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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 藏英集
编号: 078
书名: 废太子
作者: 月色霜华
绘者: 蒲葵
出版日: 2011-10-08
简介:
皇长子廉睿的生母出生低微,却幸在早逝,让他有机会认了无所出的崔皇后做娘。
这种看似安逸的生活却因为皇后儿子的诞生化作了泡影。
刚刚出生的弟弟,顷刻抢走了自己的所有,包括太子的位子。
廉睿固然恨他,却为了生存,装出一副贤兄孝子的模样,
虚情假意只为一个目的,便是废了太子,夺走他的一切。
廉贤一出生便是准备做皇帝的,他循规蹈矩的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学了十几年的为君之道,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转瞬间,他便成了阶下囚。
而害他的,却是他敬了、爱了、保护了十几年的哥哥。
当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再度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涌不起半点报复的念头。
或许是爱得太深,所以即便被背叛被伤害,
心中唯一牵挂的却还是他……
試閱:
第一章
太子姓廉,名賢,意思倒不錯,就是感覺起得有些對付。
廉賢出生的那時候還不是太子,不過他娘是皇后,所以他在肚子裡的時候臣下們便為他準備了太子級別的厚禮。
他娘姓崔,雖然是皇后,底氣卻不是很足,現在的爹雖然是宰輔之臣,可惜卻不是她的親爹,只是皇后他娘的再婚對象罷了,家裡有幾個繼兄也都是貌合神離的。
但是,他娘這個人,倒是個精明女人,從小便地被幾個異父兄弟欺負慣了,不精明也活不到這麼大。
太子他爹便是看中了他娘和娘家人這種關係,斷定她就算當了皇后也不會真心提拔家裡那幾個兄弟,才選了她做了正妻。
他娘也沒指著那幾個兄弟能成事,她自小便知道誰也靠不上,唯一可靠的就是自己,只盼著自己的肚子能爭氣。
可惜,越是求反而越是求不到,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她便是太子妃,夫妻兩感情倒好,可惜成婚快五年了,卻絲毫沒看見動靜,倒是東宮裡一個良媛搶先懷了身孕。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打翻一個茶碗,悶在被子裡默默哭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卻收拾妥當了,帶了補品去瞧那位好妹妹。
那個良媛是個低眉順眼的女人,性子溫順得很,平素也不得什麼寵,偶有一次竟就懷了身孕。那良媛原本也是高興的,可是聽說太子妃親自來了,反而怕了起來。
太子妃平素倒也親切,如今越發顯得溫柔賢慧,隔三岔五的便來了,摸摸那良媛的肚子,也瞧瞧自己的肚子,眼淚在眼眶裡轉悠,又咽了下去。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那良媛仿佛做了虧心事一般,身體竟一天天瘦了下去,未到足月便產下一個嬰孩,居然還是個男孩。
太子妃聽了這個消息,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掉在地上摔成八瓣的聲音,脆生生的。
她倒也堅強,撲了點胭脂在臉上就調了張喜慶地笑臉出來,穿戴隆重地去看他們家的第一個兒子。
那良媛摟著新生的王子不放手,只叫著等太子妃來,一見她來,便伸了那雙枯瘦的手緊緊捏著她的手,說孩子就託付給她了。
太子妃一見她快不行了,心中一喜,自己竟然白撿了個兒子,卻也沒表露絲毫,眼裡落下幾滴淚來,只叫妹妹別走。
良媛一見她如此,倒也放下心來,閉了眼睛便走了。
太子妃摟著良媛的兒子不放,親來親去,硬是把一張皺巴巴的小臉親得白白嫩嫩的。
這孩子一雙眼睛閃亮亮的,不像他那個弱質的娘,倒像他爹,這一點讓太子妃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這孩子雖然是庶出,認了太子妃做娘,日子倒也過得舒坦,可惜好景不長,過了五、六年時間,他爹登了皇位,繼了大統,他娘當了皇后,竟然懷了身孕。
肚子圓著的時候,不知是男是女,母子兩倒還親密無間的,一生出來是個帶把的,立刻分了親疏。
