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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39) 鸡蛋( 0) |
本帖最后由 小晗 于 2012-6-12 14:13 编辑
书 名:乞夫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朱轻
出版日期:2011年8月25日
站内链接:http://www.txtnovel.vip/thread-1043309-1-1.html
【内容简介】
你是天,你是遮风避雨的港湾,你是我的大丈夫;
你是水,你是滋润我心的春雨,你是我的小女人。
颜水柔,心地善良、个性温顺,身居乡野的小女子,
只想找一位身强力壮,与她一同耕田种菜的夫君,
却意外地救回落难且身负重伤的小王爷,龙承泽。
失忆的他被取名为俗气的“阿力”,面对她时,他总是霸道又孩子气,
对男女授受不亲全然不当一回事,还不时做出脸红心跳的大胆亲匿,
教保守的她,对他的“欺负”又是气恼又是动心。
明知两人之间是天地之差,她依旧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却没想过有一天,她的“阿力”会冷漠地离她而去……
龙承泽,宝硕王爷的爱子,也是当今圣上的堂哥,
身分显赫、外表出众,拥万千权势于一身,骨子里冷漠清傲,鄙视平民。
谁知命运却让他与颜水柔这女子相遇,
每次见她含羞带怯的俏模样,都让他恨不得将她压到身下欺凌。
这女人是他的,无论他是谁,她只能让他宠养、让他疼爱,
这辈子她都别想当下堂妻!
【试阅】
楔子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是不是该啟程了?」慵懒的男性嗓音裡带著几分戏謔。
「……」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勉强你。」
「……」听他在扯!说得那般好听,其实,不就是公报私仇,惩罚他当日所说的话?不过,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认為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欸,你也知道,这麼多姪儿中,我最疼爱的是你,最信任的也是你,所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唯一放心交託的人,也只有你了。」瓷器相撞的轻脆而悦耳响声,果然好茶。
「我最恨去那种地方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可见他的懊恼有多深。
「形势逼人,你也知道的。」
愤恨地看了看那个悠然品茶的男子,说实话,还真看不出来所谓的「形势」有多逼人。
「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京城了,為了让我安心,你一定要走上一趟了。」话说到这裡就够了,「来,告诉我,你会不会去?」低低的磁性嗓音勾人心魂,听之让人甘心将命都交付到他的手中。
「……」
「嗯?」
「该死的,我去,我马上就去,满意了吧?」年轻的嗓音裡面有太多的不满与气恼。
「果然是我的好姪儿。」声音裡面充满的何止是满意,简直是愉悦到了极点。
「……」
事情,就这麼定下来了。
第一章
清新的空气,绿郁的树林,一丛又一丛初生的绒草,轻踏上面,如同行走在一张又软又厚的毯子之上。
顏水柔轻盈且愉悦地在这片青翠的竹林裡穿梭,时不时蹲下身去,用小锄挖开溼润的泥土,将那钻出地面的可爱小笋掘出来,放入竹篮之内,精巧的竹篮裡面,已经堆了不少粗壮而鲜嫩的笋儿:她从怀裡拿出乾净的棉帕,拭了拭额头上微沁的薄汗,虽然是春天的清晨,但一大早走入这深山裡採笋,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不过,望了望竹篮裡漂亮的春笋,再看看四周初春气息浓郁的山林,即便觉得有点累,但仍然心情好到想要在这美丽的林间清唱一曲。
三月裡的气候,乍暖还寒,昨夜的一场春雨,让碧草上沾满了水雾,一点一点的水珠儿掛在草尖上,等待著阳光出来让它们融入空气裡自然的清香之中。
早起的鸟儿在茂密的树叶中婉转揪唱,间杂著振翅高飞的扑簌声,清香的野花绽放著,衬著浓绿的树叶,将整片林子装点得分外美丽,如同世外仙境般。
空气清新得让人的每一下呼吸都觉得舒爽至极,她採下一朵洁白的花儿,放至鼻间轻嗅,那浓郁的香味,让她唇边绽开灿烂的笑容,这样的日子,每天都觉得再怯意不过了。
有几分吃力地拎起满载的竹篮,今天的收穫真的很不错呢,笋儿又鲜又嫩,还有那一朵又一朵可爱的蘑菇,都是美味的食物;看了看天色,云儿已经映射出粉红的光芒,看来,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想起昨儿应承全伯,今天早上要帮他做早餐呢。
谁知道这林裡景色太美,让她忘了时间,还是快点回家吧;刚好,有新採的笋儿,就来做笋片清粥吧,又开胃又好吃,而且也适合老人家食用。
快步绕出这片竹林,顺著堆砌好的青石板路往山下走去,在经过一个三叉路口时,顿了顿足,看著那透出薄曦的天空。
如果走这条寻常的山路下去,只怕赶不及為全伯做饭,他每天都那麼辛苦工作,如果不能吃顿丰盛的早餐,又怎麼有体力?於是她想了想,便往侧边的小路走去。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路上杂草丛生,还有密密的树枝遮挡著,因為行走不方便,所以平日裡少有人跡;不过,顺著它下山的话,可以省掉大半的路程呢。
顏水柔挥开挡路的枝椏,草丛的水雾将她素色的鞋面给打溼了,秀气的眉儿微皱,一心想要赶路,无暇去理会。
唉,都怪自己,看昨晚下了场雨,想著竹林肯定冒出不少春笋,加上全伯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她才会大清早爬到山上,却因為笋儿又多又嫩,让她开心地只顾著採笋忘记时间。
转过一条清澈的溪流,开春不到一个月,溪水只是捐捐的细流,不过淙淙的流水声听来分外动听,初升的淡淡阳光照入丛林中,射出一道道又直又亮的光芒,将春意盎然的树林照射得分外美丽。
想著再绕过眼前的陡坡,就可以顺利下山回到可爱的小山村了,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看著满篮的春笋与鲜菇,脑裡思量著要為全伯做什麼好吃的?
嗯,这些都是鲜味,加些肉,可以燉一锅好汤,让全伯嚐嚐。
坡下是一潭深水,是由从云雾山顶流下来的无数条溪水汇成的大湖泊,清晨湖面上瀰漫著嫋嫋的白雾,透著冰寒之气。
她顺著湖畔慢慢地走,小心踩过湖边厚重的绿草,免得被绊倒。
天气正凉,她却赶得一身汗,抬头用帕子拭汗时,忽然被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吓得停住脚步,那个,是什麼?
纯净的容顏上佈满著疑惑与丝丝好奇,站了好一会,确定那个东西不会动时,她才慢慢地移步上前,想要将之看个仔细,难道是受伤的动物?
越来越近之后,她将之看得清楚了,啊,原来不是「牠」,而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半身趴在湖边,不知是生还是死的人。
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轻咬粉唇,她想著:到底应不应该上前去看个仔细?
