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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回梦系列
编号:166
书名:记忆深港
作者:湖水幽蓝
绘者:无目白墨
出版日:2011-09-08
简介:
他们都出身于财势雄厚的豪门世家,
从还是个孩童开始,
克利斯蒂安就反复梦到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男子。
梦中的身影带有巨大的魔力,是前世刻骨铭心的恋人,
所以,他无数次寻找相似的眉眼,
偶然的一次相见,克利斯蒂安立刻认定了许君来!
这个男子仿佛是从梦中活脱脱走出来一样,
只可惜,克利斯蒂安以为找到了前世的爱人,
许君来却生来就无情无爱,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
突然之间,许氏家族风波骤起,
许君来只好放下自尊,前往欧洲委身克利斯蒂安。
前世的记忆不请自来,今生的混乱却是有人陷害,
是宿命再次无奈轮回,还是命运终于峰回路转,
无情无爱的许君来,又能否记起被遗忘的前世深爱?
这个由港口串联起来的故事,
讲述被遗忘又被记起的前世深爱——
試閱:
第一章
聚光燈從各個方向一齊射來,眼前一片白熱,演播室的溫度驟然上升了好幾度。
真刺眼,沙發上的許君來瞇起眼睛,不自覺地抬起手臂擋了一下。
明亮的光線籠罩住全身的話,最小的缺點也會無所遁形。可無論是冷淡臉孔上的俊眼修眉,還是優雅舒展的修長四肢,許君來都經的起最強光的考驗。
看著這個外貌堪稱完美的男人,對面坐著的女主播不禁呆了一下。
如果說,這位許先生是靠臉蛋吃飯的藝人戲子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是一位叱吒風雲的商業鉅子。
家世,相貌,才能,全部都是上上品,女主播暗暗咋舌,人都說上帝是公平的,可怎麼唯獨對這位許先生格外開恩呢?
遠處椅子上的導演粗著嗓子喊了聲Action,打斷了女主播的胡思亂想。
攝影師推著笨重的攝影器材,先對準了演播室簡潔大氣的背景牆,四個黑色的大字出現在鏡頭裡,「財經訪問」——正是這檔節目的名字。在這個人人投資的年代,財經節目的收視率堪比熱播大片。
對著紅點閃爍的鏡頭,女主播立即恢復了財經類主持人應有的鎮定和理性:「歡迎收看財經訪問,今天來到現場的,是雲錦國際新任營運總裁許君來,許先生。」
配合著女主播的臺詞,許君來朝鏡頭點頭示意,態度十分客氣禮貌,卻有股說不出的疏離之感。
幾句例行的吹捧和閒話之後,女主播的問題漸漸地尖銳起來,這也是財經訪問這個節目最吸引人的特色。所有的問題並未事先溝通,其專業和刁鑽,常常問到高端人士啞口無言、冷汗連連。
「許先生,很久以來,雲錦國際的股價一直在低位徘徊,以致被人戲稱『直線股』,作為公司的管理層,許總裁有什麼要對廣大投資者交代的呢?」
聽到「直線股」三個字,許君來輕輕笑了起來:「這個比喻很生動,的確,這一年來,雲錦的股價一直波瀾不興,可是,股價並不是一個好公司的全部體現,大家可以仔細研究我們的年報,無論現金流、負債率,還是毛利率,各方面的資料都在良好以上。」
「大家都會同意這一點」,女主播得體地插話道,「可是許總,作為中小型投資者,投資貴公司等於是浪費了一年時間。再者,眾所周知,紡織服裝業競爭激烈,利潤空間狹小,所以被人稱為夕陽工業,給投資者的想像空間實在有些不足。」
女主播的問題咄咄逼人,可許君來的表情仍然是淡淡微笑,可奇怪的是,這種微笑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的親切感,反而讓他整個人更加疏離於人群之外。
女主播不禁再次呆了一下,這位許總明明坐在她身旁接受訪問,可又像是在千里之外,這種感覺還真奇怪。
「我首先回答所謂夕陽工業的問題。Chanel,LV,這些奢侈品牌,也是屬於服裝業,誰又敢說他們是夕陽?」
許君來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其實,雲錦旗下一家公司正是這幾家大牌的布料供應商,很多高端的專利布料,只有雲錦能夠生產。不僅如此,我們的「霓裳』、『錦』,等幾個高級訂製和高端成衣品牌,現在更是做的風生水起,貢獻了大部分利潤。說到底,一個企業有良好的管理,合理的規劃和過硬的科研,那無論他是什麼行業,都是朝陽,反之,哪怕再高喊什麼概念,那也只是夕陽西下命不久矣。
「許先生真是好口才!」女主播不禁笑道,「這兩種企業,就是投資與投機的區別吧。」
「對,香港市民應該最清楚,十年前那場科技概念股泡沫,讓多少人血本無歸傾家蕩產。」許君來正色說道,「再說股價問題。大家可以去看,真正的好股票,永遠不會跟隨市場陷入瘋狂,他們有自己內在的節律。相信我,雲錦國際正是這樣一家值得投資的好公司。」
現場的觀眾鼓起了掌,節目的錄製暫告段落,正式播出的時候,大概是要在這裡插播廣告。
兩位助理,張小姐和楚小姐走過來,跟許君來低語了幾句,就這麼半個小時,就有何主席、銀行經理和美洲大客戶分別打來電話。
