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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unong17 于 2013-4-2 04:19 编辑
书名:偷吃不成蚀条命
作者:伽非
系列:完美情话026
册数:1
出版日:2013/4/1
级别:限制级
【简介】
有没有这麽衰的?
被人推下楼梯一命呜呼,屍体还不翼而飞。
生前受宠得像块宝,死後竟遭众人不齿。
死党见色忘友,学弟找道士驱鬼,亲戚巴望遗产,
情人…居然和未婚妻搞一块去了!
他做鬼也不会放过负心汉高启文!
啊咧?为什麽鬼魂钻猫崽的身体里去?
混蛋啊,当活人时就饱受高老大摧残压迫,
成了弱小的猫科动物更是惨遭欺负虐待(?)
他要抗议!要造反!要……
呜呜,还他的身体来……
【试阅】
第一章
下午三点多,我死了。
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特别是被人害死的那种。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立即派人采验指纹,不找到凶手誓不甘休,再让他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唉,可惜的是,我死了。
被人从背後推下楼梯,双脚瞬间踩空,整个人跌落翻滚了几圈,很不幸地撞上墙壁,更不幸的是撞击力道过大,就这麽疼痛片刻,意识远离,临死前也没机会看到凶手的脸。
本以为这事够倒楣了,没想到醒来後不幸仍接踵而至,甚至变本加厉。
当我费力地睁开眼,已是隔天早晨了,发现自己飘浮在空中时,大抵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俯瞰地面上那群我所熟悉的人们个个身着丧服、装作一脸悲痛欲绝的恶心模样,我不禁怒从中来,恨不得立马化身成恐怖片里那些狰狞的女鬼……错了,是男鬼,出现在众人面前,活活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唉,再次可惜的是,我是透明的。
谁都看不见我,我穿过三表舅的身体,立起手刀劈向二叔的後脑勺,抬起脚踹向大姑姑的屁股……徒劳无功。这些事我本来生前想做的,死後能肆无忌惮地表演数个高难度的动作,也是不错的,但还是泄不了愤。
怪只怪我英姿飒爽、天资过人,疼我像块宝的爷爷大人自然没什麽不放心的,直接选定我为继承人。陈律师念遗嘱的当头,我看见大姑妈咬着手绢愤恨地瞪着我,三表舅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变得比修罗还可怕,还有表兄表弟们,十有八九从那之後便天天诅咒我,巴不得我发生意外不幸躺倒棺材里。
现在真如他们所愿躺进漆黑得发亮的棺材里了。
谁叫那位脑袋不太清楚的老头……哦,不对,是爷爷大人还有极为保密的遗嘱後续,关於如果我死亡遗产又将如何分配的种种,难怪见利忘义的亲戚们在这火葬场里哭得比谁都响亮,假得比谁都较真,简直是喜极而泣了。
恼怒啊恼怒,一想到日後他们得意洋洋、挥霍钱财的丑恶嘴脸我实在死不瞑目,眼睛是睁开了,但这种身体状况别说为自己报仇了,能不能在人间多待几天都成问题,万一黑脸白脸的来抓我去地狱,我该如何是好。
恼怒的还不止这一点。这麽多送葬者中我居然没瞧见那三个兄弟,此兄弟是讲义气的那类人。这几个家伙难道还没接到我的死讯,或是压根没想过来沾然晦气,还是有什麽大事导致都这关键时刻了还不露面。
我气啊气,气到哇哇乱叫,最终还是得面对现实。伤心那个太平洋啊。
火葬仪式进入最重要关头,贪财的亲戚们要将尚未进行屍检的我的遗体推入火中,这下我更加肯定这里边某个不得好死的家伙害死了我,或者这是他们所有人合谋设计,难怪连开棺验屍这道程式都免去了。
真的完了,火炉门打开,黑匣子进,白灰子出,哪里还等得到伸冤的机会。
我急了,比即将变成碎骨粉的我的屍体还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没个实体的我能做什麽,只能原地打转乾着急,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就在我绝望至极的当头,腻死人不偿命的甜美女声骤然响起,即使夹杂着啜泣也没能破坏她那动人的嗓音。
「…让我再看井维哥最後一眼。」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那亲亲小表妹小雅吗?哭得那个梨花带泪惹人怜。整个家族中就属你最善良、最单纯,丝毫没有遗传到老妖怪们的特质。若不是你表哥我心有所属,早跟你夫唱妇随了。
这些心里话我生前没敢说,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一,我这人没什麽大优点,就是用情专一这点值得歌颂,从不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档破事,也不爱一夜两夜夜夜和N个陌生人搞些滚床单需要偷偷摸摸进行的秘密事,更不喜欢主动投怀送抱贴我贴得比麦芽糖还黏稠的男女,对情人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同仇敌忾对付企图挑拨离间的情敌们;其二,以『灭绝师太』着称的大姑妈每次把她那张老脸往我面前一横,眼皮一跳,任我再有兴致跟小表妹来个暗送秋波,也会被她这超级电磁场干扰得手机断讯。於是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表妹嫁作他人妇,自己蒙上被子嚎啕大哭。
灭绝师太比乾裂地表还要乾裂的皮囊抽动着,眼神比恐怖分子还阴郁可怖,最後在小雅表妹死磨活磨的一再哀求下,终於大袖一挥比慈禧太后还威风左一个容嬷嬷又一个小柱子……搞错了,是表哥表姐左右搀扶着走远了。大概怕我死不瞑目吓得她老人家一命呜呼,或是太嫉妒我英俊潇洒人见人倾心的脸蛋,於是乾脆眼不见为净。
三两个亲戚上前移棺盖,我也挤了上去,也不用挤了,穿过众人直接贴着棺木,为了仔细检查我的俊容有没损伤。谁也不能保证死前一系列的磕磕撞撞碰碰没让我毁容。
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旁边的表妹也一脸苍白,就怕打开棺材没见着沉鱼落雁,却目睹死亡车祸现场。
棺盖被完全移开了,众人大惊失色,有人尖叫,有人瘫软,有人晕厥,一时间混乱不堪。
我的脑子也是嗡嗡作响,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漆黑的棺材里别说是人,连只蟑螂都没有。
我的屍体到哪里去了?