本能告诉她不要再好奇下去。
一个在深山湖边躺著的人,很有可能不会是什麼简单的人,她聪明的话,就该直接走人,回村裡去报告村长;可是万一那人没有死,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害他失去活命的机会?
犹豫了一会,天生的善良战胜了理智,她走上前去,探身往下望。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由於他是卧趴在草丛中,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过,她想,他一定是个有钱人,因為他身上穿著的衣裳,是用精緻到极点的布料与繁复的针法,在在显示出此人不凡的身价,虽然是低调的黑色,被早春的露水还有湖水给打溼了大半,但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打量的目光从头到肩膀,接著立刻抽回到那乌黑的髮丝之中,那黑亮的髮丝竟然黏著已经乾涸的血跡,一个好大的伤口就这样大刺刺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哪,这个人竟然伤得这般严重,头被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将肩膀与草丛都染红了,而他的身上,也到处是一道道的伤痕;她抬头望了望一旁陡峭的山崖,想著他很有可能是从这高崖上摔下来的。
从这麼高摔下来,那他,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伸出纤白的小手,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扶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从湖裡拖出来翻正躺平;啊,好重,这就是男人吗?这麼沉重,让她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将他翻了过来。
凝眸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竟然是他!
溼润的髮丝黏在他苍白的男性面庞,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而她不知接下来该做什麼,将他翻过来之后她才发现,他胸口居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伤口,破碎的衣物下的伤口被湖水泡过已经泛白发肿;他流了那麼多的血,而且还伤在头部和胸口,还有救活的希望吗?
可是一想到他如果已经死了,她的心就立刻紧缩了下。
欸,自己到底在这裡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麼?现在马上要做的,应该是确定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啊!白皙的小手微颤地探至他的鼻端,感觉到那喷洒在她皮肤上几不可感的气息。
呼,一颗心总算暂时落了下来。
没死,他还有呼吸,不过,如果现在不赶紧将他救回去,只怕他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了,手指下冰凉的肤触告诉她,他肯定已经在这溼凉的草地上和湖裡躺了很久,就算不会伤重而亡,恐怕也会失温致死。
事情紧急,不容她多加考虑,她从内裙上撕下乾净的裙襬,将他胸口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一下,再用帕子将他头部的伤口也勉强包好;然后吃力地扶起他沉重的身体,那巨大的压力差点让她站不住脚,重喘著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子,顾不得放在一旁的竹篮,她搀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幸好,她不是什麼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小生活清苦,辛勤工作,让她拥有比较好的体力,虽然外表看来柔弱文雅,但还是有几分气力的。
即便这裡离她居住的地方不算近,她还是咬牙将她扶了回家,一路走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且浑身汗溼,将他扶躺在自己垫著柔软棉毯的大床之上后,她的腿差点软得直接瘫在地上;努力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些气力,坐起身,小心地将他的头往一旁侧去,免得压到那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
為他盖好被子之后,她连忙跑到屋外的厨房,将一直暖在灶上的热水端进来,打算為他清理伤口,不过,他伤得那麼重,到底能不能救活,还真是未知的事情呢,唉……
◎ ◎ ◎
洗乾净伤口,敷上止血消肿的草药,再用乾净的布条替他将头颅包扎好。
虽然羞涩难当,但他一身的刮伤和胸口的伤口若再不处理怕是会更严重,只好咬牙為他除下衣裳,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处一一处理妥当;全处理完之后,才知道他当胸的那个伤可怕到什麼地步,又深又宽,而他居然还活著,真是……
灵巧的小手忙碌了差不多一整个时辰才弄好,用棉帕将自己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流出来的汗珠儿擦掉,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该做的,她都做了,这些草药与包扎之类的知识,都是她以前跟山裡的猎户学来的,而药草则是她从山裡採来的,对止血有奇效,至於他可不可以活下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握住他那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说道,望著那陷入昏迷的脸庞,即便是不省人事,但那天生的贵气与俊美,怎麼都遮不住。
唉,世事真是难料,想当初与他相遇时,他是多麼的意气风发又风流倜儻,她当时以為她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也难有交集,谁想今天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们再次相遇了,而他,竟然还生死未卜。
命运有时候,真是会捉弄人啊。
「顏丫头、顏丫头?」慈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是全伯,糟糕,她将他给忘到脑后了,连早餐都没有帮他做;看看天色,更惨,都到晌午了,真是要不得,竟然就这样发呆,连全伯回家了都不知道。
羞红著脸,放下了自己握住他的手,為自己这般大胆而感到心虚,望了望他依然昏迷的俊容,她起身出去应门。
看见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全伯年迈的脸庞上有著放心的神色,「啊,顏丫头,原来你在家,今儿一早就不见你的人影,让我好生担心呢。」
「对不住,全伯,让您担心了。」柔笑著為他打开篱笆围成的小门,迎著他进来。
「说什麼对不起,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啦。」性格豪爽的张东全望著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脸上有著欣慰,走进院裡再跨入屋内,却被那躺在床上的男人给吓得立刻变了脸色。
「顏丫头,这……这是怎麼回事?」天哪,是不是他老了,所以老眼昏花了?竟然看到顏丫头的床上躺了个男人。
「全伯,他是我今儿一早在云雾山上救回来的人。」知道自己如果收留一个大男人在家裡,是怎麼也瞒不过关心她的全伯,所以顏水柔直接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听完她的话后,全伯深深地叹了口气,「唉,丫头,我知道你天生心肠好,乐於助人,但是这个人来歷不明,而且还身受重伤,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你留他在这裡,很危险的。」不论是救活还是救不活,都是个大麻烦,再看看他的穿著和所受的伤,这事情恐怕简单不了。
「我明白。」低下头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此举太过冒险?可是,她真的不能就那样丢下他不管啊。
「那你还……」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就没办法;可是我遇上了,怎麼可能见死不救?」水眸认真地望向全伯,「我相信全伯碰上这种事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真是该死的,太了解他!
张东全愣住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麼办?要不要先去报告村长?」这事可大可小,还是说一下比较好吧?
