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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延至壹生 于 2014-8-8 17:19 编辑
月光之城220
《绵羊的逆袭.上》
作 者:辛嘉芬 / 着
定 价: NT$190
出版日期:2013年七月16日周二
【痴心攻VS.纯情受.深情揪心】
“我们不该相遇,我们从来不适合彼此。”
何立文没想到,自己找了四年的恋人会说这样的话来拒绝他,
明明重逢后,他为了保护程峰和流氓发生冲突,
程峰看了是那么紧张,只是小伤,也心慌意乱的要把他送医,
既然两人是相爱的,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
即使程峰没有高学历、没有钱,甚至当过牛郎,
在众人眼里配不上当医生的他,又怎么样?
在他心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该如何让程峰相信他,与他一起走下去……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阿峰,我等了你四年!”
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没几个人能接受,
程峰原本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餐馆,死心不谈恋爱,
直到和何立文重逢,听见对方一次又一次深情的告白话语,
他才想,自己真的能够得到幸福了吧?
可谁知,同居,才是感情危机的开始,
先是一个大少爷一直纠缠他,让何立文误以为他劈腿,
恋人的母亲又演了场戏──让大家以为他是个人渣打了她!
看何立文愤怒且痛苦的样子,这下,别说幸福,
连只是想留在这男人身边久一点,恐怕都是奢望……
试阅:
第一章
傍晚的时候,窗外又下了雨。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老旧的房子上,湿润的气味弥漫在房间,袁梓群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滴答声,瞪着潮湿发黄的天花板,心情不怎么好。
门开了,一个被雨水打湿半边身体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却十分瘦,清秀的脸庞透着疲惫。
“下那么大的雨,你可以搭计程车,何必走回来。”袁梓群见他身上湿了半边,就知道这人又从公车站走回家。他们住的地方交通不方便,从公车站走回来,是要走上半小时的。
“没关系,就当锻炼身体,”程峰淡淡一笑,“我买了排骨,待会儿熬点汤,你伤好点了吗?”
“反正死不了,阿峰你不用特别帮我买好吃的,那些钱拿去坐车不是更好。”袁梓群撇撇嘴,头枕着手臂,翻过身跟他说话,不过这举止牵动了他身上的伤,让他又龇牙咧嘴了下。
程峰看了眼他的样子,摇了摇头,去厨房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放好,并换下湿透的外衣。
“你脾气就是这么倔,如果不是这样又何必挨这顿打。”
“被那胖子打总好过让他操!”袁梓群恶狠狠地说。
“那种客人你知道难应付,何必和他对着干。”程峰叹口气,开始淘米煮饭。
“别管了,到这个月底我们就解脱了,阿峰,准备庆祝我们脱离苦海!”袁梓群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喜悦而且自信满满,似乎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程峰内心却有些不安,并不回应他的话。
还有一个月,他和梓群就可以离开俱乐部,离开那个人间炼狱,脱离牛郎的生活。但是,这之后呢,他们能否顺利找到工作,能否好好地重新开始,他并没有办法肯定。
“阿峰你在想什么?别多想啦,反正离开那儿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说不定还能找到很棒的男人。”
袁梓群知道程峰心里的忧虑,嘴上虽然说得信心十足,心里难免有些畏怯。他想到了自己和程峰的身分,他们不过是俱乐部里的两个牛郎,到底有什么不错的男人会喜欢像他们这样的人呢?
就算是一样的性取向,也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阿峰,我们离开那里以后,就永远不要再提起这一切。不能对任何人说我们是谁,做过什么,绝对不能说!”
他的话让程峰心底有一点涩意,不过他擦了擦手,还是回对方一个微笑。
“等吃过饭,别忘了吃药,我等等还要出去一下。”
“那么大的雨,你还要去哪?今天你休息啊!”袁梓群不解地看他,阿峰平时不会乱跑,但,这几天却很反常,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看起来有些心绪不宁。
“没什么,就是想……随便走走。”
晚饭后雨更大了,程峰撑着伞走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程峰知道自己烦闷、坐立不安的原因,他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这几天又很想那个人而已。
这种情感已经成了一种病,和那个人分开后的这些年时常发作折磨他,不过,默默忍着就会过去,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看医生。
远远的,他就注意到那间蛋糕店,明亮的灯光感觉很温暖。
对了,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
他怔怔地想,不知不觉地站在蛋糕店门外,没有继续向前走。
动人的音乐从蛋糕店隐约传出,和着雨声飘进耳中,也渗进了心里—
你还好吗?好久不见,又来这里,这个老店,后来的你,喜欢了谁,我们聊聊天。现在的你,一样美丽,至于爱情,是个回忆……
(复刻回忆 词:易家扬 曲:桑田佳佑)
这么美的歌词,却牵动了回忆、牵动了心痛,让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
他不由得推门,走进了店里。
“欢迎光临。”店员小姐清脆的声音响起。
程峰看着蛋糕,精致的蛋糕柜内,每一个看起来都那么可口,却也勾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与心痛。
理智终于在痛苦中一点一点地回来了。其实不应该花不必要的钱,但是他很想买个蛋糕。
他于是指了一个简单的蛋糕,“小姐,我想买这个。”
他拿着包装好的蛋糕从店里出来时,心情还有一点恍惚。
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至少他可以远远的为他庆祝……
撑着伞,他重新走回雨里。
接近打烊时间,蛋糕店的店员在拖地板的时候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贝壳吊饰。
哇,很漂亮呢,不过有些旧了,好像是刚刚那个男生掉的,他在店里跟人讲电话时她有注意到。
那男生很帅气,虽然有点苍白,替他结帐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像蒙了层水雾般,就好像黑色珍珠,柔和干净却又忧伤……
风铃又响了,又有客人进来,打断了店员的思绪。
“欢迎光临。”
店员抬头,嘴巴不自觉有些张开。啊,这个也好帅。今天晚上怎么了,都是帅哥客人啊。
她连忙将拖把收到一边,将那条贝壳吊饰随手放在柜台上,准备服务客人。
至于爱情,是个回忆,她不爱我,他离开你,爱会来,就会去……
店里的音响依旧在放着这首美丽的歌。
何立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进来,也许是这个音乐触动了那些一直被他压抑着,不想去回忆的东西,所以他才走进这家店吧。
“先生,你想要买什么样的蛋糕?”店员看他呆立在蛋糕柜前,好心地想帮忙。
“随便装个蛋糕吧。”何立文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是他生日,虽然母亲叫他早点回家说准备了Party,可不知怎么,他不太想参与那热闹的场合。
店员包装好了蛋糕,何立文站在柜台前,视线随意扫过柜台,却在见到那条贝壳吊饰时猛地瞠大了眼,店员正在打着发票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
“先生……”她吓了一跳,英俊到逼人的男人,用一种很激动又有些可怕的眼神在看她。
“这是什么”何立文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就贝壳吊饰。”店员不知所措,声音支支吾吾的。
“这是谁的?”他厉声质问,握着女生的手有些用力过度了。
“好痛……”她低呼,更加惊慌,试着想抽回手,“这是刚刚的客人掉的……”
但手刚刚抽回了一点点,又被更紧的拽住,“好痛,你放手啦……”
女生真的痛得想哭了,搞什么啊。
“他在哪里?”