以前看恐怖片觉得鬼魂这东西就是个强物,要穿墙便穿墙,要快速移动就够速度,要吓人就吓人,要砍人心理战术物理攻击双管齐下,太神了。怎麽自己变成鬼魂竟发觉一样盖世神功也使不出,从天上飞到地面像踩云梯,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瞬间移动。最惨的是生前长途跋涉还能坐轿车、坐飞机、坐邮轮,死後居然只能乘11路——两只脚走天下。
这一走走了三个多小时,我好不容易来到海边的造船厂。
等待验收的轮船停靠岸边,遥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渔民们的鱼排,朝左右望去则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说到这个造船厂,不得不提起跟我密切相关的某个人。他既是我的兄弟之一,也是这家造船厂的厂长,更是我的现任情人——高启文。
话说当年我一句无心之语,「造船我俩私奔去」,其实只是当年被逼演搞笑版祝英台时忘记了台词我随口加的,没想到梁山伯……高启文同学居然当真,高中毕业後连书都不念了,直奔他的生意人父亲那里取经,也在其他造船公司做过小工,偷学技术,八年时间真让他发展起造船业,创立了造船厂。
现在想来真他妈的後悔,轮船一小时几海里的乌龟速度哪比得上飞机火箭,当初脑袋怎就短了路不开个更高的条件让这厮知难而退。
几年後等我飞黄腾达稳坐家族企业的董事长宝座之位时,高启文突然踹开办公室大门,吓破我的胆立马躲到旋转椅背後,以为是讨债的上门了。人高马大、黑西装黑西裤黑皮鞋黑墨镜,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凶恶模样。
这家伙一来二话不说,老鹰捉小鸡般将我拎到沙发上,可怜我身高矮他一截、体重少他个十位数,愣是没想起高中时我俩也是铁哥儿们的交情。他瞧我这孬样当我想抵赖,一口烟缓缓吐出黑社会老大似地开了口。
「林井维,是男人就痛快点遵守约定。我已经造好船了,就等着你一起私奔。」
我当场一个嘴巴塞两个鸡蛋一般目瞪口呆,这才想起这位老大的来头。男人和男人有什麽搞头,你真当我林井维女扮男装,祝英台转世啊?顿时头顶冒烟,两眼冒火光。
「老子什麽时候跟你山盟海誓过,高启文你是吃饱没事干拿老子寻开心,睡觉睡傻了没看到今天四月三号,愚人节早过了。」
烟雾弥漫,剑弩拔张。
「就知道你林井维说话像放屁,还好我带证据来。」戳灭烟头,高启文从西装口袋掏出光碟,往桌上一丢。
靠!挑明了是来打架的,迳直骂起我。什麽『证据』,老子一没亲过你,二没睡过你,三没强暴你,还会落下什麽把柄被堵嘴?
「高中戏剧节的录影,看看。」
高老大指指光碟,眼神很轻蔑。
「看就看,怕你不成?」
插到光碟机里播放,放投影仪的,声音、画面都很清晰,我就不信一张光碟能搞出『XX门』名堂。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造船我俩私奔去。』
『林井维,此话当真?』
『废话。我都先开口了还能有假?』
『信你的。我开个造船厂,到时私奔去。』
『我等你。』
下巴脱臼。
被诓了,不是『祝英台』,而是『林井维』。不得不怀疑高启文这厮一直对我心怀不轨,趁机钻空子。
「无话可说了?」
确实哑口无言。
「还有其它藉口推卸责任?」
欲哭无泪,这下真栽在高启文手上。
不过,看在高启文一片痴情挡无法挡,再者,我这人一向诚实守信用,绝对遵守约定,管他直的硬拗成弯的,或是弯的掰成直的,先开张支票做保证,还不能是空头的。
当晚和高启文该做的都做了,他上我下,图个方便,说句扫兴话,我在这方面经验稍嫌不足,况且和个男的做,怎麽开锣不晓得。於是乾脆一切交给他,任他亲吻舔咬最後插入……痛得我跟鲤鱼跃龙门似的蹦起,然後相当没形象也没骨气地哭天喊地,就差没杀鸡般地高喊『强奸啊』。
高启文无语也无奈,心里蒙了层阴影,直至上了他家的贼船才有第二次。
说是『贼船』实际是他引以为傲的豪华邮轮,首航时他邀我度假去,我三推四阻愣是没拗过他,只怪我天性善良又好面子,死也不肯说出从小晕车晕船晕到大的糗事,硬着头皮赴死去了。
一上甲板,高启文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向我介绍底部用了某种从外国进口的高级材料,又说船身有多牢固是国内最大型的厂商提供的原料,通过XXO或是其它莫名其妙的检测,还说品质检验单上的资料几乎达到他所想要的标准,简直是完美……口沫横飞罗哩巴嗦N久的时间,高厂长大神完全不闻我等孱弱小民的微弱呻吟,口若悬河就为了说明他那艘破船的原材料可比一道顶级料理的食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造火箭呢。末了还加一句让人喷血的情话,只有傻子才会认同的情话。
「我相信这艘船即使撞上冰山也不会沉,因此你不用担心几十年後我会独自坐在摇椅上回忆往事。」
靠夭啊,你摆明了是在诅咒本大爷,还以为在演『铁达尼』,你是螺丝,我是夹克……等等,为什麽你这人高马大、连XXOO时都在我上头的是螺丝的角色?