「先别说。」她心急地说道:「我们还搞不清楚他的事情,如果贸然报告村长,说不定会给他带来危险。」
他那般尊贵的身分,竟然会受这麼重的伤躺在山下,其中肯定别有内情,在他没有醒来之前,她可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好啦,全伯。」顏水柔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有您住在我旁边,我还有什麼不放心的,拜託啦。」
「欸,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全伯无奈地看著那个一脸撒娇的女娃儿,心软了,「那把他抬到我家吧,毕竟你一个女儿家,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就是不妥。」
「全伯,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您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可以再移动吗?」
张东全打量了下,自然是瞧见了男人头上胸口的重伤,还真是不能再动了,不然活命的机会就更微,「那如果他稍微好些,就让他住到我家去。」
「谢谢全伯。」她甜甜地一笑。
「可惜村裡唯一的那个孙大夫出去行医,也不知道什麼时候回来,唉,这小子救不救得活都不知道……」
「全伯,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给老天爷。」她一定会仔细地照料他,希望他吉人天相。
「你万事都要小心,一有什麼事情,记得要告诉我。」
「我就知道全伯最好了。」她开心地笑著,「我去做饭,嗯,就做您最爱的山药燉排骨吧。」竹笋和鲜菇都已经没有了,乾脆就做别的吧,顺便再煮点肉骨粥,等他醒来可以吃一些。
「精丫头。」拿她没辙地叹气,这个小姑娘,心地善良,对长辈又好,从小就特别得他疼爱,让他想不让步都难。
◎ ◎ ◎
痛,好痛!脑裡好像有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子在一下又一下地刮著,连肉带骨都刺痛难当。
全身上下一会儿如同泡在佈满冰块的水裡奇冷无比,一会又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灼热难当,他呻吟并辗转著,想要从中解脱,可是好难好难,他拼命地挣扎也逃不开,稍稍一动,胸口就传来钻心地疼,这样的疼,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好难受又好辛苦。
忽然,一双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额头,為他带来一丝清凉,神奇地抚慰了他的痛苦。
是谁在抚摸他?好柔好软的手,给他带来了安抚,他紧皱的浓眉慢慢地舒展开来,一切似乎变得舒爽起来。
矇矓间勉强地微睁眼眸,看见一张温柔而恬静的芙顏,拿著帕子很轻地在他的额上轻拭,动作间带来丝丝凉意,让他火一样发烫的身子慢慢地平静起来。
她是……
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思考,剧痛与晕眩再度来袭,他安静下来,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再度醒来时,一室的明亮与温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痠涩的眼皮,印入眼帘的是浅橘色的明亮烛光,眨了几次眼,等那种刺眼的模糊感觉消退后,他打量著四周;这是一间摆设很简单的房间,桌上一支蜡烛默默地绽放光芒照亮居室,而房裡没有别人,只有他躺在床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虚弱地连抬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為什麼会这样,头痛得彷彿有人拿大锤在裡面狂敲,还有他的胸口,每一下呼吸都带著痛感,身上一丝的气力都没有,此时此刻,他虚弱的连初生的婴孩都不如。
「你醒了?」一道清柔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
他费力地抬眸,看见那个温婉的少女端著盆慢慢地走过来,他皱著眉,為她那几分眼熟的脸蛋而疑惑,她很像……他隐约中看到的那个女子
顏水柔一进门就看到他睁开双眼,她的心立刻跳得飞快,差点连手裡的水盆都端不住,努力地呼吸几口才勉强开口,一步步地走过去,既害怕又有些许的惊喜。
看他微微地张唇,似乎要说什麼:「你……」
闻言,她的心提到嗓眼。
「是谁?」
听见那疑惑的问句,她的心很快地又回落了,带著几分失落,他不记得她也不认得她了,也是,像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人,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又怎麼会有印象。
「我姓顏,顏水柔。」她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顏……水柔……」
她的名字从他的嘴裡唸出来,有一种让人害羞的怪异感觉,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莫名的思绪,道:「真好,你终於醒了。」
「我……」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她将帕子在水裡拧乾,然后在他的额头轻擦。
真的好熟悉,他紧紧地盯著她的动作,她好像他矇矓间看到的女子,「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
看来,真的是她,「我怎麼了?」
「你受伤了,我把你带了回来。」幸好他醒过来了,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麼办,这四天他一会全身冰凉,一会浑身烫得像火,甚至昨天还一度连呼吸都没有了。
全伯一直说他可能好不了了,她吓得日夜守在他的身边,為他餵药、换药、包扎、盖被和擦汗,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但她毕竟不是大夫,唯一会的只有那些还称不上医术的手法,这还是偶尔帮助孙大夫出诊时积累起来的;再加上因為她爹以前是这个村裡唯一的教书先生,家裡的书,种类还算齐全,甚至还有几本医书她曾经看过,所以算是明白一些医理,但也从来都没有实践过,就连药草,都是她在山上遇到猎户指给她认的。
这几天她不断地祈祷,把他带回来,如果没有办法救活他,她会很难过的,也总算是他命大,又醒了过来;棉帕下皮肤的热度已经不再烫得吓人,他的烧退了,这是不是表示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受伤?」他英挺的眉皱起来,似乎不明白,想了很久,薄唇紧紧地抿著,目光锐利地望著她,「我……是谁?」
啊?
第二章
他失去记忆?
顏水柔坐在桌前,望著他沉睡的脸庞发呆,原本以為在书裡或戏文裡面才会出现的情景,居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他醒过来了,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她回答不了他的情况下,他的神色非常不好看,但他却很有自控力地克制住没有发脾气;现在他安静地睡著了,可即便是睡著,他的眉还是皱起来的……他,应该不高兴吧,换了是谁都很难开心得起来,毕竟,没有谁可以接受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可事实上,她也不是很肯定自己认识的那个「他」是不是他呀。
虽然长相真的很相似,但这世上并非没有相似的人,而且那个「他」应该在京城,那种烟繁之地,富贵之乡,又怎麼可能出现在这偏远的西面,还伤得那麼重从悬崖上摔下来呢?
怎麼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可他又实在是跟那个人太像了,她凝眸望著他,彷彿又回到了她与那个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 ◎ ◎
「喂,小丫头,过来陪哥哥开开心啊。」
一身酒气与流氓气息的几个男子挡住她的去路,看著这个灵秀的姑娘,心痒难耐,甚至想要动手去摸她那张看起来滑得不可思议的小脸蛋。
「不要。」顏水柔慌乱的小脸上满是不安与恐惧。
為什麼事情会这样,一个人倒楣起来,是不是所有的坏事都一齐找上门?
几个月前爹爹因病去世,她立刻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遵照爹爹临终前的嘱咐,她辛辛苦苦地整整走了好几个月的路,才来到京城,想要投奔多年未见面的大伯,谁想到大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不知去向。
投亲不成,她想著回小河村,自己照顾自己,凭著自己的努力,至少不会饿死;谁知却会碰上这样一群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被他们挡住去路。
「怕什麼?」带头的人涎笑著走上前,抓住她的小手,来回抚摸著,仗著平日裡在京城街头横行霸道,无人敢管,况且现在夜色已晚,更加没人来理这种閒事;他使劲拉著她,想要将这个无意中看到的小美人拖到暗处「爽快」一番,「一会儿哥哥会好好疼疼你的。」
「哈哈哈哈……」身后的嘍萝笑著叫著,想到今天这麼好运,碰上这种上等货色,都开心得要命。
「放手,放开我!」顏水柔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那个男人的桎梏,他好臭,又好脏,让她噁心得想吐。
為什麼会这样,他们紫旭国不是号称最太平的国家吗?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尤其是在天子脚下,治安更是好得出奇;这些日子,走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寻找大伯,她都没有出任何意外,心裡非常感佩京城的良好秩序,為什麼在打算离开的这一晚,竟然被她碰到这种事情?
