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写手团】《萧萧暮雨》作者：莲坞主人【2014年7月31日更新至第十章】（宠文+江湖朝堂，保证更新质量）

莲坞主人

第一章 缘起


    萧悦坐在后山上发呆。


    隐山多雨，现在又正值秋季，天上飘着凉飕飕的银丝，满山苍翠俱隐在一片迷蒙之中，林间有雀鸟宛转，不见一丝秋意。冷雨沾湿了她身上薄如轻烟的鲛纱，在沾了污迹的裙摆晕出深深浅浅的印记。山风起，吹在身上已有透骨的沁凉。萧悦依然呆坐着，眼神望向远方。随着她的视线举目望去，稍远处云雾弥漫，更远，便不是目能所及。云雾中偶有白衣一闪而过，见萧悦独坐在山上，俱是一愣，而后远远一礼，按自己的路线而去。


    身后有人缓缓而来，衣摆扫过青绿的野草却不染尘埃，她可以想象得出，那人月白色的衣袖拂过身旁低矮的林木，惊出休憩的子规。脚步停在萧悦身边，纤尘不染的衣袂和她脏污的裙摆形成鲜明的对比。“阿悦，”那人悦耳的声音低低地从耳际传来，“与我回去。”深深浅浅的温热呼吸扑在她的发梢，赶走了暮雨中的凉意。

    萧悦还是没动。身后的人也不恼，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在萧悦旁边席地坐下。“阿悦，我与你说过多次，父亲是断不会允你出山的。”萧悦终是有了一点反应，将远处的视线转到那人脸上，她肌肤白皙，微尖的下颚在雨中流转出珍珠般的光泽，莹黑的眸下有一丝细微的翠绿，整个眼眸因那苍翠的颜色显得灵动而妖冶，琼鼻小巧，丹唇未点而艳，双颊因山风的吹拂略显微红。然而此时，她漠然的双眼因刚才的话语微微眯起，眼中翠绿更加明显，在重叠的嘲讽中显出冷厉的光泽，殷红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为什么？他又凭什么？”身旁陡然改变的氛围对那人毫无影响，反倒是听了这话，那人笑出声来：“你问我为什么，萧悦？这不是你最清楚吗？三百多年前萧氏避乱世，入隐山，根本原因，你不清楚？还是说你不知道这云阵从何而来，妄想打破它，一偿你逃离萧氏的夙愿？”萧悦轻哼了一声，扭过头道：“我从未想过所谓逃离。我也当然明白这萧氏云阵牢不可破。可是你真认为，当年显赫朝野的萧氏入山，仅仅是为了躲避祸乱吗？上千年传承的大族，就算天下几番风云，也恐怕没人敢动之分毫吧？太祖不远万里奔赴神殿，历尽艰辛才求得的云阵，就仅仅是为了杜绝各国皇族的骚扰吗？我看不尽然吧。”


    那人未语，却伸手拔了她的发髻，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他以手为梳，轻轻顺着她的头发，萧悦又扭了扭头，没能躲过他的攻势，强迫自己忽略在头上为非作歹的那只手，蹙眉道：“萧霖，你没回答我的话！”萧霖的手顿了顿，低了声音道：“小妹，无论这说辞是真是假，你都是需要信的。三百年前的往事，你又何必深究？萧氏遵守太祖遗志固守隐山，必定是对我族有利，你又何苦自寻烦恼？”萧悦挑了挑眉，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却在底层夹着汹涌的暗潮：“若是他不阻拦我出这隐山，这些事我当然不必管。可是父亲拿这些三百年前的祖训来阻拦我入世，你不觉得可笑么？”萧霖沉默，低头继续把玩她的头发，半晌才到：“阿悦，有些事并非你我所能改变的，甚至不是你我所能知晓的，就算父亲身为族长都未必清楚，我们又待如何？”他抬了抬眸，眼底一抹与萧悦相似的翠色，“你到后山来，不单单是与父亲置气吧。”萧悦没否认，也没确认。只是闭了闭眼，伸手接了山间飘零的雨露，再睁眼时，已是一片风平浪静，淡淡地对他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萧霖没动，垂首把玩着萧悦的头发，突然手中一空，再回神时，萧悦已经散着发走远了。晚风吹起她略有脏污的衣摆，晦暗不明的林木投下重重深影，仿若戏子浓艳的粉妆，在暮色中远去。