我当场一个『操』字出口,骂他个狗血淋头,事不如人愿,刚张开嘴哇啦哇啦立即在甲板上留下秽物,窘得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遮羞。
当晚高启文坐在床边深情款款凝视我。
「没想到你是如此爱我,即使晕船也不愿拒绝我的邀请……」
TMD,老子那是善良,不是爱你。
「维,我们来做吧。」
做什麽做?老子现在就想做了你,免得你再造船让我受罪。
高启文的那张俊脸在眼前越放越大,图元化的居然还比我帅气那麽一点点。
喂,高兄,你不是来真的吧,你趁人之危,你色胆包天,你你你你……抱怨全被另一个嘴巴堵上。罢了罢了,反正横竖也要有所发展的,晕船也晕得厉害,搞不清东西南北,就任你摇啊摇晃啊晃。
之後的情形正如他希望、我想像的那样,我俩在船上……哦,是床上,翻云覆雨,覆雨翻云,大战个几回合後筋疲力尽,我趴在床上像只缺水的鱼,高启文清爽地抽起事後烟,吐血又狗屁不通的情话从那张满是烟味的嘴巴冒出。
「本来还期待来个『铁达尼号』的经典画面……」
这下我再也熬不住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後朝他劈头盖脸地骂去。「老子不抓狂你真当我木偶啊,陪你演什麽夹克和螺丝组合成受难耶稣姿势的经典场面,恶不恶啊你,你愿意演老子还不感兴趣,恕难奉陪。」
我前脚刚想蹭下地面,便被拦腰抱起,整个人再度被压在床上。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不喜欢浪漫,喜欢野蛮是吗?」
不笑就是一张死人脸的高启文转瞬变身为色狼一只,压得我惨叫连连,一夜噩梦。
回到陆地躲进家里的连续几天里,我感觉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不知是被一波波的浪摇的,还是被高启文晃的。
「唉。」
再次叹气,回忆像夕阳一般沉入海平线下。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突起诗意的我万千感慨化为一声长叹,远处的海鸥在夕阳的辉映下模糊了原本的形态,隐约看得见它的影子,这一幕真令人感伤,形单影只的。往後的高启文也是,不幸成了寡妇……纠正,鳏夫。
转过身,我偷偷抹泪,随後仰天长啸——「老天啊,至少给我一辆鬼魂专用跑车代步吧。」
走到高启文办公室前,这下连招呼也不用打直接穿门而入,意外地没见着那个工作狂,倒是在沙发上瞧见一位不速之客,我的未婚妻——郑媛。
……咳咳,其实我并非陈世美,未婚妻是老头…果然这麽叫最习惯,他硬塞给我的。
和高启文交往的事不知怎麽的竟被老头知道了,为人老奸巨滑的老头不来明的,专射暗箭。大年三十那晚,我正坐在客厅里独自一人捞着大闸蟹龙虾扇贝鱿鱼大杂烩、腥味重到让亲戚们避而远之的火锅里的料,佣人甲突然进来二话不说把海鲜锅撤走,佣人乙快速换上另一盆火锅,我定睛一看,白菜高丽菜豆腐黄豆,整一个素食火锅。
他爷爷的,我立马破口大骂,老子就肉食动物一只至少端个羊肉火锅来,当我是敲木鱼念经加剃光头的……
没等我骂完,老头恶心到猥琐的笑声从千里之外飘来,没过三十秒,带着一女的过来,那女人不是跋扈千金小姐就是心机超重的秘书,看脸就知道不好惹。
本以为是老头的小蜜,介绍後居然变成我未婚妻,郑媛这名字听着耳熟,可我因火锅之痛实在想不起,当场火山爆发,砸锅摔盆,抵死不从。
那女的更狠,一巴掌甩过来一张光碟丢在我面前,连老头都被她吓得眼睛张老大闭不上嘴,所谓的『目瞪口呆』。
这场景熟悉到我都害怕,郑媛一个响指佣人甲乙很狗腿地插上电源,打开DVD,好似付他们工资交社保医保费的都是那位大小姐,真比大姑妈还神气嚣张。
我一边悲哀养狗不忠,一边惊心胆颤地盯着我家的42寸大萤幕,还是嵌墙壁里的。出现的画面又是我那该死的年轻无知又常遭人算计的高中时代,镜头跃到高三的戏剧节由我出演男主角的《天仙配》时,我一下全想起了。
郑媛是我同年级同学,演七仙女的,那次还扯着嗓子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可怕的女高音如魔音穿耳,震得我啥都记不得了,只觉得『鸳鸯』的歌声比乌鸦还难听,人家唱的还是女低音。
早知道她已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事实上我根本没印象她长得究竟是圆是扁,就该违心称赞她的歌声如百灵,讨美人欢心。
萤幕里的场地再次转换,这下是後台,一干人正忙东忙西做着下一场演出的准备,我刚把身上那套难看的灰色粗糙布料戏服扔在旁边,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照着镜子,帅气依然。镜子中还有一美人,与我不相上下,站在我身後,哇咧,这是哪一号人物,当初怎麽没发现?
左瞧右瞧,不经意转头对上大美女郑媛的眼,眼珠子差点滚到地上。哪是什麽麻雀变凤凰,分明原本就是只凤凰!小的我真是瞎了狗眼居然错过一段美好姻缘,真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井维,你等着,等我把歌声练到跟那些歌星一样,你一定要让我住进你家,当女主人。』
周围吵得连说话声听起来也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天大的冤枉啊,当时纯得是只童子鸡的我哪可能晓得隔壁再隔壁再再隔壁班的美女居然暗恋我多年,不看时间场合劈头就是告白,可怜我只听见『歌声』、『歌星』、『进你家』三个词语,误以为郑仙女说她的歌声可媲美歌星,要来我家开演唱会。
三根黑线划下,但顾虑到对方是女孩子不方便拒绝,免得她在我家门前孟姜女哭长城,我不得不忍痛答应,心里盘算着客厅里新买的音响设备是否该先丢进杂物间避避难。
看完影片後老头拍桌大笑着,郑媛冷冷地瞅着瘫在地上恨不得找个地洞潜逃的我,突然扯开嗓子放声歌唱,简直是莎朗.布莱曼的天籁之音,惊艳四座。
郑媛一曲唱毕老头和那两狗腿又是拼命鼓掌又是拍桌叫好,以前去村里听唱戏的都这模样,就差没拿双筷子锅碗瓢盆一起敲响。
