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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写手团】《刀的供养》作者:天际驱驰【完结】

楼主: 溜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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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武侠] 【首发/写手团】《刀的供养》作者:天际驱驰【完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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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22:40: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曜月 于 2014-11-6 23:55 编辑

  第三十五章:我可以不用刀

  作者:天际驱驰

  不管大牢小牢,果然全都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不能不说,我这人一向不爱带伤药,实在是很不好的习惯。阿娇因要狩猎,怕受了伤被我数落,倒是随身带了几瓶九转金丹,幸好没被搜走。
  “你的神武杖子呢?”
  “不知道,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是谁?”
  阿娇摇摇头,只说:“他欺负你,你要给我出气!”
  我问,他是谁?是欺负我还是欺负你?
  “我不知道,不知道!阿强哥,别问了。”阿娇伏在我胸口,喃喃说道。
  我轻轻拥着阿娇,耐心地等着她情绪平复。看阿娇哭得如此伤心委屈,浑身颤栗着把泪水鼻涕一古脑糊到我胸口上,哭得没一点淑女风度,我实在心痛她。我不忍心再问她什么,不想让她去回想那些令她不开心,感到害怕和委屈的事情。
  “他欺负你,你要给我出气!”这句话无头无脑,怎么理解?谁欺负我了?我怎么不知道?阿娇难道是想给我出头么?还是阿娇已经气糊涂了,连话都表达不清楚了?
  我带着阿娇退到屋子里弓弩箭矢射不到的死角,我很有耐性,我也不为生命担心。这些人摆出这阵仗,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只是想我替他们办事。不过我绝不想落到被人挟制着予求予取的地步。
  阿娇也在我轻声安慰中,慢慢平息了下来:“我们怎么不出来?”
  我说,等他们进来。
  阿娇道:“他们不会进来。”我倒诧异了,阿娇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人不会进来?“他们只要扔几根火把进来,我们就得出去!”
  我失笑道:“媳妇,你越来越善解人意,心思周详了!”扔火把进来把我们逼出去,那是要我们命的做法。这些人围而不攻,必定有所等待,也有所顾忌。他们实在是顾忌我的身手,谁也不敢拿火把,生怕成为了我攻击的靶子。三个月前我在灵石前施放的那记流云万变,震摄了在场的所有人。事后流传出多个版本,不约而同把我妖孽化,各种妖孽。唯一相同的是,我是很强大的妖孽,我的法力,或者能力,或者武力,或者妖力直逼帮主金不换!所以,最终是金不换收服了我,将我收入帮中。不管什么样的妖孽都是令人害怕的。
  可能见我没有出去的意思,阿娇怯怯地说:“阿强哥,我们出去吧,这地方我害怕。”想来阿娇一个人被绑在这里多时,所以她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她想尽快离开这个令她感到害怕受到委屈的地方。
  我把阿娇扶起,说,好,那我们出去吧。
  我解下绿刀挂到阿娇的左腰上,顺手搂着她,带着她走向门口。阿娇问,你把刀给我,你用什么?
  月光下,看见阿娇一脸关切的样子,我心中充满了柔情,笑了一下说,给你拿着防身,谁敢靠近你,你就砍谁。我可以不用刀的。
  牢门被我打开,就一直敞开着,我把一花钵踢出去。花钵“当”地一声很正常地碎了,并没有人冲花钵放冷箭。我叫道:“老子出来了,有种就拿家伙往老子身上招呼!”喊完我又踢出去一个花钵,花钵碎裂,有三四个人自藏身处窜了出来冲向花钵,当他们看清楚还是花钵一怔时,我已经展身到了他们眼前,一记旋风腿,把他们扫倒在地下,回身把随后跑出来的阿娇拥进怀里。
  地下的人爬起来退下,更多的人从暗处显身出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各种武器,对我采取了合围的态势。
  我视若无睹地云淡风清地携着阿娇前行。
  “他的刀……”
  我的刀挂在阿娇腰间,在我不能伸手可及,不能随意拔出的地方,此刻,我其实手无寸铁。
  “嗖”“嗖”“嗖”“嗖”四声,四只箭从四个不同的方同射在我身前的地上,听见我身后高处一个声音说道:“再敢往前走一步,就射在你身上!”我蓦地转身,把怀里仅有的一瓶疗伤药水向发声处砸了过去。静谧中,我清楚地听到药瓶碎裂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重物坠地的声音。
  也许,这世上只有我才会把疗伤药水当暗器来使。药瓶正中他面部,砸得他面部多处骨折,就算他能够侥幸不死,也必定会伤得面目全非。我轻轻笑了一声,劝告他,你应该象其他人一样,只射箭,不作声!莫要以为距离远我就不能收拾你。
  但是,我也确实不敢再前进一步:一则,我不能带着阿娇一起冒险,二则,我刚说完话,背后一把剑就消无声息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的颈动脉距离剑锋不足一寸,我不敢轻举妄动。身后那人一手执着剑,另一只手把我的左手从阿娇腰间扳下,最大幅度地反扭至我背后。
  阿娇惊奇地看着我和我背后的那个人,一脸的迷惑。
  我忍着痛微微侧头笑道:“还要劳动堂主亲自动手,属下荣幸之至!”我身后的人,不用看,凭感觉也知道是四堂堂主,我的顶头上司金卫。听说,金卫是金不换的远房叔伯兄弟。虽然两个人的血缘关系疏远,但战斗友谊却着实绵长,从金不换建帮开始,金卫就一直跟着他。这次金不换为了留下我,却把金卫儿子的舵主撤了让我当,金卫便觉得是我抢了他儿子在帮里的职位,对我恨之入骨。我倒觉得是金不换故意这么安排的,属下们关系太和谐了也不好,应该相互制衡。
  “那只手。”金卫冷冷警告道:“别想在我眼前耍花枪!”
  我很配合地抬起右手,任由金卫把我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我只是很好心地提醒他,凭你一只手想困住我两只手,力量好象差了点。是不是应该使用绳索进行捆绑?
  不知金卫是真听了我的建议,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果然有个帮众拿了绳子上来想绑我。他刚把绳索套过我脖子……“住手!”阿娇一声娇叱出手了,她拔出龙牙刀已经架在了那个帮众的脖子上。我很想跟她说,阿娇,你应该把刀架到金卫的脖子上,你拿刀威胁一个小喽罗,有毛用?阿娇拿刀的手抖得厉害,不一会就在那人的脖子上拉出几道浅浅的血口子。那人万分不忍地劝道:“我不动,你不要抖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阿娇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拿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浑身上下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那样娇弱无力,那样扣人心弦。想必在场很多人都很担心阿娇是不是提得动那把刀,会不会失手砸到自己的脚?
  只有我不担心,因为那绿刀是她从小把玩、舞弄到大的,她与我一样,对那绿刀了如指掌,也能驾驭自如,虽然武功不咋样,但吓唬一下不知底细的人,还是能糊弄一时。
  阿娇象帕金森综合症晚期患者一样,颤颤道:“放、放、放开……”
  就在大家都竖起耳朵听阿娇“放……”下去的时候,我忽然一个连环风隼腿踢向金卫双脚,身子向右后侧倒了出去,脱出了金卫的控制,金卫想不到我竟然还敢发难,下意识地挥剑砍向我脖子,幸亏我闪得快,却也被长剑在脖子上划出一条斜长的口子,好在并无大碍。我一脱困,扯下套在颈上的绳索抖得笔直,一招横扫千军后接风扫梅花,将围在我身前的数人悉数击倒,我返身一记奔龙探鳞直袭金卫面门。
  金卫这才回过神来,挥剑封挡。他的剑是神武碧灵剑,而我手上拿的不过是普通的绳索,在我预料中这绳索会被金卫削去一截,哪知绳索毫发无伤,只是被金卫一剑削得斜飞开去。这竟然不是一条普通的绳索,是金卫特意准备用来绑我的!我若被绑,绝难挣脱。我贯力刺他胸口,金卫回剑再挡;我抖绳直刺他咽喉,他的剑犹在外门!就在绳头碰到他喉头时,我撤了内力,绳索顿时软软垂下。我一把搂住阿娇,接口笑道:“放开老子!”

