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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03出版】《东风戏柳》作者:阿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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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完结] 【2012/04/03出版】《东风戏柳》作者:阿琉    关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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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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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5 12:10:4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大萌九 于 2016-4-10 20:18 编辑


《东风戏柳(出书版)》作者:阿琉/血色百合【完结】

绿叶森林系列741
作者:阿琉
书名:东风戏柳
绘者:Leila
出版社:鲜欢
出版日期:2012/4/3

封底文案:
  就是童年那糟糕到极点的初遇,
  与柳无常擅自「以身相许」的可怕宣言,
  导致了风十二多年後的不幸。
  他不过是想帮自家弟弟取得美人心,
  谁知却与这人人闻之色变的淫魔重逢。
  偏偏柳无常就像捶不死的跟屁虫,
  阻挠风十二办事不说,还害他中毒,
  最过分的是,这色胚竟敢趁机向他伸出咸猪手!
  他也不是好惹的主,如果不将柳无常修理得「金烁烁」,
  他风十二枉为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封底文字:
  「哎呀,美人无需害臊,咱俩都是男人。」
  如果是别人抱著他风十二的话,或许他还能多忍个一两个时辰,但是!唯独他柳无常!此时风十二是半刻都不想忍下去!
  伸手摸摸口袋里还剩馀多少「家伙」,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该有的好东西全都不翼而飞,风十二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不消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到现在,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就只有一个!
  能中了他的手中之毒安然无恙之人,现下在整个朝野江湖不过也就那麽几号,更何况柳无常还连续中了两次!
  可恶!到底该怎麽才能摆平这只极度讨人厌的臭虫!


试阅:

楔子
  春色满园,桃色浸染颜,微风拂过,香入鼻间,顿时沁人心脾,素色儒衫映衬,庭院间朗笑连连。
  八岁的柳无常第一次随父亲来到江南,好奇之心极度泛滥,兴奋难耐地开始四处乱兜乱转,不自觉出了父亲所在的庭院。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心下慌张起来,正欲高呼父亲,忽闻一旁房间里传出阵阵嘈杂声。
  柳无常轻手轻脚上前,悄悄推开了条门缝。只见地上趴著一男孩,正在抽泣中,而那男孩正被踩在一双鞋子底下……
  不,正确来说,是被人踩著。柳无常抬起头,看向那背对著自己的人……
  「快说!你将糖藏哪去了?不说小心少爷我踩断你!」
  呃……好有气势的声音,柳无常心道。
  被踩著的那男孩抽泣著,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骗鬼啊?当我是三岁毛孩?告诉你,本少爷我九岁了。」
  被踩的男孩哭开了,大声哭道:「坏十二……呜呜……我要同爹告状去,说十二欺负我……呜呜。」
  柳无常叹气,好没骨气……他最鄙视随便告状的人了。
  「哈哈,去告状啊,少爷我若是怕了,今天就不逮你了!你会告状,少爷我也会,我去跟娘告状,说风家十三少偷了厨房里的糖……」
  嗯……不错,头脑灵活,到时候……大概偷糖的那位比较倒楣。柳无常边评边思索。
  「不过……你要是肯说你将糖藏哪去了,顶多三七分,你三我七,我不说出去。十三啊,你说可好?」那背影弯腰靠近一直在抽泣著的男孩子。
  呃……这也太阴险了……
  柳无常隐隐听趴著的男孩低低说了声好,正打算无趣地转身离去,门忽然大开,一道拉力将他拽了进去。柳无常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哎哟~~」疼啊,柳无常伸手揉揉被摔疼的地方,很有气势地转头狠瞪始作俑者,却猝不及防眼中映入一张精致如无瑕碧玉般的脸。
  第一反应,属於柳无常的本能反应,一个纵身飞上前去……
  「美人~~」
  风十二皱眉看著紧攀住自己、睁圆著一双泛著桃花眼的小脸,反应过来後沉下脸挥过去一拳……
  「哪来的无耻之徒。」风十二甩著微微发麻的拳头,骨头还真硬!
  柳无常爬起身,又想重新黏上去,却在离风十二一尺之处,一张哭得脏兮兮的脸出现在面前。一脚将那挡路的踢开,在柳无常眼中,美人最重要,终於顺利缠上风十二,蹭两下。
  嗯……美人的味道就是香……
  这次风十二的脸黑了下去,被人用双手双脚紧紧缠住、全身动弹不得的感觉很不自在,伸手使劲推开身上紧缠著自己的八爪鱼的脑袋,风十二转头狠狠地对瘫在一旁的十三说:「还不过来拽住这王八蛋!」
  风十三哪还敢上去,刚才那一踢可是踢得他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风十二见他没动静,嚷道:「还不快过来!要少爷我揍你吗?」一双怒目睁得滚圆,威吓味十足。
  可怜的风十三,颤颤巍巍地起身,一把抱住柳无常的腰,使上吃奶的劲用力拽。
  风十二抬起自由了些的脚,使劲往上一抬,顺利将身上的东西剥离。
  解决问题,风十二转身走至门口,开了门,道:「十三,一会儿把糖送到我房间,若是晚一时,我要你好看!」接著跨出门槛,大力甩上门……
  美人一消失,柳无常顿时恢复正常,揉揉被踹疼的部位,慢悠悠地站起身,转眼看著被他压在身下的倒楣鬼……
  真是难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柳无常忍著痛,决定要走出去找他的美人,刚想伸手去拉看上去很重的门,门却自己动了……
  「无常!」是父亲的声音……
  「十三!」是……传说中风伯伯的声音……
  柳无常一见父亲,才想起方才自己迷路,鼻子一酸,大哭了起来:「爹……呜呜……爹……」
  柳言慌忙上前抱起自己儿子,道:「乖儿子不哭,告诉爹怎麽了?」
  那边的风鸣也抱起哭得昏天暗地的风十三,柔声哄著。
  柳无常心心念念自己刚才见到的美人,边哭边说道:「爹,爹,无常要美人,无常要糖。」
  柳言脸一僵,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自己最了解,怕是见到了谁,被这小子看上眼了,但是……这糖……又是怎麽回事?
  「乖儿子,告诉爹,你要糖做什麽?」柳言记得家中娘子从小便禁止孩子吃糖,在娘子教育下的儿子对糖早就敬而远之。
  柳无常吸了吸鼻子道:「美人喜欢糖,无常要拿糖换美人。」
  一旁的风鸣打趣道:「无常,告诉叔叔,你的美人是谁?」
  「十二。」
  顿时,两张黑脸同时出现了……
  
  风十二最近有些烦躁。
  逍遥了几年,大致上杭城能欺负的人他都欺负过一遍,现在让他站在杭城大街上,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没人敢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在他屁股後面跟了三天的跟屁虫是怎麽回事?没事动不动就黏上来,打骂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跑也不顶事,不管他到哪,这跟屁虫都能「很及时」地出现在他面前。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竟让打遍杭城无敌手的风十二有些难以招架。
  「美人~来,这是送美人的糖。」淌著口水,跟屁虫一脸色迷迷的模样盯著风十二,手上拿著的是缠著父亲给他买的糖。
  既然他家美人爱吃糖,他天天买糖送给美人。能博得美人一笑,已经成为他这次南下最为艰巨的任务。
  「滚!」听到柳无常的声音,风十二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美人不要糖,那要什麽?」柳无常歪著脑袋,一双眼睛困惑地看著风十二。
  他什麽都不要,只要这个人消失在他面前就行。
  「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你……」滚远点……
  可话还没说完,柳无常整个人扑了上来。
  「美人要我?早说嘛,从现在起,无常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很有中气的声音,整个院落都回盪著这句话的馀音。
  铁青著脸看柳无常一脸满足地上下蹭著自己的模样,风十二全身都气得发抖。

  
第一章
  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不风流的人是无法体会少年时光之乐趣,这是柳无常自认对人之一生最为完美的诠释。
  他秉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原则,打著「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语四处非礼良家妇女、调戏过路美男。京城里稍有姿色的男男女女一听柳家无常,便能避则避,巴不得自己从来未曾见过此人,也从来未识得此人……
  「少爷……呃……少爷……这位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您……呃……您收敛点,成吗?」柳管家苦著脸,看著自家少爷不要命地对那丞相府大公子上下其手,吃尽豆腐……
  「滚开!本少爷正和美人风花雪月,你凑什麽热闹!」柳无常对著管家就是一阵臭骂,转过头却是一脸笑意地对上一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
  「美人,你为何不与无常说话呢,无常可是为了你专程包下这锦绣楼。」
  狗屁!今晨是少爷约了「翠环楼」的花魁在锦绣楼会面。谁知这花魁临时爽约,摆了少爷一道。柳无常正在气头上之时,却见锦绣楼门外掌柜正挡著一人,好说歹说今日锦绣楼被人包了。那时柳无常脾气上来了,蹭蹭跑下楼,到了门前,就要和人闹事。
  管家只得对身後人吩咐了几句,怕自家少爷吃亏,却不想少爷一见来人,立马换了脸色,一脸嘻笑地上前,将那人请进了锦绣楼……
  而那人就是此时坐在窗前冷著脸、喝著闷酒的冰山美人,丞相府的大公子,皓云。
  少爷啊少爷,您要调戏人家,也要睁眼看看对方是谁成不成?
  管家战战兢兢再次上前……
  「少爷……」
  话还没说,柳无常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道:「你烦不烦,马上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主子怒了,做管家的只得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地转身下楼,一出门便立即吩咐家丁赶紧回去通知老爷……
  管家一消失,皓云斜了眼对上柳无常,道:「柳无常?」
  柳无常见眼前的冰山美人终於肯搭理自己了,不禁喜上眉梢,使劲点头,一脸笑意地继续对皓云上下其手。
  「听说你爱美人?」
  柳无常再次点头。
  「好!五月初三,丞相府要迎江南第一美女段红进家门,若是你能将人劫了,搅了这桩婚事,我便许你一事。」
  江南第一美女,这字眼一字不漏地进了柳无常的耳朵里,顿时精神大振,道:「没问题!美人吩咐,纵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柳无常也毫不犹豫……」
  皓云起身,既然事情办成,他也无意再在此逗留,给眼前这个痞子吃豆腐……
  「美人……」
  柳无常正欲追上去,却听皓云道:「事成之後,依旧在这锦绣楼中会面。」
  「好,好。」柳无常一脸垂涎地看著那绝美风姿飘出锦绣楼……
  