「啊,救命,救命啊!」她尖声呼救著,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来帮帮她,那个男人的手好噁心,一直在摸她的手腕,让她全身都僵硬起来。
「不要叫!」男子伸出肥厚的手掌捂住她的小嘴。
该死的,如果让她的呼救声引来巡夜的官兵,那他就麻烦大了,尤其今晚还是辅政王爷的大婚,他要是被抓到,那可能连命都没有。
不过,瞧这身细皮嫩肉的,男人嘴裡不断地分泌唾液,用力地将她拖往那无人的黑暗后巷,想要私下「解决」她,这年头,还是有色胆包天的人。
「唔……唔……」被捂住了嘴儿,让她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难以抵抗男人天生的力气,被他一步步往那漆黑的巷子拖去,漂亮的大眼裡充满了泪水。
天哪,谁来救救她?
眼看离光明的正街越来越远,她被救的希望也越来越小,泪珠儿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滚落。
不要啊,虽然她不是什麼名门闺秀,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果就这样被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牲给侮辱了,她寧愿死!
「搞什麼鬼!」一声男性嗓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充满著不耐与怒火,让所有的人都定住了动作。
顏水柔倏地张大眼睛,有人来了。
「唔……」救命啊!身子被地痞飞快地拉著转过去,望向来人。
他就站在巷子的阴暗处,看不清楚面容与衣著,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让人心惊胆颤,他周身好像燃起愤怒的火焰,正宣告著:生人勿近!
「喂,小子,识相的就给老子让开,别碍了大爷的好事。」看清楚那人只独自一个,带头的马上就嚣张起来,呼喝著。
「哼!」冷冷的一哼,带著几分不屑。
「你哼什麼哼?」不满意那个看不清容顏的家伙高傲的态度,带头的吼道。
「真伤脑筋。」男子轻声叹息著,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论理,这种事情我还真不想管,可是,你们太没眼了,挡了我的路。」
一个大步,跨出阴暗处,街上灯火将他俊美的脸庞照得一清二楚,年轻的面容上带著天生的贵气与傲气,卓尔不凡,即便站在这窄狭的小巷旁,也难遮那种清雋之气。
「你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子,一边玩儿去,不然别怪大爷不给脸。」带头的人大吼道,好事被打断,心情可真差。
「不给脸?」年轻男子冷哼著,猛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逼近他们,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赏到那人的脸上,「那我给你也是一样。」他一掌把那人打得退了几步远,嘴角流血,脸皮肿起来,那人张嘴吐出几颗腥气的牙齿,痛得直叫唤。
「操!」老大被打了,那群嘍萝们立刻围攻而上,男子抬腿狠狠地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得摔到墙上,躺在地面上呻吟不起。
「主子。」一道沉厚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时辰差不多了。」
年轻男子低咒著,然后说道:「这些人渣交给你处理。」抬腿头也不回地往巷外走。
顏水柔怔在那裡,被突然发生的一切给愣住了,明明前一刻她都快要绝望了,可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救了她,却又要走掉。
「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个救了她的男子跨上马背,飞奔而去。
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子则是安静地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捆绑起来,抬头看了看她,「小姑娘,你快走吧。」他还要通知人来把这群不长眼的混蛋给关进牢裡,说完,他转身走了。
暗暗的巷子,除了她,还有那群被绑的地痞,她不敢久待;被人救了,却连一句道谢都来不及说,想找到那人,那人又已经不知该如何去找。
想了想那人走的方向,还有他那一身昂贵的衣著,再想到近日京裡都在传闻辅政王爷要大婚的消息,好像就是在今晚,据说辅政王府就在京城的东面,与他刚刚走的方向一致,有没有可能,他是去参加婚礼了?
抱著一丝的希望,她往辅政王府走去,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再遇到那人,跟他说一声谢谢;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等她终於走到王府前,却被衝出来的骏马给吓得摔倒在地,然后一抬头看到的,居然是她在找的那人。
可他却满脸阴霾地对她说:「下次走路给我小心点,女人。」然后再度绝尘而去。
从他的跟班的口中她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宝硕王爷的儿子,也就是小王爷了,那麼尊贵的身分,自然不屑於她的道谢,她的谢意完全是多餘的。
◎ ◎ ◎
可他现在却浑身是伤地躺在她的床上,该说命运奇妙还是捉摸不定?
当初他救了她,她来不及道谢,今天她救回他,也当是回报他了;可他却失去了记忆,不再记得自己的身分,那她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
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以他的身分还受了这麼重的伤,肯定内情不简单,她如果告诉他,让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人再度踏入那佈满危机的地方,会不会等於把他推上悬崖?