没等郑媛继续开唱,我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落下。呜呜,为啥老天没让郑媛早点登场,管她是不是老头设下的陷阱,有那美貌有那美声我又有何求。女神没等来倒先来了流氓,既闷骚又粗鲁外加标准的下半身动物。
我突然想起小燕子,误打误撞进了宫得了便宜还卖乖叫皇帝老子左一声『爹』右一声『父皇』叫得比什麽还欢,没看到紫薇屁颠屁颠地跟在後头凄厉哀嚎『小燕子』……我这情形有点像她,误打误撞遇上海贼头子高启文关系没完全确定就在他的身下叫得欢,没料到人鱼公主此时刚从海底爬上陆地,几经波折终於找到了我……啊,这种比喻真不恰当。
随它的便吧,总之我嚎啕大哭、使劲在女人裙子上乱蹭鼻涕和眼泪的糗相打出生以来第一次,一边嚎一边叫。「来不及啦,我和男人早互许终生了。」
老头子听我这话气往一块儿出,拿起拐杖要往我身上打,还没落下郑媛就挡在我面前,开始发声练习式的往高处飙哭声,老头心脏不好还没听到fa调就被两狗腿搀扶出去了,我还有点能耐,一直忍到si调前终究还是不敌魔音,倒在她的短裙下抽搐。
『…得了得了,你别再哭了。我答应你就是,和那男的分手让你当我未婚妻。』
美女不再哭长城了,抹抹眼泪拍拍裙子,啥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扬扬她的手机,转身走出客厅。
靠,又被算计。
回头对着高启文的冷脸,我连个屁都不敢放。事实上我比较中意高启文,虽野蛮当年也称兄道弟同甘共苦有了革命感情,郑媛这女人却是半路窜出想捷足先登,再加上她比大姑妈还厉害,应付这类女人我经常气到内伤。
实在没法度,还是只能一人拆两半,一二三高启文,五六七郑媛,礼拜四恢复体力转换体能,谁叫海贼头子喜欢床上剧烈运动,人鱼小姐喜欢逛街购物聚会,活活快操死我。
我怀疑从楼梯上滚下去居然没来个後空翻安全着地,一半也是他们两个害的,让我长期睡眠不足,体力不支。
眼下这女人竟然坐在高启文办公室里,该不会我一脚踏两船的糊涂事被发现了吧,再笨也知道此时非同小可,死後落个『陈世美』的名声怕要遗臭万年。
我心里乾着急,却急不出个办法来,就听见背後『哢嚓』一声,门开了,高启文走了进来。
本以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结果那两人倒好,一照面先礼貌打声招呼,而後郑媛站起,整个身体直接贴向高启文。
没错,就是『贴』。
美女在怀,这高启文也不是什麽圣人,岂有无视的道理。两人在距离我不到几公分的面前比麦芽糖还黏答,让我一身鸡皮疙瘩落满地。
现在是什麽情形?
敢情他们俩早八百年前就认识了,而且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TMD,存心给我戴绿帽。我屍骨未寒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倒像发情野兽般饥渴,在我出殡当日就急不可待厮混一起。
我怒不可遏,给了男的一记左勾拳,甩了女的一巴掌。可惜没用,他俩开始脱衣服搂搂抱抱亲吻抚摸,该干啥干啥,当我透明不存在……虽说我本身就是透明的。
「林井维死了,你知道吗?」
女的哼哼两下,提起她的未婚夫跟个上报纸某版某角落的倒楣新闻人物似的,无所谓的态度。
「哦。」
男的没空说话,随便咕哝一声当作是回答。
「这种对爱情不专一的男人,死了正好。」
「嗯。」
吓?我一听差点气到爆。有没搞错,郑媛你竟然巴不得我死,亏老子每月收信用卡帐单都心惊肉跳的。高启文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别人讲什麽你应什麽,你八哥呀你。死前这两人把我当块宝,死後竟把我当根草。
这一对奸夫淫妇太伤我脆弱幼小的心灵了。
眼看男的女的都成了人体模特,一副乾柴烈火势必要燃烧殆尽的就义模样,我三七不管二十一穿门而出,准备叫人来捉奸,哪料到高启文没什麽不好就是心眼特坏,干坏事的时候知道要把下属秘书打扫卫生的阿婆一并支开,走廊上连个鬼影也见不着。
门内那个女人开始发出某种听起来很诱人实则很不妙的声音,我急忙大声喊道。「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一起发配边疆。错了,是男的留我床上,女的滚回她家。」
都什麽时候了我居然还有心情学黑包子,汗颜。
无计可施之下,我的脑子灵光乍现,像根柱子般屹立不动,屏息凝神做着聚集小宇宙爆发或古井贞子的能量,多次尝试後无效,只得使出绝招——掩面哭泣转身就跑,活像个撞见男人脚踏多条船的纯情小女生,一肚子的委屈。
可怜我堂堂男子汉,竟也落得这般下场。
在心里诅咒那对狗男女千万遍,我又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郑媛外面有男人,我认了,毕竟是我对不住人家在先,压根没与她好的念头。倒是高启文这厮,简直太混了,新人笑完旧人哭,情人的屍体未凉他已赶着续弦,无情加冷血。
於是乎,做鬼我也不会放过高启文。决定在他家蹲点,彻底看透他的丑陋行径,增加仇恨终能变成厉鬼。
第二章
在到高启文家前,我去了趟高级住宅区。
入大门直走五百米右边那幢白色的第十层第八间就是我大学死党——杨啸他家。
这小子自称人才,几年前他家坐落在某个穷山村里,整个村子就出他一状元。村里人上至村长下至隔壁家刚出生的小娃那天全站在村口,每每回忆起这幕十里相送的场景他总泪光闪闪,微微抽泣的可怜相激发大礼堂两排女听众的母性光辉萌生,纷纷递手帕递金卡只为美男能破涕为笑。几年後他不负众人所望,车子房子票子样样俱全,可惜这些钱财来得龌龊,遭吾等一干有志之士白眼鄙视之。
杨啸出生的村子虽然穷,还不至於穷到全村指望他一大学生的地步,据我所知真实情况绝非当事者所述,而是——
这厮自娃娃时代便有当牛郎的潜质,顶着一张天生丽质的水嫩小脸,却是满肚子坏水。