  柳无常一踏入柳府,一道晴空霹雳劈向他……
  「你个逆子!你想你爹早日归天是不是?」
  柳无常一进门就见自己的爹,柳府的大老爷柳言黑著脸,站在堂上瞪著自己,再看看躲在一旁角落里战战兢兢的管家,知晓了定是他回来同父亲告状了。
  「爹,人不风流枉少年,那是爹教孩儿的。」
  柳言真想就地撞墙直接去了算了。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子,真不知道你跟了谁的性子,想你爹我也是堂堂正人君子,怎会有你这麽个好色儿子。」
  「爹你才知道啊,你儿子我像娘,跟娘的性子,娘不也是整天花痴样。」
  对!柳言绝对赞同自己儿子的话,那性子……简直跟他那娘一模一样!
  苍天啊,为何要这般惩罚我啊……柳言欲哭无泪。
  「儿啊,回来了?怎样,今天豔遇如何?」一道清丽的身影飘进了大堂,正是柳无常的母亲柳氏。
  柳无常压低声音嘻笑了两声,道:「娘,你儿子我今天豔遇不错,虽然那花魁放了你儿子的鸽子,但是我遇到了丞相府的大公子。」
  「传说中的冰山美人?」
  点头点头。
  「吃到豆腐了?」
  再次点头。
  「还有後续机会吗?」
  点头……但柳无常却是若有所思道:「他要我五月初三去劫了江南第一美女的轿子,说若是我办成了,便许我一事。」
  「儿子!干得不错!娘绝对支持你!」
  柳言捶胸顿足,扶墙落泪……
  柳无常倒是坐在一旁悠哉道:「这事虽说不难办成,但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是出了名的狐狸性子,儿得防著点,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多亏啊。」
  柳氏点头,看著儿子一脸盘算样,道:「那有何良策?」
  柳无常转头看著他娘,道:「儿子自有打算。」说完一脸神秘地踱步出了厅堂。
  
  江南风家。
  「你是说,那段二姑娘要嫁入丞相府?」风十二看著一脸沮丧的风十三,道。
  「谁叫你打残了段家大公子,那段家当然要复仇。」
  风十二哼哼两声,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道:「要报仇就由他们报去吧,若是有用,风家早就倒了。」
  风十三可不是怕风家被扳倒才如此沮丧的。那段红,是他钦慕已久的人啊……他怎麽甘心呢。
  「小时候我也就由著你欺负了,十二,你就不能帮你弟弟一次吗?」
  「要我帮忙?行,老规矩!」一次帮忙,三十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钱入手即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合理。
  风十三垮了脸:「十二,好歹我也是你兄弟……」
  「亲兄弟,明算帐。」
  风十三犹豫了,三十万两,他要存好几个月的私房了……
  「听说是五月初三。十三,你也得抓紧些,别怪兄弟没帮你,可是早就有人托我办事了,人家出了四十万两呢……」
  「成交!成交!」风十三急忙应了下来。
  风十二勾起嘴角,道:「成,事成後我要见到三十万两银子进我的银号里。」
  「没问题。」
  
  京城柳府。
  「查得怎麽样了?」
  「回少爷,花了一万两银子……」管家一脸狗腿样挪向座前的柳无常。
  抬腿一脚踹过去,柳无常冷著脸看向管家道:「本少爷要的是消息,不是问你花了多少银子。」
  摸摸被踹疼的腰,管家爬回来,道:「那丞相家大公子果真是为了私心。听说这桩婚事是皇上下了旨,谁知道那大公子吃错了什麽药,竟是一直反对,想那段红也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少废话,重点!」柳无常又是一脚踹过去。
  管家闪过,一脸嘻笑道:「是是,另有传闻,那大公子同皇上有私情……」
  柳无常皱眉,同皇上有私情?看来他之前的顾虑确实没错。
  「少爷,原本那是丞相家的大公子,小的觉得少爷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更何况,他还和皇上……」
  「怕什麽,若是真有私情,那次在锦绣楼,少爷我早就没命了,哪还能活到此时,定是空穴来风,不信也罢。」
  「少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呢。最好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几个字在柳无常冷眼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过来!」招了招管家,柳无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後离开,道:「按我说的去做,包准万无一失。」
  管家似信非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道:「少爷……小的还是觉得不妥……」
  柳无常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去吧,事成之後,少爷赏你五千两银子。」
  管家一听,立马见钱眼开,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慢著!」管家前脚刚踏出门槛,柳无常便喝住了他。
  管家迅速转身,道:「少爷还有何吩咐?」
  「去看下风十二有何动静,我记得……段家和风家有过节吧。」这几年忙於自个儿的一些私事,除了一年前这惊动了大江南北的事件,很久未曾听到风十二的动静了。
  不知这次……会不会和他扯上点关系。
  「是,小的立刻就去。」
  
  江南红楼。
  风十二端坐在红楼中,自一年前那次风十二差点将这江南第一销金窟毁於一旦之後,只要风十二来此,便是殷勤招待,服务至上……
  「风少爷……今日怎有空来红楼?」红楼老鸨一脸殷勤,心底却是一片惨兮兮,这恶霸来此,定没好事。
  风十二看了红楼老鸨一眼道:「当然是有事,你当我风十二是吃饱了就閒著的公子哥吗?」
  「是是,那风少爷有何吩咐?」老鸨点头哈腰应道。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她忍了!
  「给本少爷说说那京城丞相府大公子的来历。」
  老鸨皱了眉头,这客人的事情,本就不能说与别人听的,但是……今日若是不与这风十二说,那红楼估摸著也开不下去了……
  「那……京城丞相府大公子,姓皓名云,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冷豔无双,才气逼人,可谓是当今难得的才貌双全的人物。去年皇上南巡之时,妾身有幸见过一面,果真是貌比潘安。」老鸨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风十二正听在兴头上,见老鸨停住不语了,抬眉道:「怎不说了,继续!」
  却听老鸨靠过来小声说:「风少爷,这後面的事,妾身实是不敢说,杀头的罪,妾身担不起。」
  风十二眼睛对上老鸨一双凤眼,冷哼了声,道:「不说也无妨,那别怪十二不讲情面!」
  起身就要离去,老鸨急急上前抓住风十二的袖子,眼神示意身後仆从退下,一下子房内就只剩了风十二同老鸨。
  老鸨叹了口气,道:「妾身同公子一人说,还望公子体谅妾身的难处,切不可传说出去。」
  风十二哼哼两声,重新坐了下去。
  「传闻那大公子与当今圣上有私情,虽然那回皇上与那大公子的住处守卫森严,但是每日都有沾血的被单送出来,也见那大公子日日脸色苍白,这其中是为何故,但凭公子推测,妾身也不敢断言。」
  如此明显的暗示,还亏她推得乾乾净净,风十二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银票,道:「这是今日的赏钱,收好了。」说完,将银票抛给老鸨,转身走了出去。
  
  柳无常趴在床上,欣赏著日前叫人送进府的美人图,口中不断轻哼著:「美人啊美人,为何你只能看,不能碰,叫无常怎生难过啊。」
  一旁的管家翻了第一百零八次白眼,人家的少爷都是有为之人,自己的少爷为何会有这般嗜好……
  「刷!」房中飞进一枝暗箭,直直地将柳无常手上的美人图穿了个透,钉在木头枕上……
  管家一惊,急忙上前拉起柳无常。只见柳无常一脸呆愣,似是失了魂一般,管家暗喊糟糕,心道这突如其来的暗箭怕是惊傻了他家少爷。正欲前去通知老爷夫人,只见柳无常一个飞扑,嚎啕大哭:「我的美人啊,谁如此狠心,将你穿了个透啊……」
  管家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无常哭完了,才拔出小箭,拆下上面的纸条,翻开大声念道:「柳公子好生做,做好了……」硬生生地住了口,脸上开始一阵红一阵白。
  看来是受了後面那字的刺激,管家好心上前问道:「少爷怎麽了?」
  柳无常迅速收好纸条,摇头道:「无事,你赶紧替我去趟丞相府,就说柳家无常有事相邀。」
  管家自当是认为有人上门挑衅,公子终於想通不做了,高高兴兴地点头出门传信去。
  待管家走了之後,柳无常再次摊开纸条:「……朕定有赏。」
  朕!这世上还有谁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朕的?不就是那坐在金銮殿上打瞌睡的色猪吗,靠!他不好好打他的瞌睡,来骚扰他看美人做什麽?
  心疼地摸摸那破了的美人图,下次去皇宫要张好的……
  
  风十二正在房中收拾东西,风家十三靠在一旁,心不在焉道:「十二,你为何要去京城?」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道:「为你办事。当然回来同你要所有的花销。」
  「可到了京城,你怎麽给我办事?」风十三凉凉地回道。
  「你傻啊,江南一半的地盘是段家的,你叫我怎麽在这办事?那不明摆著给风家添麻烦吗?」
  风十三一听,支吾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十二啊……去京城……可要小心,别遇上柳家无常。」风十三对自家人总是有些信心,但出於十年前那次相见的印象极为深刻,即便十年未见他,对柳家无常的传说也略有耳闻。十二天生这张美人胚子脸幸运一些碰不上柳无常也罢,若是不幸碰上了他,横生枝节导致事情办砸了的话,那就糟糕了。
  「柳家无常?那是谁?」风十二压根就对这号人物完全没印象。
  风十三拉住他道:「是京城有名的淫魔,男女通吃,只要是稍有姿色,不管男女,他绝对上下其手,吃尽豆腐,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人劣迹斑斑,罄竹难书,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风十二扬扬好看的眉头,似乎有些印象了,道:「无妨,我会修理得他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风十二只拣了些简便的衣物,带足了道具,扎好包袱,飞身出了风家……
  
  柳无常今儿个心情特好,於是乎呼朋引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京城最大的妓院「翠环楼」。
  那「翠环楼」花魁一见冤家来了,想到那日自己爽约,脸色有些僵,便托了嬷嬷先去试探。柳无常倒也大方,朗叫著今日若是那花魁伺候他舒坦了,他就不计前嫌,原谅了她。
  那花魁三步一退,犹犹豫豫进了柳无常所在的厢房。
  柳无常一把拉过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凑上去闻了一把,调戏道:「好花魁,你这身香让无常我可是想念的紧呢。」
  花魁见他如以前一样,心下忐忑也消去了不少,娇笑道:「瞧您说的,难不成柳公子只爱妾身身上之香?」
  「哪里?哪里,那是在下想念你的身子呢……」双手不规矩地探进了花魁的衣物中摸索,一边那帮狐朋狗友不禁在旁叫嚣,房内好一派热闹场景。
  而这热闹厢房的隔壁,却是静寂无声,房中昏暗,隐约可见里头只坐了两人,对饮良久,一人才开口道:「你当真要用他来挡这婚事?」
  另一人却未开口,只是喝著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
  夜半,柳无常吃饱喝足,荡著身子跨进隔壁的房中,里头只坐了一人,先前的另一人早已离开。
  柳无常一见人,立刻上前,道:「美人,无常真是高兴,你竟然赴了无常的约。」
  皓云也不推开他,冷声道:「说,找我来何事?」
  柳无常放开皓云,一手却依旧赖在皓云的腰间,探手拿出贴身口袋里的东西,递给皓云,道:「你看一下,若是依旧决定要做,在下定帮你。」
  皓云摊开纸张,只一眼,脸色就瞬间苍白了些:「他是在警告你。」
  「美人真是善解人意,那人正是此意。」
  皓云起身道:「依照约定,你做便是,那人那边,我会保你无恙。」
  柳无常一阵嘻笑,道:「美人说什麽呢,能为美人做事,纵是丢了性命,在下也愿意。」
  推开柳无常,皓云走到门口,轻声道:「如此甚好……」开了房门,便走了出去。
  柳无常一口喝下杯中酒,轻声道:「这销魂美人恩,在下收了。」轻笑了一声,随即出了这厢房……
  