“那个客人刚走,就在你来之前……”
店员还没说完,何立文立刻抓起吊饰冲出了门外。
他没有撑伞,在雨里狂奔。
“程峰!程峰!”他在人行道跑着,扯过路人的雨伞想寻到那张脸,那个人。
“疯了吗?”有路人被他吓到,不满地骂起来。
何立文依旧呼喊着那个名字,但是,并没有见到那个人。
雨水已经淋湿了他的衣服,他却不觉得冷,只觉心里有把火在烧,又痛又烫的热火。
“程峰!”又找不到他吗?他有些绝望地呼喊起来。
蛋糕店店员准备打烊了,却见程峰匆匆地跑过来,表情十分急切。
“小姐,我刚才好像掉了一串贝壳吊饰,在你们店,请问你有没有捡到?”
店员很快想起那串吊饰,怎么会忘记,被那个神经病男人那样握着手,好痛。“有的,可是……”
她话未说完,程峰焦急的神情平静下来,似乎松了很大一口气,“幸好在这里,还好没掉……”
“不是的,先生,那串吊饰已经被别人拿走了。我把吊饰捡起来,放在柜台上,后来有个男人看到那串吊饰就激动地抓着我问我是谁的,然后就拿走吊饰跑出去!”店员想到自己所受的暴力,还是很生气。
程峰听了却完全呆住,连店员紧张的问他“先生你怎么了”都没反应,最后愣愣的走出店门。
雨依旧刷刷地下着,程峰呆站在已然熄灯的蛋糕店外,思绪迟迟无法恢复正常。
他知道是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会知道那串贝壳吊饰的意义,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还记得那串贝壳吊饰和自己吗?
何立文,你为什么没忘,为什么还要拿走贝壳吊饰找我?
“你在找我,还是在等我?”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让程峰莫名战栗。
程峰不敢回头,他真的不敢回头。
那个人就站在他身后,强势的气息如同过去一样,甚至连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那人的味道,是何立文,何立文。
肩膀被用力地扳过,那双手箝着他的肩,手的主人厉声质问着他,“为什么不回答我?我问你,你是在等我,还是在找我?”激烈的、充满复杂情绪的声音,犹如狂风暴雨冲进他耳里、心里。
程峰被他抓痛了,却无法出声,眼眶好热好热,纵使有千言万语、纵使有再多情绪想倾泄,眼泪也不能掉下来,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失控。
他的心仿佛被针狠狠扎着,又痛又麻,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强迫自己坚强,用尽所有的力气,抬头面对何立文。
那张脸是熟悉的,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只是现实里的他,更帅气更英挺了,褪去了年少时的恣意率性,添上了沉稳的印痕。
他变成了一个出色的男人,可以被依靠的男人,然而,能在他身侧的不是他。
刺痛感在呼吸间益发清晰,程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扯出笑容的,
“立文。”
“是我,你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何立文失望他的淡定,失望他的平静,失望他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叫了他。
面前的人,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就好像装了星星。
这是曾经叫他迷恋的一双眼,如今再见到,依然令他移不开目光。
可是这个人,对他的心意已经不一样了吧?
雨没有停,两个人对坐在咖啡馆内,全身湿透的何立文似乎毫不在乎旁人的侧目。
谁都没有先开口,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何立文一双炽热的眼,紧紧盯着程峰。他比过去更瘦了,脸色有一点苍白,是不舒服吗?感觉他很虚弱?他就不能多照顾自己一点吗?总是令人担心。他拧紧了眉。
这样的程峰看起来更让人不舍心疼,只是这样静静坐着,都让他的心产生不可名状的骚动。
然后,他看到了程峰身旁的那盒蛋糕。
“你买了蛋糕,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何立文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紧紧注视他,那眼神里充满期待。
程峰的视线与他相对,有些讶异的开口,“你今天生日?啊,抱歉,这是帮我朋友买的。”
很大的失落,无从掩饰的呈现在何立文脸上,他试图从程峰的脸看到一点说谎后的不安,然而那人很泰然自若,甚至是冷淡。
不死心的,他又问:“为什么回到那家店,是因为发现自己掉了这个吗?”他把贝壳吊饰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程峰还没回答,手机响了,他立刻接起,“梓群,嗯,我就快回去了,你别着急……对,蛋糕店关门了,换不到你喜欢的那种口味,抱歉我买错了。”
何立文听着他跟别人讲电话,心里的一点期盼全都化为死灰。
什么贝壳吊饰,原来他只是为了换蛋糕。
“梓群?是你朋友吗?”等他讲完电话,何立文马上问。
“是。”程峰淡淡地回答。
“和你住在一起?”何立文的眉皱得更深,手也在桌上握成了拳头。
“嗯。”程峰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地面对他仿佛要把自己烧出两个洞的眼神,但心里却有些慌乱,最终承受不住对方的目光,“立文,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我朋友有些担心了。”
他想走了,这样回答,何立文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不该相见的,从此后就真的不见了。
“这么冷淡?我们久别重逢,你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吗?再以后,你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要忘记了?”何立文说得讽刺。
“我……有在报上看到过你的报导,”程峰低下了头,拌了拌自己面前深黑色的咖啡,“你成了很有名的医生,恭喜你,立文。”
何立文忍耐不住地伸过手用力拽住他的手腕,他惊了一下,何立文低沉的质问:“为什么不等我?”
