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首发】《花未开》作者：云梦有泽【完结】

云梦有泽

这篇的缘起依然是某论坛的微小说活动（虽然这篇幅写得一点也不够微→_→），本来是四篇分四个主题的，但字数少在书香就合在一贴里发了。

伸展阅读：几个主题分别是【小寒】【抽芽】【雨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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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寒至

小寒至，大韩殒。

自清木然的呆坐案前，脑中一直回转的都是这句在年前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话。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么……公孙先生。

当世有一异人，名曰公孙，极善占卜，世人皆言得其一言可比万金。

年前自清曾于涯海之外经友人引荐得以一见，得之一言，曰：“小寒至，大韩殒。”

其时自清身边有一随从，名大韩，与自清自幼相识，感情颇深。

自清得公孙一言后一直以为言中之“大韩”为此“大韩”，却不知……

“殿下，四殿下来了。”

宫人神态略显慌乱的近前禀告了一声，神情欲言又止，却在见到紧跟在身后进门的年轻公子时犹豫了一瞬后循礼退下。

自清抬头看了一眼，自知宫人是在慌乱什么，却默然无语。

“大哥，你怎么还坐这，二哥三哥都随父亲出宫了，我们也快走吧。”

自清摇了摇头，不语。

“大哥？”

自清静默半晌，才怅然道：“公孙先生早有预言，而我却……这是我的疏忽。”

“这怎么能怪你！”自清四弟——四殿下自廉显然明白自清在说什么，立时反驳道：“当时连我也以为说的是大韩那小子，怎么会想到……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自廉顿了顿，苦笑道：“彼时大哥不也只是个韩国公世子，怎么会预料到这一年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察觉门外脚步声渐乱，自廉连忙道：“大哥，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要马上离开，不然真要来不及了。”见自清兴致不高，又补了一句，“今天都小寒了，或许今年新年我们就要在安临过了，这可算是我们在江南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自清淡淡道：“都已经兵临城下，还走得成么？”他转头望了窗外一眼，道：“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大哥？”

“子不言父过，父亲的作为我不会说什么，但是我确实对不起思涯，这事必须要有个交代。”

自廉急道：“交代什么，留在这你以为谢思涯会放过你么？大哥，你别傻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的情分早在父亲称皇的时候就断了！”

自清不语，忽然转头向着自廉的方向道：“他就交给你了。”

自廉正困惑间突然感觉颈后一痛，才顿觉他大哥刚才那话不是对他说的，而他身后的人——

“大殿下，你真不走？”自廉身后走出一人，刚好接住了自廉倒下的身体。

自清点了点头，“你们走吧……照顾好他。”

那人点头。“大殿下，保重。”

自清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想着刚才自廉的话，唇边的笑容泛起了点点苦意。

若是能断，就好了……

不过三柱香时间后，被围的宫门终于被攻破，那个领头人身披一袭染血盔甲，阔步走进宫门，走到自清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冷道：

“姬自清，你居然还敢留下来。”

自清缓缓一笑，“我在等你。”

小寒，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故云。

小寒已至，离新年已不远矣。我既已承诺过每年新年都会陪你渡过自不会食言，而你，又可还记得彼时五岁小童的诺言？

“将这逆贼之子押下去听候发落。”

看来是不记得了。

姬自清站起，也不用人上前押，乖顺的就跟着来人走了，走前稍一停顿，留下一句：“思涯，新年快乐。”

浑然不觉身后那人在听到他的话后目光那一霎那的复杂难辨。









（二）暗生芽

二月，万物复甦，冬雪初融。

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雷惊笋欲抽芽。

姬自清安静的坐在窗边，目光悠远仿若在放空心神，也仿若正在想着什么而入了神。

直到屋门被叩响，推门而入的人唤了一声“姬公子”，姬自清方才略微偏过了头，问了一句：“何事？”

来人是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在清逸俊雅的姬大公子注视下微微红了脸，低声禀道：“吾皇有请姬公子到清水湖畔一聚。”

“我知道了。”姬自清依言站起，跟在小宫女的身后就走。

身为阶下囚，姬自清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纵然礼遇再高，也离不开“囚”之一字。

只是，清水湖畔……呵。

姬自清默默跟在小宫女身后走着，神思不自禁开始有点涣散，想到了清水湖，就想到了那年与谢思涯的初遇，想到了那年二人方才五岁稚龄的溺水之险，想到了那时候自己年纪虽小却忍不住对那同样稚龄的小男孩生出的怜惜之心，想到了…自己幼年时对谢思涯的承诺，虽然，他现在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呀，怎么突然起风了。”

走在前头的小宫女忽然讶叹了一声，姬自清循声抬头，果然看到游廊之外的花草树木在随着忽起的风势摇摆，而且甚有越演越烈之势。

“这是要下雨了么？”小宫女抬头望了望天，“还好这才刚出门，姬公子，可以麻烦你先在这里等等吗？奴婢想回去拿一下伞，不然一会走到半途下雨了就糟糕了。”

姬自清淡淡颔首，道：“请便。”

小宫女转身离去，姬自清在原地驻足，看着游廊外那随风摇曳不定的花木中一颗方刚发芽的小花苞，淡淡一笑。

还真是…同样的身不由己啊。










（三）二月雨

风起，雨落。

春雨淅沥，二月雨微茫，看着眼前的茫茫雨雾，姬自清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午后。

斜风细雨作晓寒，在那个同样细雨蒙蒙的午后，他见到了当世奇人公孙先生，得公孙先生一言：“小寒至，大韩殒”。

彼时尚是韩国公世子的姬自清不会想到，公孙言中之“大韩”，会是半载过后他父亲趁势起兵叛乱所建立的“大韩”，而非随侍他身畔多年的侍从“大韩”。

而当时身为战功彪炳声望甚隆的当朝三皇子谢思涯也不会想到，在他奉旨前去琼州平叛数月后再归来已是江山易主，父死兄弟散，更不会想到那用他乳母要挟他束手就擒的正是他那生死刎颈交姬自清的父亲。

