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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班得瑞 于 2012-12-10 19:03 编辑
随手从地下抠出些报纸残骸往地上一铺,三人围着坐了下来。
“这是全部了。”眼镜男将最后的食物倒在报纸上,一个罐头,一袋饼干,还有根香肠,最后是一个方便袋,里面装的是昨天三人未啃完的烧鸡,但是散发出的味道却表明,它已经坏掉了。
这很正常。
事实上,在这种高温天气里,没坏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而也正是这种高温,三人已经找不到食物了,这种天气,食物非常容易腐烂,三人想找到食物活下去,却并不想因为吃掉腐烂的食物而离死亡近一步。
所以剩下的也就这些了。
把它们全部倒出来,三人一齐吞了吞口水,秦川见两人都没动,也没动,他把自己包也翻出来,里面零零碎碎的,但是已经没有食物了,只有一罐啤酒,还是橙味的,他把它往报纸上一放,另外两人也随意了些,不再用先前拘谨的姿势,反而有靠有倒。
秦川也深呼吸了一口,末日的空气中散着腐朽与衰败的气息,另外还有绝望,秦川三人此时呼吸的是这份绝望,吐出的亦是这份绝望。
“说点什么?”染了黄毛的年轻人说,他朝秦川与眼镜看了看,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于是先开口说着,“今天是个大日子啊,明年的今日,就是我们仨的死亡纪念日了,你们不说些什么?”
眼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事实上它摔了一条腿,只能勉强给架在鼻梁上,“可惜了,明年没人会给我们扫墓。”
秦川撇了撇嘴,“说这些有毛用,吃完了快点死吧。”
三人一起死。
黄峰摆正了姿势,盘腿坐着,“别,还有点留念,说真的,我真不想死。”
秦川哧了一声,“你当谁想死?”
眼镜也在一旁帮着腔,“没有人想死。”
但是……
“不死,也会死。”秦川低语道。
三人之间气氛开始沉没。
眼镜睁大了眼,扫了下四周,一望无际,一望无际的废墟,一望无际的垃圾,“如果我们再等下去,会不会有转机?”
黄峰和秦川都苦笑着,事实上,眼镜自己说完也开始苦笑。
他们等了一个星期了,就快要撑不住了。
没有人过来,甚至这么多天里,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人活着。
一望无际。
地上全是破烂,破烂掉的曾经的繁华。
他们踩在这片繁华上,找出曾经在这片繁华里留下痕迹的人们,但是他们最后的痕迹,就是一些拼不齐整的肢体,秦川三人呕吐过,失望过,最终选择放弃。
放弃是有罪恶感的,因为心底总是想着,也许还有人在这些砖石下不放弃着,期待着上面的人给他打开最后的生路,但是秦川三人除了一点一点的把这边的碎石搬到另一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每天就是在废墟里查看,找寻,搬来搬去,然后食物越来越少,他们也越来越无力。
这里空气里的绝望成分,也一再增加了。
吸入的是这份绝望,呼出的也是这份绝望。
这天地间,如果就这三人,会怎样?
他们想着,死掉吧,我们是被漏掉的三人,去找其它人吧,也许在地府,大家都能团圆,秦川还能找到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洛风,也许他也在那儿等着自己。秦风会心一笑,突然觉得死亡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已经受够了等待,死亡也许也不错。
“真是可惜了,如果现在还有个女的活着就好了,给我一个女人,我会帮你重造人类!”黄峰高喊了一声,空旷的街道,甚至连回声都没有,声音散了开去,不知道能到哪儿。
秦川没理这人发疯,黄峰却不依,跑到秦川这儿,“嘿,我当时看到你时一喜,还以为你是个女的呢~没想到也是个带把的,你怎么就是个男的呢?是个女的,咱们一起说不定能拯救世界呢!”
秦川被呛了一鼻口水,猛的一擦,把黄峰给推回了原位,“那我是个男的还真是抱歉了。”
黄峰一向邪里邪气,这会儿更是发挥了本性,摸了过来,“其实我还想,死前来一发,秦爷可同意?”
眼镜在旁边干咳了一下,没想到黄峰一甩脸给了眼镜一个鄙视的眼神,“电灯泡,不知道背过身么?”
眼镜又咳了两咳,见黄峰还在对秦川动手动脚,只好亲自过去,用力一敲。
黄峰被打得头一震,“靠,谋杀啊!”
眼镜没理他,过去将秦川的衣服拉好,也敲了敲秦川,但轻得像抚摸一样,“你也同意这话?做这档子无聊事?”
秦川换了个姿势,仍旧躺在地上,“随他,他也不能把我怎样,都是男的,我还怕他?”说罢也给了黄峰一个挑衅的眼神。
黄峰身子一抖,“我肖想你很久了,反正决定今天死,不如做个风流鬼!”说完又要扑过来,被眼镜给挡住了。
“都给我打住!”眼镜一声吼,黄峰又要抖三抖。
秦川一时没趣,坐正了身子,黄峰也靠了过来,被秦川给推到了一旁。
眼镜瞧了这两只一眼,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窝囊的死,但是现在,呵,我也不知道。”
秦川接了他的话题,“除了等待,等待死亡。”
总是要死的。
在这里继续等待,等待什么?等待有人救?呵,自己又有什么能力能让这末世的人将活命的机会分一些给自己呢?秦川明白,黄峰和眼镜也明白。
空气越来越混浊,呼吸都难,熬不了几天了,哪怕等待,也只能等两三天了,然后,在这样的空气里窒息,或者在这种高温下烤死,再或者身体受不住病倒,苟言残喘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这就是,现实。
秦川尽量的大口呼吸着,以便汲取足够的氧气,但是空气中不知道混着什么,灼得口鼻舌都疼,这种疼不是一两天了,已经麻木了。
他率先倒在地上,望着天空,黄峰蹑手蹑脚的跑过来躺在他身边,眼镜也将自己放在了秦川另一边。
秦川一边握着一只手。
“闭眼。”秦川下令。
三人一齐闭眼,天空中灼烧着的云层更厚了,被染得通红,这时被什么东西给冲破了,散乱在一边,那东西闪着红光,往这边砸来。
流星雨。
在末日的第一天,砸了整座街。
第二天,砸了整个城。
第三天,国不再国。
第四天,世界开始混乱。
第五天,一切都开始安静。
第六天,存活着的人只知道,自己正在等待死亡。
第七天,他们躺在这儿,迎接死亡,用最骄傲的方式来迎接,用最幸福的方式来迎接,用最坦荡的方式来迎接。
光芒越来越大,三人已睁不开眼,黄峰动了动,在热量快要将整个人灼伤时,扑到了秦川身上。
另一边的眼镜也扑了过来。
两人一齐压在秦川身上。
空气中热量加剧。
流星雨落在远处的剧响让三人震耳欲聋。
秦川的眼睛流着泪,也许是被灼到了,也许是……
他伸出手,一手环着黄峰,一手环着眼镜。狠狠的抱着,似乎想到三人融成一个整体。
而后,听到一声声响,自己的世界,再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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