她很纠结,而且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眼前的他,就是当初的那个「他」,毕竟那晚他们总是隔得那麼远,看不分明。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麼做了。
◎ ◎ ◎
「顏丫头。」院门外全伯的脸上堆著笑,望著站在园地裡浇菜的女孩,「你也休息一下,小心累坏了你。」
「我不累。」顏水柔放下水杓,走到他身旁,「全伯今天辛苦了吧,快进来坐一坐。」
「不了。」张东全把手上的野兔子拎起来递给她,「阿磊今天在山上猎了隻野兔,来,刚好给我们加菜。」
阿磊是村裡出名的猎手,脾气好又有本事,喜欢顏水柔好久却一直害羞著不敢说,每次都藉著全伯送些野味给顏水柔来表达心意。
只是一个害羞,一个又单纯,所以两人到今天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阿磊哥又送东西来,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他身手好著呢,猎隻兔子容易得很。」全伯把灰色的野兔直接塞到她的手裡。
「那麻烦您帮我谢谢阿磊哥。」
张东全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感兴趣地问道:「你打算怎麼料理啊?」想到顏丫头的手艺,全伯立刻流口水了。
「就做红烧兔肉吧。」
「好好好。」张东全听得直点头,顏丫头就是贴心,他经常在她家吃饭,所以她对他的口味很了解,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对了,那小子有没有好点?」
「他这几天好多了呢,今天还喝了半碗小米粥。」想到他伤口恢复的情况,她就笑得很开心,他醒来不到两天,身上的伤口已经明显好转,看来她的药草有发挥到作用呢,而且他的身体原本就极好,才能这麼快就有起色。
哼,这小子倒真是命大,「那好,明天就把他挪到我家去吧。」想到一个大男人住在她的家裡,全伯就觉得不放心,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家,怎麼可以跟男人日夜相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顏丫头还要不要嫁人了。
他可是看著顏丫头长大的,与顏丫头的爹爹顏文彬是好友,因為自己无儿无女,老伴又早逝,所以他一直将顏丫头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尤其是文彬走后,他更是不放心这个女孩,一定要照顾得妥妥当当才安心。
可是这丫头天生心肠软,喜欢帮助人,现在居然把一个大男人救到家裡来,这成何体统?幸好他们就住在村子最北,背后就是云雾山,附近除了他们两家再没有别的人家,不然顏丫头家裡住了个男人的消息怕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全伯。」她无奈地叹息,「他现在动都动不了,怎麼挪?」
「唉,这小子真是不行,才受这麼点伤,就躺在那裡动也不能动,真是的。」张东全一边摇头一边往自己家走去。
顏水柔微笑地望著他走远,知道全伯是担心自己,可她也顾不了什麼名声之类的,她现在只希望他可以尽快好起来,至於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再说吧。
◎ ◎ ◎
从昏睡中醒来,就看到她微笑的脸,这段日子她经常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很奇怪的感觉,每次醒来可以看到她淡淡的笑脸,并不让人讨厌。
「你醒了?」她将放在床头的汤端过来,「喝点汤吧,我燉了很久。」那隻野兔大部分拿来红烧,小部分她拿来燉了个汤,现在肉酥骨嫩,汤汁鲜美。
他一直望著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怀疑。
「怎麼了吗?」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她脸蛋有些发热,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漆黑深邃,每次被他盯住,她都有种无路可退的怪异感。
他依旧不语,只是盯著她;终於,她禁不住这样凌厉的眼神,放下汤碗,「还不想喝的话,就先休息吧。」她起身打算出去。
他皱眉,终於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说:「我要洗澡。」
「啊?」
「脏死了,我要洗澡。」
「可是你现在不能动呀。」他身上原来那套脏掉且破掉的衣服,她已经请全伯帮他换下来,拿了套爹爹的旧衣裳给他换上,每天她还用热水為他擦脸擦手,又怎麼会脏?
「我不管,我要洗澡。」他受不了身上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非常不能忍受的。
「伤口不能沾水的。」
「就算痛死,也不能脏死。」他抿紧唇,冷冷地说道。
他是男人对吧,顏水柔无语地望著他,他怎麼会对清洁有那麼顽强的坚持?她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好吧,就擦一擦,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都是伤,尤其是胸口,洗澡是真的不行,我请全伯帮你擦洗好吗?」
不想理她,但该死的,他全身上下都软软的没有力气,只能妥协,他恨这种无力,「现在。」
「全伯在田裡干活呢,等他回来,我再去请……」
「立刻,马上……」低吼声岔了气,他捂住胸口,太过用力让他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疼。
「好好好,你不要激动。」她让步了,「我去打水来。」迅速地走到门口时,她才猛地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麼,他要擦洗,可现在这裡除了她跟他,没有别人,如果这个时间去找全伯,那麼一起在田地裡干活的人都会知道。
那麼,就只剩下她了,她要帮他擦身体,天啊!
颤颤地端著热水走进来,看见那个紧盯著她的男人,差点手打结将水盆砸到他的脸上去,只觉心慌意乱,脸颊发热;放下水盆时,盆裡的水溅了出来,她哆嗦著去拧盆裡的帕子,拧到不能再拧出水来,却还在那裡死命地绞,不敢动手。
「喂,女人,我的耐性有限。」
他还敢催,还敢催!顏水柔有点小小生气,气自己的软弱无能,也气他霸道蛮横,就算失去记忆,可他那种冷冷的语调和高傲的气质,却丝毫都没有减少;看来,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她在京城遇到的那个「他」了……顏水柔走上前,将帕子敷到他的脸上,轻柔地擦拭,就算生气,却还记得他是病人,不能太用力。
「我要洗头。」他命令道。
「你的头髮不能再弄溼了。」她轻声解释:「你脑后面有一个好大的伤口,如果弄溼,可能会恶化。」
「就算恶化,也比脏死要好。」
真是的,长这麼大第一次碰到这麼爱乾净的男人!
她滴咕著,取来绿膏,这是她用山裡药草自己试做出用来洗头的东西,气味清爽,效果还不错;将水盆移过来,慢慢地将他的身子扶过来,一手托著他的脖子,一手撩水慢慢地打溼他的髮丝,尽量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他睁著黑眸紧紧地盯著她,她的手很软,动作很柔,呼吸间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味在他的鼻端縈绕,几缕青丝在她洁白的颊畔垂落,温柔而甜美。
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这样看一个女子,因為他觉得惊奇。
她的皮肤粉粉白白的,像是透明的玉那般,眼睛水汪汪,嘴唇……视线在她的唇瓣停留了会,然后猛地发现自己身体好像热起来了,真是,该死的,怎麼会这样?暗咒著,他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换了两次水,将他乌黑的髮丝洗乾净,再用乾爽的棉帕隔开,接下来是更让她害羞的擦身体了,之前近距离的接触已经让她不自在到极点了,现在居然还要解开他的衣物……光是想,她的脸蛋就红得快要滴血了。
磨磨蹭蹭地再端来一盆清水,拧好帕子,将他的脸、脖子和手臂,所有不那麼让人害羞的部位都擦得乾乾净净之后,她犹豫地站在那裡,低垂脸蛋。
「动作快一点。」他低声命令:「不然等你擦完,我又受风寒了。」有的东西就算失忆也是改变不了的,比如他的坏脾气。
顏水柔咬牙上前,伸手将他的衣物解开,前几天她為他上药也曾经解过,但那时满是担心,根本就没有空注意到别的,可是跟那时现在不一样。
他看起来斯文,可身材却很结实,就算胸膛遍佈大大小小的伤,可那一块块的肌肉,还是让人惴惴不安,她跟他这样,是不是太有伤风化?她咬著唇,后退几步。
「你要是敢跑,我发誓一定追出去!」他沉声说道。
想法被看穿了,顏水柔无奈,只能继续仔细地為他擦拭,隔著柔软的布料,感受他的胸膛起伏著,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肩膀、胸膛、腰部,再然后是……小腹。