    萧霖默然而立，雨却越发的大了，片刻便淋湿了他雪白的外裳。待萧悦的身影没入远山云雾中后，萧霖才溢出一丝苦笑。他何尝不想知道这些，可是后山那一群长老性情孤僻难以相与，阿悦若是去了，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今日她误会便误会吧，总归好过她被族中刑法伺候。萧霖猛然想起幼时见过族里残酷的内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又兀自好笑。再回头望了一眼依旧翻涌的云海，也转身没入了林中。

正文·1531字

莲坞主人

第二章 夜行
    是夜，细雨依旧在下，整个隐山山脉都沉浸在细致的呢喃声中。黑暗中，一只只仿若蝙蝠的人影在山间伺机而动，谨慎而安静地守卫着九隐萧氏的本家重重殿宇。


    正是时，一道轻烟似的人影从靠近上部的一殿中窜了出来，轻灵的身姿一闪而没。高层殿宇上，萧家的蝙     蝠们略一回头，那头领向刚才有人掠过的地方轻轻一瞥，另一道身影从殿檐下滑出来，脚尖一旋，借着巧力在殿檐上来了个倒挂金钩，墨黑的紧身衣没入融融夜色中，随着山风轻轻晃动，仿佛是檐角长链的风铃。檐下的“风铃”微微探向内殿及梁上，半刻钟后，他对着头儿做了个“安好”的手势，又游鱼一般滑回了殿中。再说先前那人，根本不管身后动静，仿佛确信那些人不会有所发现。几个起落，便没入了最高处的那座殿宇中。


    萧家的住宅建在隐山前山的半山腰上，层层叠叠的精致殿宇在山风中静默着，自下而上越见阔大。最顶端的一座最为宽阔，矗立于接近山颠的石壁上，殿基是一块巨大的方形的石台，人工依山开凿，生生将石台上方的岩石削去了上百丈高。石台光滑锃亮，在这漆黑的夜里也散漫着几分荧光。殿宇四周极为空旷，方圆几十丈内不见树木，石台上格外空寂，凡有人兽经过，皆会在石台上投下或浓或淡的影子。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照亮了石台上的一切，大殿周围不时有巡逻的卫兵无声走过，十二人一组的队伍整齐有序。紧闭殿门的大殿檐下，一块手书的横匾清晰可见——明宵殿。百十双电目紧密监视着明宵殿周围的动静，一旦有人夜闯大殿，蝙蝠们的长鞭会轻轻攀上他的脖颈，黑暗中无声地炸开一蓬艳丽的血花，然后归于沉寂。


    月上中天，已过子时，此时还敢在前山乱窜的，一种是腰杆硬，一种是拳头硬。前者依仗身份，蝙蝠们也视而不见，无法管束；而后者则是内功深厚，蝙蝠们根本没法发现。前者说的是萧氏分家几个游手好闲的大爷，大爷们晚上心情不好，肝火正旺，泄了火回殿中来，蝙蝠们当然不敢管；后者说的就是萧悦这种人，萧家的本家内功仅有嫡子女可得，即使练功时间不比蝙蝠们长，依然高绝至此，无人发现。

    萧悦躺在大殿前门上方，纤瘦的身子正好挤进两根平行横梁的夹缝中，可横梁间缝隙实在太窄，萧悦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哪日把萧禾那个死胖子塞到这缝里来试试，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馊主意。正当此时，下面经过的一对卫兵突然停了下来，最前面的两人低语了几句，距离太远，萧悦即使耳力再好，也未能听清。后一人转过头去，向余下的十人低声吩咐道：“你们在这一带转转，我哥两去向箫音卫请示，让大人们帮忙看一看。”萧悦心头一惊，而后又想磨牙，最终忍住。被听见了？这卫兵明明内功不太好，耳朵干嘛生那么灵……可重点不在这里，箫音卫是蝙蝠们的大名，萧氏一族的专属暗卫。平日里由族长掌控，守卫着萧氏的各大殿宇楼阁。一来二去，肯定都是熟知她的容颜。今晚她未曾蒙面，蝙蝠们又有月光助势，即使修习的功法不及她好，但是胜在人多，并且实战经验比她丰富，今日若继续前行，万一被他们擒住，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萧悦等着最后两人走开，看了看殿门，心下认定，便轻轻从袖中抽出一根通体乌黑的长鞭，握住鞭的上端，轻轻一甩，鞭尖的倒钩钩住了殿门，悄无声息。萧悦略略松了一口气，右手发力一拉，在殿门刚开之时一闪而入，而后又迅速掩好。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萧悦已经身在殿内。恰此时，接班的卫兵将将来到殿门前，未扫一眼，列队而过。