許君來點點頭,接過張小姐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被燈光烤出來的細細汗珠。主播的問題再尖銳也沒什麼,怕只怕她問到跟雲錦現任董事長何憲增之間的巨大分歧。
雲錦國際只是一家中型上市公司,但許君來背後的靠山是整個許氏家族。
何憲增是許家老臣,雲錦國際一直由他代掌江山,以許君來的年齡和資歷,還不便立即上位。
兩代人的觀念差異很大,何憲增對許公子以及他從美國帶回來的管理團隊處處看不順眼,幾次交鋒下來,兩個人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許君來尊重何主席,可惜何主席總是小看許君來。
矛盾再加深下去的話,恐怕難以收拾,何憲增在香港早成氣候,雲錦國際上下都是他的人脈,取許氏而代之的野心越來越明顯了。一場股權爭奪大戰勢必難免,而商界戰爭的殘酷程度,絕不亞於飛機大炮的血肉拼殺。
想到這裡,許君來輕皺眉頭,陷入沉思。
許氏家族歷經幾次起落,至今已是第四代,他一定要全力保住許家的這片江山。
生為世家子弟,在外人看盡的明媚光鮮背後,他更要繃緊神經,時時刻刻準備著為家族利益而戰。
這個時候的許君來絕沒有想到,這次電視採訪之後,發生了一連串始料不及的動盪與風波。
*********
萬籟俱靜的清晨,只有偶爾聽到幾聲海鳥的清脆鳴叫。
海港上停泊著十幾艘白色的遊艇,隨著海水的波流左右搖擺。
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走出船艙,在早上五點鐘,竟然是全身西裝革履的正式打扮。他站在甲板上,一邊看著海港的風景,一邊獨自喝著一杯紅酒。
只看背影,就能判斷這是一個西方男人。他頭髮的顏色有點難以形容,是從淺棕到淺金的各色混雜,雜亂中帶著極其強烈的個人特色。
他一雙長腿隨意地站著,寬寬的肩膀,結實的胸膛,把西裝完全撐了起來,看起來十分有型。
雜色頭髮的男人正看著港口發呆,另一個穿著白色睡袍的東方男子走到他身邊。
這個年輕男子相當俊俏,猛一看,很像是最近躥紅的某個藝人。
「克利斯蒂安,又在看港口發呆?」他不由分說偎進雜髮男子的懷裡,用一種甜膩不堪的口氣說道,「一醒來就看到你不在,港口都大同小異啦!有什麼好看的。」
被稱為克利斯蒂安的男人連頭也沒回,對著空闊的海港說道:「每個人都有癖好。我就是很喜歡港口,可能因為在海港上有過很多記憶。」
俊俏的年輕男子咯咯笑了起來:「你不但是銀行家,原來還是個浪漫的詩人。」
「不,我只是個商人而已。」
說完這句話,克利斯蒂安伸手鬆了鬆脖子上勒人的領帶。
年輕男子馬上乖巧地幫他取下領帶:「這麼早,怎麼穿上了正式服裝?」
「視訊會議。」
「才早上五點鐘啊!」
克利斯蒂安抬手看了看腕錶:「美國東部時間,正是上午時分。家族產業遍佈全世界,我執行的當然是世界時間。」
說著,克利斯蒂安轉身走進了船艙。
裡面的電視機竟然還開著,年輕男子揉了揉眼睛解釋道:「昨晚睡的太晚,忘記關掉了。」
電視裡正是一檔無聊的訪問類節目,穿著紅色套裝的女主播正在採訪。
克利斯蒂安不耐煩的抓起遙控器,想要關掉電視,可一看到嘉賓的樣貌,他好像遭受了電擊般地楞在了那裏。
「你對這個感興趣?」年輕男子看了一眼電視,輕快地說道,「是財經訪問,我平時也會看。這是昨晚的重播,這個許總裁,不說,跟我倒有幾分相像,哈!」
「許總裁?」克利斯蒂安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許,許。」
「對啊!雲錦國際的許君來。」
電視裡,訪問節目已經到了最後。一直嚴肅提問的女主播突然露出八卦的笑容:「許先生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我想冒昧地問一個很多女性觀眾都很想知道的問題,關於許先生的感情生活,是已經有歸宿了?還是說?」
聽到這種打探隱私的問題,許君來臉色絲毫不變,依舊是微微笑著說:「我應該馬上就要訂婚了。」
克利斯蒂安緊緊攥住手中的遙控器。
就是這張臉,無數次出現在夢境裡,夢中的背景總是在海港上,還有飄散在四處的迷迭花香。
這些夢總是來的毫無原因,毫無徵兆,有時甜蜜,有時虐心,安眠藥和心理醫生都沒有任何用處,他幾乎沒有一夜能夠安眠。
夢裡的身影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他一次次尋找相似的眉眼,可卻無法愛上任何人。他曾經以為,這是一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幻覺或者妄想,可夢裡的故事是那麼真實可見,夢中的情感似乎能深入骨髓。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一模一樣的眼睫和鼻樑,半分不差的笑容和神態。
這個幾乎從懂事起就折磨著自己的男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電視裡,笑著說要訂婚了?