正文  27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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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4 01:06: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谁主沉浮。 于 2014-12-4 01:54 编辑

  第三十六章:败北

  作者:天际驱驰

  阿娇的帕金森综合症忽然好了,手不抖了,说话也利索了,回眸对我抿嘴一笑:“不是,我想说‘放开我相公。’”
  我从阿娇手上拿下刀,插入她腰间的刀鞘里说,都叫你不要舞刀弄剑了。看,把这位大哥伤着了,多不好意思。那个准备来绑我的帮众摸着颈间的伤,瞪着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金卫铁青着脸说道:“傅昭强,今天你休想逃得了。”他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明显地被我放了一马,大失颜面。
  除了刚才被我击倒的人,此时已经围上来更多的人。我笑道:“逃?我为什么要逃?我做了对不起帮里的事,还是叛帮了?”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我现在还没有做啊,还是可以说得理直气壮。顿了顿,我提高声音说:“沈娇是我娘子,她的所有事情,我都替她担待着。就算她真杀了人要抵命,也是我去。金堂主,只要你肯应承一声,送我娘子回家,不为难她。不管你想押我去哪里,我都跟你走。你若不答应……”
  “好!”金卫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他不敢为了抓我一个,赔上几条甚至十几条帮众的性命。何况我已经申明了我愿意替阿娇担待。阿娇就算真杀了人,现在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更何况他只是奉命来抓我的人,只要任务完成就好了,谁会管任务是怎么完成的?金卫不敢拿帮众的性命过份逼迫于我,其实,我也不敢随便大开杀戒,我还想在杀戮天下里混下去,不能真下狠手。
  看着金卫吩咐了几个帮众把阿娇护送回我们在城主府里的小院落芥纳居去。我掏出青阳魂和醉蝶酿放在阿娇手里:“你先回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扔了,再炒几个可口的菜,等着我回去喝酒。”
  阿娇泪眼盈盈地道:“嗯,我等你回来。”
  我笑着抬手为她拭去泪水说:“媳妇,你哭的样子不好看。”我哭笑不得地隐隐听见几声“嗯”,竟对我的话表示赞同。我跟自家媳妇说私房话,这些人算什么东西?
  等阿娇走得看不见身影了,我回头把手上的绳索递还给先前想绑我的那个帮众,笑道:“不好意思,还要劳烦大哥再绑一次。”那帮众又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幸好金卫大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快点。”那帮众才战战兢兢地将我绑上。我当然不能让自己成为刀俎上的鱼肉,早已经在绳索上动了手脚,现在这绳索,对我而言,绑或不绑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达到结果的过程,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月光下,我一个被绑着人的笑得那么云淡风清,反而是那些押着我的人,个个黑着一张脸。
  在帮里,很多人都把我看成妖孽,因他们觉得那样的武功,不是人所能办到的,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我为了练那招绝技所付出的汗水和艰辛。我的武功是在青州和南郡那几年咬牙熬练出来的,我与后来的武闱通关者不同,我通关靠的是武功,而不是武器。武功和武器是有本质的区别。也许这就是他们觉得我妖孽的原因,他们的武功这辈子也不可能企及我这样的高度。把我妖孽化,他们的心理会舒坦平衡一些吧。
  既然他们视我为妖孽,我就妖孽给他们看。大约我的妖孽气质震摄了他们,尽管我先前的下马威令他们难堪,一路上却也无人敢折辱于我。
  还好,金卫并没有把我押去大牢,而是押着我直赴帮主金不换独居的城主府内城。阿娇的杀人事件竟要劳动帮主亲自过问,我不禁奇怪,阿娇到底杀了什么人?
  城主府外城是帮会头目们的住所,内城只住了帮主和他的姬妾们。
  城主府住了这么大一帮子帮会头目和家眷们,自然不可能天下大同,谁同谁亲厚,谁同谁有嫌隙,大家便纷纷拉帮结伙,搞得帮会里派系林立,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我是打定主意不趟这些浑水,独来独往。阿娇则根本不知道有浑水,反正谁对她好,她就同谁玩。整日里到处去八卦别人家的家长里短,然后宣扬得人尽皆知,她把一趟浑水搅和得更浑浊,自己却无辜地出浑水而不染。结果搞得帮会里的各个派系全都对我跟阿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们若在帮会里出了什么事,绝不会有人出头替我们说话。
  金不换穿着常服在小花厅里传见了我和金卫。这个小花厅就是上次为我与阿娇双人雕像揭幕的地方。
  我如平常一般向帮主见礼,本当揖手,但我被绑着,揖手就免了,只是头微微低下说,属于见过帮主。
  金卫却忽然一脚踹中我膝弯,叱道:“跪下!”
  我猝不及防,顿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我马上使劲,一个鲤挺跳了起来,依旧站直了身躯。我只是给阿娇顶罪,我自己又不曾犯错,为什么要卑恭屈膝地下跪?
  我真没见过这样狗屎一样垃圾的人,先前我给足了他面子,甚至饶他一命,他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狐假虎威,想当着帮主的面,借帮主的名,企图折辱于我。我厌恶地瞪了金卫一眼。
  谁知,这厮一点不长眼,见我站了起来,帮主都没发话,他竟一脚又踹过来,叫道:“叫你跪下,你敢起来?”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怒气勃发,看准他的来势,蓦地瞬移开数寸,起脚轻轻一勾,将他勾个狗吃屎,我运力一挣,绷断身上的绳索,不等金卫爬起身来,一脚踩在他小腿肚子上,双手抓住他双肩一拉一提,硬生生给他摆出个下跪的姿势,他想挺身起来,被我轻轻一按,便治得他动弹不了。我笑道:“属下不知道怎么下跪,劳烦金堂主示范示范。”金卫拔出他的神武碧灵剑反手砍向我。我早已经在他拔剑时松手闪过一边,戏谑地看着他一剑劈空。
  金卫还想挥剑再刺,金不换坐在椅子上轻叫了一声:“卫兄弟。”金卫便乖乖收了剑。然后他才发现我已经脱缚而出,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恐。
  金不换走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卫兄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金卫愤愤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
  我森然道:“金堂主若敢去属下的家,寻衅属下的家人,属下便当着帮主的面说一句,属下必定会加倍奉还!”先前,他就为了我抢他儿子舵主之位的事记恨于我,今天我又几次让他吃瘪,这个梁子是结定了。对这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不能不抢先放出狠话来。金卫回身瞪着我,恨不能把我生吃了。
  金不换哈哈一笑,说道:“卫兄弟,你先回去好好呆着,哥改天请你喝酒。”金卫这才放缓了神色,怏怏地退了出去。
  金不换继续笑道:“傅兄弟真是好胆色,还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上司!你就不怕你没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这是我第二次与金不换单独面对,上一次在灵石边,他邀我入帮。此时我已经是他的帮众了,自然不敢托大,回道:“属下不敢僭越。”我既没有资格跟帮主称兄道弟,内心里,我也不想跟他有太亲近的关系。
  金不换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就不怕我真把你杀了抵命?”他的眼神平淡而平静,正是这样清浅的眼神,却更加的令人莫测高深,绝不能从他的眼神中窥知他的心意。
  两个大男人眼盯着眼,脉脉相对,我觉得实在好笑,垂下眼睑回道:“但凭帮主发落。”我话刚说完,我的下巴就被金不换捏着猛地抬了起来,迫使我面对他的脸,只听见他平静如恒地说道:“只怕不是你的真心话。”
  除了某个人之外,我绝不愿意被谁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处于这样被动又屈辱的姿式,我一边大力摆动脑袋丢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一边飘身后退了一步。金不换微微笑着,向我踏近一步!我只有再退一步,金不换闲庭信步般地又踏上一步。我节节后退,金不换饶有兴致地步步紧逼。
  这个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平静中举手投足间,便自然有一种霸者气势,从四面八方向我逼来,压迫着我,令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其实并没有说什么,却令我心底阵阵发虚,我实在是无法与之抗衡,与之匹敌。嘴里说什么话已经不重要了,这其实是一场心理的交战,我败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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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18:29: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谁主沉浮。 于 2014-12-12 19:21 编辑