于是之后的事就显得顺理成章。

国仇家恨、反目成仇之类的话本剧情逐一上演，就在谢思涯将要领兵围困京城之际，当了一年便宜皇帝的姬父带领家眷出逃，自此，谢氏江山被收复，姬家则由前朝延续至今的阀阅之家沦为一代乱臣贼子，而姬自清身为前韩国公世子，成了被囚押在京的姬家嫡系唯一人。

自初被囚时起已过了数月，这数月间姬自清不曾见过谢思涯一面，而如今谢思涯突然召见他，何故？

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姬自清以为是刚才的小宫女回来了，半转过身，却看到眼熟到曾经让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一幕：

那迎着茫茫烟雨前行的身影在雨雾掩映下就像踏云而来的谪仙，踏云拂月，一如既往的俊雅飘逸。

曾经，那人也像如今这般在雨中向着他走来，与他笑道：

“自清，你看这下雨天怪冷的，来我家喝酒吧。”

而今……而今，谢思涯这般向他走来，缘由他已无心想，或许，该是到宣判他罪名的时候了。










（终）花未开

在将要失去意识前的一刻，映入姬自清眼帘的是园中那一丛别号“柠檬皇后”的外邦贡花，含苞欲绽的金黄|色小花苞点缀在尤有未尽残雪的初春绿叶间，显得那么清新可人，仿佛连空气也干净了几分——如果不是飞溅其上的红血破坏了那份清新洁净，姬自清想，这绝对会是一副能让那些骚人墨客文思泉涌诗兴大发的画面。

“姬自清！”

急切的呼唤让姬自清几欲归于沉寂的思绪稍有清醒。

看着那片繁花绿叶上的血迹，他蓦然想起自己刚被刺了一刀，这是..……就要死了吗？

“姬自清，你以为替我挡了一刀所有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你想得美！你欠我的不还清前休想就这样一死百了，你听到没有！”

可惜……他之前答应过大韩，等今年这贡花盛开后送他几盆做新婚礼物的承诺看来是实现不了了。“花……”

“花？什么花？”身边那人显然听到了姬自清无意识的呢喃，正要凑近听得更仔细一点，身后侍卫已上前请示道：

“皇，这人怎么处理？”

谢思涯眸光一冷，侧首看了一眼那被侍卫押在地上连手也抬不起来的黑衣人，冷道：“你主子让你来刺杀我，没想过伤到的会是他儿子吧。”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狂笑，“姬怀谷那老家伙算什么东西，我主子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了！”黑衣人看向谢思涯的目光满是嘲讽。“姬老头天真，战王殿下不会也这么天真吧，真以为就凭姬老头子的手腕能力就能偷得这一年的帝皇生活？”

谢思涯心知有异，却也没再多说，只吩咐侍卫道：“让人押下去，先别弄死了，你去看看御医怎么还没来！”

侍卫领命退下，那黑衣人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嘴里还在不住的嘶喊：“谢思涯，姬自清，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你们欠我主子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思涯将因失血过多正呈半昏迷状态的姬自清半抱在怀里，凑到他耳边喃喃道：“你听到了吗？所有事情都不是我们原先所以为的那样，这一切的事情都另有幕后黑手在运作，这样被人设计甚至牵连到你我的家人，你甘心吗？你难道要就这样遂了那奸人的心意，甚至不管之后你我的家人会被怎么作践吗？姬自清，我不许你死，你给我撑着！”

“皇，御医来了。”

然御医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姬自清心脉将断，只能暂时用药物吊着半条命，若半月内找不到救治方法，必回天乏术。

一时间，因宫内群医束手无策而致数人被砍，就在人心惶惶间，当世异人公孙先生入宫求见。

外人不知，世间传闻神秘莫测的公孙先生与曾经的战王、现今的新皇是多年好友。

但就算是面见好友，谢思涯也没掩饰自己现在的糟糕心情。

“公孙，我现在没心情招待你。”

公孙先生对谢思涯脸上的不耐不以为意，“我能救他。”

“……什么？”谢思涯愣住，半晌才道：“这个他，是谁？”

公孙淡笑道：“还能有谁？”

谢思涯这才正眼打量了公孙先生一番，好一会才道：“公孙，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公孙道：“你不用怀疑我，这是你们二人既定的劫，你之前带他来见我时我吐露了一句已是极限，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切皆是因果。”

“那你呢？”

“我来救他，自然是果。”

“……神棍，别当我是你外头的那些脑残粉。”

公孙叹气道：“如果你不让我救他，那我就只能以另一种方法了结这果了。”

“什么方法。”

“等他下辈子快死了再救一次。”

谢思涯脸色阴沉道：“这辈子都还没过完，说什么下辈子。”

“就快完了。”

“公孙行云！”

公孙微笑不语。

“你救他，我要看着。”

公孙道：“如果我要害他，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谢思涯坚持：“我要看着。”

“好吧。”

“什么时候能醒来？”

公孙抬头看了窗外一眼，随口道：“花开之时。”

江梅未放枝头结，江楼已见山头雪，待得此花开，知君来不来。

没人知道公孙行云待在皇宫的一个多月里都做了什么，只知道一年后，新登基不久的新皇谢思涯退位，其六弟前禹王谢思贤继位，改年号承平。

据说此后，已退位成太上皇的谢思涯在皇宫内彻底失去了踪影。

与其在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被囚于宫内一年有余的逆臣之子姬自清，关于二人的消息在那之后再也没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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