  风十二故意在出门後跑到段家附近逗留了好一段日子,看著身旁那些窥探的眼,风十二勾起嘴直笑,看吧看吧,记住少爷我来过此地了。
  一顶轿子出了段家,风十二眼尖地看到那是专程让段红乘坐的缎锦绫罗轿,当下起了身,站在路中间,拦住轿子的去路。
  走在前面的男子喝道:「风十二!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未来丞相府大少奶奶的轿子,凭你也敢拦?!」
  风十二扬扬脸,道:「为何不敢?」
  「小心日後要了你的狗脑袋。」狗仗人势,丞相府这靠山果真是比一般人家更能让仗势之狗气势汹汹。
  「哈哈,风十二的脑袋是铁做的、钢铸的,还没几人能要得了。」
  风十二微眯著眼,不再理会那狗腿的叫嚣,对著那轿子喊道:「段红,若非我家十三对你一片痴心,我就地要了你小命,不过……既然我家十三看上你了,我风十二不介意跟你玩两把。」
  段红的声音从轿内飘了出来:「风十二,你放心,我哥这仇,段红定找你报!」
  「好!有骨气,那风十二就给段小姐捧个场,京城段小姐同丞相家那大公子的成亲喜宴,风十二定然到场。」
  侧过身,让段红的轿子过去。风十二看著那锦轿远去,哼了一声。段家的人还真是一副德行,江南第一美人?也要看看本少爷同不同意你嫁进丞相府。
  在杭城晃荡了一圈,办好该办之事後,风十二便回家收拾了一身「贴身物件」,依旧是夜半时分翻墙出了风家大院,优哉游哉地开始了他的北上行程……
  
  京城柳家。
  柳无常兴冲冲进了他娘的房间:「娘!我南下接美人去。」
  柳氏一脸疑问,问道:「美人?谁?」
  「风家十二郎。」柳无常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拿起一旁盘内的葡萄就丢进自己嘴里。
  「风十二要来京城?」她怎麽不知道?
  柳无常笑得快成弥勒佛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刚刚接到风家来信,连爹都还来不及说,孩儿就跑来告诉娘亲了,孩儿乖不乖?来,美人娘亲,给孩儿亲口。」
  柳氏上前给柳无常一记重亲,道:「好,真是为娘的乖儿子,那你赶紧去,听说那风十二性子很特别,你可得小心点。」
  「娘放心,儿子一定抱得美人归。」丢进最後一颗葡萄,柳无常喜孜孜地站起身,大声道:「管家,收拾好了没,我们赶紧上路。」
  「来了来了,少爷。」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知道,他家少爷前一刻接到消息,下一刻便喝令他去收拾东西,连喘口气都不给,就嚷著收拾好了没有……
  柳无常就要跨出房门,柳氏在後面喊道:「等等。你上次不是说你要给丞相府大公子做事吗?」
  「是啊。」
  「那风家十二该怎麽办?」
  「娘放心,儿子做事一向有分寸,儿子走了。」说完,柳无常转身潇洒地朝管家一招手,渐渐远去……
  柳氏看著柳无常消失的身影,转回身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风家十二郎别被我家无常骗得团团转……」
  罪过啊罪过,柳氏心里念叨道。
  
  风十二一路招摇过市,每过一处必定不负自己从小为自己树立的形象,砸店铺、毁商行,那是小事,他过路的市镇如蝗虫过境般,灾难连连,店家怨声载道,官府头疼不已,巴不得这尊瘟神尽快离去。
  可这风十二却是像恶作剧一般,每过一处必定要逗留上三两天,等玩得开心了,才扔了一叠银票离去……
  他不急,反正此时离五月初三还有三个月,他慢慢游玩,三个月之内能到得了京城那便成了。
  反观去接风十二的柳无常倒是急切了些,应该说有些迫不及待了,只用了六天时间,便到了离京城百里有馀的扬州。到了扬州後的柳无常却如扎营了般,大模大样地在扬州包下扬州最大的妓院,享受著齐人之福。
  而风十二再是慢吞吞,一个月後也还是到了离扬州不远的抚宁县。在他还没到之前,抚宁县县官就接获了消息,前一天便下令全城停业三天,并快马加鞭将急件送往扬州,於是……
  风十二刚到抚宁县城门前,便被一群不长眼的官兵给团团围住了,不紧不慢地摘下背上空了一半的包袱,这一路上用了不少药,此时还剩一半,不过对付这些人绰绰有馀了。
  从里面随便抽出一瓶,他喃喃自语道:「我风十二从不滥杀无辜,不过很讨厌挡在我面前的人。这是传说中的酥麻散,是当年五毒教教主同我爹换我娘特制的茶叶时附赠的,这瓶子好生漂亮,十二我一直舍不得用,不过……」
  不知酥麻散为何物的大有人在,但不知道五毒教的怕是不多吧,那群士兵连连倒退,风十二眼一横,就要将手中的瓶子打开,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接著,风十二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中……
  「美人~~想死我了……」来人正是柳家无常。
  风十二顺手便将手一翻,里面倒出些水状东西,顿时从柳无常的头顶往下流,滴进了衣领里……
  柳无常立马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口齿有些不清,含糊道:「美淫……果尊素……偶的……美淫……」
  风十二见地上的烂泥在中了毒之後还不忘调戏自己,一脚正想踹过去,却听不远处一道弱弱的呼声传了过来……
  「风、风少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风十二抬眼,看到城门里一坨肥肉正左右摇晃著跑过来,一时倒是住了手,看那坨肥肉穿著官服,定是这抚宁县的县令了。
  那坨肥肉在离风十二约五尺处停了下来,重重地喘息著,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深呼吸一把,道:「风少爷……这位是京城柳……呃……柳家少爷柳无常,您可杀不得……」
  风十二一听刚才那非礼自己的天外飞物是柳家无常,想到了自己出门前风十三说的||
  「京城出了名的淫魔……男女通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冷笑了声,果真是传说中的柳家无常,厚颜无耻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拿刀来!」他风十二就是看他柳无常非常不爽,非得废了他才能解自己心中的不舒坦……
  那肥肉县令一听要拿刀,两腿都软了,背後冷汗一阵阵地冒,颤颤巍巍道:「风少爷……」您就饶了我吧……
  柳无常正瘫坐在地上之际,只听如软泥般的他又开了糊口,道:「气……气拿……」
  肥肉县令忙叫手下将他扶起,又让人递把刀给风十二,明晃晃的长刀配上风十二恶意狰狞的脸,身旁围观的人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可怜地看著瘫在地上至今还在发花痴的柳家无常……
  风十二抬起那口刀,手起刀落……
  「啊……」一干人不忍看,捂了脸。
  却听一声「铿!」,风十二手上的刀落了地,人也被生生震退了几步,稳住自己的身子,微怒地看向挡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此时在县令身後的群众中正立著一人,冷豔的脸,正散发著森森寒意……
  风十二还在猜测此人是何身分时,那肥肉县令倒是自动自发地转过身子,恭谨万分。
  「皓公子……」
  皓云直接忽略了那坨肥肉,看向场中央的少年,道:「风家十二郎,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心狠手辣。」
  「好说,好说。」风十二不留痕迹地捏捏发麻的手。此人功力高深,应是个中好手,看情况该是地上那滩烂泥的「同党」。虽说那气质和模样实在不像……
  柳无常费力地滚过身,眼睛在瞧见皓云的同时开始发亮,一张嘴巴又开始糊叫:「美淫……美淫……乃尊素好淫……」
  那肥肉县令是无比汗颜,有些怀疑自己昨天送急件过去的措施是不是一时急昏了头,搞错对象了……
  皓云走上前去,一把拽起柳无常,扔给肥肉县令,那肥肉县令一个不稳,柳无常整个人就趴在一堆软肉上。
  风十二见这冷豔男子即自己北上的目的的男主角,便细细观察起来。五官很是精细,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豔,眼是丹凤,却微微带了些阳刚的味道,脸比一般粉黛的瓜子脸多了分男子气概,此等绝色世间少有,怪不得……怪不得……一国之主也为之倾倒……
  但风十二并未忽略那双丹凤眼中伪装的冰冷後面的犀利,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看来他得好好算计一下,该如何帮十三办成此事……
  眼见那肥肉县令将柳家无常带进了城内,风十二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下仪容,大模大样地跟著走进去……
  正要越过皓云时,风十二被挡住了,他转过头看著拦住自己的人道:「有何贵干?」
  「解药。」
  自当是将柳无常弄成烂泥之毒的解药,风十二不喜欢装傻,道:「那无耻之徒胆敢非礼本少爷,本少爷不过是教训个几下,解药待本少爷离开後自会奉上。」
  就不给,让他一辈子就这麽瘫下去,敢吃本少爷的豆腐,本少爷就让他一辈子都吃不了!
  皓云缓缓放下手,风家十二郎……为何计画之中会出现如此棘手之人……
  
  风十二走进城内,之前在城外的时候就见了混迹在围观民众间的几个鬼祟人影,一路上吃了他不少亏,真是学不乖。段家怎就会这些伎俩。风十二无趣地轻摇了摇头,一次两次他还有兴趣陪著玩,多了他也会腻的呀……
  走到街道中间,闪身进了一条巷子内靠在墙上,等著那几个笨蛋自投罗网,却久久不见现身。良久,才直起身走出巷口,入眼的却是正面对著自己的皓云,他说怎麽人就不见了,这麽尊大佛站在此地,他们哪敢明目张胆地追上来……
  皓云上前,站定在风十二面前道:「之前人多嘴杂,不便谈话,风兄弟,在下有些话想与你谈谈。」
  风十二爽快地应了皓云,两人就近上了一家酒楼,在楼上拣了个僻静的厢房坐进去。
  风十二道:「皓公子找在下有何贵干?」
  皓云知晓风十二是个直性子,便道:「风公子是直爽人,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请问风公子这次去往京城是为何事?」
  风十二顿了顿,道:「在下是为何事,与皓公子无关吧。」
  皓云道:「若是真与皓某无任何牵扯,在下自当不会过问,但……在下听闻风兄弟似乎与那段家有些恩怨。」
  「那也不干风十二的事情,风十二做事从来就不怕人家上门寻仇。」
  「但……在下也听闻了,风家十三公子似乎对段家二小姐有情愫呢……」
  「呵呵,风十二便是风十二,风十三是风十三,我看皓公子您该找的是十三,而不是我。」说罢,便起了身,桌上的酒杯碰都未碰……
  皓云由著风十二离去,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那抹素色身影出了酒楼……
  