  第三十七章:求饶

  作者:天际驱驰

  虽然我背后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才退到墙边,才会退无可退,貌似也没有必要把这一进一退好象探戈一样的舞步进行到底吧。我停下脚,不再后退,看着金不换把那张带着笑意,平静的脸凑到我眼前,忍受着他那气势似乎要我把吞噬的感觉,强笑道:“帮主这么盯着属下看,难道属下脸上长了一朵花?”
  败北归败北,我承认败北,可也没想要降顺他,我只好硬着头皮耍无赖。
  金不换似乎从来没有遇到我这样的人,在他强大的气场凌迫下,还敢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更深地盯着我,想从我的神情中探究出什么来。我装模作样摸了摸脸,干笑道:“属下洗脸去?”
  金不换终于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在他转身的时候,我顿感压力一松,这才觉得手心里汗渍渍的,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早已经冷汗涔涔而下。
  自我穿越过来,我还从来没有在谁跟前输过气势,面对金不换,这一仗,我竟输得如此彻底。他确实是霸者,有睥睨天下的气慨。
  “你知道沈娇杀了谁?”金不换看我一脸茫然,说道:“金弈星。”
  金弈星?帮中第一堂堂主,是楚天都最英俊倜傥的男子,也是金不换的义子。阿娇竟然杀了这么一个人!
  早就听说过金弈星这个人,他本是帮中一个普通弟子,却跟金不换最宠爱的女儿好上了。金不换在见过金弈星之后,大赞自己女儿有眼光,便订了婚。此后金弈星受到金不换的重点栽培,但金弈星的每一次升迁都是靠的自己的功劳。谁知道那女孩子没福,婚前死了。金不换对金弈星着实看重,做不成女婿便收了义子,看得比自己的几个亲生儿子还重。金不换的子女倒多,但全都是平庸之辈,没法跟金弈星相比,金弈星也对自己的义弟义妹们很是照顾,他以义子的身份在金家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时他也在帮会中一步一步升到了一堂堂主的位置。而这个楚天都里最英俊倜傥的男子此后未再娶妻。他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那个金弈星不是一直在外面执行什么神秘任务吗?难道一回来就被阿娇干掉了?虽然我非常怀疑以阿娇的武功怎么能杀掉堂堂第一堂的堂主,但想来这么大的事件,绝不会众口一词地胡说八道或捏造。
  我苦笑,若阿娇只是杀了一般帮众,自然可以没事,如果真杀了金弈星,恐怕我真得替她抵命了。
  果然,金不换问我:“你夫人杀了我义子,你说我该不该替我孩儿报仇。”
  我无话可说。
  金不换却笑了笑道:“你是我的爱将,我给你一次机会选择,是你抵命,还是你夫人抵命?你要想清楚。虽然我也很喜欢你夫人,但这仇不能不报。”
  “自然是我。”我当着那么多帮众的面宣称替阿娇担待,我若食言了,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何况我是真心愿意替阿娇担待一切,只愿她一世安好。尽管我很不甘心,但我还是只有硬着头皮无可选择理所当然地回答。
  金不换点点头,笑道:“想不到你对夫人倒是情深义重。”
  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异地而处,想必帮主对夫人……也是……爱……逾……”话说到一半就实在说不下去了,因这金不换后宫虽有几房姬妾,却唯独没有夫人:“……属下失言。”
  “爱逾性命?”金不换笑道。脸上似乎有些迷茫,但一闪而逝:“你倒是两脚一蹬就去了,你能忍心让你夫人孤独终老?”
  我实在吃不准金不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没死,他就想打阿娇的主意了?
  金不换说道:“你是本帮难得的人才,你死了,真是可惜。如果你肯求我饶过你,替我办成一件事,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哈哈,摆这么大个阵式,果然不是要杀我,也不是要挟制我,而是要我心甘情愿求着替他办事!金不换的手段果然高人一等。
  “何事?”
  “你先求我!”
  我眼睛一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忍了回去。
  我并不想死,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愿意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能照顾那些我想照顾的人,守护那些我想守护的人。
  金不换好歹也算是个枭难,也还当得起我一跪,我跪他也不算折辱我。
  在很多年前,我答应过一个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我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
  ……
  我一瞬间就给自己做了无数的自我心理辅导和心理疏通,可当我双膝跪下去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鲜血直冲脑门,然后从头顶喷溅出去,我全身冰凉,眼失明,耳失聪,口干舌燥,已不知身在何处。我只是下意识地说:“求帮主饶属下一命。”
  其实头喷血,眼失明,耳失聪等等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在过激情绪中的自我保护应变机制在发生作用。当我情绪稍稍稳定之后,五官功能和神志就渐渐回复了正常,在我回复神志,能听见声音时,只听见金不换在说:“……玩笑的。”他已经叫人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只有心头暗骂:“你丫的,拿折辱人当开玩笑,你怎么不去死?”我心里虽然骂,但我清楚金不换并不是开玩笑,只是拿开玩笑当场面话,表现他的大度。
  金不换其实是有心想将我折服。
  我问:“帮主可以明示属下,需要属下做什么事?”能够以饶我一命来换取的事,应该是件很难办很棘手的事吧。
  金不换摒退了左右下人们后才说道:“你只需要找到那个人,劝他答应跟我合作就行了。”听上去这事一点都不难,而且貌似还很好办,一点难度都没有。
  “合作什么事?”
  金不换冷脸说道:“合作什么你不用知道,那个人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劝得他同意与我合作就行了。他要任何好处,你都可以许给他。”
  “他如果想杀了你,也行?……”我冲口而出。哎,我都多大了?还老是说些不经大脑的话。金不换又盯着我一番探究,我只好低下头讪讪道:“……属下失言。”
  金不换倒没有计较我这些语言上失误,只是说道:“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能劝得他同意,就杀了他!”
  我隐隐有些很不妙的感觉,问,那个人是谁?
  “符咒师!”
  我的身体忽然一阵剧烈疼痛,象要把我痛得四分五裂一般。先前那些痛楚,就象是埋下的药引,此刻纷纷在我身体里引爆,痛楚象肆虐的风暴一样,瞬间席卷我全身,我无助地被灭顶吞噬。我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一头晕了过去。只是彻底失去知觉前,我残存的意识在想:原来那两个魂魄没做成的事,落到了我的头上!

2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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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梅绽雪静初。 于 2015-1-5 19:21 编辑