畢竟太子爺的位子只有一個,要坐自然是皇后嫡親的兒子坐更合情合理一些。
※※※
皇長子那時候叫做廉珍,自是因為他來的珍貴了,他爹在外人眼裡是個明君仁主,就是這膝下寒酸了點,雖有三位公主,卻只有他一個兒子。
他爹又是個勤政的主,整日待在書房裡處理政務,難得去一次後宮,雖說登基的時候收了不少俊男美女,不過都陸陸續續送人了,身邊就留了一后兩妃兩嬪而已。
如今皇后生了這個兒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這孩子雖是足月出生的,生下來卻不聞哭聲,皇后心一涼,忙叫人喚了廉珍過來,捏著廉珍的手,便哭了,道:「珍兒,看來老天只肯給我你這一個兒子,將來你要是成了氣候,要孝順啊!」
這些天皇后待產,廉珍都沒往跟前湊,皇太后怕他寂寞特意叫了幾個與他年齡相仿的表兄弟進宮陪他玩耍。
那幾個孩子,大都請了先生讀了幾天的書,自然覺得比廉珍這奶娃見識廣博得多,一個個牛氣衝天的。
廉珍也想要去讀書,見了皇后那張慘白的臉,先是驚了一下,便想求她給自己拜個好先生。
哪知道還沒張口,那邊就聽見幾聲巴掌響,然後便是嬰孩的哭啼之聲,皇后原本呆滯的目光立刻閃現異彩,忘了自己捏得是廉珍的小手,一使勁痛得廉珍直叫喚。
可是此時,她卻聽不見似的,追著問道:「是男孩是女孩?」
一個宮女幸喜萬分地跪倒道:「恭喜娘娘,是皇子!」
皇后忙撒了廉珍的手,讓人抱過來給她瞧瞧。
那孩子剛洗乾淨,還是皺巴巴的一團,但在皇后眼裡卻是另一番景象,她期待了足足十年,總算還是生下了屬於自己的皇子。
她撫弄了一會兒嬰孩,突然覺得眼前有個礙眼的東西,定睛一看便是呆呆看著她們母子的廉珍。
廉珍長大了些越發像他爹,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像,特別是那雙眼睛外熱內冷,看久了讓人覺得心都凍起來了。
原先還覺得欣慰,這一瞬間卻讓人擔憂起來,皇后忍不住抱緊了懷中的嬰孩,露出笑臉讓廉珍湊近了些。
她自以為笑得很從前一樣,可是廉珍卻從那眼神中找到了幾絲殺機,他雖然小,卻因生在這個地方,對這種事情敏感得很。
心裡雖然怕,卻往前移了幾步,甜甜地喚了聲:「母后。」
「珍兒,你瞧瞧,」皇后把懷中的嬰孩給他看,「他可愛嗎?」
廉珍探頭瞧了瞧,皺巴巴的一團,眼睛都沒睜開,還沒有前兩天貴妃的白貓下的崽子可愛,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卻被皇后的眼神逼迫著點了點頭。
皇后說:「這是你弟弟,是嫡長子,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好好輔佐他,若是別人要害他,你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保護他,明白嗎?」
廉珍皺了皺眉,心裡回了一句「憑什麼?」嘴巴卻沒動。
皇后一見他遲疑,便動了怒,道:「你心裡不要不服氣,他是嫡子,你是庶子,單憑這一條就足夠了,我是顧及我們這些年的母子情分才讓你留在他身邊的,你還有什麼不服嗎?」
廉珍心裡一慌,忙跪了下來,流著淚磕頭道:「娘娘誤會了,兒臣是看見弟弟太可愛了,走了神,才沒回答娘娘的話的,娘娘待兒臣恩重如山,服侍弟弟是兒臣的福分,其實這種事情娘娘吩咐一句便是,兒臣哪有回絕的資格?」
這番話說得讓人舒服,皇后心想廉珍不過是個孩子,又在她的手掌之中,輕輕一捏便能把他掐死,何況他就算是有犯上的膽子,她也不會讓他有這個條件。
這樣一想,便放寬了心,又讓人攙扶廉珍起來,點著嬰孩的鼻子,嘴巴,問廉珍長得好看不。
廉珍嘴甜,天花亂墜的誇了一番,還親親熱熱的親了幾口,仿佛真愛著他這個弟弟一般。
待皇后母子要睡了,廉珍磕了頭退了出來,走出寢宮門口,便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
※※※
廉賢出生那陣子,他爹正在外面打仗,原本是有些吃緊,待他出生最艱難的那段剛好熬過去。
這本是前方將士浴血奮戰的結果,與他這個嬰孩不相干,也不知道是那個馬屁精起的頭,竟然說他夜觀天象,發現廉賢出生那天,天上隱顯一條金龍,乃是大吉之兆,現在前線捷報頻傳也與這有關。
這話討喜,除了幾個耿直的忠良之士嗤之以鼻之外,朝臣們大都附會,添油加醋者也是有的,生怕自己的馬匹拍得不夠響亮。
皇后聽後大喜,似是當了真,越發喜歡她這個親兒子。
廉珍還像以前一樣,每日去請安,可是他那母后的態度卻與以往不同,雖也是噓寒問暖的,眼睛卻從來沒離開過身旁的嬰兒床裡睡著的廉賢。