七岁那年述尽甜言蜜语、心安理得从同桌手中接过鸡腿饭,害得人家小女孩饿了一下午却还心甘情愿;十二岁小学刚毕业已建立起无数男生梦寐以求的後宫,他小子嫌都些穷光蛋没发展前途,当即解散後宫继续拈花惹草;十三岁邻居家来了城里亲戚,杨啸立马来了精神,猛对着两珠光宝气母女使『媚药』,捧得她俩笑得跟俩水蜜桃似的,一高兴把原本要送给自家小侄子的玩具全给了杨啸,跟他同班的小男孩当场嚎啕大哭,从此与花花公子誓不两立;十七岁那年将魔爪伸向村长女儿,搞得大闺女也没心思念书成天缠着小夥子还把他奉若神明般伺候着,老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没招几壮丁拿个麻袋套住他头往死里打,可宝贝女儿以死威胁,动不得杨啸。
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盼到此色胚考上大学离开村子的那一日,全村男人喜极而泣,女人们伤心欲绝,心思各异但都流着泪送杨啸走。
这杨啸也自知不讨男人喜欢,成天莺莺燕燕的也累人,就一信念贯彻到底,打倒上门找茬的男人,贪图女人的钱财,真把自己塑成一全民公敌。
爱财不谈情的杨啸打从开学初比大企业老总还繁忙,上午数门外语课,下午空手道跆拳道并学,晚上流连於女人香闺彻夜未归。不知怎的,让他这样忙忙碌碌一年真还有所收获,在外住豪宅开宾士名牌西装亮相,羡煞众兄弟。
想想老头早年还是白手起家才有车有房有事业,他就凭张嘴和脸得来全不费工夫,怎教人不嫉妒。当时围殴他我也参了一脚,忘记『不打牛郎脸』的铁则,拳头招呼上他那张比我帅零点五倍的俊脸,那小子本不作抵抗,被我这一打竟来了气,挣脱众人的束缚两人扭成一团互殴至筋疲力尽。
不打不相识啊,一打便成死党。後听说他为了家里八十岁的老母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妹妹,没奶喂的母狗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土狗们因此重钱不重情。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演得比孝子还真切,一刹那真上了当,感动得我这七尺男儿也忍不住落泪。
下一秒钟他老兄立即笑得前仰後翻,说这麽单『蠢』的,我是他遇见的第二个。他这麽贪钱全是在为暗恋对象奋斗,想盖栋别墅让人家住进去,可惜对方不领情,多次让他吃闭门羹不说,每次碰到还躲他躲得远远的。
虽然纳闷这麽彪悍又不惧杨啸男性荷尔蒙的女生如稀有动物般珍奇,不过这回这小子一反常态的困窘词穷,倒像极了恋爱中人。
看不出杨啸表面花心,内心纯情,我本来要捧着肚子笑到倒地不起,可看他表情太认真,一时间也忘了嘲笑他,意外的还觉得这人够痴情,深受感动,二话不说立马与他称兄道弟。
这兄弟见色忘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在我躺进棺材之日没去飙泪悼念,替我歌功颂德挥笔洋洋洒洒几千万字悼文,居然搂着美女在怀,你侬我侬甜甜蜜蜜。
「宝贝,今晚没你在身边我孤枕难眠,你确定不留下来陪我?」
靠,装得一脸可怜兮兮的杨啸,眨着比小狗还要闪亮的眼睛,好似眼前的女人是块美味的骨头,令他垂涎欲滴。
无须多余的废话,女人妩媚的双眼闭合之间已暗递秋波,乐得杨大帅哥眉开眼笑,不顾忌在住宅区草坪边散步的老人小孩阿猫阿狗惊羞目光,拥着他的女友开始上演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一男一女『人工呼吸』了三分钟有余,我在一旁乾瞪眼乾着急,心里揣摩着这小子十成不晓得他的损友不知走了什麽衰运,升天不说,还被连戴两顶绿帽子。要是杨啸知情,准义愤填膺抡起他的铁拳招呼凶手,哪可能像此时这般无动於衷。
「啸,今天听玫玫说,她去参加他们公司老总…就是你那位叫林井维的好友的葬礼,今早突然病逝,真可怜啊,英年早逝。」女人边说边掏出了条手帕抹泪,看得我感动万分,差点没泪如泉涌,心想世上善类这麽多,当初怎麽瞎了狗眼偏偏遇上俩没心没肺的情人。
此话一出,杨啸忽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女人怀里蹭,比受了委屈的孩子还伤心的模样,看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幸亏人死了,如果没死也要吐死。
「早上赶去他家,还是没能见上最後一面…前几天我们还一同饮酒,畅谈远大抱负和理想,没想到…」
女人相当及时地揽他入怀,两个人猛然在电梯里抱头痛哭,死去又活来,活像刚死了爹妈。
啊咧,杨啸所说的拥有『远大抱负和理想』的大好青年是哪尊神人?
现在又是什麽情形?这两人抱着抱着居然又接起吻来,出了电梯搂搂亲亲早将我的倒楣事抛诸脑後,大门在前,床铺在内,谁还记得这触霉头的事。
杨啸这朋友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了,实在不配做个兄弟。死後才发现自己没看人的眼光,情人兄弟全是一副德性,天大的悲哀啊。
当晚习惯性回了高启文家,衣服鞋子不用脱了,反正也没人盯梢着洗澡夜宵刷牙洗脸,大爷我爱怎麽着怎麽着,管你一大男人令我发毛的洁癖,呈『大』字型霸占整张床。
本来是该这麽发展的:然後高启文老兄就会臭着一张脸,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个没完:
——林井维,起来吃夜宵,我特地用鱼头熬汤给你煮了面,免得你半夜起床跟个饿死鬼似的在厨房转悠;
什麽饿死鬼,老子那天只是恰好没胃口吃晚饭,睡不着觉,才到厨房转了几圈,不就吃了两碗泡面,扫了几个慕斯下肚,灌了几盒牛奶而已吗?竟把我当只猪般对待,一天四五餐伺候。
——林井维,吃完点心不刷牙小心蛀牙,我可不想跟满嘴假牙的男人接吻。
靠,老子还没嫌吃你口水不讲卫生,你倒先诅咒起老子那两排亮白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牙齿掉光光。你以为老子爱跟你进行无氧呼吸啊,专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井维,林井维……
叫,叫,叫个屁,老子的大名是让你叫着爽的吗?也不看看时间,半夜三更鬼叫个什麽……等等,谁没事开了电灯,刺眼得要命,还要不要人睡觉啊?
