒，红色的阔口浅盏，里面的酒应该是金色的，夏目有一种想当然的确定，他抬头想看清这人的脸，眨了眨眼却只看到那人眼角的奇怪的纹饰，沙沙的声音还在，金色的世界里，突然落下几片雪花，融化在微冷的酒中，“下雪了……”夏目觉得那人这样说了一句，虽然他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看见他抬头。“是啊，下雪了。”夏目在心里应他，那人却把酒盏放到了他手里，然后他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却好像还在梦里，心里反反复复一句“我还是高中生，不能喝酒”，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闹钟，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目记得自己做了梦却已经忘了梦的内容，坐在被子里脑子里却魔怔了似的回响着一句“我是高中生，我还不能喝酒……”
“再……再一，杯！”一旁抱着酒瓶呼呼大睡的胖猫咪忽然说了一句，夏目正是心烦气躁，捏住猫咪的大圆脸往两边扯，气道：“猫咪老师又出去喝了一夜的酒！”
猫咪打了一个嗝，酒气熏天。
每个梦都是预兆，特别对于夏目来说，可能今天会有一个酒鬼妖怪过来要名字，夏目的预感如此强烈，因此他加快脚步早早地跟同学分开，再转一个路口就到家了，预想中的妖怪还没有出现，夏目呵了呵手，抓起路边的雪，开始心不在焉地捏兔子。
真奇怪啊，我为什么要在这等着？
“夏目——”远远地滚来一只雪球，浑身是雪的猫咪老师滚着滚着撞到夏目的腿停了下来，他甩了甩身上的雪，问道：“你又被妖怪缠住了吗？阿——嚏——”
夏目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没有，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他放下手里的雪兔子，取下围巾裹在猫咪脖子上，不过他的脖子可不好找。
“那就快回去啊，阿姨做了好喝的汤，”咪蹦到夏目怀里，催促道：“快回去！快回去！”
“知道啦……”夏目呼出白色的气，恋恋不舍地向后看了一眼。
“你的汤记得要给我留着，笨蛋！”猫咪趴在夏目肩膀向后看，雪地上留着夏目的脚印，脚印三步远处放着一只雪兔子，雪兔子的半枯的青草的长耳朵微微晃动，那是一条黑色的裂缝，夏目看不见，斑却能清晰地看见，那是一条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有黑红色的气从裂缝中溢出，触碰雪兔子的耳朵，然后包裹它雪做的身体，如果夏目现在回头，他就会发现他的作品消失了。黑色的裂缝突然张大，夏目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向后拉扯，怀中的猫咪显出原型护住弱小的人类，朝着裂口大吼，裂开的黑色的豁口像是有生命一样收缩，黑红色的气体狂乱地窜动，忽然一片金色的光芒从中倾泻而出周围的雪化成了气，嫩绿是草芽探出了头，夏目感到一阵令人悸动的熟悉，还未来得及厘清这种感觉，周围忽的暗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跌入极夜，夏目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不见雪看不见路，看不见斑，周围有或微弱或耀眼，或快或慢的星子出现，像是一团黑暗炸了开来炸出了光，原来不是极夜，而是跌入了宇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银河，星子在身边穿梭交错，他一双眼盛满了星光，看得清楚却看不明白。这比梦境更像梦境，他仿佛置身其中千万年，其实却只是半个呼吸的时间，仿佛那只是眨眼之间的幻觉，夏目甚至来不及细想就被眼前的现实抓住——不远处躺了一个人，他趴在雪地上，夏目只能看见浅黄的卷发和花哨的衣服以及一双鬼魅的长着紫色的指甲的手。
他跑过去将人扶起来，那人浑身冰冷，比雪还冷，但是还活着，有浅淡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散逸。
“你又要乱捡东西吗？”斑非常气愤的样子，还是扑过去叼起夏目甩到背上，夏目抱紧乱捡的东西道：“不管的话，他可能会冻死的。”
斑哼了一声飞上空中，带着人无声无息地从窗户溜进去。
“我要喝两碗汤！”变回胖猫咪的妖怪乘机要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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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4 14:4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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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1 21:10: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