廉珍夜裡發夢,自己變成了一隻黑貓,竄進皇后的臥室裡,一屁股坐在廉賢的臉上,把他活活捂死。
夢著夢著竟笑醒過來,身邊伺候的宦官問他何事開心,他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本想不說又怕人起疑,便胡說了幾句把他騙了過去。
上學的事情自不用提,他那娘根本就沒工夫幫他操辦,他原先過的舒服,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親娘,如今卻像是遭了報應一般每日想得心痛,卻又不敢在皇后面前有半點表露。
每日請了安,他便偷偷跑到花園的牆角上蹲著,拿根小樹枝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寫寫畫畫,他雖沒學過字,卻也認得幾個,這幾天便一直在寫一個「娘」字,寫著寫著便落下淚來,又慌慌張張地擦了,生怕叫人看見。
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他竟也不覺得餓,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宦官跑來找他,待找到他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
「殿下,您怎麼在這蹲著,玩什麼呢?」那宦官姓秦名保,長他兩歲,機靈得很,身份雖是天差地別,卻也頂得上半個玩伴。
廉珍也不防他,淚眼汪汪地望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寫那個「娘」字。
「殿下……」秦保一瞧他樣,想起這幾天中宮的變化,便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也生出幾分同情來,陪他一道蹲著,「這便是命,怨不得的,殿下可別苦著臉,讓別人瞧見了多不好。」
說罷,掏了帕子幫他擦了臉,低頭一見那一地的「娘」字,忙伸手撫乾淨了。
「如今我什麼都不敢想,只想娘娘能幫我找個好師傅,我跟著學點東西,日後也好自己保護自己。」廉珍說。
「這師傅可不是人人都當得的,我聽爺爺說……」秦保湊到廉珍耳邊小聲說,「原先那個廢太子的師傅便是太迂腐了,所以才沒能保住他太子的位置。」
秦保說的那個廢太子是廉珍的伯伯,也是嫡長子,本人並無什麼過失,卻被人擠下了太子的寶座,廢為庶人,幽閉在宮中,沒幾年便抑鬱而死了,而做出這些事情的便是廉珍的皇祖母,接他太子位的便是廉珍他爹。
「太子……也能被廢?」廉珍自言自語道。
秦保的帕子還沒塞回袖子裡,於是又拿了起來蹭了蹭廉珍的嘴:「這話可不是殿下該講的。」
廉珍衝他傻笑了一下,又低下頭拿著棍在地上亂畫起來。
廉珍的爹不但是庶出,還是十九皇子,論說這皇帝的位子,輪到誰也輪不著他,可是他偏生坐了,還坐穩了,這第一功臣便是廉珍的祖母。
廉珍的祖母,也就是皇太后,年輕的時候可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柔情似水,嫵媚似狐,若不是她這等姿色,他爹也不可能子憑母貴當上太子。
如今廉珍卻沒有這樣的好母親,他爹的幾房妻妾裡,皇后算得上最得寵的,可惜皇后生了那小崽子,日後斷不會幫自己,除了皇后還有哪位娘娘稍微得寵一些呢?廉珍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正心煩呢,秦保卻拉他的袖子,對他說:「殿下,你聽說沒有,這宮裡住了個『男人』進來。」
「男人?」廉珍皺了眉,按說這後宮裡,連個公蒼蠅都飛不進來,怎麼會住進來一個男人,便也來了興趣,問秦保是什麼人。
秦保道:「我也是聽爺爺說的,說是陛下的得力幹將莫雲將軍的表兄弟,好像是與廢太子的案子有牽連,如今還是賤籍無處營生,陛下為了安撫莫將軍便將他接進宮裡來住,哪想到莫將軍如今卻戰死了……」
「那人叫什麼?」廉珍問。
「姓蘇,叫長清。」
「蘇長清……」廉珍默念了幾次,覺得沒什麼印象又問,「父皇留他在宮裡肯定不會只是可憐他,莫不是他有什麼治國安邦的本事?」
「哪有啊,」秦保鄙夷地笑了,「聽說他是在妓院裡長大的,書都不曾念過什麼。」
「妓院?」廉珍皺了眉頭,「那是什麼地方?」
秦保自抽了一個嘴巴:「原不是什麼好地方,殿下就不要細問了。只聽說那人長得倒挺漂亮的,還聽說……」秦保又湊了上來,貼著廉珍的耳朵熱乎乎地說:「陛下還在他那裡留宿過。」
「留宿?為何?」廉珍年紀小還不懂那些,卻也知道妃子們盼著他爹臨幸好生個一男半女的,日後有個依靠,可那蘇長清不是個男人嗎?