  第三十八章:恣意思念

  作者:天际驱驰

  我醒过来时,还是在小花厅,只是被人从地上搬到了椅子上。身体里还是那般痛楚着,虽然强忍着,还是一阵阵止不住的虚弱。
  “帮主,傅舵主的身体应该没问题。”说话的是帮里的大夫。
  “没问题?”金不换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怎么会晕倒?”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
  大夫不吭声。他自然回答不出来,他若能回答出来,他就可以当神医了。
  “怎么会晕倒?”金不换又问了一遍,不过这次他转到我跟前来问我。我能告诉他,是因为痛楚突然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猝不及防,被瞬间击溃而晕倒么?我极其虚弱地说了两个字:“旧疾。”
  金不换忽然抓住我左手,指着左手腕问:“这是什么?”
  那是在青州时割腕留下的伤疤,我说:“放血。”
  金不换扔下我的手,似乎想来扒我的衣服,我本能地勉力一挡,金不换便作罢了,只是冷嗖嗖地问:“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疤?”他怎么会知道我身上有伤疤?
  我问那大夫:“你检查我身体了?”
  大夫满脸歉意,诚惶诚恐:“小医医术太浅薄了,实在检查不出舵主的病情来……”大夫检查病人身体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想必,大夫在给我检查身体时,金不换竟然在一边瞪着眼睛精光灼灼地旁观,这感觉就太恶心了。旁观完了还要问,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我身上有伤疤关他毛事?就算是上司关心下属,好象也关心得过份了吧?
  我拍了拍大夫的肩:“你诊断得没错,我确实没病。”大夫得了我这句肯定的话,暗地里长长舒了口气,对自己的医术又重捡信心。
  既然我自己也说没病,金不换下巴一抬,示意大夫出去。
  我也从椅上下来,勉强能站着,我实在不想在金不换面前示弱。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好象一根手指都能把我戳倒,我还是希望我能在金不换面前站着:“帮主还有什么吩咐属下的?”
  金不换似乎曾想扶我一把,但手只作势了一下,就变成了负手而立:“我的问话,你还没有回答。”这厮还等着我说明怎么身上有那么多伤疤?
  这人前不久还恨不得杀了我替他义子报仇,这会儿却殷勤地关心起我身上的伤疤来,实在是不太正常。不过他越不正常越好,我谨守帮众之礼说道:“属下的伤,已是陈年旧伤,不劳烦帮主费心过问。”
  金不换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能从这里如此完好地离开,我觉得还算是幸运。只不过现在这种状态,想从花厅走出去,还是有点困难。我忍着身体里的剧痛,一步一挪地艰难地向门口移动。我听见金不换在我身后问:“小傅,你这个样子,真不碍事么?”
  草,我什么时候跟金不换亲密成“小傅”了?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关心之意,只不过这关心只引得我一阵恶寒,只说道:“属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知道金不换一定在背后看着我,我还是头也不回地慢慢挪出了小花厅。
  在离开小花厅前,我说:“帮主,我们家沈娇的神武如意……”
  “回头我叫人送去。”
  从小花厅到芥纳居并不太远,我却走得异常艰辛,身体里的痛楚一浪又一浪地袭来,我只能走走停停。
  自从从金不换嘴里吐出“符咒师”三个字,那些被我尘封在心扉里,强行不去忆起的往事,蓦然间都拥上心头。我有三天时间去劝他与金不换合作。如果他不答应,结果就是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我独自踉踉跄跄地走在月光溶溶的道路上,虽然身体一直剧痛着,我却满怀柔情与甜蜜,我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他。那些平淡的往昔,如一涓清溪,在我心间暖暖地流淌,熨平了我心间的沟壑和丘垒。
  在金不换口中吐出“符咒师”三个字,我的身体就忽然剧痛时,我有种明悟:这痛楚真是符咒师大人带给我的!回想起来,基本上每次接触到与符咒师有关的人或事,我的身体就会阵阵疼痛,且越痛越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除此之外,我身体里的痛楚没有更合情合理的解释了。阿娇能解除或缓解这痛楚,只因我跟阿娇在一起时,我心里想着的是阿娇,至少我会强迫自己不去想别人。她是我妻子,在面对她时,我必须一心一意地待她,这点起码的忠诚我必须遵守。
  我仰望着头顶的月亮想,如果每次想起符咒师,我身体就会痛,我还是情愿痛着。
  这段路程并不太远,走得也艰辛,可我却不愿走完。此时此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我可以不再掩饰,不再压抑,可以恣意思念。
  这份感情,就如同酿酒,捂得越瓷实,发酵越充分,时间越久越浓烈。
  我难得放纵一次自己,在这个夜晚,我独自用思念慰藉孤单的自己。时隔数年,我与符咒师的距离依旧那么遥远,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一段从一厢情愿开始的感情,终会以一厢情愿结束。
  月光下,我看见有个女子的身影站在路的前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奔过来,一把抱住我,把她湿濡的脸贴到我脸,在我耳边动情地轻唤:“阿强哥。”
  我放心地依靠在她怀里,感觉到我冰凉的身体在她怀中渐渐回暖,身体里的痛楚,也慢慢消退,我扳起她的脸,看见她一脸的泪痕,替她拭去泪痕说:“媳妇,这大夜的,你跑这么远做甚?”
  阿娇紧紧抱着我说:“担心你。”
  听到她这三个字,我很开心,感觉心一下子不小心浸到了蜜里。一直以为阿娇是无忧无虑的,无忧无虑到没心没肺的地步,她从来也没有担心过我。却原来她终于知道担心我了,我的小媳妇真的长大了。

正文·207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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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的很好看,武侠风大好。请一定要加油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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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三日为期

  作者:天际驱驰

  我反手抱着她说:“咱们回去喝酒吧。”
  阿娇却搂着我不放,头埋在我怀里哭,把泪水和鼻涕蹭到我胸前:“阿强哥,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待我最好的!”
  我笑道:“媳妇,你真没良心,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啊,怎么你现在才知道?”
  阿娇抽抽噎噎道:“他们跟我说,帮主叫你选谁去抵命,你想都没想就选了自己。阿强哥,这世上你待我最好,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骂我,什么事都顺着我的心意,比奶奶对我都好!从今往后,我也要对你好好的。”
  阿娇象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说着那些孩子气的情话,我听着既感动又喜欢。我忽然明白,我是爱她的。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把她当做我的责任,当她失血濒死,我的血流进她身体的时候,当我情欲高涨,冲刺进她身体的时候,我才终于在这个世界有了踏实的感觉。我不再是穿越而来轻飘飘浮在半空,难以溶入这个时空的一缕孤魂。被人需要,被人依靠,是阿娇给我荒漠一样干涸的心灵注入了亲情和温暖,让我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些年,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宠溺着她,爱惜着她,纵容着她,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我爱她。因为我爱她,她才能成为那根无尽痛楚中的救命稻草。
  我说:“媳妇,有话咱回家说,别在路上哭,要是给旁人看见了,还当我欺负你了。”
  “就是你欺负我了!”
  “媳妇,别闹了,咱先回家,我让你欺负回来。”阿娇把头埋在我怀里,死也不肯抬起来,我只好把她抱回了家。先前我已经痛得精疲力尽,后来虽然不痛了,但仍然手脚酸软,浑身疲累得快散架了,还要把她抱回家,这一路走得真是辛苦。
  其实,我很愿意把阿娇抱回去,也许似这等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机会,我已经不会再有了。
  阿娇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点后知后觉,但她却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家务,女红,厨艺都很不错,她给予我的家,是真正温暖的家,有家的温度和家的味道。我真想不通,我以前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一直不想要个宝宝?还一直坚持着搞避孕!?
  一大夜没吃东西,我还真饿了。吃着阿娇烧出来的菜,喝着青州打来的酒,对着温柔如水的妻子,迎上她含情脉脉的眉眼,我实在把持不定,心头情欲大盛,一把搂过阿娇,把我嘴里含着的一小口醉蝶酿度到她嘴里,我的舌在她的唇舌间辗转索求,我含混地说:“阿娇,我想要个孩子,女孩子,象你一样漂亮的。”
  阿娇无限娇憨地回应我:“嗯!”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三天的时间,我除了尽量去完成我妈交待给我的各种破坏活动外,剩下的时间,全跟阿娇恩爱缠绵,绸缪缱绻,我希望还得及留下阿强的血脉和我的子嗣。其实,我很清楚,做、爱的次数,或者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射在里面的次数,跟能否成功受孕,关系甚微。受孕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齐齐到位才有可能,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过是尽人事而安天命罢了。
  以前还担心,我一旦有了子嗣,会不会暴毙?现在看来,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我根本看不到我的宝宝出世。
  我如此强烈的想要一个孩子,不光是因为我妈和她的族人想要我的孩子,更因为,我想给阿娇留下我们的孩子,我不想她在我走后,一无所有,孤苦伶仃。
  三天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很多想做的事,来不及做,想说的话,未曾说出口。
  在阿娇睡下以后,我不眠不休,写了一本书,把我穿越前的一些知识和在这个世界能用得上的知识和东西都记下来,希望我的孩子长大了能带着她的族人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一群人。我给这本书取名叫《金手指》。我托人把书捎给了阿丹,告诉他,如果我有孩子,就等孩子成人了给她;如果我没有孩子,这书就是阿丹的。
  第三天,我吩咐人给阿娇带来一个她奶奶的“口信”,说她奶奶病了,想她回去看看。
  黄昏中,我亲自把阿娇送到楚天都城门口,看着她踏上回瓦当镇的路。
  阿娇很担忧善心婆婆的病情:“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喜欢一个人操劳!她这么急的叫我回去,是不是病得很重啊?”她好象忽然间就成熟了,懂得去关心别人了。换了以前,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我宁愿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到没心没肺的阿娇,这样,在我走后,她就可以不那么痛。
  我轻抚着阿娇的秀发笑道:“媳妇,替我给奶奶和我妈问安,说我有空了就回去看她们。你爸妈都不在了,你要好好孝顺她。”
  阿娇抗议:“你也要孝顺奶奶啊!”
  “嗯,我跟你一起孝顺奶奶,孝顺我妈,”我紧紧抱了她一下:“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
  “阿强哥,我们还没有孩子!”
  我说,我会努力的!
  直到阿娇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还是舍不得转身。
  能在这个世界遇到阿娇,爱上她是我最幸运的事。只是能相守的时间太短了,那些一生一世的约定,那些相伴到永远的承诺,我都做不到了。
  天快黑尽,城门都快关闭了,我才返回城里。
  没有人知道金不换给我的三天限期,他想与符咒师合作的事是很机密的事,他甚至不想被人知道他想与符咒师合作的意图。
  符咒师家族是一个在尘俗中无欲无求的家族,我猜金不换想要合作的事情应该涉及到符咒师家族的利益,所以他们死也不会答应。
  我压根没想过要去劝说符咒师大人。
  回家前,我特意绕道去了符咒师的神坛。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可是越走越近,心跳和痛楚一起加剧,我忍着痛楚,笑着叫他:“大人。”这是自南郡城一别之后,我第一次跟他打招呼。
  符咒师似乎想不到我会跟他打招呼,叫了一声:“阿强!”脸上的表情就僵了。
  我说,好久不见了啊。如此疏离而客套的话,就象当初他称呼我:“武师大人”那样。
  符咒师大人如万年玄冰般地瞪着我,冷冷道,你不该来楚天都!
  虽然符咒师大人说过,神坛都是有结界的,结界外的人不能窥见结界内的情形。可我不知道我是站在结界内还是结界外,我忍受着心跳,忍受着痛楚,忍受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说:“我马上就会离开了,大人……保重。”
  我本不该来见他,可我还是想跟他道别。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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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9 21:45:3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谁主沉浮。 于 2015-2-10 13:41 编辑