正文·1335字

莲坞主人

不还意思发了两次……这一遍删掉了

梅绽雪静初。

以后发文如果没刷出来，不要着急，可能会被审核~

楼主加油写呐=v=

莲坞主人

第三章 夜会（改）
    殿中并无灯光，淡淡的月色透过丝绢作面的木窗投入殿中，大半景色俱在眼前。萧悦蹲在一根梁木上，低头便见不远处有一只猛虎仰首长啸，抓着长鞭的手一抖，差点将鞭子直直地掉入堂中。待她再回神一看，却发现那猛虎却是一副绣品，就挂在不远处的一个檀木立架上，绣得极为逼真，虎毛虎眼隐隐有暗纹浮动，虎齿泛着寒光，再由月光一照，仿佛已从画中窜出来，在这殿堂中嘶吼。


    萧悦微松了一口气。她也从未进过明宵殿，这里是萧氏后山十二位长老轮班值守之处，每月有一位萧氏长老到前山守卫族人，应对突发情况。长老们在族中地位极高，甚至凌驾于族长之上，对族长有生杀废立之权，并且掌握了族中的藏书阁和地宫。


    藏书阁是萧氏历代典籍的存放之处，其中也有部分内功秘法。而后山的地宫，才是萧氏真正的核心之所在。那里密置着萧氏千百年传承的基础，包括各种金钱财物、天材地宝以及一些强大到骇人听闻的武器。萧悦今日的目的，不是偷盗地宫宝物，而是去一趟藏书阁。其实凭她的身份，白日里光明正大地进阁也无人阻止，但当初修筑藏书阁时，萧氏人数尚少，便直接建在了风光明秀但并不隐蔽的前山，因此管理藏书阁也是长老们来前山守卫的重要目的之一。藏书阁里的重要典籍被老家伙们看得极紧，上面都有特殊的印记，每晚有书童一一核查记录，若有人查看，就会留下笔记。她要找的东西，既然父亲身为族长都不甚清楚，那么不是涉及惊天的阴谋，就是保存着关乎存亡的秘密。到时候若被发现，不但出不去，可能还会受到族中内刑，所以她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借长老的令牌和钥匙一用。

    就在萧悦晃神的一瞬，屋中突然亮起了烛光，萧悦连忙凝神向下看去。在刚才那副巨大绣品的左侧，是一张容得下四人并躺的大床，已放下了外层幽绿的轻纱，细看之下，却发现床上无人。萧悦转头，却见那猛虎之后绕出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来，白面无须，小眼圆脸，即便此时无人也是脸上带笑。头上用紫金冠束了发，身着一袭墨绿的蜀锦袍子，微微发福的腰间，是一条素锦镶翡翠的腰带。整个人色彩鲜明，亮丽夺目。萧悦此时倒还算淡定，这人是十二长老中的鲁长老萧鲁，实际年龄早过了半百，论武功，在各长老中不算太高，五感也并非灵敏过人，只是此人善于谋划分析，也不可小视。萧悦专挑今日闯殿，打的却是拼特长的主意，即使她练习的时间不长，但在隐匿、偷窃和轻功上最是拿手，萧氏年轻一辈中，论打斗她不及兄长萧霖，暗器不及胖子萧和，但若论逃命和隐匿，她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如今萧鲁正好五感不灵，就算他再精于谋划，只要发现不了，也不会料到萧悦今晚会来偷令牌钥匙。