「干!高启文你这神经病工作狂!」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跃了起来…正确来说,是『飞了起来』。
飞到半空中,撑了撑眼皮硬是把双眼睁开了。扫扫四周,很熟悉,一入眼就是那俗到爆的紫色窗帘,早叫人换个了事,结果到我死後为这没品位的东西怄气;还有床头两鸳鸯枕……等等等等等,双人枕头怎麽变成电视广告上大推特推的符合『人体工学』的健康枕,这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转念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是这麽一回事,早说鸳鸯不是好鸟类,见鬼的『只羡鸳鸯不羡仙』,风流成性的家伙有啥好羡慕的,下次谁要在我大喜之日送我鸳鸯枕头我就跟谁急。
对着空无一人的卧室破口大骂老半天,不觉得口乾舌燥,倍感无趣倒是。瞄了眼墙上镶钻的挂钟,七点一刻,有没搞错!?自从老子搬来与那个大老粗同居後,没一天日子过得惬意,像个高中生一样被管得死死。
早七点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八点一切整理妥当开车到公司上班,午餐即使再忙也要按时食用,与客户应酬不得沾烟和女人,与朋友出外不得寻花问柳,并且不得超过晚九点,九点半准时点心入肚,十一点前自觉净身洗漱熄灯上床睡觉…即使当晚被榨乾精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也没打破这作息规律。
突然惊觉老子竟能忍受比高中时代还禁欲的生活长达三年零两个月,连跟郑媛偷偷幽会也没敢超过高老妈子制定的门禁时间,想想老子窝囊至此也难怪死後不得安宁,非要蹦出个鬼魂继续受气。
不过,一觉醒来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神清气爽又是一条龙,飞天遁地,穿墙走壁,无所不能。老子终於升级了,从低等生灵进化成中级浮游灵。
本来打算窝床上睡个回笼觉,但身体下落不明、凶手身份未明、兄弟狼心狗肺这些恼人事塞得脑子跟装了浆糊似的难受,恨不得出去找个沙包练练拳击发泄下。可惜身体是虚的,拳头是假的,揍人还得等下辈子。
无聊之余总算记起还有一兄弟——吴晏昊,老子的大学学弟。人如其名,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一名。
在校期间算是个热血青年,但心术不太正,立志当记者,脖子上却老挂着台单反相机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去。毕业後仍不务正业,不关心国家大事、百姓疾苦,成天只注意别人房里拉上窗帘後的鸡毛蒜皮事,搞得老子很不愉快,打开报纸就瞅着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扯不完的芝麻小事,坐在马桶上哪有『转台』的权利。
这学弟本来也不是什麽值得惦记的对象,直到某天早晨边灌牛奶边翻报时,赫然『XX公司董事与富家千金深夜约会』一排陡大的标题入眼,吓得老子魂不附体一不留神满嘴牛奶喷洒高启文脸上,对面的男人一记凶狠且带有暗示性的目光扫来——『你小子现在是什麽状况,欠揍啊』。
林井维我这辈子从来没这麽『贱』过,今天全栽在那篇『不实报导』上,哼哼两声屁颠屁颠地拿着桌布…好吧,在高老大进一步的眼神问候下中途改抽面纸,献殷勤般主动替他擦脸附送擦嘴。
「怎麽,怀孕了?」
靠,怀你个头。老子刚想破口大骂,眼尖发现这厮正准备拿报纸,当场不顾形象,比了个兰花指轻戳高启文脑门,拔高声音撒娇道。「死相,人家怀的可是你亲生骨肉,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哟。」惊得高老大挑了挑眉梢,不吭一声起身回房。
趁高老大回卧室换衣服之际,老子不假思索立马拨通秘书小洪的电话。「喂,小洪吗?快帮我去查查今早日报第八版正中间那篇报导是哪个兔崽子写的?把他叫到我办公室来,中午回去审讯。还有,跟那家报社打声招呼,下次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找人做了他家总编。
…什麽?你竟敢说我活该、自作自受,一脚踏两船的事迟早要被踢爆?小洪,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误会,我和郑家千金是单纯的朋友交往,清白的逛街吃饭,最多牵牵小手,亲嘴及以上全都敬谢不敏。」抹汗。
「什麽!你叫我去跟高启文坦白?我要有这胆子早骑到他头上去了,还等着被他压。总之,这事快替我办去,如果不想你老板我被毒杀没人借你钱娶媳妇就别多说废话……」
「林井维,打偷情电话这麽神秘?」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後跟撞壁鬼似的高启文着实吓了老子一跳,几乎一命呜呼准备会老头去了,要在平常早破口大骂哪容得这厮冷嘲热讽,今天做了亏心事一个屁也不敢放。
『偷情!?老子就干了这事你想怎麽着。』
这句话打死老子,老子也不敢当着他面说,怕被鞭屍。
为以防万一,老子偷偷把今早的报纸『毁屍灭迹』仍觉不保险,索性抛弃男人尊严死缠烂打跟着高启文上班去,当对形影不离的模范恩爱情侣,搞得他老大面部抽筋,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心里反覆咒骂着那个该死千刀万剐也不解气的三流记者,害老子憋了一早上的尿都没敢去上厕所,两只眼睛瞪得像脱窗时时刻刻密切关注高老大的动态,生怕他点了网页、接了电话、听了小报告,让我丢了小命。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高老大休息的空档,老子马不停蹄赶回公司,一开办公室大门二话不说见人影冲上前就揪住衣领,开口软硬兼施。
「小子你活得不耐烦想提早到地府报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郑媛深夜约会?什麽『深夜』,天刚刚暗路灯才开,夜店还没开始正式营业,老子每天晚上准时十一点上床睡觉,连深夜档电视剧都没看过,哪来的『深夜约会』。还有,老子根本就一负责提包兼陪逛街的车夫,你小子识相点快把『约会』这种暧昧的字眼去掉…」
一长串句子轰得没站稳脚的年轻记者脑子暂转不过弯,愣了老半天扭捏吐出两个字——「学长!」
一听这称呼老子心里特爽,想当年好歹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学弟学妹认识不认识的、同校不同校的,在街上遇到总要亲热地唤声『学长好』,听得老子心花怒放,恶劣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学长和学弟,自然好说话,仔细瞧瞧,这学弟一副浓眉大眼、孺子可欺的纯良模样,老子也不好再发狠,瞬即拍拍他的肩膀,换了张和蔼可亲的嘴脸语重心长地进行劝导。