  第四十章:拔刀

  作者:天际驱驰

  在符咒师大人把我冷冻成冰块前,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我忽然想,符咒师带给别人的寒意是如此的萧瑟而消沉,哀伤而绝望。在他的内心里,是不是也是如此这般的萧瑟而消沉,哀伤而绝望?
  我回到芥纳居略坐了坐。没有阿娇的芥纳居,无比冷清。
  我凝神静气,屏弃一切杂念,只想着我是一个武者,一个唯一凭着武功从武闱里通关的武者,然后我拿起精工龙牙刀出门了,去交差。
  我绝不可能束手待毙,我总归是想搏一搏,虽然机会不多。
  既然跟符咒师合作的事如此机密,我回话时,金不换也必定要摒退旁人。
  我如果回话,一定会提到符咒师,我的身体必定痛楚难忍,别说杀人,就连站着都难。
  所以,我的机会只在金不换摒退旁人之后,我开口回话之前。
  我没见识过金不换的武功,但三天前的心理搏弈,却是我彻底的输了。对于一个心理如此强势,武功又完全不知底细的对手,我完全没有制胜之策。
  也许,我今天能活着从小花厅走出去的机会,比我活着走出武闱的机会还要低。
  当我佩着刀走进小花厅时,金不换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我走过去跟金不换见礼,在正常距离之外,我又特意多踏近两步,揖手道:“属下见过帮主。”
  金不换一挥手就叫侍从们退下。看着侍从们无声有序地退出小花厅,我故做无心地又向金不换走近两步,我与金不换的距离已经在我展臂加刀长的范围之内,我还想再走近一些,更有一些把握与胜算。
  金不换看着我说:“你这几天很忙?”
  “嗯,”我又走近两步,做出一副神神秘秘准备跟金不换耳语的样子,同时左手悄悄的,尽量小幅度不引人注目地摸上刀鞘。要想拔刀,只消右手拿着刀柄一下子拔出来就是。如果有左手配合着握着刀鞘,拔刀的动作会更加迅捷利索。
  哪知,我左手刚摸上刀鞘,金不换的眼光就看向了我左手!我大骇——金不换竟然这么快就窥破了我的意图?
  我同时大悔——我因练武,一向喜穿合体紧身的衣服,此时,我的左手光秃秃无遮无挡地无缘无故地摸上刀鞘,实在是很不正常的动作。我为什么没想到换件宽大飘逸的袍服来掩盖一下我的动作?
  我赶紧松开刀鞘,将左手垂在身侧。却听金不换甚是平静地问:“为什么要放血?”
  什么?金不换看向我左手,不是因为我左手摸上刀鞘,而是他还惦记着想了解我身上的伤疤?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我不动声色地暗暗深吸了几口气,想平息一下慌乱的情绪。不能不说,金不换太强大了,他的一个小小动作都可以引起我的情绪波动,在他面前,我别说平静如恒,连想控制自己的情绪都难。
  我为什么要放血?我能直接告诉金不换,我眷恋符咒师的怀抱,想赖在他怀里,想他抱着我,想他亲近我么?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要耻笑自己!我有点张口结舌:“呃,得了病……说血热妄行,……所以要放血。”有时我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我太年少轻狂,太行事孟浪了,才会有那样可笑的心理和幼稚的举动。
  我故作不好意思状,嘿嘿干笑着将左手藏到身后,借着身体的掩饰,再次在身后反捏住刀鞘。
  “哦?”金不换看上去仍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对我的说词毫不起疑:“什么病?”
  我不想再跟金不换废话,与他对峙得越久,我越无力拔刀。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我变成犹豫而迟疑,我心中的杀气正在被他消弥于无形!我说:“那……”说着,我的右手握上了刀柄“……是……”拔刀!一招御风直袭他脖子。
  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我的刀还在刀鞘里!
  在我拔刀的霎间,金不换突然紧紧一把握住我右手,另一手握住刀鞘,把我将要拔出鞘的刀,还入了刀鞘!我发力再拔,金不换亦加力。那刀就这么半出半入地僵持着,一个要拔刀出鞘,另一个要还刀入鞘。本来的暗杀,变成了力拼:是拔刀出来?还是还刀回去?
  金不换说道:“你还想放血?”
  “是!”我要想放的是金不换的血。
  “你敢拔刀出来,可知后果?”
  我知道,如果我杀不了金不换,我将死得其惨无比。但是以我的武功,杀不死金不换,自杀的能力总是有的,我绝对会抢在他们抓住我之前先自行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我一定会在你自杀前抓住你。”金不换的声音那么平静,仿佛他说的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令人对他能否做到这件事的能力毫不怀疑:“要不要试试?”
  “撞墙。”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咬舌。”
  “恐怕也不行。”金不换平静地描述:“你应该知道,有的是手段,让你寻不了死,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我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与别人讨论我的各种死法。在拔刀的较量中,我的气势已经弱了很多,半出的刀,也正被金不换一点一点推入鞘中。
  金不换又道:“小傅,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语气象教育孩子一样语重心长。
  不错,我刚进门时,金不换就说了一句:“你这几天很忙。”可见我这三天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中。我从事破坏活动的事,他有没有知晓?但至少我根本没去找过符咒师这一点,金不换一定很清楚的。
  我的江湖经验真是太少了,金不换给我三天期限,绝不会放任不管,我怎么也该天天跑符咒师那里装个“正在做说服工作”的样子!
  我不吭声,我已经无话可说。败在他手里,是我自己的江湖经验太浅薄了。
  “我得找人把沈娇接回来。”
  我眼睛开始充血,嘶声道:“我说过,我替她抵命。你应允了!”
  金不换很惋惜:“如果你叛帮,只怕不是我饶不饶的问题。”阿娇也是帮众,我若叛帮,阿娇绝对没有划清界线的机会。还是穿越前好啊,不管什么革命运动,只要划清界线就可以免责保命。但是,在这个世界,只有连诛,根本没有划清界线一说!
  我的气势和力道都是强弩之末,我手上劲力一收,龙牙刀“当”地一声还刀入鞘。
  我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道:“属下办不成事,也杀不了人,任凭帮主处置。”毕竟我没有在帮主面前拔出刀,算不得叛帮,最多,我没有完成任务,让我给金弈星抵命,他们会给我一个痛快,也不会连累到阿娇。
  败在金不换手里,我觉得不算冤,也没有多少不甘,毕竟金不换是如此的强大,精明,霸气。
  无论是心理还是力量的较量,我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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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相救