    正当此时，却见绣品后又转出一个人来。这人留着短髯，着一件蓝色外裳，在衣角袖口处有几分褶皱，墨色的腰带也是松松垮垮，脸色不是很好。萧悦本又在发呆，乍然又见一人，并且还这幅模样，不禁神思乱飞：莫非……这七长老还有养娈童的嗜好？这年龄不像啊……或者说，两个人……情投意合？这事儿啊……


    萧悦在上面天马行空，萧鲁却抖了抖袍子，笑眯眯地道：“三长老，这么多年来萧氏可是从未动用过山下的‘那些人’，今天大长老发话，小弟我也不敢不从，不过，能否透露透露，大长老打的是哪边的主意啊？”


    原来那穿蓝衫的，是后山三长老。三长老名曰萧谨，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性格十分古板不知变通，但是久居后山，族里见过他的人不超过二十个。三长老听萧鲁问起，脸色更加难看，一甩衣袖道：“你我设赌约比武，我萧谨愿赌服输。但你就是为了问这个？”大概是刚刚赢了三长老，萧鲁心情似乎不错，也没有计较三长老的语气，依然笑着道：“可三长老若不告诉小弟我所为何事，我又如何吩咐‘那些人’为大长老效力呢？这事当然重要。”


    三长老似乎极为不屑，摇头哼了一声道：“这就用不着老七你操心了，我自然会吩咐他们，你只用将他们召集回山便好。”萧鲁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渐渐收了笑容道：“三长老，我敬你比我年长，受大长老亲命前来调动势力。可是小弟我负责追踪管束‘那些人’多年，恐怕有些事，还得我亲自来说才好啊。”这话说得直接，明明白白就是指那三长老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且又暗示他毫无威信，不能取信于人。三长老回头看了看萧鲁，又看了看自己，或许是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又或许是想起刚才失败的经历，才软了口气道：“老七，老哥我也是找人心切，你知道大长老虽是年轻，可向来令行禁止，手段狠戾，我若是有所违抗，恐怕……”那边的萧鲁闻言，又挂上了一抹笑容：“三哥，不瞒你说，小弟我也是害怕至极啊。可是‘那些人’的散漫想必三哥也知道，我与他们相处多年，才讨得那么一星半点的威望，若是换了人来传令，恐怕也是不妥啊。”三长老闻言却问：“那老弟的意思是……”萧月抚额一叹……真这“三呆子”真有够呆。又听得下面的萧鲁笑道：“三个不必忧虑，小弟的意思很简单，三哥可以亲书密信，密封交给小弟，到时候由小弟送到他们手中，不怕他们不信！”三长老皱眉思索了半刻，最后应承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老七啊，你可知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萧鲁笑得更欢快了，走到哪猛虎绣品前，伸手一拉，却见那绣品一卷而上，而后甩下来一幅更加巨大的绣图，萧悦仔细一看，而后大惊——江山舆图！这舆图极为精细，不但有山川河流的轮廓，各地地名，甚至标有一些极细的小道，各城池的住户、守军的人数居然也历历在目！萧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若是萧氏想要外面那大好天下，就这一幅舆图，便可成事十之八九，更何况萧氏还有千年的家底，天下，说是唾手可得也不为过！思及此，萧悦更加怀疑起当年高祖避祸的事情来，这样一个强大的族群，所谓的天下之乱，能动其分毫吗？


    大陆南面连绵的高山便是隐山山脉，隐山之南是天和有名的怒海。怒海极为广阔，经年来还无人探得边际何处，只知道海上有星罗棋布的大小三十六岛，但其中大多无人居住，只有六岛被当地的鲁人开发，形成了以最北的临南国为核心怒海六国。六国同气连枝，倒也安宁。而隐山以北，是大片的森林，绵延数千里不止息，森林尽后，便是中土百姓的居住地。如今中土分为四国，其中齐、楚、魏三足鼎立，三国之中还包围着燕国，此国极小，但位置却极为重要，与其余三国均接壤，隔绝着战火纷争。大陆东西两面皆是虚线描绘，一片空白。萧悦眯了眯眼，连强大如萧氏，也探不出这东西二域有何神秘吗？话说这东西二域，指的是大陆东西方向除各国城池以外的地区，这两地荒无人烟，各种地形变化多端，毒虫怪物更是俯拾皆是，由这地图看来，即使是萧氏的箫音卫，进去恐怕也没留过活口。而在大陆极北之地，也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与身在南方的隐山遥相呼应，那是号称天和神山的巫山山脉。之所以被称作神山，是因为这山上，藏着整个天和都狂热崇拜着的巫山神殿。之所以说是藏，是因为除却三百年前萧氏高祖曾向巫山神代殿求得过云阵之外，世人从未得到过神殿的半分消息，更不要说知晓它究竟位于何处。并且巫山位于极北之地，天气奇寒无比，当地本就少人居住，而巫山上除却凶猛的雪豹和善奔的雪兔，几乎渺无生机，所以山上是几百年来鲜有人踏足。