「嘿嘿,不知道~~」秦保答得曖昧,「爺爺說,陛下每次見他都弄得後宮裡雞飛狗跳,不得安生,還說一個男人長成那樣,就不是福相。」
廉珍掰了秦保的臉看了看:「你這樣子肯定是福相。」
「為何?」
「挺難看的。」
兩人「哈哈」一笑,滾作一團打鬧了一番,蘇長清這個人卻在廉珍的腦子裡留下印象了,廉珍託付秦保幫他再去打聽些蘇長清的事情,秦保答應得爽快,因為服侍蘇長清的那個管事的宦官便是秦保是同鄉,說話自然方便些。
廉珍一高興,從腰上解下個玉墜子賞給秦保,秦保得了東西辦起事來越發盡心盡力。
伺候蘇長清的那個宦官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伺候個男人,原本還指望伺候那位得寵的娘娘,生幾個皇子,他也跟著雞犬升天。沒想到卻遇到這麼個冤家,正有苦沒地方訴,見秦保是個孩子,也沒多想,酸的苦的話全倒了出來,秦保細細聽了轉臉又告訴了廉珍。
廉珍道:「你說父皇每次見了這個蘇長清都不痛快,那人也不知好歹要死要活的,為什麼父皇還留著他。」
秦保道:「不知道,那是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敢猜。」
「恐怕是上了心了……」廉珍念了一句,越發想見這個蘇長清,他個子小,又知道宮牆哪裡是狗洞,平日裡矜持著連望都不願意望,如今卻顧不上這些,尋了一個空當從中宮的狗洞裡鑽了出去,又找了蘇長清住的宮院的狗洞鑽了進去。
待進了那院,看著宮人忙忙碌碌的,他又不敢動彈了,便蹲在牆根上,偷偷朝院子裡看。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來了個男人,清清瘦瘦,看起來和他爹年齡相仿,又顯得年輕一些,長得格外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清亮亮的,讓人一見就移不開眼,想必他便是蘇長清吧。
蘇長清見了他,皺了眉頭,眼中似是掃過一絲恨意,嚇得廉珍一哆嗦。
蘇長清問他叫什麼,他也不敢答,一轉身又從狗洞裡鑽了出去跑回了中宮,伺候他的宦官見他滿身泥巴,問他做什麼去了,他也不答,半夜躺在床上,腦子裡還是蘇長清的那張臉。
長得真好看啊,廉珍翻了身,心想,若是自己當了皇帝,也要留個這樣的美人在身邊伺候著。
※※※
廉賢出生第三天,睜了眼,眼睛挺大,眼珠子還黑,亮閃閃的,看得人喜歡。
皇后逗他玩上了癮,每天都捏著他的小手不放,撒開一會兒便心不安,夜裡美美地睡了,睡到半夜卻從夢中驚醒,慌忙爬起來,衝到廉賢的小床前。
廉賢雖是如此高貴的出生,不過和別的小娃也沒什麼不同,夜裡頭精神,尿個沒完,如今剛撒了一泡,奶娘正抱在懷裡哄他睡,他倒是精神,圓睜著眼睛「咯咯」的笑個不停,兩隻胖爪子也上下舞著歡得很。
皇后接了手,抱在懷裡哄了一會兒,看著他那雙大眼睛,不像自己,也不像皇帝,卻像一個人,便是她的親爹。
皇后的親爹也是個風神俊秀的人物,他倒是運氣,廢太子的時候他還在地方上,消息閉塞,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殺了一批朝臣,定了局勢了。殺的那些大臣中有他的好友,有他敬仰一直想見的人。
皇后母女聽了這消息,便搜出他與那些友人過去的信件,支起爐子一頁一頁撕下來燒了,生怕沾上這倒楣事,受了連累,他卻不肯,怒道,不公!不公!奸妃當道!嚇的母女倆慌忙捂了他的嘴。
過了幾年,他調到京裡來,胸中還燃著一把火,想幫廢太子復位,幫他的好友們翻案,誰知新太子賢德,早就收攏了人心,應他的人寥寥無幾,他又嫌這些人不堪大用,只好作罷。
又過了些時日,便得了廢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也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似的,倒了下來,沒幾日也跟著走了,偷偷摸摸地做了一輩子的忠臣。
皇后如今一瞧廉賢的眼睛像他爹,透著一個「純」字,心便越發慌了起來,不過她婆婆只是個妃子尚能把一個年幼的庶子推上皇位,她如今是皇后更不應怕什麼。
心雖然安了一些,卻依舊睡不著,第二天見廉珍來請安,看見廉珍那雙肖似他爹的眼睛,心又忐忑起來,找了個藉口便將廉珍罵了一頓慘的。
廉珍雖知道他們母子如今已經有隙,卻不曾想大清早便平白無故遭了一場罵,原是想哭的,卻化作恨意全咽了下去。
罵過之後,皇后又有些後悔,留了他用早膳,廉珍低著頭道:「娘娘教訓得對,娘娘也是為兒臣好……」
往常廉珍那乖順懂事的樣子,最合皇后的心意,如今見了卻覺得太過聰明,心生厭惡。
廉珍根本吃不下,卻怕皇后起疑,強咽了一些,離了皇后回到自己寢宮便如數吐了,一絲都不剩,他也不想吃,拉了秦保便往院子的角落裡跑。