  再说柳无常,肥肉县令将他带回了他的府邸,放置在床上後,便准备去叫大夫,谁知那柳无常一个骨碌起了身,双眼精亮,口齿清晰地说道:「本少爷好了,你们莫要去叫什麽劳什子大夫。」
  肥肉县令心脏不太好,被他这一吓,当即翻了白眼,这病人自是换成了肥肉县令,柳无常趁乱,优哉游哉地出了县令的府邸……
  他的美人来了,柳无常不禁暗暗深呼吸了下,依旧如第一次见面般的粗暴,风家十二郎呢……
  他的风十二。
  柳无常吹著口哨一路寻著人,一路等待著「豔遇」,虽说不指望在这小县里能遇到什麽美人,但是此时正有两个顶级好货在这,说不定还能来个豔情曲什麽的……
  此时的柳无常早就将之前风十二用毒药淋了他全身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风十二相信夜晚是宵小之辈最爱出门的时候,摸摸身上带好的一叠银票,出门玩乐,银子还是少不了的,跨步出了临时住下的一间小客栈……
  为何今夜大街上会是如此冷清呢,柳无常不解地望天,天上一轮明月倒是将这空无一人的大街衬得更加冷清……
  柳无常一早为自己设想好的今夜豔遇之梦顿时土崩瓦解……

  
第二章
  风十二漫无目的在街上边閒逛边在心里计算著,自己是不是该提早离开这无趣的小县了……当然答应皓云给解药之事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风十二便收拾自己随身带的东西,离开这个被他定义为最无趣的抚宁县。
  而另一边,皓云一早起来便看到柳无常笑得极其灿烂地站在他门口,背後跟著一串下人。
  冷眼瞥了眼他们端著各种各样吃的喝的用的,皓云就这麽无言地看著柳无常,那眼神能冻死活生生一个大男人,可柳无常非正常男人,於是就算皓云的眼神再冷,他依旧是顶著那张微笑的脸,来了个早安的招呼……
  「皓公子~~清早起来便能见到皓公子,无常真是荣幸。」当然配合柳无常话语的是一脸的花痴状。
  皓云选择放弃用眼神对柳无常进行冷冻,跨步出了房间,关上门,朝另一边走去。不用说,昨日那场中毒的戏是做给那风十二看的,只可惜对方丝毫不领情。
  「皓公子~~」
  身後柳无常跟了上来,皓云也不搭理他,径直去了厅堂。
  柳无常跟著皓云进厅堂後,皓云一坐下,他便锲而不舍地贴上去,开始自己的吃豆腐大业。
  皓云一把捏住柳无常不规矩的手道:「听说柳公子是专程来接风家十二郎的,在下听说风家十二郎今早就离开抚宁县了,为何柳家公子不跟上去?」
  柳无常很「努力」地想挣脱皓云的箝制,但都徒劳无功,皱著脸,道:「皓、皓公子,你手劲好大……嘿嘿。」
  皓云一把甩开柳无常,道:「此番南下,在下是奉命去接段家二小姐,你做你的事情,我办我的差,若有差池……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话中隐含之意,柳无常心中自是一清二楚,但恰恰他就是那种越是清楚越是爱装糊涂的人,没等皓云起身,双手又缠了上去,道:「皓公子~~虽说你我还有见面的机会,但几日不见就可以如隔三秋,无常会得相思病的……」
  柳无常还想继续恶心下去,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当没听见,柳无常整个身子都靠上皓云,道:「皓公子……」
  「少爷!奴才担心死您了,在扬州就听说少爷您中了毒。」
  继续无视……
  「皓公子……你说我同你一起去……」
  「少爷啊,让奴才看看您是否安好……」
  皓云一个起身,道:「此地就留给柳公子和柳管家好了,在下去收拾收拾,准备南下……对了,柳公子就不必与在下一同南下了,想必扬州那边更需要柳公子。」
  厅堂中就只剩下柳无常和柳管家两人,就连之前还在的下人,也随著皓云的离去一同消失了。
  柳无常眼睁睁地看著皓云飘出他的视线,待那身影一消失,笑吟吟地转过身,道:「管家,你真是不留馀力地破坏你家少爷我的好事啊。」
  管家一脸惊骇地连连後退,摇头又摇手:「不……小的、小的不敢……」
  於是,这日抚宁县县令府邸大白天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馀音不绝於耳,抚宁县百姓们十多年後一提起那任县令,便会想到那声「不绝於耳」的惨叫声……
  
  柳无常晃晃悠悠地躺在轿子里,手上正拿著随身携带的美人图,边流口水边哼哼著,不停地轻唤美人,管家则精神萎靡地跟在轿子後面,不敢上前去提醒少爷此时的形象有多猥琐……
  昨天刚被那样子修理,浑身疼痛的身子对那般酷刑依旧记忆犹新,他哪敢再上去招惹他家少爷,他家少爷是杀人不见血的鬼怪化身,居然那麽折腾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委屈地抹了一把泪……
  「管家!」
  柳无常的声音传了过来,管家精神瞬间一阵抖擞,上前道:「少爷有何吩咐?」
  「离扬州城还有多远?」
  「回少爷,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
  「扬州城最近有什麽比较有趣的新鲜事啊。」
  管家思考了一下,过滤了少爷不感兴趣的话题,道:「昨日『红袖招』花魁说是要在扬州码头上巡游半月,说是为了江南第一美女要过这扬州,特意准备的……」
  「还有呢?」
  「还有……哦,还有近日素有才女之称的年家长女要比武招亲,好像……明日就开始了。」
  「继续。」
  「继续……没了……」管家想不出还有什麽是少爷感兴趣的话题了……
  柳无常道:「没了?我说管家,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本少爷这次南下为的是何事,你忘了?」
  管家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道:「没忘!少爷是为了接风家十二郎南下的。」
  「那你怎麽会说没了呢……」
  管家一阵抽搐,道:「今早小的就死命往抚宁县赶。」
  哪来得及多做探听。他腹诽一句。
  想起刚出京城就被自家少爷以不得妨碍他好事为由,身上仅有十几两银子的他,孤零零地被踹上另一条路,管家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悲怆感。
  「很好,管家,那五千两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话还没说完,管家便大声道:「少爷!昨夜有人送信给小的,说少爷被人下毒中风了,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万死也不能赎其罪啊……」
  管家一路上便想过了,若是少爷挂点了,那他就带著少爷这次带出来的所有财物,找一处偏僻处,安生地过下半辈子了……
  反正怎麽死也不能赎罪,那就赖活著好了……
  轿夫们前脚刚跨过城门,柳无常便出声道:「去扬州码头。」顺手将手上的美人图收好,这扬州最大妓院的花魁巡游,他柳无常怎能不去捧场呢……
  风十二有些可惜地看著地上那块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红豔豔的招牌,听说这招牌是某位王爷亲笔题的,价值连城。风十二手里提著一个人,道:「这东西不是本少爷摔的,你们可看好了,本少爷连手指都没碰到。」
  「红袖招」里的老鸨龟公外加打手、妓女等等一干人,直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木片,那可是他们「红袖招」百年来的招牌……那老鸨头一歪就晕了过去,那後面的妓女们纷纷上来接过,龟公忙著呼喝著打手们继续上。
  本来风十二没想在这个显眼的扬州惹事生非的,不过貌似有些人不想放过他。风十二坚信,他这纯粹是自卫!自卫不犯法吧……
  那一群蜂拥而上的打手,三下两下被风十二踢开,滚到一遍哀叫。
  风十二皱眉道:「跟你们说了,这东西不是本少爷砸的。你们要找,也得找罪魁祸首啊,揪住我这受害者有个屁用。」
  说完,还好心地将一直拽在自己手里的人扔给他们,道:「本少爷做事要收钱的,这人交给你们,你们要赔找他。本少爷明日来取银两,十万两银子,一分都少不了。」接著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等柳无常从码头折回来,到了「红袖招」,见到的就是这麽一副凄惨的情景,扬州最大的妓院,招牌被人打碎了,龟公、打手被人打伤了,堂内更是一片狼藉。
  「红袖招」的花魁一见柳无常来了,顿时眼睛一亮,欺身上去,嗲著声道:「柳公子啊,今儿个早上来了一凶徒,将『红袖招』给毁成这般田地,奴家都吓坏了。」说著抓起柳无常的爪子直往自己胸口蹭。
  柳无常顿时飘飘然,边吃著这嫩豆腐,边哄道:「宝贝,你心跳得真快,来来,咱们上楼,让本少爷好生安慰美人。」另一手扶住花魁的细腰,转身往楼上走去。
  而柳无常的管家正被一群女人包围著,早就将之前柳无常提到的风十二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无常满足地抱著怀里的软玉,开口道:「宝贝,你的滋味太好了,不愧是花魁,让本少爷销魂不已啊。」
  花魁娇嗔道:「那柳少爷将奴家赎了身,奴家随身伺候少爷,如何?」
  柳无常眼色一闪,道:「宝贝,你不喜欢这吗?本少爷可是喜欢得紧呢,这里环境多好,柳家哪比得上这『红袖招』,本少爷可舍不得将娇滴滴的美人放在柳家受苦。」
  花魁半起身压在柳无常的身上,道:「奴家不怕受苦,奴家就想只伺候柳少爷一人。」
  柳无常皱眉,道:「可是,在下喜欢娇滴滴的美人,娇滴滴的美人该娇生惯养的,我爹……不怕宝贝你笑话,我爹觉得媳妇就该干活……」
  柳家家长柳言早就不指望自己儿子能有出头的一天了,於是,将希望放在未来儿媳身上。
  「可今日那凶徒扬言明日要来『红袖招』要十万两银子,老鸨家定是舍不得,届时……若是再起冲突,柳少爷,你就眼睁睁看著奴家再被吓一次吗?」
  柳无常道:「那凶徒是何人?」
  「奴家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从江南来的一公子哥,刚进门就开始打,你看著堂前的那些,都是那凶徒打的。」
  谁知,柳无常一听江南二字,眼睛就开始发亮了,不消说,那传说中的凶徒,定是他的风家十二郎了。
  打架砸店顺带抢钱,嗯,这是他的风十二的风格。慢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了半晌,忽然搂住了花魁的身子,柳无常道:「美人,那凶徒何时来取钱?」
  「明日。」
  「我替你们挡了他。不过,美人你得帮我一个忙。」
  那花魁原本的目的是要柳无常赎了她的身,之前左弯右拐,探出柳无常是无心收了她,可心下又不甘,道:「那不过是老妈妈们的事情,柳公子还是莫要蹚了那趟浑水,那凶徒不是好惹的。」
  柳无常笑笑,他当然知道风十二有多麽难惹,那日风十二手上的酥麻散可是货真价实的,若非他事先有备,此时他定是躺在那抚宁县,而非在这「红袖招」里快活了。
  轻抬起花魁的下巴,望进那双凤眼中,这双眼……真是漂亮的紧,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柳无常道:「美人,无常不忍心看著我们这初会之处被人就这样毁了,好歹这也是美人的娘家,若是有天无常真是有幸能娶了美人,那没了娘家的美人,又当如何出得了阁呢?」
  一番话,说得花魁立刻又动了春心,软玉般的身子又缠了上来,娇媚道:「奴家知道了,公子想要奴家怎样,奴家就怎样……」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花魁……」