「小吴呀,刚吓着你了吧。学长也是一时心急,担心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太冲动鲁莽,完全被『眼见为实』的表面真相给误导,不慎走上歧路後悔莫及,所以特地找你来谈谈话。你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吗?你无心的报导可能引发一场大灾难,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学弟仍处在懵懵懂懂的状况之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学长劝你及时悬崖勒马,这篇报导报也报了,发也发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们又是同校,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下不为例,以後与我相关的新闻记得先让我过目下。改天我再登门拜访你家主编……」
看这二愣子学弟两眼发直的呆样,老子内心偷笑,本来以为这事需要动用钱势和暴力,还特地交代杨啸事後派个美女去『抚慰抚慰』,没想到凭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摆平了。不是老子自夸,脚踏两条船这等大事至今尚未东窗事发,全归功於老子的能言善道,一张嘴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假的说成真的。
「学长,」学弟刚神游回来,说话有点含糊。「不就是男女交往的平常事,有这麽严重吗?」
「灰熊(=非常)严重。」老子立马目露凶光朝学弟吴晏昊扫去,「万一女方有男朋友,要是被他看到这则新闻,还不冲过来找你学长我拼命吗;万一女方觉得名誉受损,一个想不开上吊自杀为保贞节,你小子负担得起一条人命吗?万一……」
「学长。」
「干嘛?」没听到老子在开演讲会吗,不要插嘴。不过看在学弟太久没表现机会,就好心让他说上几句。
呆头鹅学弟突然很爽朗地笑了,脸上那抹清新刺得我这个常在污泥里打滚的成年人有点心虚。
「放心啦,我已经向郑小姐求证过,她承认你们两人有亲密关系,而且预计明年要结婚。我也问过郑小姐的意见,她同意将此事公开,并允诺如果确定好良辰吉日,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学长你安啦,只是件小事嘛。」
小事?这可是老子的人生大事,攸关性命岂是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子能理解的。当然,话不能说得太白,免得这小子反过来义正言辞地教训老子。
「小吴,这事我本来也不想向外人道,但迫於形势严峻,不得不在此澄清下。那位郑小姐,可是名花有主的…」说这话时我差点咬到舌头,谎言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希望到时别被砸死。「最近她跟男友吵得正凶,像她那种精明的女人一旦耍起脾气可不是冷战这麽简单。你还太嫩不懂得如何应付这类女人,别的报纸都不关注这条新闻就你在那边瞎凑热闹……」
「可是学长,我听说,是有人施加压力禁止其他报社报导此事。」
如果不早点堵住你们这群聒噪者的嘴,老子不知要死多少次,没想到这次好死不死又冒出家新的报社,来不及进行良好的『沟通』就捅出篓子。
「郑小姐真的另有男友吗?但我看她提起学长你时笑得很开心,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
废话,郑媛当然开心。有个人陪她逛街购物,替她刷卡搬货,顺带兼职她的专属司机,她能不笑得像朵花麽,什麽『恋爱中』,根本是变态中的女人。
「既然了解了真相,我回去後重新写篇报导替学长洗刷冤屈。」
老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心动立即行动』的二愣子学弟,「解释等於掩饰。这事等过段日子自然平息就算了,别再拿出来搅和。」老子可不想活活被累死,今天监视高启文,明天守着郑媛。
几番谆谆教诲之後愣小子总算有点开窍,临走前我俩已称兄道弟,好不熟络。
前脚刚送走学弟,老子後脚往逃生门奔去狂跑下楼,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秘书小洪的马自达,一面打电话给杨啸叮嘱他好好『关照』学弟,最好派个女人二十四小时紧迫盯人,免得学弟口风不紧胡言乱语。
经过了一番折腾,绯闻终究风平浪静再也掀不起涟漪,老子总算得以继续左拥右抱的幸福生活。
那之後再也没见过学弟吴晏昊。
听说这小子已改头换面,但不幸没朝好的方向发展,堂堂一条东北汉子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成了胆小鬼,国家大事、民生小事、男女情事他全拒绝出访,每天躲在报社里写些灵异怪谈、牛鬼蛇神之类的报导。遇到杨啸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溜烟逃得不见踪影,据猜测是杨啸之前介绍的女人太生猛,吓着这麽一纯情小夥子了。
本来对这人已不抱什麽希望,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学弟跟鬼怪沾上了边,好歹也认识几个能通灵能抓鬼的道士之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可得捉个活人替老子申冤叫屈。
说小吴,小吴到。
老子人才刚飘出高启文家,遂见到那没路用学弟。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哎哟喂,可怜的学弟呐,你怎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面色憔悴印堂发黑,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身子柔弱得可比林黛玉。早跟杨啸提过帮你换个女友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好好的壮汉被榨成竹竿,再下去就要精尽人亡了。
我不禁老泪纵横,嚎啕大哭。
刚抹把泪学弟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我急忙追…飞了上去,管他步履蹒跚还是健步如飞。
上了十二楼後才发觉这学弟脑子实在不灵光,说白了就一个蠢字了得,放着好好的电梯不坐,偏爱走楼梯,都瘦得跟个骷髅似的还要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十五…十七、十八,这数字可不太好,一听就有十八层地狱的意思。老子生前就听说这层楼常有脏东西出没,谁住里头谁倒大霉,幸亏後来搬进一位道士,看了风水二话不说开始斩妖除魔,好不神气。