秦保又打聽了些消息,如珍似寶的全獻了出去,告訴廉珍,蘇長清原來也有個兒子,叫瑞兒,不過現在不在身邊,年紀比廉珍大一些。
廉珍聽了心一冷,癟嘴說:「他竟然也有了兒子了。」
秦保道:「倒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好像是過去有恩於他的一個姐姐生的,聽說他對那個兒子可好了,每天都想著他。」
「這人還真有趣,不是他親生的,待他那麼好做什麼。」廉珍故作冷酷地說,卻想起皇后來,他便是因為不是皇后的親兒子才有如此遭遇。
過了幾日,廉珍又尋了個機會,竄進蘇長清的院子,他也打聽好了,知道蘇長清每日這個時候便要來給花木澆水,蹲了一會兒果然見蘇長清走了過來,還是那麼好看,心裡一慌竟然又想跑。
蘇長清在後面問他:「你餓不餓?吃了東西沒有?」
這句話,廉珍似是從來沒聽人問過,便站住了,愣愣地看著他。
蘇長清伸了手,勾他,仿佛逗一隻流浪狗一般,他竟然也受了,搭在蘇長清手上,勾著蘇長清的手回了房間,宮人大都認識他,見了他來了面露驚奇。
蘇長清拿了茶點出來,又煮了一壺茶,那茶點雖遠不如皇后那裡的精緻,可是廉珍一見蘇長清的那張溫和的笑臉竟然覺得餓了,拿起來狼吞虎嚥起來。
好久,他都不覺得餓。
第二章
見廉珍吃得著急,蘇長清便盛了一碗茶奉了上來,這動作若是換個人作恐怕便有些諂媚的味道,但他做起來卻極好,透著些關切,卻又不摻雜些什麼,純淨得好。
廉珍接了茶碗喝了,心想著這人若不是傻到真心待人好,就是城府深得見不著底,便想與他多接觸一下,好做個判斷。
廉珍便問他,明日還可以來玩嗎?
蘇長清幫他撫了嘴角上沾的點心渣,說可以,還問他喜歡吃什麼,明天便事先準備了。
又坐了一會兒,廉珍怕人找他,便起身走了,宮人們大都見了他,便不用再鑽狗洞了,管事的宦官客客氣氣地送他到門口說:「這位蘇公子在宮裡半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孤寂得很。若是殿下不嫌棄常來看他,與他做個伴兒,也是咱家的福氣,只不過有一件事,還望殿下能注意。」
「什麼?」
「便是蘇公子的表弟,莫雲將軍已經在前方陣亡的事情,還有陛下御駕親征的事情,凡是關於戰事的事情殿下最好是一個字都別提,這可是陛下下了封口令的。」
廉珍傻乎乎地一笑,說:「公公操心了,我只是個小孩而以,那些打仗的事情,又怎麼會知道?」
那宦官聽了這一句便放下心來,行了禮,退回到院子裡。
廉珍心想,蘇長清在他爹心裡定是不一般的,要不然也不會勞師動眾的下這種命令,說不定他便是那個自己一直在尋的,比皇后更得寵的人。
想到這裡,他便高興起來,一路蹦蹦跳跳的回了中宮,第二天早早的跟皇后請了安,便溜了出去,說是到貴妃那裡看新生的小貓崽,出了大門卻一轉彎跑到了蘇長清那裡。
知道蘇長清以前做過琴師,廉珍便叫他「蘇師傅」,每天像尾巴一般跟著他,蘇長清的日子倒也單調,每日打理一下院子裡的花木,便是煮茶。
蘇長清最常說的一件事便是出宮,他說等一段時間他便會出宮去,跟著他的表弟莫雲一道去找他兒子瑞兒,然後他們三個人便在南方的鄉下住下,蓋一間小小的茅屋遮風擋雨就好。
蘇長清說這些話的時候,便是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候,看著他笑得甜美的樣子,廉珍卻覺得心裡涼颼颼的,因為他清楚莫雲已經回不來了。
廉珍隱隱約約地覺得蘇長清這輩子是出不了宮的,因為宮裡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他這麼一個心腸好,又有些笨的人。
兩人相處了二十幾天,便越發親切起來,廉珍覺得在蘇長清身邊特別舒服,舒服得讓他幾乎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這時卻傳來了王師得勝回朝的消息,他爹回宮了。
那幾日,宮城內外都是一片歡天喜地的,慶功宴的那日,皇后早早地便開始梳妝,打扮得光彩照人,然後帶著廉賢去赴宴。
廉珍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連這種場合都沒了他露臉的機會,他心如死灰地往蘇長清的住所,到了門口管事的宦官還特意把他堵在門口又叮囑了一番,才放他進去。
蘇長清還是一無所知,見他來了,便笑了,笑得他心中一暖。
他常聽人說什麼「世外桃源」,恐怕蘇長清這裡便是他的「桃源」,兩人又像平常一般打理花木,喝茶,廉珍還找來一本書讓蘇長清念給他聽,正念到精彩的地方,卻進來一個男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爹。