  再说那风十二虽然打了架,心情却是无比之好,疏松了下筋骨,完全比在抚宁县遇到那柳无常之时舒爽了太多,他径直走进一家酒家填肚子,叫了些酒菜,坐下慢慢吃著,耳边却是传进这麽一些话。
  「听说当今丞相之子奉旨要娶了那江南第一美女段家的二小姐呢。」
  「是啊是啊,听说那丞相之子是才貌双全,是当今少有的美男子呢。」
  风十二皱了眉,他讨厌以貌取人之人,明明说了是才貌双全,却又将注意放在美男子上面,转过头瞥去一眼,看到了正在谈话的两人,一身的风尘仆仆,想是过路之人,暗自又多打量了一番。
  「我一个京城的朋友说,上个月这丞相家大公子,同柳家那风流大少在锦绣楼一起喝酒了,你说那柳家大少是何人啊,能和这种人搭上关系的,怕也是……」隐掉了後面的半句,脸上的猥琐笑意,更是让人厌恶了半分。
  「元兄切不可乱说,外边传闻这几日柳家大少南下接江南风家的十二郎,此时正在这扬州城内,若是被他知道了,可别怪在下未提醒於你。」
  风十二暗道,晚了,若未将他与柳无常放在一起,他倒是很想放过他们的,现在纵使他想放过他们,他的拳头也不允许!
  「两位兄台。」风十二起了身,要笑不笑地在那两人身边坐下。
  那两人倒是不见外,正想回风十二,一抬脸,见是一位极为俊秀的少年郎,微微愣了愣,道:「这位小兄弟是……」
  「在下正是两位兄台口中所提到的风家十二郎,真是不巧,在下十分不喜欢两位兄台将在下同柳无常那痞子放在一起,所以……得罪了。」语毕,抬脚便将那两人所在的饭桌踢翻。
  那两个男人也不是普通角色,见风十二将饭桌给踢翻了,顿时怒气上扬,抄起家伙就飞身上前。
  风十二不紧不慢地提起随身佩戴的剑,挡住砍过来的那一刀,道:「北疆双刀,也是这等嘴碎口杂之人,在下倒是见识了。」
  那两人顿时恼羞成怒,齐逼上前,刀刀凌厉地砍向风十二,风十二小时候便开始打架闹事,正面迎战却是少数,知晓自己在武学上本就很难赢别人,於是身上自是带齐了不少好物。
  提起板凳挡下那两人的双刀之後,袖中便飞出了两根银针,刺入了对方的穴道内,那两人顿时双双倒地。
  「你这混小子,用了什麽下三滥的法子!」
  风十二拍拍手,道:「真不巧,这是苗疆师父送给我娘的绣花针,我娘一直舍不得用,我觉得好玩就拿了过来。今日倒派上用场。」
  这哪是什麽绣花针,这就是苗疆导毒用的银针,上面沾有各种试毒之时残留在上面的毒药,歹毒无比,两汉子立马脸上失了血色,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风少爷饶命!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在下的小命吧。」
  「饶你们也不是难事,明日本少爷会去『红袖招』取钱,你们就拿二十万两银子过来赎你们的命。」说完,大摇大摆地出了酒家。
  那两男子中的一人正要操刀上前砍了风十二,却被身後之人死死抓住,那人愤恨道:「大哥,为何不让小弟砍了这小子!」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贤弟啊,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那男子啐了口,道:「怎麽不事先告知我们对方是这样的人。」
  「柳无常现在正在那『红袖招』,明日这小子去,他一定在那,你我若是去了,怕是会被那柳家小子发现吧。」
  「发现又能如何,你看这风家十二郎,同那柳家小子怕是不对盘的。」
  「莫非大哥是想……」
  两人此时却是莫名打了个寒战,全身开始发凉,暗喊糟糕,怕是那毒性发作了,风十二,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心狠手辣。
  
  第二日午时,「红袖招」内却是冷冷清清,原因就在昨日那风十二扬言今日要来「红袖招」取钱,这会儿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上「红袖招」找晦气。
  「红袖招」老鸨正唉声叹气地坐在一旁。都过了午时了,却依旧不见那柳家公子,明明昨晚花魁说过,他要来帮「红袖招」挡那风十二的,老鸨很想派人四下去找那柳家公子,再不来,叫她哪去筹那十万两银子。
  「嬷嬷,您怎麽不去报官呢。」旁边一人小声说道。
  老鸨送给他一个大白眼,道:「你懂什麽,你可知道那风十二背後有谁撑腰吗,报官?我不想在这混下去了?」
  旁边那人识趣地退了下去,门外传来蹭蹭蹭的脚步声,老鸨紧张地站起身,道:「怎麽样?是不是柳家公子来了?」
  来者却是苦著脸道:「嬷嬷,小的四处都跑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柳家公子,不过倒是在咱们的街口看到了风十二。」
  一提风十二出现在街口,老鸨两腿都软了,瘫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那人却道:「嬷嬷莫急,小的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风十二正同几人打架呢,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到这儿,看那几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说不定……到时候给咱们拣了便宜呢?」
  老鸨却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眼珠子掉了?昨日在这把那些人打得怎样你没看到?那些人你看著像是吃乾饭的?你还嫌我花的银子不够多?」
  那人缩了缩脑袋,站在一边不敢言语,那老鸨见他杵著,来了气,道:「还不快滚出去找柳家公子!」
  
  而此时的柳家无常,却正在扬州巡抚家做客。为的当然是扬州巡抚年涛,说来这年涛不若他姐姐那般美貌,但长得一派儒雅之风。满面的微笑,令人看不清这人的心思在何处,柳无常一见这人心里便有了底,年涛也不是省油的灯。
  嘻笑著看著年涛,道:「年公子邀请在下来府上,不知所为何事?」他还要去接他的风十二,没空跟他玩。
  还没等年涛有所回话,柳无常便接著道:「难不成是为了令姐比武招亲之事?」
  年涛依旧微笑著,道:「非也,不过是在下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送信之人嘱咐在下必定要将此信交到柳无常手里。」
  柳无常皱眉,送信偏生要挑在这个时候,故意的吧。他怀疑地看著年涛,道:「年公子不知道在下今日有急事吗?这个时候给在下送信……年公子是故意的吧。」
  「柳公子多虑了,在下可是接到信就立刻派人去请公子,未有半点耽搁。」最後一句话是说给柳无常听的。
  「好吧,那把信给在下,在下现在还有急事,等完事了,定当上门谢过年公子给在下送这封十万火急的救命信!」
  坏他好事,他一定感谢他!
  柳无常正要转身离去,身後年涛却将他叫住:「慢著,柳公子,难得来扬州一趟,恰巧又是家姐比武招亲之日,怎不多留会儿?」
  柳无常嘻笑回头,道:「令姐比武招亲,想必年公子会很忙,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登门道贺。」不跟他多耗,不然逮不到他的美人了。
  柳无常刚走出厅堂,就发现自己已被人团团围住,瞬间黑了脸,转身阴沉地看著年涛那张堆满笑的脸,道:「年公子,这是什麽意思?」
  「呵呵,不过是在下想邀请柳公子作为家姐比武招亲的裁判而已。」
  柳无常就知道这男人不安好心,但又不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他来堵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堵住自己,此等架式,自己不可能摆脱。哀叹了一声,他的美人啊,难不成这次就要错过了?
  