  作者:天际驱驰

  完全占据着上风和掌控着局面的金不换,却出乎意料地问我:“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你?”神色中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金不换的话义虽不甚明瞭,似乎有松动之意。但阿娇杀了他义子,我一点不敢抱侥幸心理。
  其实,我虽然没有把刀拔出来,但想要杀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明白了,拔不拔刀都可以按叛帮处理。对一帮之主心生杀意,且付诸行动,绝对是确切无疑的叛帮。但金不换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拔刀?开解我的叛帮之罪,对我的回护之意那么明显,就算他想折服我,折服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
  “脱衣服。”
  我一动不动。
  金不换加重语气又说道:“脱衣服!”
  我还是一动不动。如果想对我动刑,需要剥去我的衣服,我可以坦然接受。我早已经做好了受刑的心理准备,我也没有奢望我能在死亡之前毫发无伤。但如此不明不白叫我脱衣服,却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承认我败了,我可以把性命交出去,但,士可杀不可辱。
  “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听你说说,怎么受的伤。”
  我勒了个去!这丫这时候还惦记着我身上的伤疤?莫非这丫对伤疤有什么特殊情结?我身上是伤疤,又不是雕花,需要他那么恋恋不忘?我还是那句话:“属下的伤都是陈年旧伤,不劳烦帮主费心。”
  金不换的脸,就在我脸前数寸处,我不打算退避,直直地看着他,听他说道:“就算是死到临头,你还是不肯承认,你就是我的……”
  “……启禀主上,符咒师大人求见!属下挡不住,符咒师大人就在门外!……”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小花厅的门就被人推开了,符咒师大人带着凛冽的寒意,走了进来。
  看见符咒师大人,那熟悉的痛楚顿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我挺了挺身躯,勉力支撑着,站得如一根笔直的木桩:站得虽然直,一推就要倒。
  更糟糕的是,符咒师大人的身影就象是一款清理软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一点一点抹去我脑海里残存的思维,把我的头脑清理成一片空白!只是在被清理成空白前,我兀自瞪着金不换恶狠狠地想:“‘我就是你的什么?!’我跟你毛关系都没有!只要我活着,迟早会兵戍相见!”
  金不换到符咒师大人的造访显然很意外,而且符咒师是一路闯进来的。符咒师虽然并没有武功,但他身份高贵,且身负法力,侍卫们不敢真下蛮力阻拦,更不敢得罪,因此被符咒师一路闯到了小花厅。话说,符咒师怎么知道金不换在小花厅?就那么直接闯了进去?
  金不换再次拿出他拽文的功夫笑道:“符咒师大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真是蓬壁生辉。”城主府如果叫做寒舍,大约这世上就没有不寒的舍了。
  符咒师大人看了我一眼说:“我答应他了。”
  我登时蒙了,我什么都没有跟符咒师说过,他居然一路闯进来,就为了说:他答应我了?
  似乎金不换也蒙了,已经被符咒师们多次严辞拒绝的合作问题,他绞尽脑汁,耍尽花样,甚至不惜杀了多个符咒师都没有达成的合作问题,此刻符咒师竟然象猪油蒙了心似的自己送货上门来说,他答应了!金不换几乎不能置信地反问:“你答应了?”
  “答应他了。”和“答应了。”答应的事是一样的,表达的意思却有细微的差别。
  “答应他了。”就说明我完成了金不换交待给我的事情,金不换必须饶我一命。
  “答应了。”则表明他直接答应了金不换,而我并没有完成金不换交待的事情,我还是得替金弈星抵命。
  一字之差,差的是我的性命。
  符咒师再次重复道:“我已经答应他了。”
  “他是来救我的,他想救我!”我心如明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符咒师竟然会冒着触犯他们符咒师家族利益的大忌,答应下与金不换的合作,只为了救我!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能肯定,那一定是超过我生命的代价。
  金不换问:“不知符咒师大人答应的是什么了?”
  “合作。”
  “符咒师大人确定?不后悔?”
  “不悔。”
  金不换终于露出了笑容,抚掌道:“祝合作愉快!”
  金不换这么精明的人,我都能看得出来的那么明显的用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生怕符咒师忽悠他,倘若他放过了我,符咒师却说他只答应来城主府拜访一下而已,他岂不是鸡飞蛋打?他岂能容忍别人在他眼前玩文字游戏这等小把戏?两句问话,就把符咒师与之合作的事确定为敲钉转角,铁板钉钉一样不容篡改和后悔的事实!
  符咒师大人却带着嗖嗖寒气自顾自站在一边,对金不换对合作的期许理也不理。
  金不换甚是识趣,拍了拍我的肩:“小傅,先出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我想我也应该来个铁板钉钉,别让他事后反悔,来个秋后算帐:“帮主饶过属下了么?”虽说是义子,那也叫丧子之痛。何况金弈星还是一堂堂主,刺杀堂主,也是重罪。
  “这个自然!”金不换这话倒说得爽快,然后一个劲地示意我出去,想必他多年心愿,一朝得偿,正急不可耐地想与符咒师商议具体合作事宜。
  我万分不情愿把符咒师一个人留在那里,可我却没有法子留下。其实就我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留下又有什么用?
  我虽然可以努力站得象木桩一样笔直,可这木桩想四平八稳走出去,还不容易。我看了符咒师一眼,符咒师正抬头欣赏天花板。
  我只好在金不换的瞪视下,忍着身上的痛楚,忍着心上的酸楚,慢慢挪了出去。那么磨磨蹭蹭的,如果可能,估计金不换想把我一脚踹出去!
  我一走出去,门就被外面正等着的侍卫们关上了,我回头看向门内小花厅里,符咒师大人仍旧在欣赏天花板,那裹在深蓝色符咒师法袍里的身躯,在橙红的烛火映染下,更加的灰暗而孤绝。
  除了刚进小花厅时看了我一眼以外,符咒师大人没有再看我,也没有跟我说一个字。
  我自然不能跟侍卫们一起呆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我并没有回家,直接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符咒师神坛旁我在那个酒楼里的长期包间。
  如果符咒师出来了,他一定会回神坛来。神坛应该算是他的工作岗位吧?我在酒楼上的那个包间就是等待符咒师大人最好的地方。
  当我拖着痛楚难耐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走到酒楼前,酒楼店小二一把把我挡在了门外:“客官,不好意思,我们酒楼打烊了!明天请早。”

正文·239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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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冰儿  补二月作业!  发表于 2015-3-1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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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7 20:22: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催文不留评。 于 2015-3-28 21:30 编辑