廉珍原以為蘇長清見了皇帝會慌慌張張地迎上去,像皇后平時那樣,誰知他臉一垮,滿臉不願意地起了身,這態度新奇,讓廉珍越發喜歡起來。
走進一看皇帝的衣裳濕了一塊,滿身都是酒味,想必是從慶功宴上剛回來,雖是廉珍他爹,其實他也見得少,皇帝喜歡笑,而且笑起來春意盎然,可是廉珍見了卻有些害怕,便往蘇長清身後躲了躲。
蘇長清低頭看著他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怕,這是你爹啊。」
那聲音都是抖的,想必比自己更怕才是,廉珍一抬頭便遇上皇帝眼睛,那眼神淩厲,仿佛一眼便能看到你的心裡去,那感覺沒人會喜歡。廉珍一閃便藏到蘇長清的背後去了,過了一會兒才探出頭來,他爹已經轉開了視線,一雙眼睛全落在蘇長清身上。
他爹本就不是來看他的,這點他心裡清楚得很,雖是這樣,卻多少有些失望,看他爹對蘇長清噓寒問暖的,蘇長清雖然眼裡有趕人的味道,卻還是老實答話,廉珍心裡不覺翻了兩個醋罎子,眼神都是酸的。
正說著,院子外卻開始放起了煙花,映燃了一片夜空。
蘇長清便問了一句:「這兩天宮裡倒是挺熱鬧的,莫非有什麼喜事?」
皇帝竟然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廉珍見這是個表現的機會忙開口搶了話過去:「蘇師傅你不知道?」
開了個頭便停了下來,故意吊一吊他爹的胃口,他爹果然看了過來,等著他下一句的說辭,見觀眾齊了,他便編道:「皇后娘娘生了太子,自然是宮中頭等的喜事。」
廉賢一個多月前便以出生,這個謊聽起來荒唐,連蘇長清也起了疑,便問他為何現在才慶祝。
廉珍便繼續說下去:「我那弟弟大約不怎麼結實,我還見過皇后娘娘為了這事偷偷抹眼淚呢。這些日子大概算是調整過來了,連太醫說什麼出了鬼門關,自是要好好慶祝一番了。」
此話一出,倒也合情合理,他爹的目光總算又回到他身上,此次打量卻與上次不同,暖了許多,這才像是在看自己兒子時該有的目光。
廉珍才是個豆丁一般的孩童,卻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想讓自己顯得高一點,可靠一點。
皇帝問他:「你怎麼知道她生的便一定是『太子』?」
廉珍猜想,做皇帝的若是事事依照朝廷眾臣的心意辦,那不是與傀儡無疑,有什麼意思,他爹大約也是這麼想的,而他便是要將朝臣心意晾在他爹面前,讓他爹不想照著走。
於是廉珍便做出一副乖順的模樣,畏畏縮縮地說:「立長不立幼,他是嫡長子自然就是太子了。」
皇帝想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見他人這麼小,心眼便如此多,忍不住笑了,道:「你也是皇子,就沒想過要當『太子』?」
廉珍原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誰知道到了他爹這裡變成了傻瓜,忙縮了回去,道:「兒臣只是庶子,不敢有此貪念。」
皇帝卻覺得他有趣,不想輕易放過他,硬把他往絕路上逼,道:「你皇祖母當年也不過封了貴妃而已,照你這麼說,朕也是庶子,也不該有此貪念囉?」
廉珍聽了這一句,嚇得臉都綠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害怕自己不量力,惹上殺身之禍。
過了一會兒,卻聽見他爹說:「起來吧,朕不怪你,你到底年紀還小了。」
廉珍聽話從不敢信字面上的意思,又把那話嚼了幾遍,發現他爹的口氣卻是沒有怪罪的意思,才鬆了一口氣。
蘇長清站在一旁早就急了,忙拉了他起來,幫他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廉珍看見他如此貼心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爹又問他:「跟著誰學功課呢?」
廉珍聽了這一句,心裡一亮,忙回答,還沒有。
他爹見皇后也顧不上他,怕他被耽誤了,便點了幾個飽學之士當他的老師,這些人都是朝廷的重臣,廉珍也聽說過,萬萬沒想到能做他們的學生,便滿心歡喜地跪下來謝恩。
他爹又敦促他以後要認真讀書,便打發他回去了。
走到門口廉珍又回頭望了望,看見他爹扯著蘇長清的袖子不放,廉珍突然覺得他爹也是喜歡蘇長清的,原因大約和自己差不多。
※※※
廉珍一路蹦蹦跳跳的回了中宮,得知皇后已經回來了,便急著告訴她自己從明天開始便有書可讀的事情。
皇后正在那裡逗廉賢睡,對他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一臉慈愛地放下簾子,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廉珍往裡面望了一眼,發現幾日沒見廉賢又長大了一圈,小臉圓嘟嘟的,越發白嫩可愛。