他的眼眸越发深邃黝黑,紧紧盯著她的脸颊,那裡已经鲜红欲滴,如同一瓣饱满研丽的芙蓉,眼眸如水,唇如红脂,还有那轻咬唇瓣的那点洁白……
「你在脸红什麼?」
「呀!」他突然出口的话语,还问得那麼直接,让她吓得手一震,却没想到会扫过一个坚硬而灼热的东西;她愣了愣,两人同时低头,望向她手搁著的地方,他的鼠蹊部。
两人的脸都猛地涨得通红,顏水柔弹跳起来,迅速地后退几步,用力地扭著棉帕,就算再不解人事,她也明白那个地方似乎不是她应该碰的。
「该死的!」他低咒著,脸红脖子粗,太过激动让他的胸口又剧烈地疼起来,再加上头部的晕眩和痛楚,一时之间他只能瘫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你怎麼样?」见他神情不对,就算害羞也顾不得了,连忙上前询问。
他努力地深吸几口气,感觉到疼痛减轻几分,立刻怒瞪她,「你这该死的女人,乱摸哪裡!」脸庞还带著明显的红。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面像是有抹火焰在燃烧般,让她不敢直视,心乱如麻,「对……对不起。」她清澈的瞳眸裡盛著满满的无措与惊慌,四下乱看就是不敢低头望他,嘴唇咬得泛白,那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他明明心软了,却还是要吼:「笨手笨脚,什麼都做不好。」
够了喔,她又不是故意的,要不要这麼兄?她虽然说是脾气好,但也不是泥人软性子,可以让他随便捏;可望著他怒气衝衝的样子,一向温柔的她没办法大声地吼回去,只能喃喃低语:「兄什麼兄?自己还不是一样在脸红。」
「你说什麼?」
「没……没有。」真是恨死了自己的胆小。
「有什麼话就直接说出来,腹诽是小人的行径。」
这男人,伤口才刚刚好转,他的坏脾气和坏嘴却恢复得出奇惊人!她抬头,水眸有著不满,「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脸红。」明明很严肃的反驳话语,却被她天生绵软的语调弄得气势全无。
不过还是成功地让某人气结,「我……哪有,胡说!」
「怎麼没有?」她晶眸闪动,上前指著他的脸庞,「明明就脸红了,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你照一照?」
「你敢!」他低吼著,捂著疼痛的胸口脸色苍白,道:「你这个女人,还不是你害的。」
「我没有……」
「还说没有。」手指指向那个高高将被子顶起的部位,「要不是你乱摸,会这样吗,啊?」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怪她!眼眸不自觉地顺著他的手往那裡看去,然后突生的勇气和怒气都随著那羞人的地方而暂且消去。
天哪,他那也未免也太……激动了吧。
爹爹留下了一堆书,裡面有几本医书,她经常翻阅,大概明白他现在是个什麼状况;可看书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她很快地低下头,脸蛋再度通红,握著棉帕的手抖了起来,脸上火烫著,完全失去了刚刚突来的勇气,在看到「那个」之后。
他一直紧紧地盯著她,看到她那涨得通红的脸,他突然觉得心裡舒服起来,冷哼一声,又再抱怨:「还不是你害的。」
「我……」
「你傻站在那裡干什麼?」他眼眸一瞪,「这裡不用你擦,我自己来。」
「可你的伤口……」
「还是你想要自己来?」他斜斜地挑了挑左眉,表情裡带著几分邪恶;她被他逗得脸红得快要滴血,小女子的反抗完全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红著脸摇头。
「那还不快点给我拧帕子!」
「喔。」她很乖巧听话地将帕子在水盆裡揉搓好,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望著她愣愣的样子,唇角微勾,很慢很慢地说道:「你想要看吗,嗯?」
轰!像火药在她脸上爆炸,她连忙夺路而逃,行动迅速得像隻惊慌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因為大笑而牵动头部和胸口的伤,疼得呼吸一窒,不过,想到她刚刚那种害羞又窘迫的模样,他实在觉得哪怕是痛死,也是值得的。
不可思议,他居然会觉得她脸红惊慌的样子,很……可爱。
那天一直到晚上睡觉,他唇边的笑,都没有淡下去。
第三章
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很好,最开始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但随著日子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他从可以翻身到慢慢地可以坐起来,进步神速,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都已经好了,除了那两个最严重的地方,头部和胸口。
后脑的伤口,最初几天让他一直都头晕目眩因而脾气暴躁,连想转动头部都不行,一动脸色就发白的,幸好这样的情况一周后就改善了。
因為他的伤口在后脑,顏水柔请全伯帮忙把那裡的头髮剃掉,所以每次帮他洗头时,看到那滑稽的后脑,她都忍不住要笑,然后惹得那个男人发脾气;他的性格很古怪,明明傲慢得要命,脾气差得要死,却总是摆出一副「都是她的错,是她惹到他」的模样,让她每次都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可能是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反而会让他更加怒气衝衝。
不过他是病人,她也不敢太过惹他,只能乖乖任他发火。
至於胸口的伤口,因為离心臟很近,出血太多,所以一度非常危险,不过她採的止血药草很有用,再加上她后来勤快地帮他换药,悉心照顾,那足足有四指宽的伤口也慢慢在癒合。
从他可以进食开始,全伯就一直在刀唸著让他搬过去他那边休养;但每次全伯提起来,她都会莫名地抗拒,总是推说要等他再好一点才行,等到现在他可以在床上坐起来了,她就又说得等到他可以下床走路才可以。
这样的奇怪心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好像就是有些捨不得。
怎麼会这样呢?她什麼时候开始会觉得跟他相处的日子这麼让人期待,就算他对她发脾气,她也觉得他那彆扭的样子很可爱,她為什麼会……
「你还要包多久?」一声冷冷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凝神一看,脸蛋立刻緋红,「对不起,对不起。」她正在给他胸口的伤换药重新包扎,却在包扎的途中走神,把纱布绕到他的腹部都没发觉,看他上半身被她包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那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注意到她唇边微微弯起的笑,他英挺的眉皱了起来,「你故意的,嗯?」
「没有啦。」赶紧将缠了他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解开来,都怪自己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会走神。
「你在偷笑,还说没有?」他脸色沉了下来,对这个小女人真是有几分咬牙,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望著他时悄悄地笑,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蠢死了,一动都不能动,头上身上都裹满了纱布,连头髮都被这女人给……可恶,趁他没有办法反抗就对他為所欲為,他真是恨死这种无法自主,也无法行动的无力感了。
「真的没有啦。」将多餘的纱布剪掉,手指灵巧地在尾端打个结,顺利完成包扎任务。
「包得这麼难看还走神,哼。」
他嘴很坏耶,顏水柔无语地望著他,半晌,「你看到我弄错了,怎麼不早说?」
他一下子滞住,耳根发热,用力狠瞪她,「是你走神,我為什麼要说?」他用吼声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与心慌。
為什麼不早说呢,他能说他是因為看她看得也走了神,所以没有发现吗?每次她陪在他的身边时,他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盯著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丝微小的表情,他都想要认真地打量。
她的眉毛生得极好,像是用笔细细地描过一般,秀气十足。
他喜欢看她那双晶莹的眼眸,黑白分明,却又总是被又浓又长的羽睫轻轻地遮掩一半,因為她一直都会低垂眼眸专注於照顾他身上的伤口;他还喜欢看她的嘴唇,嫩嫩的、粉粉的,像是被水润泽过一般。
她的皮肤非常好,凝脂般地白,还泛著淡淡的粉,看著她时,他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去碰触;纤巧的下巴,洁白的颈项,然后再是……每次看到这裡,他才浑身疼痛地猛然抽回目光,為自己某处的热与痛暗暗咬牙,这次也不例外。
她在走神,他又何尝不是?