    第42章 重逢安梓丹

  作者:天际驱驰  
  
  坚持着,从小花厅走到酒楼来,这一路实在消耗了我太多的体能,身子却越来越痛楚,身体的忍耐已快到极限,我除了固执地想站着以外,神志开始空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阿强!”人丛中冲出一个人来,一边一把扶住我,一边问:“你是阿强?”
  我约束着越来越涣散的神志,看了他好久才恍然大悟:“你是阿丹。……这是你的酒楼?”洛阳一别,已经有六年了。当年那个青涩略带腼腆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穿着金贵的锦锻袍服,湖蓝色的翠绿衣衫上纤尘不染,清爽的眉眼蕴含着儒雅与精明混合着的气质。若不是依稀还有些旧时的样貌,我简直不敢把这么一个清贵的公子跟我幼时的至交好友联系起来。与阿丹分别六年多,虽然时常互通音讯,互致问候,知道彼此的情况,但一直得不着机会再聚。
  阿丹打量着我,问道:“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我收到你的口信,还没收到你的书,就觉得不对劲,特地赶来找你。你果然出事了!”然后向四周渐渐围上来的人道:“散了散了,没啥好看的!”
  书?什么书?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本我写的《金手指》。
  我说:“我要进去。”
  阿丹二话不说,扶着我就往酒楼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人带那个小二去看大夫,然后安排了一些善后事宜。看他指挥得这么轻松从容,波澜不惊,又滴水不漏,很快就安抚了受伤小二和其它伙计的情绪,真不愧是商场打滚多年,见多识广的成功商人,应付这些小意外,简直如行云流水般轻松自如。
  据我所知,阿丹从洛阳太学院回去后,就接手了酒楼的生意。这么算起来,他经商也有六年多了,难怪他处理起这类突发事件来,熟练而老到,轻车熟驾。自然,我也知道,阿丹便是九州大陆上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年轻商人:安梓丹。
  当我终于坐在我的包间里时,已经痛得我把身体蜷曲成一团,缩在椅子上颤抖。
  阿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他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可以跟他毫无顾忌地说话,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耻笑我或算计我,我甚至可以在他面前软弱。
  看我痛得这个样子,阿丹一叠声地叫店伙计去请大夫。
  “不用请大夫,没用的。”我蜷缩在椅子上,竭力忍着痛说道:“痛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阿丹狐疑地看着我:“经常痛么?几年了?”
  “好象有三年了吧,不记得了。”穿越前,就算是幻肢痛,痛了三年,基本上也可以自行愈合了。可我身上这种痛楚,却越痛越是剧烈,并且还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什么?”阿丹坐在对面探究地打量我。
  “什么?”
  “那一年你在洛阳城快死掉的样子!”
  那一年我心如死灰,对周遭的一切都迟钝了;现在,我心如刀绞,身如刀割,被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痛楚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这副落魂失魄的倒霉样子全叫阿丹看见了。
  阿丹打量了我一会,笑道:“你到我的酒楼来,我至少应该陪你喝一杯。”他亲自出去拿了些酒食进来,斟了一杯,放到我手边,举起他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笑道:“咱兄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我干了,你随意。”
  看阿丹一口就把酒干了,然后殷殷地望着我,我觉得实在不好负了他的期望,喝个酒而已,不算难事。可我的手一直抖,等我把酒杯抖到唇边,早就只剩下半杯酒了,也别随意了,仰头全倒进嘴里。
  那火辣辣的液体一路流下咽喉食管,一点没有感觉。我把杯子扔回桌子上:“不喝了。”我对酒没有特别的嗜好,只在偶尔有兴致时想喝一点点,而现在,我根本没心情喝酒,完全只是为了不拂阿丹的面子。
  阿丹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把酒抖洒出来,看着我甚是艰难地才把酒喝下去,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恬淡,指了指桌上的菜:笑道“酒不喝了,吃点菜吧。”从少年到青年的心理剧变期,他都在金钱中打滚,竟然没有沾染上市侩气,笑容还一如六年前那么干净。
  “不饿。”
  “不吃不喝,那你非要进我的酒楼来,干什么?”
  “等人。”
  阿丹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自吃,然后踱到窗边,随手打开窗子向外一张,讶然道:“咦,他果然不在神坛,去哪了?他是不是又失踪了?你才会又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我大惊:“你?!”
  阿丹嘲讽地笑了笑,回身又坐下来自斟自饮:“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阿强,你又不喜欢喝酒,也很少应酬,却跑到我的酒楼来长期包下这个房间,不就是因为这个房间距离神坛最近么?”
  忽然之间,被阿丹一口揭破我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我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惊慌:“你怎么会知道?”
  阿丹又是一笑,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你不记得你在洛阳喝醉了,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去!我穿越过来,可是从来没有喝醉过的!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我又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要喝醉了把自己搞得那么难受?
  阿丹看出我的迷惑说道:“你病了时,我照顾你,本想给你喝茶,却拿成了酒,你就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拉着我说了很多话。”
  我倒!阿丹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居然茶酒不分?我说:“阿丹,你是故意灌醉我,想套我的话?”也难怪,那时我心痛得人事不清,喝没喝醉过酒,完全没有印象。
  阿丹并不否认,说道“你忽然间就变得跟死人差不多,就是多一口气!我喂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不喂你你也不要。你变成那样,总是有原因的,我问你,你又不说。我就自己想法子了。只有找到原因,我才好开解你。”
  “那你是怎么开解我的?”
  阿丹摇摇头,苦笑道:“这种事,开解不了,没法开解!还好,你自己熬过来了,只是少了精神头。”顿了顿又说道:“我没有挖你秘密的意思,只是想救你,想不到你心头藏着那种感情。”
  我也苦笑,知道阿丹完全误会了。我对符咒师大人的感情,绝对不是阿丹所想的那种感情,只是,我对谁都不能说,也说不清。
  对于洛阳那段如生离死别一般的经历,我只记得当时心里很难过,至于我说过什么话,有没有喝醉过酒,我都不太有印象了。因为心死了,感觉和记忆都迟顿而模糊。
  以我的认知,这种极度压抑的情绪,如果得不到宣泄,早晚会闷出各种病症。而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熬了过来,人竟然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大概就是阿丹灌了我酒,让我在醉酒中,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语,宣泄了潜意识中的苦闷与压抑的原因吧。阿丹可说是歪打正着。
阿丹说道:“阿强,你还跟从前一样,老是自以为是,喜欢做些藏头漏尾的事,不要觉得别人都是傻的,看不出你的意图。我以为你娶了阿娇,已经放开了对符咒师的念想。她若知道你在这里包了房间,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阿丹对我的评价,我觉得还是比较接近事实,“她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在酒楼里包了个房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忽然惊觉出阿丹的话里有话,透露出一种讯息,一种哇凉哇凉的感觉浸染我全身,令我痛楚不堪中,又如堕冷窖:“……阿丹,你的意思是:阿娇知道我跟符咒师的事?!”
  不对,这句话很有问题,什么叫我跟符咒师的事?明明我跟符咒师,毛事都没有!这么一说,倒变得有事了一样。
  阿丹没有说话,仍旧自顾自的吃斟自饮,脸上带着一些同情,就象在洛阳快分别的那段时间他看向我时,脸上的神情。
  想到阿娇有可能知道我跟符咒师大人的关系,我就止不住地一阵阵心虚气短。我骂道:“你说呀!是不是你告诉她的!XXX的,枉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就这么跟我使绊子?怎么,你有胆子做就没胆子承认了?!”阿娇知道了,那会有什么后果?我实在不敢想象;她会不会伤心欲绝,与我从此陌路?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我脑子里一霎间想的全是阿娇。
  阿丹瞥了瞥嘴角,意甚不屑:“阿强,这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怎么能怪我?”
  我骂道:“就算要告诉阿娇,也是我自己去说。什么时候轮到你大嘴巴了?你嘴巴闲得慌,你店里有的是烧酒,还怕撑不死你?!”
  阿丹咂下一口酒,叹道:“你不能怪我,我是为阿娇好。”
  为阿娇好?有这么拆人家婚姻的么?我跟阿娇甜甜蜜蜜,须得着阿丹把这些陈年烂谷的事,讲给阿娇听?这不是成心挑起我们两口子的内部矛盾么?我哼道:“为阿娇好?你倒说说,你怎么为阿娇好了?”
  
  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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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4 22:02:1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催文不留评。 于 2015-4-4 22:42 编辑

    第43章 安梓丹干的好事!