皇后聽他從頭到尾說了一道,看了他一眼,笑道:「出息了。」
廉珍哆嗦了一下,卻裝傻瞪著圓眼睛看著皇后,道:「莫非父皇點的這幾位先生不好嗎?」
「好,自然是好的。」皇后心想,那些人大都是她原先設想的太子老師的人選,沒想到卻被廉珍搶了,剩下的那幾個倒也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可惜都太高潔了些。
「母后只是覺得,你還是少去蘇長清那裡為好,」皇后道,「我既是你母親,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便不想與你說,說了反顯得我們娘倆生分。只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你若是跟那樣的男人走得近了有什麼好處。」
「蘇……長清,」廉珍本想叫「師傅」又怕皇后不高興,便叫了他的全名,出了口卻覺得這兩個字甚美,跟他的人一樣,「他不是什麼壞人,他父親蘇荷也是數一數二的文臣。」
「這點我自然清楚,只是那個蘇長清……」皇后冷笑了一聲,她的親爹當年也很仰慕蘇荷,連面都不曾見過,卻整日捧著他的幾份書信當寶貝,爹妖孽,生下的兒子自然也是個妖孽,「不乾淨。」
款款地吐出這幾個字,皇后卻仿佛報了大仇一般痛快。
廉珍心裡「呸」了一聲,心想著若是蘇長清不乾淨,那你那副腸子肚子更應該拉出來好好洗乾淨,嘴上卻答得俐落,起了重誓,說什麼再也不會到蘇長清那裡去了,請母后放心。
折騰了一天皇后本也累了,便也沒跟他計較,打發他快些睡了,明天認真讀書。
廉珍上第一天課,師傅便誇他聰明好學,廉珍抿嘴笑得靦腆,他一夜沒睡,整晚都在怎麼想著要給師傅留個好印象,總算沒白想。
萬萬沒想到,快要用午膳的時候皇帝竟然來,還叫廉珍一起用膳,廉珍長這麼大從來沒和他爹單獨用過膳,心裡又驚又喜。
沒吃兩口,皇帝便提起了蘇長清,問他知道蘇長清為什麼要疼他。
廉珍心想他既然這麼問了,必然心裡早就有數,只是想看看自己對他是否忠誠,便老實答了,自己花了些時間,打聽清楚了蘇長清的事情,知道他有個兒子不在身邊,才敢去的。
他的那點小心思,皇帝全都知曉,無論是覺得皇后不是親娘不能依靠的事情,還是藉著蘇長清往上爬的事情,全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了。
廉珍做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聽皇帝這麼一講反而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一般,忙放了筷子,跪到了一邊,一時算不准皇帝心裡是想罰他,還是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便不敢隨便求饒。
頭上正冒著冷汗,卻聽見皇帝拍手的聲音,說:「妙,朕從來不會討厭聰明的孩子,何況是自己的孩子。你以前的名字不好,起得隨便了些,如今朕給你換個名字,叫『廉睿』。 給你換這個名字,是讓你記得,你以後若真成了氣候,都是靠蘇長清給的,你負了誰都不能負了他。」
廉珍聽了這句長舒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磕頭謝了恩,說道:「蘇師傅是個好人,兒臣就算沒有這些想法,也喜歡在他身邊待著,斷不會負他。」又問是不是和蘇長清的兒子同字。
皇帝道:「自然不是,否則哪一天你要是做了皇帝,瑞兒不是要避你的忌改個名字?」
廉睿聽了這一句,心想著皇帝莫非已經有了讓他做皇帝的念頭了,又害怕隨意揣測聖意會惹皇帝不高興,生生地把笑給憋了回去,磕頭道:「兒臣不敢想。」
皇帝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用想了,根本沒影的事情,起來繼續用膳吧。」
剛點了一把火,又澆了一桶水下來,廉睿雖然滑頭,那顆心也是肉長的,經不得如此折騰,一臉沮喪地坐正之後,皇帝又讓人把自己剛才覺得好吃的幾個菜夾了一些給他吃。
看著眼前多起來的菜色,廉睿越發想不明白了,想偷偷看看皇帝的表情,卻又怕讓他不悅,僵著脖子夾了一口菜咽了,半天都沒嚼出滋味來。
下午的課雖然撐了過去,晚膳卻也沒什麼胃口吃,等夜裡到了床上,便睜著眼躺了一夜,腦子翻來覆去都是皇帝那一冷一熱的兩句話,卻總也想不明白。
※※※
第二天,散了學,廉睿便像往常一樣到了蘇長清那裡,這兩天被他那對爹娘輪番折騰過,實在累得撐不下去了,在皇后面前發重誓早就被他拋諸腦後了。
一進門見了蘇長清那張笑臉,廉睿便急忙爬進他懷裡撒起嬌來,順道把他改名的事當個新鮮事,一道分享了。