克利斯蒂安放下了遙控器,按下了床邊的電子按鈕。
年輕的男子早就發覺克利斯蒂安的情緒不對,卻又不敢開口詢問,只好不安的站在角落裡。
十五分鐘後,巨大的螺旋槳聲劃破了海港的寧靜,克利斯蒂安獨自走出船艙。
一架水上飛機飛到遊艇上空,然後小心地降落在附近的水面上。
飛機上伸出一架白色橫梯,在遊艇和機艙之間架起了一座臨時的橋樑。克利斯蒂安一言不發走上了梯子。
年輕的男子飛快地追了上去,在巨大的噪音中奮力喊道:「克利斯蒂安,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嗎?你要去哪裡?」
聽到男子的喊聲,克利斯蒂安穩穩地站在橫梯正中央,頭也不回地揮手說道:「去香港。」
男子驚訝地傻張著嘴,眼看克利斯蒂安高大健壯的身影走進機艙。
飛機飛入藍天,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漣漪。年輕男子不知所措地看著空中漸漸消失的黑點。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管家模樣的男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遊艇馬上靠岸,您可以隨便去哪裏了。」
年輕男子露出羞憤的表情,可還沒等他開口,這個疑似管家就奉上了支票一張。
看到支票上那一大串「0」,年輕男子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半天才傻傻地說道:「他還真是個商人,什麼都用買的。」
*********
許君來回到酒店時,差不多是晚上九點鐘。
他名下的幾間公寓,一直交給物業公司出租。石澳那邊的別墅,一則有點遠,二則需要重新裝修,所以,回港之後的這半年,他一直住在酒店裡。可半年酒店住下來,竟然有點不想離開了。
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許君來走進貴賓專用電梯。照例來到了七樓的餐吧用餐。
許君來坐在了靠窗的老位子上。桌子上的插花,並不是平常的式樣,而是一瓶藍色的迷迭香插枝。
侍應生笑著招呼道:「許先生,還是照舊吧?」
許君來點點頭,然後從落地大窗中朝外看。
酒店坐落在香港島的最北端,窗外就是維多利亞港和燈火輝煌的夜九龍。
由於樓層較低,整個的中環碼頭和大片的無敵海景似乎近在咫尺。遊輪和輪渡繁忙地穿行在海港之上。
樓上住了半年的行政套房也是海景,這片景色許君來每天都要靜靜凝望許久。
他的確喜歡海港,他的家族,似乎也總跟海港有脫不去的緣分。
許家祖籍在海邊一個不起眼的漁港小鎮。清代末期發跡於上海這個國際名港。兩家工廠都在戰火中毀於一旦之後,許家人遠渡南洋,重立基業。
許君來出生在菲律賓的馬尼拉港,在香港讀國際學校,然後又奔赴三藩市港接受大學教育。
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家族,無論是他們的人生還是他們的生意,都是靠著這一個個港口連接起來的,不斷地從這個港口奔赴下一個。
那些渡港的船隻現下從眼前經過,接下來會卻會分駛世界各地,這就像一個隱喻,或者一份神秘的牽絆,讓許君來隱隱興奮。
這很難得,很少有東西能讓許君來興奮的,他生來好像跟這個世界隔了一層玻璃一樣,明明身在其中,卻總也無法真切體會。
有時也會覺得缺憾和孤獨,可就是無法感受親密和激烈的情感,幾年前父母先後去世後,就更是如此,所以,他把全部的精力投入事業。
餐點上來了,許君來一直沉於思考,這時才猛然發現,今天餐廳的氣氛很不平常。
大廳裡空蕩蕩的,除了自己和侍應生,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當然,酒店裡的星級餐廳,永遠不會像街上的大排檔一樣熙熙攘攘,可現在正是商務人士用餐的高峰期,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許君來奇怪地左右望了望,燈光也很不對頭,仿古燈籠式的吊燈完全沒有平時的亮度,昏暗微黃,似有若無,好像在故意製造曖昧氣氛。
「今天這是怎麼了?」許君來指著吊燈問,「光線太暗了吧?」
侍應生似乎是考慮了兩秒鐘,然後才回答道:「許先生,其實,今天餐廳被一位先生包下來了,桌上的插花和燈光,都是他的意思。」
許君來驚訝極了:「包下來了?那為什麼我能進來?是因為熟客的關係嗎?」
侍應生大概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道:「不是的,那位先生好像知道許先生每天來這裡,這才……」
許君來臉色從驚訝變成了薄怒和不安,正思考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幾個人從門口安靜地走了進來,為首的一位是個異常高大的西方男人,強健的體格幾乎不輸於身後的兩位保鏢。
侍應生偷偷指了一下那個男人,然後快步地退回了後廚。
餐廳裡明明有許多的空座位,男人卻偏偏走到靠窗的這邊,在許君來對面的桌子上坐了下來。那兩個保鏢,則分開站在稍遠的位置上。
由於過度的驚訝,許君來手握著餐具楞楞地望著他,一時竟忘記要離開。
這個男人最惹眼的特徵是他的頭髮,最裡面的一層顏色較深,是比栗色稍淺的棕色,而越往外顏色越淺,最外層還有幾縷淺金色頭髮。各種髮色斑駁在一起,但並不雜亂,反而有一種很特別的吸引。
他面目輪廓很清晰,但也並不過分銳利。由於燈光太暗,看不清他眼睛的顏色,只能大概感覺是一種冷冷的色調。
那個男人也直直地看著許君來。
黑髮柔軟,長眉斜飛,還有那雙東方特色的眼睛,簡直是活脫脫似從他夢中走出來的一樣。
不只是外貌,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告訴他,這正是他夢中反覆出現,讓他又愛又痛,卻又無法擺脫的那個男子。
一時間,兩個人就這樣傻楞楞地看著彼此。
好半天,許君來才猛然醒過來,他這是在幹什麼?