    但是更加奇特的不在于这舆图本身，而是在舆图的前方，隐隐浮动着一层蓝色的光影，与图中山川河流的模样完全吻合，光影中，有无数个亮红色的小点在盈盈闪动，仿若天边的星辰。遥遥望去，整幅舆图上，无数个红点交相辉映，几乎遍布了整个天和。萧鲁笑着指了指舆图道：“三哥，这是族中的珍藏——辛继图。这些个红点，便是‘那些人’的位置了。”萧悦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年宣布隐退山林，再不插手大陆事务的萧氏一族，怎么还会有如斯势力！？

字数统计：6083字。  6-23 改

补充内容 (2013-7-6 16:46):

莲坞主人

第四章 茶盏


堂中两人捧茶对图，又废话了半晌，萧鲁才将一脸满意的萧禾送出了殿门。


萧悦在梁上静静蹲着，两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萧鲁进来。萧鲁在殿外待了好一会儿，送走了萧禾，在窗下立了半晌。淡淡的月光将他微胖的影子投在细密的绢纱上，显得有些诡秘。


屋檐上突然翻下一条瘦长的人影，跪在了他面前，不知在说什么。片刻后，只见两人同时一退，便隐入了黑暗中。萧悦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眼底的一丝翠色微颤，心头隐约觉得有异。


不到半刻，萧鲁便推门而入，随即，殿外忽然静了下来，萧悦只觉得空气骤然紧绷，轻柔的风吟揉入她的耳中，又析出几丝别样的声息。


殿门檐上，三人，呼吸极轻，衣料软而细，衣角处有丝绣摩擦，疑似萧音卫；大殿前后，各有着铁甲卫士十二人环巡，手中所持的……较先前所见的制式剑短了些，如果不出意外，应是全换作了萧氏器司制的精铁短弓。此弓小巧但重量不轻，制作成本较高，不是普通卫兵常备的武器，而蝙蝠们自有更好的东西用，因此被看作鸡肋之属。自发明以来，造出不过区区两百副，并且都存放在前山下的小库房中。但这弓穿透力极强，便是天下所谓的顶极高手被射中，也少不了伤到肌肉或经脉。萧悦不由得叹气，萧音卫果然认真负责，她那芝麻大小的事儿也报了上去。
萧鲁也极谨慎，不过刚才的谈话恐怕极为重要，萧鲁要的，是绝对的保密，即便是虛惊一场，他恐怕也不愿有漏网之鱼。再向外，便是镜面石台外沿的萧音卫，距离太远，也听不出是否有人数增减，但按殿外的情形来看，恐怕也不容乐观。萧悦暗自捏了把冷汗，今日方知，自己还是太过浅薄，萧鲁虽不确定是否有人，便动用这般利器，若是真的露出哪怕丁点风声，恐怕不待她亮出身份，便交待在这殿上了。
正想着，下方的萧鲁经直走到了檀木架前的矮几边，几上，是两只蓝秞描金绘白梅的茶盏。


刚才或是仅专注于和三长老周旋，此时看见这副茶盏，萧鲁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小眼里寒光一现，暗潮汹涌。刚想怒吼，却又生生地收住，胖脸憋成了青紫色。萧悦惊奇，这笑面虎也会生气？萧鲁在厅堂内来回踱了几圈，萧悦看得头晕，刚想再瞄一眼那舆图，却见他操起置于右侧的茶盏，五指一收，而后只听得”咔嗒“一声，那在外界起码百两银子一只的茶盏瞬间化为  粉，混着温热的余茶，簌簌地从他的指缝间落了下来。见此，萧鲁似乎又愣了愣，眼中浮现出几分懊恼的神色，转瞬又迅速掩去，也不理会手上的污迹，径直转入了舆图后的内室。
萧悦更加不解，只隐隐觉得有八卦可寻，眼中浮现出几丝兴味，扒拉了一下挡在眼前的碎发，转头又死死地盯住了木架间上的江山舆图。