“时间……太长了。”
程峰感觉眸中升起湿润的水气,似乎模糊了他的脸。而在昏黄的灯光下,何立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冷淡。
他颓然收回手,很想抬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愿再看对面那个人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写信给你,你都不回我,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吗?难怪我回来找你,你也搬了家,连手机号码也换掉。”
何立文自嘲地说着,现在他真的很想嘲笑自己的痴傻,居然还妄想这个人也许在某个地方默默等着自己,可这意外的重逢,告诉他残忍的现实。
“对不起,立文,”程峰低下头,好像不想再看他一眼。
何立文苦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分外遥远的脸。
可恶,为什么被这样甩了之后还是不能讨厌他,甚至去恨他呢?
“把你的手机给我。”何立文低沉地说。
程峰一怔,有点拿不定主意,并不行动。何立文却迳自拿过他摆在桌上的手机,将贝壳吊饰重新系上去。
仿佛重新将两人连结在一起。
“如果要扔掉不要在我面前。”
何立文那深得像海水般的眼令程峰觉得窒息,他快要死掉了,被痛苦折磨着。为什么何立文要这样,不骂他、打他,甚至把吊饰毁掉,还要把吊饰系回去,好像还对他有感觉、好像希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何立文拿起程峰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待铃声响起,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储存了程峰的号码,也在程峰的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
“好了,我留了手机号码给你,如果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可以打给我,我们至少不是敌人。”
何立文说得苦涩。虽然分了手,他却不想完全失去这个人的讯息,至少让他知道他好好地活在某处,今天的重逢,就是这个意义吧。
“我要回去了。”程峰却突然站起来,就像不想再和他多相处一刻,拿起东西转身就走出去。
自己还真是不会看脸色,又做了讨人厌的事。何立文内心自嘲着,定定凝视窗外那道身影。对啊,程峰要回去呢,刚才和他通电话的男人,恐怕不只是朋友,而是他现在的情人吧。
他居然还在这里拦着人家,追问一段已经逝去的感情。
程峰匆匆冲进雨里,但即使走得很远了,他的背上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在背后炙烧的眼神,像要把他射穿。
走了许久,在没有人的街道上,他无力地扔掉了伞,任由大雨打在自己身上。
何立文、何立文—心里,脑里,甚至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这个名字。
他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凝在眼中的湿热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袁梓群被像从水里捞上来的程峰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去了,刚才还在电话里莫名其妙说什么蛋糕,你……”他住了口,因为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峰,你没事吧,”袁梓群担忧起来。
“没事的,只是有点冷,只要睡一觉,睡一觉就会好了。”程峰像在催眠自己,重复地这样说着。
袁梓群从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推着他进浴室,拿了干衣服给他,“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了。”
把自己打理好,程峰躺到床上,睁着眼发呆,屋内一片漆黑,窗外的雨水依旧淅沥哗啦下个不停,像要洗刷这大地,洗刷某些烂在心里的感情。
程峰在不知不觉中闭上眼,却睡得很不安稳。他觉得冷,很冷很冷,裹着单薄的被子,蜷缩成一团。
模糊中,他好像又站在那个中年妇人面前,有点胆怯,却努力让自己不要退缩—
“伯母,我……”
“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本来温和的面容露出了狰狞的表情,那双眼里充满了恨意,“我儿子就要出国了,你还来找他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你自己不正常还要拖着我儿子一起吗?”
“不是,我……”程峰的身体有些颤抖,他一直很怕立文的母亲,她很严厉,而且厌恶他和立文在一起,但身上又有叫他渴望的母亲的味道,令他想接近。
“我要疯了!我怎么这么命苦离了婚带着儿子搬到这里,辛苦的抚养儿子,想说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谁知立文会认识你,做出这么违背伦常的事情来!我不会再让你靠近立文!现在,你马上给我滚,听到了吗你再不滚,我就去报警!”
扫把打到自己身上,痛意提醒了现实,他拉住妇人的手,“伯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配不上立文,也知道他快要出国留学,我……”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出现在这里!”阮素娥紧紧盯着他,眼里的厌恶与怒火交织在一起。
“这个,我是来给你这个的。”他急忙从纸袋里掏出自己想要给她的东西。
妇人看着那厚厚的钞票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伯母,立文今年就要从医学院毕业,因为他很优秀而得到出国研修的机会,我知道他很想去,但是没有钱。前几天我看到你在跟别人借钱,还想卖了房子,可如果卖掉房子你要住哪里呢?就算立文出国了也不会安心。这些钱,可以给立文,让他安心的出国,好好的读书……”
“你……”阮素娥震惊地看着他,无法回应。
“我很喜欢立文,我只是想帮他,是真的,就算你无法认同这种感情,觉得我变态,我还是要对你说。”他看着她,就像对母亲诉说心事那样,把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感情告诉她,就算她还是厌恶,还是无法理解。
“你又在计划什么?我不会拿你的钱,不会用我的儿子来换这些钱,你别想跟立文在一起!”妇人狐疑地看着他,厉声说着。
“没有,我只是希望立文能实现他的梦想。伯母你也知道,如果没有钱,他就会放弃这次机会,他是不会让伯母一个人为了他辛苦。
“我和立文会结束,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后我跟他的差距只会越大,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保证,我会离开,不再出现在立文的生活里。”
“你给我这么多钱,却什么都不要,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我无法相信你。”她怀疑地看着他,对于程峰她一向没有好感,只觉得这个可恶的人,让她完美的儿子染上污点,变得不再完美。
为了这个人,他们母子吵过无数次,都是这个人,让她最爱的儿子说出伤她心的话。
“我会走。而且,立文会去好几年,等他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觉得,我们的感情可以禁得起这些时间与空间的考验吗?”程峰忍下自己必须主动消失,以及想到立文可能会忘了自己的痛。
阮素娥看出他隐忍的难过,心里突然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也许有着一些同情,不,她不该同情这个人,毕竟这种感情是不正常的,是不被允许的。
程峰继续出现在儿子的生活中,最后只会是悲剧两个字。如果他能自己看开而离开,无疑是最好的。
“这些钱你怎么来的?”妇人放缓声音问,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和他们一样穷困,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钱。
“不是违法的钱,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伯母,你就收下吧,为了立文的未来。”他恳切的说,要他告诉她这笔钱其实是他卖身的钱,他还是说不出口,也永远不想被立文知道。“还有伯母,我想请求你,千万不要让立文知道这笔钱是我凑来的,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等立文的母亲收下那笔钱,程峰也不再逗留,转身跑进雨中……
那天也是下着像今天这么大的雨,撑着伞也没多大的用处,而他不介意自己被淋湿,只小心翼翼的护住怀中的纸袋,因为里面是钱,也因为那关系着立文的将来。
为了筹到这笔钱,他签了卖身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样,但他不在乎,只想要完成心爱之人的梦想,让他发光发热,而待在他身边的人,立文值得更好的。
那时他是这么想的,现在他还是这么想……
浑身一震,程峰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浑身都汗湿了,身上的疼痛似乎消退了,摸过额头,满是汗水。
雨停了,他的烧也退了。
果然,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会好的。
他模模糊糊地裹紧被子,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脸庞碰到了湿漉漉的枕巾,分不清是染上汗水还是泪水,而他也不想去分辨。
第二章
天气似乎好了点,已经几天没有下雨。
袁梓群拿着啤酒罐,敲了敲浴室的门,朝里面喊,“喂,阿峰,你没事吧,怎么洗这么久?”