蘇長清一聽他改了個「睿」字,心裡便不怎麼舒服,怕他誤會,廉睿便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裡一筆一劃仔細寫著,說道:「是這個『睿』字,師傅昨天教我寫了,可難寫了。師傅說有明智、通達之意,想來父皇是望我將來會聰明些。」
蘇長清摸了摸他的頭說:「聰明些好,像我這樣不聰明的,總是被人欺負。」
聽了這一句廉睿心裡一驚,生怕皇帝把自己接近蘇長清的緣由都跟他講了,急忙從蘇長清身上跳下來,爬在他膝蓋上,楚楚可憐地瞧著他,細細聲問道:「蘇師傅,那天我走了,晚上父皇跟您說了什麼嗎?」
蘇長清想了想道:「他沒說什麼,就算是說了什麼,我也不敢當真。」
廉睿原等著要辯白的,話都到了喉嚨眼裡了,又放回肚子裡,心想著大約是皇帝說了什麼,但是蘇長清卻信自己,不信皇帝的,心生內疚。
蘇長清見他學得辛苦,便幫他張羅起晚膳來,要了幾樣葷菜,廉睿知道蘇長清平素吃得清淡,知道這些菜自己最喜歡吃的,不敢辜負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在蘇長清這裡,吃飯的時候便只要專心吃就好,不用想其他,吃起來也格外過癮,兩人都撐了個圓肚子,互相摸了摸,親昵得像一對親父子一般。
廉睿磨蹭了一會兒,見天色暗了,估計皇帝今晚上不會來了,便可憐巴巴地望著蘇長清,要留下來住。
蘇長清原本就疼他,卻又怕皇后會擔心。
廉睿心想著皇后哪有空擔心他,不想法子折騰死他便積了大德,嘴上卻乖巧,沒說皇后一句壞話,卻讓蘇長清也安了心,便留他住了下來。
蘇長清摟著他躺下了,兩人還聊了幾句,這一覺睡得安穩,讓廉睿竟然上了癮,連續五天都沒往中宮走。
到了第五天,廉睿聽說皇后深夜端了燕窩去探了一次皇帝,知她是因為自己住在蘇長清這裡才去的,忙回了一趟中宮,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夜。
哪知道,第二天早起跟皇后請安的時候,她卻是一副笑臉,也再沒阻他去蘇長清那裡。
又過了幾日,皇帝藉口蘇長清原先住的那個地方要修繕,給他換了個地方,比原先的大得多,院子後面有個小花園,有假山還有一條小河流過,愜意得很。
廉睿原本還看不明白,後來一打聽才知道蘇長清的生辰快到了,也慌慌張張地準備起禮物來,他手頭上沒有什麼好東西,卻知道皇后那裡收了一套越窯秘色釉的茶碗,便麻著膽子問她討。
也不知道那晚皇帝跟她說了些什麼,她竟變了一個人,對廉睿的敵意也淡了好些,便說:「你如今既然想搬到蘇長清那裡住,我也攔不住你,今天你開口要了這東西,我便送給你,權當是賀你喬遷之喜,還望你以後多學好。」
廉睿雖覺得奇怪,卻也懶得細想,忙拿了那套茶碗送給了蘇長清。
蘇長清到現在還不知道戰事已經結束的消息,見了如此稀罕的東西,便死活不肯收,廉睿原以為他性子溫和,也是個乖順的人,卻不知道他居然這麼倔強,只得把禮物收了回去。
廉睿心想著難道皇帝要瞞蘇長清一輩子?瞞得住嗎?
誰想,到了中元節的時候,皇后便藉著給每個陣亡將士放一盞河燈的事情,拐彎抹角的把事情捅了出去,這計倒也毒辣,若是蘇長清鬧起來,便是一個「死」字。廉睿雖想幫著瞞,可是卻已經晚了,蘇長清氣得吐了血,昏死過去。
後面的事情,廉睿就不知道了,他被幾個宮人架著進了自己的房間,秦保守在他身邊對他說:「殿下,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好。」
那一晚鬧得熱鬧,第二天卻沒有一個人提起,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死水一潭。
廉睿進了蘇長清的屋,卻發現他死了一般躺著不動,懷裡緊緊抱著一把劍,像是莫雲生前用的那一把。
廉睿喚了他半天,他都不應,秦保又在外面催著上學去,廉睿只得走了,回來之後又繼續喚他。
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幾天,廉睿都哭了幾場,生怕蘇長清就這樣過去了,有一天哭累了,便蜷在他身邊睡了,那一夜有些冷,半夜裡似是有人把他抱進了被窩裡。
到了早上,卻聽見蘇長清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喚他起來用早膳,那一刻廉睿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用了早膳便奔了皇帝那裡,把早上的事稟明了。
廉睿知道皇帝也一定跟他一樣擔心,他們父子居然有了一件同心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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