细细看去，那舆图其实并非十分规整，边角虽都镶上了淡金色的薄边，但却摩损得很厉害，莹莹的蓝光也在这些地方有所缺失，不过也是极少一些，并不影响整体视图。各国边界很是精细，但这些仅适用于行军打仗，萧悦若要出门，先还得看道路和城镇。各城池画得并不形象，没什么参考价值。


萧悦转而仔细地研究起各大城池旁边的数据来。一眼看去，处于大陆中心的燕国的十六城最为醒目，其中燕京旁的字泛看淡淡的金光——城方里，卒两万，民……萧悦突然一皱眉，她记得兄长萧霖说过，三年前，位于燕北的大齐曾遭春夏大旱，本就不广的耕地更是颗粒无收，大量难民流向气候更湿热的西南燕楚二国。燕国这样的小国，肯定只有大城才有收容难民的能力，而作为一国之都的燕京，当仁不让会收留大量难民，从而必然造成人口激增，就算比不上楚都郢（ying 三声）的人口，必然也不止图上所样注的这些，而那后三年，也没什么大的人口迁移，莫不是这图有误？


为了映证心中所想，萧悦又向燕楚的其余城池看去，果然，就算只计这旱灾之故，南方各大城池的人口就有明显的不对，再加上三年前各类天灾人祸、政令御旨造成的人口流动，不知这图的正确率还余几乘。思及此，萧悦不由得好笑，先前对这图惊为天人，如今一看，才发现是位半老徐娘，风韵倒是犹存，但恐怕这魅力也不是太大了。


正当萧悦自嘲眼力不济之时，屏风后突然传来萧鲁一声怒吼：“萧禾你个……”后半句突然又没了声，像是被人猛然捂上了嘴，只余下一声闷哼。萧悦被这一吓，蹲麻的手脚不由得一软，差点就从房梁上跌了下去，她因刚才快速奔袭而散乱的长发也垂落下来，在光亮处轻轻一闪，又随她稳住的身形没入黑暗。侍她再抬首，却见檀木立架又挂上了先前那猛虎图，脸色苍白的萧鲁正靠在立架上，早已收了笑容，一双小眼闪着狠厉的光，犹如一只被中伤的野兽。蜷起的右手被撕下的衣襟扎住，露出来的指尖，赫然变成了青黑色！

求版主帮忙改一下大标题……改不了了 T_T

正文·1795字

大城小爱，

啊啊啊 挺不错的 嘿嘿   貌似不能下载 有点遗憾。

sakiryo

写的不错
我喜欢古风，楼主加油。

莲坞主人

第五章 出山


  萧悦趴在横梁上，只觉得背后唰地冒了一脊梁骨的冷汗，她并非惊诧于七长老萧鲁中毒，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去之人不过两三之数，谁能下毒？谁敢下毒？谁会下毒？


  堂中的萧鲁极端愤怒，一双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整张圆脸挤作一团，也顾不得什么长老的持重风度，一声怒吼还不解气，并未受伤的左手运气一扫，几丈外的那张大床便是一颤，之后，只听得咯吱一声，那四根足有小儿臂粗的檀木雕花床柱应声而断，整个床帐失去支撑，轰然砸在了铺着三层薄被的床上。


  被称作后山长老中诡绝众人的七长老诡七，居然会在防卫极其严密的明宵殿中遭人暗算，想着明日里消息传出的结果，萧鲁更是火冒三丈。今日里来过明宵殿的，只有殿外守卫的侍卫长以及三长老萧谨，前者是萧家的族人，对本族长老奉若神明，而族内对足以影响长老之类内家高手的药物管理严密，一个小小的侍卫长，拿到毒药全无可能，至于勾结外人合谋暗算，没有开启云阵的权利，更是无从谈起。由此看来，能够下毒的，只有三长老萧禾。