程峰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回应了他。袁梓群回身坐到沙发上,跷起一条腿,继续看他的球赛。
过了一会儿,程峰走出来,袁梓群瞅了他一眼,“洗这么久,那个客人很过分吗?”
程峰有一点尴尬,半晌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没让他高兴吧。”
“你傻啊,都知道那个李先生最喜欢放荡的,你没高潮也要装高潮,叫到他满意啊,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叫吧。”
程峰没有作声,袁梓群看他慢吞吞地爬到床边,心里又有气,“妈的,不把我们当人!有钱了不起啊,他打你了?等少爷有钱,还不一个个收拾得满地爬!”说着袁梓群又有点郁闷,“你这个样子,我们今天还出去买菜吗?你还能不能做饭?”本来天气挺好,阳光也不错,是个难得的假日,但见到同伴这副样子,又提醒他前几天自己也是这样子被折腾得爬不了床,真是悲惨得不想回想。
“我睡一下,等会儿出去。”程峰盖起被子,背对着他说。
袁梓群走过去,忍不住揭开他被子,“喂,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有,只是有点累。”程峰没有睁开眼睛。
袁梓群怀疑地看他,“总觉得你怪怪的,再撑几天我们就脱离苦海了,你可别这时候撑不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关心地道,“明天东哥安排了健康检查,如果不舒服就好好让医生看一下。”
这家伙这些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偏偏又什么都不说,真令人担忧。
也不再打扰程峰,袁梓群继续去看他的球赛,但是他体贴的将声音调到最低,等于是看哑球,虽然无法尽兴,不过程峰能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但忽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这安静的午后。
“程峰,是你的手机!”袁梓群拿过程峰摆在桌上的手机,走到床边,不知他睡着了没有。
荧幕上显示着何立文。
谁?从来没听过。
“程峰!”他又问了一声,“你的电话,叫何立文的。不会又安排了客人吧,东哥不想让你活了?”
被褥里那个人迅速地爬起来,接过电话,一脸惊恐的样子倒是吓到了袁梓群。
“你怎么了?这个也是会动手的?”袁梓群见他迅速关机气得双眉倒竖,猜测着。
程峰似乎哆嗦了一下,匆匆躺回床上,“梓群,我今天不跟你出去了,抱歉,晚餐你可以自己解决吗?”
“当然,你好好休息。”袁梓群体贴地拍了拍他,不再询问。
俱乐部会安排他们每隔半年检查一次身体。每每也会看到医护人员鄙夷的眼神,其实不必言明,光看他们身上的痕迹也会被知道是做什么的。
程峰一向不喜欢踏进白色冰冷的医院。
程峰拉起衣服,帮他检查的是个年轻医生,很斯文的样子。“身上的伤我会开点药膏,瘀青会散得快些。”
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这令程峰有点意外,通常医生都不愿跟他们有太多接触,口气也很冷淡。
“检查报告会下星期出来,到时候再来取就可以。”
“谢谢。”难得被善待了居然有点不自在的感觉,程峰换回自己的衣服,医生已经走出去,两人交谈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陆医生,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些人不是正经人,都是做那个……”
“都是病人,他们也需要帮助,那个人身上的伤明显是被殴打的。”年轻医生同情的说。
从医生手上拿了处方笺,程峰低着头走出诊间,不想看别人的眼光。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必觉得自卑,可是看见那些鄙夷的眼神还是会被伤到,想要逃开不被任何人看到。
“程峰。”
低沉的声线响在他身后,简直令他心惊胆战。
怎么会他居然在这间医院?
就算他再有勇气,现在也只想逃跑,或是平空消失,只要不被那个人看见。
所以,他真的不争气的跑起来,但他这渺小的期望也落空了。
被拦住,再被抓住手腕。
程峰激烈的喘息,看着穿着白袍的他,对上那双深漆的眼眸,满心慌乱。
他不安的瞥了下四周,他不该逃跑,只会让事态越糟。现在立文这样拽着他,有病患和护士已经在窃窃私语,他们在说什么?绝对绝对不要对立文产生伤害。
“立文,你先放开我。”
何立文见他没有再逃的意思,而这里也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地点,所以放开了手,“跟我走。”
何立文走在前面,程峰跟着,但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让自己和他看起来只是陌生人,静静地跟着他走。
来到僻静的楼梯间,没有病人也没有医生护士,只有何立文探究的眼神,程峰觉得这些年都没此刻这么难熬。
“怎么来医院,有什么不舒服?”何立文轻握住他双臂,神情是担忧的。
“不是,我是来健康检查。”心里好难受,是种涩涩的细细的疼痛。何立文,为什么在我这样对待你之后,还要这么关心我?
月光之城221
《绵羊的逆袭.下》
作 者:辛嘉芬 / 着
定 价: NT$190
出版日期:2013年七月16日周二
【痴心攻VS.纯情受.深情揪心】
“我们分开吧,在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前。”
程峰不明白,要得到幸福怎么这么难,
被恋人误会、被拆散倒也罢了,真正令他难受的是──
何立文车祸昏迷,命在旦夕,
日夜守在病床边的他,等到的却是一个遗忘一切的男人,
何立文把他当陌生人,排斥他,他可以接受,
唯独不能接受这家伙说爱上别人,要和他分开!