那個男人知道他每天來這裡吃飯,所以包下了餐廳,還用那種眼神上下打量著自己。那種眼神讓許君來聯想到緊盯獵物的獵豹,似乎下一秒鐘就會撲上來把他壓在身下。就算他再不敏感,也懂得這種眼神的含義。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許君來不由得一陣憤怒,無端端被一個陌生男人性騷擾。
侍應生端著托盤走過來,把兩杯一模一樣的酒水放在兩人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許君來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個男人笑著端起酒杯:「放鬆,許,我只是想請你喝一杯。」
許君來伸手把杯子推得更遠:「對不起先生,你的方式似乎有些唐突。況且我不喝酒,更不跟陌生人一起喝。」
許君來很禮貌,其實,由於出身和家教的原因,他永遠都是禮貌的,他從來不需要發飆。
「陌生人?」男人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可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認識你很久了,你難道沒有同樣的感覺嗎?」
真是老掉牙的搭訕手法,幾乎每部肥皂劇裡都有類似的情節吧?
許君來冷淡地微笑道:「不覺得呢!對不起,這位先生——」
「叫我克利斯蒂安就好。」
許君來無所謂的用餐手巾擦著雙手:「既然是萍水相逢,又何必知道姓名?我突然不餓了,抱歉先走一步。」
說完,許君來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克利斯蒂安吃了一個軟釘子,而且是在手下面前丟臉,臉色當然不會很好看,難堪地盯著許君來的背影。
保鏢用眼神徵求他的意見,意思是問是否用武力把那個無禮的傢伙扣留下來。
克利斯蒂安搖搖頭,眼神中的怒色越來越盛。
他還從來沒有遭遇到過如此堅決的拒絕,況且這個人還是許。
他記得每一件事,有時還會在深夜裡痛苦驚醒,可是,這個總是擅自闖入他夢境的人,卻瀟灑地忘記了一切。
儘管有過情人,可克利斯蒂安並不懂得怎樣去追求男人,而且,這個男人不缺少金錢,似乎也不需要感情,他幾乎毫無弱點,不需要任何人進入他的世界。
許君來等電梯的時候,那個侍應生怯生生地沿著牆角走過來,低著頭小聲說道:「真對不起,許先生。」
即使再生氣,許君來也不會對服務人員大聲說話,他只是平靜地質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聯合起來騙我入局?這簡直是拉——」
許君來及時停住了嘴,把「皮條」兩個字吞進肚子裡,生氣地把頭扭到一邊。
侍應生為難地解釋道:「許先生,那個人是龐貝克家族的克利斯蒂安,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敢得罪。」
龐貝克家族?!許君來一驚,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龐貝克這個姓氏,幾乎就是金錢和權勢的同義詞,在商界和財經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回想那個男人有無比強大的壓人氣勢,確實也只有出身這種豪富家族才可能擁有。
許家無疑算得上豪門,可是,豪門裡也有等級之分。像龐貝克家族這種頂級豪門,能毫不費力地一口氣買下二十個許家。
自己聽到這個姓氏都要暗暗吃驚,又怎麼能為難一個小小的侍應生呢?
許君來取出錢包,把雙倍於平時的小費遞給他:「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記住,就當從來也沒發生過。」
許君來七上八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夜床已經做好了,桌子上放著鮮脆粉嫩的蘋果,被子的一角上,插著一枝藍紫色的迷迭香。
許君來拿起迷迭香聞了一下。這個男人也知道他喜歡迷迭香,酒店怎麼能隨便把他的個人隱私透露出去呢?