  萧鲁在殿内这一吼一掌，自然惊动了殿外的守卫，不过缀一口茶的功夫，殿外便响起了卫兵的声音：“问长老安？”


  这声音略带着些怯懦，略小，却把火气上头的萧鲁刺得一个激灵，突然便清醒了过来。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又从邻近的高几下的暗柜里摸出一卷绷带，将发黑的右手点了穴，再严严实实地缠上。


  正当他紧紧地向右手缠绷带之时，殿外再一次响起了卫兵的声音：“长老安否？”这一次不仅大声了许多，底气也足了不少，可能是发现萧鲁久久不回，认为确实出了事。萧鲁抬头，肥圆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正要回答，却看得高大的中门悄无声息地展开，门外皎洁的秋月下，站着一个湖蓝色的身影。


  那人身量极高，甚至比旁边的卫兵还高出了个头顶，一袭宽大的湖蓝长袍在夜风中轻扬，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长至腰际，白玉冠上有雕得精细的云雷祥纹，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的玉质通透，晶莹釉亮。明明是器物纹饰的云雷纹，此刻却雕刻在玉冠上，旁人戴着只觉奇怪，但束在这人头上，只衬得他威仪天成，凛然独立，像是高山之巅受尽风霜的冰雪，俯瞰红尘万千，颠倒磨折之苦。那人即使背光而立，整张脸都沉在了阴影中，但在背后冷秋的月光下，却越发显得高不可攀。


萧悦在殿顶也是一惊再惊，如今看到这人出现，终是忍不住沉下了脸。今天晚上状况频出，意外百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她不过是来顺几把钥匙，却碰上这么多趣事。


  若是按照她平时的性子，当然是乐得看热闹，定要在这屋顶上观赏完了再走，就算是在这里歇上一宿她也不甚介意，反正她殿上的蝙蝠们早就习惯了她数日不归的行径。可现在的目的是拿钥匙进藏书阁，这样事件频发，人物来了又去，她那点十多年的功夫，不要说拿钥匙，就算是全身而退，也是极其艰难。思及此，萧悦不由得又磨了磨牙，再次将胖子禾的全身上下问候了个遍，至于全家……就算了，萧禾再怎么也是她表兄……


  萧悦磨完牙、咒完人，再次准备看好戏。


  殿口的蓝袍人已经步进了殿来，正站在她藏身梁木的正下方。殿内的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只见这人眉飞入鬓，双眸狭长，唇薄却艳，鼻梁傲挺，加上极高的身量，气质凛然，整个人犹如一颗玉树迎风而立。他白玉般的面容被烛光染成了橙黄，再衬着绝艳的长相，明明是让人心生好感，可他双眸掠过四周时，明知道不可能是看自己，众人仍觉得面上刮过了一阵夹着冰凌的寒风，在暖意融融的大殿中，掠出几分冬的冰冷。


  看到这人的长相，萧悦立马收起了苦中作乐的笑颜，真正摆出了一幅面沉如水的颜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幼时在萧氏一族中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出生不久便丧了母，又是唯一的嫡女，被当族长的父亲宠得无法无天，简直无人敢管，后来父亲被告状的人闹得头疼，只得在众亲族的“威逼利诱”之下，将刚满八岁的她送到了后山，交由长老殿束缚束缚。


  当时正值长老们十年一闭关，留下来镇守整个萧氏的，就只有在族中威望权利最高，也是被萧氏的少女们奉若神明的大长老萧珦然。萧悦到了后山，自然落到了萧珦然手中，开始几天，萧悦是极欢喜的。也对，任谁想着被一个长相美艳气质凛然的大美人儿管教着，心情都是极好的，更何况这美人还有一双覆雪碎冰一样的凤眼，看得她八岁的小心肝，那是一颤一颤的……不过后来，大长老似乎发现她极喜欢对着他明明可以冻死人的眼风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对她严加管教，以至于在她及笄自强之前，对他是见一次躲一次，实在躲不过，就支支吾吾地行个礼，掉头就跑。