十年的感情有这么容易消失吗?
即使脑袋忘了,身体也总该还记得,
如果温柔守候没用,那他就在床上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爱的人,
绝不会坐以待毙等小三抢走心爱的人!
“你爱我吗?那你知道我爱你吗?”
何立文感到非常苦恼,特别是在面对程峰的时候,
他的父母都说,在他车祸失忆前,和程峰深深相爱,
程峰每天为他准备美味营养的三餐,他很感谢,
面对程峰的疑问,说没感觉出对方的情意,也是骗人的,
但他跟程峰相处起来就是不自在,
更别提对方诱惑他,要来肉体交流一下……
可奇怪的是,凑巧看见程峰跟别的男人接吻,他居然很生气,
甚至看到这个人为了他说暂时分开而难过,他的心也好痛……
这代表什么?如果不是爱,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答案……
试阅:
第一章
傍晚时雨下得很大,雨滴从车窗打进来,副驾驶座上的何立文只好关了车窗。但是关窗之后,他又觉快要窒息,不知是因为车内安静的气氛,还是别的原因。
所以他又开了一点窗,让外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流淌进来。
偷看了下旁边专心开车的男人,察觉到他瞥向自己,何立文又急忙别开头。
程峰看了眼何立文不大自在的样子,便打开音响,在车内放起音乐,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今天是立文出院的日子,他来接他回去,但有一刻,他感觉这人并不愿跟自己回去。
身体已经康复的立文,因为撞车的意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他甚至连父母都不认得,但除去这些丧失的记忆,其他方面又非常的正常,甚至连身为医生的专业知识,他都完全没有忘掉。
这样想起来,人真是奇妙的生物,会发生那么多不可预料的事,就像立文这样,失去了部分记忆,却又和常人无异。
让立文和他住一起是立文母亲的意见。经过这次事故,阮素娥似乎已不怎么排斥自己,反而要求他照顾立文。
在某种程度上,他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没有在立文忘记自己的时候,强行地拆散他们。现在,他还能和立文在一起。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
何立文被他惊了一下,看他一眼又马上转开,半晌才闷闷地说:“随便。”
程峰多少有点被这样的态度伤到,过去无论他们发生了多少事,即便吵架或者互相伤害,但从没这样疏离,那是一种抗拒,立文在排斥自己。
可这也是正常的,现在的立文根本不认识他,甚至对他没什么好感,否则面对他时又怎会是这样不自在的态度。
他心底轻轻一叹,专心开车,只想快点到家。
何立文的公寓还是原来的样子,之前他住院时,程峰都有来打扫。他把行李搬上来,洗了手想去整理。
何立文环顾着自己的卧室,目光落到那张King size的床,忽然问:“只有一间卧室吗?”
“啊?”程峰微微吃惊,抬头看他。
何立文抿了抿嘴唇,“我想一个人一间房,我不习惯……”他没说下去,不过后面的意思昭然若揭。
这间公寓并不大,但离医院很近,是立文为了上班方便买下的单身公寓。过去程峰住在这时,两人是情侣,睡同一间卧室很甜蜜也很舒适,现在立文忽然提出要一人一间,但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程峰想了想,“没关系,你一个人睡,我睡沙发就好。”
何立文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宽敞的客厅,米白色的沙发很大很舒适。这个人都已经这么说,他能再进一步赶人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母亲都同意这个人跟他一起住。
在睡了长长的一觉醒过来之后,他的过往就好像一张白纸。
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但对自己的父母,在他们自我介绍之后,就算失去与他们有关的记忆,他也轻易的接受了。
不过面前的这个人,却完全的不同。
大概谁都不能轻易接受这种情况吧?在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被告知你是个同性恋者,而这个男人是你的恋人。
他直觉地排斥莫名其妙多出的恋人,曾经偷偷的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和自己差不过的身高,很瘦,也不算多好看,只是比较清秀,普普通通,让他忍不住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的恋人?他喜欢他什么?
即使他在住院时被程峰照料着,他也没有一点心动,连仅有的一些触动,都不是喜欢的感觉,而是逃避。
程峰呆呆地看何立文走到阳台上,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望着那个静默的背影,难以接近,那场车祸,似乎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阮素娥告诉他,立文出车祸前后的事,说立文已经知道了全部,他为了攒钱让他出国读书去做牛郎、生日宴会上的那场闹剧,全部全部,立文都已经知道。
他开了那么快的车是来找自己吗?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呢?
而现在,他再也无法知道了,这些秘密都随着立文失去的记忆被尘封。
所有爱的、恨的,喜悦悲伤或是伤害的记忆,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只有自己背负着那些记忆,而在另一个人的脑海中,一切都像被橡皮擦擦去,只剩下一个人的回忆,还有意义吗?