記得第一天在酒店住宿的時候,夜床上是照慣例擺上了玫瑰。可是,許君來天生對玫瑰嚴重過敏。結果是好一陣鬧騰,把床舖全部換過,又用吸塵器仔細地打掃過一遍。從那以後,酒店就按照他的意思,每天在他床頭放上一枝迷迭香。
不知道這個克利斯蒂安.龐貝克為什麼無緣無故找上來。幸好,今天在餐廳表現的很客氣,不管怎樣,他可不想招惹到這個雜色頭髮的男人。
許君來終於在醉人的迷迭香裡沉入夢鄉,一個奇怪的夢幾乎持續了整個晚上。
夢的內容極其單調:一艘船行駛在無邊無際的藍色大海上,船頭冒出高聳入雲的白色蒸汽,所有的人物都看不清臉,只有自己躺在船艙裡不停地晃啊晃。
這艘船似乎永遠也到達不了彼岸,在海天一色的混沌藍中迷失了方向。
第二章
傍晚,許君來正在審閱財務部擬定的下季年度財務規劃。
秘書楚小姐禮貌的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本備忘錄,溫言提醒道:「許總,今晚八點鐘,您在石澳別墅有聚會,現在出發的話,時間正好來得及。」
「啊!差點全忘掉了。」
許君來摘下眼鏡,雙手揉搓著太陽穴。
這次聚會是一週之前就安排好的,如果朋友們都準時到達,他這個主人倒遲到才叫可笑。
急匆匆趕去石澳,還是落在了阿Dan的後面。
阿Dan是許君來的中學校友,現在是一位設計師。像很多設計師一樣,從名字,到性格,到打扮都很怪異。
阿Dan喝了一口紅茶,笑著說道:「我猜,肯定是秘書小姐提醒你才想起來有這個Party。」
許君來脫下西裝外套交給女傭,微笑道:「別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一樣。」
「我當然不敢,可話說回來,世界上也根本沒人能瞭解你這個沒感情的怪物吧?」
「胡說!「許君來正要反駁,朋友和世交們紛紛到來。
首先進來的,是只比他小幾個月的堂弟許君平。他的相貌跟許君來有三分相似,原本也是一位相當體面的大好青年。可惜眼神呆滯,滿臉菜色,一走進房間就癱倒在沙發上,任誰見了他也立馬覺得懶洋洋的發睏。
「又是剛從澳門回來?」許君來板著臉說道,「叔叔說的真沒錯,你簡直是長在澳門了。」
許君平大概早被父親和堂兄數落慣了,渾不在意地說道:「哥,別說了,許家有你就足夠了,我也不想有什麼大出息,小賭怡情有什麼打緊?」
「小賭?小賭能賭成丟了半條命的樣子?」
許君來還要繼續說,可大廳裡人越來越多,身為主人,他只好去招呼客人。
酒和餐點是由張小姐安排,大方而得體,許君來滿意地跟客人們寒暄著。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正式的商務聚會,大多是平時交好的世家子弟,大家都是年輕人,又有酒水助興,氣氛相當熱烈。
許君來嗜酒卻完全不善喝酒,只要一喝烈酒就會滿臉緋紅,醫生說,他可能對酒精輕微過敏。
被阿Dan他們灌了幾杯之後,許君來只覺得兩腮發熱,腳下發虛,他端著酒杯,踉蹌著踱到了露臺上。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過來,把輕紗窗簾吹成了船帆的形狀。許君來躲在窗紗裡往外看。
庭院裡有一個橢圓形的泳池,泳池邊的躺椅上,似乎是靳公子和他帶來的女伴。
許君來正陶醉於此刻的寧靜,突然,窗外的男女毫無先兆地爭吵起來,女子奮力地推捶著男友,最後竟抬手重重地打了靳公子一個耳光。
眼看事情越鬧越嚴重,許君來急忙轉身往外走,不料,卻結結實實栽進一個人的懷裡。
那個男人扶住許君來的肩膀,笑著問道:「你這是去幹什麼?」
許君來急道:「去勸勸他們,畢竟我是主人……」
那個男人笑笑指著窗外:「現在過去的話,那就是一個超強瓦數的電燈泡了。」
許君來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剛才還撕打成一團的男女,現在正大力地抱在一起瘋狂接吻。
許君來噗哧一笑,拉上了窗簾:「莫家聲莫先生,我以後要叫你愛情專家。」
莫家聲搖頭說道:「跟你比起來的話,任何一個人都是愛情專家了。」
莫家聲看了許君來一會兒,舉起手中的酒杯道:「君來,為我們的事業和——友誼,乾杯。」
兩人輕輕碰杯,一口酒下肚,剛消下去一點的酒意立刻又湧上腦門。
許君來扶著額頭說道:「我不行了。」
莫家聲不動聲色地扶住他,心中卻是一陣激動,這個人在清醒的時候,絕不會讓任何人這麼接近。
許君來突然想起了什麼,掙開莫家聲的攙扶,用很低的音量嚴肅說道:「對了,我正要找你來著,關於雲錦國際的股票問題。」
「怎麼?有什麼需要我這個小證券公司效勞的?」剛才那個讓人浮想聯翩的人不見了,莫家聲一陣失望,只要說到正事,許君來總讓人覺得遠在千里之外——雖然他總是在微笑著,態度好到無可指責。
「小?」許君來呵呵笑道,「莫先生太謙虛了。是這樣,這些年,雲錦國際的股權結構過於分散,許家名下的Top—X公司只控制不到三成的股份。股東大會很快要召開,稍有不慎,後果會很麻煩。我朋友註冊了一家空殼公司,你用他的名義分批購入,動作千萬不要太大,免得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概買多少?」
「5到6個點。」
莫家聲思考了幾秒鐘:「那就是將近8億港元啊!你最近還在越南投資了新廠,這樣資金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沒關係,」許君來笑道,「我背後是整個家族的力量。我年輕,拼不過人脈就拼資金吧。」
莫家聲意味深長地笑道:「君來,作為大股東,這樣偷偷大幅度增持可是嚴重違規的哦!」
許君來笑了一下,又正色道:「誰說是我要增持?證監會隨便去查好了。」
「明白了,放心,一定會像我們前幾次合作一樣順利。」莫家聲再次舉起酒杯,「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許君來連忙後退一步:「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話明天就要起不了床了。」
莫家聲沒有堅持,拿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喝著,半天突然問道:「君來,你在電視上說要訂婚了?」
許君來的表情依然如故:「是的,是菲律賓一位門當戶對的華人小姐,很合適的一樁婚姻。」
看他不動聲色的像是在談一樁買賣,莫家聲不禁有些氣結,衝口叫了一聲:「許君來!」
「怎麼?!」許君來睜大了眼睛,「喝多了?突然說話這麼大聲。」
莫家聲穩定了一下情緒,臉孔恢復了平日的端正,不知何意地笑了一下,然後徐徐問道,「君來,長到現在這麼大,不管為誰,哪怕只有一次,你愛過或者是心痛過嗎?」
許君來愣了一愣,半天實話實說道:「這個,好像一次也沒有過。這樣很奇怪嗎?」
「那你真是個幸運的人。」莫家聲端著酒杯扭頭走遠了。
許君來的確沒有愛過,哪怕是在情竇初開的十幾歲,他也不能領會那種讓人哭哭笑笑的「愛」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曾經跟堂弟君平和堂妹君妍一起看愛情電影,君妍哭得稀里嘩啦,君平也是忍得眼圈發紅,可許君來竟然滔滔不絕地批評電影拍攝手法太老舊,結果惹得君妍直說他是冷血動物。
冷血?許君來當然是不承認的,但他知道自己似乎的確冷感,對各種感情需要都不甚敏感,這大概是天生的性格吧!