  风十二一大早便神清气爽地起身洗漱,用完早饭後,出了客栈,大摇大摆地往今天的目的地「红袖招」晃过去。
  如预料中一般,刚转了个弯,就见一群人堵在街口,明摆著不让他过,风十二本著人不主动犯我,我就不主动犯人,转了个身打算绕路走,但是……
  风十二眼直直盯著面前站著的「大山」数秒,见这座「大山」不肯挪开去,叹了口气道:「实在不是在下的过错……」说完,走上前去。
  那「大山」见他直直朝自己走过来,昂起头,抱著胸,垂下眼皮,看著越来越近的风十二。
  在离「大山」两尺处停了下来,风十二抬起脸,对上「大山」凌厉的视线,一侧身,漂亮地旋身一踢,那「大山」见他有了动作,竟没有任何反应。
  风十二赶忙收回力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如此强悍的敌人,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翻身落地,眼睛朝身旁瞄了一眼,另几个人看似精瘦,却也是身手了得,风十二有些莫名,自己一路走来,都是避免同这般高手对峙,这些人又为何挡住他的去路?
  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宜出行,他还是先行回去,这钱就另外找时间来收吧,反正那「红袖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想到此,风十二站好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朝来处走去……
  几个站在街口的男人见风十二就对同伴出了一招,且在半路收回招式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来处回去,微微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闪身上前将风十二围住,道:「想走?没那麽容易!」
  风十二停住脚步,他也知道他要走没这麽容易啊,所以刚刚在转身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将自己身上带著的宝贝一个个排好,以备不时之需呢。
  风十二努力装著面无表情的样子,冷眼看著这些围住他的人,仔细观察他们之间最弱的突破口。
  素闻风家十二郎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一群男人见他只是站著冷眼看著他们,也踟蹰著不肯上前,昨日老大都吃了他的亏,肯定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得小心才是,相互对了下眼,一时之间,场面僵持不动……
  风十二静静观察著这些人暗动的内力,思量著如果这些人一起上前的话,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来只剩一条路走了。风十二忽然收回了视线,也不怕围著自己的人趁著空档攻过来,拍拍身上的衣服,盘腿而坐。
  「既然各位不想让在下走,正好在下也累了,在这稍坐一会儿也无妨。」反正耗精神跟这帮人斗下去也不一定能赢,还不如顺其自然,由著形势去好了。
  只要对方一动,就会有破绽,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麽时候。
  一见风十二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街中央,包围住他的几个人倒开始犹豫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的风十二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哪一处都能轻易被破。
  「大哥!」其中一人喊了一声。
  风十二听到声音转过头去,赏了个迷人的微笑给他。那人捏了捏手上的兵器,往前跨出一步,作势要上前,风十二暗暗捏住右手上的绣花针,打算趁他上来的时候把这个当见面礼送给他。
  「慢著!别轻举妄动,他身上到处都是毒。」
  一听同伴的声音,那准备要上前的人停住动作,往回退了一步。风十二收回手,暗骂道,切!原来也是一群贪生怕死的种。
  两方相对,一方绷紧神经看死了另一方的所有动作,却在顾虑对方的同时,自己也动弹不得,风十二这边倒是胆大包天地放松所有神经,左边瞧瞧,右边看看,准备看到哪边偷懒就往哪边使劲冲。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骂声也越来越多,却碍於堵住四边的几人太过凶神恶煞而无人敢上前一步。
  不过……随著从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声渐近,一人直直朝这边冲了过来。
  「谁,那谁谁谁还有坐那的那谁。你们知道今天是扬州巡抚千金比武招亲吗?挡道是想造反不成?」一根手指把拦住路口的五人一个个指了过去。
  风十二头都没转过去,抬了一只手招了招。
  「别把我算进去,是他们拦著在下,不让在下走的。」
  那人一听,腰杆一挺。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扬州巡抚的轿前做如此蛮横无理之事,还不快快散去。」说完,一手做驱散状,抖啊抖。
  只是,那几尊佛岂是他手抖几下就能送走的,只见一人上前一把将他提起。
  「不要命了!」
  好机会,风十二眼光一闪迅速起身,朝好不容易出现的缺口冲过去,总算是能脱险了。
  就在风十二觉得自己十九年来的好运还没有消失,依旧保佑著自己大难不死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他面前。
  「美人~~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
  没错,这个胆敢挡住他风十二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淫魔」柳家无常是也。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看著这一幕惨剧发生。
  就在柳无常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等待著美人投怀送抱的时候,只见飞奔过来的风十二单手一扬。
  「找死!」一脚踏过挡在他面前被他一针射趴的柳无常,风十二飞身跳上了一旁的屋顶,三两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家无常一边全身抽搐著一边抖著声音。
  「美、美人……等等无常啊……」
  原本堵住街口的四人,见风十二跑了,连忙丢下人要追上去。
  「慢著!」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众人身後的轿子内传了出来。
  「本小姐今儿个不比武招亲了。管家听著,赶紧去贴告示,谁能帮本小姐找到刚才离去那位公子,赏银一万两。」
  一万两!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一夥人连同著原先那四位凶神恶煞,一起往风十二消失的方向涌过去。
  顿时整条街人去楼空。柳无常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上拔出一枚针,哎~~他的美人果然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啊,他的美人啊,不愧是他念念不忘了十年的美人啊,太招人爱了,柳无常眼都笑得没缝了。
  「空山无影针,你的美人出手真是大方。」
  依旧是先前喊著出一万两寻人的女声,柳无常面不改色挥挥手。
  「我的美人向来出手大方,昨天还送了我一瓶五毒教的酥麻散。」
  「哦,那无常兄想必是销魂一番了吧。」从轿子後面走过来的人是扬州巡抚家的公子年涛。
  柳无常小心翼翼包好毒针放进口袋里,笑嘻嘻道:「那是当然,美人送给在下的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总之,怎一个销魂了得啊。」
  「哈哈!」
  年涛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柳无常附和著笑。一时间只看到两个傻子在大街上狂笑。
  
  风十二踩著风,施展了一番轻功,绕扬州城绕了两圈,闪进一昏暗的角落里,才得了个空档歇息一下。
  先前从那包围圈中出来之後,本以为以自己的轻功脚程,在那四个笨蛋追上自己之前,完全能够去「红袖招」晃一趟把该拿的银子拿到手。
  谁想到刚一落脚,还没站稳,就看到一堆人朝著自己涌过来,来势汹汹,看那样子完全有将自己踏为平地之势。风十二还没来得及闪身一旁躲闪,就听一人大喊。
  「他在那,别让他跑了!」
  就这麽一句话,惊得风十二立刻飞身又上了屋顶,於是一堆人包围了风十二站的那屋。
  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一堆人的目标正是自己之後,风十二抹了把汗,他记得他刚到扬州还不过两天,什麽时候自己得罪那麽多号人了?
  一两个还过得去,扔点东西摆平就成,问题是一下子那麽多人,他全身家当压根就不够用。
  一眼望过去,挤了整整两条街的人,风十二确定今天自己是不可能走在街上了,叹了口气,纵身飞上另一个的屋顶……
  回忆著自己一路踩著屋顶瓦片,终於得空找了这麽处安生之所,风十二思索著或许扬州也不是久留之地。
  「那边找找!」
  一道声音传过来,风十二犹如惊弓之鸟,立刻站好,准备再次回归自己的屋顶之旅。
  这时,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这边!」
  这角落还真是有点昏暗,风十二回头想看对方是何人,还没转头,就被对方拉进一扇还没他人那麽高的门内。

  
第三章
  风十二发誓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被人拉进来的,一进来他就後悔了,谁知道这乌漆抹黑的地方是哪个龟孙子的贼窝,他该不是刚逃出一堆人的追捕,结果又被人拉进另一个贼窝吧。
  「这是哪?」风十二在黑暗中做好防备,要是对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立马赏点好东西给他。
  「嘶||」黑暗中升起一点火星,只一会儿,屋内被这火照亮,风十二也终於看清楚对方的脸。只见对方咧著嘴,一脸色迷迷的模样,就差没有丢掉手上的灯飞扑上来了。
  「美人~~想不到是在下救了你吧,嘿嘿,美人感动吗?在下不介意美人以身相许的,必要的话,若美人要跟随在下回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方的柳无常嘴里滔滔不绝犹如长江水之势,那方的风十二实在不想在这里受罪,天知道这人为何会在中了他的「空山无影针」後,还能平安无事站在这里对他说那麽无聊的废话。
  看著面前提著灯的男人一步步朝著自己走过来,风十二後退……再後退,为何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就没注意入口在哪,左右四下看了一遍,一片乌漆抹黑的,根本就无法辨别清楚现在他所处的到底是什麽鸟地方。
  「美人啊,你干嘛一直往後走啊,那边是墙。来来,过来这边,我啊,准备好东西给你当见面礼哦。」
  谁要他的鬼见面礼,风十二现在只想著怎麽离开这鬼地方。
  「站在那别动,再走过来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背後靠上墙壁,证实了柳无常的话,风十二暗骂了一声,手上握好随身备好的「空山无影针」,刚才明明就是从那边进来的,什麽时候成了堵墙。
  柳无常倒是很配合地站住了脚,不再往风十二这边走过来,等风十二暂时松口气的时候,往右转了个身,将手上的灯放在桌上,掀开上面的灯罩,顿时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
  这个时候,风十二才真切地看清楚自己站著的这间屋子。
  怪不得刚才还是大白天的,一进这,就彷佛入夜了一般,没有任何光线。
  藉著灯光,风十二看到的是这个房间上下左右前後均为密封的墙壁,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地方不该能点著火,自己和对方也不该能如此安然地站在这。
  风十二眯起眼,盯著依旧一脸嘻笑的柳无常。
  「你想做什麽?」
  柳无常一屁股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大方地邀请风十二坐。
  「坐吧,美人跑了那麽久,合该很累了,这很安全,咱歇息会儿再走。」
  风十二看著柳无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见到自己那般恶狼扑羊,心存疑惑,但……说实在的,他现在很累。
  在柳无常对面坐下,风十二顿时觉得全身的筋骨像散了架一般。自从那日北上至今,还未曾遇过如此倒楣的事情,全扬州的人跟疯子似的追著他满街跑,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风十二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无常津津有味地看著面前的风十二半低著头,似是全神在思索著什麽事情,哎呀,看来他的美人还真是完全无视了他柳无常的魅力啊。
  「我说美人,你真是伤我的心啊,我柳无常为你千里迢迢从京城大老远跑来接你,难道你就没有任何表示?」
  柳无常的话打断了风十二的思绪,抬起眼赏给他一记白眼,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让他来接他。
  「要钱没有,要人没有,要命不给。」这是他风十二的办事宗旨,钱是他的命根,人是他的面子,命是他的本钱,缺一样他风十二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谁敢跟他抢,先把命给他,他再考虑一下。
  柳无常伸出手,狼爪就要摸上风十二的衣袖,一道寒光,一枚针就那麽硬生生地钉在柳无常的指尖处,就差了那麽一点……
  「哎呀哎呀,美人,十指连心呢,这一针要是扎在在下指尖上……」
  「收好你的爪子,下次可不是针了。」
  柳无常嘿嘿笑著收回自己的手,恋恋不舍地看著坐在对面的风十二,看得到摸不到更吃不到的滋味,可真是煎熬呐……
  被人像狗看骨头那般的眼神盯著看,任谁都不会自在,更何况耳边还不时听到几声隐忍难耐的「美人」,像油腻一般飘进自己的耳朵里,风十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於是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风十二终於耐不住了,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我休息够了,走!」
  柳无常抬起脸,烛光下他的嘴角在闪闪发光,优雅地抽出袖子里的手巾擦拭了一下,风十二敢肯定,那闪闪发光的肯定是……
  忍耐!犯不著跟色胚一般见识。
  「这麽急?」
  该收的钱还没有收到,该办的事情他还得去办,再说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风十二寒著脸看著柳无常。
  「走还是不走。」一句话,他要敢说不走,今儿个他就放了他身上所有的毒,不信这次这混帐王八蛋还能平安无事。
  柳无常看风十二拉下了脸,明了自己再纠缠下去,只会惹急了他,这会儿把关系搞僵了对他可没好处,拿起桌上的灯罩,重新罩上烛火,拎起灯。
  「美人说什麽,无常就做什麽,走吧。」
  风十二跟在柳无常身後,朝著之前自己进来的方向走去,只见柳无常扣动了一处,一道光线照射进来,风十二一时无法适应那直射进来的强烈光芒,伸手遮挡,刚抬起手却被柳无常一把抓住,使劲往前拽。
  「这边走……」
  