程峰深吸一口气,制止自己去想这些,躲到厨房里,藉由做菜来让自己分心。
不管怎样,他的立文还活着,他还好好的在自己面前,这就足够了。
现在的立文,只是忘了回家的路,他会在这里等着他,等他找到回家的路。
程峰抹了抹干涩的眼睛,被炒菜的烟雾熏着,忽然觉得很热而已。
半晌,他把做好的菜端出来,酱爆牛肉,水晶虾仁,清炒芥菜,还有刚刚煮好的海鲜羹。
“立文,可以吃饭了。”
他替闻声进来的何立文盛了一碗羹,这些都是过去他爱吃的菜。
何立文默默地喝汤,很香很鲜,清新爽口,调成了淡淡的羹状。有他喜欢的鲍鱼、干贝切成小小的丁状,与新鲜的蔬菜一起熬煮,雪白的蛋丝漂浮着,又好看又好吃,看出来花了心思,他真的很会做菜。
过去自己也这样吃他做的菜吗?何立文有些疑惑地回想,想找寻一点影子,可脑海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不怎么痛快,只能闷闷地吃。
程峰见他不开心,也只能默默吃饭,不再多说什么。
餐后,何立文趴在沙发上按了几下遥控器,几乎把频道全都转了个遍,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他烦闷的站起身。
“我去洗澡。”见那个人正忙着洗碗,他在厨房门口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看到对方转过头,说:“等下,我帮你拿干净的衣服。”
“我自己拿就好。”何立文有点赌气,他又不是老弱伤残,难道连拿换洗衣物都还要别人帮忙。
“内衣在你卧室左边第一格抽屉。”
程峰走出来,却见何立文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回卧室了,程峰看着他赌气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泡了澡,何立文才觉得舒服些,穿着浴袍回到房间,忽然想到左脚上的伤还需要涂药膏,正想去翻找那些药品,便听到敲门的声音,回过头,程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正在找的那管药膏。
“你的腿需要涂药,我来帮你。”程峰细心记得医生的所有叮嘱,何立文的腿上还有一块很大的疤,需要定时涂抹药膏。
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处,带来了一些清凉,不过何立文还是感觉怪怪的,因为那双手抚过自己大腿。
“喂,放着,我自己来吧。”他叫停,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腿被一个大男人抚啊抚的,感觉真的有够不自在。
程峰被推了一下,险些跌倒。
何立文有些尴尬,拿过药膏,“我自己来就可以。”
程峰只能站起身,走出房间,身后马上响起关门的声音,那排斥太明显,关门的声音也震痛了心口。
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回头的他把额头抵在了门板上。
夜晚,雨仍不肯停歇,淅沥哗啦打在外面,程峰在沙发上翻个身,难以入眠。
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很难过,就像这阴雨的天气一样,窒闷阴沉这些年一直伴着他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
明明立文就在身边,为什么心还是这么难受?
他亮了灯,坐了起来,静静看着窗外。
卧室的门被打开,何立文从里面走了出来,是想喝水,没想到程峰还没睡,开着灯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点尴尬,本来想能不接触这个人就不接触,但偏偏总是撞到一起。
昏黄的灯光在对方侧脸打下寂寞的暗影,不知为何,这表情叫他胸口有些闷闷的。
他本想喝了水往房里一逃了之,却不由自主定住了脚步,拚命搜索着话来说,也许是不想看到对方再露出孤单的样子,“那个,我想问我们有照片吗?”
“照片?”程峰怔怔地转头头。
“就是合影,我想看看相簿,也许能想起点什么。”何立文抓抓头发,不想和他视线相对。
程峰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一张也没有吗?”见对方点头,他有点吃惊。这算什么情侣?本来想至少有一张两张的。“手机照片也没有吗?”
“对不起,没有。”程峰低下头,不想被何立文看见自己难过的表情。
何立文大感意外的走回房里。听父母说他们认识也满多年了,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最近才重逢,那么多年的交往,两个人居然连一张可以思念的照片也没有?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跟程峰的关系,这其中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他们有隐瞒他什么吗?为什么他觉得还有许多事他该知道却没被告知?他们不会联合起来骗他吧?
何立文想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在客厅的程峰关了灯,重新躺回沙发上,眼睛热热痛痛,心上的酸楚太过熟悉。立文问起来他才发觉,两个人真的连一张合影也没有。
少年时是因为没有条件,不只是没钱买相机,那时立文苦苦的读书,他则忙着打工,相见时也都偷偷摸摸,而年轻气盛时欲望难以自制,见了面多半是在做爱,确认彼此的感情、满足彼此的想念。
后来分开了不长不短的四年,重逢后的他们,也从未有过开心游玩拍摄合照的机会。
这样想起来,不只是合照,自己竟连一张立文的照片也没有。如果立文在车祸后没有挺过来……那自己以后是不是只能在记忆里追寻他?
湿热液体落出眼眶,程峰忙伸手拭去,深深的呼吸,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不该那么伤心、不该那么脆弱,可为什么这些情绪越来越难控制?
何立文在黑暗里跑着,他用力的喘息,仍然觉得呼吸不顺,他在这片迷雾里已经跑了很久,却总是跑不出来。
他无力的停下脚步,良久,眼前慢慢的出现一点光亮,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喂,你等一等!”他见对方转身就走,不禁着急起来,直觉的,他很想看清那个人,觉得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
“你是谁?”他努力地追上,同时喊着。
那人影终于停了下来,而且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他几乎屏息的接近,不敢惊动他,怕他消失。
那人慢慢地回头,是一张熟悉的脸,他认得,那是袁梓群的脸。
他牵住对方的手,那感觉很温暖,一如他在医院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手里握着他的手的感觉。
“梓群,真的是你!”他惊喜的喊道。
“立文。”袁梓群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温柔。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感觉你很特别,很熟悉,很温暖……”他有些语无伦次,急切地表达内心感受。
但是忽然,狂风刮过,袁梓群不见了。
何立文震动了身体,自梦中醒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发觉自己在卧室里,一切都很平静,只除了自己不稳的呼吸。
他对梓群的确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打从清醒见到对方后。
他知道梓群是自己和程峰的朋友,但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想见到他。
梓群看他的眼神也总是很温柔很深邃,仿佛有千言万语。
他很想听梓群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觉得有些东西满溢出心口,只差言明。
梓群是那么关心自己,他复健跌倒的时候,他急忙过来扶他;推他出去吹风,和他说话,他也总是那么开朗,笑意盈盈。
有时看着他,脑海中甚至浮现过很模糊的画面—他在吻梓群。虽然这画面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可是如果对象换作梓群,他似乎就不那么排斥了。
那为什么对着程峰,自己会那么不自在?明明周围的人都告诉他,程峰是他的恋人。
而这也是令他很苦恼的事之一,他失忆了,本来总是感觉若有所失,对于那片空白记忆,他也一直试着把一切找回来,可听父母说“你应该如何,程峰是你的恋人,你要这样做,你要那样做”,再接触到程峰悲伤的眼神,他就不舒服,很讨厌这样。
他不想依照别人设定的轨迹生活。
即使程峰真是自己的恋人,但现在的他只觉得他是陌生人,不晓得两人继续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他需要重新开始生活,不再被过去缠绕。那些空白,也许大家都在等着他填补,可他不想填补。
他只想以现在的何立文好好的生活下去,不可以吗?
何立文望向门板,想着客厅里的人。如果要改变这一切,把过去斩断,对那个人好像是做了件残忍的事……他的心,忽然紧紧揪拧起来。
何立文吃着早餐,看到程峰眼下的阴影,尴尬地问:“在沙发上睡不好吗?”