走出露臺,想要換一杯芭樂汁解酒,沒想到迎面碰上了阿Dan,他好像是一直站在露臺附近來著。
阿Dan的臉色相當難看,盡力壓低憤怒的聲音說道:「許君來!」
「這又是怎麼了?」今天怎麼都連名帶姓地吼他?
「你要是對他沒意思,就不要隨便勾引他!」
許君來反應了過來:「莫家聲?我沒有勾引他啊?」
看著燈光下無辜又困惑的俊臉,阿Dan的憤怒不由自主地飛到了西天,無奈地搖搖頭道:「君來,你真讓我無話可說了。愛上你的人,都是不幸運的人。無情的人總是最傷情,你的不勾引反而是最大的勾引。喜歡你的人,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
高爾夫球場上的草地,茂密濃鬱,鮮脆欲滴,一直綠到天邊,幾乎能把人的眼睛也映射成綠色。
許君來穿著奶油色的棉質褲子,嫩黃色的高爾夫球衫,對著果嶺大力揮出了球杆,動作十分瀟灑漂亮。
可是,白色的小球卻一點也不聽話,歪歪扭扭地飛進了一旁的水塘。
「哈哈哈!」穿條紋衫的莫家聲大笑,「君來,你的球技半點也沒有長進。」
許君來不在意地笑笑,雙手撐在球杆上說道:「球技不是關鍵,重要的是球場上要談的生意。」
兩個人並肩慢慢往前走著,許君來忽然欲言又止,為難地問道:「真的不叫阿Dan過來嗎?我怕他會誤會。」
莫家聲端正的臉有一半埋在帽子的陰影裡,緩緩說道:「誤會什麼?你想多了,我們不是來玩的,是來談生意的。」
許君來沉吟著道:「那天聚會……」
「別說了,君來!」莫家聲爽朗的笑了幾聲,「第一,我喝多了;第二,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什麼話都不需要說的太明白。你我,還有阿Dan,我們永遠都是要好的鐵三角。」
許君來笑了,看看不遠處的球僮,湊到莫家聲耳邊低聲問道:「股票的事情,操作的怎麼樣了?」
莫家聲低下頭,輕聲回答:「用那個在開曼群島註冊的空殼公司名義,正在不斷地潛伏進入。」
「很好。」
許君來托著下巴暗自沉思,這時,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莫家聲大搖其頭:「君來,打球怎麼能帶著手機?太掃興了。」
許君來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接通了電話,只聽了幾句,臉色就變得相當嚴肅。
最後,他沉重地點點頭,收起電話,轉向莫家聲:「公司現在的情況你也瞭解,老何隨時可能發難,我怎麼可能完全放鬆下來打球?」
莫家聲問:「誰的電話?臉色這麼嚴肅。」
「是007。」這種時候,許君來倒開起了玩笑。
莫家聲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君來的意思。007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那個間諜了。許君來掌管著這麼大的一家上市公司,那他手下當然也會有刺探消息的商業間諜。
涉及機密,莫家聲當然不好問什麼,不過許君來顯然並不想瞞著他,又湊過來一點,小聲說道:「何憲增去澳門找過君平。」
「你那個堂弟?」莫家聲也皺起了眉頭,「確實太不爭氣,可他畢竟姓許。」
「賭徒賭得興起,哪裡還記得自己姓什麼?」許君來咬著下唇。
「我記得他的是限售股,幾年後才能到期轉讓吧?」
許君來無奈的搖頭:「就是這樣,老何才能用便宜的價錢買君平的投票權,我這個弟弟啊,真讓人沒辦法。」
兩個人說著機密,自然而然地就拉低帽沿漸漸地湊到了一起,讓外人看起來,倒像是在說什麼私房話一樣親密。
遠處的山坡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拄著球杆偶然看到這邊:「喲,那不是許家世侄嗎?」
「許?」
山坡的另一面轉出個身材強健的男子,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翻領衫,雜色的頭髮從帽子裡只露出一點,正是前幾天碰了釘子的克利斯蒂安。
猛然看到許君來的頭幾乎埋在一個男人臉上,他不禁微怒地瞇起了眼睛,「許不是宣佈訂婚了嗎?這個男人又是誰?」
中年男人驚訝的看著克利斯蒂安一眼:「我知道許世侄近來風頭甚健,可沒想到連龐貝克先生都驚動了?」
說著中年男子笑了:「按理說呢,我不該講小輩的閒話,不過這個君來啊,從來沒有跟女人有過緋聞,大家都傳說,他的取向,哈哈,你知道的!」