  直到很久以后，萧悦极为不解地问了大哥萧霖这个问题，一经提醒，才想起一桩旧事来。这个萧珦然吧，在庞大的萧族中，众人对他的事也是耳熟能详。半岁能言，两岁能书，五岁便可以与后山长老吟诗作对，十岁的时候，据说已经初露艳丽之色，在萧氏的同龄小子中独树一帜。当时他随其父，也就是前任大长老萧左叶住在后山，极少在一众少妇老妇小女少女眼前出现，所以每当他来前山藏书阁借阅书籍，藏书阁的入门竹简必然不够用，到后来，藏书阁的小童们摸清了他到前山的规律，将入门的竹简分作三六九等，分批出售，甚至有些位置好的，在一个月前就会售罄。萧悦当年不过三岁稚龄，跟着一众妒火中烧的嫡亲哥哥们前去砸场，结果砸场不成，反倒把自己砸出了一身伤，而本来安静看书，从来不受众女干扰的萧珦然也受了刺激，从此以后练就了美丽冻人的眼神儿，不管是到何处，先扫上一圈再进场，不说女子，便是男人们也惊得够呛，所以说这浮雪碎冰的眼风，还是他们萧氏这一代的本家嫡系害出来的……


  现在在这里又见到萧珦然，说实话，萧悦是极为惊讶的。自从十六岁那年父亲去世，他继任大长老后，萧珦然就极少出后山的山门，即便是要下发什么密令，也绝不会自己走一趟，几乎都是他身边的专用蝙蝠们传话送信。而萧悦见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除开八岁被送到后山那三个月，其余便是同众人一样，只有在每年的祭天仪式上，才能见到“高贵冷艳”的大长老了。萧珦然这次出后山，难道仅仅是因为萧鲁中毒？萧悦一皱眉，不对。萧珦然常年不出山门，既然出来了，必然不是什么小事，长老中毒的事确实不小，但放到发密令商讨秘事都不会出山一趟的萧珦然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今天他来找萧鲁，恐怕并非是因为知道了中毒一事。


  果然，下方清理完众人眼角风的萧珦然转过了头，看着面前依旧呆愣的萧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正想出声提醒，那厢萧鲁总算从“大长老夜半出后山来明宵殿”的灵异事件中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右手上尚未缠完的绷带，连忙就要弯腰行礼：“七长老萧鲁见过……”话音未落，一弯还未到底，萧珦然广袖一拂，便将萧鲁凌空托直了道：“七叔不必如此。我难得出回山门，你便如我们在后山一般，也不必在乎这些个虚礼。”萧鲁也不好回绝，便从善如流的道：“大长老说的是。不知这回出山，有什么要事？”见萧鲁这么快就进入正题，萧悦也极为好奇，伸长了耳朵打起精神仔细听了起来，却听见萧珦然突然出声道：“七叔这手……难道是伤了？”语带惊奇，虽说极淡，但在他平常波澜不惊的语调的对比下，那丝惊奇越发地明显。


  萧鲁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但却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精妙。萧珦然多年不出山，萧鲁一时也分不出他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只得在萧珦然众侍或惊讶或偷笑或鄙夷的目光中，讪讪地笑道：“大长老慧眼。今晚不知道那个毛贼进了明宵殿，将我毒倒了。实在是我失职啊失职。”他这话近乎诡辩，说是“毒倒”，仿佛他中毒昏迷了一般，这样偷换概念，听者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先中毒，于是便无暇理会所谓的“毛贼”了。但不知萧珦然是不懂还是明了，只是简短地“哦”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走到矮几旁坐下，微凉的眼神扫了扫桌上铺陈的瓷粉，以及另一个完好的茶盏。


  萧鲁心底忐忑，但也不好多话，只好陪着萧珦然坐在了几旁，一边招呼外面的侍女换去桌上的茶盏，奉上新茶，一边试探着问道：“不知大长老这次前来，到底有何要事啊？”萧珦然不急不缓地拿起新换的茶盏，饮了一口茶，再开口道：“无甚大事，不过是要开一次云阵，派遣一队族人，到巫山神殿寻那殿主，换回百年一用的紫玉如意。”


  萧悦在房梁上听见这话，不由得脑中轰一声炸响——开云阵？派族人？出山门？


  这些话，只有一个意思啊——她有机会出隐山了！
正文·3259字

徐生离

你的书名让我想起了潇湘一位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