“不是,沙发满舒服的,可能是昨天在想今天要采买的东西,想太久。”程峰淡淡一笑,把烤好的土司递给何立文。
“你是做厨师的,对吗?”他有问过。
“嗯,我经营一间小餐馆,离你的医院很近,你可以过来吃饭,免费的。”他微微一笑。
“那之前是做什么的,一直是在厨房工作吗?”何立文含着满嘴的面包,模模糊糊地问。
他想自己应该要了解程峰的过去才行,也许,这可以帮助他厘清自己的心,而且,他们还是恋人关系,要知道的可是很多。
“嗯,就是打工……在厨房……”
何立文感觉有点奇怪,他不过是问了最平常的事,为什么对方表情看起来很僵硬,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看得出来程峰不想继续这话题,他也不追问。
“我今天要回医院,接受院长和一些教授的鉴定,如果通过的话,我很快就可以复职。”
他把自己今天的行程告诉程峰,虽然失忆不影响他的专业知识和日常生活,但在复职前还是要接受专业鉴定,以确保他能胜任这份工作。
车祸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他也是时候复职了,这次是接受神经外科的专业鉴定,他不打算再回急诊室了。
母亲似乎对这个决定很高兴,他也奇怪车祸前的自己为什么好好的神经外科不待,放弃自己的专业跑去急诊室,不过,现在他想恢复正常。
一个上午都在和医院的专家们开会,回应他们的各种专业问题、手术病例、解决方案等等,何立文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好,对答如流。看来自己的确喜欢这个专业,即使失忆了也能感觉过去对专业的热爱。
会议结束前,院长带头鼓掌,他笑着说:“何医生,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你是该复职了,神经外科需要你啊,立文。”
他笑着致谢,和众人一道离开。
其实何立文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知道自己没有问题,不过对于失忆,他也没有更好的改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会议结束时正是中午,饥肠辘辘的他在医院的餐厅看今天的菜色,觉得都有点不对胃口,令他很烦恼要吃什么。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呼唤,“何医生!”
他转头,看到了笑着对他招手的袁梓群。
何立文快步走过去,“来医院送外卖?”他已经知道袁梓群跟程峰合开了小餐馆。
袁梓群把手里的便当盒朝他晃了晃,“是爱心午餐。”
他惊讶,“给我的?”
“没错,我看你一脸苦恼,大概是没什么合胃口的菜哦。”袁梓群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何立文笑,“是啊,今天医院的餐点都是我不爱吃的食物。”
“那正好喽。”
两人找了个位子,袁梓群把便当盒在何立文面前打开,再从保温壶里倒了汤。
医院的餐厅环境很好,景色也不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蓝色便当盒里的餐点衬得更加可口诱人。
“菜色好丰富。”何立文看着摆得像艺术品的便当赞叹。晶莹的米饭,还有各种清爽可口的小食,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
“哇,好吃,”他尝了口,口齿不清地说,“怎么想到给我送便当?”
“正好到这边送外卖,就让程峰多准备了一份给何医生。”袁梓群笑着,却有一点心虚。其实这是程峰特地做的,要他送外卖的时候顺便给立文,但是他就是不想立文知道,因为立文看起来很开心,像是因为收到自己的心意而开心一样。他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谢谢你。”
被何立文深邃的眼眸凝视,袁梓群心一跳,“不要谢啊,你谢了我反而不好意思,而且你刚出院,需要多点营养。我们小餐馆的汤煮得很好,你多喝点。阿峰的手艺很棒,客人都喜欢!”袁梓群想好歹也把程峰说进去,他也不算卑鄙,又没说这是自己做的。
吃过午饭,何立文和袁梓群至花园散步。
“我听程峰说,你本来要回乡下?”
“啊,之前是有这打算,不过现在决定不回去了,我觉得这里也很好,反正小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再说我现在拆伙拿钱的话,也会给阿峰带来麻烦吧。”
“你很为朋友着想。”
“也不算啊。”袁梓群不自在地抓抓头发。欸,立文为什么一直这样看他?弄得他心跳好快好紧张。
立文的眼神里真的有电力,而且好温柔。
“梓群。”何立文忽然叫他。
“嗯?”他脸微红,简直被电到不敢看他。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还帮我擦澡,你一定经常这么做吧,辛苦你了。”
“我们是朋友啊,其实阿峰他也有做,还有伯母、伯父,他们都是啊……那时候正好轮到我照顾你。”袁梓群陶醉于何立文的温柔,又觉不能把功劳全都揽去,毕竟还是程峰做得多些。
何立文沉默。他也明白,对他这么好的人不只梓群一个,但偏偏他的印象里只有梓群,是因为这样梓群才显得特别吗?
沉默中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流淌,袁梓群心跳加速,何立文也心脏怦跳。
他很难描述心底想亲近袁梓群的感觉,却又感到别扭,只能打破沉默,尴尬地寻找话题。
“对了,你和程峰以前就认识?”
“我和阿峰是好多年的朋友了。”这样问的立文感笕有点怪怪的,曾经那么喜欢阿峰,现在居然连一点阿峰的事情也不记得。袁梓群一时有点欷吁。
“那你们之前就在一起打工,是在其他餐厅厨房帮忙的时候认识的?”
袁梓群看何立文的眼神忽然有点痛苦,还透着为难。
“梓群,你怎么了?”他是不是有什么话冒犯到他了?
“何医生,你失了忆就全忘光了,连我和阿峰以前做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时候人能忘记一些事情还真好,就像我和阿峰也很想忘掉以前的事。”
何立文一怔,“怎么了?”
“我怕我说出来何医生会看不起我,虽然以前你没有,不过现在不知道你会不会。”袁梓群的眼神有点黯然。
何立文忍不住轻轻握起他的手,“梓群,我们是朋友吧,而且我说过,我很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关心跟照顾,朋友又怎么会看不起朋友。”
手被他温暖的大手覆住,袁梓群只觉有股幸福一直蔓延到心底,连心都觉得温暖了,一时竟希望他不要放开。
“何医生,我跟阿峰之前都在俱乐部做牛郎,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你没嫌弃过我们,还和我们来往。”
这话的确让何立文震惊。
虽然为这样的过去震惊,不过他更震惊的是程峰对他的隐瞒。
今天早上他问程峰的时候,他明明说是打工,他为什么要隐瞒他?