  风十二是记得自己在柳无常色胆包天的伸手过来拽他的时候,就发出了他早捏在手心里的「空山无影针」,但是,他不明白为什麽最後中招的会是自己?
  被打横抱著的风十二,咬牙切齿地想著等解了身上的毒之後,要如何如何对付此时抱著他却用那双爪子摸遍了他全身上下、吃遍了豆腐的柳无常!
  这王八蛋口口声声说都是自己的错,非要亲身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的吃喝拉撒,实则是藉著照顾之名,行猥琐好色之实!
  风十二决定,等手上事情完了之後,这个名叫柳无常的衣冠禽兽的小命,他玩定了!
  「你!挪开你的脏手,我自己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风十二最终吼出了声。
  而此时的柳无常却是对著风十二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双手还是黏在风十二的腰上。
  「哎呀,美人无须害臊,咱俩都是男人。」
  如果是别人抱著他风十二的话,或许他还能多忍一两个时辰,但是!唯独他柳无常!此时风十二是半刻都不想忍下去!
  伸手摸摸口袋里还剩馀多少「家伙」,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该有的好东西全都不翼而飞,风十二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不消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到现在,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就只有一个!
  「我的东西呢?」那可是他平时出门,身上必备的防身物件,没了那些,他怎麽一路逍遥到京城?
  「什麽?」柳无常继续装傻吃豆腐,完全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风十二百年难得一见的暴力脾气开始上扬。十几年来,还没几个人有能让他发飙的能耐。风十二,在江南一带,是恶贯满盈的代名词,虽说只是靠著爹娘在江湖和朝廷上的威望得了不少便宜的原因,但是……
  对风十二来说,那就是本钱,他有本钱嚣张,有本钱逍遥,有本钱快活。只是……为何柳无常这号人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能中了他手中之毒却安然无恙的人,现下在整个朝野江湖不过也就那麽几号,更何况柳无常还连续中了两次!
  可恶!到底该怎麽样才能摆平这只极度讨人厌的臭虫!
  「别给老子装傻,我身上的东西还来!」
  「啊啊,你说的是你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啊,在这里呢。」柳无常还是漾著一脸笑,腾出一手拎出一个小袋。
  很明显这麽一个小袋是无法装下他身上一共七七四十九只小瓶罐的,除非……
  「你……我的瓶罐呢?」
  「扔了,带那麽多瓶罐,美人多不方便吧。」
  不方便他下手吧,风十二脸色更加阴翳,完全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所有的宝贝全被眼前这个白痴统统倒在一起了。
  毁了……全毁了……风十二是不知道柳无常是真傻还是装傻,稍微懂得一点药理之人都应该知道万物相克之理,毒物、毒药也一样,他、他好不容易拿到手存了那麽多年的宝贝,全在柳无常拎著的那个小袋子里面,毁於一旦……
  「你……好个柳无常!」
  风十二费力挣开柳无常的纠缠,他的药毁了,那等於他的解药也不可能有了,现在也不可能回去找他师父配解药,他没时间奔去南方再回来这。幸好他这「空山无影针」是属於改良型,毒性不高,顶多撑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
  柳无常见风十二恼了,一脸疑惑,似是不知他在恼些什麽。
  「美人,怎麽了?」
  怎麽了?风十二转过头看著柳无常,勾了勾嘴角。
  「怎麽了?我中毒了,你不是很清楚吗?」他是不清楚自己手上的针怎麽就反了个头扎到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柳无常的把戏。
  若非此时全身因中毒难以动弹,且浑身如针扎一般疼痛不止,他能由著他肆意妄为?早就操家伙跟他干上,非大卸他八块不可。
  「你自己的毒药没带解药?」
  风十二脸上的笑更加诡异。
  「解药?就在你的小袋里,如果你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倒在一起的话,那小袋里应该还有鹤顶红,你确定我能服下解药?」
  「这样啊,真可惜,那怎麽办呢?」
  风十二发誓,说这话表明柳无常他是故意毁了他所有宝贝的,他在报复!报复他给他下了那两次药。
  柳无常承认自己并不是胸怀宽广的人,当然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一般情况下对一般人的话,他通常采取一般的回报和索取,当然在特殊情况下就是特殊的对待。
  而正好,风十二对他柳无常来说,就是唯一的一个非常特殊的特殊情况。
  风十二哆嗦著抬起手,想要掐柳无常的脖子,不管自己有力无力,此时风十二脑子里的理智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他非要灭了这王八蛋不可!
  可在柳无常看来,除去风十二一脸古怪的表情,那伸出双手的动作,实在是像极了煽情邀请的姿态,不禁心中一动,完全忽略掉风十二的表情,一脸欢快地接受邀请,一把抱住恰好瘫进他怀里的风十二。
  美人投怀送抱啊,万年难得一见,他的美人,终於看到他的真心了。
  这边浑身无力的风十二恨得咬牙切齿,气得不住地抽气。
  「柳兄豔福不浅,年某虽知现下不该打扰柳兄,但是……」
  年涛的出现,对风十二来说无疑是如观世音菩萨一般的圣人,当然对柳无常来说,这王八蛋就是十足的搅他好事的程咬金。
  抱起风十二的柳无常,转身对上站在他五尺远处的年涛。
  「在下实是不知年兄还有何事需要在下相助的。」
  柳无常脸上虽是带著笑意,但是年涛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不过,年涛一路跟著众人寻找柳无常的下落,不就是为了此时柳无常怀里抱著的风十二?
  「不,柳兄已经帮了在下了。」年涛笑著走近柳无常,「那现在,烦劳柳兄将风家十二郎交给在下吧。」
  柳无常一惊,下意识地抱紧了下怀中瘫软无力的风十二,脸上却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笑容可掬。
  「在下愚昧,不知年兄话中将风家十二郎交给你是何意。」
  明明是询问,却完全没有询问的语气。
  至於因身上之毒导致全身刺痛不止的风十二,则是再怎麽想忽略现下他所在的周遭环境,也无法忽略掉离他几尺之外的陌生男人的大放厥词。
  原以为是救他的圣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想占别人便宜的小人。
  年涛对於柳无常的反应倒没有太大的出乎意料,笑了一声。
  「现下全城的百姓为何都在找风家十二郎一人,想必柳兄是再清楚不过了,当然堂堂柳家无常定是不在乎区区几两银子,不过……柳兄该不会忘了日前那枝飞箭吧。」
  最後一句话,年涛刻意压低了声音,柳无常倒是未料到年涛居然知道此事,不自觉地後退了一步,敛了脸上一直挂著的笑容。
  那昏君居然也打起他家美人的主意?
  很少人能见到柳家无常没有笑容的正经面孔,年涛也是属於大多数那类人中的一个,一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在一般人眼中,纵使再正经,也不免带了些流里流气。
  只是年涛并非一般人,而柳无常也并非一般正常的花花公子,所以,那一瞬间的认真,让年涛反射性地提高了全身的警备,被一个男人用如此锐利的眼神盯著,任何一个人都会紧张。
  不过下一刻……柳无常放下怀中一直抱著的风十二,笑嘻嘻地走向年涛。
  「年兄,那麽认真作甚,年大小姐不就是看上我们家十二郎了吗?早说嘛,我亲自带人上门不就好了。」
  随著柳无常的靠近,年涛双眼一直未曾离开过柳无常,直至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腰身被柳无常一手搂住,他才反应过来……
  对方可是男女通吃的「淫魔」柳家无常啊。尴尬地故作不经意地退了三步,年涛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脸皮。
  「家姐向来眼高於顶,今次之招亲本非她所愿,对风家十二郎一见倾心也是纯属偶然。不过既然她喜欢,且当众下了如此重酬要人,作为年家次子,岂有无视之理。」
  从柳无常手中挣脱出来,年涛抬起头,再看了一眼柳无常那欲靠近之势,又往边上退了两步,道:「在下也知柳兄对风家……十二郎倾心。不过……还望海涵。」
  这方柳无常见年涛退了又退,脸上的笑更加放肆。
  「男欢女爱本是世间常情,在下岂有不知之理,只是风家十二郎与柳家有些交情,且十二似乎对年家小姐不甚了解。在下也是怕届时男悔女怨,对年大人和江南风家都不好。」
  柳无常的话句句在理,年涛无言以对,於是站稳了身,招招身後的家丁。
  「柳兄之话甚是有理,不过在下觉得风家十二现下未曾见过家姐,一切皆等他们两人见过之後再做定夺也不迟。」说完,便下令家丁去抬人。
  这边家丁刚要动手,柳无常忽然一脸惊慌地上前拦住众人。
  「慢著慢著,在下是劝各位,切勿沾到他身上的任何物件。」
  这话说得又急又慌,年涛心底立马起了疑心。
  「怎麽?」
  柳无常叹了口气,道:「实不瞒年兄,现下风十二中了『空山无影针』,加之在下在他身上翻找,不慎将其身怀的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都打翻在他身上,在下之前服用过百毒不侵之灵芝草倒也无事,只是……」
  这话一出,全场之人均连退了十步,年涛脸色苍白。
  「那……那,烦请柳兄将风家十二带至年府,如何?」冷汗直冒,年涛原本就以为风家十二郎那副样子定是柳无常做的手脚,却未曾料到柳无常竟做出这等手段。
  柳无常是无所谓,年涛的本意他是再明了不过,柳无常本就是他用完即抛之人,风十二到手了当然不能再将人留住,免得多生事端。
  不过……他柳无常岂是任人吆喝之人,他的美人又怎麽可能到手了再拱手让人?
  「那……在下就叨扰年大人了?」柳无常又是一脸的笑,脚步自然往年涛那方踏过去。
  「柳、柳兄,先将风家十二带回年府要紧。」
  柳无常顿住了身,点点头,又转身走到风十二跟前,倾身抱起。
  「哎呀,这毒怎如此厉害,十二美人,你撑著点啊。」
  被柳无常抱起的风十二全身都是颤抖,牙亦是咯咯作响,双手却是无力垂著。而柳无常则忙抱起风十二加快脚步,随著年涛等人往年府奔去。
  风十二双眼赤红,他发誓,虽然他是中毒,意识理智控制力都去了大半,但是……他眼睛还没瞎,早该被拖至大街上被人游街兼暴打数次的柳家混球,那一脸的笑虽可以作假,但是!嘴角那抹奸计得逞的得意之笑,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暗害别人,反倒是自己中毒,是自己作孽,风十二可以掌自己的嘴巴,全怪自己没用。
  可是为何自己的终身大事,竟是被一个淫魔和从未曾见过面的男人任意摆布,孰可忍孰不可忍!此时的风十二是气得全身不住地发抖,双眼杀气渐起,只要有一点恢复,他就要杀了这个该死的男人!
  「烦请柳兄劳累些,快点将风十二送至年府,在下已吩咐人将大夫带到。」年涛在柳无常身後催促道。
  柳无常笑得眼都没缝了,道:「莫急,若让美人的毒走快入了心脏就不得了了,还是慢著来才好。」边说著,边不紧不慢地迈著悠閒的步伐,也不觉得抱著个大男人累,优哉游哉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年府方向挪去。
  