遠處,莫家聲正伸手把許君來頭上的一根草莖拂去。
克利斯蒂安歪頭看著緊靠在一起的兩人,英俊的臉變得毫無表情。
許君來無意也朝這邊看來,克利斯蒂安微笑著朝他揮揮手。
許君來卻不自然把頭扭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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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東大會還有兩週,莫家聲經手秘密購入了約6%的股份。許君來名下的Top—X公司也公開增持了近2%,並且大張旗鼓公佈了這個消息,表明他不肯放手控股權的堅定立場。
雲錦國際大股東大手筆增持的公告一經發出,果然如同許君來所料,平靜了一年的股價迅猛上漲,市場紛紛傳言雲錦國際會有大動作。
莫家聲打來電話:「君來,恭喜了。」
「多謝!」許君來輕快的說道,「雲錦的股價一直被低估,這只是個開始,我一定要大幹一場!越南的項目很快就會盈利,到時每股淨利潤會大幅度提高,雲錦的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一定會的,不過我最近太累了,要去南太平洋度假,再見面恐怕是半個月之後。」
「帶上防曬霜,小心曬成煮熟的螃蟹。」
許君來笑著掛斷電話,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場始料未及的災難已經近在眼前。
午飯過後,許君來接見了幾位經理,商談規整旗下家紡業務的問題。
相談正歡的時候,秘書楚小姐慌亂的闖了進來:「許總,大事不好了!」
「嗯?」許君來不悅道,「怎麼慌張到這種地步?」
楚小姐語無倫次的說:「看,開電視!財經節目!」
許君來狐疑的拿起遙控器,辦公室的電視常年鎖定財經頻道,一打開電視,赫然就是叔叔的照片。
看到螢幕下方的新聞標題,許君來眼前一黑。
「菲律賓華人企業家許國英被捕,罪名涉嫌內幕交易。」
許君來長出一口氣,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雖然他年紀不大,可也算是經歷過風浪。
內幕交易,說實在話,在金融商業裡打滾的,又有哪個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次也沒有內幕交易過?這種罪名,並不容易坐實,只要想辦法疏通,未必會提出訴訟。
幾位經理張大嘴巴看著許總,而許君來慢慢恢復了平靜,伸手示意大家都冷靜下來。
可是下一刻,新聞主播的話卻像個炸雷一般傳入耳中:「據知情人士透露,內幕交易罪只是一個幌子,許國英被捕的真正原因是涉嫌政治謀殺。」
政治謀殺?即使心理素質再好,許君來也不由得渾身顫抖。
「據聞,幾個月前的省長選舉中,許國英為了維護既得利益,跟政客勾結,實施了一場血腥謀殺。」
此時此刻,許君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結成冰塊了。
他不認為叔叔會做出那種愚蠢的事情,可是,無論是別人陷害也好,他自己一時糊塗也好,一旦陷入就再也難脫身。
商人並不想參與政治,可是,生意做到了一定的地步,政治自然而然會來找你。
菲律賓政局不太穩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故事反覆上演。所以,二十年前,父親在香港創辦了雲錦國際,許氏家族在日本和加州都有投資,本意就是分散風險,可一個大家族的根基哪裡容易挪動?家族資產的主體大都還在菲律賓。
正是背靠著強大的家族勢力,許君來才敢豪擲十億高調增持,可是如今——
「許氏集團在菲律賓的資產目前都已被凍結」,電視上的新聞繼續播出,「許國英在全球多處都有資產。本港方面,雲錦國際的現任營運總裁許君來,就是他的親侄兒。」
幾乎與此同時,電話和手機同時瘋狂的響了起來。
許君來接通手機,一個失控的聲音大吼:「許總!不到三十分鐘!雲錦的股價跌去了三成!」
許君來握著手機站起來:「先冷靜!我現在馬上申請緊急停牌!」
就算是天大的利空,如果沒有人暗中搗鬼的話,股價也不會像瀑布一般飛流直下。
是誰第一時間把消息捅到了電視臺?又是誰先知先覺般大肆坐空雲錦國際?