程峰居然骗他。
何立文心里有股无法抑制的恼怒,他失忆了,虽然不记得程峰,甚至有些想跟他保持距离,可他心底是信任程峰的,如今却发现程峰竟然欺骗他,这要他怎么不怀疑程峰的其他话语,和程峰相处下去?
第二章
程峰拖着脚步从停车场出来,腰酸背痛,浑身有散架的感觉,今天一大早去了趟市场,挑选采购又要开车运送回来,之后在餐馆忙了一天,真是超级累。
他下意识地捶着腰,感觉腰就快断了。很想再多请个人,不过这又是一笔开支。他有仔细地算过,要再负担一个人的薪水,得等生意再好一点才行。
有人在他身后吹了一记口哨,程峰回过头,看到了他不想见的人—秦宇泽。
“嗨,好久不见,都不联络我?”秦宇泽朝他笑说,一双深黑的眼,在夜色里看起来让人觉得危险。
程峰想,上次他揍了自己,一切应该结束了,何必还来?
“程峰,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就这么算了吧?”秦宇泽走近他,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我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无情?对一个跟你什么都做过的男人,你居然说走就走?以为我们就此没事?”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发,口气轻柔,盯着他的眼神里却有怨恨。
“你想干什么?”程峰看着他,心里掠过不安。
“干什么?当然是好好发展我们的关系,上次只是一个开始不是吗?既然床都上了,现在该好好的谈情说爱才是。哦,对,我听说了,你又和那家伙和好了,何立文失忆了是不是?欸,这么严重的车祸,他怎么不死了才好,居然还活过来。”秦宇泽啧啧的说,话语里流露着怨毒。
“秦宇泽,我得罪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要把立文扯进来,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程峰拉住他放肆的手,眼神认真的替恋人说话。
“阿峰,你真的很傻啊,都走了何必还回头?这样你上次利用我不就一点意义都没了吗?还牺牲这么大,跟我上床,你心里一定难受死了吧?”秦宇泽盯着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是我不对,不该利用你,你也揍了我,我们两清了。”
“两清?”秦宇泽忽然笑起来,那笑容很疯狂又似透着痛苦。
程峰因他的笑而益发不安。
“你以为这么容易?你利用了我的感情,阿峰,我对你说爱!我说爱你啊!”秦宇泽语气激动,捏着他的双肩摇撼着问他,“你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想着那个家伙,你这样就算对得起我,想就这么算了?”
程峰的肩膀被握得疼痛,想要摆脱,却挣不过秦宇泽的力气。
“唔……”下一瞬间,他被秦宇泽狠狠吻住。
火热狂肆的吻,像要湮灭一切似的侵袭过来,秦宇泽压住他的唇,令他不能呼吸,瞬间,他有些晕眩,只觉虚弱。
“放开……”程峰挣扎,紧咬嘴唇不想让他的舌探进来,却被他强悍的侵入。
两个身影在暗夜里紧紧的相缠,何立文从远处走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他下意识地闪身避过他们,心里却疑惑自己为什么要避开,又有股难以名状的怒气,他想自己是生气看见程峰隐瞒的另一面。
他居然还有其他男人?
在这暗夜里,和陌生男子亲密的拥吻,哈,还说爱他,是他的恋人?程峰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让他恶心得想吐。
一瞬间,何立文想冲过去把那两个人都揍一顿,但很快理智又告诉他这么做一点都不值得。所以他迅速绕了道,但他自己没发觉,他气得把公事包都捏皱了。
果然是在那种地方混过的,同性关系复杂,不知羞耻,这男人是放荡惯了吧,私生活一定糟透,他真的会和这样的人交往?
当程峰开门踏进屋内时,何立文在浴室冲澡。他看见立文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地上,衣物也扔得乱七八糟,室内有着温暖的灯光,水声从浴室传出来,面对这一切,不知怎么他竟觉得安心。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直到你乖乖到我身边!”
秦宇泽离开时恨恨的话语犹回荡在耳际,他给了他一张光碟,说得暧昧又危险。
“回去慢慢看,你一定会觉得很精彩。”
程峰直觉感到害怕,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趁着何立文洗澡,他将光碟偷偷地收藏好,心还跳得剧烈。
何立文冲澡出来,见程峰正蹲在地上收拾他散落的衣物,感觉有点碍眼,被热水扑灭下去的火气又有些升上来,不过他一再地提醒自己因为这种事生气没有意义,不必被他影响。
他走到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打开电视,舒服地坐在沙发上随便浏览。
“晚饭吃过了吗?”程峰收拾好衣服,看他惬意的模样,想他心情不错,看来复职的事没问题。
“吃过了。”何立文简单回答,不打算再跟他废话什么。
他不想问他对自己隐瞒的那些事,觉得没有一件是自己想知道的。
程峰在他身边坐下,何立文没有出声,依旧看着电视,也没赶他。
只是坐在他身边,就能感到温暖,之前一直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觉得很安全,不需要再害怕什么。
放松下来,困倦也慢慢地袭来。
何立文在看的新闻使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一天的疲惫淹没了他,睡意越来越浓,蒙眬中光线也越来越暗,他最后看见的是何立文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只是想靠着他,汲取温暖。
何立文转了台,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转头才发觉那个人靠过来,皱了眉正想推开他,却发现对方似乎已经睡着,眼睛闭着,瘦削的脸庞,眼圈凹陷着,有淡淡的黑色,一副累极倦极的模样。
忽然间他竟不忍心推开,那双眼睛即便闭起来也很漂亮,长长的睫毛柔顺的贴覆,随着眼皮微微的颤抖,意外的惹人怜爱。
看着那张憔悴又疲倦的睡脸,他竟无法去打扰。
只好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安心的熟睡。
何立文忍不住轻轻摸了摸程峰肩膀,发觉这个人真的好瘦好瘦,怎么看都不像过好日子的人。
一段时间后,肩膀开始僵硬,有点痛有点麻,何立文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托住那个人,让他靠在沙发上,然后抽身站起来。
程峰睡得很沉,何立文弯身抱起他,准备把他抱到卧室去睡,那样舒服些。
这样抱着一个男人,难免感觉有几分古怪,不过他很轻,轻得让他心上有几分说不清的怜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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