算了!她吵不过他,乾脆沉默,这个男人脾气和嘴一样坏,她柔顺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认输比较快,她拿过搁在一旁的药碗,「现在已经没那麼烫,可以喝了。」递过去给他,他却只是睁眼瞪著。
「怎麼了?」
「我自己怎麼喝?」
「你现在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而且又没有伤到手臂……」
「手一动会拉到伤口。」他冷著脸打断她。
怎麼会这麼无赖?明明有时她在不他身边,他自己也可以倒水来喝,可现在却这样!顏水柔望著他,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叹息著,用调羹舀好药汁,餵入他的唇内。
他努力控制著唇角不要弯得太明显,免得被她看到,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看穿。
那眼裡闪动的全是得意之色,真是的,看不出来他是这麼孩子气……顏水柔一杓一杓地餵他喝药,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罪孽,就算受伤,也无损他丝毫的俊美;因為不能动,这时候的他反而乖乖的,像个大孩子,头部缠著纱布,脸色苍白,却衬得眼眸更加漆黑,有种病态的俊美,看著他这样,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也会害怕吧?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不知道自己从哪裡来,就连行动都完全要依赖於别人;像他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恐怕对失忆这件事的接受程度比任何人都要低,可他对此却一言不发。
很奇怪,戏文中或是书本裡出现这样的情况,那种人都会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表达出痛不欲生的情绪,可他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没吵没闹,甚至在那天之后就连一字一句都没有提起过;他实在太过安静了,她反而不敢去问他,不敢问经过这麼多天的休息,他有没有恢复些许的记忆,不敢问他对以后有什麼计画?
这种重大的事情,他反而非常沉得住气,却又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一定要惹得她生气他才高兴;想到这段日子,他的坏嘴常常让她气闷,而每每在那时,他嘴角就会露出得逞的笑容,真是,就像个孩子一样。
他很合作,只要是她端来的药,他绝无二话地会饮得乾乾净净;只要是她来换药包扎,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她摆弄。
可偶尔她有事耽搁,请全伯来帮忙时,全伯却会事后跟她抱怨,说他是他生平遇过脾气最坏最臭的男人,不配合又难搞;所以经过几次之后,他的事,她就完全不假手於他人,而他虽然总是会坏嘴地气她,但对她而言,他还算是很乖的病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望著她唇边泛起的那抹微笑,心裡有种莫名的满足与喜悦,他喜欢这种被她全心全意照顾的感觉,擦洗、换药、包扎、餵药和餵食,所有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一一為他做了。
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却并没有失掉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某种默契存在著;他潜在的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他不喜欢这种古怪的感觉,可他却不能控制这一切,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总是要盯著她,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总是会想著她。
她性格纯良,温柔如水,并不是什麼特别美丽的女子,但她唇边的笑意从来都是清清浅浅,让人的心脾都随著那抹笑容而清爽起来。
他记得自己在半昏半醒间,她细细照料的手,又软又轻;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微笑时,弯起来就像满天的星光都漾在了裡面一样。
他喜欢逗她,看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看她如水的眼眸绽出晶亮的光芒;他一定从来没有这般去看过观察过一个女子,他望著她时那种感受是新奇的、愉悦的,就算失去了记忆,但有的东西,他就是这麼肯定。
一碗药,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去喝,可是两人又都走神了,餵的那个动作越来越慢,喝的那个也越喝越慢,於是调羹在他唇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可他们的视线却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他的黝黑和她的清澈,两两相凝,无比地曖昧。
他慢慢地抬手,紧盯著她渐染红晕的脸颊,终於,握住了她拿著调羹的手。
鲜艳的胭脂在她的颊畔泛开,她想要挣扎却被他握得死死地挣不开,眼儿不敢再与他的对视,慌得低下头去,可又敌不过自己的心,再度抬眸;他的眼眸像是有魔力般吸引著她,直直地对望,像是要从眼睛裡望到彼此心底最深处般。
他腕间稍稍用力,将她慢慢地拉近自己,她应该要挣扎的,可怎麼都动不了,也输给他执意要将她拉近的决心。
他的唇一寸一寸地靠近她,近到彼此呼吸的热气烫在对方皮肤上,他闻到了独属於她的馨香,那是某种花的气息,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那柔软与温柔,一直在吸引他、引诱他……
他吻上了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带著甜蜜的气息。
「顏丫头、顏丫头!」
听到外边的叫唤,她猛地瞪大眼眸,起身惊慌地一把推开他。
「该死的!」他捂著胸口重重地摔到床上,脸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手裡的药碗也握不住地摔到地上,碎了一地,她顾不了那些碎片,赶紧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口,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刚换好的洁白纱布上面又慢慢地渗出血跡,他的伤口裂开了。
都是她的错!她的眼眸裡带著点点的水光,「对不起。」
他深深地吸气,咬牙忍住疼痛;看他痛得脸色越发苍白,她又心疼又难过,急得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裡掉出来。
「你,哭什麼……」他努力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我又没死。」
「我……」
「顏丫头,我在外面叫你半天了,怎麼都不应一声?」张东全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籍还有流著眼泪的顏水柔,立刻大声地朝他吼道:「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负她?我就知道,救你回来就没有……」
「全伯。」顏水柔连忙擦掉眼泪,「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哭什麼?」张东全根本不相信,「我就说不能让他住在你这裡,太不像话了。」
「全伯,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碗,又弄裂了他的伤口,所以才觉得不好意思。」她赶紧解释,免得全伯误会。
「是吗?」怀疑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果然看到他胸口越染越红的纱布,嗯,看来是真的了,还好不是这小子欺负顏丫头,不然他一定让他好看。
「先别说了。」顏水柔也看到他胸口的鲜红,「帮他止血要紧。」她动作迅速地拿来药草和纱布,将刚刚缠好的纱布再次解开,看到那原本已经收合的伤口又再度裂了开来,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手儿颤抖著,声音硬咽:「对不起。」
「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
「臭小子,你以為自己是大爷吗?还……」他冷冷地扫过一眼去,张东全浑身一僵,愣了会,随即张东全又再度瞪回去,「你耍什麼狠?我说了,有我在这裡,你别想指望欺负顏丫头,我可一直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怪老头。」他哼道,对这个打断他的老头,实在很不耐烦。
「你……」
「好了,全伯,我真的没事,您不用这样来回跑地来看我。」对这一老一少她实在觉得很无奈,全伯总是担心她被欺负,就算在田裡工作还要时不时往这边跑;而另外一个呢,面对全伯时根本就一点耐性都没有,说话不中听,总是惹得全伯跳脚。
「不行!万一你被欺负了怎麼办?」
「又没有亲到。」他喃喃低语。
「你说什麼?」老人家耳朵不那麼灵敏,听不太清楚。
可她听到了,飞快地抬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带著些许害羞和薄怒说道:「不要说话,不然包不好。」
他的注意力被她那种带怒的容顏吸引了,定定地望著她,果然乖乖地沉默了,眼裡只有她慢慢变得粉红一片的耳壳。
嗯,那裡亲起来,肯定一样甜美……该死的,身体好热,都怪这个怪老头!