当时特崇拜这道士,就差没当即打开大门冲上楼屈膝跪地挂泪两行高喊一声『师父,请收小弟为徒』…前,被高老大扯了回来,质问背地里做了什麽亏心事需要道士相助,老子连忙摇头否认没偷没抢不杀人放火抢劫乱泡女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学弟这次的采访人物难道就是这号神人?老子总算有救了。
学弟果真是来拜访道士的,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几声,门一开就见着一披头散发、贼眉鼠眼、瘦骨伶仃、非奸即盗…成语说太溜了,总之是废柴形象的老男人,咧开嘴一笑满口黄牙,惊得老子连退三步,怀疑串错门找错人。
还是同样颓废气质、见多识广的学弟来得镇定,话也不多说就把老子曾想做的那套礼数全照搬了,连台词也被抢了去——「大师,救救我的小命吧。」
那道士也不废话,拉进关门,一气呵成。
「年轻人,这世道,惟小鬼和女鬼难驱也。你不幸被女鬼缠身,共度良宵,阳气终将殆尽,劝小夥子你尽早远离妖魔鬼怪,以免丢了小命。」
道士不愧为道士啊,老子愣是没反应过来普通女人再怎麽欲求不满也不会死缠着个病秧子,性欲再怎麽强瞧见这风中残烛一般的瘦弱骨头也提不起劲,原来是受女鬼所扰。话说,老子怎没遇上这康好事,都成男鬼了没见着同伴,更别提美眉,多没趣。
「大师,这点小事先放一边……」
小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大事一件,这没脑子的小子倒是宁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其实,我最近好像…见鬼了。」学弟露出惊恐的表情,以证实自己所言无虚假。「林学长他,前两天突然不幸逝世。」
啊咧?说的不正是老子吗?学弟啊,学长我现在只能靠你了,快些揪出真凶查明真相帮学长报仇雪恨,不然叫道士招魂也成。初一十五记得给学长烧香烧纸钱,学长保你三个月不被女鬼纠缠,投胎转世後认你做乾爸,等你老後赡养你。
学弟似乎在隐忍着什麽情绪,表情痛苦,忽然就泪如雨下看得老子感动万分,道士一脸迷惑不解。为老子的死掉泪的,学弟是第一个,不枉生前如此照顾你。
「…是我害死了学长。」
虾米?难道,人是你杀的,屍体是你藏的?我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如遭雷击般面部扭曲。
「年轻人,此话怎讲?」
姜还是老的辣。道士处事冷静沉稳,遇惊不变,不像吾等小辈如此狼狈不堪。
学弟一边吸鼻涕一边忏悔。「我不应该把学长一脚踏两船的事透露出去,学长会突然身亡八成是他们两人之中的谁下的毒手,学长的死有我一半责任……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学长也有错,他骗我郑小姐另有男朋友,所以告白被拒询问之下得知学长是情敌时我很生气,才不小心说溜嘴,没想到……」说着说着竟怪起我来。
妈呀,难怪老子会死得那麽不明不白,原来是你小子爆的料。我可怜的身体啊,不知此时身在何处,首在何方,是否依然青春如故,或者已惨遭歹毒之人奸淫鞭打滴蜡凌虐,又或者俊容被毁身体残缺成块…太惨了。
「昨天半夜,回家的路上,我居然看到了学长,他两眼泛着青光狠狠瞪着我,接着一闪身不见人影。虽然四周很黑,但我不会认错的,那个人…不,是鬼,绝对是学长。他来找我了,他一定是知道我将秘密泄露使他引来杀身之祸,因此来找我报仇了…」
喂喂,学弟,你说的是哪篇恐怖小说,怎麽老子阅书无数就没看过这一本?老子是变鬼了,但昨晚躺在高老大家里睡得天昏地暗,还没想起你这号人物,怎你偏偏就撞上老子的鬼魂?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多,半夜鬼敲门了吧。从实招来,人是不是你杀的,屍体是不是你藏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师,救救我,帮我驱鬼吧。」
道士大概是见多了这场景,这次吭也不吭一声,直截地用拇指搓食指表示,意思很简单明了——有钱能使人捉鬼。
学弟这人看似愚钝,这时候倒也显得机灵,赶忙从包里摸出一报纸包,看上去相当有厚度。此时这道士六根也不清净了,面露贪相,眼明手快接过那纸包,掂掂分量,重重一叠,於是乐颠颠露出他满嘴黄牙,整张脸皱得跟个疙瘩儿似的。
老子何其不幸,生时遭人追杀,死时被人驱逐,且何其无辜,担上『自作孽不可活』的罪名,跳到黄泉也洗不清。
「年轻人,我马上开坛超渡你学长的亡魂。」
看那道士忙里忙外,又是摆桌又是点香,身上挂着一大串有的没的,还是中西合璧式的,搞得煞有介事。老子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学弟在一旁战战兢兢,眼睛左瞄右瞟担惊受怕。
没多久,道士开始念念有词,手上也没闲着,拿着把和电视剧中有几分相像的『斩妖除魔剑』在学弟面前比划来比划去,没想到竟是件真货,那玩意儿掠过学弟额前硬是削去了几根毛,吓得学弟紧缩着脖子,生怕刀枪不长眼,稍微不慎身首异处。
任那道士瞎搞胡闹了好一阵子,老子仍稳稳当当立於原地,丝毫不受影响;学弟连打几个呵欠,肚子饿得咕咕直响,老骗子舞刀弄枪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一番折腾後方才收场。
学弟见状立即上前,一脸期待。「大师,消灭学长了没?」
喂,死小子,把你学长当过街老鼠吗?
「当然,我亲自出马,岂有让恶鬼在人间四处作怪的道理?」
睁眼说瞎话,没看见老子变身超级赛亚人的过程吗?
学弟仍然不放心,左瞧瞧右瞅瞅,没法安稳,自言自语没个消停。「大师,你确定学长当真不恨我了?你刚刚跟学长交谈过没?他知道我把他和高先生的亲昵照片拿给郑小姐过目了吗,我头一回看到郑小姐宛如夜叉的脸;他真的不记恨我把他承诺一定娶郑小姐的事告诉高先生吗,当时高先生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连站在门边的我都感受得到,实在太可怕了……不过学长十成不知道,不然早拖我一起入地狱相聚。」
现在知道也不迟,学弟,我俩交情如此之好,陪葬绝对少不了你。老子一世英名全被你毁得乾净,你以为老子专吃素的,能轻易放过你?
「放心。你学长早魂飞魄散,即使有怨也申不得。」
胡说!老子正踹、踢加揍吴晏昊这小子,以实际行动表达火山爆发的愤怒。
「主会宽容你的,阿门!」
靠!连基督耶稣他老人家都被你搬出来,老骗子你到底是混哪一道的?
「大师,谢谢你!」
叛徒学弟听了这骗子的谎言彷佛吃了定心丸,顿时眉开眼笑快乐似神仙,憔悴阴霾啥的全烟消云散,起个身甩上门在走廊上疯了似地狂奔。
老骗子待叛徒离开好一阵後重新掏出刚才紧紧揣在兜里的那报纸包,眼都笑弯了,满是皱纹的手哆嗦了半天打开一看。
「干!」一人一鬼异口同声爆粗口。
冥纸一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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