可能是同行對手,也可能是氣急敗壞的老何,不管是誰,許君來已經被動到了極點,他用將近十億資金增持,卻轉眼間被套在了高位。
公司因許家陷入官非,如果不能力挽狂瀾,兩週後的股東大會,他必定會被慘烈的踢出董事局,被迫遠離公司的一切決策行為。
許君來開車去機場接堂妹君妍,廣播反覆播出颶風警報,周圍早就刮起了狂風,人坐在車裡簡直就像騰雲駕霧一般。
熱帶風暴的到來總是很突然,而這場關係家族存亡的風暴來得也同樣迅猛,迅猛到許君來懷疑這一切只不過是場噩夢。
昨天下午臨時召開的董事局會議上,何總和其他的董事一道強硬地向許君來施壓,要他立刻辭去在雲錦國際的一切職務。
許君來費了百般口舌,保證自己對此事有完全的應對,並能籌措到大量資金維持公司運轉,董事們這才暫時甘休。
在機場接到了堂妹君妍,她已經憔悴到沒有力氣再哭了,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那邊的情況比電視裡說的更壞。
石澳別墅週邊聚集著一群幸災樂禍的記者,七嘴八舌團團圍住了汽車,許君來好不容易才把車開進了庭院。
君平也在,正一言不發的低頭坐在大廳裡,君妍紅著眼睛喊了聲「哥哥」。
君妍從隨身包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對許君來鄭重說道:「父親說,這次的風波恐怕再難翻身,這枚扳指就正式交給你。菲律賓的產業算是完了,請你一定全力保住雲錦國際。」
她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葛小姐和她的家人讓我轉告你,他們很抱歉,訂婚的事……」
「沒關係,我早料到了。」
本就是利益聯姻,沒了利益,哪還有婚姻?
許君來心緒複雜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翠綠油亮的翡翠扳指,這是許氏家長的身份象徵,他卻在這麼一個風雨飄搖的時刻得到它。
身上的擔子更沉重了,許君來勉強安慰著堂弟堂妹:「不要著急,叔叔那裡短時間結不了案,我們兄妹只有保存住實力,風頭過後才有能力營救他。他一向沒有插手雲錦的事務,不難徹底撇清,可是資金,唉,也怪我年輕太魯莽。」
君妍抽泣著說:「母親留給我一些珠寶,我用不著那些東西,香港和加州也還各有一棟公寓。」
一直沉默的君平也開口道:「我名下也有房產。」
君來苦笑一聲:「傻孩子,幾棟房子,那連杯水車薪都不夠,你們的東西好好留著。如果沒有銀行的支援,公司的資金鏈很快就要斷裂了。」
公司最近一直致力擴張,越南的專案佔用了大量資金。可現在,就連已經談好的貸款項目也被銀行打了回票,各地的公司工廠現在可謂人心惶惶。
許君來深深歎了口氣,摩挲著手中翠綠的古董扳指。他幾乎跟所有的銀行都接洽過了,而銀行方面看見他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避之不及——沒人願意惹上官非。
這兩天來,他已經數不清到底吃過多少閉門羹了,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的世交好友們,都不約而同地讓秘書擋駕,連莫家聲都聯繫不上。
可是,內憂外患之下,許君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感慨什麼世態炎涼。
雲錦國際是許家最後一片堡壘,是父母多年的心血,他拼盡全力也要保住公司,可是,眼前似乎已經無路可走了。
許君來出身名門之家,從小見慣沉浮,管你百億千億,一場金融風暴,再加上幾個決策失誤,只要轉眼之間,富翁變負翁。
錢不是大風吹來的,但的的確確會被大風吹跑。如果籌不到資金,牆倒眾人推,公司的營運恐怕連一個月也撐不下去。
也許眼下,是該考慮最壞的情景了。
兄妹三人都沉默下來,大廳裡安靜的可怕,刺耳的門鈴聲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許君來苦中作樂地強笑道:「這個時候還肯來訪的,一定是真朋友!」
傭人這兩天也被嚇得魂不守舍,門鈴響了好一陣兒,才戰戰兢兢跑地去開門。
幾分鐘之後,她拿著一封信走回來,莫名其妙地對許君來說:「許先生,這人好奇怪,塞了這封信轉身就走了。」
許君來疑惑地接過信封,很薄,裡面只有一張小小的字條,突兀地寫著一行地址。
右下角處有一個很潦草的簽名,看了兩三眼才認出,那是克利斯蒂安.龐貝克。
許君來的臉瞬間蒼白發青。那天在餐廳裡四目相對的情景浮上腦海,克利斯蒂安已經用眼神明確地說明他的欲望——他想要他。
既然寫了地址,那當然是要許君來去那裡找他,而見面談好了條件,接下來肯定是被他壓在身下百般蹂躪。
在餐廳見面的時候,許君來意氣風發,不屑一顧,可現在,看見這張紙條,卻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這恐怕是許家唯一的生機了。
幾天前還冷言以對,現在卻只能跑過去主動相求。
這個世界還真諷刺。
許君來低下了頭,臉漲紅的像喝了烈酒,這麼做的話,簡直與賣身無異。
可現在這種情形,還有什麼資格端著少爺的架子呢?不過是張開腿陪男人睡罷了,他已經山窮水盡,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事實上,他還因此覺得慶幸不已——這還真可悲。
「哥哥,你怎麼了?」君妍關心地問道,「那封信裡寫了什麼?」
許君來道:「沒什麼,公司可能有希望了,不過我得馬上出發。」
「去哪裡?」君妍和君平異口同聲。
許君來再次看了看字條的地址:「去歐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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