◎ ◎ ◎
因為伤口再度裂开,所以原本的恢复受到延迟,而他的伤口是她再度弄裂的,所以顏水柔无比地内疚,也更加细心地照顾他,足足过了整整二十天,他才可以慢慢地下床走动。
她扶著他一步一步在房间裡面走著,他很努力地让自己走得更稳一些,一直到额头冒出了汗还不肯停下来。
「休息一下吧。」她柔声说道。
「我想出去走走。」透过格状窗櫺,他望著外面明媚的春阳,眼睛发亮。
「外面有风,你现在不能吹风。」
「我想出去。」他低眸望著她,漆黑的眼裡有渴望。
她心软了,他已经一个多月都一直困在房裡,换了谁都会闷得要发疯了,但他从来没有朝她抱怨过一句或者发过脾气,他其实,是一个很乖的病人,这麼乖,该有奖赏。
「好吧,不过只能出去一小会喔。」
「好。」他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眼睛闪亮,低头快速地在她颊畔亲了一记,抬头,望著她害羞的表情,他唇边的笑更明显,「快,我们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亲她。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吻她,但他们相互注视的眼神却越来越胶著,越来越火热,每次不小心的凝视就会变成长时间的对视,这种状况他们都无法控制也无力改变,一些陌生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生长著,不知名也不明意,却真实地存在了,他们都可以感觉得到。
她在面对他时,越来越心乱也越来越害羞;而他在望著她时,眼神也越来越灼热,只要有她在,他就一定会望著她,只望著她。
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扶著他走出屋外时,她猛地明白了这一点,泪水迅速地从眼底涌出来,刺痛了她的眼眶,她悄悄地吸气,克制住那种要流出来的衝动。
她不可以喜欢,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他。
先不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短暂的相交过后又会分离;光是他的身分,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他是小王爷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而她不过是一个村野乡姑,他在以前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眼裡,现在受伤了,失忆了,对她有了些许的感觉,可将来他恢复了记忆,会不会认為自己曾经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是很可耻的呢?如果这样,她会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她最美好的梦想,不过是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种种菜和养养鸡,生活自给自足,再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预期过会与他相遇,也没有想过要攀上怎样的富贵,她唯一想要的只是平凡的幸福而已。
可喜欢上他,就绝对平凡不起来,哪怕他现在失忆,他也不可能隐姓瞒名一辈子跟她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裡;他的孤傲与这裡完全是格格不入,这一点就连全伯都看出来了,他一直跟她说他的来歷绝对不简单,问她会不会是惹了个大麻烦。
既然她跟他没有可能,那麼又何必开始?
怎麼会就这麼轻易喜欢上他了呢?轻易是吗,其实怎能不轻易,他这样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倾心吧,她望著坐在木椅上,怯意地晒著太阳的男子,心裡又苦又甜。
他虽然脾气差、嘴巴坏,但受了那麼重的伤却从来没有因此而乱发脾气,成為难伺候的病人;她以前跟孙大夫行医,见过太多男人因為伤口的疼痛而对家人或妻子破口大骂,甚至还有动手的,加上他又失忆……这种种遭遇,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可他却只是暗暗地忍了下来,不迁怒於人;还有每次他看著她的样子,专注又认真,火热又执著,这样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悦,欢喜著他是在看著她。
她想要每时每刻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甚至他经常嘴坏地逗得她生气,她都会忍不住要靠近他;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短短一个月就喜欢上一个人,太不可思议。
他闭著眼睛,感受到清新微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带来暖意,一切都怯意而美好,就连和风都带著明媚的味道,久违的阳光与微风,久违的大地与树林,能这样坐著感受自然的美景,人生又能再有何求?
睁开眼眸,他细细地打量著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子。
他们的房间背靠著一座大山,屋外一片片全是浓郁的树林和竹林,竹削的篱笆圈围起来与树林隔开自成院落;屋舍乾净整齐,院子宽敞无比,房子是木制的,三间房屋相连,中间那间大的卧房是他一直住的地方,那间卧房还连著一个小小的卧室,她这段日子就住在那裡,离他近,而且也方便照顾他。
宽阔的院子裡,左边有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右边是一大片开垦得整整齐齐的菜地,也用篱笆围起来,裡面浓绿一片,一隻通体乌黑发亮的母鸡带著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在旁边的青草地上啄著草籽,那些小鸡有黑的、黄的还有花的,每隻都圆滚滚又胖乎乎,嫩黄的嘴啄到草根就拼命地往后扯,但明显力气不够,草根从嘴裡滑了出去,牠们圆圆的身子在草地上翻滚一圈,傻乎乎地愣在那裡半晌,好像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一幕逗笑了他,真是的,就连她养的鸡都像她一样呆呆的但却很可爱;他转头,朝她淡淡地一笑,「愣在那裡干嘛?过来啊。」
她听话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望著院前那一片翠绿的菜地,「这些,是什麼?」
「蔬菜。」她努力挥掉那些不愉快的思绪,既然知道不可能,想再多也无益,就单纯地享受一下有他陪伴的日子吧。
「蔬菜?」他微皱著眉,望著那茁壮成长的嫩苗,「都是你种的?」
「是呀。」她起身走到那片绿油油的小白菜前,将新长出来的杂草拔掉,「这个是昨天晚上我炒给你吃过,你应该认得吧?」
「怎麼可能?」那看起来就跟一旁的绿草差不多,他怎麼可能会吃草,他又不是牛,「这东西叫什麼?」
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太明显,让她唇角飞扬,「小白菜呀。」抬头朝他露齿一笑,「原来你连小白菜都不认识。」
他俊美的脸庞立刻窘得发红,瞪她一眼,「我失去记忆了,记得吗?」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失忆 本帖最后由 小晗 于 2011-12-11 23:4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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