  一群人踏入年府已是日落时分,年涛倒是立马安排了大夫为风十二看诊,而柳无常将风十二放置在床上之後,便大摇大摆走到年府厅堂上,自顾自地坐在太师椅上,等待著年涛安排完後来找他。
  大约两盏茶之後,年涛终於出现在柳无常面前,柳无常一见人来了,欣喜上前伸手就搂,年涛侧身躲过柳无常的袭击,转身在对面坐下。
  柳无常微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回座端起自己的茶杯,开了茶杯盖,放在桌上。年涛看著他的动作,皱了眉头,素闻柳无常只是个好色的浪荡痞子,仗著家世四处调戏非礼良家妇女过路美男,果然传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京城那人似乎高估了这个人。
  柳无常把玩著桌上的茶杯盖,道:「风家少爷现下如何?」
  「已无碍,柳兄大可放心。」
  年涛的话刚完,只见柳无常放下茶杯盖,按住心口处,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叹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若是美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在下也不活了。」
  一旁年涛看得眼角直抽搐,这、这模样也太假了吧,若真是担心,也不会耗了半天时间才将风十二从半里不到的街口送至年府。
  「不过在下实在是多谢年兄,若非有年兄在,我们家十二未必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看上大夫。」柳无常咧著嘴,厚颜无耻地把风十二归入自家范畴。
  这风十二明明姓风,他柳无常姓柳,何时他们又是一家人了?
  「柳兄真是说笑了,这谢未免过早,风家兄弟若是成了年家女婿,那该是年某谢柳兄才是。」
  「呵呵,说的也是。」柳无常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恍然大悟道:「那岂不是在下与年兄也成一家人了?啊哈哈,真是天下一家亲啊。」
  谁跟他是一家人,这柳无常未免也太过无耻了,年涛暗地损了柳无常不下百遍,表面上只是笑著,没有应柳无常。
  一杯茶喝完,柳无常忽然站了起来,年涛以为柳无常终於识相准备走人了,刚想站起来送客,谁想柳无常迳自开了口。
  「该去看看我们家十二了,我若不在,他一醒,铁定又要闹别扭了。」边说边摇晃著跨出大厅,往後院走去。
  年涛咬牙,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他也只能忍了。
  
  风十二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两天後的午时时分,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顿时感觉舒爽了许多,正要喊人伺候自己,一抬头,冷不防看到房中坐著一位绝代佳人。
  风十二微微愣了下,他记得他被带入年府,这里……应该就是年府吧。
  「这位小姐是……」
  「风家十二郎,初次见面,小女子年家长女,年漓。」
  正在风十二不知所措地慌乱期间,对面的绝代佳人优雅地站起身,对著风十二说道。
  听到声音的风十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飘来的话语中的不友善,心也稍微冷静下来。
  「年小姐,似乎不太欢迎在下。」也不出被窝,风十二索性就穿著单衣坐在床上,单手搭著脸庞,看著冷眼看他的女人。
  年漓掩嘴笑了声。
  「风公子言重了,来者便是客,江南风家最受宠的十二郎能来年府,那是年家之幸,怎会不欢迎呢?」
  当他是傻子?风十二倒是无所谓,除了他几位师父,还真没几人是欢迎他的。不过他记得他中毒那日,年家二公子和柳家败类谈论之事,好像是因为……年家小姐看上他了吧。他没记错的话,年家就这麽一位小姐,也就是站在他面前一脸不欢迎的年漓。
  「那可否烦请年小姐告知在下,兴师动众将在下困在扬州,有何指教?」
  「啊~风公子果真是快人快语,直爽的性子,那小女子也不拐弯抹角了,请风公子安分待在年府,过了五月初三,公子想去哪便去哪,小女子自然不会拦著。」
  风十二冷哼,原来又是为了丞相府与江南段家婚事。
  「原本在下倒是愿意待在年府,有年小姐如此天仙般的人陪著,想必日子也定然很逍遥。只可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下一早就收了别人的银子,自然要替人办好事情,年小姐的好意,风某心领了。」
  一瞬间,风十二只觉得周身温度骤然降了几分,这女子……让他想起了日前在抚宁县见到的丞相之子皓云。
  「风公子的意思……」
  「在下不接受,五月初三的那场婚宴,风某搅定了。」
  风十二话音刚落,只听房门「匡当」一声,一股旋风冲了进来。
  「啊~美人,你终於醒了,担心死我了。」
  飞奔进来的那股旋风,毫无疑问,就是柳家无常。没见到这人,风十二倒是能心平气和一点,但看到那张让他暗暗咬牙非要剐了他泄愤的脸,风十二就管不住自己了。
  「柳无常……是吧。」
  柳无常一脸嘻笑,凑近风十二身边,伸手就摸上风十二放在被窝外头的手。
  「美人,你这连名带姓叫在下都叫得生分了,咱俩可是打小就一见锺情,我啊,不介意美人叫得更亲热些。」
  风十二咬牙切齿,极力忍住挥拳揍人的冲动,嘴角抽动数次後,硬生生地挤出一笑。
  「柳兄真是说笑了,你我也不过是见过区区两次而已,还未熟到亲热的分上,对在下锺情那是你的事,请勿将在下牵扯进去。」
  柳无常似是未听出风十二话语中警告的意味,依旧吃他的豆腐,做他的白日梦。
  「美人啊,你可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长大後,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呢,美人一出现在在下眼前,在下的心……心跳不止啊……」说著就要拉起风十二的手摸到自己的胸膛。
  忍无可忍!实在是忍无可忍,风十二只觉得「咯@」一声自己的某根筋断了,手自然捏紧往上用力使劲。
  「砰!」
  跟在柳无常身後的一干人眼看著柳无常从床上直接翻倒在地上,还顺带滚了两滚,撞上了不远处的桌角。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那方的风十二捏了捏拳头,咯咯响了一通後,冷眼看著倒地不起的柳无常道:「你该庆幸现下我还未痊愈,否则,仅仅这一拳怎麽够?!」
  顿时在场众人冷汗直冒,传说中的恶霸果真非同凡响。
  
  风十二的这一拳揍在柳无常身上,实在是重,以至於风十二用完饭之後,柳无常整个人依旧倒在那,一动不动。
  众人见风十二侧身躺下,不再理会柳无常,才过去想将人搀扶起来,谁想不管下人们怎麽推,柳无常均无任何反应。
  首先,年家大小姐再冷静,一见到人不动了,立马就慌了,赶忙让人去请年涛过来,年涛一踏进门槛看到房内的情况,脸色沉了下来,适才去请他过来的下人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地告知与他,不过当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风家十二郎,果真如传闻中一般,下手真不懂得何谓分寸。
  年涛不愧是一家之主,扬州的地方父母官,立刻吩咐将柳无常扛出风十二的房间,并请了大夫。一切就绪之後,便开始寻思著该如何将此事回覆给京城。
  按道理说,这柳无常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全然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可……谁让他揽了丞相公子之请,上头那位又是明里威胁著柳无常不准搅和,暗里却是由著柳无常去,这两方都不可开罪,但两方都难以交代。
  年涛忽然觉得……他似乎是在自找麻烦。
  反观打晕柳无常的罪魁祸首风十二,却是一派悠閒,似是所有事情一概与他无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没了柳无常的间歇性骚扰,倒是落得耳根清净,自在了许多,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白吃白喝白住了半个多月後,风十二终於想起来他的「正事」。
  掐算下日子,他出风家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多月,现在离五月初三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次在抚宁县遇到皓云,便知他南下自是去接段家小姐北上,仔细算算时间,也去了半月馀,此时应已带著段红北上了。
  这个时候,他也该考虑是该在扬州等他们过来一同北上,还是先去京城做些安排?
  再说年涛,那日之後便一直细细观察著柳无常,倒不是他当真怕了柳无常,而是此人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异於常人,却又让人不觉得怪异。
  被风十二一拳揍晕过去的第二日,柳无常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生龙活虎,带著他的跟班管家,开始在扬州各大妓院船舫转悠,大肆游玩。
  说起来,这样的柳无常合该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是……年涛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柳无常这麽做,背後肯定另有目的。
  玄德年间农历四月十二,年涛接到了皓云的拜帖,上书五日後便到扬州。
  接到拜帖的年涛却是一身冷汗,急忙派人四下找寻还在美人乡中享福的柳无常。
  沉醉在美人温柔乡中乐不思蜀的柳无常,被人硬是扒出了女人堆,八抬大轿抬回了年府,还没进门,就看到大门口来回踱步的年涛。
  柳无常顿了一下,忽然转身笑嘻嘻地招呼前来带自己的管家。
  「年大人看上去好生焦虑,是为我家『美人』吗?」
  管家乾笑著摇手,风十二虽说性子暴烈,但这几日在年府还算比较安稳,除了吃药和偶尔练拳时,年府下人遭些殃,平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柳无常轻「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下了轿,便爽快地朝年涛快步走去。
  「年大人,找柳某所为何事?」说著,柳无常伸手便要搭上年涛的肩。
  年涛眉头一皱,往旁边侧了一步,恭谨道:「柳兄这边请,年某有事相商。」
  半个时辰後,柳无常便大致清楚了年涛如此匆忙将他从温柔乡中拖出来所为何事。原来是皓云将於五日之後,也就是四月十七到达扬州,届时将暂住於年府之内。
  当朝丞相之子携未过门的妻子暂住年府,对年涛来说本就是件好事,可问题就在於……风十二。正确来说,风十二是年涛照著上头的密令软禁在府内的,且未到五月初三,不得让他出年府一步。
  有这麽号危险人物在年府,怎麽说也不能让火爆的段家小姐也住进年府。
  素闻江南段家大小姐段红,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乃家喻户晓的「江南第一美人」,只可惜她自小便随了她母亲刚烈的性子,喜爱舞刀弄枪,许多人慕名於「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却止步於她那暴躁的性格上,试想,若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纵然对方真是美如天仙,自己制不住的话,这美人恩也消受不起啊。
  再者……谁都知道江南段家与风家不和,原因就在一年前,风家十二郎不知为何将段家公子生生打断一双腿。
  事後,段家便扬言与风家势不两立,那段红更是对风十二恨之入骨。
  这个时候若让风十二和段红住在一起……年府再是铜墙铁壁,也受不住这两个人的折腾啊,要真是闹出些差错来……
  年涛重重叹了口气,明明事先说好皓云不会经过扬州,怎麽又改了主意呢。
  柳无常喝了口茶,拍拍胸脯,豪气地说道:「年大人莫急,有无常在呢,美人与我自小便相识相知,定会给在下个面子收敛一点,虽说段家与在下实在无瓜葛,不过那丞相之子也不是吃素的,在未来夫君面前,段红也不会是不知好歹之人。所以年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说著,一口喝乾了茶水,便起身往门口走。
  柳无常说得风轻云淡,似是无关紧要之事,年涛却是心事重重。就算那段红看在皓云的面子上不会闹事,可这风十二是断不可能看在柳无常的面子上安分守己。
  连父母之言都不曾听过一次的风家恶霸,又怎麽可能听柳无常的。
  一脚跨出门槛的柳无常,忽然顿住脚,转回了头。
  「年大人,这几日我家美人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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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1 21:26:31 |只看该作者
这篇简介好长
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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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4 09:21:23 |只看该作者
哎哟,好想看这本,哪个大大能上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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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8 01:57:21 |只看该作者
全文什么时候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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