  作者:天际驱驰  

  仔细想想,这三年,阿娇从来没有为符咒师大人跟我红过脸,闹过架,这是为什么?
  如果换了是我,我要是知道自家老公心里装着一个男人,不管什么原因,我二话不说就离婚,绝无商量。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离婚一说,但闹腾总是少不了的。阿娇却从来没有为符咒师大人跟我闹过,阿娇也并不是那种心机深沉,很能憋得住话的人,这岂不是很奇怪。
  阿丹又饮尽一杯浊酒,说道:“那一年,你一声不吭跑去读南郡武学国子监。你妈急得快疯了,留不住你人,也想留下你的孩子,逼婚逼得发疯了一样,是吧?”
  “是,我还记得。”对那段甚是艰难的日子,我怎么会忘记呢?如果不是国子监里那么多教授们全指望着教我一个学生,天天盯得死紧,说不定我妈直接把我劫回瓦当镇绑进洞房的事都干得出来。
  阿丹反问:“你都顶不住你妈和善心婆婆的压力,却把矛头扔给了阿娇。阿强,这件事上,你做得真不是男人!”
  我分辩道:“我怎么没顶住压力?我几时答应过了?”那时我完全没把握可以从武闱里通关出来,差不多算是必死之人,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跟阿娇成亲,害她一生孤单。这一点做人的起码道德我还是有的。何况那时,我的心全用在符咒师大人身上,对阿娇根本没感觉。
  阿丹又笑了笑,带着几分讥讽之意说道:“你跟善心婆婆说,只要阿娇答应了,你就跟她成亲!”
  我分辩道:“我没说过这话!”
  “原话可能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大概是这样。”阿丹端着酒杯,怔怔出神:“那时候,阿娇一个人在瓦当镇,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偶尔会来我店里坐坐,说说话。有一次,她很高兴,跟我说,她要跟你成亲了。说她奶奶告诉她,你亲口承诺的,只要她愿意,你就会跟她成亲。”
  “我哪有这么说过?”我回想了一下,我曾经跟善心婆婆表示过会遵从阿娇父母的遗愿,只是叫善心婆婆回去先问问阿娇的意思。后面关于阿娇愿不愿意的事,就此没有了下文。我一直以为阿娇是因为女孩子的矝持,所以不做表示,这事就这么搁下了。反正我妈后来的逼婚就用了其它的方式,策略和理由,一直都不是因为阿娇想跟我成亲。
  此时听阿丹说来,善心婆婆把我的话,直接扭曲成我已经同意成亲了。
  阿丹叹道:“阿强,你真的是猪!阿娇对你的情意,傻子都看得出来!就算善心婆婆真按你的原话去征求阿娇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就算她真不愿意,你都顶不住你妈和她奶奶的压力,口风松动成那样,你以为阿娇凭什么能顶住得?”
  “因此,你就把我跟符咒师的事告诉了阿娇?”
  “不然,你以为阿娇凭什么断了对你的痴想?凭什么可以阻止她不往火坑里跳?凭什么你顶不住的压力,她就能顶得住?”阿丹的声音有些低沉,回想起往事,他替阿娇难过:“也对,你不是猪,你比猪还不如!你把心给了一个男人!还想娶阿娇来掩饰,你这是在糟塌阿娇!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阿娇跳火坑?你根本不喜欢阿娇,又要进入武闱了,凭这两点,我一定要阻止她嫁给你。那天,她高高兴兴来,结果痛哭着,从我这里跑出去。阿强,你是我朋友,阿娇也是,我不偏帮谁。这事就是你做得不对,不能怪我拖你后腿。”
  我默然无言,说不出话来。就算后来武闱通关出来,亲自向阿娇求亲时,也不是因为我爱阿娇,而是为了符咒师大人的一句话,还带着几分负气的情绪。
  我说不出责备阿丹的话来,也许,换了我处于阿丹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可是我不能告诉阿丹,事实根本不是他猜想的那样。就算是借尸还魂或借魂还阳也没有发生过性别错乱这种情况。
  见我不语,阿丹又倾尽一杯酒,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够武闱闯关成功。你武闱出来就向阿娇求亲了。”阿丹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阿娇那个笨蛋!明知道你心里喜欢旁人,竟然还应允了!而且婚礼办得比闪电还快!当时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阿娇嫁给你!”阿丹毫不掩饰他的惋惜之情,一副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神情。
  “你希望我死在武闱里?”
  “不是。”阿丹的情绪看来也有些低落:“我怎么会希望你死在里面?只是既然你不喜欢阿娇,便不该向她求亲。”
  我继续无语。求亲这件事,当初是我做得不对,所幸,结局是美好的。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我向阿娇求亲时,阿娇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曲,直到婚礼开始了,她也不觉得幸福,原来她那时已经知道我心里装着别人。
  所以,在新婚那夜,她拒绝了我。
  所以,益州的符咒师竟是钟馗而不是符咒师家族的人,阿娇才显得那么开心,开心得把钟馗当成了偶像。
  所以,当我说要去楚天都时,她哭得那么伤心不舍,因为,益州才是我与她的家。她或许已经隐隐猜到了我要去楚天都的原因。
  所以,在我与阿娇双人雕像揭幕的那天,阿娇那么肯定的说,符咒师看的是我,而不是她。因而想挖了符咒师的眼,实在是对我无声的控诉!
  可是,这几年,阿娇在我身边过得如此安静,从来未曾质问过我,她也渐渐有了幸福小女人的模样,难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丹似乎跟他的酒过不去,狠狠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皇家刚开放野猪林那会,我在里面遇到过阿娇一次。她跟我说,她很幸福,我相信了。阿娇是清浅的女孩子,她幸福的样子就写在脸上。”
  咦?阿娇在野猪林里遇到过阿丹的事,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
  “既然阿娇幸福,我便以为你这几年,已经变得正常了。”阿丹再次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盯着我说:“就在我以为你终于正常了的时候,你竟然还跟符咒师偷偷摸摸、勾勾搭搭、藕断丝连!阿强,你告诉我,是我太正常了,还是你太不正常了?我实在不敢苟同你的所作所为!”
  这些年,我早已经百练成钢。面对任何人,我都清楚地知道我是男人,我对阿娇的感情,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只有当我面对符咒师时,我才会不自觉地转为女子心态。我叹道:“阿丹,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打算明白,这都是你的私事。不过,”阿丹正色道:“我是阿娇的朋友,我替阿娇问你一句:既然你心里还想着符咒师,你置阿娇于何地?”
  我特别反感阿丹象审犯人一样的质问,冷脸道:“关你屁事!”我自问,我对阿娇是真心实意的,用不着对谁表白,只要阿娇明白就行了。回想阿娇说“担心你。”时的真情流露;说“你是对我最好的。”时的幸福满足,阿娇能感受到我对她的心意,这些夫妻间的情意,又岂能为外人道?
  阿丹哈哈一笑:“你恼羞成怒了!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你是准备把符咒师娶回来做小,左拥右抱?还是你给符咒师做禁脔?”
  我明知道阿丹是戏谑我的,我还是觉得很刺耳,忍不住伸手抓起一盘菜,连菜带碟狠狠砸向阿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阿丹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我。也许,这些话,他放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质问我,替阿娇抱不平。我真的生气动怒了,他便达到了目的。毕竟,我已经与阿娇成婚,阿丹再怎么替阿娇不平,也不可能来破坏我的婚姻。
  阿丹本想接住碟子,一看那流汁带汤的菜叶,赶紧闪一边去,看着我说:“你现在有力气砸东西了?我这碗碟很贵的,要赔。”
  阿丹不提,我倒没注意,跟他说着话,身上的痛楚渐渐消退了,人感觉也有了些精神,至少没有再痛得瑟瑟颤抖了,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终于缓过劲来。
  阿丹又自饮了一杯酒,正色道:“阿强,早在洛阳时,我就想劝你:你心里不该装着男人,回头是岸!你放着阿娇这么好的媳妇不好生爱惜,非要走那条不归路?”
  我黯然一笑:“我也不想的……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跟符咒师什么都不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要死要活都是我自找的,他根本不知道我心里装着他。阿丹,你笑话我吧!”
  这个世界,对于断袖,在律例上并没有明令禁止。时不时传出一些世家公子有喜爱脔童的僻好,不过那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干出来的荒唐事。在社会大众的认知里,还是觉得断袖是种忏逆天道人伦的行为,是很不道德的事,因此,断袖都会受到社会上的普遍鄙视,当面不说什么,心底里也是不齿的。那些就算是有断袖倾向的人,也都遮遮掩掩,秘而不宣,唯恐被人知道了耻笑。
  3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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